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王准前往著名演员高丽的拍摄现场探班,尽管与高丽已经分居,但王准仍希望高丽尽快确认为自己新片拍摄的档期,高丽却反过来讽刺王准剧本遥遥无期带着现实的压力,王准结伴丁宏敏、白金铂和度春一行四人,来到湖北深山采风,为拍摄一部关于当地丧歌《黑暗传》的剧情电影做前期的勘景和素材搜集。丁宏敏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她带着年轻的男演员白金铂随行。度春是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也是王准的粉丝。尽管有当地向导老罗带队,四人却仍在深山中迷路。行住的艰难,使四人的心理备受煎熬,亲疏关系发生了变化,致使他们渐渐模糊了此行的目的。山林中的遭遇,与上海都市的现实犹如梦幻般的呼应,王准内心的黑暗和茫然也显露无遗。他们在暴风雨中偶遇质朴的山民、执着的村妇春苔,并终于聆听到年迈歌师在葬礼上夜唱丧歌《黑暗传》。第二天,王准在凌晨的山谷醒来,这似乎是他一直在追寻的光明。
章明是极少数对环境语汇有高度自觉的导演之一,他擅长通过环境来呈示角色内在的情感状态。这不难让我们联想到安东尼奥尼这位描摹现代人情感状态的开创者,章明有时也被美誉为“中国的安东尼奥尼”。章明与安东尼奥尼有诸多相似的地方:除了对电影中的“无意义时刻”有一种本质的迷恋——他们将电影中无聊的时间拍出了真正的味道——两位导演对空间/环境都有着独到的深刻体悟。相较于安东尼奥尼执迷于空间的建构,并通过空间来转置环境,章明直接将环境扣合到角色的内心,从而发展出一种奇特又神秘的影像美学。
在《巫山云雨》这部处女作中,重点并不在暧昧的故事,而在于无法探知的角色心理。电影最后女人丈打男人的场景,无疑告诉了我们男女之间已然发生一种暧昧的情欲交合,而它建立在不合法的关系之上。巫山变换不定定的氤氲云气,成了这团湿润情愫的象征。影像于是游走在道德与情欲之间,将观众拖拽入喘不过气来的体验之中。章明从来都不像娄烨那样直接展示情欲,他将情欲包裹进影像,又通过某种方式让它显露:欲说害羞的暧昧将呈现在角色周遭的环境中。
《冥王星时刻》继续开拓着章明图绘人类心底潜藏欲望的野心,但手法似乎发生了转变。同样是在“巫山”这座专属于章明的城市,同样是粘稠湿润的物候天气,但《冥王星时刻》中的环境缺乏《巫山云雨》中的环境具有的表征作用。环境并没有消失:暗蓝的夏日傍晚,突然降临的骤雨,滚滚流动的小溪,茂盛神秘的雨林……这一切都包裹着四位在明暗之中作情欲纠缠的电影创作者,但环境似乎丧失了直接引发角色内在情绪体验的作用,仅仅成为搁置在外部的自然环境。因而具有某种干燥的隐喻性质,比如水的反复使用无疑会让人联想到这是对欲望到来时的某种暗示。
《冥王星时刻》中角色与环境虽然失去互动的情感效应,但我们并没有因此感觉到此中的情欲暧昧比《巫山云雨》少了一些。相反,《冥王星时刻》中四位主角相互间缠绕出的潜在欲望关系比《巫山云雨》中两人间的欲望关系更加复杂。在王导和丁制片、王导与度春、小白与丁制片、小白和度春、王导与春苔之间…都可能发生着或明或暗的暧昧关系,这比《巫山云雨》中简单的在男女个体间架设的欲望投射复杂得多。两部电影最终都成功刻画出角色内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流动,这正是章明电影最重要的主题和特征。
情欲浓度丝毫未减说明了章明使用其他的手法来取代环境曾经在他电影中起到的强大作用。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冥王星时刻》加重了对话的分量。因为主要角色如今增加到四个(如果加上老罗,便更多),人物间两相组合的关系网更趋复杂。如果此刻再像《巫山云雨》中靠缩减文本、放大影像来达到对情欲的描摹,似乎已经不再能适用。那么怎么办呢?我想章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退而求其次求助于台词,放大对话的密度,通过人物间的话语交流将暗地里发生的欲望流动呈示给观众。
这便是为何我们在《冥王星时刻》中虽然看到了丰富的环境语汇,却很难感觉到这些场景中环境具有真正的情感效用。因为此刻,环境成为置于故事后的背景,它仅仅起到征明气候、显示时间的功用,而不是暗示角色内在的情感状态。《巫山云雨》中角色与环境间紧密联系的效应被《冥王星时刻》中密集的对话所阻绝,面临失效。角色虽然活动在情欲交织的关系网中,却无暇对环境作出回应。这从根本上改变了环境在《冥王星时刻》中的呈现形态,较《巫山云雨》有本质的差别。
仅有对话是不够的,通过台词来显明暗中发生的情欲关系虽然高效,但也是投机的行为。因为倘使对话一不小心没有处理好,便可能打破暧昧状态的持续。台词必须像诗的语言那样通过迂回的方式来抵达神秘状态,但很可惜章明对此并不擅长。于是我们看到了,《冥王星时刻》中有些台词矫揉造作,听起来非常生硬。比如结尾王准与度春在葬礼上谈论人生话题,什么“哲学的根本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根本是不必用的,用了只会显出导演高高在上“知识分子”姿态,而与电影中呈现的日常生活场景相悖。
除了对话,更重要的原因在镜头的处理。《冥王星时刻》的镜头所投射的视点在大多数情况中都属客观的观察视角,摄影机承载着简单记录的功用。但神奇的是,镜头时常逾越出日常生活的界限,进入角色的主观意识中,但这种主观意识又不是彻底主观的,摄影机并没有模拟任何一位角色看到的视角,它只是让观众感觉到在客观的观察视角下如何神秘地滑进介于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混沌域。于是我们在镜头的前景看到了角色沉睡、打盹、恍惚出神……的场景,而从虚焦的背景或画外空间传来其他角色对话的声音。
在我看来,这正是在模拟一种潜入角色意识底层的状态。必须等到类似于睡眠的状态发生,意识才会失去功用,被压抑在底部的潜意识才得以浮现。这解释了为何要出现那么多角色瞌睡的镜头(并非完全沉睡),只有此时,角色的潜意识大门才是打开的,摄影机才能进入到里面,偷取神秘的非意识的感知状态(但这种状态又不是非人的感知状态,像我在“空间-影像”中分析过的那样)。电影的镜头便不断地游走在不同的角色之间,时常进入又退出,并将角色的感知状态传递给观众。这也就意味着观众在这些镜头中感知到了角色潜在的欲望和心理,这正是《冥王星时刻》中暧昧情愫并没有因环境的失效而消解、反而更加强烈的原因。
因此,《冥王星时刻》其实是一部探索感官意识的作品。它成功地探测到了意识之下某种程度上的潜意识状态,或者说,它画出的感知弧线通过锚定在从清醒状态到沉睡状态之间的某点并来回摆动完成。这不是梦,比梦更加神秘,它介于意识和潜意识之间。这是整部电影让人感觉如梦似幻、如此神秘的原因。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正被压抑在意识的底层,如今通过镜头模拟的状态呈现了出来。如此看来,这实在是一部极为少见的“意识电影”,懂得在感知上作文章,绝对是创新举动。
同时,我们也可以借题发挥一下,看看这种镜头语言的使用在文学中是否有对应之物。我所想到的正是小说中的“自由间接话语”,一种可以帮助作家在叙述者客观叙述的同时带出角色主观意识的写法。当《冥王星时刻》中的摄影机不断从外部观察视角突围进入角色的意识之中,以一种暧昧难解的非意识状态感知物像的时候,其实便是一种影像的“自由间接文体”书写。它引发了暧昧、神秘和诗意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能被强烈感知到的状态。因此,我们将其称为“语镜”,以区别于章明惯用的“环境”,两者其实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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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届导演双周长片单元唯一的华语片《冥王星时刻》在戛纳举行全球首映,导演章明、制片人沈暘亲临戛纳为作品做宣传。
章明导演长期担任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教授,他是第六代导演中个性非常鲜明的一位。他从90年代开始拍摄电影和电视剧,他的影片风格神秘,具有极强的个人化烙印。他作品数量众多,《巫山云雨》《秘语十七小时》《结果》《郎在对门唱山歌》《她们的名字叫红》等影片在国内外影展多次展映、获奖,提拔了郭晓冬、黄璐等当今中国艺术电影圈最知名的演员,但囿于题材的独特程度,以及他本人的性格原因,章明导演在观众中、在影展方面仍然属于非常低调的一位电影人。
他本人相对来说比较幸运的一点是,他的创作生涯具备良好的持续性,20年来不断有新项目开拍,此次《冥王星时刻》更是他从影生涯以来投资最大的一次拍摄经历,也是他第一次带作品来到戛纳。他情感细腻,对自己的拍摄手段具备充分的自知和自控能力。和新浪娱乐聊起《冥王星时刻》的创作,他侃侃而谈,将自己10年来从影片初始概念的设计到影片制作完成的经历,结合自身的真实经历进行了较为详实的阐述。
沈暘是中国艺术电影圈最成功的制片人,她近年来连续将刁亦男《白日焰火》、毕赣《路边野餐》送上了柏林影展和洛迦诺影展最高奖的宝座,为中国艺术电影走向世界做出了相当程度的贡献。她经验丰富,在上海电影节工作多年,从体制内到体制外,她带领自己的团队辛勤工作,帮助导演和剧组解决问题,代表剧组与投资人以及各种资源进行协商、交流。
在戛纳面对新浪娱乐的沈暘一如既往性情平和、思路敏捷。她善于体察我们问题背后的含义,也善于在短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答案,选用最合适的方式将其表达出来。她也戏称自己作为制片人是导演的服务生,言语之间那种举重若轻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导演风格、故事主线
新浪娱乐:从20多年前《巫山云雨》一直到现在,您的作品一直保持神秘的风格,重庆东北部、湖北西部、湖南北部交界地带的潮湿气候、风俗化的东西;同时您又说自己和10年前相比,情感变了。您怎么看待自己的变与不变?
章明:你说的不变可能也是对的,导演的有些烙印是不会变的,拍电影的方式、沟通方式都会呈现在你的影像上,会有你个人的基因在上面。但是我不可能回头去分析自己过去的电影,可能在神秘感等方面确实会是不变的。 这10年、20年,中国电影外在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实你自己有一个面对这种变化的调整适应过程,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每个阶段都要面对不同的选择,不同的诱惑,更多的诱惑,你可能会迷失,会进退两难、进退失据。这个电影里面表现的压力会处在那种不明朗的阶段,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走。这个电影表现的就是我的这个感受,这个是新的感受。以前我拍《巫山云雨》就没有这样的感受,经过这些年的积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你肯定需要从某个途径把他释放出来,那么我的途径就是拍电影。这部电影可能非常个人化。我希望把我个人化的“冥王星时刻”传递给观众,不知大家能否感受到我想传递的这种感受。
新浪娱乐:《冥王星时刻》故事主线比您之前的作品更清楚了一些,角色之间的关系和情感是比较明确的,王学兵的角色和周围女演员、同事、制片人的情感关系,我感觉比您之前的电影更突出了。
章明:我的电影一直不是以故事性取胜的,你的感觉是有道理的。你感觉到情节和人物关系更清晰,但我没有人为地加强,让矛盾冲突戏剧化。影片中的人物关系很可能变成男导演、小鲜肉、年轻小女孩、女制片人四角关系,很容易戏剧化,这种关系可能会变成影片的一个主题。我没有加强这部分,我希望把他们的关系展现得更自然,我特别不喜欢强烈戏剧化的感觉,如果这么做的话我自己那一关过不了。我的电影都没有高潮。
影片结构:六个段落
新浪娱乐:《冥王星时刻》开场有一段上海的戏,节奏非常快,和后面山区的剧情节奏有明显区别,您是怎样考虑剧情设计的?
章明:实际上我是分成不同的段落,第一段在上海的戏就是王学兵,最后是表现他醒过来的感觉,但我没有明确说这就是他的一个梦,但起码是他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他的梦也好,还是他经历过得真实的生活也好,就是他的一个思路。 第二段是女制片人,带领大家去跟当地政府接触,跟乡干部接触、喝酒。 第三段是年轻女孩,剧情中间她脱轨了,然后觉得王学兵这个角色也不是那么吸引她,也不是那么伟大,所以他脱轨了。本来这一段我拍的很长,岔开去拍了很长一段,差不多20分钟左右,当中碰见一个做慈善的修行团,这一段本来想表现她找到比剧组更强大的精神支撑。结果她发现修行团其实也就是很普通的两个女人之间的一种关系,而且她也不明白团里的女人是什么目的,所以她半途又回来了,但这场戏我基本上全部删掉了,因为篇幅的问题。删掉的戏里还有很多,比如她们两个在还在一起住了一晚,她给她谈自己的小孩死掉的情节等等,所以现在剩下的就只是碰见她们,没有很详细地展现她跟这个修行团女人遇见之后,产生了什么联系。以后这个电影也没有导演版的,因为在中国就只有一个版本,唯一的版本就是审查通过的版本,这就是电影的命运。但是这一段情节应该对审查也没什么影响,这不是审查的问题。
新浪娱乐:您说的审查问题是在哪方面?
章明:我觉得大部分电影都会遇到审查的问题,商业片和艺术片遇到的审查问题是不一样的,有些内容在商业片里都没有问题,但在我们这种电影里都变成问题了。就是这样的。所以当我都觉得我已经很熟悉审查的时候,到后来我还是发现为什么会提出那么多很奇怪的问题,但是他们是要管这个事情的,那你在中国你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就像我前面说的,没有导演的版本,只有公映的版本。一切必须在允许之下。 小女孩这一段完了就是小白,小白那一段是最简单的,他本来就比较单纯,他脑袋很简单,他跟王学兵的角色的关系也很简单。他很想跟导演交流,但是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办法交流。就他是一个很尴尬的一个存在,他自己也觉得很尴尬。 他这段戏完了之后,就是向导老罗。老罗在电影里面还是分量很重的,他是一个贯穿性人物。而且他很强势,他可以跟剧组的其他人形成两个不同的层面,他很有质感。他也有两面性,也有非常人性化的部分,也有他作为公务员的部分,有他的职责所在,所以他是一个相对比较复杂的一个角色,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我会把他展现出来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角色。我不能简单说老罗这个人是好还是坏,他可能看起来很亲切,很好,很风趣,但是他做的事情可能跟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相干。 然后到了那个寡妇家,寡妇就成为这一段的一个线索。影片的故事是分段的。
场面调度: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新浪娱乐:老罗这一段有一个地方很有意思,我印象很深:小伙子说看到野人了,然后在那个时刻,王学兵的角色和小女孩在树旁边有一段对话,这个对话隐约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还挺亲密的,这个时候有一个镜头表现老罗在旁观他俩的对话。后面有一段是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跟王学兵这个角色聊天,老罗这个角色也在旁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存在着,我觉得这个设计很有意思。
章明:比如说王学兵这个角色的老婆,你其实剧本里面根本看不出来,完全是通过画面,通过影像来表现他们之间的关系,通过场面调度,也就是他们的位置,他们的视线。拍的时候完全可以不让老罗在边上,这也是一种拍法。我觉得老罗一直在旁边旁观,是我更需要的一种很自然的表达方式。但是我也不想更多的解释,也许就是因为他本来就存在于那个场景,这个无法避免,你在这个环境你肯定需要老罗这样一个人。在这个环境,可能你不管是外在的需求,还是内在的需求,都会需要这么一个人。老罗跟剧组的人一定要有交集。就像我觉得人没有办法避免自己所面临那个环境的一切,包括周围的人,人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这是他们不可避免的命运。
新浪娱乐:所以很多调度上的事情是到了现场之后的临场决定,而不是事先去想好这一场戏这些演员应该怎么站位?
章明:调度都是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就想好的。有些即兴的不在这个地方。人物关系应该怎么调度,这是写剧本的时候就定好的,但是具体调度的时候,你要看当地外景具体情况允许你用什么样的调度方式,我可能会根据外景再重新安排调度,但是调度的意义,也就是他们的关系怎样去展现,是我在剧本阶段已经规定好的。
视角的转变:寡妇的欲望和坚持
新浪娱乐:因为小女孩有一大段的情节都被剪掉了,所以就显得曾美慧孜饰演的寡妇这个角色非常突出,她的戏份非常多,而且她那几场戏是很明确在用她的视角去看待故事,前面的故事还都是比较客观的视角。
章明:相对来说曾美慧孜的戏剪得很少,所以看起来会明显,前面每个人都剪了很多戏,我刚开始全部素材差不多三个小时,最后剪掉一个多小时,最后曾美慧孜饰演的寡妇的戏只剪掉一段,所以相对来说前面的戏没有那么充分。
新浪娱乐:我觉得这个保留还是挺有价值的。因为确实寡妇的戏非常好,我觉得曾美慧孜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很好,这段戏把她拍得非常性感,她内心的那种欲望表现得特别充分,尽管她的角色很少说话。
章明:那是我自己的一段体验,不是我10年前采风的那一次,是另外一个事情去山里面,我们也是一帮人,不是旅游,因为一件什么事情我忘了,去一个山里面,然后那帮人就要住那里的乡公所,因为条件好嘛。但是我们晚上在一个老乡家里面吃饭,人家特别热情,我觉得我们吃完饭就全都走了,对人家特别不好。那家老乡很热情挽留我们,但是我们同去的人完全没有考虑到人家这种感受,他们全都走了。我觉得这个太不好了,我就说我住你们家。当时他们家只有她和他哥在。她晚上给我打洗脚水,打洗脸水,把她结婚的被子什么的全拿出来,放了很多年的新被子拿出来给我盖。第二天早晨他哥在外面开了一枪把我吓一跳,完全就是电影里的这种感觉。我是编不出来这种感觉的,这就是一个真正的体验。所以我觉得每个电影开始拍之前去采风、去体验生活还是非常重要。我们现在拍电影已经没有体验生活这个习惯了,过去有些剧组要下去体验很久,导演要下去体验半年。现在我们叫采风,采风的过程可能比以前更表面化一点,但是我想这个对我来讲还是一个离不开的工作,必须要去做这个工作,才能够找到一个真实的感受。没有真实的感受,我觉得很难去拍电影。
新浪娱乐:接下来就是寡妇从家里追出来,然后要跑到剧组去的下一站,这中间有一个非常长的镜头去跟着她在后面跑。
章明:那个也是来自我那次的经历,第二天早上大家就坐破面包车走了,经过她家门口,我就发现那个女孩从屋里出来站在那个门口,我当时感觉她应该跟着我们的车跑,但是她不会去做这种动作,我只是把她这个想法外在化了。 影片里的寡妇是偷偷地跑去找剧组,不是明目张胆地跑。我就想要一个特别的方式把她的内心宣泄出来。这场戏拍了两天,拍了五遍。那个地方人很多很嘈杂,然后要避免那些那些很密集的建筑,要把他拍出很偏僻的感觉,所以就只有一条拐来拐去的路,只有那么一个拍摄角度。我之前找了一个更偏僻的,非常好的一个景,比影片里这个更好,真是很偏僻的一个地方,然后路很直,给人感觉特别有希望,因为那个景不像现在这个这么局促,她能看得很远,那个乡公所,空场上的红旗什么的,远远都能看见,她就一直往那跑,能走得很远,那个景特别好,特别宽阔的高山上的一个平原,景色也很原始。后来我选好这个景之后,我特别高兴,我觉得这个戏有意思了。 什么都弄好了,我们过一个月回去,发现那个地方已经被拆掉了,因为那个地方要变成旅游区,把人员都赶走。我当时非常失望,又回重庆在巫山上去重新找到这个景。其实我更满意上一个景,那个景拍摄出来我觉得会更有力量。现在影片这个景就还是没有那种力量,故事进展到这里,就是要在当下给这个角色一点希望,就会更辉煌一点,我觉得故事当下需要一个恢弘的感觉。所以说现在这场戏变得比较曲里拐弯一点,局促一点,就没有那么恢弘。你想一下从屋里出来,眼前很开阔的感觉,那个感觉特别好。
结尾:给观众一点希望
新浪娱乐:王学兵这个角色到最后对于小女孩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我觉得一开始他是一个比较模棱两可的人,很不清楚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到最后他跟这个女孩有一段谈及生死的对话,讲的比较直接,我想他这样的心态是不是觉得越来越明确了,起码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意,对这个女孩有什么样的感觉了。
章明:其实也不明确,我觉得不明确。因为他们到最后一直在走,好像没有终点一样,因为影片最后的葬礼好像就是一个终点,是把死亡外在化为一个终点的感觉。他们走到最后其实好像是走不下去了,因为他们表面上好像是达到目的,但实际上最后发现还是任何目的都没达成,但又不知道往哪走了,又失去了目标,于是再往下走,可能又重新走出那个高山,又回到城里。其实这部电影最开始的版本是城市在最后,我觉得那个更绝望,因为他们最后又回到他们出发的起点。 现在的成片结尾看到城市的微光,那座城市处在一种朦胧的早晨的感觉,我觉得还是要给大家一点希望。
制片人的信念和顾虑
新浪娱乐:您的资历很老的,一直在坚守,我觉得这种坚持很不容易,我还挺佩服您的,做这样风格的电影很不容易。
沈暘:确实很难,尤其像章明导演的作品,他跟毕赣的,或者我现在正在做的刁亦男的片子完全不一样。章明导演非常非常个人,这种个人化的风格放在国际上也是很难的。他相对来说比较克制,他不像毕赣的电影有一些很突出的地方,有一些元素是大家会觉得很惊讶的。
新浪娱乐:这个片子有王学兵出演,王学兵是在他的一些变故之后,算是首次面对观众和媒体,可以这么说吗?
沈暘:应该是。我觉得还是这样表述有可能更好一些:学兵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特别好的演员。中国真正这样好的演员是不多的。而且他戏路特别宽,你觉得各种角色都可以给他这样一个演员去演。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容量特别大的演员。我觉得如果要表述的话,只能说是他有一段时间投入更多精力在舞台上,而且舞台上他的表演我也特意去看了,就是拍那个波兰戏剧大师克里斯蒂安·陆帕的《酗酒者莫非》。他那种舞台上的表演张力,而且就是那种特别内敛的张力,他演得特别好,我一直觉得就只能说他是这段时间在舞台上在沉淀自己,为自己的演技也好,自己的人生也好,在做这样一种修行。然后就回到我们这个电影本身。我觉得这样表述更好。
新浪娱乐:但是作为制片人,可能会考虑到一些问题,就是会不会对电影本身有影响?我不能说越来越严,就说越来越规范吧,会有一些情况、一些事情很难讲,所以在起用王学兵的问题上,从您这个角度考虑,会不会担心电影有审查的问题,或者说最终会不会上映,能不能参加国外影展这样的问题?
沈暘:我自己在做制片人之前,一直在体制里工作了20多年,差不多二十三四年了,我非常了解体制,体制本身的状态也好,包容度也好,我觉得只要是好的作品,好的电影,好的演员,他其实还是能够有这个包容度的,一定是会认可的,所以我们在做这个项目之前,我觉得我一直是有信心,这是真的,我一直有信心。这不会成为我们一个障碍。 章明用什么演员的问题,包括电影本身的问题的话,因为《冥王星时刻》是非常个人化的作品。个人化的作品在中国当下,在国际上都非常难。我拿他跟洪常秀做个比较:之前于佩尔问我可以跟哪些导演合作,去年她5月份来上海,我们聊起来,然后她就问我还可以跟其他什么导演合作,我说有,章明的风格跟洪常秀很像,于佩尔看了我一眼——她们这样的演员都很敏感,她马上问我章明也是洪常秀那么低成本的吗?我说在中国电影产业的状态还不太一样。因为他在中国算是低成本,但跟洪常秀比较又不太一样,但是这种类型的电影,首先我一直觉得章明是一颗遗珠,他的能力也好,他的美学功底也好,其实是应该让更多的人去认知他,让更多在世界上更宽的这样一个范围去认识他,我觉得就是应该有这样一种信心,抱着对这个导演本身的美学能力,他的完成度就抱着这种信心。所以哪怕你觉得很艰难,我觉得还是能够坚持下去。 这个项目从2014年10月11月份去台北电影节的创投,到现在呈现出来经历了四年的时间。其实这种经历和坚持还是基于你对项目本身的了解,你对这个合作者他本身的能力、美学方向、气质的了解,包括你对整个主创团队的信心和能力,一定是基于这些,所以我觉得我从一开始到后来最难的时候,好像也从来没有怀疑,就一直有这样一个信心。
让世界看到中国电影的丰富形态
新浪娱乐:这次是有史以来你们第一次合作?
沈暘:是第一次。
新浪娱乐:当初决定合作的考虑就是,您觉得章明导演这样的风格值得被更多的人看到?
沈暘:我一直说中国电影的形态还是很丰富的,但世界上认同的中国电影类型还是非常狭窄,当初推毕赣的时候也是这样,就让你看到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哪怕就是马可·穆勒之前知道也看过《路边野餐》,但是昨天看完《地球最后的夜晚》他也还是很惊讶,他觉得中国电影终于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美学方向了。章明相对来讲跟世界上、国际电影市场上认知的中国非常现实主义题材的影片,风格也完全不一样,他有更多的美学上的可能性,这个非常重要。
影展与影片的关系:买家口味和二度创作
新浪娱乐:我第一次听说有人看到《冥王星时刻》是在去年年初的时候,所以这个电影从拍完到现在参加影展,中间隔了很长的时间。我当时听说有这个电影的时候,我想那一定是要来戛纳的。因为1月2月那个时间点再往下走就是戛纳了,所以可以说从您的角度来讲就一定是要来戛纳吗?一年多的时间内有很多的影展可以去,我相信章明导演以他的作品实力也好,他的这种独特性也好,应该是很多影展都可以要了。
沈暘:是这样的。对做这种特别个人化风格的,独立的艺术电影来说,电影节的认可,电影节的stamp(印章)是特别重要的。但是在制作的过程中,你不能去那样设定,我觉得不能那样,你还是从制作的层面,你肯定要support(支持)到导演和主创,让他们不留遗憾,这个不留遗憾一方面体现在制作过程中这个周期,另外一方面其实也体现在参加电影节的设定,你如果过早地去设定这样一个时间节点,这对创作是有害的。 电影创作真的太难。他不仅仅是导演的个人作品,他是集体共同完成的创作。在这个过程中,你协调各方的创造力,各方面的资源和能量,这个过程你要不断地去平衡去把握,也不能说是一定瞄准戛纳。这其实还是一个慢慢说服的过程,慢慢推广的过程。 大家都看到现在国际电影市场变化也非常大,它更多的是会往可看性,往更大的资源发展,包括大导演,大卡司,所以大家都越来越往这种方向去考量。其实他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整个市场的年轻化、碎片化的阅读有关系,这是全球的问题,大家应该静下心来看待这些现象。那些风格不同的,或者是有更多个人化风格的,有实验精神的,或者是美学上有新创意的影片,其实市场现在对待它们没有以前那么有耐心。我我始终觉得就是艺术电影的黄金时代还是在80年代之前之后,现在整个市场的体量越来越在萎缩。国际电影节也是这样,国际的买家能够买的,大家蜂拥而至的去追捧的,一定就那么几大家,也就是三大电影节的获奖电影。戛纳肯定是所有的买家都要来,但这也只是针对获奖的影片,市场留给大家的机会越来越少。国际电影市场看待中国的艺术电影的创作、美学方向,已经有固定的格式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国际的产业环境也好,还是国际电影节的环境也好,要运作这样一部片子很难,非常难。这是一个慢慢说服的过程,慢慢推广的过程,你只能是用他们能够理解的电影史上的一些美学观念去慢慢说服他们。 所以在这个节点上,我特别感谢Édouard Waintrop,导演双周的主席,他是国际电影节里极少数不仅仅是对中国电影,也对中国文化本身有非常深的了解的人,他甚至能读懂《庄子》。我们一起在俄罗斯做过评委,他当时就了解了我们的创作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谈的空间就很大。另外马可·穆勒也能看懂中国电影。所以最后我们达成的共识是章明导演的创作跟电影史之间有怎样的联系。 所有的创作都一定是放在电影史里面,有时候它是对电影史的一种创作观念的致敬也好,一种总结和然后再重新出发进行创新。章明的创作主要就是这样,他就是面对自我的创作,然后在电影史里跟不同的美学风格对话的一种创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后觉得这是一部最具有新浪潮精神的创作,这种新浪潮精神也表现在它镜头运用的自然性、自由度上,随着这几个主要角色的镜头位移。《冥王星时刻》最早的版本其实还有上海部分,这部分代表着梦境,最早的版本更长,后来也是就整个影片风格的考量上,导演忍痛割爱,上海部分浓缩之后从结尾挪到前面,最终影片落在一个更现实的部分,对影片整个气质产生影响。 影片在送影展的过程中,他也是一种二次创作,而且是你去说服导演,又一起再不断进行调整的过程。从制作本身到世界范围内的推广,他是一个渐进的,也是创造过程的一部分,其实我觉得也有意思,也很煎熬,但是你到最后那一霎那,你会觉得你的坚持还是值得的。
成本控制:独立电影需要控制体量
新浪娱乐:章明导演很喜欢拍重庆、湖北、四川那一带,从《巫山云雨》开始就是这样,而且之前还有一些电影都是这样一种情节,就是主要的角色进入到一个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要去探索某一个东西,章明导演本身的风格也很神秘,所以《冥王星时刻》的外景,从制作的角度来,您觉得是不是山里的外景拍摄难度大一些,不确定性高一些?这可能不像在城市里拍戏,很多事情更好落实,资源更很好找。
沈暘:我们有两块外景,一块是神农架林区,一块是上海的。从控制成本角度来讲,其实两块的挑战都很大,因为神农架尽管我们是住在农民家,我们以为是在深山里头,但其实神农架的成本一点不低,他甚至高于贵州凯里,甚至高于我们现在正在拍的刁亦男导演的新片外景地武汉,成本真的蛮高。交通的成本特别大。我从上海去一次神农架的钱我可以来一趟欧洲,他的机票都是晚上8点多的飞机,到了宜昌机场大概就是9、10点钟,然后我们要开到我们那个就拍摄地又是四五个小时,所以我只能坐火车,只能坐高铁,每次高铁八个小时,再加六个小时的山路,这些全都是成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天气自然环境。你要拍雨戏的时候未必下雨,我们这部戏大部分不是雨戏,但是一旦下起雨来,山里面下雨真的很可怕,这些全都是不可控因素,这种肯定会在棚里拍,在外面拍不确定因素比较大。我现在我也在反思这一块,其实独立电影的话,它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小的规模,在一个有限的很空的状态下,规模真的不能太大。这样的话你就会更有灵活度。 然后就是上海部分。上海部分你们也看到,基本都是外滩,外滩的成本非常高。因为我自己是上海人,所以就考验我在上海的团队了,我们变成外联制片了。而且这涉及到美术,因为电影的重心是在神农架,跟章明导演合作主要也是在那一个区域,那么到了上海这一带你到那种酒店场所去看,很多东西又不一样了,把我们团队又变成美术了。不不仅仅是场地,包括道具城市,都还是要有符合这个城市气息的那些东西。 好在上海政府这两年,特别是2014年之后,他们推了一些鼓励电影产业的政策,鼓励电影发展那个资金确实是很帮到我们。他们这边政府的效率也很高,我去跟他们提要求帮忙,他们都还能第一时间用他们有限的资源去帮到我了。
与导演的关系:大目标下一切问题都可解决
新浪娱乐: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制片人跟导演之间的关系,制片人可能不想影响导演的创作,但是导演的某些坚持,从制片人要把整个片子的体量控制住的角度来讲,会有一些冲突矛盾。这些问题如果有的话,一般是怎么解决呢?类似这样比较大的问题,您觉得是那种很难以解决的,永恒都会存在的问题有哪些,还是说您觉得每一个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沈暘:制片人跟创作肯定是会有矛盾。创作涉及到用钱,涉及到资源,这是一对永恒的矛盾体。但是关键还是你跟创作者之间在美学上,在创作方向上,一定首先要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在这个大目标下,我真的是认为一切都是可以协调的。而且这一点我觉得章明导演有一种自觉性,因为他毕竟是做独立电影出身的,他在控制成本方面,先天有这样一种意识。《冥王星时刻》从投资体量上、制作体量上本身也是这么多年最大的一次,作为创作者本人,他也特别珍惜这样一个机会,现在整个的产业的环境对他来讲,对这样的创作者来讲也是非常大的挑战。他也会特别珍惜这样的一次机会。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跟他还是比较好协调,有这方面的这种关系。
新浪娱乐:所以从您的角度来讲,这种关系主要还是靠制片人更多地考虑,而不希望导演去更多的考虑跟制片人关系。
沈暘:我是觉得一个职业的制片团队,他一定是去帮创作者解决问题的。尽管是有这个矛盾存在,但你一定是要帮创作者解决问题的。
影展和独立院线的关系:寻找合理的推广模式
新浪娱乐:您觉得对于中国的独立电影来说,哪一点是更重要的,或者说最重要的?来影展很重要,因为一定要有一个机会让大家看到。现在国内有很多场所去放映这样的独立电影,不仅仅是像资料馆这种地方,甚至会有比如说艺术电影联盟,他们不光国内电影,甚至会引进大公司不会考虑的国外电影。您觉得影展和院线上映这两者哪一个更重要?对于独立电影的发展,您觉得未来或者现阶段最应该做什么?
沈暘:从制片人的角度来看,从独立电影从艺术电影的层面来讲,影展确实是特别重要的一个推广平台。因为我们资源有限,就像我们这次,我们所有《冥王星时刻》宣传的人员,影展这些公关联系的人员,包括给我们赶后期、送审,我们团队只有一个半人,跟其他片子那么大的团队在推真的不一样。这一点我也特别感谢上海电影节,因为我之前在上海节做了十多年,那个平台对我团队的训练特别大,因为在上海节也是在最短的时间里高强度解决所有的问题,在很短的时间里要把所有的活动曝光在公众面前,又要办到一个国际水准,这就是我们团队的能力。这个团队最早在《白日焰火》的时候也是这样去应付的,好在那个时候,差不多我们入围之后,fortissimo定下来要做国际发行。跟电影节的各种配合,其实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经历过这些,我觉得现在我们团队还是比较得心应手,哪怕再累,强度再大。 回到电影节本身,回到对艺术电影的推广本身。大部分的独立电影,一开始都资源很少,资金有限。在这种情况下,电影节的平台最能够帮到独立电影,这个你完全是可以借力的。从这一块来讲,尽管我刚才说你拍电影本身不是为了电影节,但是你未来的发行,从今天这个角度,你一定要想好,怎么样去合理地利用这样的平台,去帮你事半功倍,帮你加分,帮你增加资源,就像这次来导演双周,就是我们一宣布入围,当天晚上就二三十封国际发行的offers就来了,这就是戛纳的力量,其他电影节很少有这方面的体量,能够收到那么多国际买家的邀请。导演双周本身帮你对各种物料的把关,甚至在press kits上,它也会给到你很多的建议。这些都是帮你做加分的事情。未来你再返回到国内,通过电影节的口碑发酵,再来做国内的发行,这就是一个事半功倍的能量,能量的增加。所以我的经验还是从这样一个模式开始更合适一些,不断升级。 国内现在确实有各种艺术院线,包括新媒体平台,怎么说呢,还是要看情况。从我自己来讲,我觉得我一旦做一个片子我就要对得起投资人;你要对得起投资人,又要把影片做的好,这个是非常两难的。你要对得起投资人的话,你一定要在国内市场有动静,而且国内市场要有一定的容量。爱奇艺对他的艺术院线,对文艺片的推广,他自己在这方面不自觉的一种,你说责任也好,他跟他的平台相匹配的推广能力也好,我觉得都是最合适的。跟爱奇艺相比我在电影节就相当于第一轮销售,第一轮的观众先销售掉。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一个模式,因为如果纯粹从艺术院线开始做的话,现在国内的艺术院线其实还是蛮艰难的。中国艺术电影的体量还不足以支撑起国内的艺术院线,你还是要有其他的相等量的国外艺术电影一起来PK的。 但其实这个跟引进政策还没有特别大的关系,还是看市场。市场的体量就放在那边。说实话,除了好莱坞大片,其他国外引进片哪怕是奥斯卡获奖的影片,他的市场风险也非常大,所以国内艺术电影艺术院线真的还是蛮难做的。当然观众本身的素质确实随着国内引进这些电影,网络上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电影,观众本身也是在提高,所以我就相信在未来可以慢慢水涨船高,河床能够加宽,希望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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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冥王星时刻》有些时日。
看完感觉,是部有趣的电影。另一种失望的情绪,却油然而生。
失望的点,不在故事,而是导演自己都没有想明白,非要安插一些文绉绉,翻书本,自以为深刻学问,期待观众恍然大悟的台词对话——像朋友那样。
“别走在我后面,因为我不会领路;别走在我前面,因为我不会跟随;走在我的身边吧,像朋友一样。”
无论它是关于创作焦虑瓶颈期,还是要给观众展现“看不见的东西”,《冥王星时刻》的故事主线,其实一目了然,相当友好。导演拍摄小队一行人,走上了勘景找素材的道路。他们迷失山中,有不断行进中的身后跟拍,几次弦外之音的溘然梦醒,甚至是大叫有野人,天黑落雷雨的亚热带杀机,还有突如其来,要流淌出银幕的滚烫情欲。
入山的过程中,导演借助男与女、老与少等多重人物组合,不断撩拨观众的好奇心。你以为有故事发生,至少,总要发生点什么吧——在劝酒以外,在抢夺资源和话语权术之上的戏剧冲突。结果呢,在那趟采风之旅中,《冥王星时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围绕那个想拍电影而不能的导演,片中安设了多种女性角色,有的甘当后援默默支持,有的与之进行言语较量,还有投怀送抱最终心如死灰的,以及开场划过、百分百直男审美投射的母其弥雅。从可能性的角度来说,她们似乎构成了许多种电影观众。可说到底,过于生硬和书面的感慨,却不能为电影要探讨的话题背书。尤其是考虑到对话经常发生在那些荒山野岭,完全是袒露私密的晦暗空间之中,依然不想脱掉衣服的膈应感觉,来得尤为强烈。
譬如以下对话的发生。
“你可以去死吗?”
“我可以去死,我视死如归。”
“对内心孤独都可以妥协,在年轻女人身上贪图片刻自由。这不是视死如归。”
“那我死不瞑目。”
洪常秀电影也经常探讨要死要活的大男人幼稚病,是带着挖苦与讽刺,而不是老师上课的一板正经。
抛开故事与主题不谈,刘丹(制片人)和曾美慧孜(小寡妇)身上,一收一放,各有死火山与活火山一般的情欲,她们都是很棒的华语电影女演员,绝不是引发几段风流韵事的想象那么简单。
身兼地陪、本地通和政府意志代表,有着多重身份的老罗,从劝酒一场开始,就释放出压迫与侵略性,腔调拿捏,像极了同样来自恩施州利川市的一位老朋友。这位话多的本地人角色,他的贴切与融合,更加反衬出王学兵与导演角色(很大可能是个艺术片导演),还有与整部电影氛围的格格不入。
如果对照洪常秀作品里的导演卡司选角,不难看出王学兵的缺失。他确实在努力表现从生理到心理的焦躁,却不是向内的,而是向外的。尤其是在结尾的白事饭席上,他的失败感,放置在周遭环境,与对飘渺城市的结尾总结,同样显得突兀。
如果那么多的台词,与多位女性角色的周旋猫藏,依然无法解释他的痛楚由来,而要依靠名为《黑暗传》的丧歌,无名他人之死,包括语焉不详的洞穴和神秘人群,那想穿过那些生命的黑夜,可不是简单操练,推衍几盘棋局就行。
想起来前段时间观看章明前作,叫《秘语十七小时》。故事发生在江边上,是一条涌动着情欲,与观众进行大型挑逗的历史长河。世纪初的这部电影,有如今看来颇具眼光的演员搭配,那次强意为之的野游,由白天堕入黑夜,鲜活而有趣味。如此对比来看,章明的河流,即便经历一场暴雨,却处在了枯水的止滞状态。
在中国大陆第六代导演中,章明似乎是一个“异类”,他的影片气质神秘、低调,正如同他本人那样,似乎一直以来都被电影市场和媒体观众所遗忘。但与此同时,他无疑是中国电影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
暌违五年,章明带着他的新片《冥王星时刻》重新回到观众们的视野中。难得的是,影片成功入围了今年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不同于戛纳主竞赛的嫡系操作,导演双周则一直是个相对独立的单元,它的先锋性和创新性也使其备受赞誉,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而严格的标准。
事实上,这正是章明导演异于主流之处,同时也是他游离于整个第六代创作思潮的特点所在。他并不热衷于聚焦宏大的历史社会议题,也无意于将镜头对准边缘化群体。
他所关注的,往往是每个平凡的普通人最为日常的生活片段,以及个体情感在彼此相处过程中,摩擦出的难以言说的欲望纠缠与暧昧情绪。
在《冥王星时刻》里,导演又一次以他那深沉而神秘的手笔,展现出极具东方主义色彩的自然景观,而这种刻画在他的作品里似乎是一以贯之的。
从早期的《巫山云雨》《秘语十七小时》《结果》,再到最新的这部《冥王星时刻》,无论是水雾氤氲的三峡风貌,还是人迹罕至的海边乡镇,导演镜头下所展现的地理景观几乎都带上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烙印。而这种远离都市的创作观念,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导演镜头下的人物塑造,充满了潮湿、朦胧、欲言又止的孤独和漂流之感。
影片《冥王星时刻》主要讲述了年轻导演王准,为了筹备他的新片《黑暗传》,来到湖北的深山密林勘景采风,随行的分别是他的制片人、年轻的男演员,以及电影学院的女学生。然而,尽管有向导老罗的陪同,但最终他们还是在深山里迷了路。
他们不知道这部电影能不能拍成,也不知道这趟路的终点在哪里,却在旅途中经受了身体和心理的多重考验。兜兜转转,他们将自己内心的迷茫与脆弱,暴露在这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在黑暗里,他们面对着自己的欲望,在一线光明中,寻找着生命的答案。
在这部影片中,很难说章明导演是否将自己多年以来的困惑,投射在了饰演导演的男主身上;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部影片所要探讨的,仍然是导演一直以来所关注的,人与人之间的欲望纠葛,以及情感的失语和勾连。
影片中,女学生与导演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学生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拍《黑暗传》?”导演回答:“因为我一直处在黑暗中。”学生接着说:“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你的电影;看你的电影,总感觉很孤独。”
或许,这是章明借角色之口道出了长期以来埋藏在自己心里的感受。正如他的电影并非以故事性著称,情节上也经常会有难以解释的事件或桥段。而这种对于戏剧冲突的弱化,却反而加强了人物关系的连接,一切的一切都是依托于现实和自然。他所要传递的,是角色的精神状态,那种溢出于情节线索之外的,人物的游离和情绪的自发呈现。
其实在章明导演的早期作品中,这种独特的作者性就已经有所体现了。那种散漫、混沌、漂泊的思绪,基于人物的心理状态,经常会让观众感到摸不着头绪。然而镜头下暗含的,却是波涛汹涌的欲望纠葛。
在《冥王星时刻》中,导演在片头和片尾分别安排了一场上海都市戏和山村葬礼戏。开头的上海都市与之后的山野旅途,在风格上会显得有些断裂,但很难说这是否就是角色睡着时做的梦。而结尾那场葬礼,又让这趟“寻找《黑暗传》”的旅途有了一个看似结束的终点,然而几段人物关系是否也自然而然地迎来了一个终点,导演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开放的山林在这里反而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角色身处其中,那种对接下来旅途的不可知性,人物之间的、人物与自然环境的、人物与自我内心的多方面的冲突,在导演看似漫不经心的镜头下,往往展现出更深层的情绪张力。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开头那段都市戏,男女演员在一起时,房间电视上播放的是章明早前的作品《结果》。在如今各种“导演宇宙”都已经被提烂的情况下,章明导演通过这种方式,让过去的自己和现在产生一种跨越时空的勾连,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做法。再联想到片中导演借角色之口发出的疑问,这种主观情感投射便更为显著了。
其实,早在《秘语十七小时》里,他就让角色们回归到曾经《巫山云雨》中的那座巫山,来了一次新人的“故地重游”。而在《冥王星时刻》中的处理,大概也是导演本人对于影片结构的一种遥相呼应吧。而《结果》中的前后两段,与《冥王星时刻》中都市和山林的场景切换,在风格上其实也是一脉相承的。
讨论章明,很难不将他与韩国导演洪常秀进行比较,两个人的电影都充满了强烈的个人特点,并且都热衷于描绘男女两性在面对感情、欲望、生活时所呈现的种种反应。对话场景是尴尬的、自由的,又是轻松的、充满生活化的。
就是在这些不经意间,人物的性格和精神面貌,通过语言的交换和时间的流淌,达到某种细腻而自然的统一展示。
同时,在章明导演的影片中,也不乏对于符号化元素的展现。水,一直都是导演善用的一大元素。水象征欲望,也预示着张力。因此,在章明的影片中经常能看到下雨的场景,因为只有在雨中,人物的内心状态才会展现得更为淋漓尽致,那种无处安放的欲望以及敏感脆弱的内心,也能够更为清晰地凸显出来。
此外,民俗化的内容呈现、乡野城镇的风貌展示、自然神秘的空间景观,这些都是导演一直以来所描绘的主题。
影片结尾处,当一群人登上一个小山丘,看到了遥远处的都市灯火,似乎是给所有人的黑暗处境指出了一条“希望之路”。但是他们能走下去吗?一切仍不得而知。
这或许便是导演本人所要追求的——即便当一些概念被具体外化了之后,落脚点仍然是无形的情感传递,正如欲望,正如死亡。在他的镜头下,生活或许是无聊的、无序的、无缘的,人物关系也可能说不清道不明。但导演所追求的正是这种“无解之解”,也是他对很多问题的答案。
章 明 导 演 独 家 专 访
采 访 | 陆 支 羽
看死君:章明导演好,您这部电影为何会采用《冥王星时刻》这个片名?有何寓意?
章明: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可能跟我那段时间的混乱性有关,我就觉得当时那个心情,搞不清楚未来是光亮还是黑暗。那段时间我特别低落,也没有电影可拍。当时《黑暗传》这个片名被否定之后,我就要另外再想一个名字。
所以,《冥王星时刻》这个片名,正如我当时的心情,那个时刻就是冥王星时刻,其实是这样来的。但是后来,我在电影里面有一些视觉化的呈现,比如说他们在抵达葬礼的时候,也刚好是那个时刻,就是鉴于黑暗和光明之间的那个时刻。还有他们在山顶上看见城市灯火的时刻,同样也是一个冥王星时刻。
其实我本来是想,整个电影都做成看不见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感觉,就是鉴于明暗之间。但是后来又发现,那样做的话要很长的周期。因为你每天只能在两个时间段拍,要么是“天亮了,但太阳还没出来”,要么是“太阳落山了,天还没黑”,只有这两个时间,要不最多就只能在阴天拍。
这样的话,每天可利用的时间就很少,周期会变得无限地长,可能会需要一百天,但是我们的资金,我们的周期不允许。而且摄影灯光,觉得他们这样做也很难。所以这还是比较现实的事情,没法按我想的那么极端的方式呈现。
看死君:从当年的《巫山云雨》到如今的《冥王星时刻》,您的电影作品总是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而且这次还以寻找神秘的《黑暗传》为线索。这么多年来,您是如何维持这种创作风格的稳定性?
章明:这其实是别人总结,我自己没有这么自觉,绝对没有这种主观性,说我要保持一个什么样的风格。我觉得还是我这个人自己流露出来的东西,我没有去理性地总结这个事情,都是人家的说法。但这样说可能也没错,我也不觉得它是褒义或者贬义,我觉得它是中性的。说你的电影有神秘性,也不一定是好事情,但肯定不是坏事情。
看死君:《冥王星时刻》是你距今投资最大的一部,跟以往的创作相比有何不同?
章明:剧组大了,周期也要长些,钱就多在这些地方。而且转场多了,其实也更为艰苦。因为人一多,你操心的事情就多了,互相之间的问题、矛盾很多,你要去协调。你作为导演要去管这些事情,而这都会影响你的创作状态。
尤其是,比如说我们录音部门有个助理,他的兴趣是拣石头,而且他还不愿意加班,每天按八小时,你时间过一小时,他就不愿意干。那就很麻烦,他马上拣石头去了,去拣那些奇怪的石头,然后快递回去。他干工作就没那么有劲,就会产生很多问题。
我们经常会临时改计划,因为各种原因。比如说葬礼,突然听说某个地方有葬礼,我们就得赶快去拍那个葬礼。就是影片中的那个葬礼,它其实是真实的,并不是我们组织的,而是真正的一个葬礼,我们跟家属打好招呼,然后就把演员放进去。这就必须赶着别人的时间来拍。但最后那个唱《黑暗传》的葬礼是我们自己组织的,拍了两三天。
看死君:您的《冥王星时刻》入围了今年戛纳的导演双周单元。相比以往参加国际电影节,这次感受有何不同?对当下看似更多元、却也更少涌现佳作的艺术电影市场怎么看?
章明:就是资本的介入比过去更强烈了,大家想要的更多。人一旦受到诱惑,就很难自主的,这其实是很正常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比如说给我一个亿要拍东西,我能不能抗拒这种诱惑,我觉得我很怀疑自己。
当然,这还要看具体的条件,我基本上还是有一个创作的自由度。我个人特别厌恶,比如说制片方,所有的东西他都给弄好。他可能是出于好心,但我觉得这是违反创作规律的。就像我曾经想拍一个电视剧,找我合同一签,剧本也给写好了,但拍了十天我就撤了,因为他把我的人全部都开除了。摄影、美术、灯光,本来都是我自己找的长期合作的人,我自己信任的人,全部开除,都换成了他们的人。那我觉得,这种事情我绝对没法干了,那我就撤。
看死君:影史上有不少导演以创作困境为题材拍过电影,比如费里尼的《八部半》、科恩兄弟的《巴顿芬克》等。对您而言,《冥王星时刻》中的创作困境,跟您自身的导演生涯有没有什么样的联系?
章明:拍这部电影时,我并没有想到《八部半》这些电影,但是我拍完之后,剪辑的时候,我倒是想起科波拉导演的《现代启示录》了。同样是一个小队,他们是沿江而上,我们是沿山路而上,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或许有一些相似之处。但《现代启示录》是在战争过程中沿江而上,最终回到非常原始的部落。
而我这个也是最原始的,因为是走到底了嘛,再走下去已经没有路了,因为最终又回到了城市。这就是我剪片子的时候的想法,想起来跟《现代启示录》倒是有点相似,尤其是整个回溯的过程,有相似之处。但最终呈现出来的还是完全不一样的电影,他们是完成一个任务,我这个可能是在找一个解脱之路。
看死君:为什么会选择王学兵来饰演男主角?他的导演身份似乎与每个角色都有一定的暧昧,能具体聊聊吗?
章明:那会儿,我找了一圈45到50岁这个年龄段的男演员,我发现很难找,就是我想象的那种具有所谓导演气质的男演员,还是太少。最后我发现,王学兵相对来讲比较适合这个角色,尽管跟我最初的设想还是有距离,但他在表演上都尽可能地都在往这个角色身上靠,包括他的状态,说话的语气,还有他的发型。我也并不会强制性地非要按照自己原来的思想,所以还是按照演员的情况来。
至于说,他与每个角色之间的那种若即若离,与其说是暧昧关系,不如说是那种“不能完成的关系”,也注定没有办法完成的关系。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暧昧,这没有问题。我个人更倾向于说它是一种不可完成的关系。
非常典型的,就是他跟那个村妇,他们之间便是不可能完成的关系。虽然我们都能够理解,他们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显然他们是不在一个空间里面的,只是刚好有了那个机会,让他们交集在一起。然后男主角想进入她的空间,便夜宿在她家。村妇第二天醒来想进入他的空间,就又跑过去。但是实际上,这终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实际上,我很多电影,都是在讲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看死君:您曾说“拍什么电影,都是一个妥协的过程”,这次的《冥王星时刻》您争取了多少,又妥协了多少,有留下什么样的遗憾吗?
章明:这个数据很难量化,比如说我自己希望未来也许会有个更长的版本。也许会比目前这个差不多要长四五十分钟。那样能更完整、更充分些。
看死君:影片中有场戏,女摄影师拿着摄影机对着王学兵转一圈说,我的电影拍完了。然后王学兵回应他,你可以当导演了。为何设置这样一场戏?
章明:其实他们是互相在调侃,互相在防备,或者互相在试探。因为想要越过那种不可能的界限,就是很困难。
本来我是想,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冥王星时刻,每个人都有灰暗的那一面,拿不到台面上来说的那一面,或者不好意思公开说出来的那一面,互相都在试探。对不对,你可以发现他们两个人有前世,他们又不好意思打破这个界限,每个人的关系都是这样的。就是她跟那个导演的关系,导演跟那个小女孩的关系,然后女制片人跟她的男演员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的。
看死君:为何选择刘丹饰演的女主角?她这个制片人角色需要多方协调很多事情,但在这趟采风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章明:刘丹是因为,我看过她以前演的很多电影,我觉得她演戏很不错。我觉得在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女生里面,我比较认可的那种感觉还比较少见,但她的形象各方面我觉得也挺适合演这个角色。
她让我觉得,很像那么回事情。我特别在乎电影在这些细节上的真实性,就是这个人物的装束,发型,以及所有的那些细节。我希望观众能信服,就是很相信这个事情,我比较在乎这个东西。很多电影我看不下去,是因为我一看就觉得不可信,让我看不下去。因为那些细节让我难以入戏。所以我对自己是这么要求,就是审美洁癖。
看死君:影片中有一场戏让我印象很深,就是王学兵跟摄像师两人在对谈时,然后突然下起了雨,好像有一种梦境感,随即雨又停了。
章明:那是即兴的。因为那场戏我们拍了好几次,有一次是因为突然出大太阳,光线又不行了,就换到另外一个时间段去拍。拍的时候,突然下雨了,那我就想,或许可以变成有点超越的场景。我觉得在某一刻,这就是电影的表情,它就是那样的一个状态,一个电影化的表现。
看死君:女演员曾美慧孜今年凭借《三个丈夫》提名金马奖影后,正好她也在《冥王星时刻》中有参演,而且这个角色很有意思。为何会设计这样一条略带情欲气息的副线?她身上有什么样的特质吸引你?
章明:最初的想法,就是他会遇到这么个人,遇到一个在深山里面的村妇,这是最初设想,对方究竟会干什么,其实我都没有想好,到拍的时候,都没有真正想好。但是最终变成那个样子,也有些偶然因素。比如那盆洗脚水,是因为当时道具不小心搞翻了,我就有了一点灵感,我说干脆就这样拍,让水会滴下来。这个不是事先设想好的。
那天晚上,本来可以12点前收工,因为这么一改变,就变成了第二天早上才收工。就是搞了一通宵,虽然我比较反对拍通宵。但是那个时候没办法,就拍了一个通宵把那场戏拍完了。
然后还有一个通宵是在山上小木屋,那个我一直拍的不满意,后来我觉得那场戏要重拍,就是那个采药人老夏和王学兵聊天的戏,我就让他们重新说,让他们即兴说,只是给他规定了一个范围,于是他就谈怎么认识他老婆的。最后拍出来的效果还蛮好,这也是即兴的灵感。
看死君:影片中有大量的雨景。下雨的戏是怎么拍的?
章明:都是消防车上去的,特别困难。那个消防车总是下了两分钟的雨就没有了,又要去很远的地方蓄水,那个地方又不能调头,我们就专门挖了一个坑,让消防车再调头回去。消防车也很笨重,开回去,等半天,再来下雨。不过,很多下雨的戏我都剪掉了,现在保留的很少了,但其实我拍了很多下雨的戏。
看死君:影片结尾落点于山林下的一片城镇灯火,有车水马龙声,为何选择以此作为结尾?
章明:原来上海部分是在最后的,在目前的这个结尾以后,就是上海的片场,但是现在上海剪短以后,就放到前面去了,那一场就变成结尾了。这样的结尾让大家看起来有点希望。如果上海放到后面会变得特别绝望,其实我自己倒是想拍一个绝望的电影。
看死君:影片中提到的野人,可能会有影迷想到《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当时这个设定,是因为跟神农架这个地区的野人传说有关系吗?
章明:神农架这个地方,包括我们老家,跟神农架是交界的嘛,一直都有红毛野人的传说,我们小的时候,一直在听,大人吓唬你的事情,都会讲这个事情,说你要怕红人,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竹铜戴在手上,红人过来拉你,它就主动拉掉,它就抓不住你,因为小时候就听这个传说,就是后来神农架一直把野人当成他旅游的卖点,就是一直他的传统。说那个东西很自然,就是这样的。
看死君:您后续还有什么新片计划?会和哪些演员合作?
章明:我马上年底之前准备拍《热汤》。故事主要发生在上海一带,主要在上海,就是拍一个写实的电影。这个项目算是我和华东师大联合发起的一个项目。
按电影局的立项分类是都市情感类,演员现在在找,还没有敲定,但依然是一个低成本的电影,所以不会有什么大的明星进来。有四对男女,但主要的一对,男的是搞人工智能的,就是一个很当下的事情。但最初剧本没通过,后来完全重新写,现在终于审查立项通过了。
作者| 无念;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采访| 陆支羽;编辑| 骑屋顶少年
2018年12月5号,今年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唯一入选的华语电影《冥王星时刻》在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举行了暖冬特映会。影片导演章明,主演王学兵、刘丹、曾美慧孜、易大千、嘉宾知名电影人程青松与到场的媒体和观众进行了现场交流。
影片讲述了王学兵饰演的导演王准为拍摄一部关于当地丧歌《黑暗传》的电影,带着主创一行到湖北深山采风,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人生困境和情感挣扎,随着经历的人和事,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冥王星时刻》也是知名电影人沈暘继《地球最后的夜晚》后,监制的又一部戛纳佳作。。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主席爱德华·温托普评价影片充满“对电影创作与社会的反思,夹杂着洪尚秀式机灵的幽默感”。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前任主席马克穆勒则认为“这是今年最具有新浪潮精神的一部电影”。
映后交流环节,章明导演携演员王学兵、刘丹、曾美慧孜、易大千向观众分享影片拍摄及筹备上映的诸多故事。章明导演首次向观众揭露片名缘起,分享幕后趣闻,并解密了片场即兴创作过程,譬如捧洗脚水那场戏,其实并非有意为之,道具打翻了洗脚水,一时间吹不干,所以才设计水滴下来,片中还有更多即兴彩蛋等待影迷探索发现。谈及对冥王星时刻的理解,每个演员都分享了生命中切身体会,“父亲是放映员,黑暗对我来说从小就有诱惑,黑暗和光明对我来说同等重要”“冥王星里最深最黑的地方,是人对认知的探索,它发生在人群里,我们找到了别人,看到了自己”。现场提问热情高涨,访问结束影迷仍意犹未尽。
同时在现场正式对外公布影片推广曲《人间摇篮曲》版预告片,实力唱将金池首次为大银幕深情献唱,曲调绵延起伏,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恰如一场寻找自我的心灵之旅,正如电影中采风小组里的人物一般,在深山之中寻找着自己人生的光明。现场也特别邀请到了歌曲MV的策划、也是知名电影人、青年电影手册的创始人程青松老师出席,程老师从电影人和歌曲MV策划两个维度,与现场嘉宾媒体和观众分享了歌曲和影片的内在关联,共同探讨每个人生命中的“冥王星时刻”。
现场的媒体给予影片高度的评价,影评人于念慈称:电影的镜头是“圆润”,流畅的,章明的东方神秘主义格外诱人,看完不禁感叹在中国还有人能像章明这样拍电影,真是奢侈,也真值得珍惜。
《冥王星时刻》的剧本创作历时8年,并历经近2年的筹备,于2016年7月15日在湖北神农架地区开机。在山里拍戏非常辛苦,经常三天换一个地方,吃和睡都只能借助于老乡家里,主演王学兵坦言“自己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拍戏的。”成片后受邀在戛纳电影节和平遥国际电影展皆有过放映,现场的观众给出一致的好评:“神秘主义的影像诗歌”、“捕捉到了人与人关系中的微妙处”、“丰富的对立关系,每一种都值得玩味”、“银幕内外、故事内外晦暗地模糊成一体,分不清边界,独特的观影体验”。
据悉,有别于商业影片的大规模公映,《冥王星时刻》采用独特的发行方式。11月21日,影片通过“大象点映”平台放出了200场全国限量点映名额,让观众自主地“发起点映”把这部影片带到自己的城市,消息发出后两小时内报名人数达到190人。这200场点映共覆盖了全国108座城市,将会于12月7号率先与观众见面。
之后会在12月15日大象点映合作的影院进行为期9天的限量上映。片方希望以这种更加精准的、分线的方式让更多观众看到这部影片。
《冥王星时刻》由爱奇艺影业(上海)有限公司、上海维格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永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品,大象点映(上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发行。大象点映是全国首个支持在影院点播电影的观影社交平台,以“让好电影遇见对的观众”为使命,曾主导或参与宣发过《摇摇晃晃的人间》《天梯:蔡国强的艺术》《生门》《地球神奇的一天》等优秀纪录片及《小偷家族》《江湖儿女》等影片。大象点映致力于为爱电影的观众带来口碑新片首映和超前点映;艺术片、纪录片独家展映;经典电影长线复映。目前,大象点映已经覆盖全国200+座城市,近百万的影迷观众在这里发起点映、购票观影、互动交流。
多少年前就听说过一部叫《巫山云雨》的电影,但是其导演章明对我来说却是极其陌生的,不同于多少已经市场化的科长或者是影迷群中把其电影奉为圭臬的娄烨,章明导演视乎一直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一如他的电影,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感。
历尽千辛万苦,这部入围戛纳导演双周的优秀作品和我们见面了。虽然拍片少的可怜,但是能在大银幕上第一次观看章明导演的电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冥王星时刻》故事发生湖北与重庆接壤的地带,那里有着雨水丰沛的的森林和村落,也连通了我本人的某些儿童记忆。
导演王准带着制片人,摄影,演员来到此地考察,并希望找到用古法演唱的《黑暗传》。
章明导演极其喜欢用雨水这一意象。这种狂热在开头的室内戏中就可见端倪,连电视上播放的影片中都有着下雨的场景。而雨作为营造气氛和代替表意的重要意象,几乎奠定了全篇的基调。流动的水,就像人与人之前流动的情欲,潮湿的泥土,孕育了最性感的情愫。
其中最突出的自然是王学兵饰演的导演王准与曾美慧孜饰演的寡妇春苔相遇的情节。对于春苔来说,王准是一个突然的闯入者,随即进入春苔生活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给王准打过饭,洗过脚后,春苔一个人躺在床上,伸出右手,去接那些从屋顶渗漏的雨水。这幅画面让我想到了克里姆特的名画《娜达厄》。画中,宙斯化作一阵“黄金雨”,与睡梦中的娜达厄交媾。克里姆特通过独具一格的构图与对少女表情的刻画精准的再现了这一神话场景。同样,章明导演通过雨这一意象和曾美慧孜的精彩表演,为我们展现出了这一年度最性感场景(不知道毕赣的《地球的最后夜晚》里有没有更性感的),空气中湿濡的情欲几乎是触手可及的,电影靠视觉打开了我们的其余感官。
而一如《巫山云雨》,章明导演电影中的男女间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奇妙情感,在各个彼此隔绝的角色间,又似有着万般纠缠。其角色间的疏离在镜头的表现上便是将不同的人物分置在虚化的背景和清晰的前景中,这是一种比安东尼奥尼式边缘构图更加决绝的方式。但是从角色的言语和表情中看来,又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简单刀从演员的视点聚焦中就能展现出来。于是像《巫山云雨》中一样,我们几乎无法解释人物之间关联的产生,却又无法忽视这些神秘关联的存在。这种关联好像离散又收敛的函数,在科学上无法成立,却是我们生活的真理。我曾经不理解《笨鸟》中主人公好友突然摆脱叙事线的离开,后来黄骥导演跟我说“生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会突然消失,再无音讯”。我们似乎永远无法把握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而电影却给了我们阐释这种复杂体验的可能性。
如同《路边野餐》中进入时间混沌的麦荡一样,随着王准一行人进入森林,电影的叙事空间就已经与外界剥离,其中的发生的事件如梦幻般展开。你无法分辨角色间言语是尴尬的对话还是意有所指的神秘讯号,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在此时若隐若现的交汇。在山中小屋中,王准与乡民说到自己与妻子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又哑然失笑,说是编造的笑话而已。而度春告诉王准,自己的肚子疼并不是因为例假,而是因为自己已经怀孕。失去了判断能力的观众,只能靠着本能和角色们一起找寻。最后,王准找到了一场唱着《黑暗传》的葬礼,故事突然到了结尾,镜头从山下向下看去,城市灯火闪耀,车水马龙的声音就在耳边。
电影结束,我只找到了孤独。
曾美慧孜可以用后背演戏
“也许拍着拍着就有灵感了。你这话听着让人感动”!一个导演把一个导演拍电影采风的过程拍成了电影,于是就有了这部《冥王星时刻》。现实与梦幻的交织,有诗意但不丰富,更多的还是神秘,复杂的人物关系,抖机灵一般让人会心一笑的台词,道出了电影拍摄中的诸多无奈,也指向了人生的思考。最喜欢夜宿小村寡妇家那一段,拍出了双方的暧昧与克制的精髓,捧水而睡,熄灭心中情欲的火。最后,但凡叫老罗的家伙,都挺可爱有趣的。
【C-】在试图表达之前,麻烦先说人话。当人物傻站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编剧痕迹明显的台词时,那就什么观感都被破坏了。关于一个进入创作瓶颈,但还是要假装自己还有创作能力的导演的故事,看完后却发现,这就导演本人。王准看不到观众看不到的东西,章明也未必看见。《冥王星时刻》就和那首《黑暗传》一样无趣。
王导演是孤独的,他有才华,可是没人懂他。度春是孤独的,她怀孕了,孩子的爸爸却一无所知。小白是孤独的,他是一个被忽略的存在,没有人在意他的意见。春苔是孤独的,她被“囚禁”在大山,和外界隔着一条鸿沟。正如冥王星也是孤独的,它是太阳系最外围的一颗行星,曾经还被踢出九大行星的大家庭。有人说,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过8263563人,会打招呼的是39778人,会和3619人熟悉,会和275人亲近,但最终,都会失散在人海。曾经我们相亲相爱,如今我们天各一方;曾经我们情同手足,如今我们形同陌路;曾经我们相见恨晚,如今我们有缘无分。
导演双周看了首映,印象最深的是电影里的女性角色各自极致。为男导演挡酒处理事物的女制片,年轻有思想可以与男导演交流的女摄影,肉体饱满且仰望男导演的村妇,分别像是男性向往的母性,青春与欲念。每一个都被男人需要着,却又都残缺着。
戛纳最差,之一,矫情的快尬死我了。
导演说打翻水盆是意外 后面曾美慧孜在楼下接水的片段是即兴的表演 这姑娘太厉害了
年度最作者电影的国片。稳定风格、独有笔触、自我指涉,三部曲之一,多年积蓄的阶段性呈现。双重感知落下来,是艰难不堪现实世界与孤独迷茫精神之旅的交叠。噩梦之后,重回巫山,源泉还是黑暗之心?未完成的人物结构、不断移转的关注、微妙而强烈的情欲、丢失的闲笔、太日常的神秘和被包裹的私人情绪。
一个以机会主义为思想方针的知识分子剧组,闯入了一片以实用主义为行动纲领的乡野原始森林。初始的困惑在人物之间如接力棒般传递,带着无目的的试探,又如电筒一般忽明忽暗。直到点了烟淋了雨,像是一脚踏空坠入虫洞,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待再次回到现实社会,一切都混沌了,界限模糊了,黑白颠倒了。镜头内的人物出现了消失了,镜头外的声响减弱了放大了。王学兵饰演的导演从头至尾都搞不清楚想拍什么,也许一部电影中、一段关系中,我们最终看到的,其实根本不是导演、不是对方想让我们看到的。2018年快结束了,第一部华语五星我给《冥王星时刻》。
丁制片开玩笑地说,三四十岁的我们有,二十岁的我们也有。可究竟什么样的才是男人想要的?越往山中走,他就越迷茫,却在这山林深处遇见情欲的激荡,粗粝且撩人。曾美慧孜即是肉欲的化身,袒露的胸脯,泛红的脸颊,无法克制的喘息,伴随着总是汗涔涔的呼吸,她是那一抹无法名状的渴望。
前半部分公路片部分看得有些困顿,但后半截真是精彩,女二号甚至比女一号更出彩。也有牛逼的长镜头以及山林野人的传说,村落很是迷人。建议精力充沛之时观看,不然容易撑不到后面。
传言需要失明才能应验,生命需要止语才能行走,道路需要涉水才能趟过,丧歌需要死亡才能演奏。据说往生的人若没有渡河,就会变成野人在丛林里出没。我们追寻一场死亡,等待一场大水,饮酒传递爱意,接水抚慰情欲。眼冒绿光,化身野人,燃起星火,在每个幽寂而孤独的时刻,我离地球很远,离冥王星很近。
尬且自恋。
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学院派的拿腔拿调,很希望主角说人话。
平遥电影展 睡足一个钟…求求各位文艺片导演了,别再拍深山老林里的农村的奇怪的仪式了,把你自己感动哭的那些哲学思辩,我们压根没兴趣,更不要让演员用台词的形式说出来………拜托了
为什么在《秘语十七小时》中微妙的关系描绘和《郎在对门唱山歌》中的跟随长镜在此完全失效了呢?我觉得其一,人物的活动范围没有边界。章明的人物关系展开比较接近于荒诞派戏剧,为了让人物充分对撞,必定要设定一个边界,如《巫山云雨》中的瞭望站,《秘语》中的峡谷。其二,景深调度与视点镜头过分强调“观察”,而失却了在同一场景中发展多人关系的可能性,即无法通过某人物的视点去嘲讽他人,嘲讽是属于导演的。视点转换也过于频繁。其三,麦高芬《黑暗传》过于模糊,它可以是葬礼真唱,也可以是请人演唱,甚至还有很多变体。所以最后《黑暗传》出现的时候只是背景音乐和字幕而已,因为它的场面无法唤起回归感。纵向运动是一个阳性的运动,所以当后段镜头行进时,丁的角色几乎消失了。最后一镜纵向镜头借王的视角转侧向,最后停住,或许是变化的开始
人物关系之微妙与暧昧恰如冥王星的地位一样尴尬,制片人拉的电影赞助和导演的剧本灵感就像乡政府的车一样永不到达。然而最让人意想不到和念念不忘的却是密林深处一个思春的小寡妇,伸手接你的洗脚水,和脸上泛起的一抹红,便让人无耻的硬了。曾美慧孜,看名字以为是个日本人,演得很性感,下次重拍《水浒传》,潘金莲的角色就是她了。
明白赛人说的“性感”是什么意思了,整部电影有一种浮动的情欲,这种情欲与暴雨与泥泞与曲折的山路进行相互作用,在影像和现实空间中肆意弥散。这是《冥王星时刻》的神秘之处,完全区别于新导演们的伪阿彼察邦风格。内核及男女尬聊的形式相当洪尚秀,但绝无半点模仿或致敬的痕迹。章明完全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又很聪明地(无可避免地)给人物赋予剧组勘景的任务,艺术工作者之间的哲学交流变得顺理成章。当我以为它要变成一部无聊的消耗体力和精力的“登山电影”时,曾美慧孜出场了。空气中欲望的浓度在那一刻达到峰值,她的服装、动作乃至呼吸里都是戏。伸手接水是最高级的情色段落,而这居然是现场即兴发挥的。曾小姐拿影后是迟早的事,她塑造的女性形象是比春夏更强大、更鲜活、更有包容性的存在。只几个镜头就让观众确信她已经融化在角色里。
是一部有趣的电影,不断行进中的身后跟拍,几次溘然梦醒,大叫有野人,甚至是天黑落雷雨,滚烫而来的情欲。导演不断撩拨观众的好奇心,你以为有故事发生,至少,总要发生点什么吧,结果在那趟采风之旅中,什么都没有发生。甘当后援、言语较量、心如死灰的女性角色,似乎构成了许多种电影观众。可是,那些过于书面文绉的感慨,却不能为电影要探讨的话题背书呀。刘丹和曾美慧孜身上,各有死火山与活火山🌋一般的情欲,很棒的女演员。然而,名为《黑暗传》的丧歌,包括那个洞穴,又让人联想到需要共情的四个春天。想穿过那些生命的黑夜,可不是简单操练,推衍几盘就行的呀。
上海这么偏远的地方,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