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关半岛的大间渔港,渔民小滨房次郎(绪形拳 饰)独自将女儿养大,女儿鹭子(夏目雅子 饰)与咖啡店工作的青年俊一(佐藤浩市 饰)相爱。俊一为博得房次郎的欢心,决定随其学习打鱼。经过几天等待,二人终于遭遇金枪鱼群。房次郎只顾专心捕鱼,俊一则不慎被鱼线缠头,险些丧命。出院后的俊一夫妇搬回城里居住,房次郎终于孤身一人。
一年后,俊一和鹭子回到渔村。某晚俊一出海未归,无线电中断。房次郎出海寻找,发现俊一正跟一条大鱼搏斗,筋疲力尽,奄奄一息……
影片改编自吉村昭同名获奖小说,日本电影旬报评选八十年代百佳电影第33名。
《鱼群之影》电影剧本
原著/吉村昭
改编/田中阳造
译/郑竹筠
校/谢宜鹏
根据吉村昭原著《鱼群之影》改编的同名电影,由日本后起之秀、青年导演相米慎二执导。该影片上映后,深受日本广大观众欢迎,在去年上映的近170部日本国产影片中,它被专家推选为由日本电影权威杂志《电影旬报》主办的1983年度第53届十大优秀影片之一;同时,又被该杂志读者选为1983年度十大优秀影片之一。该片的编剧导演、演员等虽未获得1983年度最优秀的称号,但都获得第二、三名。
1.夏天的大海,波光粼粼,海浪拍击着海岸
俊一和时子双双依偎着,坐在长满玫瑰的海滩上。
俊一听着轰轰的海涛声,仿佛觉得这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声音。
俊一:“身体里沙沙作响,总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时子:“喜欢大海?”
俊一:“……”
时子:“当渔夫?……你为我当渔夫吗?”
俊一:“怎么不行呢?那种店,怎么经营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
时子:“捕金枪鱼够苦的呐。每年都会有人受伤。有的人失去一条腿;也有人会被拉入海中淹死。……你不怕吗?”
俊一的回答总有点别扭。
俊一:“因为你也爱海啊。”
时子在口头应了声“是”,眼睛却凝视着俊一。在她凉鞋的一旁放着一只购物袋。突然,她拎起购物袋,站起身来。
时子:“……你来。”
说完,她在沙滩上走了起来。
2.海滨处残留着一间孤零零的小船房
在海风中,它倾斜地耸立着。走在前面的时子靠在入口的木板上,回过头来看俊一。
时子:“我妈妈这个人啊。”
俊―:“……”
时子:“抛弃了爸爸,跟年轻的男友一起潜逃了。……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俊一:“……”
时子:“人们说我酷似妈妈。”
俊一:“……你想说什么呀?”
时子:“请不要生气。总之想让你什么都明白。”
时子把脸埋在俊一的怀里,然后仰视着他,把嘴唇向上一挪。
俊一(接吻):“到里边去吧。”
时子:“等一等。”
时子亲自把双手搭在门板上,推了二三下,门随之打开了。
肘子(嫣然一笑):“可有窍门呐。”
3.小船房里充满了大白天的黑暗,屋内闪烁着象从树林缝隙间漏出的阳光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俊一:“听到了吗?”
时子:“嗯。”
时子把耳朵贴在俊一的胸前。
时子:“血液发着沙沙的声音,在血管中循环着。”
俊一:“听到了?那样地清晰?”
时子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
时子:“最初相遇时,你真怕人。”
俊一:“怕人?”
时子:“因为怕人,所以放心不下,连晚上也不能安然入睡,思忖着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
俊一:“我可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啊!”
时子:“尽管普通,对我来说却不一般。……我有这样的预感哟。因此过去,我一直认为你很怕人。”
俊一:“现在已经不怕了吗?”
时子点了点头,突然泪水夺眶而出。
俊一(紧紧地抱住她):“我的事,已跟你爸爸讲了吗?”
时子:(摇头)“……”
俊一:“行吗?……这样下去。”
时子::“都是我引起的……。”
时子说了“别讲了”,把头靠在板壁的缝隙处。大海变成了黄昏的灰色,发出不强烈的光。
时子:“……爸爸该回家了。”
俊一:“你怎么知道的呢?”
时子:“这是大海告诉我的,爸爸该回家了。”
说完,她开始穿宽大的罩衫。俊一象瞅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打量着时子。
俊一:“让我来送送你吧。”
时子:“要让人看见的。”
俊一:“这有什么关系?”
时子:“不!太羞死人了。”
俊一“嗨”了一声不响了。他看着时子,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时子:“真讨厌。你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声。”
时子(“叭”地把门打开):“再见。”她出去后,关上了门。
俊一(稍有些慌张):“喂,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时子:“从裁剪学校回家去时,我会顺路到你店里来的。”
当俊一从小船房里走出来时,时子已一溜烟似地跑在沙滩上了。
4.时子骑着自行车穿过大间港的商店街(总觉得有些静寂)
字幕——初夏
5.大间港
时子边骑着自行车进一条小弄堂,边向一旁戏耍的孩子们招呼。
时子:“捕到金枪鱼了,足有二百来公斤。”
孩子们“哟哟”地叫喊起来,在自行车的后面追逐着。
时子踮起脚来挥舞着手臂。“第三登喜丸”正慢慢驶入港内。聚集在渔协办公室附近的掮客们,也齐向码头走去,人头攒动。“这么大!”“大得很!”,孩子们边跳跃着,边叫喊着。
“象条鲸鱼。”
“第三登喜丸”,这艘不到四吨的船的般体侧舷,拉曳着一条巨大的金枪鱼,缓缓地向码头靠拢。
“起重机帮忙。”
从船上传来房次郎的怒喝声。他的头上系着毛巾结,嘴上衔着柔和的七星牌香烟。不知是烟熏疼了他的眼睛还是咋的,他皱着眉头,一副不和气相。
起重机早已准备就绪。渔协的工作人员也跳上船来帮忙。他们把钩尖扎进金枪鱼的颚下,然后解开捆缚鱼体的麻绳。
“好啦,往上吊!”
铁索绷得紧紧的,发出铮铮声。整条金枪鱼缓缓地被吊起在空中。由于它的巨大,从聚集在码头上的人群中不时地传来啧啧的赞叹声。发出青光的鱼体在落日的余辉下弹跳着,使码头的上空洋溢出一种肃穆、庄重的气氛。
7.房次郎和时子在共进晚餐
时子快吃完饭了。房次郎却还拿着烧酒杯在喝酒。
时子:“爸爸,你喝多啦。不是已喝了一半吗?”
说完,拿起那只一升装的酒瓶。
房次郎:“太累啦。一累就更想多喝些酒。”
时子:“鱼可大啦。怕是今年捕获的最大的一条罗。”
房次郎嗯嗯地哼着,又把酒瓶夺了回来。
房次郎:“那家伙怕有好几岁了吧。五、六年间,它一直在从日本海到太平洋之间的海域里游动。钓具啦,沲网船什么的,根本钓不住它,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
时子:“可是,如此狡猾的家伙,却被爸爸钓上了。”
房次郎:“可也不是轻易捕获的。”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时子马上递上饭碗。
时子:“爸爸,快吃饭吧。吃了饭洗个澡去。”
房次郎:“噢。”(一边答应着,一边却仍在喝酒。)
时子:“满脸都被海水吹起了皱纹。眼角也有污垢。”
房次郎:“是吗?”
说完,他厌烦地“哼”了一声。
时子:“爸爸!”
房次郎:“什么字?”
时子:“爸爸,你钓金枪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房次郎:“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我注意到时,早已钓上金枪鱼了。还在小鬼的时候,我就搭上你已死去的爷爷的船,开始追逐金枪鱼了。”
说完,他把手中的一杯酒一气喝净。
房次郎:“开始有了自己的船,怕是在二十三岁吧。这些都快忘完了。又过了一年,你就出世了……”
说到这里,房次郎突然沉默不语。
房次郎:“怎么回事?”
时子:“什么?”
房次郎:“为什么突然问起那样的事来?”
时子“唔”地应了一声,到底说呢,还是不说,她也没主意了。这时,电话铃响了。
时子:“嗳,这里是小滨家……啊,谢谢……噢……啊,太好啦……好,这回可还清欠款了……是真的吗?……好,太感谢了……”
她挂断电话。
时子:“鱼已标好了价,说是每公斤三千日元。”
房次郎:“那条金枪鱼有多少公斤?”
时子:“一百八十公斤。”
房次郎:“一百八十公斤?每公斤三千日元,这样一来……”
时子:“共计五十四万日元,太好啦!这下可以松口气了。”
说完,她向厨房走去。去换一碗热汤,房次郎开始吃饭了。他吃饭的速度异常地快。
房次郎:“三个小时以后,就把我叫起来!”
时子:“去钓乌贼吗?”
房次郎:“没有饵食可钓不上金枪鱼呵。”
时子:“据说明天要刮风……”
房次郎:“知道。金枪鱼可不会因为明天要刮山风,就不出来。”
8.时子行走在睦市的商店街上
她正从裁剪学校回家。
9.寒流咖啡馆是家仅有狭窄柜台的小店
俊一坐在柜台里面,翻阅着漫画杂志。没有一位客人。使人觉得生意清淡。时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时子:“今天本来不打算来了,直接回家去,可是不知怎的,还是来了。”
俊一(点点头):“喝怀咖啡吧。”
时子嗯地应了一声,环视了一下四周——
时子:“还是没有什么顾客哟。”
俊一:“因为我不太客气,客人都被我赶跑了。”
说完,他递上一杯咖啡。
俊一:“你向你爸爸说了没有?”
时子:“……现在,可不行。”
俊一:“为什么?”
时子:“在津轻海峡出现金枪鱼的期间内,我总觉得爸爸有点奇怪,他的脑子里装的全是金枪鱼,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瞧不见了。”
俊一:“是那样的吗?”
时子:“是那样的呀。渔民这行当,可不是一件好差使。”
俊一:“……你是那样想的吗?当真?”
时子(嫣然一笑):“这是爸爸的口头禅。”
这时门开了,一个男孩从外面进来。他拄着拐杖。
俊一:“噢,是小重。脚的伤势怎么样?”
男孩的右腿被石膏固定着,又被绷带紧紧裹着。
俊一(向时子):“他最近因不当心被车子撞了一下。”
时子“哟”地叫了起来。尽管俊一要孩子坐下,他却倚靠着贴着海报的墙壁,盯着时子看。可是,时子似乎大吃一惊,正闭着眼睛。
重夫:“那时撞在汽车上,发出的声音犹如树枝‘咯吱’一声一折两断。真是令人悦耳的声音。”
他似乎说得非常有趣。
时子:“外出走走,不碍事吗?”
俊一:“他爸爸出外挣钱去了,不在家。他妈妈在海扇罐头厂做临时工。所以他就成了我的伙伴。(向着重夫)是吗?”
少年羞答答地笑了笑,转身又回家去了。
10.俊一和时子行走在睦市的商店街上
俊一:“有空多讲讲你爸爸的事情,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渔民,我要当一位不逊于你爸爸的有本领的渔民。”
时子:“一到山风刮来时,就是夏天了。大间镇全被浓厚的雾气覆盖,海面上也象白马奔腾。”
俊一:“白马?”
时子:“波涛滚滚,浪柱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过来,不正如万马奔腾?”
俊一“哦哦”地佩服极了。
俊一:“真可怕啊。”
时子:“即使那种时候,爸爸也在想着出海捕鱼的事。脑子里就是光想出海的事,他是这样的人啊。”
说完,时子沉默不语。她的脸色阴郁。
时子:“我不希望你成为只顾捕金枪鱼的人。”
俊一:“不是你说的吗?要我当一名渔民。”
时子:“要你成为一名渔民,可不是要你成为一个脑子里只装着金枪鱼的人。”
俊一(嗯地哼了一声):“……真任性呢!”
时子:“真任性?你这样认为?”
说完,时子凝视着俊一。那神色因为太认真了,以致使俊一犹豫了一下——
俊一:“我也是很任性的。抛开了父母留给我的店,要当一名渔民。”
时子:“是啊……我不好吗?”
俊一:“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两人默默地步行着。快来到车站附近了。
时子:“啊,车子来了。”
说完,就跑了起来。
俊一:“……”
时子:“说也没关系?全告诉给爸爸听,真的不要紧吗?”
俊一:“噢。”
时子:“谢谢。我呐……”
俊一:“哎?”
时子:“你以为我们已经结合在一起,告诉给爸爸听也没关系?”
俊一:“啊?……(呆住了)”
时子挥舞着手臂,边喊着等一等,边向汽车跑去。
11.大间港
时子迎着归港的“第三登喜丸”跑去。
12.房次郎和时子行走在黄昏的路上
时子把放饭盒和热水瓶等物的老式布袋,替换房次郎轻轻地背在自己肩上,从时候起,她就一直这样来迎送父亲。
时子:“打那次以后就没捕获过?”
房次郞:“嗯,无影无踪。”
时子:“去洋面上的船也渐渐减少了。”
房次郎:“去一趟洋面,至少要花去三、四万日元的燃料费。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人们都不会轻易驾船出海。”
时子:“捕金枪鱼的时节该完了。”
房次郎:“不!怕还有一、二回鱼群会来。究竟什么时候来,我不清楚。不过,最近一定会来的。现在我正等着它们呐。”
离家近了。小滨家孤零零地耸立在离大间镇较远的海岸上。
13.爸爸和女儿的晚餐
跟往常一样,房次郎正喝着烧酒。
房次郎:“下个月,我要去尻屋。”
他说了这么孤单单的一句。
时子:“尻屋?”
房次郎:“唔,是尻屋。那里有从津轻海峡游来的金枪鱼。即使到了夏末,它们也会到那海域的一角来……真想去那里。”
时子:“爸爸不去北海道?”
房次郎:“想去。不过那边叫我们别去。因此也总不能厚着脸皮去啊。”
时子:“叫我们别去的怕是伊布港吧?其他不是还有不少码头吗?”
房次郎:“讨厌的东西到处一个样。”
房次郎提高了嗓门说道。
时子嘴里说了声:“真是个别扭的人,一点不假,”一边朝厨房走去。
房次郎:“什么?你是说现在?”
时子:“不,没别的意思。”
她端着一满碗汤出来。
房次郎(低声地):“活象老伴讲话的样子。”
时子:“爸爸,刚才你说什么了?”
她把汤端到桌上。
房次郎:“不,没有讲什么。”
他咕嘟嘟地喝起汤来。
时子却一直在沉思着。
时子:“爸爸。”
房次郎:“嗳。”
时子:“爸爸,我要你见见一个人。”
房次郎:“……?”
时子:“是个男的。”
房次郎:“男的?”
时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房次郎:“怎么回事?怎样一个男的?”
时子:“他叫依田俊一。在睦市经营一个咖啡店……”
房次郎:“也就是——”
时子:“……”
房次郎:“喜爱上了,那个男的?”
时子点了点头。
房次郎似乎变得极其失望,语无论次。
房次郞:“不过……不行啊!”
时子:“……”
房次郎:“镇上的人到渔民家里来当女婿这种事情……怕……不妥当的呀?!”
时子:“那个人自己说要当一名渔民。”
房次郎:“那个人?”
时子:“他亲口说,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即使把店关掉,也要当一名渔民。”
时子似乎想死劲地缠住父亲。
时子:“因此我想请爸爸见见他。”
房次郎:“……”
时子:“爸爸……答应我的请求吧!”
房次郎又斟上一杯酒,咕嘟嘟地喝起来。
房次郎:“……不行。”
时子:“为什么?……”
房次郎:“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见他!”
说完,他站起身来。
时子:“爸爸!”
房次郎:“去钓乌贼了,快替我准备一下!”
说完,向里间走去。
时子(低声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时子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14.夜晚的海上
远处的海面上,汽体升腾着,象梦境般地明亮。许多扎系着彩灯、把海面照得如同白昼的捕乌贼船,正在洋面上忙碌着。
“第三登喜丸”也在其中。房次郎边播放着节奏强烈的民间流行歌曲录音,一边悠闲地捕着乌贼。
15.房次郎走在睦市的商店街上
16.房次郎在一家酒店前喝着酒,边问着路
17.房次郎走进寒流咖啡馆
俊一在柜台后说了声欢迎,心里却到非常地吃惊。
房次郎:“你叫依田吗?”
俊一:“是的。”
俊一已知道了对方是谁。
俊一:“我叫依田俊一。”
房次郎:“我叫小滨房次郞。时子的父亲。”
俊一:“您刚一进来我就知道了^因为您身上有一种海的气息。哦,请坐。”
房次郎:“不,这里还有顾客呢,还是……”
18.附近的大众食堂
屋角的桌子边坐着房次郎和俊一。俊一因紧张变得很拘束。房次郎面对着俊一坐着,也不能侃侃而谈,因此只得无限度地喝着烧酒。俊一代他叫着酒。
俊一:“顺便我也来一杯吧。”
他正喝完一杯桔子水。
房次郎:“渔民这种行当……”
房次郎终于开口了。
房次郎:“可不是舒适的。”
俊一:“是。”
俊一一口喝干了酒杯。他稍微有点噎住了,并不厉害。
房次郎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舒适的行当,”就沉默了下来。
俊一:“但是我想当一名渔民。”
房次郎没有回答。他正专心致志地考虑着什么事情。
房次郎:“时子她……”
俊一:“是。”
房次郞:“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俊一:“……”
房次郎:“我一心只顾捕金枪鱼,也不太关心她……”
房次郎喝了一口酒,似乎正在搜罗着言辞。
房次郎:“……她很脆弱。只要陌生的男人稍微表示一点温存,她就会不可自制。”
俊一:“……”
房次郎:“但是……这……可不能与有财产的人相提并论。你一个劲地说当渔民什么的……”
俊一:“我要当渔民。请教给我当渔民的技术吧!”
房次郎默默地摇了摇头。
房次郎:“依田!”
俊一:“是。”
房次郎:“……你对时子做过什么手脚吗?”
俊一:“……”
房次郎:“已经抱过她了,是吗?”
俊一:“……请原谅。”
房次郎双眼盯着俊一不放。他在发怒,一触即发,但是——
房次郎:“你做了什么错事了吧?”
语气又很平静。
房次郎:“不要再不作声了。你……”
俊一:“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房次郎:“……”
俊一:“我们已经商量好结婚的事了。因此……请成全我们。”
房次郎还是盯着他不放。突然他伸出手来,把俊一连同椅子一起打翻,食堂里一阵骚乱。
俊一(又重新端坐好):“请原谅,让我们生活在一起吧。”
房次郎两眼直瞪着。一会儿他又要了一杯酒,侍者小心翼翼地不敢走向前来。房次郎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取来两杯烧酒。
房次郎:“你替我喝!”
说完,他把一杯烧酒放到俊一面前。
俊一:“谢谢!”
他一饮而尽。酒滴溅在他裂开的嘴唇上。
房次郎(也一饮而尽):“不行!!”
俊一:“……”
房次郎:“钓金枪鱼可不是从人家那儿一教就可学会的,不行!”
说完,他站立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得皱皱的纸币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19.俊一的一辆破汽车行驶在沿海的公路上
驾驶席旁边坐着时子,后座上放着皮箱、被褥和锅灶等生活用具。
俊一:“我已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爸爸允许我搭他的船,当一名象他那样的渔民。为此我非要在大间落户不可了。”
时子:“不过……”
她有点不安起来。
时子:“我看爸爸不会答应的。……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俊一:“我一定要缠得他非答应不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说完,俊一显出很有把握和自信的样子。
20.俊一的破车停在大间镇的钓鱼用具店前
俊一和时子把被褥等物从车里搬出来。店主人工藤边看着他们,边和来购物的渔民聊着天。
工藤:“我家的一间偏屋出租给他们了。”
渔民:“两人住在一起吗?”
工藤:“这不可能。时子不是好端端地有个家吗?”
渔民:“这样说来,是为了什么?那么年轻的一个光棍。”
工藤:“这不清楚。由睦市的钓鱼用具店介绍,才迁来的。”
渔民:“要不,是时子的那个吧?”
说完,他伸出拇指来,店主人嘴里说着“这就不明白了。”一边扭过头去。
21.钓鱼用具店的偏屋
这是一间独进独出的屋子。由于长期来好象没人使用过,所以到处积满尘埃,脏得很。
时子用抹布把塌塌米揩拭干净后,舒了一口气。
时子:“总还可以住个人吧。”
俊一:“噢,还挺高级的呐。”
俊一说完,也歇了一会。
俊一:“总算到了大间镇!”
时子:“感到寂寞吗?”
俊一:“为什么?”
时子:“大间镇并不热闹……而且,再考虑到今后,我想你一定会感到不习惯的。”
俊一:“不是有你住在这里吗?”
说完,他搂住时子接起吻来,时子象胳肢发痒似地笑出声来。
时子:“你放开呀!”
她从俊一处脱身出来。
时子:“被锅碗瓢盆围着,简直就象在度新婚蜜月似的。”
笑声嘎然而止。时子的脸色也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时子:“你终于搬来了,由衷地感谢。”
两人的嘴唇又重新合在一起。
22.“第三登喜丸”驶入大间港
船上,房次郎哎哟地叫了一声。时子站在码头上挥舞着手臂,她的一旁却站着俊一。
房次郎(低声地):“那个家伙……”
23.从靠岸的“第三登喜丸”上,房次郎把装饭盒之类的布袋拋给时子,自己跳上岸来
俊一跑到他的面前。
俊一:“前几天,我太失礼了。这次准备挨您的训斥,又来了。总之,那个……请您多加关照!”
说完,他低头鞠了一躬。房次郎却沉默不语,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时子向俊一睃了一眼,向父亲追去。俊一目送着父女俩渐渐走远。接着他饶有兴趣地盯住在波浪中摇晃着的“第三登喜丸”。码头上的人们都注视着他。
24.第二天的大间港
房次郎和时子一起走来。房次郎突然停往脚步,咋了一下舌头。
在“第三登喜丸”的面前,俊一伫立着,他笑容可掬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正打着招呼,头上用白毛巾缠着,腰围一条毛的围腰子,脚穿长统靴,俨然一身老渔民的打扮。
房次郎:“怎么搞的?简直好象已在船上生活了十年。”
房次郎有点不高兴。他毫不搭理俊一,顾自登上“第三登喜丸”。
房次郎(向时子):“解缆。”
说完,他启动了船的引擎。
时子:“早点回来。”
她挥挥手。俊一呆站在时子的身旁,感到自己好象不合拍。
房次郎从掌舵室里露出头来,做着叫他们离开的手势。“第三登喜丸”渐渐远去、远去。
25.第三天,俊一也照样等着
但是房次郎就是不出来。
正在“第三登喜丸”旁边缝鱼具的渔民,与俊一搭起话来。
渔民:“你是……”
俊一:“哎?”
渔民:“正等着小滨吧?”
俊一:“嗯。”
渔民:“小滨今天大概不来啊。”
俊一:“……”
渔民:“你不知道吗?山风的厉害,一刮山风,这种小型的船出了海,连转一圈都不可能。”
俊一:“……”
渔民:“你如果生活在海边,就肯定知道这种事情了。常识啊。即使陌路的人也好。”
俊一一句话也没说。这时,时子走来。
时子:“对不起。爸爸说今天不出船。”
俊一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渔民又说起话来。
渔民:“阿时,那年轻人是你的他吗?”
时子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
渔民:“当渔民吗?”
俊一(代时子回答):“是的。”
渔民:“不容易啊。这一带的海,如果不经常出去就习惯不了。从别处来的渔民根本不会知道怎样捕鱼。海就是这样难以接近。何况你又是外行……”
说完,他大声笑了起来。
渔民:“但,还应该努力试试。”
26.木材加工所
房次郎走进场地,站在作业场的入口处,作业场里面电锯飞转,一根根圆木被剖成木板。
房次郎:“荣助。”
一个正在里而干活的男人扬起脸来,并且走拢过来。西森荣助和房次郎同辈,却是一个十足的跛子。
荣助:“哟。”
房次郞:“现在活儿忙吗?”
荣助:“还可以……有什么事吗?”
房次郎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27.作业场后面濒临着海,房次郎和荣助摇摇晃晃地走来
房次郎:“你脚不痛吗?”
荣助:“到了冬天,有时会痛。”
说完拐着腿走起来。
荣助:“……是什么事情啊?”
房次郎:“听到什么传说了吗?”
荣助:“哦,那不正好吗?现在这种时候,自己提出要当渔民的年轻人,难得啊。”
房次郎:“不行啊。从现在开始。”
荣助:“年龄多大了?”
房次郎:“二十六了。”
荣助:“二十六吗?……稍大了一点,不过也不算过份大呀,叫他乘上你的船,好好地带带他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荣助:“是吗?你非常讨厌船上搭人吧?”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岩石上。
房次郎:“总之,他不合我意。”
房次郎也坐了下来。
房次郎:“世上有跑到夫家要求硬嫁的女人,可你没听说过还有跑到丈人家硬要入赘的女婿吧?!”
荣助沉默着。他朦朦胧胧地眺望着海。海面上笼罩着厚厚的水汽。
荣助:“对于渔民来说,走向大海就象走向人生一样重要啊。”
他突然讲起与之无关的事来。
荣助:“能幸运地走向人生就好了。如果这个欲望都失去了,那就不会知道人生了。……哎,房次郎,说说不要紧吧?”
房次郎:“什么事?”
荣助:“时子的母亲的事。”
房次郎:“……”
荣助:“阿瑶的事情啊。”
房次郎:“……”
荣助:“她从你这儿逃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走。但这次我好象觉得阿时也要逃走,这不可怕吗?”
房次郎:“……说不准啊。”
房次郎直率地说道。他对荣助无所不谈。
房次郎:“那时,她私奔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简直发了狂。……现在,说不定也要发狂了吧。”
荣助:“阿时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撇下老父的。”
房次郎:“这样就好了。”
荣助:“会这样的。”
房次郎好象正想着什么事情。
房次郎:“……也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荣助:“阿瑶吗?”
房次郎沉默不语。他也迷迷糊糊地眺望着海。
荣助:“还是海里好。”
荣助故意明白地说道。
荣助:“这是我生活在陆地上第一次才真正明白的。海里真好。……把那年轻人带上吧,怎么样?”
房次郎仍然沉默着。
28.大间港
俊一坐在“第三登喜丸”前等待着,一边眺望着正出海的其他船只。
俊一站起身来。
房次郎和时子沿着码头走来。
时子:“你好。”
俊一(向时子):“唔。”
俊一想与房次郎打招呼,但房次郎却无言地走进了船舱里。还是不行吗?俊一与时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房次郎:“还磨蹭什么!快点上来。”
房次郎站在船上厉声说道。
俊一:“是。”
他尽管嘴里这么说,人却好象呆了,站着不动,然后才慌慌张张地跳上船去。引擎早已发动了。
时子:“你啊。”
时子向俊一投过去一只布袋。
时子:“里面有饭,还有茶叶和水果。”
俊一:“明白了。”
时子:“要多吃一点啊,身体可是渔民的资本。”
说完,她解开了船缆。
时子:“早点回来。”
时子使劲地挥舞看双手。
29.使人寒心的大海
“第三登喜丸”迎着波涛卷起的墙冲去。巨大的波浪洗濯着船体。俊一突然从掌舵室里出来,倚在船舷边呕吐起来。他晕船了,而且非常严重。呕吐继续着,使他站不起身来。为了不让自己被摇荡的船抛出,他只能拼死她抓着船舷蜷坐着。
30.作活饵的乌贼正精神抖擞地在海面游动
“第三登喜丸”慢慢地行进着,房次郎正掌着舵把。他的脚下,躺着俊一。
房次郎开始吃起饭来。俊一躺在船板上,睁着死人般的眼睛,看着。房次郎吃好了饭,喝起茶来。天空万里无云,一派舒适的景象。
房次郎:“你不吃饭吗?”
俊一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开口。
房次郎:“可惜啊。”
房次郎从布袋里拿出俊一的一份:“怎么?菜比我的好嘛。”说完,又悠悠地吃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切的俊一,突然挺起上身向船舷边爬去,呕吐又袭击了他。
31.钓鱼用具店的偏屋
俊一躺在被头里,身体伸得长长的。
俊一:“好无情啊。当渔民还要晕船,还不如做买卖啊。”
时子:“第一次没办法呀。”
说完,她把湿毛巾敷在俊一额上。
时子:“你是怕海了吗?”
俊一:“没这事!我喜欢海就象喜欢你,比先前喜欢得多了。”
时子:“真是个怪人。”
俊一:“……?”
时子:“海和我是不会分离的。”
她抬起头来。
时子:“如果撇开一方,譬如说你只喜欢我,那也不行啊。”
俊一:“是啊。”
俊一目眩般地看着时子。
俊一:“……对于我来说,双方都重要。”
时子(点头);“……”
俊一:“……我可以睡着吗?”
时子:“嗯,我也要回去了。”
俊一:“可以睡着吗?……”(说着,他睡着了。)
时子一眼不眨地盯着俊一睡着的脸庞。
32.行驶在波浪上的“第三登喜丸”
33.渔场
微速的“第三登喜丸”在汹涌的波涛中剧烈地簸荡着。俊一精疲力竭地倚坐在船舷边吐着。眼前海面的暗影处,正有一群鱼游过。
俊一(叫起来):“金枪鱼!”
房次郎无声地摆弄着作活饵的乌贼,不予理踩。
俊一:“有金枪鱼!”
房次郎:“烦死了,闭口!”
房次郎好象充满了活力。使劲地使乌贼游动。两人神经紧绷,等待着鱼饵被大鱼咬上。但是金枪鱼却再没出现。
34.房次郎吃着盒饭
房次郎:“你,眼睛不错啊,是远视眼吧?”
俊一:“是吗?”
俊一精疲力尽地坐着,不能动弹。
房次郎:“我啊,眼睛已不中用了。”
俊一:“看不见了?如果真的这样了,那……”
房次郎:“凭气味就知道了。从它们游动的地方。”
俊一:“气味?金枪鱼有什么气味吗?”
房次郎:“被它们咬碎的小鱼的心藏呀血等等有气味。那种地方海水就发出气味。金枪鱼们把波涛压在身下。只要是有它们的地方,不管何等凶险的大海,都象敷着一层油,发出气味来。”
房次郎从布袋里取出俊一的盒饭,递给他。
房次郎:“吃下去!硬吃也要吃下去。肚子不饱,身体不保啊。”
俊一勉勉强强地向嘴里塞着饭粒,但又不时地吐出来。
35.傍晚的大间港
时子从岸边的岩石堆里出来,迎接进港的“第三登喜丸”。俊一已不再瘫坐在船舷边了,掌舵室里,他突然伸出脸来。
俊一:“喂。”
时子,一下子变得眼睛发亮了。
时子:“回来了。”
挥舞着双手。
36.通往小滨家的路上
房次郎和时子走着。
时子:“俊一很尊敬你呐。他常说他也要成为象你这样的渔民。”
房次郎:“象我这样可就完了。”
时子:“……”
房次郎:“那家伙如果也象我这样了,你就不幸了。”
时子:“……妈妈也不幸吗?”
房次郎沉默不语,然后——
房次郎:“明天一早出海。油费啦,还有帐单啦什么的都要准备好。这次可一定要钓上一条鱼来啦。”
他说起其他的事来。
37.“第三登喜丸”乘风破浪地行进着
38.渔场
汹涌的波浪冲击着船体。房次郎慢慢地旋转着船身。
北边远远的海面上,掠过一片白光。海鸟成群结队地骚闹着。房次郎开足马力,船首弯曲着向北进发。
俊一:“是金枪鱼吗?看到了?”
房次郎毫不答理。他从掌舵室出来向船尾走去。
俊一追随在他身后。房次郎在船尾脱下胶鞋,穿上长靴,又检点了一下渔具。
房次郎:“怎么样?等一会儿不要到我身旁来,在远处看着。”
俊一::“那——不用我帮忙吗?”
房次郎(盯着俊一):“不用!”
重重地撞到船首的波涛变成了泡沫掉了回去。房次郎用铅桶盛满了水,然后把水“哗”地倒在一只更大的容器里。容器里放着尼龙线搓成的盘成十几圈的钓绳。
房次郎:“记着!金枪鱼一被钓上,会使劲地挣扎,力量很大,钓绳也会被拖着跑的。”
俊一:“是。”
房次郎:“一发愣,绳就会卷起来,会受伤的。”
俊一:“是。”
船越来越接近金枪鱼群了,俊一精神抖擞。
俊一:“金枪鱼就在附近了吧?”
房次郎轻声地咋了一下舌头。要去的海面上已有好几艘船先到了。
房次郎:“北海道的船。”
说完停下船来。
俊一:“不去了吗?”
房次郎:“那些家伙太粗野了。金枪鱼都潜入海底去了。”
俊一:“但还在周围吧?”
房次郎锐利的目光环视着海面。突然他调转船头,全速驶去。前方,只是一片凶荒的海,但房次郎好象看准了什么似的,一直朝前驶去。
房次郎:“在那里!金枪鱼正在海底猛游。”
房次郎指着的地方,俊一什么也没看到。他反而感叹起来,看着房次郎的脸。引擎变得微弱了。房次郎急匆匆地戴上手套,把从网中捞出的活的乌贼,扎在钓钩的钧尖。
房次郎:“退下!”
房次郎把钓钩扔进海里。乌贼拖着钓绳哗哗地游动起来。突然金枪鱼的青黑色的鼻尖掠出海面,把乌贼吞了下去,无影无踪。聚酯容器里的钓绳弹着水沫抖动起来。这时传来一阵尖利短促的叫声。俊一后仰着身体在叫喊。他的缠在头上的毛巾被血染得越来越红。钓绳通过俊一的眼前,快速地跑着。从容器里弹出的钓绳嵌进了俊一的前额,划破了皮肉。房次郎象木棒一样站着,突然他反射地抓住钓绳,但一会儿手套也破了。他倒在船舷边。俊一的身体也同时失去了平衡,倒在船上。钓绳在倒在船上的俊一头上绕了一圈,还是毫不放慢地向海里跑去。俊一奇怪地叫喊着,想抱佐房次郎。
房次郎:“坚持!如杲是渔民就坚持住!”
房次郎尽管倒在地上,却一直远距离操纵着,引擎全速发动,追着金枪鱼。俊一利用金枪鱼浮上来时放慢游速的空隙,把绕在额上的钓绳脱了出来。
俊一:“对不起——我呆呆地发愣,引起了这种事情……”
房次郎:“别出声。”
俊一被绳划破的额头又重新流出鲜血来。
俊一:“金枪鱼怎么样了?”
房次郎:“它已没事了,不过力气很大啊。”
房次郎起身走进掌舵室里,操起无线通话机。
房次郎:“大间渔协,大间渔协,我是‘第三登喜丸’……”
浅见的声音:“啊,我是大间渔协。钓了一条金枪鱼吧?太好了。”
房次郎:“请联系一辆救护车。拜托了。”
浅见的声音:“‘第三登喜丸’,喂,你刚才说了什么?请讲。”
房次郎:“马上,喊辆救护车到码头……。”
刚说到这里,房次郎“啊”了一声,三百米外的海面上,巨大的金枪鱼拖着钓绳跳出海面。
浅见的声音:“救护车?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受伤了吗?生了急病了吗?喂喂。”
房次郎已飞快地跑出了掌舵室。他抓住还残存在聚酯容器里的钓绳,全力拉住,并且往回拉,人和鱼的死斗开始了。
俊一:“给我想个法子吧。”
俊一抬起被血染红了的脸看着房次郎。
俊一:“爸爸……”
但是房次郎一眼也不看俊一。他没有这个空闲。
房次郎:“忍耐!……忍耐住!”
说完抓住钓绳,又往后拉。
房次郎:“不能让这家伙跑掉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拉上来!”
他用双手把绳绞起来,一点一点把金枪鱼往回拉。数百米长的钓绳几英寸几英寸地收了回来。掌舵室里无线通话机还在呼唤房次郎。
浅见的声音:“‘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发生了什么事?盼你回答。‘第三登喜丸’……”
一小时过去了。
房次郎按着钓绳,耸动着双肩喘着气,体力的消耗已到了极限。这时,百米远的海面上,鱼的身体又跳出海面。金枪鱼也累了。浮在海面附近的水域里不能动弹。房次郎用全身力气卷着钓绳。
俊一:“救救我。”
俊一倒在船上双手抱头,无力地扭动着身体。
俊一:“给我想个办法呀。”
39.大间渔协
职工和有关人员都聚集在一起。骚乱,坐在通话机旁边的浅见。
浅见:“‘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盼你回答……”这时,时子跑了进来。
浅见:“啊,阿时,你爸爸的船上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故。”
时子:“事故?那……”
从“嗡嗡”的杂音中,微微地听得到俊一的“爸爸……爸爸……给我想个办法……”,“救救我……”的声音。时子抢过话筒,捏在手里。
时子:“爸爸,爸爸,听得见吗?我是时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俊一,他怎么了?……喂,喂,爸爸!”
无线电里杂音更响了。没有回答。
时子(朝浅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浅见:“哦,一开始无线电中突然传来要救护车的呼声。”
时子:“救护车……。”
时子脸色苍白,坐了下来。
渔协的职工:“我们派救护船出去怎么样?”
浅见:“现在,船的方位都不知道,不好办啊。”
浅见也站了起来,好象要跟人打架。
浅见(对着话筒):“喂,我是大间渔协。因为发生紧急事故,乞求各渔船协力相助。……我是大间渔协……。”
40.金枪鱼巨大的鱼体靠近船边
二百来公斤重的巨大的鱼体出现在海面上,左右游动着。房次郎任其自游,松一下钓绳又紧紧地拉住,诱耗着它的体力。鱼开始显出十分疲劳的样子,而房次郎的体力渐渐不济,不一会,金枪鱼就象划圈似的,慢慢地在船的周围转悠起来。房次郎渐渐地缩着这个转动的圈子。俊一在背后甲板上的呻吟声没有进入他的耳朵,他把全部身心投入到同鱼的死斗中了。突然,巨大的鱼体跃出海面,翻了一个身。它在临死挣扎,想把钓绳挣断。但,绳没有新,反而使它每跃出海面一次,越接近了船体。房次郎不知什么时侯操起了鱼叉,眼前出现了金枪鱼的头部。他拿着钓绳的左手照样制御着金枪鱼的跳动,一边猛地把鱼叉扎入了鱼的头部。鱼喷出的血染红了海面。金枪鱼仰面浮出海面。这时房次郎象笛声一样叹了口气瘫坐在甲板上,他觉得自己已精疲力竭。
房次郎(嘟哝着):“我给你想个办法……我给你想个办法。”
说完,他回头看了俊一那边一眼。他愕然了,那儿,不知是俊一的脸还是一团血块在滚转着,看着这边。
房次郎:“不要紧吧?”
房次郎走到俊一身边看着他。
房次郎:“……”
俊一眯细得象线一样又沾满了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乜视着房次郎。
俊一:“这样你才满足了吧……。”
俊一明显地在憎恨着房次郎。房次郎呆站了一会,然后走进掌舵室。
房次郎(对着无线通话机):“我是‘第三登喜丸’……”
浅见的声音:“小滨,你为什么不在通话机中回答我?这里已经骚闹得不得了啦。请讲。”
房次郎:“现在我拖着一条二百公斤重的金枪鱼归港。还有,请叫一辆救护车等在码头。就这些。”
时子的声音:“喂喂,爸爸,我是时子。俊一受伤了吧?伤势怎么样?严重吗?……喂,爸爸,喂……”
房次郎搁下了话筒。
俊一好象已死了一般,动弹不得。
41.大间港
救护车鸣着警笛风驰电掣而去。船上房次郎象虚脱了似的。码头卸货处正开始把捕获的金枪鱼往岸上钓。浅见走进船里,与房次郎讲起话来。
浅见:“那条金枪鱼,身上的肉划破得很厉害。恐怕不会有好的估价吧!”
房次郎:“……”
浅见:“钓住后,呆的时间太长,身上的肉已完全破碎了。”
房次郎:“……”
浅见:“还抵不了汽油费呐。”
房次郎脸色阴沉地看着浅见。
房次郎:“……应该好好抢救他。”
浅见:“那年轻人吧?……救活了,就好了。”
浅见又回身向卸货处走去。
42.医院前,有一家实五香莱串儿的小吃摊
(睦市的晚上)
长椅的一端孤零零地坐着房次郎。
收录机里正唱着民间流行歌曲。
摊主:“客人,吃些什么吗?”
房次郎沉默得一言不发,引得摊主讲起话来。
房次郎:“……不用。”
说完,把酒杯举到唇边。他的心情抑郁。摊主也自讨没趣,关掉了收录机。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但尽管如此,房次郎还是沉默着不出一言。
摊主:“还在做啊……真是个长时间的手术。”
摊主自语自言地说着。房次郎的背后是医院的巨大的窗户。只有这里,才有明亮的灯光。
摊主:“那家伙说不定已死了吧。”
房次郎:“谁?”
摊主:“……”
房次郎:“你说谁死了?”
摊主:“我说的是那个正在做手术的病人。我呆在这儿已有好长时间了,这么长的手术还是第一次见到呐。”说着,看了看外面。
摊主:“哦,结束了。”
医院的窗上有一个匆匆忙忙的人影在晃动。
摊主:“可怕啊,真是可怕,我真不想死在医院。”
他又一个人嘟哝起来。房次郎默默地把酒杯举到口边,喝干了酒。
摊主(斟着酒):“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家住哪里?”
房次郎:“……烦死了。”
摊主:“……”
房次郎:“我说你烦死了。”
说完,又喝干了酒。突然,他注意地回过头来。医院的围墙边正站着时子。
时子(走过来):“他已经不知道我的事情了。”
房次郎:“……”
时子:“意识模糊,连我都辨别不出来了。”
房次郎:“……”
时子:“医生说,因为送医院太晚,伤口已化脓了……因为化脓,已经没救了。”
时子抬起苍白的脸盯着房次郎。
时子:“……他不是好几次求你救救他,给他想个办法吗?……金枪鱼这么舍不得吗?金枪鱼比人都重要吗?”
房次郎(想说什么):“……”
时子:“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不是爸爸你杀死的吗?”
房次郎:“……”
时子的双眼变得乖戾,变得冷漠。她一直盯着房次郎。
时子:“……这不是你杀死的吗?”说完,就要离去。
房次郎:“时子……这……”
说着,从怀中取出存折——
房次郎:“我想住院是要花不少钱的哟!”
时子接过存折,又一次盯着房次郎看了一会,然后她清楚地说了声“谢谢”,但房次郞听了却好象觉得她说了声“再见”。
43.大间警察署
44.一间屋里,房次郎在叙述事情的经过
警察:“我知道这是事故受伤,不过,他是怎样负重伤的……。”
房次郎:“是被金枪鱼拖倒负伤的。”
警察:“因此我才问你做了什么。伤员已快要死了呀。对你来说,金枪鱼比人都重要吗?”
房次郎:“……可钓绳不能断。”
警察:“这样看来,你也是没办法啊。不过如果受伤的是你的话……”
房次郎:“那倒更好了。”
警察:“……”
房次郎:“……真的。”
警察感到无言以对。
警察:“小滨,幸好依田俊一保住了一条命,而且本人也无意告你,因此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过倘若死了,你是会受到过失致死的责问的。不要忘记这个教训啊。”
他站了起来。
45.房次郎从大间警察署的大门口出来
看到这个情景,五、六个正聚在一起讲话的老婆子慌张地分开来,走散开去。房次郎的事情好象已成了人们的话题。
46.荣助正走在通向码头的路上
47.大间港
荣助跑了起来。
荣助:“喂一,房次郎!”
48.房次郎正做着出海的准备
荣助走来。
荣助:“喂,阿时已离开大间出走了。”
房次郎:“……”
荣助:“与那年轻人一起。今天早晨,出了院就顺路走了。”
房次郎默默边检点着引擎。
荣助:“不去留他们吗?……这样,父女关系会断绝的!”
房次郎:“不能去留他们。”
荣助:“什么?”
房次郎:“我可不能留他们,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说完,启动了引擎。
房次郎:“请把船缆给我解开!”
荣助:“你不是时子的父亲吗?”
房次郎(怒吼):“男友比父母更可爱。你知道吗?……让他们走好了。”
荣助:“……”
房次郎:“给我把船缆解开!”
荣助:“混蛋!”
房次郎:“嘿,混蛋,我是个大混蛋!”
“第三登喜丸”离开码头驶向前去。
49.沿着海边的路上行驶着一辆送荞麦面的摩托车
一直延伸到海边的山体上,涂满了晚秋的色彩。
50.小滨家的门前停着那辆摩托车
51.饭店送菜的伙计走进大门
伙计:“久等了。排骨盖交饭加酱汤。”
起居室里,房次郎一个人坐着。
房次郎:“请放到那边去。”
伙计:“那……钱……”
房次郎:“到月底总付吧。”
房次郎顾自喝着烧酒。伙计感到主人不热情。
伙计:“噢,这样吗?……那我走了。”
说完,走了出去。
房次郎正用盐渍的飞鱼作凝固饵,鱼的翅膀张开着,插进铅丝,好象真的活了,要飞起来。房次郎“嘘”了一声,把鱼举到头顶观看。外面刮起了大风,使人觉得寂寞。
52.十一月的海面波涛汹涌
“第三立喜丸”被波浪颠荡着,危险地在海上浮动。
53.房次郎沐浴着水沬,手握着作凝固饵的飞鱼
飞鱼蹦跳着张开翅膀,“嗖嗖”地在海面上滑行。但没有金枪鱼把它吞下去。
54.冬天的大间港
冻结了似的寒风吹过街头。没有一个人影。
房次郎(看着):“……”
码头上有一个红红的小东西。那是个乐悠悠的孩子。他正在看着一艘艘渔船。他是重夫。他在途中停了下来,不敢向前。因为寒冷难忍。
房次郎慢慢地走拢过来。
房次郎:“呆呆地站在这种地方,会被风吹坏的。”
房次郎戴着胶帽的头上围着头巾,穿着靴内有毛的长统靴,很结实。
房次郎:“你在干什么?”
重夫:“我正在寻找一艘叫‘第三登喜丸’的船。”
房次郎:“‘第三登喜丸’?你有什么事吗?”
重夫:“我哥哥在这艘船上。”
房次郎:“哥哥?你的哥哥吗?”
重夫:“不是真正的哥哥,不过……他同我关系很好。”
房次郎:“……你从哪儿来的?”
重夫:“睦市。”
房次郎:“一个人来的吗?”
重夫点了点头。
房次郎:“为什么到这里来?想与你哥哥见见面吗?”
重夫:“哥哥已不在这里了。”
房次郎:“他不在了,你才来的吗?”
重夫沉默不语。
重夫:“同叔叔你没关系吧?!”
房次郎:“是吗?是这样的。”
说完,他笑了起来。但重夫却好象觉得有点愤愤然。
房次郎:“小家伙……”
“过来。”说完,他抱住了重夫的肩。
55.大众食堂
在一碗冒着热气的砂锅面条前面,重夫“呼呼”吹着。
房次郎:“是吗?你父亲已经死了吗?”
房次郎在喝着烧酒。
房次郎:“因为这个原因,你感到了寂寞,就来找船来了吧?”
重夫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房次郎把他的鼻涕一把擤掉。
房次郎:“你爸爸经常外出赚钱吗?”
重夫点头。
房次郎:“因为事故而死的?”
重夫:“打架。”
房次郎:“打架?”
重夫:“人们都说,他喝了酒,与人家打架,死了。”
房次郎:“唉——。”
重夫:“如果事故死倒还可以得到一点钱,但他却是白死的。我妈妈为此哭了好长时间。”
他看了房次郎一眼——
重夫:“叔叔你也注意一点好啊。”
房次郎:“唔。”
重夫:“白天一直喝酒,这点你同我爸爸一样。”
房次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房次郎:“叔叔身体好,不要紧的。”
他又笑了起来,而且笑了很长时间。
56.在食堂门前。房次郎叫重夫坐上水产公司的冷冻车
房次郎:“你妈妈会担心的。从今以后可不要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重夫:“嗯。”
房次郎:“以后天气好的时候,我让你乘叔叔的船。”
重夫:“叔叔的船大吗?”
房次郞:“哦,大啊。就是‘第三登喜丸’。”
重夫:“……?”
房次郎:“叔叔的船就是‘第三登喜丸’。(跟驾驶员说)就在睦市的超级市场边让他下车好了。”
冷冻车开动起来。重夫挥舞着手。
房次郎:“关上车窗。会着凉的。”
目送着车子远去,房次郎突然感到寂寞。
57.夏天的海
海鸟成群结队地旋回飞着。
58.字幕——
一年后——
59.小滨家的泥地上象山一样堆积着空烧酒瓶
起居室里没有人,开着电视,房次郎正在厨房里,搅拌着豆浆和生鸡蛋,做着一种特殊的营养饮料,他把它倒进口中。然后朝正门走去。
60.房次郎走在沿着海边的路上
61.房次郎走进渔协的办公室里
浅见从桌子边抬起头来——
浅见:“哟,小滨,稀客啊。”
房次郎应了一声就坐在入口处的长凳上。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破旧的日本地图。
房次郎:“我正想着到北海道去一趟啊。”
浅见:“北海道?”
房次郎:“去年虽说去了尻屋,却一无所获。今年,我想我应该到北海道去一趟了。”
浅见:“北海道吗?”
浅见“嗯”了一声抱着胳膊——
浅见:“去北海道当然好,不过,不是不可以进入伊布港吗?”
房次郎默不作声。
浅见:“因为伊布渔协说过不准大间的船进去。蛮干会出乱子的,是吧?!小滨。”
房次郎:“目前的季节,伊布的洋面最适宜捕鱼。”
浅见:“小滨,出了乱子可不好办啊。你知道,这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啊。”
房次郎“哦”了一声点点头,又说了一声“那么……”就走了出去。一位职工与浅见讲起话来。
职工:“小滨这老头子,真是没办法啊。”
浅见:“就是嘛,不管钓住了多少金枪鱼,如果得不到手,他就受损了。何况钓住了金枪鱼,还有三小时的搏斗呢。”
62.北海道·伊布洋面
钓金枪鱼的渔船一点一点地散布着,移动着。
无线电的声音:“我是伊布渔协,我是伊布渔协,各船是怎样安排的?喂,‘第五光正丸’,‘第五光正丸’,你那儿情形如何?请回答。”
“光正丸”的声音:“糟透了。金枪鱼有是有,但就是不咬钩。其他渔船怎么样?”
渔协的声音:“喂,码头正有水产公司的冷冻车等着。各渔船都要加油干啊。就这样。”
刚讲到这里——
房次郎的声音:“伊布渔协。伊布渔协。”
渔协的声音:“我是伊布渔协。请讲话。”
房次郞的声音:“现在,我正拖着一条二百五十公斤的金枪鱼返航。”
渔协的声音:“二百五十公斤?呵,这下有救了。我们正怕冷冻车会空车返回而提心吊胆着呢。太好了。请把船名和返航时间告诉我们。”
房次郎的声音:“我是‘第三登喜丸’,就这样。”
渔协的声音:“你说是‘第三登喜丸’?你不是大间的船吗?”
63.“第三登喜丸”正拖着金枪鱼行驶着
房次郎(无线通话机):“我是大间的‘第三登喜丸’。大概一小时后进港。就这样。”
渔协的声音:“稍一稍微等一下。”
64.伊布渔协
收报员正慌慌张张地与课长商量着。
收报员:“怎么办?课长?”
熊谷:“不行,不行。大间的渔船,真不讲道理。”
收报员说了声“是”,又抓起话筒。
“请等着。”
水产公司有五、六个职工也正等在办公室里。
水产公司职工岸本:“拒绝这条金枪鱼进港,你能保证还会有其他金枪鱼钓上来吧?”
进腾:“拜托了。现在可是金枪鱼卖最高价的时侯。”
熊谷:“这种事情我也知道。问题是……”
岸本:“大间的金枪鱼与伊布的金枪鱼,都是一样的金枪鱼吧?就让我们买了吧!拜托了,课长。”
职工们一起说着“拜托了。”
熊谷(想了一下,接通无线通话机):“‘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
房次郎的声音:“我是‘第三登喜丸’。请讲。”
熊谷:“哎,对伊布渔协来说,‘第三登喜丸’的金枪鱼在伊布码头卸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过,我们想到你大概要补充一点燃料、粮食,所以允许你进港。喂,再说一遍,卸鱼不行,进港可以。就这样。”
65.行驶着的“第三登喜丸”
房次郎不禁笑了起来。
房次郎(对着无线通话机):“知道了。”
66.伊布港
从靠了岸的“第三登喜丸”上,起重机还把金枪鱼吊向装卸码头。对面,熊谷好象硬拉着房次郎向办公室后面走去。
67.办公室后面的空地
熊谷(咋了一下舌头):“请你稍稍躲避一下怎么样?如果大家知道你在码头,伊布的渔民们不会沉默,钱明天就给你。当然我们得收一点手续费。你有意见吗?”
房次郎:“没有。”
说完,敲了敲熊谷的肩头。
房次郎:“熊谷,你是个有才干的人。最初叫我来并教给我如何钓金枪鱼的是你,以后把我们推出门外的也是你。是吧?!”
熊谷:“我不得不保护伊布的渔民啊。如果捕鱼有方的大间渔民也在这一带撒网,伊布的渔民还能捕获多少金枪鱼呢?没办法啊,为了保护伊布。”
说完,熊谷向办公室走回去。
68.近海的大众食堂
房次郎边喝着烧酒边吃着饭。
房次郎:“再来一杯烧酒。”
食堂里的老大娘答应着,又给他斟上酒。房次郎刚一口把酒喝净。他却“啊”了一声。食堂门前的大街上,一位妇女正摇晃着走来。她好象刚从家里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连衣裙,脚上着一双华美的凉鞋,肋下挎着一只购物袋。
那妇女从对面穿过马路,走到食堂门前,又往前走去。房次郎屏着呼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然后他把钱放在桌子上,无声地跑出了食堂。
69.那妇女在与一个熟识的男人边讲着话边走着
出现在眼前的似乎是一家饭馆。房次郞跟在那妇女身后走着。这时,突然她回过头来。
四只眼睛正对在一起。
阿瑶:“……!”
阿瑶一瞬间也好象喘不过气来。她突然转过身跑起来。房次郎也跑起来,追她。
70.阿瑶逃进了一条狭窄的街巷
房次郎追着不舍。
71.小巷转了好几个弯,通到了饮食店所在的胡同口
阿瑶的人影消失了。房次如焦急地徘徊着,打着转。但当他回头时,他看到不远处站着阿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房次郎:“阿瑶……”
阿瑶:“你……干什么来了?”
72.海鸥饮食店
阿瑶和房次郎站在柜台边。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店里奇怪地显得很寂静。
阿瑶:“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杀我呢。”
房次郎:“为什么要杀你?”
阿瑶:“你这样想的吗?……我做过坏事。”
房次郎沉默着,随后——
房次郎:“我吃了一惊。你可一点也没变哪。真好象过去的时光一瞬眼又回到了眼前。真好象做了一个恶梦。”
阿瑶:“恶梦?……是啊。你不是找我来的吧?”
房次郎:“……”
阿瑶:“这也是应该的呀。已经二十年了。我也是怎样过来的?对于我来说,时间好象早已流逝了。”
房次郎还是缄默着。
阿瑶:“……你老了。”
房次郎:“这有什么办法。海风每天吹刮到脸上来。”
阿瑶:“因此你才没有后悔吧?”
说完,她走进柜台里侧,摆出煮好了的食物等等,做着开店的准备。
房次郎:“你来这里已有很长时间了吧?”
阿瑶:“不很长。”
房次郎:“为什么到伊布这种地方来了?”
阿瑶:“说来话长啊。在北海道到处……”
房次郎(吞吞吐吐):“男人吧?……是因为男人的事吧?”阿瑶默不作声。
阿瑶:“时子怎么样了?今年二十五岁了吧?”
房次郎:“同男友一起离开了大间。”
阿瑶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瑶:“还是承继我的血液了。”
房次郞缄默不语。
房次郎:“可以喝一杯吗?”
阿瑶应了声,又说声“请”,就在酒杯里斟上烧酒。
房次郎:“还记得吗?”
阿瑶:“怎么忘得了。喝多了烧酒,就打我。”
房次郎(喝酒):“好酒。”
阿瑶看着他。
阿瑶:“你还是照样喝很多酒吗?”
房次郎:“没有。”
阿瑶:“你这种人啊,话还没讲,就先动手了。真是可怕啊。”
房次郎:“因此你就出走了吗?”
阿瑶:“……”
房次郎:“因此你就对我冷淡了吗?”
刚说到这里,门开了。一个年轻人的脸探了进来。
那男人:“啊,已经有客人了。(向房次郞)欢迎。”
他招呼阿瑶。阿瑶走到门外,又马上返回身来,从购物袋中取出钱包,又走了出去,不久又回来了。
阿瑶(嘟哝):“……对不起。”
房次郎沉默着。但他感觉到手在颤动。
阿瑶:“我也喝,可以吗?”
她随手倒了点酒,喝起来。
阿瑶:“真象你所见到的。你是个好人啊……我却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到这里来了。”
房次郎:“……多少钱?”
阿瑶:“……”
房次郎:“钱。”
阿瑶:“算了。”
房次郎:“是吗?……那对不起了。”
他站起身来。
阿瑶:“回去了吗?”
1.似乎可以妄下一个定论,相米慎二是日本唯一移动长镜头。【开场的长镜头令人震撼,从海到沙滩,再到人,配乐似乎是竹笛。5分半的长镜头】
2.这种感觉真神奇,听着日语,却看着英文字幕,写下的都是中文。【相米慎二毕竟当过寺山修司的助手,他有寺山修司的忧郁,但却更加平民化,不至于魔幻,这是优于寺山之处。】
3.【第一个夏天】拍一个街道,总是拍到看不到为止。
4.小孩子围着女人跳舞,开始出现相米慎二式“嘉年华”。
5.看无字幕外语片可以很好研究台词是否合适;如果台词不能传达画面之外的意思,那么这句台词理应删掉。
6.夏目雅子与佐藤浩世,83年的佐藤浩世嫩出了水,然而还是老了比较帅;夏目雅子也许是美得不似凡间,于是,白血病在1985年,也就是片子上映的一年半后,夺取了她年仅27岁的生命。
7.故事异常简单,减法做到极致:
吞拿(金枪鱼)、做渔人、爱情【三元素剧本法则。】
8.当鱼被记录下了:sel fish就成了自私?
9.按说《鱼群之影》更加符合中文,但《鱼影之群》显得更加有画面感。
10.拒绝并非因为“渔人不可以和城市男孩结婚”这种奇怪的理由,女儿一直在问“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是单亲父亲对女儿变态的爱,这种爱不好界定,但导演已经拍给我们看了。
11.加上竹笛的公路,竟然也有了诗意;像是《蜡笔小新》里木匠一家的原型!
12.就像我一直想去海边一样,男主第一次出海生病后,对女主说:“我既爱大海也爱你。”【you never say you love only me.这姑娘,就是他的大海,他终于找到了,海这个意象,包容一切,这是找到了,流浪的终点。】
13.原以为十分平淡,但一场“老人与海”的搏斗,化解了平淡。
14.一般都在发生重大事件(死人)之后,切大段时间(一年后),因为人物要转变了,但这样省略了转变时间,不自然,是一种蒙太奇手法,拙劣。
15.即使是一个人,也要拿着烟火,划过绚烂的夜空。【再次出现“嘉年华电影。”】
16.极少特写,温情都是短暂的,一定会被孤独、冷漠打破,很像杨德昌;故事性低,这点却又不像,像纪录片。
17.其实捞鱼不救人的部分就不合理,这难道是日本的匠人精神?一年之后继续敌对互不原谅就更不合理了,这个剧情我无法理解。【渔人的性欲都这么强么。】
18.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捕鱼,这就是渔人?是要传递这样的价值?好扭曲啊...【加强偏执版《水中生活》。】
19.狂暴的性爱之后一定接毁灭。
20.结尾[Bright light in the sea],用了日格蒙德说的那种:夕阳下的移动长镜头,故事从未停止。
电影史:这仅仅是一部80年代的电影,却已经变得十分有历史;男主角续形拳于2008年去世,享年71岁;女主角是在1985年,享年27岁。
导演相米慎二于2001年9月9日去世,享年53岁,他一生拍了14部长片,这是第四部,他是处女座。
男二号佐藤浩市虽没有大红大紫,但演艺之路算得上顺利,算得上亚洲新世纪喜剧第一人三谷幸喜的御用演员,剧中哭泣的人已经远去,而剧中死去的他活到了今天,他今年已经58岁。
12年后是枝裕和的出道作《幻之光》,可以略微看得到本片的一丝影子。
相米怎么导了这么一部苦兮兮的片子……
增是一部孤獨的電影呢
相米慎二早期作品,捕鱼的长镜头印象深刻,影片最后那句“如果有孩子,别让他再当渔夫了”让人感慨。绪形拳的表演很硬汉,女主夏目雅子居然早逝。
旧情人注目
浪花烟花心花,不尽绚烂,绪形拳和高仓健的渔夫形象可算是阴阳两极。
7.8;你看你一个人,为了抛开世界却承载了多少性命
作个安静的咖啡店店员多好,非要争气变成跟岳父一样的犟男人。前妻说老头“分不出人跟金枪鱼的区别,对方抵抗就只会打到他服”,讲得蛮好。穷乡苦业的现实气息我总不喜欢。发现主题歌居然是原田芳雄唱的
#金馬影展2021 鮪魚是自然之力海洋之力的代表,這種風浪中的搏鬥真的很驚人。女兒和前妻都說他對待人像對待鮪魚一樣,引誘到了後就是暴力和馴服。最後那場戲很好看,一種古典的小說中會出現的美,應該告別海洋卻又不捨的房次郎為了救俊一出海,憑藉著經驗找到了與鮪魚搏鬥的俊一,好像開頭的場面再來一次,然後他幫助俊一補到他的魚,在海洋中放掉了自己的船,但最後俊一死去時還是向女兒傳達了「如果是兒子要做漁民」,這也是他想的,這份與海洋的感情和身上的味道一樣無法消退。是不會在其他片子裡看到這樣的漁民生活。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相米慎二总能让人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无论是《台风俱乐部》中在暴风雨里狂欢的少男少女,还是本片中与海洋对抗的绪行拳,他们的生命都因与自然的碰撞而焕发生机。影片用不疾不徐的节奏构建了一个渔民的权力世界,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捕捉到金枪鱼,或许有些冷酷自私,但这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后劲太足。渔民的女儿是很脆弱的,越脆弱,越要大声嚷嚷。要成为她的男人,就得在海上成长,爱大海,和大海一起成长,成为心无旁骛的猎人,变得和她父亲一样。北方的海严酷,神经质。人和环境,骨子里都带着沙子的粗砺。大海永远给人以悬念,父亲在晚霞中送他回家,她大声嚷嚷,他听不到了。
做漁民的夢想還在——怎麽不是三島夫《潮騷》裏的世界?
越来越相信相米慎二影响了后来太多的日本电影人了。台风俱乐部里的青春少年们持续存活在岩井俊二的作品里,也存活在现代日本新导演的作品里。而他的夏日庭院里的某场戏在滨口的夜以继日里用另一种方式承袭了下来。是枝的处女作也可以看到这一部片的影子。这么一说来,相米可能是80年代里最容易也最不应该被忽视的电影作家了。在歌颂他唯美的移动长镜头时,我想夸赞一下剧本的深厚。本剧50分钟可以说是一个重大转折点,而结尾两代渔师再次孤战大海时,你会发现剧作的高超之处。这场戏真的写得太绝妙了。两代人在完成和解的同时,人物也完成了自我的成长。当然「新生」又作为相米电影的余音被保留下来了。还有两场漁師的性爱戏,来借以吐露人物最为软弱的一面,也非常细腻和人情味。值得推荐的导演!
海里淘生,风中等待,渔人与鱼,活的延续,依然是神乎其技的长镜头和自然朴实的人物和故事。
情欲片段让人想谈恋爱。让你强奸的人想念你。三星半。
作为人类与自然相处的一种模式,能够解决温饱和赐予人类尊严的「捕鱼」同时也象征着男性为争取「性资源」而不得不习得的技能。于是,两个成年男性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海上为了一条「金枪鱼」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斗,而我们在《鱼影之群》里也看到了与「小津嫁女」完全不一样的景观。这个充斥着谋略、陷阱和暴力,并有大量血浆涌现的权力移交过程在相米慎二灵动的调度下显得极为紧张和残酷:倒下的人失去了主体性和话语权——被定义为弱者——沦为流入市场等待交易的战利品。作为适者生存语境下的强者,父亲似乎必须扛起延续「强者基因」的使命。但显然,内心燃起理想火光的导演不希望这种偏离「人本主义」的恶性竞争传承下去,他让早已认命的女人给了男人耻辱般的创伤和教训:如今的海不一样了。情感上怀有愧疚的父亲也意识到如鱼一样渺小的人终究斗不过自然。
大海的残酷与人性的较量。有一些华彩片段和眩目的长镜头,剧作工整,故事嫌太满,早半小时结束就好了。最喜欢发生在北海道的中场剧情,场场戏生猛又浪漫,点到为止,留有余味。感觉有受到大地在波动的影响。
竟有史诗感.. 大海的咸风毁了(成就了)两代人?码头放焰火那场戏挺神。日本女性地位堪忧 35mm@moma
两代人的《老人与海》,捕鱼镜头堪称本片亮点,长镜甚是有力,大自然的无情而公正,看得甚为心碎;绪形拳的表演深刻入里,性格酿制的悲剧。
日本版老人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