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的《我的职业小说家》中有这样一段话,对隐喻做了很好的诠释,“故事原本就是作为现实的隐喻而存在的东西,人们为了追上周围不断变动的现实体系,或者说为了不被从中甩落下来,就需要把新的故事,即新的隐喻体系安置进自己的内心世界。他们需要将这两个体系(现实体系和隐喻体系)巧妙地连接起来,换言之,就是让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相互沟通、相互调整,才能勉强接受不确定的现实,保持头脑清醒。”用来描述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的电影《吗啡》再合适不过了。
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属于探索型的导演,在我所看过的为数不多的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的电影中我总能捕捉到不同的点。在《兄弟》里看见的是一种比伏特加还有浓烈的民族主义,在《城堡》里看见的是对人性冷漠最极致的描述,在《吗啡》里看见的是他对国家未来的深深忧虑,对个人命运的不安和彷徨。这样的导演和这样的作品注定是要受到争议的。爱他的人会捍卫他至死,不爱他的人会觉得他的片子无趣透顶。
《吗啡》的成功之处在于他借助了布尔加科夫文本的优势,让这部电影兼具了政治性和艺术性,同时在结构和表达上超越了布尔加科夫的原著。失败之处在于整部电影过于晦涩和冷酷,很容易被误解和排斥。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这部电影的品质和我对它的喜爱,我一向钟情于隐喻大过故事的本身的电影,这样的电影用来解读,意味无穷。
这部电影就是如此。
影片的背景为1917年,对于俄国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多事之秋,接二连三的革命让很多城市战火纷飞,生灵涂炭,而在这个西伯利亚的边远山区,似乎还保持着自己特有的冷静和和平。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其实早在《吗啡》之前,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就已经开始了尝试着将政治和变革这一宏大命题注入个体命运的变化和选择之中,比如2007年拍摄的《棺材》。相比较这部《吗啡》,《棺材》表达更为直接,更为犀利,电影给人最深刻的感觉就是压抑。叙事节奏比较强,风格比较弱,这也使得《棺材》这部电影缺少了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的风格。
《吗啡》在此基础上相对来说成熟了很多,尤其是在叙事节奏和音乐穿插上,两者之间的完美配合,展示出了一副荒诞而又凌厉的画卷。
影片的男主角波拉克夫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喻,对于他的身份导演并没有做过多的介绍,随着影片的继续,“波拉克夫”的真实意义也昭然若揭。
波拉克夫刚下火车的时候,去接他的马车夫就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陛下”。虽然沙皇已经在二月革命中交出了权杖,可在这个边远的小镇,人们心中的权力机构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运转,而在这里,沙皇的统治似乎并没有完全的退出舞台。
作为医生,波拉克夫对吗啡享有绝对的使用权,随着工会医生的出现,波拉克夫的权利受到了挑战,而这些象征着,革命势力已经逐渐渗透到了这个小镇,波拉克夫和他的狂欢也将面临着分崩离析。
波拉克夫对吗啡的瘾,其实就是一个政权走向没落最后的奋起狂欢,虽然知道毫无意义,但总想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当革命者遍布小镇的时候,波拉克夫也将面临着末日,旧制度和大革命之间总有一个要死亡。随着波拉克夫的死亡,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最辛辣的揶揄也呼之欲出。
这部电影以布尔加科夫同名日记体小说为文本基础,还融合了多篇布尔加科夫的行医日记,充实了电影的内容,使其既含有布尔加科夫的影子,也有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式的解读。对于文学作品的诠释,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总是希望能够尽善尽美,希望可以表达出作者本身的意图,也希望电影有着巴拉巴诺夫式的犀利。遗憾的是,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的作品并不多,如今斯人已去,我们也只能在他有点的作品里解读他的癫狂、辛辣以及讽刺。
这是第一次观赏邪典大师巴拉巴诺夫的作品,百度百科以及维基对该导演的介绍也是寥寥无几。俄罗斯电影总是给人一种绝望、衰落、冷漠和颓废的感觉,《吗啡》亦是如此。导演更是通过个人风格强烈的电影画面,将这种感觉极力地放大。 1917 年冬天,年轻的医学毕业生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波利亚科夫从莫斯科跑到乌格利奇附近的一个村庄的地方医院担任医生。空旷的大陆盖着蓬松且看似永恒的白雪。慈眉善目的护士姐妹与外科医生在茶炊室与波利亚科夫相见。然而,周围炙热的茶炊与人情温暖只是一种幻影,它无法欺骗沉迷于自己忧郁中的医生。 顷刻间,一名半死不活的患有白喉的病人被例行送往医院,年轻的波利亚科夫在救助过程中做了人工呼吸,为了避免被感染他要求护士安娜给他注射疫苗和吗啡。 于是,医生成为“吗啡”的人质,他上瘾了。 只精通理论的医生并没有忘记查看在办公桌抽屉里的教科书,每一次成功的手术都得益于他的“临阵磨枪”。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医生,但在他眼中只有“能救的”和“不能救的”。他只是机械地,没有灵魂和没有热情地在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不在乎病人的死活。 周遭的人崇拜他,没有人不青睐他。没有人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拿起锯子做截肢还是第一次做气管切割。 在这种狂热的谵妄中,他冒着暴风雪去帮助另一个病人,但当他到达时,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助。 他结识了当地贵族,同时结识了狡猾的有着社会民主工党身份的医护人员戈林布尔格。 他在轻浮的上校遗孀叶卡捷琳娜和几乎神圣的安娜的裙下来回游弋,当然后者是更爱他的,她用同样的方法对自己注射吗啡——只是为了劝诫波利亚科夫不要再痴迷于此。 卑微的女人早已预见到悲惨的结局,但米哈伊尔.阿列克谢维奇坚持认为这一切“并不可怕”。 但他错了,很快一切就变得很可怕,非常可怕。在药房里偷天换日,换来的就是无数病患的死亡,他意识到了吗啡的可怕,但根本摆脱不了毒瘾的控制。当他手不稳地为自己填写转诊到疯人院的单子想改过自新时,“布尔什维克赤卫军”却无情地卷入了这场事件中。他们宣告了新的历史时代到来:配方,证书,许可证什么都是统一的 -- 这意味着没有人可以再私自配备吗啡了。 在骚乱中,他偷了医院的吗啡并逃了出去,在街上碰到了已经成为布尔什维克领导的戈林布尔格,他威胁并要拘留波利亚科夫,波利亚科夫开枪打死了他并逃到了电影院。他注射了最后一针吗啡在影院的欢声笑语中开枪自杀了。 影片不间断的情节(导演将影片划分为多个章节)和对人物细节的精心把控令人印象深刻。 不得不为男主角的精彩表演拍案叫绝,吗啡成瘾者的日常生活被他表现得如此逼真,冒冷汗,呕吐,全身抽搐。起初,你会同情主人公,希望他早日摆脱这种魔掌。但紧接着,看着他人格一步步退化和瓦解,你会体验到更多矛盾的情绪。到最后,你对面前这个堕落的男人感到厌恶。当波利亚科夫抽烟时,不小心抖落下来的灰烬落在胸毛上,你不由自主地会担心一下它是否会燎到皮肤,但主人公已不屑于去碰那些烟灰。他如此沉浸在自己身上,他已不再关心周遭发生的事情。吗啡吸的越多,他的人格也退化得越多。最后一幕中安娜那绝望没有灵魂的眼神,告诉我们这一切都完了。 导演强烈的个人风格为影片增色许多。 尽管影片有许多cult镜头,血淋淋的截肢场景,产妇临盆接生,抑或是开喉手术什么的,总让人看了不仅头皮发麻,那种隔着屏幕的痛感渗透入骨。或许这也是波利亚科夫被毒瘾折磨所能体会到的痛苦。 契诃夫曾说道,如果第一幕中有一把枪挂在墙上,那么在第三幕中它应该开火。而在这部影片第二幕《狼》中,主人公就曾用勃朗宁手枪驱赶狼群开了火。在这一幕中也已经揭示了主人公的悲剧命运,如果勃朗宁能够救其于水火之中,吗啡注射血管才能真正让他变得生龙活虎,给予他存在下去的动力。有意思的是,波利亚科夫一共开了三次枪。每一次开枪也象征着他人格的转变。 第二次开枪打死了已经成为布尔什维克领导的戈林布尔格,是对虚无和个人悲剧的一种反抗,也是堕入深渊最底层的写照。 影片结尾,医生从包里拿出勃朗宁,对着自己太阳穴上开了最后一枪。这看似是一种悲剧性的欧亨利式结尾。却也将整部电影带向了真正的高潮,波利亚科夫的人生轨迹在一部三流喜剧中结束。“存在还是不存在”的根本问题在银幕的嘈杂声、醉酒的笑声和粗俗的画面中解决了,在一个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燃烧殆尽。就那么一秒钟,所有这些嘈杂的声音都被一声枪响淹没——医生倒在了长凳上。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屏幕,谁也不在乎。 《吗啡》与卡夫卡的《城堡》想传达的思想殊途同归。他们的核心都是基于周围现实的荒谬性和难以置信。“没有意义”潜伏在各种各样热情洋溢行为活动的背后。波利亚科夫对吗啡的热情无非是一种逃避的尝试。逃避恶心的现实,腐蚀的日常生活,逃避每天从早到晚,从晚上再到早晨的生活。逃避不想看到的人,逃避那些文盲和不信任的医生的患者以及歇斯底里的家属。逃避这个无意义不需要自我存在的世界。 波利亚科夫吸收的不是吗啡,而是生活中令人窒息的忧郁和对如何继续存在的无知:在一个没有人需要任何人的永恒的时代。冷漠的永恒的白雪将医院和不幸的医生紧紧的裹挟在一起,不动声色,他无法逃离。他不断地用针筒扎自己,忘记每一天,然后入睡。 留声机自顾自一个接一个地播放着维尔廷斯基的唱片,那是富有浪漫情调色彩的俄罗斯古典乐。地主的女儿塔内奇卡用训练有素的响亮嗓音用一首《可卡因》无情地撕扯着观众的心。多么激昂,多么明亮。 开喉、截肢、妇科手术以及形形色色带着奇怪病症的人等等,都被呈现为打破这些“幸福光彩”之间的插曲。 一样的雪,一样的光,一样的疲倦,每天都期待着不同的新事物,但是根本没有,也不会有。 从一家医院到另一家医院,再到疯人院。对存在的绝望幻想等同于知识分子的死亡。波利亚科夫医生,这个知识分子作为一个集体的象征,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在欢笑和喧嚣中,一个理性的人比起其他人的唯一优势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最终出路 —— 用子弹击中头部来结束这一切。电影没有大篇幅对时代背景做介绍,它只出现在最后一幕,革命就像是那剂吗啡,不能除去病的根本,反而引起接二连三的副作用反应:呕吐、抽搐......让社会愈来愈糟糕,布尔什维克反抗暴政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 相比那些过于自然主义的截肢、断腿、分娩、呕吐痉挛还是大面积被烧伤的人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往往更残酷更糟。这是这片辽阔土地上的历史必然,这里一切都不好,因为它是俄罗斯,它是泛斯拉夫主义与农夫式的新民粹派的罗曼蒂克。
抵抗白喉疫苗的疼痛,居然用吗啡,悲剧的起源。
不只是偏远地区,那个地方的病人面对医生时不是诚惶诚恐?!这就是无知时的典型症状,谁也无法避免。面对自己不知道的事物,无法掌控的事物,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表现。
米哈伊尔·波利亚科夫医生,一开始怯场,但非常敬业。做了几件漂亮的诊治:一次漂亮的接生,一次漂亮的截肢,声名鹊起。
后来逐步享受医生的各种潜规则福利,潜了护士,潜了女病人,在很多地方颐气指使。在他眼里,只有两个阶级,弱小阶级和统治阶级。那时他是统治阶级。
但事情变化太快,一旦沾毒,就是一条不归路。。。。。。无法控制的毒瘾,严重稀缺的吗啡,只有死路一条。
教堂里的这段影像,在上帝面前,还是如丧家之狗。
在电影院,播放着喜剧,波利亚科夫医生最后的一针吗啡,死前的最后欢乐,悲剧结束。
吗啡类似权力?什么是男人的春药?让人欲罢不能!有很多,权力是其中一种。权力,不是个好东西,太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了。有几多人能抵抗住因为权力带来的各种诱惑?各种诱惑真的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晚期癌症患者,在临终前一小段时间,通过吗啡减轻痛苦,死的稍微舒服点。我将来假如也到了这一步,不开刀,没必要救治,有质量有尊严的活着最后这么几天。
BAM 5/12/2013 4:30pm
像在看小说,结局设计得很讽刺。
拍得十分精彩,将个人与政治进行了交互隐喻。吗啡成瘾却戒不掉,权力崇拜也同样难以戒掉。最后主角在笑声中举枪自尽,悲凉感油然而起。
旧制度与大革命。爱死巴导了!虽然也导过个别不太好懂的烂片,但还是希望一百年后中国也有这样的导演来拍拍那些荒唐的旧事。想去俄国看看……
到位了
对比英版,改编的真的太出色了,那个只能快进看
除了分章节没有什么必要,其他都是完美的斯拉夫式cult。香艳,冰冷又残酷的二月革命时期,口交、伏特加、破碎注射器与肢解动物一样的残酷手术,还没构建已经残破的现代废墟。如果沙俄是白喉,革命是截肢,那吗啡是什么?
吗啡注射,画质比较可悲
吗啡带来的空虚。结尾很不错,想了想,男主角最终也只能选择自杀。
帅气的青年大夫来到小镇染上毒瘾最后自杀的故事。改变自某位俄罗斯作家的小说,除了最后的部分,影片有种舞台剧的感觉,本以为会很闷,结果生机勃勃。各种做手术,各种女人戏,还有最后医生在电影院一张脸(表情)的逐渐转变,很有感觉。
为什么我看这电影就想起了《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二月革命大背景
Ingeborga Dapkunaite 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只能那样结局了,在播放喜剧默剧的电影院内结束。
毛子就是毛子,伏特加戒毒瘾。巴导真是把电影当做信仰,配乐总是点我抖腿穴。印象深刻的是神父在男主嗑药后沉默地祝福,茶炊和狼,火车上无尽的雪野。六年前同样的失眠在被窝里看完梦之安魂曲,这个结尾更安慰我一些。
7.7,好精致的作品,看没太懂,但应该很不错。
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依然一如既往的那么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纹理清晰、成色显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再次书写一曲他最擅长的魔幻现实主义。
补巴拉巴诺夫名作。开场雪车调度嗲。章节切分总超出该情节一部分。欢快小调贯彻始终,阅读乐趣+黑色幽默一路并进,直到电影中的电影院哄堂大笑。白喉废奴,截肢贵族,方兴未艾的革命乱浪则似尚未被研究出结构式的morphine,一浪更比一浪凶。
今年五月去世的俄罗斯鬼才导演阿历克塞·巴拉巴诺夫争议最大也是评价最高的电影,描述一位年轻英才的堕落和毁灭。全片以戏剧的分幕叙述镜头调度相当成熟,非常喜欢结尾的处理,推荐~
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担任乡镇卫生院长期间为了缓解白喉带来的痛苦,导致吗啡成瘾,最后还是在妻子的帮助下摆脱了毒瘾。当然电影中的米哈伊尔则没这么好运了,在一次次的尝试中沉沦,酿成大错最终只能靠死——或许是谢罪,或许是摆脱痛苦。巴拉巴诺夫从成名作《兄弟》以来就一直喜欢给电影塞入高密度的音乐。本作的音乐运用也颇为显眼,在轻快的剧情很有苏联喜剧片的味道,但男女主角赤身裸体瘫在床上,神智不清地讨论吗啡问题这段剧情的音乐运用很精彩。特效化妆很棒,电影看起来很像旧俄小说。另外我不得不说,巴拉巴诺夫是少数几个能把女人美丽的肉体拍得魅力十足却难以引起丝毫色欲的神奇导演(也许是因为我看的多了?)
导演的片子总是很酷,突如其来的暴力死亡!话说这片子要参加国内创投该怎么写简介呢?一个优秀的贵族青年医生偶然沾染了吗啡瘾,从此走上了毁灭的道路。或者是,十月革命时的一个贵族青年医生沉溺在毒品中直至开枪自戕?这里两个意思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