1 ) 【苏菲的抉择】---翻不过的一页
先说功臣:梅姨。这么说吧,这位娘娘首先是个口技演员,在温丝莱特妮可等辈还在显摆自己会变换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的口音时,梅姨已经蛋定地出演过:古典维多利亚式英语、丹麦口音、纽约口音、美国大厨茱莉亚·柴尔德口音、波兰口音、波兰语、德语等等角色...几乎每部电影,她都要换不同的口音,那个 NB啊。特别崇拜这种人,比如小克莱伯,靠啊,德语西班牙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斯洛文尼亚语,NB死了,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对我等人的赤裸裸的鄙视....
Sophie,这是一个痛彻心扉的角色,在那样一个极为尴尬的历史背景下,这个非常复杂的角色被梅姨塑造得极为丰满。真正伟大的表演,不是停留在角色本身,而是超越了表演的鸿沟,精准地传达作品的精髓,亦即对战争的反思,对人性的拷问,对社会的反讽。赋予角色以鲜活的文学性语言,深刻的哲学性思辨。这一点,可谓是梅姨的绝活。这一点,鲜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奥斯卡颁给她10座小金人都还不清这笔债...看片时,你just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好在我们梅姨淡泊名利,睿智平和中霸气尽显。她说:活着真是太TMD有趣了(梅姨故意用了fucking来做程度修饰)。呵呵。
其实气场真的是梅姨的代名词,她这种气场,不同于凯特·布兰切特那种锋芒毕露。她的气场中带着沉静,睿智,深度自信,清淡却隽永,显得格外有力量。
影片的主题---战争的反思,对人性的拷问,对社会的反讽
有人说该片没有剧情结构散乱,well,那么只能说这人不适合看文艺片,文艺片的特质是就闷骚,应该去看盗梦空间云云。
其实片子有很多纹理值得剥开来细看。比如苏菲对她父亲的态度,一直都很敬爱但却在长大了才发现她父亲的可恨之处,到了集中营又为了让自己让儿子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冒称自己是反犹分子,到了美国之后又和父亲划清界限,种种带出了深刻的反思意味;
还有苏菲为什么选择了精神病的内森而不是小处男,这里我想起来时时刻刻中伍尔夫说的:jolt of capital VS peace in the countryside。这个,真的表示很理解;(我想,理解了苏菲为什么要死,就基本可以理解时时刻刻中伍尔夫为什么要死。)
内森说:Don` t you see it? We are dying. 为什么他们要一次次的欺骗?
还有那次抉择。那是一个不能选的选择知道吗?如果说有人问你要左手还是要右手只能留一只的话,苏菲的那个抉择甚至更加残酷!这根本就是在选择亲手骨肉谁能活的问题,怎么选啊?肝肠寸断,痛彻心扉,刺骨的寒冷和绝望,对生的决绝和死亡的抛弃。其实苏菲只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不关心人种,是不是犹太人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只希望过平静安详的日子,但是父亲已经波兰人的身份以及命运的安排---进入奥斯维辛等种种,使得这些沉重的因素必须施加于她个人之上,正是这种影响,才使得她幸存之后无法再面对美好的事物,无法再编制那个平静安详的氛围,只能靠疯癫来麻木自己,这个人物的刻画以及悲剧版的命运给人予深刻的反思性。
总之,一个共通之处:一种深藏在骨子里的纯粹的悲伤。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说莫扎特音乐中的那种形而上的哭,就是这种悲伤,没有任何杂质的属于人本身的悲伤。
这是一个有关痛苦和悲伤的故事,苏菲永远翻不过去的一页,人类历史上翻不过去的一页。
貌似写得很多,很久没有写过那么多字的影评了,总是很喜欢沉静中充满力量的电影,每次遇上,都倍感珍惜。
2 ) 陪伴是生死相依吗
如美玉般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回到危险爱人身边。当他们躺在床上静静地长眠,我一度恍惚,觉得那分明就是个梦。无法释怀的内疚牵动人一生的命运,遇到同病相怜的人或许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即使这个稻草再漂浮不定,它也曾是那个照亮生命的力量。
如果有一天这根稻草不再救起我的身体,或许就该是我们共同埋葬的时候。
苏菲的选择可能从未开始过,因为她从来都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因为可怕的回忆而背负着一辈子的痛苦,看似笑面如花,可是这花早已风雨飘零。
3 ) 《索菲的抉择》电影剧本
《索菲的抉择》电影剧本
文/〔美国〕艾伦·帕库拉
译/芒种
1.序幕
一片洁白,白得刺目。既没有别的色彩,也没有出现形象。
笛声悠悠,象是孩子在吹奏,那样天真无瑕,那样甜蜜可亲。
渐渐地,显现出来了一个女人的形象……她脸庞的秀美的轮廊显现了,五官也清晰起来,她的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她那脸上既充满着幻想爱情的柔情密意,又有着缱绻思念的忧郁惆怅。她的形象半深半浅,好象是一张显像出了毛病、永远洗不出来的照片。
旁白(画外音):“那个夏天迷人的景色和活生生的人留给我的印象,就象从一本陈旧影集的发脆的里页上,找到的一些涂上棕红色的快照。现在,当我草率匆忙地跨入自己的中年时,那些快照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更加令人觉得往事久远。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把我在那个夏天所产生的烦恼、痛苦叙述出来……”
笛子的吹奏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渐渐飘逝而去……
音乐嘎然而止。一切声音全都消失了。忽然,传来了火车行驶的“轰隆”声;那个象一张始终洗不出来的照片似的女人形象突然被罩上白光。白光越来越强烈。一片洁白。
2.行驶中的火车车窗·白天
斯廷格消瘦的脸,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他两眼出神地凝视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南方景色。
旁白(画外音):“要是你叫我其他什么的话,那就叫我斯廷格,那些日子里人们都知道我这个外号。那年我二十二岁。我感到自己骨瘦如柴,六呎个头,体重才只有一百五十磅。我梦寐以求想当一名作家,可是我涉世不深,灵魂尚未被打开,爱情对我来说是陌生的,离死亡路途也还遥远,总之,缺少人生体验。”
年轻的斯廷格从茄克衫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看了起来。
斯廷格父亲的画外音:“最亲爱的儿子,我对你的胆量钦佩至极。你工作太辛苦,积蓄起这些钱也不容易,现在你可以坐下来写那部你做梦都想写的小说了。我衷心祝愿你在到纽约这块北方罪恶之地的旅程中万事如意……”
斯廷格看着信微微一笑。
3.曼哈顿街·白天
斯廷格拿着放衣服的小提箱和一大袋书向地铁入口处走去。
旁白(画外音):“我省下的钱勉强能维持自己过一个夏天。不过我计算过了,一个夏天创作我的小说时间足够了。”
4.地铁·白天
斯廷格紧紧抓住扶手。他乘坐的地铁列车正在急驶。
旁白(画外音):“那些日子在曼哈顿要找便宜的公寓真比登天还难,所以,我的探索历程是从陌生的布鲁克林开始的。”
5.布鲁克林的教堂街地铁车站·白天
斯廷格拿着行李从地铁车站出口处来到街上。
6.布鲁克林街·白天
一排排式样陈旧、墙皮剥落的房屋被浓荫密布的梧桐树遮盖着。
7.耶塔·齐默曼太太的房屋·白天
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建起来的房屋,灰色的墙壁,又粗又笨的木头支撑着屋顶。它和周围其它难以形容的千奇百怪的老式住宅溶为一体,密不可分。
8.屋内·白天
耶塔两眼直直地望着斯廷格。她矮矮胖胖,六十岁上下。唠叨不休的嘴巴和那张略带蒙古式的面容总是兴高采烈,活象精神焕发的菩萨。
耶塔:“我知道你是在嫌我的房间都是粉红色的,到我这儿租房子的人,个个都是象你那样的。粉红色的,那可怎么办呢,这下可难住你了。可是,你知道,过不了多久,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其它颜色了,粉红色就成了时尚的颜色。到那天,我那已故的丈夫索尔也就可以安息了。当年,他的这笔交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得了几百加仑的海军剩余涂料,你知道……”
斯廷格抢白道:“利用欺骗的手段弄到手的?”
耶塔点头同怠,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我想,海军的那些舰只也是用不了那么多粉红色的。”
9.斯廷格的房间·白天
耶塔带斯廷格来到底层的房间。这是一间干净、宽敞的房间,阳光充足,空气也好。里面还有一间小厨房和一间洗手间,只有洗手间里脸盆和澡盆这些附属的器具没有被涂上粉红色。
耶塔抬头对斯廷格说:“我把这地方称为耶塔的便厅。这并不意味着我没有任何规定。”她举起又粗又短的食指:“第一条:离开房间时你得把灯都关掉;第二条:绝对不许在床上抽烟;第三条:星期五交每周的房租。这地方是给成年人来的,举止要象样。”
10.文具商店内·白天
斯廷格趴在柜台上快活地在购物,他买了铅笔,各种颜色的廉价钢笔,铅笔刀和许多纸,其中有黄颜色的大张索引纸,全白的纸,小张的速写便笺纸。
斯廷格掏出钱包准备付款。他仔细地数了一遍钱包里的钱,然后神情严肃地将已选购好的一部分纸张退给了售货员。
11.布鲁克林街·白天
斯廷格走过一个市场。玻璃橱窗里大广告牌上赫然写着:“腌牛肉丁罐头大减价,按原价的对折出售。”
斯廷格看看广告牌,大步走进市场。
12.市场的账柜·白天
斯廷格抱着好几摞腌牛肉丁罐头站在账柜前。账柜里收款的姑娘仔细端详着他手中的牛肉丁罐头,投以惊异的目光。因为还没有一个顾客象他那样大量购买腌牛肉丁的。
斯廷格避开她的目光,极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望着手中的罐头。
13.粉红色的住宅·白天
斯廷格背着一大包东西,爬上楼梯。
14.粉红色住宅的前门厅·白天
斯廷格气喘吁吁地走入前门厅。他急忙把肩上背着的沉甸甸的包放在地上。
靠着他房门的地上斜放着一本书,上面还有一张便条。他上前把书捡起。这是一本沃尔特·惠特曼的诗集。他打开了便条。字体粗大醒目,象是个男人的手笔。
便条上这样写道:“耶塔已宣布南方的一个年轻小说家来到了‘粉红色宫殿王国’。因此,你楼上的邻居邀请你共进晚餐。就在你的楼上,找索菲的房间即可。今晚八时我们等你。这本诗集是欢迎你的礼品,是布鲁克林最早的诗人之一送给布鲁克林新来的小说家的。”
15.斯廷格的房间·白天
斯廷格打开自己的房门,拿起包往门边的桌上一放。随后,他倒在桌边的一把椅子上,打开那本惠特曼诗集。这时,他才意识到楼上传来的一阵阵响动。他吃惊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吊灯在头顶上来回晃动着,就象是用绳拴着的木偶那样。尘土从吊灯上纷紛飘落下来。
旁白(画外音):“就在我头顶上的屋子里有―阵响动,是那样迅即突然,那样震耳欲聋,那样令人烦恼。对我一副痛苦的耳朵来说,我一定要不顾一切地说这声音是骚动。两人的狂乱就象是一对疯狂的野兽。这声音还是恐怖的,根本不和谐,而更多的象是比赛,喧哗,大吵大闹,大喊大叫。”
斯廷格一挺身站起来,走进洗手间,打开药品柜,从排列整齐的药瓶中顺手拿了一瓶药。
旁白(画外音):“五十年代的幸存者写了很多有关夫妇生活的回忆。可是四十年代对于有志气的闯南走北的剑客是更残忍的时期,尤其是他既年轻又贫困。”
斯廷格把药放入玻璃杯,加上水,还没等得及药片溶解在水里,他就一口气把整杯水喝下肚去。
斯廷格走回到桌边,开始将包里的物品一件件地往外拿。他极力要排解楼上人为造成的地震带给他的干扰。
突然,楼上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
天气并不算待别热,可是斯廷格前额上仍淌下了豆大的汗珠。他仍尽力保持自己的修养,故作从容将铅笔刀旋在墙上。
楼上象是有人在淋浴。同时,从留声机里传出了使人陶醉的贝多芬第四交响乐的缓慢乐章,斯廷格这才感到松弛。
16.斯廷格的房间·同日稍晚些时候
斯廷格房间里,他买来的东西都已安放停当。斯廷格十分舒适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大迭米黄色的稿纸,他正在写着什么。
旁白(画外音):“……查利·勒法戈才十六岁,除了野心勃勃,他想得最多的是找个女朋友。有时他的这种念头,几乎难以抑制。他甚至觉得自己真正唯一的愿望就是失去自己的童贞。”
突然,一阵叫嚷声打乱了斯廷格的思路。楼上正在进行争执。说话声是模糊不清的,难以分辨。一会儿,楼上的人拖着愤怒的脚步来回走动,椅子被猛力扳动发出“咚咚”的声音,接着又是“呼呼”地拍打着房门。又过了一会儿,嗓门越抬越高了。一个男子的嗓音占了优势,相形见拙的女子的声音是悲痛的,防卫的,总的来说是顺从的,带着恳求的低音。楼上的房门被打开了,现在吵架的声者从斯廷格半掩半开的房门畅行无阻地传进来,非常清晰地到达斯廷格的耳朵里——
这是恳求的声音(索菲的画外音):“你得明白,我对你向来就很忠实的。”
内森暴怒地谩骂(画外音):“你是个不知羞耻的,尽说谎话的臭女人!你和那个骗人的江湖医生鬼混。”
索菲(画外音):“内森,请你听我说……”
内森(画外音):“你朝三暮四。你……完全是一派胡言,我不爱听!”
索菲喊叫声(画外音):“内森,别走!”
内森(画外音):“让我走……”
索菲乞求道(画外音):“请你别走,千万不要走!”
内森(画外音):“在我杀死你以前你让我离开这里。”
索菲(画外音):“我们互相都需要。你知道,我们之间是多么需要相互体贴、相互疼爱。”
内森(画外音):“我要你象死去那样不再开口……回克拉科夫去,姑娘。你给我回克拉科夫去!”
斯廷格打开房门。这场无休无止的争吵搅得他无法安生,他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17.门厅·晚上
斯廷格步入门厅,一眼望见仍在扯着嗓门吵架的内森,表情立即变得冷淡。他讨厌他的粗野和不礼貌,更怨恨他破坏了他的工作环境。内森转身发现斯廷格正在凝视着自己,他感觉他似乎已经冷眼旁观好一阵子了。于是,内森挑畔地冲着斯廷格说:“喂,你他妈的望着我干吗?”
斯廷格呐呐地说:“对不起,你瞧我是刚……”
内森:“是不是你看我们的表演觉得太出色、太有趣了?你就不能不偷听别人的对话吗?”
斯廷格连连打着招呼:“对不起,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是刚进入这门厅来的。”
内森模仿斯廷格轻柔的南方口音,嘲弄地说:“好吧,你给我赶快住嘴。嘿嘿,我敢相信这个专门偷听别人隐私的人就是刚从南方来的大文人。”
斯廷格有些胆怯,他既不敢讲话,也不敢动弹一下。
内森摇摇头:“很可惜啊,我不会在这里和你进行热烈的交谈。应该说,我们会有共同的乐趣。我们可以谈谈体育,尤其是南方的体育;还有象那些黑鬼,也可以作为我们的话题。我看在那里你们都是那样称呼他们的。再见,伙计!咱们后会有期。”
内森走出门厅,将前门猛力关上。斯廷格望着内森的背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回转身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真对不起。”
斯廷格抬起头,看到站在楼梯上的索菲。他虽然第一次见到索菲,但她一下子吸引了他。索菲的脸色苍白,在逆光下看去显得特别漂亮,风度飘逸。
索菲彬彬有礼地说:“请原谅我。”
斯廷格被她在一场激烈争吵之后还能保持住温情和端庄而深深打动,脱口说道:“别道歉了。瞧,我就住在楼下。要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的话,请说吧。”
索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象她在谛听内森的脚步声是否又回来。然后,她对斯廷格说:“谢谢,你真好。”
斯廷格殷勤地说:“我叫斯廷格,太太。”
索菲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18.斯廷格的房间·晚上
斯廷格坐在椅子上。他把稿纸摊在大腿上。
楼上传来了极度沮丧、痛苦的抽泣声。斯廷格抬头望着天花板,脑子里萦绕着刚才索菲站在楼梯上的楚楚动人的形象。他心神不宁,感到自己也被拖进她生活的令人心碎的事件中去,他难以制止住自己了。
19.斯廷格的房间·晚上·几小时以后
斯廷格正坐在桌前打字。打字机旁放着一只打开了盖的空罐头,空罐头旁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钱。
打字纸上打的是他的预算,看来预算是以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准为起点的,诸如娱乐这样的项目都被划掉了,重新打上了其它的开支项目。在预算中他把写作的时间延长到十二个星期。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斯廷格慌忙把钱都塞入罐子,合上盖,捧着罐子走进洗手间,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放在药柜的一格架子后面,随后他才去开门。
20.斯廷格的房门口·晚上
斯廷格开门,只见索菲双手端着一盘食物站在门口,谦和、温柔地说:“我们曾经邀请你一起吃晚餐。”
斯廷格堆满了笑容:“你想得太周到了。”他瞥见索菲的小臂上刺着字,他的目光在索菲的手背上停留了一会儿,“你进来吗?”
索菲也报以微笑:“要是你原谅我,也许可以坐一会儿。”
斯廷格点点头:“当然罗……请进吧。”他接过索菲的盘子放在桌上,“这太好了,你送来的这盘食物真香。”他瞅见桌上放着的惠特曼诗集,拿过来递给了索菲,“我不明白出什么事了,你把食物送来了。我相信他是想把这要回去的。”
索菲:“不,不,你得留着它。内森听说一个年轻的作家要住进来,他太激动了,他也曾想过要成为了个作家……你懂吗?”
斯廷格:“好吧,不管你说些什么,我都听你的。”
索菲:“要是你原谅我多好啊。”
斯廷格又笑了:“那是一定的,一定原谅,我晚上打字,但愿不会打扰你。我指的是,我常常是晚上干活。要是会打扰你的话……”
索菲:“哦,不,不,我喜欢打字的声音。我小时候,常常是听着我爸爸打字的声音睡着的,它使我感到……嗯,怎么说呢?安全?”
斯廷格紧接着问:“他是作家吗?”
索菲:“不,是法律教授。他在德国学过法律。他憎恨纳粹破坏德国法律和德国文化的一切暴行。他通宵达旦地打字,写文章,写书,告诉波兰人民警惕纳粹的威胁,并且帮助遭到迫害的可怜的犹太人。你打字的声音会使我想起我父亲和他的德行。那会使我快活的。”她说罢欲转身离开,然而却又迅速地转回身来,说道:“晚安,斯廷格!没叫错吧?斯廷格?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斯廷格:“这是个外号,我猜想。”
索菲:“我喜欢这个名字。这是个友好、快乐的名字。”
索菲离开了。斯廷格送她到房门口,又目送她上了楼梯。她的美貌迷住了他,使他想入非非。
21.斯廷格的房间·晚上
穿着内裤的斯廷格坐在桌前,汗流满面地在打字。打字机旁边放着的是《美国报纸罗曼史》一书的大字校样,校样上有一张从信笺上剪下来的字条,上写者:“我们需要尽早得到本书的内容简介……”
满地扔着打了几行字被揉成一团团的废纸。斯廷格的困境和挫折可想而知。
旁白(画外音):“我得干一点活积攒几个钱,要是我不去干我所非常憎恶的兼任工作,我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为一个书籍发行商写内容简介,这是我可以晚上在家里做的事情,为此我把创作的最佳时间留出来了。然而,我毕竟不是写内容简介的文字匠,而是个作家,一个和占据我心灵的梅尔维尔、弗洛伯特、托尔斯泰、菲茨杰拉德有同样创作热情和同样斯望展翅高飞的作家。我觉得每天晚上他们或者分别,或者一起来召唤我去完成象他们那样的无与伦比的使命。”
斯廷格打字的手停了下来,望着他打完字的纸,大声读了起来:“报纸的罗曼史是美国梦幻故事的中心,所以……”
他很不满意地摇摇头,从打字机上取下这张纸,揉成一团往桌面上一扔,但纸团没有落在桌子上,而是穿过敞开的窗子落入走廊。
斯廷格的头顶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会儿文传来索菲的开门声。斯廷格凝神细听,然后站起身来到了走廊上。
22.过道·晚上
斯廷格望着楼梯,可是楼梯上空荡荡的。他快步登上楼梯,只看见楼梯对面房间的门半掩着,一束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来。斯廷格上前几步,看见门上贴着名字:“内森·兰多”。他忍不住从门缝往里面窥视。
23.内森的房间·晚上
内森的房间如同图书馆,书籍成山。墙根都被书盖没了,桌上一摞摞的书堆满了,地上都是书,就连弃之不用的小床上也放着书。索菲蜷缩着身子卧在地上,书籍将她包围在中间,她的双丰抓着一件男人的睡衣。
前厅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24.过道·晚上
斯廷格双目紧盯着前门,看是谁回来了。
25.前门和楼梯·晚上
进门的是内森,他低着头弓着腰走上楼。他就象小说《呼啸山庄》里的希斯克利夫那样骇人,那样粗鲁、愚笨。
斯廷格见内森朝他走来,急忙藏到一个别人望不见他,而他能看到别人的墙角里去。
内森向索菲的房间走去,推开了门。他见索菲的房间里没有人,退了出来,返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斯廷格担心内森撒野,然而又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来保护索菲,他壮着胆子向内森的房间一步一步走去。
26.内森的房间·晚上
乱糟糟的书堆中间,内森和索菲一起跪在地上。内森的脑袋埋在索菲的胸前。索菲的脸色红通通的,容艳动人。内森用一种令人心碎的语调悄悄地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索菲,我们都是要死的。”
斯廷格转过脸去,下了楼梯。
27.斯廷格的房间·早上
斯廷格躺在床上还熟睡着。一个纸团飞来,击中他的脸。他醒了过来。
内森(画外音):“起来晒晒太阳吧,起来晒晒太阳。起床吧,伙计,我们要去科尼岛了。”
斯廷格抬头看见窗外过道上站着内森。
内森:“来吧,穷鬼,下床!”
随后,内森又以傲慢的口吻告诉斯廷格道:“我们要坐旧式马车到海边去野餐。”
斯廷格跳下床来,猛冲到窗边。他要把窗子关起来,可是内森将头紧贴着窗子,使他怎么用力关也关不上。斯廷格松开关窗的手,生气地说:“别叫我穷鬼!你别小瞧人!”
内森瞧着斯廷格那副认真的模样,突然态度变得温和起来:“不要误会,开个玩笑,我真的不是要惹你生气,老伙计!”
传来了索菲的说话声:“内森不想冒犯你,请别介意。”
随着话音,索菲从内森的身后钻了出来。昨晚内森出走后复又归来,使得索菲格外兴奋,她脸上容光焕发,这一点斯廷格看得很清楚。
索菲解释道:“我们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在这美丽的夏日带你一起出去。”
斯廷格笑了:“好吧,谢谢你们的邀请。瞧我,刚才对你太粗暴无礼了。”
内森笑笑,摇摇头:“是我不好,真是对不起啊!”
内森弯腰从地上捡起斯廷格昨天晚上扔出来的几团纸,问道:“告诉我,老伙计,你在写什么样的小说?”
斯廷格自嘲地一笑:“我干些零活,写些扯蛋的东西,搞点外快。”
内森:“他们这也付你钱?你是指没有文学性的文学也有市场?”说着,他转身对索菲说:“天哪,索菲,我总算理解了,‘我想我永远不会看到象树一样可爱的诗了,树的乳房高耸……’这样的东西确实可以算作诗了。想想看那首诗是被用来教育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的,赚钱的却是那些臭文人……”
斯廷格窘迫地说:“我是给书籍发行商写内容简介。”他极尴尬地笑笑。“我想他们不会付我这篇东西钱的。”
内森:“你就不怕你的创作情绪因此而受影响。”
索菲赶忙替斯廷格解围:“内森,作家也是要吃饭的。”
内森探进脑袋往斯廷格的房间张望。斯廷格转身看看,又打量了内森一番,发觉他的目光在注意桌上放着的腌牛肉丁罐头。
内森直截了当地问:“市场上廉价出售的?”
斯廷格:“我是在买时间。”
内森:“你没有打着写小说的幌子骗我,是吗?”
斯廷格:“没有。”
内森豪爽地说:“嗨,小伙子,以后跟我们一起吃饭吧。这样你可以扔掉那些内容简介,有时间来苦思冥想,这是写小说的最好方法了。”
斯廷格:“那太谢谢你了,不过,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内森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废话,你当然要接受,怎么能拒绝呢?”
索菲也来说服斯廷格:“内森常买很多食品。”
内森几乎命令式地对斯廷格说:“瞧,你干嘛不穿上衣服,上楼到索菲房间来?我们要去科尼岛了。来吧,去玩玩吧!”
斯廷格觉得盛情难却,连连答应:“好,好,谢谢,谢谢!”
内森和索菲离开了。斯廷格走进洗手间去刮脸。他刚要打开水龙头,这时楼上传来了汉德尔音乐的快乐旋律。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脸茫然的神情,他还没有理解,仅仅相隔一个晚上,为何楼上的情绪和气氛变化竟会这么大!
28.过道·白天
斯廷格衣冠楚楚地出了房门。楼上又传来一阵阵内森的大笑声。斯廷格停住脚步,下意识地抬头往楼梯上望望。
莫里斯·芬克从走廊那一头踱来,在斯廷格身边站停,问:“你认为那个内森怎么样?”然后,他神秘地说:“你知道我认为他是什么人吗?——机器人。就是的,某一种机器人。”
斯廷格不解:“机器人?”
莫里斯·芬克:“机器人是犹太人……你是怎么称呼它的?我指的是犹太人。内森象某种魔鬼,象科学怪人。有时他象正常人一样。可是深入下去了解,你会发现他是失去控制的魔鬼。那是机器人的特性。那个姑娘真可怜……你该知道,她在集中营里遭够了罪。”
莫里斯·芬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走了。
斯廷格注视着莫里斯·芬克离去的身影,然后犹豫不决地上了楼。他在索菲的房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推开门走进房间去。这时,唱机上正放着的汉德尔的唱片快要结束了,最后的音乐旋律表现的是一只大船满载着快乐的喇叭声消逝在泰晤士河的拐角上。
29.索菲的房间·白天
斯廷格环顾一下房间。索菲在粉红色的墙壁上巧妙地涂上了桔黄色、绿色和红色,画出了一朵朵花,有黄水仙、郁金香、唐菖蒲。走进房间,犹如置身在马蒂斯的油画前。
索菲和内森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斯廷格用眼晴寻找着他们。突然房间的一角发出了格格的笑声,斯廷格循着声音望去,远处角落的一个日本屏风在微微颤动。索菲和内森手牵着手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脸上都带着轻歌舞剧演员表演时的那种微笑。他们跳着双步舞,身上穿着令人觉得新奇着迷的衣服。衣服的样式显然已是过时的,内森穿着白条灰色法兰绒双排扣的上装,那是在五十年前威尔士王子时代曾经风靡一时的服装。索菲也是穿着那个时代紫红色的缎料百褶裙,白色法兰绒的上装,一顶红色贝雷帽快要盖住眉毛了。
内森指指他和索菲的衣服说道:“这是我们星期天穿的服装。今天我们是穿三十年代早期的衣服。我们还有二十年代、一次大战、上世纪九十年代、甚至比那更早时候的衣服。”
内森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索菲把奶酪和饼干放在桌上。
斯廷格舒适地倒在椅子上。他的一边是一架竖式钢琴。
内森往斯廷格的杯里倒上啤酒,望着索菲,问斯廷格:“她怎么样?”然后,他对索菲说:“来,过来吻我一下。”
索菲微笑着:“就一下。”她走过来在内森的嘴边咂了一下嘴,“行了!你就配吻一下。”
内森不放过索菲,紧紧抓着她的臂膊:“我不能放开你……”
斯廷格对于他们这样毫无顾忌,感情大胆外露,感到难堪。他猛喝了一口酒,掉转了视线,他看到房间里摆着一张特大的床,上面盖着杏黄色的床罩,十分鲜艳明丽。
索菲意识到斯廷格的窘境,对内森说:“内森·兰多,行了,行了,别吻我。”
内森放开索菲,开着玩笑说着:“你认为怎么样,斯廷格?我是在回想三十岁时,疯狂地爱上了波兰的一个犹太姑娘的情景。她把所有的宝贝都锁起来了,我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才打开她的心扉。”
斯廷格张了张嘴,然后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索菲竟然不是犹太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索菲把几块涂上奶酪的烤面包放在斯廷格和内森面前。然后,她坐在内森椅子旁的地毯上,心满意足地斜靠在他的腿上。
内森对斯廷格说:“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时,她衣衫褴褛,皮包骨头,头发稀疏干枯。那是在俄国人解放了她所在的那个集中营的一年半以后的事。”
内森边说边深情地用手抚弄着从索菲贝雷帽沿下面露出的一束束金黄色卷发。
索菲抬头说:“那时,我的模样可怕极了,象个能被风吹跑的稻草人。我还得了坏血病……”
内森:“她还得过斑疹伤寒,猩红热、贫血症。她竟然还能从集中营里活着出来,真是个奇迹。”
索菲:“我有一阵子还以为自己得了白血病快死了。就是内森看出这是贫血症的。”
斯廷格好奇地问内森:“你怎么知道的?”
内森:“我不是内科医生,对医学我是一窍不通的,那是我弟弟的专长。我从哈佛大学毕业,学的是科技,还得了开发生态学的博士学位。我是到布鲁克林费泽去搞研究的,这是全国最大的药库之一。我带她去找大夫,那是我弟弟的朋友,他在哥伦比亚长老会任教。我们给这小宝贝用了大量的硫酸亚铁,她开始象玫瑰花那样开放了。”他低头望着索菲,动情地继续说,“玫瑰,玫瑰花,多漂亮的玫瑰花。”
内森的手指从索菲的嘴唇摸起,向上轻轻移动指尖触到了她的眉毛,悄声地说:“天哪,你真了不起。”
索菲:“谢谢你使我象玫瑰那样开放。”
内森:“不是将要开放,是正在开放。你太美好了,你出类拔萃的时候到了。”
索菲嗔怪地说:“瞧你说的!该说的都让你给说了。你这人就会咬文嚼字。我是说有些词的词义差不多,比如‘快’、‘快速’、‘迅速’,都是一样的。”
斯廷格:“一样的还有‘迅捷’。”
内森:“‘急速’也是。”
斯廷格:“还有‘敏捷’。”
内森:“还有‘飞逝’。”
索菲大笑:“别说了!太多了!英语中的词太多了。法语就很简单,你就说‘快’!波兰语也是一个‘快’就能表达。俄语、德语都很简单。只有英语,太复杂了,甚至觉得繁琐。”
斯廷格问:“你懂几种语言?”
索菲不无自豪地说:“哦,我父亲是个语言学家,他教我德语、法语、匈牙利语、俄语和斯拉夫语。我现在该说什么语呢?当然是英语!”
斯廷格兴味浓烈,说道:“听你这么一介绍,你父亲听起来很迷人。”
索菲:“他是个文明人。文明……这是个好的词,对吗?”
斯廷格:“对,这个词很好。”
索菲:“他是个生活在不文明时代的文明人。文明人,他们是要首当其冲,先人一步死的。”
斯廷格敏感地觉察到如这样的谈话再继续下去,会刺痛她的心的。于是,他立即改变了话题:“你弹钢琴吗?”
索菲点点头:“哦,我喜欢弹琴。可我再怎么弹也弹不好。我母亲,她是个出色的钢琴家。”
内森站起身来,二话没说,把索菲拉到钢琴旁,让她弹一曲。
索菲在钢琴前站着,说:“我生日时,内森送我这架钢琴,真让我大吃了一惊,他的生日礼物送得真算是可以的。”
索菲坐下,弹了一小段舒曼的浪漫曲。她的十指动作是那样优雅灵活,那样轻松自如。内森这时也凑到索菲身边,弹了一串琶音。
索菲对斯廷格说:“是我母亲教会我弹这首曲子的。晚上,我躺在床上,一边听母亲弹这首曲子,一边听着父亲打字的声音。我想没有人会有这么好的父母亲和比我更好的生活了。”
内森斜靠着索菲,两只胳膊搂住她,好象是保护她。接着,内森在她的头上亲吻起来,他的举动似乎在对索菲发誓,要让她比过去生活得更好。
30.科尼岛的公园·白天
内森、索菲和斯廷格坐在大型游艺机宇宙飞船上,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索菲发出高兴的尖叫声。
三人坐的宇宙飞船进入了“宇宙”。他们在飘忽不定的轨道上旋转起来。索菲欣喜若狂,尖着嗓门高叫。一会儿,内森站起身,好象他自己被扔出宇宙飞船进入宇宙似的,挥动着双拳对着上天吼叫。他的叫声象是印第安人作战时的呐喊声。他的神态让人觉得他要向命运挑战并且最后获得胜利。
索菲和斯廷格紧紧拉住他。他的勇敢行为使斯廷格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体。
32.科尼岛·跳降落伞处·白天
内森正在排队,等着买票。
索菲和斯廷格站在一边,舔吃着爱斯基摩饼。
索菲对斯廷格说:“你一定得来一次,这是最有趣的。”
斯廷格笑笑:“不行,我要头晕的。”
索菲:“头晕?为什么?”
斯廷格:“高度。太高的高度我会感到不舒服的。”
索菲:“这多有趣啊,斯廷格。小时候在荡秋千时,父亲常把我推起来,推得很高很高。我会设想有朝一日父亲如果把我推得那么那么高,我就会象上帝那样腑视克拉科夫。我顿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不同一般。”
索菲光顾着说话,她那块爱斯基摩饼里的冰洪淋融化了,淌到她的手上。索菲叫起来:“瞧,我太傻了,我让冰淇淋滴到手上和袖子上了。”
斯廷格急忙掏出手帕,轻轻地擦着淌到她手腕上的冰淇淋。他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块很小的粉红色疤痕。
内森(画外音):“来吧!”
索菲仍想说服斯廷格:“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会一起飞起来的。”
斯廷格不为索菲的劝说所动:“去吧,你和内森一起去,我看着你们飞……”
索菲象小孩那样欢蹦着向内森走去。她和内森把自己扣紧在降落伞的小椅子上。
内森和索菲等待着降落伞被吊起。这时,内森开始嘲弄斯廷格,他对与斯廷格并排站着一个大高个妇女说:“夫人,你知道站在你旁边的是什么人吗?你得记住,有一天他会得诺贝尔文学奖的。”
斯廷格极为宭迫地说:“哦,不,不,夫人……”
内森仍然一本正经地对大高个妇女说:“他还真是个大作家哩,别看他现在挺谦虚的,真人不露相。”
那大高个妇女转过脸去,望着斯廷格,十分真诚地问:“你写的什么东西?我可以知道吗?”
内森嘻笑着说:“夫人,请听我朗诵他最新作品中的一句话。”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朗诵道:“‘报纸的罗曼史是美国梦幻故事的中心……’”
内森和索菲乘坐的降落伞开动了,徐徐升起。
大高个妇女知道自己被人开了个玩笑,转身离开了。
斯廷格仰起脖子望着继续被吊起的内森和索菲。微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摆,他们在放声大笑。
33.降落伞·白天
索菲和内森的降落伞被吊到最高处停住了。他们期待着降落伞早些脱离挂架,让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然后垂直落向大地。他们觉得这折磨人的时刻。有些难熬。
终于,降落伞有了动睁,开始下降,索菲欢快地大叫起来。
旁白(画外音):“听到索菲的欢笑声,突然我浑身激烈地颤抖起来,好象我在寒冬腊月的北冰洋上背后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我记起前天晚上内森的声音。”
索菲和内森向地面降去,降落伞象开放的大蘑菇。
旁白(画外音):“索菲,你还不明白我们要死了!知道吗,死?我拼命想逃脱,回到房间,打好行李就逃走。我要是在焦虑之中轻率地作出这样的决定,那以后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也许什么故事也没有,我们只不过交臂而过。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最终战胜了逃脱的念头。我仍然留在耶塔租给我的那间房间里。我放弃了工作,遵循着内森的提议,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和我那慷慨的邻居一起吃饭。因此,我帮助索菲实现了关于我们三人的预言: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索菲和内森的降落伞继续在降落,位置在斯廷格的上方。他们俩的降落伞靠在一起,高兴地互相紧紧拥抱。
34.布鲁克林大学英语班·1946年的某一天·白天
索菲坐在教室里,她脸色苍白,十分消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正在念诗,这个年轻男子是教师扬斯坦先生。
扬斯坦(画外音):“因为我不能等死,他在热情地等着我……”
旁白(画外音):“内森曾经提及他和索菲的见面犹如一场电影。他的意思是他们是以那些做好莱坞白日梦的带有浪漫色彩的陌路人的愉快和偶然方式见面的。那个将要当情人的命运从他们相遇的一瞬间就开始交织在一起。”
教室的后面坐着不少学生,数种语言混合,其中主要都是从欧洲各个被法西斯占领遭毁灭地区来的讲依地语的难民。他们济济一堂,在此补习英语。
教师扬斯坦先生是个热情、耐心、认真的年轻大学毕业生,他的两只眼晴老是在近视眼镜的镜片后面一闪一闪,小而明亮。
索菲完全沉醉在教师扬斯坦先生刚才念的那首诗的诗意之中。
坐在索菲身边的一男学生悄声地在嘀咕:“这语言也不太难懂,就象日常用语,他得给我们念韵文。”
扬斯坦先生神采飞扬地继续地讲课:“每节课我将念一些有代表性的美国诗,所以你们将会逐渐感到这些艺术家的语言有多美。下一节课,我要念罗伯特·弗罗斯特的一首诗《修篱笆》。”
坐在索菲旁边的一女学生对那学生说:“修篱笆……这是你会理解的事。”
男学生:“修篱笆?我理解?见鬼!”
索菲如梦初醒,她转过脸问道:“那首诗是谁写的?他说的是谁?”
女学生:“弗罗斯特,他说是弗罗斯特写的。”
那男学生不屑地摇摇脑袋:“这种语言,哼!浅薄,没有一点儿味道。”
索菲对女学生说:“不,我指的是他刚才念的那首,作者是谁?”
女学生:“哦,狄更斯,埃米尔·狄更斯。”
索菲:“谢谢!”
扬斯坦先生站在讲台旁,仍在说:“我下周再和你们见面。现在请记住:你们都不要失望,你们会学好的,灰心是没有必要的。某一天早晨,你们醒来时:将发现自己正在梦里用英语讲话。”
男学生瞧瞧扬斯坦先生,又在嘀嘀咕咕:“我就是为那个来学习的吗?梦里讲英语!我所想的是我可以用这语言来生活。”
学生们起立,开始离开教室。
索菲也站起身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将一只手托在额头,慢步朝教室的前门走去。
扬斯坦先生见状,关切地问索菲:“你好吗,扎维斯托斯卡小姐?”
索菲淡淡一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扬斯坦先生:“我注意到近来你有点儿瘦弱,面容憔悴。但愿你不会认为我对你的关心是在干涉你的生活。”
索菲躲躲闪闪地回答:“不,不,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索菲象逃避瘟疫似的念于离开教室。她不愿意有人注意她孱弱的身体。
35.布鲁克林大学的图书馆·白天
图书管理员肖洛姆·韦斯是个无血性的、神情忧郁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热情是他最缺乏的东西。
索菲靠在借书的柜台边,在她的眼里,韦斯同她几年前打交道的那些冷漠、凶狠、喜怒无常的德国官僚和魔鬼相去不远。此刻,她感觉到韦斯明显地对她的请求已经不耐烦了。
虚弱的索菲感到一阵阵胸闷,呼吸急促,就象快要窒息一样,但她努力支撑着,踌躇地说:“请原谅,先生,我想找十九世纪美国诗人埃米尔·狄更斯的著作,目录卡在哪儿?”
韦斯坐在那儿,纹丝不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在左边第一个门的目录室里。可是你找不到这类目录卡的。”
索菲疑惑地说:“找不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韦斯抱有敌意地严厉回答道:“查尔斯·狄更斯是英国作家,美国诗人里没有叫狄更斯的。”
索菲:“我相信是有美国诗人狄更斯的。”她在说这话时感到一阵阵恶心,身子直摇晃。
韦斯被激怒了,开始使用自已小小的权力:“听着,我已经告诉过你,没有这样的人!你不要到我这儿找茬,我在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你这臭婊子!”
36.布鲁克林大学的图书馆·白天
韦斯的敌意态度使索菲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盖世太保军官,她出现了幻觉,她感觉到刺耳的,断断续续的普鲁士旋律直往耳朵里灌……终于,她承受不住这些刺激,晕倒在地上。
37.布鲁克林大学的图书馆·白天
索菲斜倚在靠窗口的沙发上,这张沙发离索菲刚才摔倒的地方不远。
索菲无精打采地转动一下脑袋,慢慢清醒过来。她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它是那样洪亮、有力。这个男子背对着索菲。
男子(画外音):“我还不完全了解你,韦斯,可是你的态度太不好。刚才我就站在这里!你对那个姑娘说的每一句令人无法忍受的粗话、脏话,我都听见了。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个外国人?”
一些人听到男子的斥责声都聚拢来。索菲抬眼看到韦斯心虚地退缩着。
男子(画外音):“那个姑娘,多好的姑娘,就是语言有点儿困难,向你提了一个完全象样的问题。可你对她……我该打碎你的脑袋才是,你这毫无人性的家伙!”
男子转身对着索菲。索菲吃力地注视着他。这就是内森,从此她结识了他。索菲首先看到的是他的两只手,是那样的温柔。他的双手向她伸来,她感到极大的安慰。随后,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内森笑着说:“你很好,亲爱的,一切都会好的。什么都别担心。你是那么漂亮,你怎么会变得那么漂亮的?静静地躺着,一切都让大夫来照料,你别动!”
索菲感到疲乏,有气无力地说:“我想我要死了。”
内森摸了摸索菲的脉搏,然后用充满生气的声音说道:“你的脉搏跳得很好、很稳。来,喝口水吧!”
内森端来了一杯水,当索菲喝水时,他轻柔地抱着她的脑袋:“你不会死的,还要活一百年呢!”
38.粉红色的住宅·过道·白天
内森抱着索菲进来,慢慢朝楼梯走去。
39.索菲的房间·白天
内森抱着索菲进屋,把她放在床上。
内森:“你不能在布鲁克林到处乱跑了。昏倒在图书馆里会把人们吓得半死。”
内森轻轻解开并脱下她弄脏了的外衣,然后用一种体贴而又沉着的力量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
索菲无力地躺在床上,声音虚弱地说:“我怎么会这么累呢?我出什么事了?”
索菲突然意识到内森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烙在她手腕上的数字,她的手下意识地一动,象是要将数字掩饰起来。可是内森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并开始搭脉,就象刚才在图书馆里搭脉那样。
内森:“大夫认为你需要用药来给你这动人的白皮肤上添点颜色。我要带你去看看我的弟弟,好吗?他是最好的大夫之一。”
索菲困感地看看内森:“可是你……我想……”
内森理解了她的意思,笑了:“你以为我是个大夫?不,我是生物学家。你感觉怎么样?”
索菲:“好一些,好多了。”
内森:“你近来吃得适当吗?”
索菲:“过去六个月里我吃的东西比我一生中任何时候吃的还要卫生。”
内森:“你可能是缺少铁质。瞧,我该走了。今晚我可以回来吗?别答复我了!今晚我回来。”
索菲闭上了眼睛。内森告辞后离去。
40.索菲的房间·晚上
内森正在准备晚餐。小厨房里有一大包食品。索菲还在床上沉睡,内森蹑手蹑脚地干活,唯恐将索菲惊醒。
索菲醒过来了,见到正在忙碌中的内森,温情地问道:“你回来有多久了?”
内森高兴地回答道:“足以有准备晚餐的时间。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
索菲欠了欠身子:“我来做个帮手吧。”
内森制止道:“你最好别动弹,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索菲靠着床架子望着桌子,内森在桌上摆了个插有黄玫瑰的花瓶。
索菲甜甜地笑着:“……你干了些什么?花儿真美啊。”
内森弯腰将一盘热腾腾的菜放到桌子上,汗珠从眉间沁了出来。他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们吃牛肝,是用醋、油及香料植物合成的一种特殊调味品做的,含铁量很高。还有含铁的韭葱!吃了好处很多,还可以提高你嗓音的音色。你是不是知道尼罗皇帝每天吃韭葱以提高自己嗓音的洪音度?所以当他把塞尼卡五马分尸时,他可以低声哼唱。”
索菲望着一瓶酒,内森赶忙替她倒上一杯并递了过去。内森学着服务员的样子,殷勤地说:“太太喝酒吗?”
索菲看着酒瓶上的商标,上面写着:“Mon Dieu a Chatean Margaux 1937!”
内森见状,解释道:“我想,既然这是个特殊的时刻,我们就该开一瓶特殊的酒。”
索菲接过酒杯呷了一口:“你知道,当你象圣人那样过好日子并死去,那他们一定会让你在天堂里喝酒。”
内森高高举起自己的酒杯:“我们一定会一起去天堂里喝酒的。”
41.索菲的房间·晚上
晚餐后,下雨了,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窗上。
索菲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内森洗完了碗碟。他穿过屋子在书架前停住了,她的注意力被书架里的几本书给吸引住了,那是海明威、沃尔夫·德莱塞和法雷尔的波兰文翻译书。她上前好奇地翻看着这几本书,欣喜地说:“我们都喜欢这些作家。”
内森拿起一本沃尔夫的作品:《天使,看家乡的方向》。
内森:“天哪,沃尔夫的波兰语发音是什么?”
索菲从内森手中拿过书来,打幵一页开始念起来。
内森旋即跟在后面用英语翻译过来:“一块石头,一片叶子,一扇隐蔽的门……”
索菲仍在用波兰语念书。
内森感到新奇地说:“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多美好的第一次,听到沃尔夫用波兰语大声朗读。”
索菲微笑道:“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听到沃尔夫用英语大声朗读。”
随即,他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内森:“要是那个穷鬼沃尔夫听到你用波兰语大声朗读,他一定会用波兰文写小说的……那你怎么办,波兰姑娘?”
索菲收起了笑容:“我给大夫干活,兼职的。我为他接待病人。”
内森急切地问:“大夫?什么样的大夫?”
索菲:“他是……哦,这个词太难念了……他是按摩脊柱治疗者。”
内森:“按摩脊柱治疗者!难怪你有这些毛病。”
索菲:“我很希望教音乐,可这是不可能的。”
内森神情严肃:“很对不起,原谅我刚才胡扯的一通话。”
他俩都沉默了。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终于,内森打破了僵局:“你以前在集中营?”
索菲感伤地说:“请原谅,我不能对你谈那些事。”
内森显得很执拗:“对不起,我有个爱打听与我无关事情的癖病。我很想了解你,接近你,甚至给予你帮助。”
索菲望着内森那副绝对真诚,可爱的脸,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她心动了,忍不住启齿向他敞开脸怀:“我在奥斯威辛集中营足足呆了二十个月。”
内森:“可你不是犹太人,是吗?”
索菲:“我们被德国人称为雅利安人,他们瞧不起我们这些肮脏的波兰人。”
内森被激怒起来,大骂道:“那些混蛋,那些肮脏的、杀人的纳粹混蛋。”
索菲平静地继续叙述:“那些雅利安俘虏,在他们的体力和精力消耗殆尽后,就毫无价值了,他们也同样被枪杀或毒死,跟犹太人的命运没什么两样。”
他俩都沉默不语了。屋外,狂风在呼啸,大雨“哗哗”地下着。玻璃窗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索菲心情悲痛,但语调仍平稳:“只有我没死,幸存下来了。”
索菲斜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稍等片刻之后,内森说道:“我该走了。”
索菲睁开眼睛,目光射向前方,哀哀地说:“感谢上帝,我父亲活着时没有看见我们被迫所干的事。他曾经竭力告诫大家要警惕纳粹分子的轻举妄动、胡作非为。他想救援犹太人,在战前他就发出过警告:纳粹要对犹太人采取可怕的行动。哦,你听我这么介绍,一定会很爱我父亲的。”
内森点点头:“我很感激,现在我认识他女儿了。”
内森说罢,转身来到靠近门口的桌子边,拿起一本书,然后回到床边,将书递给索菲。
索菲接过书,看着封面念道:“埃米利·狄更逊。”她意识到自己没弄清作者的名字,愧悔地叫道:“女的!埃米利·狄更逊是女的!”
索菲打开书,扉页上幼稚的笔触写有内森的名字,书写的日期为十五年以前的一九三二年。
索菲:“这是你的书?”
内森:“现在是你的了。”
索菲:“谢谢!”接着,又拘谨地请求道:“请你……请你再多呆一会儿好吗?”
内森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我呆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睡着为止。”
内森拍了一下索菲的枕头,整理了一下床。然后让索菲躺下,把床单盖在她的身上。他的动作就象慈父照顾自己的爱女一样温柔。索菲望着内森,连自己也不太理解自己了。她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她牢牢地注视着内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内森从索菲手中取过书来,几乎悄声细语地念起狄更逊的诗来:“安普尔在整理床,是带着敬畏之情在整理床……”
内森把手放到索菲的脸上,动作轻盈,缺注着不尽的体贴。
42.科尼岛·白天
旁白(画外音):“和索菲、内森见面后的几个星期里,几乎每顿晚餐我都和他们一起吃。随着一个又一个晚上的过去,我对索菲的好感也越来越强了。这种从我最无拘束的心灵之泉和孤独的灵魂产生的使人痛苦渴求所引起的好感顷刻间得到了转移。”
一个年轻姑娘的形象出现了。这是一个穿着泳衣跪在海滩上望着观众的年轻漂亮的犹太姑娘。
犹太姑娘不是很成功地往自己的背上抹防晒油。
旁白(画外音):“内森,我的最要好的新朋友,把我引入了迷途。我认识了一个‘貌美如花’的优等生。她的名字让我的舌头转不过弯来,莱斯利·拉皮德丝。”
旁白(画外音):“她的名字和她的形象成了我演出的那幕滑稽剧动作的体现……”
海滩上,斯廷格在布鲁克林大学的一群中产阶级出身的学生中间,与其他人晒得黝黑的皮肤相对比,斯廷格显得面容憔悴、体魄单薄。斯廷格此刻对莱斯利着了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抹着防晒油的莱斯利转向斯廷格求救:“嗨,别瞧着,帮我抹点儿油,好吗?我真热得难受。”
斯廷格起身,向莱斯利走去,跪在她身后,开始在她裸露的脊背上抹油。
抹完防晒油后,莱斯利转向斯廷格:“想一起走走吗?”
斯廷格站起身,尽力控制自己,轻轻地点点头。
斯廷格和莱斯利肩挨着肩在海滩上散步。
莱斯利:“……所以你是作家……对我说来,写作总是与情爱分不开。”
斯廷格:“这也许是那么多的作家为什么对情爱这样感兴趣的原因。”
莱斯利活泼地说:“你使我想起了汤姆斯·沃尔夫,一个在犹太人土地上失踪的南方流浪汉。我写了关于沃尔夫的毕业论文。”
斯廷格高兴地附和着说:“我就是想说我很喜欢沃尔夫。”
莱斯利:“也许作家在爱情方面应该约束一些。”
斯廷格:“我不同意,”
莱斯利笑笑:“你太天真了。”
斯廷格:“我对你说的那个一窍不通。”
莱斯利看着斯廷格:“我敢打赌,你一定会让姑娘快活的。”
斯廷格:“说个时间吧。”
43.布鲁克林街·晚上
斯廷格站在一幢豪华住宅的门前。住宅的门很高,上面还装有一个十八世纪的又大又亮的钢把手。相形之下,斯廷格显得很渺小。有点象大卫·科波菲尔或狄更斯其它小说里的孩子在敲一扇奇妙的门,等待着叫人心跳不已的奇妙的新命运。
门打开了。
莱斯利探出脑袋来:“是斯廷格……很准时。”
斯廷格整整外衣,清了一下嗓子,说:“你好!”
44.莱斯利的家·晚上
斯廷格进入屋内。
莱斯利:“你要喝点什么吗?”
斯廷格环顾四周,看到屋内摆设很讲究,还有几幅非同一般的名画和几件古董。
斯廷格:“我来一杯……加苏打水的威士忌。”
莱斯利:“请跟我来。”
斯廷格跟着莱斯利来到书房,她给他配好酒。
莱斯利:“你转一圈,就会看到我最喜欢的东西。”
斯廷格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幅画。莱斯利拿着斟满酒的酒杯向他走来。
斯廷格呷了一口酒,称赞道:“这幅画真漂亮。”
莱斯利:“很了不起吗?”
莱斯利突然抱住斯廷格,靠着门吻起他来。
斯廷格喘着粗气,由于舌头麻木,说话也不连贯了:“天哪,莱斯利……莱……”
电话铃响了,莱斯利放开斯廷格,拿起听筒:“我很好,妈妈,我跟你说了我很好。是的,妈妈。我一定喂狗,一定给花浇上水……妈妈,我十九岁,都快要二十岁了……祝您周末快乐,妈妈。”莱斯利将听筒贴着耳朵,转了一下眼睛:“……好,爸爸,您的小公主会很好的。”莱斯利挂断了电话,嘟嘟囔囔地说:“天哪!你们还以为我是个孩子!”她转身对斯廷格:“他们去度周末了,佣人生病了,所以他们唠唠叨叨地没个完,不知我一个人怎么过周末。东西都放在冰箱里,门都上了锁,还装了报警系统,天知道还有些什么要吩咐我的!”
45.莱斯利的家·晚上
斯廷格的情绪渐渐变得高昂起来,脸上闪着红光,与莱斯利不停地聊着。
旁白(画外音):“……我意识到这地方就只有莱斯利和我两人了,我们将一起度过愉快的周末。我把酒杯里的酒都喝干了。”
莱斯利的双眼闪亮,上前拉住斯廷格的一只手:“我的心理分析医生说……哦,我知道,你听起来一定很可笑……”
斯廷格微笑着,用手指尖轻轻地抚摸莱斯利涂着朱红色口红的嘴唇。
莱斯利忸怩作态地说:“你读过D.H.劳伦斯的书,他的那本《查特利夫人的情夫》吗?”
斯廷格摇摇头。
46.莱斯利的家·晚上
屋里灯光幽暗。空调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留声机正放送轻音乐,音量开得很低。
莱斯利和斯廷格倒在长沙发上的剪影。他俩正在热烈地亲吻着。
斯廷格企图脱出手来摸莱斯利的身子,可是双手被她絷紧地夹住了。
摆在屋子里的一架精制的十八世纪的台钟悠悠地敲了两下。
斯廷格的一只手终于抽了回来,向莱利的下身摸去。突然,莱斯利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好象她身后点着了一把火似的。她翻身坐起来,开始嘤嘤地哭泣。
斯廷格不知所措,慌乱地问道:“我想我有权问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莱斯利抽泣着,泪水直淌,哭得更厉害了:“你不懂……我不能那样做……不能……”
斯廷格责怪道:“这都是你说的,现在我要做了,你又不干。”
莱斯利圆睁着泪眼,大声说:“可我没说过要你来这里。而且,我说的是‘姑娘’,我说你会让姑娘快活的,我不是说我自己。你完全弄错了。”
斯廷格慢慢醒悟过来了,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莱斯利。
莱斯利:“我是个处女。”
斯廷格冷冷地说:“我不想惹你生气,可我想你是个病入膏肓的处女,我很喜欢你,莱斯利。我想你这样待我是不公平的。”
莱斯利以凄凉的口吻说:“哦,斯廷格!那只是为了在我的心理分析中达到一个高度。”
斯廷格的声音犹如野兽在嚎叫:“你是说自己还不能干这事!”他抓住莱斯利使劲地摇晃。
47.莱斯利家门前的街道·晚上
斯廷格无精打采地转身走出门来。他的身影渐渐消溶在夜色中。
旁白(画外音):“我来到了生活的尽头。这尽头是以情爱的峻峭岩石形式出现的。显然,我是以莫名其妙的失败而告终的。我胸中充满了令人痛苦的空虚和失败的低落情绪,并且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要过乏味的独身和孤独生活。”
48.粉红色的住宅·晚上
斯廷格孤身独影,一步步登上石阶,进门。
49.大厅·晚上
斯廷格推门进来。
索菲房间的门打开了,传出索菲的声音:“内森,我亲爱的,你回来我真高兴。”
索菲出现在楼梯上,身上穿着内森的睡衣。她见是斯廷格,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然而,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招呼道:“斯廷格!”
斯廷格点点头:“只是微不足道的斯廷格,他回来了。”
索菲:“你愿意上来喝点什么吗?内森说临睡前喝酒就跟戴睡帽一样必要。”
斯廷格笑笑:“是吗?”
索菲:“你认为那不一样吗?”
斯廷格上了楼梯:“内森晚上还在实验室工作?”
索菲:“我想一定是的。当他插手了什么事,就会忘掉时间的。”
50.索菲的房间·晚上
他们进了索菲的房间。
斯廷格举目四望:“嗨,你的家具又改变地方了。”
索菲:“有时我睡不着,就起来移动移动家具。”
她为他倒了一杯酒。
斯廷格坐到椅子上:“天哪,我喜欢这儿。你还没睡觉,我太高兴了。”
索菲:“你是在开玩笑吧?”她注意斯廷格的嘴:“你的嘴碰伤了?”
斯廷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自己咬破了舌头。”
索菲:“你要我给你拿点什么吗?比如药……”
斯廷格:“我所需要的就是别去管它。”顿了顿,他改变了话题,“你这大概是第三或是第四次把房间里的东西移动了。我没记错吧?”
索菲:“经常移动东西很有好处。因为你搬东西时,你什么都不会去想了。”
斯廷格一笑:“我也得试试看。”
索菲抓起斯廷格的手,翻过手掌,就象看手相人那样认真湍详起来:“你不必搬家具,你将搬动大山。”
斯廷格尴尬地笑笑:“我?我连自己的舌头也不能移动!”
索菲大笑起来:“也许是你舌头动得太多了,所以出了问题。”
斯廷格看着索菲,动情地说:“哦,天哪,索菲,干吗世界不由象你一样的女人来组成呢?”
显然,索菲的心已被他的话所打动,她又抓起他的手,看他的手掌:“我看到了在你生活中遇到过和将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女人,崇拜你和你相爱的漂亮女人。”
斯廷格:“但愿她们长得都象你。”
索菲:“哦,比我还要漂亮,还要好,还要健壮。其中的一个杰出的女人、聪明的女人会成为你的妻子。现在我仿佛见到,你们相亲相爱,将互相陪伴终生。”
斯廷格:“有时我想我会永远单身一人,过着凄惨的日子。”
索菲:“我不配你。因为你是美国人,年轻又有天赋。有时我这样在想:斯廷格,哦,他在爱情上没有真正的麻烦!”
斯廷格:“我是不是有天赋你又不知道,我写的东西你也没读过。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天赋!”
索菲:“当然,我从来没有问起过你书写的是什么。因为我知道作家常常是不喜欢谈自己作品的。”
斯廷格直率地说:“我的书那是关于一个男孩的事,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故事发生在一年内,这一年他母亲去世了。”
索菲:“你们是怎么说的?这种写法是不是叫自传体?”
斯廷格:“我的书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是。”
索菲:“我不知道你母亲死了。”
斯廷格似笑非笑地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索菲深表同情,叹了一口气:“你的年纪那么小,十二岁是那么需要她啊……要处理母亲的丧事是很可怕的。”
斯廷格:“我从来没有真正处理过。也许那是我现在搞写作的原因,我要写她,我觉得对不起她。”
索菲:“你很爱你的母亲?”
斯廷格痛切地说:“还不够。”
索菲:“不够?”
斯廷格转过脸去,然后又将脸回过来对着她,绫缓地叙述:“母亲去世那年的冬天是我们碰到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我应该放学后就回家,为她在火炉上多添一些柴。她自已已经不能动手干活了,癌扩散到她的骨头上。她只是独自坐在火炉旁,看那些长篇小说消磨生命。一天中午,我在学校里的一个朋友邀我去看他哥哥买时新车,我把回家的事给忘了。我们看了新车,又在雪地里玩,一起去滑雪。那是我生活中玩得最痛快的一个下午。那天晚上我回家时,母亲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快要冻僵了。她本来是指望我帮她活下去,可是我……竟然把她忘了。父亲揍我了,那是我父亲唯一揍我的一次。他揍得我越厉害,我心里越感到好受一些。几个月以后母亲死了。我想,要是那天下午我记得回家,在火上添几块柴,也许她就不会死。”
索菲感慨地说:“我们所爱的人死在我们之前,那是很可怕的。内心永远不会平静。”
斯廷格:“你是指你的父亲吗?”
索菲:“包括我的母亲,我的丈夫。”
斯廷格大吃一惊:“你难道已结过婚了?”
索菲平静地说:“我很年轻的时候,嫁给我父亲的学生。他是大学的讲师。”
斯廷格问:“他们都死了吗?”
索菲悲伤地说:“被纳粹杀死了。”
斯廷格:“他们是在波兰部队里?”
索菲使劲咬着嘴唇,用力摇摇脑袋。
斯廷格关切地问:“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反纳粹的作品?”
索菲:“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无所知。德国占领时,一开始我们的生活没有多大变化。我父亲和我丈夫仍在大学里教书。我常常到教堂去乞求上帝保佑我们一家。可是一天早上,我做弥撒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的弥撒再也做不下去了,我从教堂一口气跑到学校。校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有几百个拿着步枪和冲锋枪的德国士兵围在那儿,他们不让我进学校。然后,我见到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所有其他的教授一起被推到几辆卡车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直到看见这些卡车关上门开动后,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斯廷格一把抓住索菲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
索菲继续说:“他们被送到萨克森豪森枪杀了。”
斯廷格语调低沉地问道:“你母亲呢?”
索菲:“我们到了华沙,就母亲和我两人。我们过了两年平静、安稳的生活。后来她得肺结核死了。结核病,当时是一种可怕的病。”
斯廷格更悄声地问道:“你呢?如何又……?”
索菲:“你是问他们为什么把我送到集中营?”
斯廷格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断发问,可这样对索菲发问,他又感到抱歉,赶紧说:“对不起,原谅我一个劲地刨根问底。”
索菲:“那没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往下说,“我想肉可能会让我母亲身体好起来。所以一天我到农村去,买了一块火腿。我把火腿藏在裙子里面,假装是孕妇。在回华沙的火车上,德国人挡住了我。当时我害怕极了,他们见我害怕,就隔着裙子摸我的肚子,拿出了火腿。”
停顿了片刻,索菲继续说道:“我于是被送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
斯廷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就因为一块火腿被送到了奥斯维辛?”
索菲:“我被送到奥斯维辛是因为他们见我害怕。”
斯廷格拉着索菲的胳膊,轻轻地抚摸着她腕上的粉红色疤痕。
索菲看着斯廷格,说:“你大概已明白这疤痕是怎么落下的。”
斯廷格:“你想自杀?”
索菲点点头。
斯廷格又问道:“在奥斯维辛?”
索菲缓缓地说:“是在那以后,在我从奥斯维辛出来后,在我们获解放后。”
斯廷格感到迷惑不解,问道:“在你自由以后?为什么?”
索菲:“那是在瑞典的难民营里。我深知救世主已不理睬我了,耶稣也不再怜悯我了,拋开了我,他竟然会答该让刽子手把我所爱的人统统杀死,而让我带着耻辱痛苦活在这世上。我到教堂去跪下了,拿了一片玻璃,切开了自己的手腕。”
斯廷格仍不理解,注视着索菲。
4 ) 《苏菲的抉择》——深刻的内涵与梅丽尔的表演
一部拥有着小说一样叙事技巧的电影,故事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实在一层一层的在情节中逐渐推进,逐渐抽丝剥茧,影片片名中sophie's choice中的这个choice的内涵包含了大量的,而且相当深刻的元素,对于这个世界和对于生命的审视,对于惨无人道的反种族主义和战争的控诉,对于甜蜜的爱情的美好憧憬,对于在极端中做出的人性道德错误的自责与痛苦。
很明显的是,有些观众会认为影片前半段中的那些过于生活化的镜头拍摄的没有必要而且也很无聊,但毫无疑问的是,对这个故事的内核,这个电影来说,这些镜头的存在价值中是相当巨大的,始终对于影片里斯丁格,苏菲和内森三人一起在游乐场里尽情享乐放声大笑的镜头颇觉动容,对于苏菲这个经历了惨痛战争阴影的女性来说,她从始至终都在陷入一种道德上的困境,而电影作者笔下给出的这样一个角色也的确是在间接控诉战争的罪恶,影片中埋藏的这一层内涵之前一直都在躲藏,直到最后一刻才显现出它的本质来,通过无辜的受难者和残暴的侵略者之间的对比虽然的确是一种控诉的方式,但是去接触那些在战争中没有明确划分到哪一个阵营里,也就是侵略者还是受难者里的那些人,他们在战后所经历的创痛其实更深刻,也更难以消除,苏菲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她的痛苦也从始至终从未消除过,哪怕是性爱和爱情的时候,那也只是人性中短暂拥有的爱情的甜蜜和翻云覆雨的快乐罢了,苏菲一直都深陷泥潭,直到她生命的终结终于解救了她,想了想,其实也再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去拯救像苏菲这样的人的灵魂了,看看苏菲和两个男人一起纵情大笑的镜头吧,我想,在那一刻,她才是苏菲本来应该拥有的样子,没有谎言,没有自责,没有战争的痛苦和阴影,是奥斯维辛毁了她,甚至可以说,是她自己的命运毁了她,这些细节在电影中一直都是作为一条副线存在的,它们背后引发我们的思考,理应更深更长久,当然了,我承认,作为一部电影来讲,这些东西让整部作品显得更像小说而不是电影,并且这的确导致它一部分的支离破碎之感,但是说到底,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不过很幸运,当年的奥斯卡上,提名降临在了这部影片的最佳改编剧本之上,虽然最后它并没有获奖,但是影片的最佳女主角这座小金人还是被捧走了,很明显,这是一个显而易见而且非常值得的肯定。
现在已被尊称为梅姨的梅丽尔.斯特里普是年轻人心中的表演教科书,殿堂一般的地位,看过这部她的成名作,果不其然,她构建角色的功力的确不同凡响,梅丽尔精准的诠释了一个经历过战争创痛后的妇女的生活状态,那种逃避的眼神,那种在面临只能留一个孩子时的恐惧与不得已做出选择后想喊又嘶哑了喉咙的绝望神态,那种沉浸在和男友之间短暂的爱情的美好时如同生命之花一般的绽放,她的大笑,她的抽泣,一颦一笑都有种难以言状的动人。
最后我总结一句,这部电影其实苛刻点说只值得3颗星,但鉴于它背后给我引发的思考和深刻的内涵,还有梅丽尔.斯特里普精彩绝伦的表演,我觉得它可以让我加到4星半。不完美,但却绝对令人印象深刻。
5 ) 怎样选择才是正确
昨日一口气看了三部电影。夜晚,看的是梅丽尔斯特普斯的老片《苏菲的选择》。这的确是一部好片。看到一半时我忍不住给献发短信。前半部分,我看到的是理想,而理想都是美好的。内森和苏菲在房间里穿着夸张的衣服随着音乐狂热的舞蹈;三人在游乐园里肆无忌惮的大叫;内森和苏菲依偎在床上读着艾米丽狄更斯的诗句,外面雨声淅沥;内森对着镜子激昂澎湃的指挥着恢弘的乐曲;深夜内森带着两人来到大桥,从包里掏出酒杯和香槟,站在高处大声的说:这座桥,那么多美国作家站在上面冥思着可以表达美国人思想的辞藻,看着这片土地,来自东面的惠特曼梦想着他自己国家的未来并把这写下来,我们欢迎斯丁格走进这个满是卓越前辈的“万神殿”。他们的词句为我们大家所熟知而流芳百世。我跟着他们一同快活。生命的节奏如此轻快,好像加上一对翅膀就能飞腾起来。
可内森说,苏菲,为什么你不明白,我们就要死了。
慢慢的,我明白了。快乐不是生命的全部。后半部分,我看到的是过去,而拨开的层层真相残酷备至。苏菲的童年并不如她自己表述得那么快乐。在集中营的生活,无论内森怎么恳求她也无法述说。可终于,她一点一点告诉了斯丁格。她是懦弱胆小的人,面对压迫,她妥协以求获救。她曾被逼做过所有人最难面对的经历。她本有两个孩子,却要她选择留下一个,当她最终放开小女儿时,女孩惨淡尖锐的哭声令人久久难忘,而最终她还是失去了全部。即使明白,孩子的死是必然的,但苏菲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曾亲自放弃了她的小女儿,她放开手令孩子去了地狱。
手臂上还清楚的看见集中营里的编号和自杀的伤痕。她说,当我被释放后,我曾试图自杀。经历了那样的一切后,还怎么能理直气壮的去接受生命中本来美好的存在。深深的内疚使她不得不为自己寻一个继续生活的理由。她找到了,是内森。内森救了她,从此她只为他而活。即使知道所依赖的人是个疯子,也选择义无反顾的跟随他。因为她已无法再去触碰所有美好,钢琴婚姻还有孩子,这些都是像火一样灼热的温度,她避而不及。她和内森,两人的生命早就苦苦纠缠在一起,不得饶恕。就连最后死去的姿势也如蔓藤一样纠缠苦绕。而斯丁格,他来到他们中间自有上天的用意,他是一个作家,肩负的使命就是记录这样的一段历史。
苏菲蹩脚的英语来复述那些种种,描述的过去本身也如同她的表达一样艰难。
看完后,头一阵一阵紧缩着疼。如果太过于投入,就会不可避免的伤了自己,就是这个道理。
6 ) 是否反对战争?为什么反对战争?
是否反对战争?可以作为评价战争片的前提性标准。为什么反对战争?不同的回答标示出影片的不同水准。
战争必然是要反对的!所以从《小兵张嘎》、《地道战》、《地雷战》、到《举起手来》、《向我开炮》,这些喜剧战争片前赴后继地毒害了一代又一代人,至少它们曾成功地使我极其向往战争。如果说《小兵张嘎》等较早的电影还有配合群众革命热情的时代背景,那么进入商业电影时代的《举起手来》,则纯粹拿战争当噱头,而不是反思对象。中国人向来追求一种喜感,任何事物都能成为被戏谑的对象,没有高贵的信仰,没有严肃的反思,没有坚持,没有原罪,没有敬畏,随波逐流是他们的天性。当然,外国也有这样的影片,如《虎口脱险》(较早引进的译制片,并广受欢迎)、《你逃我也逃》。但我一直对此类喜剧战争片占据国内战争片的主流深感遗憾。(国内战争片中代表主旋律的《南征北战》、《渡江战役》等影片虽不是喜剧战争片,但在我看来,本质上它们所表现出的立场也是支持战争的。)我霸道地认为,凡是立场上支持战争的都不是好片。自然我也认为《亮剑》、《我的兄弟叫顺溜》、《为了新中国前进》的热播,是一种教育上的灾难。
但反对战争的,又面临为什么反对的问题。像《苏菲的选择》、《现代启示录》、《猎鹿人》的人性角度,战争毁掉的不光有房屋、城市,更有人心,城市、房屋还能短时间重建,但心灵的创伤却难以平复。由战争所带来的、主动制造的人类灵魂上的罪,不光让个体的余生备受煎熬、拷问,更让之后社会中人与人间的交往不再有信任。这些都是优秀而深刻的反战影片。《南京 南京》虽打着人性——绝对政治“正确”的意识形态——的旗号,却没能让我们看到煎熬、痛苦,由此也没能使我们自然产生对战争的厌恶。反而影片中一些先行的概念以及非自然叙事而产生的“天然”理念,不经意间又点燃我们对战争的向往,以及对战争中英雄形象、英雄行为的膜拜。看来陆川也是看着嘎子哥长大的,“地道战,嗨,地道战”也已深深植入其潜意识中。这一背景下,回过头来我们才能体会出《鬼子来了》的可贵。
重温《苏菲的选择》最后一幕中的诗句:
床的宽广让人静肃
床上等待审判日的到来
优雅而公正
床垫是平滑的 枕头是圆形的
早上的阳光也不能打扰这里
每一天都是审判日,苏菲的忏悔与我们的戏谑必然面临不同的判决。
女主角贡献了演艺生涯最完美的表演。
很显然,苏菲是个会让所有男人都为之着迷的女人。她有玫瑰花一样的脸庞和婀娜体态,也有细心呵护的谎言和战争带来的满目疮痍,尽管她无意诉说。父母、孩子、丈夫、情人、公正的人格、作为母亲的良知,她是在失去这些后挣扎着从噩梦中醒过来的人,是内森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小作家说:“当时二十二岁还没有性经验的我,终于拥抱着无限思慕的女神。我有无穷欲望。苏菲的欲望让她以肉体欢愉逃避记忆和痛苦,不仅如此,我现在还明白,那是要击退死神的疯狂企图。”只是他那时求爱心切,尚未看清,这样的苏菲早已回不到正常人的生活轨道。她没有死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毒气室里,最后却在氰化物中和另一个疯狂而绝望的人相拥长眠。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梅姨招牌的口音特技与层次丰富的表演从此发迹,一个人物多重面相性格跨度外表迥异却内在一体无疏无漏,布鲁克林为爱情的变化无常而抽动的嘴角,回忆时看向窗外迷雾般悲悯的眼神,集中营前惊恐无意识绝望的重复自语……Sophie的两次选择,一次被动的为爱选择生存,一次主动的为爱选择死亡。文学化叙述。
影片几乎没有直接表现战争,却表现了战后不堪回首的灵魂绝望
区别于执着在“控诉罪恶”和“诉说苦难”模式下流于俗套的同类题材,《苏菲的抉择》高明之处在于苏菲复杂经历和苦痛记忆所导致的,身份认同的巨大矛盾。她是受害者,却并不无辜,她不是犹太人,却遭受犹太人的苦难,是与非的界限在她身上模糊,被迫在儿女中做生死选择时,她的自我认同已经全然崩塌毁灭
刚开始看到的也许只是一对冤家似的情侣,男主加入后变成欢乐三人组,但其背后却掩盖着残忍冰冷的过去和真相,还有无法磨灭的伤痕。梅姨真是贡献了一次殿堂级的精彩表演。但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苏菲被迫选择的这段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梅姨说她也只能演一次,因为她也是母亲,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揪心的痛
好的作品,的确可以令人完全忘却技术。
伟大的影片并不需要华丽的技术,有深刻的剧情、到位的表演就够了。本片150分钟漫长而不冗长地对苏菲的人生进行抽丝剥茧,反思战争残留在人性深处的痛苦,苏菲的三次讲述串联起苏菲的心理世界和战后的创伤,特别是第三次显得如此绝望,进而尘归尘的结局也显得是最合适的了。
这才是斯特里普殿堂级的出演啊,快乐的时候如玫瑰,回忆里又如枯槁。如拨开迷雾一般,一步步探向过去的深渊。苏菲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或许就已经死了吧。前段较长,但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故事。(虽然我老早就看出男主二的精神问题,并且,唐山大地震抄得只剩唐山大车震了吧!)
女主的表现真是极好了 剧情也很流畅
开头以为是个庸俗的小鲜肉和熟妇的情爱故事,没想到随着故事的展开,回忆的拼图一片一片的聚拢,特别是军官让苏菲在两个孩子中做出选择时那种撕心裂肺,真是泪崩。
女主真的演的太好了!好剧情会让人觉得不够看尽管电影有两个半小时
一个女人的史诗。在失去一对儿女与自由之后,所有的抉择都是堕落。
编剧也是个神经病,我崇拜你。苏菲的选择,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一生中你可以遇见许多次,也许不如生与死那般严重,可也是记忆里的一道十字伤。
艾伦·帕库拉编导代表作,梅姨首次封后之作。1.文学气息浓烈,以作家的回顾性自叙作为外框,三层嵌套的回溯结构。2.先呈现苏菲选择后的结果,再由苏菲的三次回忆抽丝剥茧地渐次回溯始因,既强化悬念,又予人反思的余味。3.苏菲实际上做了三次重要选择,分别是道德/道义之择、亲情/他人生死之择和爱情/自我生死之择,首择有绵长的考虑与执行时间,末择也至少有一天的纠结时间,唯有中择是真正的抉择——面临无尽压力、必须即刻决断、怎么选都是错的两难之择,亦是由纳粹所转嫁的僭越上帝权柄的抉择。4.被念错拼错的艾米莉·狄金森之名&只知狄更斯的图书管理员,均彰显出女性作家遭遮蔽、被阻断的身份与记忆。5.业余研究生物学的精神分裂患者的身份也别有寓意,创伤与罪疚感唯有通过疯狂与变装来短暂克服,"先死的是文明人"。6.配乐仿若天籁。(8.5/10)
Nathan在影片里第二次发病时,我想过为什么Sophie还要继续和这么一个暴躁的男人在一起?后来我明白了,因为只有躲进Nathan的疯狂热烈里,才能拯救她伤痕累累的人生。所以她宁愿选择回到那栋房子里,迎接任何属于Nathan的危险因素,甚至死亡都能是她的最好结局。Stingo的温柔和他描述的那个未来,无法承载和抚平她的愧疚、伤痛。在她迫不得已选择将女儿推向地狱,反对父亲的她为了保护儿子向纳粹军官献出表明父亲是纳粹派的文章,但最后也没保下她的儿子时,Sophie已经奔溃了。一个饱受良心上的谴责的人,安稳舒适的农场家庭生活,只能是她新的牢房。更何况,她真的爱Stingo吗?不,那远远不及对Nathan的感情。毕竟Sophie曾苍白得如同枯枝,遇到Nathan后,才得以饱满成一朵娇艳的玫瑰。
饱受戕害的痛苦灵魂 来造一个宽大的墓床 / 用我们 无边的敬畏/然后 躺在里面 等待/公正的审判日到来 / 它有 平坦的床垫/它有 圆形的软枕 / 千万别让金色的阳光 / 打扰这 宁静的 安眠 ……
三次自揭伤疤的讲述,从自己是二战集中营受害者,到父亲其实是大屠杀的倡议者,再到那个必然送一个孩子去死的抉择,最终一层比一层更深的耻辱感让苏菲选择继续留在疯男友身边,无尽的绝望,终日酗酒,直至自杀。
苏菲最后躺在床上,侧着脸面向窗户,阳光把她本来就白的脸照的更白,清晰的轮廓像是希腊雕塑里的女神。从奥斯维辛幸存的女人,一边释放着纯真一边掩饰着黑暗。内森读完stingo的小说,在房间里对着黑暗的窗户指挥欢乐颂,迷人的肌肉线条像是贝多芬力的化身,可谁又知道,他被上天夺去了精神。两个无法独自生存的人,互相碰撞出极致的生命,stingo被命运裹入其中,自然承担着记录者的使命。
此片曾获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