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遥远而又让人永世难忘的时代,一位圣者将他的名字、他的精神永远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之上。备受世人爱戴的上帝之子耶稣(詹姆斯·帕特里克·卡维泽 James Patrick Caviezel 饰)为生活在穷苦和磨难中的人们带去了希望和喜悦,与此同时他的存在也触犯了教廷和统 治者的利益。他拒绝着魔鬼的引诱,而门徒犹大(卢卡·莱奥内罗 Luca Lionello 饰)则抵抗不出金钱的魅力,他为此出卖了耶稣,其丑态永久留在了“最后的晚餐”之上。在此之后,耶稣被捕,当局者为他戴上荆棘做的王冠,命他背上沉重的十字架,更用带着铁刺的鞭子抽打圣人的肌肤。耶稣痛苦呻吟着,决绝地忍受当下的一切。“仁慈之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圣人,作为救世主,这是一条必须淌血走过的试炼之路……
本文为2021春季学期陈涛老师电影导论课影评作业,在本学期西方哲学史课堂上观看此片,觉得十分有趣。
“道成肉身”的上帝之子是否设想过两千年后自己会裹上一身黏糊糊的食用色素,拿下第7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化妆提名?如果他老人家当真复活,那等他看完梅尔吉布森2004年的作品《耶稣受难记》从影厅里走出来之时,肯定会觉得当年言传身教式的传教方式好像有些过时了。
血腥、暴力、恐怖、残忍……这样的评论放在梅尔吉布森这样一个好莱坞电影工业的老江湖身上,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可有趣的是,这部影片讲述的是耶稣受难的故事,是《马太福音》中的短短几页,同时又是基督教信仰两千年来的沉痛记忆。电影工业和宗教文本——这两重语境的交织构成了影片视听语言上一对令人诧异的张力:工业化、类型化的视觉特效竟服务于神圣的宗教情感,最cult的语法竟编制出了最崇高的史诗。
本文尝试聚焦于《耶稣受难记》中的特效化妆,在这部作品中,特效化妆展现出了两重鲜明的特征:宏观上,它通过对受刑的复现,实现了由恐惧而优美,由优美而神圣的表达效果;微观上,骇人的妆效不断地自我增殖,使得暴力成为了影片的潜在内核。笔者认为,影片中精致的视听体验绝佳地完成了其自身的使命,但也暴露出了道德上的不安。正如同现实一样,圣子的肉体里装的不是“道”,而只是好莱坞的批发色素,通过肉体刺激不断强化其文化威权。
初看《耶稣受难记》,血肉模糊的妆效带给观者最直接的文本联想似乎和基督教文化毫无关系,而是《怪形》《德州电锯杀人狂》这样的恐怖大作。恐惧,无疑是这部作品最为基础的修辞效果。在影片中,我们很容易发现化妆师精心炮制的肉体恐惧体验。
影片的52分钟,罗马的巡抚下令对耶稣从重拷打。上帝之子几近赤裸,双手被拷在行刑台的石墩上。每一鞭落下,他的背上就多出一道刺目的伤疤,脚下的大理石板上就多出几丛星星点点的血迹。但是在最初的两分钟里,这场刑罚的表达效果更像是场007式的仪式,我们虽然知道耶稣无法用性感和幽默解决掉嘴欠话多的反派,但观者依然处于一种审美状态,在“欣赏”着耶稣扭曲却克制的面容所表现的精神高度。但在此时行刑的士兵特意换上了带倒钩的皮鞭,导演设置了一个说明性的动作:士兵试着一挥鞭,倒钩狠狠咬进木桌。至此受刑的强度开始超出观者的心理预期,皮鞭轻快利落地钉在耶稣的背上,撕扯出道道立体而甚至充满雕塑感的沟壑。化妆材料使导演得以不只依赖于剪切的“魔术”,完整地拍下了从挥鞭到落下,从倒钩刺入到血肉横飞的连续画面。为了“配合”妆效的表现力,受刑的强度被设置为递进的层次,一步步冲击观者的生理体验:从普通鞭子到带倒钩铁环的皮鞭,从站立的背部受刑到平躺的腹部受刑。耶稣的痛苦打破了第四面墙,直接造成了观者的痛觉体验。这种手法的逻辑在影片57分钟的一个镜头达到了自身的顶点:随着耶稣自然的侧倾,他的右腹进入到画面的近景,倒钩刺入他的肋骨,停留了几秒,然后扯出了飞溅的肉块,在空中清晰可见。食用色素和明胶的艺术从躯体表面的二维平面上升为三维空间中的实体,观者在无限真实的恐怖画面中,完成了因圣子为世人受死的自我控诉。
在耶稣的荆棘冠上,我们可以从文本对比中更加清晰地看到这种自觉的视觉语法。影片中的狱卒将带刺的荆棘冠固定在圣子的头上,鲜血从他的眉头渗出,而接下来的一组镜头,在《马太福音》中对应的文本为:“They spat upon him and took the reed and kept striking him on the head”,即狱卒用芦苇(reed)击打他的头部。但为了把妆效的生理冲击压榨到极致,影片却用刚性的木棍替代了原文中柔韧的苇草,通过对荆棘冠的特殊处理以及击打瞬间木棍的虚焦,导演得以用特写镜头直击多次的头部重击。荆棘冠上的尖刺被棍棒敲打,在观者的常识经验中带来肉体穿刺的联想。整组动作不至于伤到演员,而在生理性的疼痛中直插基督徒的内心。
在这两组镜头中,宗教教化通过肉体恐怖的语法完成,影像的作用从视觉扩充到了触觉,这种具身体验是双重的,一方面,肉体受刑的复现使得观者感受到切肤之痛,仿佛与耶稣“共享”着同一具身体;另一方面,耶稣正是因世人的罪而受刑,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人们自己的鞭笞。
从工业技法到神圣情感,其间自然存在着沟通现代和古典的中介者。影片通过“肉体与石头”式的对比塑造出多幅优美的肉体景观,特效血液代替了古老的染料,支撑起了画面的色彩空间,现实的受刑被神秘化为圣像画式的神圣画面。妆效的审美维度成为了电影宏观表达上关键的中介——恐惧从中渐隐,神圣之维初显。
回到耶稣被鞭打的画面,他赤裸的肉体躺在血泊之中,绯红的鲜血宛如厚涂的笔触,充盈了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成为了人物主体流溢而出的光晕。在主体以外,亚麻色衣着的围观者构成了画面的边框,人群反衬出圣母玛利亚和撒旦的一袭黑袍,颇有超现实式的质感。当耶稣被拖走,玛利亚用巡抚夫人送来的洁白布匹清洁行刑台上的血迹,红、黑、白聚集于画框之内。此时观者会感觉到明显的情绪变化:与之前肉体恐怖的画面生成强烈反差,影片的画面从片刻前带有强烈生理性的现实体验悄然滑向高饱和色彩支撑起的灵性空间。同样的画面设计原则在耶稣抬十字架出城的情节中也得到了多次复现,耶稣一次次地在鞭打下摔倒,每一次摔倒都配上了一组鸟瞰镜头,形成了一幅标准的圣像画图像。亚麻色人群构成的画框,白色细沙构成的画布,红的血染透白的沙。配合着恰如其分的减速镜头和交叉蒙太奇,梅尔吉布森实现了一种令人眩晕的节奏:围观者的怒骂嘲笑里回荡着暴烈的道德冲击,圣子的跌下在慢动作中抽离出优美的“画意”感。这两种视觉单元不断复现,使得短短两行的经书文本被扩充为长达半小时有余的丰富影像,也呼应了基督徒在肉体和精神上不断收束的“永恒试炼”。
妆效的功能从绝对现实性的身体恐惧到审美空间的建立,最终顺理成章地聚焦于复活奇迹的显明。可以说在此处,现实与神圣的张力达到了有趣的和解:神学的奇迹反映为现实的特效,用视觉的不可能表达理性的不可能,这样的逻辑结构似乎比一般特效的“欺诈”性质多了一份真诚。
影片的末尾,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随即大地震动,圣殿开裂。行刑的士兵为了确认犯人已死,将尖锐的矛头插入了圣子的腹部。他残存的皮肤如纸片般破碎,血液如泉水喷出。梅尔吉布森无疑有意使得这段影像的物理质感十分失真,被矛尖划开的皮肤看起来像是燃烧后的纸烬,近乎毫无阻力地碎裂。血液漫画式的喷涌姿态更是让人联想起了西部片的械斗场景。但这种诡异的物理质感和圣子“肉身”的非物理性却达成了巧妙的契合。正像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所言“It’s accomplished.” 耶稣的人性一面在十字架上逝去,成就的是单纯的神性和上帝的恩典,他那空壳般的躯体正昭示着神人二性的彻底分离。喷涌的血液无差别地洒在约翰、玛利亚和行刑的士兵身上,在下一个镜头里,士兵跪了下来,彻底沐浴在加了高光的血雨之中,圣子之血和圣父之光这两大基督教的核心意象在在此处合一,象征着基督教最神圣的博爱。而在此时我们也分外能理解一个贯穿全片的影像线索:圣母的脸一次次“无意”地抹上鲜血,圣血和人脸的并置,最初只是一种生理性的不适感,而后变为一种宣告信仰的面部图腾,最后成为了神人联系的直接显明。
在影片的最后,随着坟墓里的裹尸布轻盈地塌下,画面呈现出梦境般的光效,我们得以窥见钢钉在耶稣的手背上刺出的孔洞。影片在此处又展现出现代技术与古老文本的交融:从物理技术的鲜血到计算机技术的孔洞,呼应着圣子的从受刑到重生。鲜血这个视觉主题彻底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耶稣明亮的双眼和秀美的躯体。射入墓室的那一抹耀眼的阳光将圣子和那桩无比沉痛的受刑从亲临的复现重新拉入到充满灵蕴的记忆空间之中,完成了整个宗教表达的闭环。
至此我们得以复现了特效化妆在影片中的精湛使用。在宏观上,对圣子血肉的表现营造出恐惧—优美—神圣的递进结构,现代化的电影技术成功地塑造出超越性的宗教精神;在微观上,情节设计和画面调度共同配合着“炫技”式的妆效,不断地冲击着观者的心理预期。
然而这场视听盛宴背后却并不是一派和谐,我们可以从影片的评论中察觉到一丝端倪:大量的评论者将本片和梅尔吉布森一以贯之的政治私货联系起来,痛斥其反犹主义。这似乎并不能单纯地视为一种政治异见,相反,它恰好反映了这部电影真正的问题。从福柯式的视角来看,银幕上呈现的视觉暴力背后必然有着现实世界的权力支撑。食用色素和明胶填充物不仅模拟了精致的鲜血和肌肉,更渗透着创作者的支配意志,这种意志借用了影像表面的真实中立原则,确立了其真理性的地位。一种特定的宗教教化既不采取神秘主义的超验力量,也不利用理性主义的论证说服,而是诉诸妆效的刺激,对所有信众和非信众生成同样的生理性真理,由“一视同仁”的恶心和不适来建立基督信仰的绝对地位。这代表了一种十分现代的思想表达方式,一种观点的立论并不寻求对其真实性根基的建立,而是诉诸对过程细节的极致描绘。这似乎很容易让我们想起奥威尔的“三分钟仇恨会”:一个是敌国人民的惨死,一个是圣子的受刑,二者本质上都借助于肉体恐怖来实现一种道德教化。这种手法是否是正当的?当犹太评论者控诉其反犹主义之时,我们也确实应该提出追问,这精巧到能拿下小金人提名的妆效,是否只是在虔敬地复现古老的宗教文本,还是在利用好莱坞的工业优势,向世界输出少数人的道德真理?
不会写影评。 看过了达芬奇密码后,对基督教多了一些了解。 刚开始时还抱着猎奇的心态,直到耶稣与大家分食面包时,心中肃然起敬。之后的种种遭遇磨难,使我更加不敢以一位非教徒的身份继续妄加评论下去。只是心里很清楚这并非仅是一场光影的历史再现。 结尾的印象深刻,手心空洞的耶稣起身,走向光明的出口。 一直记得那只手。
被人伤害至此,也不愿责怪他们,反而替他们开脱
上帝化身人类,人类又杀了上帝。
maybe发生过这件事、maybe是有这么悲惨、maybe他真为民而死,但也无法否定基督教服务于奴隶制社会的种种迂腐性。这对于现代或者未来社会来说,可视为一种无用功、反潮流甚至是人权灾难,所以即使基督教把它的形象表现得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其狭隘、激进和不公平的邪恶内核。
我在05年圣诞前夜看的。特别难过,我难过的高三。
我的长兄,祂痛过最痛的,走过最艰难的,胜了最可怖的,从此往后祂与我同在了。流着泪看完整部电影。
画面看得我很疼
看了之后还是有点被震惊到了,挺不错的电影
仿佛看到了人类最本原的模样,愚蠢而疯狂。
耶稣亲自背负起十字架,原谅愚昧世人的罪,再下去我就快皈依上帝了……
作为圣人,作为救世主,这是一条必须淌血走过的试炼之路……
血腥残酷的场景让人很不舒服。将个人苦难全部用疼痛以及终极的死亡来表现,我想还是片面的。从另一方面说,通过视觉化的受难场面虽能给人带来极大压迫感,但是这种被动的受压并不能让人真正信服什么,因为宗教真正宣扬的大概应是善。不过说回来,代人受难又何尝不是至善。挺纠结的,总之可看,虽嫌刻意
我主耶稣,受难基督
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
Thank You, dear Father, Lord Jesus, Holy Spirit, for Your grace that made me one of Your dearly loved children.
由于没有那种宗教信仰,所以我很难理解那种情绪。
当耶稣再次站立的时候,你确实感受到了力量
虽然不信基督不信耶稣,但看着还是好痛
值得一看
记得以前躺在床上、在MP4里断断续续看完了这部电影,前面的拍摄较为一般,如普通历史电影的剧情。然而越到高潮我越被吸引,到了那经典时刻,画面、演技、配乐奇妙地融为一体,竟然使自称过分理性的我留下眼泪、灵魂深处激动万分。“宗教如何使人充满信念的力量”
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