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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奴十二年

    剧情片美国2013

    主演:切瓦特·埃加福  迈克尔·法斯宾德  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  拜伦·巴特  保罗·达诺  保罗·吉亚玛提  露皮塔·尼永奥  莎拉·保罗森  布拉德·皮特  阿尔法·伍达德  

    导演:史蒂夫·麦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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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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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24-04-13 13:09

    详细剧情

      Solomon Northup(切瓦特·埃加福特 Chiwetel Ejiofor 饰)本来是一个自由人,以演奏小提琴为生,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生活其乐融融。不料他却被两个白人以为马戏团表演伴奏所骗,去了华盛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黑奴。起初他被卖给了Ford先生(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 Benedict Cumberbatch 饰),在庄园里当奴隶。不久又被卖给了素有“黑奴终结者”之称的Epps先生(迈克尔·法斯宾德 Michael Fassbender 饰),他在种植园里日复一日地采摘棉花,也目睹了许多黑奴的悲剧。12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放弃重回自由人的希望,直到遇到了一个思想进步的人士——木匠Bass先生(布拉德·皮特 Brad Pitt 饰)。Solomon是否能结束他身为奴隶的命运?
      本片根据Solomon Northup的真人真事改编。

     长篇影评

     1 ) 美国的题材,欧洲艺术片的风格(7/10)

    12 Years a Slave (2013)是英国导演史蒂夫·麦奎因 Steve McQueen的第三部电影,也是一部带有强烈个人特色的艺术电影。McQueen在读了纽约大学电影学院一半后中途罢学,他的导演理念确实与好莱坞大片导演很是不同。虽然《为奴十二载》讲述了一个美国主旋律的故事,也被视为本年度问鼎奥斯卡最佳的热门电影,但它骨子里却是欧洲艺术电影。导演的风格更接近于他的欧洲邻居伯格曼和安东尼奥尼,而不是美国校友斯皮尔博格和斯科塞斯。

    McQueen三部电影的聚焦点都是孤身一人的男性。Hunger(2008)中的北爱尔兰军人独自一人抗争着监牢,虐囚,撒切尔政权。Shame (2011)中的城市白领独自一人忍受着都市的隔膜和孤寂,只能通过不停的性发泄来麻醉自己。而12 Years a Slave中的黑人男主角又是独自一人煎熬着十二年的屈辱和非人生活。三部电影都让人看到了个人对命运和社会的抗争,却又无力改变的挣扎。与前两部电影定位于小众艺术市场不同,《为奴十二载》在全美院线大规模公映,加之其主旋律题材,很容易被处理成一部滥情的,波澜起伏的情节剧俗套电影。但导演的个人风格使得电影整体克制,冷静,置身事外,却又富于力量。

    电影本身的情节并不抓人,没有很大的波澜,甚至可以说平淡无奇。同样讲述美国黑奴的电影(视)中,《根》的悲欢离合,大起大落;《Django Unchained》的险象环生,出人意料。这里都没有。电影只是平淡地讲述了一个黑人被错卖成奴隶,历经十二年悲摧生活,最后终于回到家人身边的故事。说是十二年的悲摧生活,其实也没有戏剧性很强的情节,没有战争,没有暴动,没有挖地道逃跑,也没有三角恋。有的只是每一天的默默忍受,如牲口般地干活,苟且生活。想看好莱坞情节大片的观众应该会比较失望,但欧洲艺术电影大多如此:注重的不是情节起落,而是人的心理,人的生存困境。这与McQueen的前两部小众电影一脉相承。

    但电影却给予了很直接的让人感同身受的一股力量,这是通过文艺的长镜头来展现出来的。最震撼的一个长镜头:大约三分钟左右,男主角被鞭笞完后吊在树枝上,他拼命挣扎,用脚尖撑地,就像一只被吊在实验台上做脊椎反射实验的青蛙。导演就在男主角身后缓慢平移着他的摄像机,取中景,不介入,让观众看不清男主角的面部表情,只看到他的挣扎,周围的黑奴来来往往,就当没看见一样,过了很久才有一个黑人小女孩给他喝了一口水。在整个场景中几乎没有音乐,没有叫喊声,只有细细簌簌的环境声和男主角沉闷的喘气声。没有好莱坞常用的正反切镜头,煽情音乐,一个简单的克制的长镜头反而让我不寒而栗,就好像自己被吊在树上似地,感受到了环境的恐怖和生存的挣扎。

    这类震撼的长镜头在电影中有好几个,不一一列举。感兴趣的观众可以与斯皮尔博格导演的黑人题材电影《紫色》做一比较,就可以看出导演风格的截然不同。《为奴十二载》的摄影和用光也特别精彩,尤其是在电影的前半部分,构图极为精致。音乐和表演同样可圈可点。

    电影的不足之处在于后半部分情节比较拖沓(从法斯宾德出场开始),容易让观众走神。最后的结局也是大团圆主旋律结局,缺乏更深入的思考空间,不如把字幕中提示的后来打官司白人司法系统偏袒作为结局更有发挥空间。总之,电影在题材和规模上确实是奥斯卡最佳片的宠儿,但其更多的欧洲艺术电影味道是否会不对美国评委的胃口,还要拭目以待。

     2 ) 《为奴十二年》:臻美的图像传记

    个人评分:93(A)

    抛开别的不说,但是McQueen在《为奴十二年》中精妙复杂的视觉语言,我就觉得值得一座小金人。电影第一个镜头就是田地特写,然后直切一排毫无生气地等待主人训教的黑奴,然后就是重复的劳动,类似的镜头,又在影片中反复数次出现,时代的背景,奴隶人性的压抑、自由的剥削以及商品属性,就通过几个镜头暴露出来;夜晚与身边女性黑奴的互慰,又切到与妻子的同床温情,似曾相识却迥然不同的情境,触发男主对家庭和自由过往的回忆。
    电影就以这种半倒叙半插叙的方式,讲述男主角从自由黑人被人犯绑架,最终贩卖到美国南部成为奴隶的经历,直到两条时间线交合。但叙事逻辑完全镜头上的相似或者对比,勾连出一种从男主角视角、心理和情感发展为主线的线索。每段经历,又是记忆片段式的蒙太奇剪辑,从静物或景物的特写,给出时间和背景线索,进而过度到人物行为和语言的细节刻画。各种象征,类比,暗示的技法,还有景深控制,和McQueen最为擅长的人物半长镜头特写的心理刻画,几乎省略了传记片所常用的所有文字语言的协助性描述, 把视觉影像的优势和作用发挥到极致。个人最欣赏的是结束前的一次长镜头面部特写,男主角完全沉浸在自我意识中,一切心理活动都留白给观众的想象。但是男主角在希望和信任被一次次碾压后,对未来对命运不确定性的彷徨却能被捕捉,绝望下不自觉地寻觅希望却又还怕失望的复杂和难以名状。

    除了影像语言,穿插的歌谣则是导演借以烘托气氛和情感的另一重要媒介。印象特别深的开场不久Paul Dano那段训诫黑奴时充满戏谑和讽刺的演唱,穿插着奴隶们劳作的镜头,直接就把电影压抑的情绪和赤裸披露的态度体现了出来;而在累死田地的同伴葬礼上,男主情绪难以克制的高声颂唱,则是一种压抑过久的释放,情感上的高潮。

    与前作《饥饿》和《耻辱》聚焦人物的小格局不同, 男主角自身的不幸经历是影片的重点,但他同时也起到了一个观察者的作用,导演以他的所见所谓为媒介,去勾画特殊时代下的众生相——企图反抗却难得保全的奴隶同伴,骨肉分离心痛欲绝的黑奴母亲,难忍屈辱渴望解脱的黑妹,还有或心存仁善或病态残暴的奴隶主——从而去展现奴隶制度下人性的软弱冷漠病态残酷,当然亦有温暖和真善。通过精妙的电影语言的调度和控制,McQueen成功驾驭了这种带有大时代史诗属性的小人物传记,完成从独立小品到大格局题材的晋升,可以说是他指导生涯的重大历程碑。唯一的遗憾是主题还是停留在了他所熟悉的具体人物刻画和剖析上,缺了一点更深刻更广泛的挖掘和升华。

    表演方面,电影的人物和故事的素材,就决定了Oliver Lawrence奖得主Chiwetel Ejiofor有足够施展的空间。 和Forest Whitaker相似的故事讲述者和观察者的主线视角,主角并非是电影百分百的焦点中心, 但尽管表演始终维持在高水准,但冲在中段被配角抢去了很多关注度。不过好在却比Whitaker拥有更多张力和爆发力的发挥空间,尤其是刚刚发现被绑架后的震惊怨怒,还有反抗下的肉体摧残,从电影最开始就给了观众情感和视觉上的震撼。
    法叔的角色是经典的恶人,心理扭曲病态的残暴奴隶主形象,不过却被他演绎得足够入木三分,记得一场他喝醉追打男主却反被围栏绊倒摔得呕吐的戏份,观众不自觉地报以掌声。而最有难度的则是他对自己欺凌的那个黑人女奴的复杂情感,固执而变态的占有欲和虐待癖的纠结,暴怒残酷下隐含的恻隐怜爱,能够被Fassbender极具张力地表现。而戏份的限制和力度的掌控,又让他的表演豪不喧宾夺主,确实是典型的强势配角,冲奖的绝佳机会。
    新人女Lupita Nyong'o的表演则是最大惊喜,角色戏份不多,但是每场重点戏份都足够吸引眼球。在法叔所扮演的奴隶主的欺凌与其妻子的妒恨夹缝中隐忍求生,在对自由的向往与生命的绝望中挣扎,角色的复杂性和特殊性给她的表演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却也把她表现的天分展现出来,新人的席位应该可以拿到。

     3 ) 凝视之后

    刚看完《为奴十二载》从电影院里出来,我就相信它会拿下二零一四年的奥斯卡大奖。它攥住了一个政治正确的题材,场面调度、摄影用光、布景和配乐方面也都绝对一流,但这些都不是我对它的信心的来源。

    用电影谈论美国的奴隶制,其实已经形成了某些模式。一提及黑人的这段惨痛历史,一连串关键词就会自动跳出来:残酷、非人道、历史污点……当代人用这些词的时候,其实都只是基于想象,毕竟对能走进电影院的人来说,没人会有过类似的真正感受。另外一套常见的谈论方式着眼于经济研究或者社会分析,进而辩驳奴隶制其存在和消亡的历史合理性。这种说法与其说是在讨论奴隶制,不如说对规律本身更感兴趣。虽然没有规定应该如何去回顾这段历史,但除此之外的各种说法无非就是这两种方式的混杂:诉诸于感性的善良,或者理性的清晰。有时候哭诉得多一些,有时候怒吼得多一些,伤感的宿命感,崇高的历史感,都可以在里面找到。

    这两种角度都无法真正进入它们所谈论的对象。关注如果基于痛苦,那么意识只能集中在一个伤痛的点,它或许能展现生存的一个侧面,却无法投射整个全景的图案。关注如果基于规律,它把握的其实是事实的抽象,使用的是另一套感官,和实实在在的生存体会没有关系。所以如果要重新进入奴隶制这个对象,需要另一种表达,这种表达不至于靠得太近转得太快以至于让人眩晕,又不至于离得太远望向天边结果连温度都感觉不到。

    《为奴十二载》找到了这个点,它从头至尾只做了一件事情——凝视。


    古典的戏剧告诉我们,环境变化,事情出现,人去应对,然后故事产生,情节不断向前。传统的描写奴隶制的表达方式也就围绕着这个模式,用故事的转折去推动电影的进程,以此带出来悲惨、痛苦和挣扎,刺激人心。这种表现方式谈不上不对,却无法达到对奴隶制本质进行表现的要求。

    和其它很多电影里的邪恶不同的是,奴隶制并非生发于个体的恶念;作为一种制度,它在人类历史上长期真实地存在过。在被搬到伦理价值尺规上进行批判之前,它就已经在那儿放了不知道多少世纪。对这种超越了普通宏观定义的邪恶进行批判,倘若试图以小见大,往往流于以偏概全。原因非常简单:一种基本制度贯穿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奴隶制实质上渗透到了从经济分配到意识形态的社会的每一个细节,它就是“全部”。如果对“全部”“全面开炮”,那等于在价值战争里面开启无差别的核战争,你的对手会自动变成“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而你的下场最终一定是被无情的历史逻辑活活碾死。当然,你也可以反复不断地从各个角度来堆砌各个侧面,用数伤痕条数来证明病入膏肓。但这种处理致力于详实却局限于篇幅,你无法证明你覆盖了邪恶的每个部分,逻辑上总会留下“事情只是个别现象”的空子可钻;当你意图感动他人的时候,你必须自证不偏不倚,而这几乎是逻辑悖论式的不可能任务;更麻烦的是,你可能会遇到《飘》这样的依着伤痕画纹身的对手,你跟它说善恶,它和你谈美学,直到一方累趴下。

    《为奴十二载》选了另一条路。它放弃刻意寻找和制造对立来扩张戏剧性,它只是安静地顺着所罗门的视角去凝视奴隶制这个“全部”,把感受和领悟的责任交给了观众。这种处理加大了观众的观影负担,相较于《地心引力》动作游戏式的视效轰炸当然是冰火两重天,对于今天这群被忙碌的生活夹磨得恨不能抱着爆米花大笑或者伴着悲情音乐痛哭的受众当然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挑战。以致于电影开场半个小时过后,我几乎认为它开辟了一种憋闷恐怖类型的先河。开篇的二十九记毒打的确让人坐立难安,之后的剧情却几乎直接踏上了阳光下棉花田劳作的节拍,一步步向前挪,一朵朵往下掰,蚊子嗡嗡算是唯一的背景,实在撑不下去了,倒头死掉即为解脱。

    但《为奴十二载》也并非无聊到让人想睡觉。一是电影的技术能力极为漂亮,稍微有点儿技术常识的人估计都不会有太多昏昏欲睡的空间。二是之前了解史蒂夫•麦奎因根本不会就拍那种好莱坞式的所谓高潮,那么观影的时候大可任由情节拐带,一些细部肌理的处理反而更容易浮现出来。整个观影过程就像长久注视一个字以后,人会感觉中了失读症,字体好像失去了它本来的含义,成了一堆笔画的拼杂重组,貌似突兀诡异却另有意味。

    除却开头的毒打和最后的鞭笞,电影里面的黑奴经受的苦难,无论是羞辱、折磨还是处刑,都似乎直接不加处理就交给了观众。导演就像完全不参与对残酷的创作一样,七拼八凑弄了部纪录片就交差了。虽然事件几乎都很惊悚,但角色人物却都无比真实贴切,既不典型化的脸谱,也不典型化的偶像,甚至连所谓的反角都显得无比邻家(如果我真有个庄园在他隔壁的话)。所以与其说保罗•达诺演的监工很邪恶,还不如说他就是一二逼贱货;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演的奴隶主的确很仁慈,但和心目中的救星比起来他实在纠结太多。没有哪个角色高大全,也没有哪个角色渣到完。唯一一个例外是布拉特•皮特演的加拿大人,除了胡子不很《燃情岁月》之外,其它方面都是男人中的战斗机,正义得摧枯拉朽。考虑到拍电影的钱是他出的,考虑到他其实不介意演二逼角色,更考虑到乔治•克鲁尼在《地心引力》对自己角色的美化简直到了罄竹难书不忍直视的地步,只有忍了,无视这个角色完美的不和谐。

    这种白描式的处理看似没有起伏,但实际上和所罗门的心境改变互相应和。简单的归纳可以说所罗门在为奴的十二载里面一直争取保持为人的尊严,但整部电影里他的内心却在一步步地被摧垮。从一开始的置身世外的有社会地位的自由黑人,到努力开荒成为有用的黑奴为明天而生存,再到摘着棉花苟延残喘争取逃命,既而体会到自己生为黑人为奴命运这种在世不义的普遍性而高唱灵歌,直至最终目睹Patsy被毒打过后,将承载希望的小提琴砸成了碎片,所罗门的心境一直在坠落,如果没有及时被救出的话,很难说他还可以撑多久。他的这种变化的心境和他身处的不变的环境铺陈了叙事上不同图案的两层,而这不变的环境又是内心的变化的原因,这一吊诡的“静止——崩坏”关系正是本片的基本张力的所在。 所罗门这个角色是二重的,他同时是观察者也是参与者(被迫强行参与),既是窗子也是镜子。通过他的凝视,奴隶制的全景透了进来,又通过对他的凝视,奴隶制的效果浮现了出来:并非通过何时何地的某个事件而生发出来了对奴隶制的反思,而是从开始就干脆放弃理解(被绑架了,还能更荒谬吗),单纯地去看会流水一般的奴隶生活是怎样地发生,以及在一种沉静的平淡下面,一个灵魂从惊恐和嘶吼、到啜泣和麻木。观众没有在模拟受苦的瞬间被引领去感悟更高的意义,而是去伴随所罗门的过程中收获了更深刻的感受——不是痛,而是闷。

    闷,隔绝希望的窒息,才是奴隶制极致邪恶的“感受”。对于每一个奴隶而言,奴隶制并非每天重复的从天而降的恐怖,而是无时无刻面对漫无边际的绝望,抽干灵魂的每一丝活气,最后徒剩一具行尸一样的空壳。它完整而不加掩饰地占据了你的整个存在,它没有自我衰败的迹象,它看不去有什么突然崩溃的可能,它理所当然,它自信满满,它道貌岸然,它甚至温情脉脉,但当它发动起来,它的每一个心血来潮都是你无边的噩梦,因为如同木桶最短的那块板一样,它的本质决定了你的命运,上面写着——你是他的“财产”。如同那首愤懑悲怆的葬礼灵歌唱的一样,逃离只有一条路,那条路通向天堂,那儿有奔涌入海的约旦河,淘尽你的苦,让你安息在上帝的花园。


    《为奴十二载》并非完美的电影,但它对一个如此熟悉的题材的把握方式不说是绝后,却几乎是空前的。它并没有提供一个新颖的视角,它只是凝视得特别用心,直到一切模糊之后却又重现,展开了一个新的格局。正是这点让我认为这次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它是绝对的实至名归。

     4 ) 《为奴十二年》电影剧本

    《为奴十二年》电影剧本

    文/[美国]约翰·里德利
    译/吉晓倩

    字幕:1841年
    (淡入)
    内景,联排房屋/书房,日,1841年4月初
    特写:一双黑色的手拆开一袋包装精美的小提琴弦。
    镜头切至这双手给小提琴装弦。小提琴算不上高档货,但是也相当不错。
    镜头切至书房的广角摄影。一个年近而立的男人所罗门·诺瑟普手持小提琴坐在椅子上。所罗门的风度举止优雅出众。但是他似乎也很能吃苦耐劳。
    此人是从事过一段时间体力劳动的。
    所罗门轻拉琴弓,仿佛在给小提琴定弦。效果令他满意,于是他投入地演奏起来。
    (镜头硬切至)

    内景,宅邸/起居室,晚上
    我们来至一个欢腾热闹的场合。一幢富丽堂皇的宅邸里正在举行晚宴。来宾是八对夫妻。都是白人,都很年轻,才20岁出头。男男女女均锦衣华服。我们感觉到,他们应该都是有钱人。
    起居室的家具被挪到一旁。此刻,这几对男女在跳里尔舞(注1)。
    给他们伴奏的是所罗门,音乐是直接从他此前演奏的旋律中切过来的。他演奏时不乏热情,显然没有把演奏当成单纯的服务。
    一曲既罢,跳舞的人们热烈鼓掌,随后逐一向他致谢并祝贺。显然,尽管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白人,他们对于所罗门的技能还是抱有相当程度的敬重和欣赏的。

    内景,诺瑟普家/卧室,上午
    周六上午。安妮穿着她最好的衣服;她是所罗门的妻子,比他年轻几岁。我们也看到了诺瑟普家的孩子们:玛格丽特8岁,阿隆索5岁。两人都是相貌漂亮,衣着考究。安妮帮孩子们把衣帽穿戴整齐,随后立起身,站到他们身后。似乎是准备为画肖像而摆姿势。
    他们稍等片刻,所罗门走进门厅。他立住脚,满意地看着家人,目光中充满欣赏之意。欣赏表现得格外显明。不是他对家人没有爱,他深爱自己的家人。但是此刻,他的确是在欣赏自己最了不起的成就:健康、体面、丰足的家庭。他走向孩子们,一人给了一枚硬币,然后走到安妮跟前,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孩子们看着这一幕咯咯笑。

    外景,街道,日
    所罗门携家人出门,沿着萨拉托加的街道和树林向前走去。
    这个上午,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许多人都出外散步。大多数是白人,不过也有黑人。他们是获得了自由的黑人,可以相当轻松地——但不是彻底随意地——跟白人相处。我们也看到几个跟随白人主人旅行的黑人奴隶。这种组合多是来自南方,而且——虽然黑人是奴隶——他们在肉体上没有遭受太多虐待,没干过繁重的农活。他们衣着体面,“过着安逸的生活”(相对而言),跟在主人身后亦步亦趋。
    所罗门一家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地面泥泞,车马纷纷。所罗门和孩子们轻而易举地从淤泥上一跃而过。安妮站在泥坑边,向所罗门求援。
    安妮:所罗门……
    所罗门看向妻子,开心地笑着,挥手示意她向前来。
    所罗门:来吧,安妮,跳过来。
    孩子们也嬉笑着给妈妈鼓劲。
    阿隆索:跳吧,你肯定行。
    玛格丽特:我都跳过来了。你也行。
    安妮:我可不想毁了我的裙子。抓着我!
    所罗门凑近她,伸出双臂。然而,他的双眸闪着恶作剧的光。安妮给了丈夫一个警告的眼神,所罗门回应——
    所罗门:我会接住你的,安妮。(稍顿)我会的。
    安妮再次略带严厉地提醒丈夫——
    安妮:你会的。
    安妮说罢,向前跳起。所罗门接住了她,抱着她打转,然后轻轻放下。孩子们兴高采烈地鼓掌。随后,所罗门挽着安妮的手,向前走去。
    当所罗门一家走自己的路的时候,在街上的奴隶中,我们特别留意到了一个人——贾斯珀。他跟在主人身后,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所罗门一家拐进商店。一望可知,这漂亮美满的一家人刺激了他。
    他的主人在忙自己的事,贾斯珀趁机偷偷地溜到商店前。他仿佛被定身在那里,艳羡地观望。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声音(画外):贾斯珀!走!

    内景,商店,少顷
    我们现在置身于西法斯·帕克先生店里;他是一个白人杂货商。所罗门跟他打招呼。
    所罗门:帕克先生。
    帕克:诺瑟普先生,诺瑟普太太。
    诺瑟普家的孩子们手里攥着硬币,在店里跑来跑去,寻找可买的货品。
    安妮看了看丝绸和其他织物。帕克向所罗门推荐——
    帕克:所罗门,来个新领结如何?纯真丝,法国式样。
    所罗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大提袋,为太太出门旅行做准备。
    帕克:又过了一年了?是去桑迪希尔?
    安妮:是的。
    帕克先生用一根长棍从货架上层勾下一个大提袋。
    帕克:正适合您的风格,而且够结实,来回四十英里没问题。
    他把包递给安妮。安妮一看就喜欢上了。
    安妮:真漂亮。
    所罗门(谨慎地询问):多少钱?
    安妮:我们要了。孩子们,过来看看你们爸爸给我买了什么。
    孩子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念叨。他们从悄无声息地溜进商店的贾斯珀身边掠过。
    收银台放着一幅威廉·亨利·哈里森的肖像,四边垂着黑色的绉纱。在账本后面放着吊唁簿。帕克先生问所罗门——
    帕克:你想在我们的吊唁簿上签名吗?我希望能找到一条途径,把吊唁簿转给哈里森的遗孀。对这个国家来说,这是一段悲伤的日子。
    所罗门:是的,当然。可怜的哈里森夫人,还有她的孩子们。我希望光明在前面。
    贾斯珀现出恐惧、怯懦的神色。仿佛他想插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帕克注意到贾斯珀,说道——
    帕克:请稍等片刻,先生,我这就来为你效劳。
    所罗门:我们能不能谈谈价格……
    帕克:请原谅,诺瑟普太太。有顾客在等着哪。欢迎光临,先生。
    所罗门善意地提醒贾斯珀——
    所罗门:购物愉快,不过看好你的钱包。
    帕克:别听这位先生胡扯。我给你拿新领结看看好吗?纯真丝的,法……
    帕克还没说完,门开了。是贾斯珀的主人,菲茨杰拉尔德。他板着脸,显然很恼火。
    菲茨杰拉尔德:贾斯珀!(对帕克)抱歉打扰了。
    所罗门:没有打扰。
    菲茨杰拉尔德扫了所罗门一眼。眼神冷厉,仿佛他非但不是在对这个黑人说话,也没有兴趣听到来自一个黑人的回应。他的目光移回到帕克身上。
    菲茨杰拉尔德:日安,先生。

    内景,诺瑟普家/餐厅,晚上
    安妮在厨房里忙碌,晚餐马上就要做好了,即将开始用餐。此时,所罗门坐在餐桌一端念报纸。他把报道新故的哈里森总统葬仪安排的严肃新闻读给孩子们听。
    所罗门:“我们的总统就这样离开了尘世。”
    所罗门从头开始读报道。
    所罗门:“整个上午,从日出开始,缓慢而庄重的钟声响彻天空。志哀的礼炮宣布,葬礼举行在即。我们的城市,连同我们的整个国家,都被召唤来为这个伟人的陨落而悲悼:威廉·亨利·哈里森。”
    寂静良久。玛格丽特问道——
    玛格丽特:你能再读一遍吗?
    安妮:现在不能,宝贝。
    安妮进了餐厅,把一盘鸡肉放在餐桌中央。她入座,其他人都把头低下去。
    玛格丽特:感谢主,赐我们食物以充饥,赐我们安适以休憩,赐我们家庭,让记忆永难忘怀。
    众人:阿门。
    所罗门:玛格丽特,祈祷词真美。
    玛格丽特:谢谢你,爸爸。
    所罗门:阿隆索,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阿隆索:是的,我帮助妈妈做晚饭了。
    安妮:是的,你是一个好帮手。特别是在做调味汁的时候。
    玛格丽特:爸爸,我很想学小提琴。你能教我吗?
    阿隆索:我也想!
    玛格丽特:啊,不过是我先开口请求的。
    所罗门:你们俩,不要嚷。吃完这顿美餐,我们就上第一课。说定了。现在咱们开始用餐吧。
    大家尽情享用美食。场景洋溢着温馨与快乐。

    内景,诺瑟普家,夜
    所罗门和安妮把难对付的孩子们送上了床,这个过程既开心,又费劲。孩子们被塞进被子,每人给了一个晚安之吻。玛格丽特躺下后,安妮吹熄蜡烛,房间暗下来。门厅里的侧影:所罗门双臂环住安妮,紧紧地拥抱她,他们沉醉在这简单而又美妙的天赐礼物给他们带来的幸福感之中,这礼物就是他们的一双儿女。

    内景,诺瑟普家,夜
    现在安妮和所罗门可以独处了,我们看到安妮和所罗门黏在彼此的怀抱之中。他们不仅是身体相依相偎,情感上也密不可分。他们情投意合,正是天造地设的夫妻的代表。
    他们久久地深情对望。
    所罗门(开玩笑,假装绝望):三周。再加两天。
    安妮:这是老规矩了。我在想,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会做些什么?
    所罗门:我不会闲着的。
    所罗门垂下眼睛。
    安妮:亲爱的,我出门帮厨能挣不少钱呢。
    所罗门:真希望我不必把你的厨艺跟其他人分享。
    安妮与他对视。
    安妮:你会做到的。
    他们亲吻。

    外景,诺瑟普家,早晨
    我们就在诺瑟普家门外。车夫驾着马车等在门口。安妮和孩子们是旅行的打扮——安妮得意地亮出了她的新旅行袋。车夫把行李装进马车。
    安妮给了丈夫一个吻,作为临别礼物。
    所罗门:一路平安。
    安妮:居家平安。
    安妮和孩子们上车,车夫喝叱马匹,马车辚辚前行。所罗门挥手,深情地跟妻子和儿女道再见。

    外景,公园,日
    所罗门外出散步。他从两个人身旁经过。这两个人正站在外面跟穆恩先生谈话。他们是梅里尔·布朗和埃布拉姆·汉密尔顿。布朗40岁上下,精明机敏。汉密尔顿25岁上下,红光满面,眼睛颜色很浅。两人衣冠楚楚,只是略带俗艳。正如所罗门描述的,汉密尔顿有点娘娘腔。
    穆恩向这两人指点所罗门。
    穆恩先生:该死……他在那儿。诺瑟普先生……有两位先生想认识你。布朗先生和汉密尔顿先生。
    布朗:你好,先生。
    穆恩先生:诺瑟普先生,这两位绅士在寻找才艺出众的人选,我刚才正在对他们说,所罗门·诺瑟普是小提琴演奏家。
    汉密尔顿: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罗门:穆恩先生真是好心。
    布朗:考虑到他的好心和您的谦虚,我们可否占用您片刻时间,谈几句话,先生?

    外景,公园/凉亭,少顷
    我们跳切到一个绿色的空间。所罗门、布朗和汉密尔顿坐在一条长凳上。
    所罗门:马戏团?
    汉密尔顿:是我们长期雇用的人员。他们目前在华盛顿。
    布朗:马戏团这个词不足以描述我们这个团队,我们一路巡演,节目精彩纷呈,极受欢迎。是真正的奇观,跟我们看过的寻常马戏可不一样。来自黑暗的非洲大陆腹地的生灵,文明人保证没有见识过。还有来自东方的杂技演员,能够以最匪夷所思的方式扭曲自己的身体。
    汉密尔顿:我是布朗先生的助手,一个国际知名的魔术师。
    布朗:我们正要返回去跟大家伙儿会合。我们从马戏团离开了几天,是想自己演出几场,挣点小钱。
    汉密尔顿:我们之所以要请教穆恩先生,是因为……
    布朗:是的,我们想给演出配上音乐,为这个可费了大劲。真正有才华的人似乎很罕见。
    所罗门:谢谢您,先生……
    布朗:我们要是能说服您跟我们去纽约……跟我们演出,每演一白天付您一美元,演一晚上付三美元。此外,我们还提供旅费,足够让您从纽约返回萨拉托加。
    所罗门:您得理解,这个提议对我来说太突然了。
    汉密尔顿:想想看,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开开眼,看看这个国家——
    所罗门:很让人动心……
    汉密尔顿:如果您对这个提议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所罗门最后掂量了一下这笔生意。
    所罗门:您开出的薪酬很诱人,我也很渴望造访这个大都会。
    汉密尔顿:我们很高兴,先生。非常高兴。不过我们要补充一句,我们的旅行计划——
    布朗:我们急着动身。
    所罗门:碰巧,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也出门旅行去了。我会写信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
    布朗:太棒了!请您少安毋躁,我们接着谈。

    内景,诺瑟普家/卧室,晚些时候
    场景回到诺瑟普家,我们看到所罗门在打点行装:把几件衣物收进旅行箱里,然后带上他的小提琴。

    内景,诺瑟普家/书房,少顷
    所罗门坐下写信;钢笔悬在已经写了几行字的信纸上。但是所罗门改了主意。他没怎么多想就撕了信纸,丢到一边。我们感觉到,所罗门不是很看重书信的沟通价值。在不远的将来,这个事实会凸显出重要性。

    外景,所罗门家/内景,厢式马车,少顷
    所罗门拎着毛毡旅行袋,登上了轻型马车。布朗和汉密尔顿等在里面。他们旅行乘坐的是一辆厢式马车,拉车的是两匹“高贵的”马。
    汉密尔顿:没有信件要寄吗?
    所罗门:没必要。我的归期跟我家人的归期差不多同时。
    布朗:那我们就出发吧。

    内景,酒馆,晚上,1841年4月中下旬
    我们置身于一个路边酒馆。它的服务就是供人喝一杯,消遣一下,没别的。所罗门拉小提琴,布朗和汉密尔顿搭档表演魔术,两人的节目很普通,没什么出奇之处。观众稀稀落落,而且也不是“上等人”。

    内景,酒馆,晚些时候
    表演结束,酒馆已经没几个人了。所罗门、汉密尔顿和布朗坐下用餐。汉密尔顿和布朗喝酒,所罗门依然滴酒不沾。汉密尔顿数完收入,发现挣的钱为数寥寥。所罗门淡然处之,汉密尔顿和布朗却越说越丧气。
    汉密尔顿:没有一个人给一个钱的小费。他们就是想一个大子儿都不付就能有乐子。
    布朗:而且,除非是少花钱多看戏,否则就没有满意的时候。
    所罗门:人们太过悲伤了,没有心情寻欢作乐。举国皆然。
    汉密尔顿:我诚恳地道歉,所罗门。我们给你许诺了机会,你却一无所获。
    布朗:跟马戏团会合之后就好办了。两个大男人的演出搞不出噱头,我们能指望什么?不像马戏团,本身就够惹眼的。
    汉密尔顿:没错。
    布朗:我跟你说过我们搭伙的马戏团。来自黑暗非洲腹地的生灵。来自东方的杂技演员——
    所罗门:您描述过了,是的。
    布朗:是的。我们得立即赶回华盛顿。所罗门……我相信我们现在也算是熟人了,但是,如果冒昧的话,请原谅我……你有意跟我们同行吗?
    所罗门轻轻一笑。
    汉密尔顿:在酒馆演出当然不错,但是一个像你这样的高手理应得到更高的礼遇。
    布朗:是的,是的。
    汉密尔顿:更重要的是,你能扬名立万。马戏团能吸引那些声望卓著的人物。给你这里那里引荐一下,你这辈子就不愁没活干了。现在正是时候。你的家人出门了,此时,有一个机会展现在你面前。
    布朗:我们说这番话,既是从艺术家同行的角度出发,也是从商人的立场考虑。至少值得一试。
    所罗门:你们过誉了。我的家人很快就要回返家中,也许我只能试演一下。
    汉密尔顿:哦,很好,先生。很好。我从未如此激动过。
    布朗:有一个很实际的顾虑。如果你打算继续跟我们旅行,你得办一份自由证明。
    所罗门:没必要。
    布朗:在纽约这里,没必要。但是我们会进入蓄奴州,未雨绸缪……省得我们为解释你的身份而费唇舌,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利。
    汉密尔顿:只要花六个先令,就能省下以后的许多麻烦。
    布朗:我们早上去海关办证明,然后继续旅行。愿我们走到哪里都生意兴隆。

    外景,华盛顿,日
    城市里熙熙攘攘。此刻,人们依然难掩伤恸之情。伤恸来自总统的辞世。许多人身着黑衣,四处悬挂着黑纱。黑色的臂章不时闪现,间或有美国国旗降半旗。而且,在各个场所,都陈设着哈里森的肖像。
    所罗门、汉密尔顿和布朗抵达了华盛顿,他们继续乘马车前行。

    内景,加斯比旅店/餐厅,晚上
    一个拥挤、嘈杂、烟雾腾腾却不失体面的所在。生气勃勃。所罗门、汉密尔顿和布朗,还有另外一些人,在旅店的酒吧里饮酒。一如这个城市的几乎所有地方,这里的后景处也悬着黑纱。布朗在桌面上数硬币,数出四十三美元。所罗门大吃一惊。
    布朗:四十三美元。都给你。
    所罗门:这……这比我的工资高太多了。
    布朗:多出的部分,就当是马戏团的预付金吧。我们向导演描述了你的音乐天才。我都无法形容……真希望你能看到导演当时的表情。他激动地简直要不行了。
    汉密尔顿:你该请他来跟我们共进晚餐。
    布朗:我请了。我请了,但是团队出发之前有太多准备要做。
    所罗门:先生们——
    布朗:明天我们就备战在华盛顿的首演。但是今晚,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这个伟人身上吧,为了他,这个城市在准备庄重的纪念仪式。他抛开了凡人的赞美,去接受天父的揄扬。一个好人离去了。让我们喝一杯来纪念他。
    汉密尔顿和布朗举起大啤酒杯,灌了下去。所罗门——稍显勉强——也跟着喝了。
    汉密尔顿:干杯。
    布朗:再来一杯。我们用痛饮所表达的敬意,我们已故的总统当之无愧。
    汉密尔顿和布朗再次一饮而尽,所罗门也从命。

    外景,小巷,晚些时候
    镜头硬切到酒馆外小巷里的所罗门,布朗和汉密尔顿在他身边,是侧影,街灯从他们身后照过来。所罗门难受之极,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呕吐。
    汉密尔顿:没事的,所罗门。没什么丢脸的。一点都不可耻。

    内景,加斯比旅店/所罗门的房间,夜
    汉密尔顿在所罗门床边放了一只痰盂。依然觉得天旋地转的所罗门趴在床上。汉密尔顿坐到床边。他轻抚所罗门汗涔涔的脸,柔声说——
    汉密尔顿:恐怕布朗和我没有给你带来好运。但是险滩过后就能一帆风顺了。历来如此。
    所罗门:……很……很抱歉……
    汉密尔顿:嘘。我们才不要听你道歉呢。我们不听。
    布朗:让他睡吧。
    汉密尔顿:唔。好好睡一夜。明天……你会觉得又舒服又精神,仿佛整个地球都焕然一新。
    在布朗看来,汉密尔顿待得太久了一点,跟所罗门也太亲昵了一点。他话里有话地说道——
    布朗:汉密尔顿!我们能够为他做的仅限于此了。
    汉密尔顿:这就是遗憾所在。
    汉密尔顿流露出一种古怪的失望神色,从床边抽身离开。他走过去吹熄蜡烛。房间陷入黑暗,那种黑暗比夜色还要浓重。布朗和汉密尔顿出去。所罗门躺在黑暗中呻吟。他的声音越来越痛苦。

    内景,伯奇的地牢,黎明
    所罗门动了一下,在新环境中慢慢醒来。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魆魆的房间里,面积大约十二平方英尺,四壁是坚固的砌石。有一扇锁得严严实实的厚门,一个小窗户,安有铁栅和遮板。仅有的家具是一只木凳和一个老式的、肮脏的箱式炉子。所罗门站起身,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铐了起来——锁链的另一端是地上的拴扣——双腿也上了脚镣。起初所罗门是觉得难以置信。随后代之以暴怒和恐慌。他开始拉拽铁链,跟它搏斗。与此同时,绝望也在滋长。所罗门拼命摇撼,铁链击打着石壁发出震响。手铐脚镣咬进了他的血肉之躯,他毫无尊严地闷哼、尖叫,却无法挣脱出来获得自由。
    在拼命挣扎了一阵之后,所罗门没了力气,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崩溃,无法自拔。

    内景,伯奇的地牢,早上
    所罗门再次醒来。他听到门外有动静……是脚步声。门开了。进来的是詹姆斯·伯奇,他掌管着这个奴隶牢房;还有埃比尼泽·拉德伯恩,他是看守兼监工。
    牢门开启的时候,这个原本近乎漆黑一团的房间,首次漏进了一缕光线。光线刺痛了所罗门的眼睛。没有寒暄,伯奇直截了当地问道——
    伯奇:嗨,小子,你感觉怎么样?
    所罗门挣扎着站起身。他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开始陈述事实。
    所罗门:我是所罗门·诺瑟普。我是一个自由人;居住在纽约州的萨拉托加。跟我的妻子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同样是自由人。我有证明文件。你没有权力羁押我——
    伯奇:你不是——
    所罗门:我答应你——我答应——一旦获得释放,我会就你的损失给予赔偿。
    伯奇:你既然这样说,那就拿出你的证明文件来。
    所罗门自信地伸手去裤袋里掏文件。他摸索一侧的裤袋,然后是另一个,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全身上下翻找,但文件显然已经不翼而飞了。所罗门的自信动摇了,却是转换成了决心而非恐惧。无论有没有证明文件,他都不会轻易被吓倒。伯奇宣布——
    伯奇:你不是自由人。你不是来自萨拉托加。你来自佐治亚州。
    静了一霎。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所罗门和伯奇怒目而视,互不相让。伯奇再次开口——
    伯奇:你不是自由人。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佐治亚的逃奴。
    伯奇等所罗门默认。所罗门毫无此意。两人再次怒视对方,陷入了僵局。伯奇向拉德伯恩倾身,说了几句话,我们听不清。
    拉德伯恩出画,旋即拿着一组“工具”回来:一个钉拍——扁平的木板,大小约等于两个张开的手掌,上面安着许多颗螺旋钉头;他还拎来一条九尾鞭,由多股细绳拧成的粗鞭子。鞭头散开,每一股细绳的末端都打着一个结。伯奇一口咬定——
    伯奇:你是一个从佐治亚州逃跑的黑鬼。
    所罗门缄口不言,他绝不会承认这种事。
    于是,这两个男人抓住所罗门,脸朝下按在凳子上。他们没脱他的衬衫。拉德伯恩踩住锁链,让所罗门没法直起腰来。
    伯奇猛然扬起钉拍,狠砸所罗门的脊背。他痛下狠手时一言不发——没有奚落,没有嘲笑。每挨一下,所罗门都要惨叫。他的后背顷刻间肿起了伤痕。
    殴打没完没了,直到伯奇筋疲力尽才停下。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伯奇:你还嘴硬说自己是个自由人?
    所罗门:……我……我坚持……
    伯奇懊悔自己多此一问。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他累得没有力气再打了。但是,就像得回来工作一样,伯奇又返过头来折磨所罗门。一边殴打,一边不时加一句——
    伯奇:你是个奴隶。你是个佐治亚的奴隶!
    伯奇打了又打……直到钉拍断为两截。伯奇随即抄起了鞭子,几乎一秒钟也没停顿,便开始残酷无情地抽打所罗门,鞭痕深入所罗门的脊背。伯奇的胳膊又打酸了,但是所罗门依然没有“认栽”。
    伯奇:你是奴隶吗?
    所罗门:……不……
    伯奇又开始鞭打,鞭打,鞭打……所罗门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最终伯奇打不动了。他汗如雨下,喘着粗气,只够力气收拾起刑具离开。拉德伯恩多留了片刻。他把脚镣从所罗门腿上卸下来。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一副以恩人自居的派头,还带着偷偷摸摸的劲儿,不过也的确有些微的真诚。
    拉德伯恩:我在这里见过许多黑人。恶心。让我恶心。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干吗非要往死里打呢?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暴力啥用都没有。干吗要没事找麻烦呢?该服软就服软,别找不痛快。(稍顿)或者,你也可以继续这副德行,不过我担心你活不到下个星期天。
    拉德伯恩说完走人了。所罗门这才喘了口气。但是坐着休息似乎意味着向失败低头。他又开始拉扯锁链。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锁链也不肯松动分毫。所罗门放声大叫——
    所罗门:救救我!来人哪,救救我!
    即或有人听到了他的嘶吼,也没有任何回应,所罗门继续哀号着求援。

    外景,伯奇的地牢,接前景
    定焦镜头:伯奇地牢里安有遮板和铁栅的窗户——所罗门的哀号几乎无法逸出这个空间。摄影机镜头从地牢后拉,拍摄市容,直到分明地显现出,这里是一国的首善之都。自由的象征——白宫和国会大厦——在嘲笑所罗门的身陷囚牢。此刻时间尚早,街道罕有人行,散落着垃圾和前一日游行丢下的破烂,这座城市一派凄惨、不祥的景象。

    内景,伯奇的地牢,日
    现在已是白天,开向院子的门砰地打开。刺眼的白色光线淹没了所罗门。

    外景,伯奇的地牢/院子,日
    这是一个比地牢高出一些的院子。四周围着砖墙。院子里有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年纪大一点的是克莱门斯·雷伊,大约25岁,他受过良好的教育。约翰·威廉姆斯大约20岁。他生而为奴,长而为奴,蒙昧无知,对于自己的处境满怀恐惧。最后是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别人叫“兰德尔”这个名字时,他会应声。
    所罗门、克莱门斯·雷伊、约翰和兰德尔赤身裸体地站着。他们试图遮挡一下自己,不过心里也明白,这是无用功。拉德伯恩也在场。他面前放着几桶冷水。他把水泼向裸体的男人。
    拉德伯恩:来吧。洗澡。
    男人们在被水浸湿的同时,也被羞辱淹没。他们互相传递一块粗肥皂,搓洗自己。
    拉德伯恩:还有那个男孩。给他洗洗。
    所罗门打了些肥皂,擦到兰德尔身上。
    拉德伯恩:现在开始搓。搓干净。
    所罗门在搓洗时手上加了点力。兰德尔显然又冷又不舒服,他乞求一般问所罗门——
    兰德尔:你知道我妈妈什么时候来吗?
    拉德伯恩:让他住嘴!
    看到所罗门没有回答,兰德尔抽泣起来。
    兰德尔:妈妈……妈妈!她会来吗?
    所罗门一心想让这个男孩躲过一顿打。
    所罗门:安静,请安静。
    兰德尔伤心欲绝。
    兰德尔:妈妈!
    所罗门开始胡乱许愿,只求这个男孩别再哭闹。
    所罗门:你妈妈会来的,我发誓她会来的,但是你不能吵闹。求你了。安静!
    听了所罗门的保证,兰德尔逐渐收了哭声。所罗门看向拉德伯恩,后者正在向一身肥皂沫的黑人们泼水。

    内景,伯奇的地牢,晚上
    拉德伯恩给所罗门送饭;一块干巴巴的肉和一些水。仅够所罗门维持生命不饿死。拉德伯恩还拿来一件衬衫。
    拉德伯恩:你那件都碎成破布条了。得有件像样的东西穿着。
    所罗门没有伸手接那件衬衫。
    拉德伯恩:来吧。穿上。
    所罗门心中抗拒,但不得不从命。他脱下了破烂的旧衬衫——他被绑架时所穿的那一件——穿上了拉德伯恩拿来的衣服。这件衬衫既肮脏又不合身。
    拉德伯恩对此视若无睹。
    拉德伯恩:嗯。不错。不错。不感激我吗?
    所罗门:……谢谢……
    拉德伯恩:你得体面一点,看看情况如何进展。
    拉德伯恩伸手去拿旧衬衫。
    所罗门:不!那是我妻子做的。
    拉德伯恩:都成破布条了。破布条。
    拉德伯恩拎着衬衫——亦即他所谓的“破布条”——走了,出去后还锁了门。所罗门呆坐着,餐盘放在面前。他没有吃,把盘子推开了。

    外景,伯奇的地牢/院子,日
    克莱门斯·雷伊、约翰和所罗门坐在院子里。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可以彼此聊天了。时至今日,所罗门依然在找理由,试图解释自己为何身陷囹圄。
    兰德尔在后景游荡。一如既往,他又在喊“妈妈”。不过此时他的呼喊听起来与背景音无异。
    所罗门:这个经不起推敲。是犯罪。我现在相信是有人盯上了我。我的饮料被调换了……我们是自由人。他们……他们没有权力关押我们。
    所罗门等着另外两人回应。他们不做声。
    所罗门:我们需要有人听我们倾诉。如果我们有机会解释自己的处境——
    克莱门斯:你觉得谁会听我们倾诉呢?
    所罗门:我那两个旅伴。我确信他们此时正在到处寻人呢。
    克莱门斯:我确信他们正在数钱呢,把你弄到这儿,他们肯定赚了不少。
    所罗门:他们不是诱拐犯。他们是艺术家。我的演员同行。
    克莱门斯:你有把握吗?你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
    事实上,所罗门也说不准。
    克莱门斯:对于你的境遇,我是这么看的:无论我们过去如何……嗯,现在事已至此,随后我们就会被运往南方。我大胆猜测一下,是新奥尔良。抵达之后,我们会被送往市场。除此之外……唔,一旦去了蓄奴州,我想结局就只有一种。
    约翰:不。
    克莱门斯:我说这番话不是存心给你添堵,约翰……
    约翰:你们,对你们来说,只有这一种结局。但约翰不是被拐卖的,约翰是被抵债的,就是这样。主人还清债务之后,约翰会被赎回来——
    克莱门斯:我们的主人不会来找我们的。
    约翰吓傻了。
    约翰:现在约翰……约翰为你们感到难过,但情况就是这样。随便你们去哪里,约翰不去。主人不会丢下我。不会丢下我。
    兰德尔:妈妈!
    三个人扭头看去。这一次兰德尔不是凭空乱喊。院门口站着伯奇和两个女子。一个年近30,她叫伊莉莎。她“满身绫罗绸缎,手上戴着戒指,耳上悬着金色的饰物”。尽管身为奴隶,伊莉莎却是给人当情妇,以前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这在她的言谈举止间有所流露。另一个是小女孩,浅肤色,大约七八岁。她是艾米丽,兰德尔同母异父的妹妹。伊莉莎进到院子里,先是开心地叫嚷,然后又喜极而泣。显然这是母子团圆的一幕。
    伯奇锁上院门,伊莉莎一把搂过兰德尔。她情难自禁。
    伊莉莎:我的宝贝。我的可爱的、可爱的小宝贝。

    内景,伯奇的地牢,晚上
    晚间,所罗门现在是与伊莉莎和她的孩子们关在一间牢房里。孩子们入睡了,伊莉莎向同情地倾听的所罗门大倒苦水,仿佛是要为自己申辩。
    她说话转弯抹角,同时也不无夸大的成分。
    伊莉莎:我得到了主人的宠爱。我这么说,你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比他的妻子还受宠。你知道吗,他给我建了一栋房子。建房子的唯一条件就是我跟他一起住在那里。还附加了一个许诺,就是会让我获得自由。足足九年时间,他让我过得既舒适又奢华。
    把她身上的衣饰炫耀给所罗门看。
    伊莉莎:丝绸、珠宝,还有伺候我们的佣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也是我给他生的这个漂亮的小女儿的生活。但是贝里老爷的女儿……总是恶狠狠地盯着我。她恨艾米丽,尽管她们是骨肉至亲。贝里老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在家里掌了大权。最终,我被带到这座城市,当时他们骗我说是来这里办理自由证明的。但愿我知道等在前面的命运是什么;是被送往南方吗?我相信,我不会活着重返这里了。
    伊莉莎转身看着她的孩子们。
    伊莉莎:我的可怜的、可怜的宝贝们。

    内景,伯奇的地牢,夜
    夜深了,所有人都已入睡。钥匙在锁眼里转动,门开了。伯奇进来,拉德伯恩跟在他身旁。伯奇几乎没给所罗门和伊莉莎留时间起身,立即下令——
    伯奇:好了。拿着毯子。起来。
    预感到事情不妙。
    伊莉莎:不,请不要……
    伯奇:我不想听你唠叨。到院子里来。
    伊莉莎:求你……
    拉德伯恩:别玩这套,没必要。
    他把手放到兰德尔头上。
    拉德伯恩:就是走一趟而已。不想让孩子们在乘船出游时吓着吧,你想吗?
    伊莉莎摇了一下头,表示不想。
    拉德伯恩:那好。起来。

    外景,伯奇的地牢/院子,夜
    所罗门、克莱门斯、约翰、伊莉莎和孩子们都聚齐了。他们被铐到一起。给约翰上镣铐时,他直向后缩。他瑟瑟发抖,绝望地念叨——
    约翰:约翰的主人会还清债务。约翰的主人会来救他。
    伯奇一句也不想听,抄起一根短棍,冲约翰头上砸了几下。约翰虚弱地继续念叨——
    约翰:约翰的主人会——
    伯奇接着打,直到约翰闭上嘴。奇怪的是,艾米丽和兰德尔一点都没害怕。他们为什么要害怕呢?这种暴行他们已经熟视无睹了。
    伯奇:你们谁也别说一个字。一个字也别说。
    伯奇和拉德伯恩驱赶着上了手铐脚镣的奴隶们走出院子。

    外景,伯奇的地牢/内景,马车/平板,少顷
    奴隶们被领上了马车的平板。他们被安排着一个挨一个地躺下来。镜头对准他们,一块苫布被扯过来盖住他们,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此时,银幕一片漆黑,我们只能听到马车疾行的声音。

    外景,华盛顿特区,码头,夜
    伯奇领着这群奴隶到达了码头,随即引着他们走过跳板,登上了汽船“奥尔良号”。船长、船员和一个黑白混血女人注视着他们,却未加干涉。

    内景,“奥尔良号”/船舱,接前景
    奴隶们被推搡进一个黑暗、潮湿的船舱里,跟货箱和圆桶还有老鼠待在一起。伯奇过来“检查”锁链;确保他们都锁得牢牢的。
    他满意了,从头顶甲板的出口爬出了船舱。拉德伯恩跟在后面。黑暗的船舱里,约翰和伊莉莎在哭泣。
    所罗门死死地、久久地盯着伯奇,仿佛在诅咒他。仿佛想借此实施某种程度的复仇。但更大的侮辱却是,伯奇和拉德伯恩自顾自谈话,压根儿没留意所罗门。他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这一事实,使得所罗门胸中怒火翻腾,这种怒火是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内景,汽船,夜
    我们是在汽船的轮机舱,活塞抽运,油乎乎的黑色齿轮转动,力度与节奏咄咄逼人,又仿佛催眠一般。一把铁锹进入视野,给炉膛添煤。

    外景,大海,黄昏/黎明
    汽船在华盛顿和诺福克之间航行。镜头仰摄,从飞溅的水花拍至汽船强劲的桨叶。

    内景,“奥尔良号”/船舱,夜
    奴隶们在下面的船舱里吃饭、祈祷。黑白混血的女人在他们中间穿梭,捕捉到了伊莉莎的目光。
    黑白混血女人:打起精神,别垂头丧气的。
    克莱门斯·雷伊和所罗门目送这个女人回到上层甲板,翻盖活板门在她身后被牢牢地锁上了。克莱门斯·雷伊转身面对所罗门,面无表情地郑重建议——
    克莱门斯·雷伊: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要尽可能地少做事,少说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读会写。
    克莱门斯·雷伊转身走开,目光茫然地望向远处。
    克莱门斯·雷伊(缓慢地):除非你不想活了。
    所罗门的面庞困惑而绝望。

    外景,诺福克/码头,日
    我们俯瞰诺福克码头的平面图。沙丁鱼摆成一排一排的,摊开晾晒,在日光下像银币一般闪烁。一串奴隶入画,被引着鱼贯走向停靠在码头旁的船只。
    更多的奴隶——总共大约十五名,性别、年龄不一——被带上甲板。领头的是罗伯特,他正在拼死反抗。“以最快的速度”被推进了船舱里。
    伯奇和拉德伯恩已是把货物带到了他们懒得管或不必管的地方,走人了。他们临走时一句话也没对所罗门或者其他人说。
    等这批新来的、数目可观的奴隶上了船,船员起锚,“奥尔良号”又开始航行。

    内景,“奥尔良号”/厨房
    所罗门在后景处打扫厨房。他一边做清洁,一边观察着罗伯特做饭。罗伯特用刀的技巧引起了所罗门的注意。

    内景,船舱,晚些时候,日
    船舱现在拥挤不堪。
    罗伯特戴着口套,双手捆在身后,还上了脚镣。所罗门和克莱门斯·雷伊看着他。
    一名水手走下楼梯,取下罗伯特的口套,阴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开了。
    (切至)
    所罗门、克莱门斯·雷伊和罗伯特在谈话。
    罗伯特:要我说,我们得反抗。
    罗伯特说这句话时压低了声音。
    所罗门:船员人数不多。我相信他们一定考虑周到,配备了武器。
    克莱门斯·雷伊:三个人对付不了所有船员。这里的其他人是生而为奴的黑鬼。黑鬼没胆量起来反抗,一点都没有。
    罗伯特:我只知道,等我们到了地方,我们会生不如死,宁可拼一把。
    克莱门斯·雷伊:反抗必死无疑,低头隐忍才能幸存。
    所罗门盯着克莱门斯·雷伊,被激怒了——他提高嗓门,不再是耳语。他说话时咬牙切齿。
    所罗门:几天前我还跟家人一起待在自己的家里。现在,我跟你说,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我想活下来,“就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实身份”。我不想苟活,我想生活。

    外景,大海,日
    汽船的桨叶搅动海水,充斥着整个画面。汽船破浪驶向南方。

    内景,船舱,夜
    奴隶们在沉睡。
    一名水手顺着梯子下来,摸向伊莉莎。他弯腰,抚摸她女儿的脸庞,想弄醒她。
    所罗门醒来,看过去,盯着这一幕。从他的有利角度,我们能看到伊莉莎站起来,想阻止这名水手。水手瞪着伊莉莎,伊莉莎也看着他。她心知肚明,把他领向船舱的角落。
    半路上,伊莉莎走过罗伯特的身边,他跳起来,挡在伊莉莎和水手之间,伸手抓住水手的肩膀,罗伯特的目光说的是:“不,你不能这么做。”
    克莱门斯·雷伊也醒了,在旁边观望。
    气氛怪异的一刻,水手和罗伯特之间是死寂的僵持。
    镜头对准水手的脸庞。慢慢地,一个阴险的微笑浮现出来。镜头回到罗伯特脸上,神情迷惑不解。
    罗伯特低头看。我们跟随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把刀子,刀刃已经没入了罗伯特的肋骨中。水手拔出了血淋淋的刀刃。
    这两个人的广角摄影。罗伯特像一麻袋土豆那样瘫倒在地板上。
    克莱门斯·雷伊和所罗门的反应:惊恐万状。

    外景,“奥尔良号”/甲板,日
    我们现在回到了汽船的甲板上。所罗门和克莱门斯·雷伊把罗伯特的尸首从船侧推入大海。所罗门看着尸首在船后翻滚……然后向水下沉去。
    克莱门斯·雷伊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
    克莱门斯·雷伊:命运不错。比我们都好。

    外景,新奥尔良海湾,日
    汽船尾部所罗门的视角:罗伯特的尸首没入水中。

    外景,新奥尔良/港口,日
    一个宽肩膀、精明干练的白人,站在那里高喊——
    雷伊:克莱门斯……克莱门斯·雷伊!
    我们到了新奥尔良港口,这个年轻的国家最繁忙的港口之一。
    码头上人声鼎沸,熙来攘往,在给许多船只装船或卸货。奴隶们从“奥尔良号”下船,被赶到围栏里,各种不同的语言,或说或喊,一片嘈杂。所罗门和其他奴隶们被周围的一切弄得晕头转向。
    人群中,有两个男人在等着“奥尔良号”到港。他们是乔纳斯·雷伊——克莱门斯·雷伊的主人——还有戴维斯,雷伊先生的律师。他们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跳板刚刚搭好,雷伊就高喊克莱门斯。
    克莱门斯看到主人,简直是狂喜。他一反常态,兴奋之极。讽刺的是,他的主人此刻俨然“自由”的化身。
    克莱门斯:……我的主人……雷伊老爷,先生!雷伊老爷!
    克莱门斯拉拽锁链。他竭力扑向主人,致使其他几个奴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
    雷伊:谁是这艘船上管事的?
    船长:我是船长。
    雷伊:我是乔纳斯·雷伊先生。我的律师有文件证明这个名叫克莱门斯·雷伊的黑人是我的财产。
    船长翻看戴维斯递给他的文件。
    船长:我不知道——
    雷伊:法庭判决你把这一财产立即返还给我,否则将面临偷窃的指控。
    船长:我的职责是运送货物。我不对他们的来源负责。
    雷伊:不要狡辩!
    船长对手下说道——
    船长:放了他!
    比迪照他的吩咐做了。一旦被松绑,克莱门斯立刻拥抱着主人泣不成声,宛如一个迷途得返的孩子。
    雷伊:现在好啦,克莱门斯。你这就跟我回家。(对船长)掂量一下这份通知和警告吧。
    雷伊、戴维斯和克莱门斯离去。所罗门在绝望中暗怀一丝希望,希望克莱门斯和雷伊能施以援手。但是没有下文。雷伊和克莱门斯自顾自走了——克莱门斯甚至没有回头朝所罗门的方向望一眼。所罗门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融入人群,从视野里消失。

    外景,新奥尔良/港口,晚些时候
    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奴隶们坐在船坞一侧,在烈日的炙烤下,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西奥菲勒斯·弗里曼,一个高个子、浅肤色、脸庞瘦削的男人,沿着甲板走来,边走边照着一份名单点名。被叫到名字的奴隶站起来。
    弗里曼:奥伦。约翰。莱特。伊莉莎。兰德尔。艾米丽。普拉特……普拉特!
    所罗门没有反应。弗里曼四下张望,最终锁定了所罗门。
    弗里曼:船长,是谁托运的那个黑鬼?
    船长:伯奇。
    弗里曼走向所罗门,上下打量他。
    弗里曼:站起来。
    所罗门从命。
    弗里曼:你符合所给的描述。叫你名字的时候为什么不应声?
    所罗门:我不叫普拉特。我的名字是——
    弗里曼狠狠地扇了所罗门一个耳光。
    弗里曼:你就叫普拉特,我会让你记住自己的名字,永远都忘不了。(对船长)给我的黑鬼上镣铐。让他们上我的车。

    内/外景,马车,晚些时候
    所罗门跟其他那些“伯奇的货物”——伊莉莎及孩子们、约翰和所罗门——一道被运走了。
    他们乘着马车驶离港口,车门开向纷乱、忙碌的码头。
    这是所罗门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严酷的奴隶制。这些奴隶不是来访的仆人,像在家乡萨拉托加看到的贾斯珀一样。他们戴着沉重的枷锁,像牲畜一样被驱赶,像苦役犯一样用锁链串在一起。谁是奴隶一目了然,并不是仅凭他们的肤色来判断。奴隶制的恶果与创口所在皆是。黑人们普遍伤痕累累——又厚又重的坏死的皮肤肌肉组织,源自未经治疗的撕裂伤——还有烙印,也经常缺胳膊少腿。黑人们被捆缚在各种镣铐里,从简单的铁链到复杂的枷锁,再到带刺项圈。有些人被笼着嘴,或者被迫戴着口套。一个奴隶正在遭受猛犬和奴隶主的攻击。猛犬撕扯奴隶的衣服。这些场面将持续作为背景而呈现。随处可见,却无需评论,因为是常态。它们会提醒观众,在这里存在着一整套压迫体系。

    外景,弗里曼的奴隶围栏,晚些时候
    “伯奇的货物”到达了弗里曼的奴隶围栏。弗里曼和他的家奴凯普——一个黑白混血儿——在前面引路。院子围着一圈顶端削尖的厚木板,而非伯奇地牢院子的砖墙。包括“伯奇的货物”在内,围栏里总共有三十名奴隶。
    所罗门和其他人环顾四周,除了饱受蹂躏、绝望沮丧的面容外,什么都看不到。三个男人并肩坐着,戴着口套,沉默地盯着新来的这群人。有个人试图说话,但发出的声音被蒙住了,无法辨别。

    外景,弗里曼的奴隶围栏,晚些时候
    奴隶们都脱了衣服——男女皆然。他们用肥皂和水清洗身体。女人们洗头。男人们在皮肤上抹油,然后剃须。弗里曼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监督他们修饰仪容。

    内景,弗里曼的奴隶围栏,晚些时候
    凯普给奴隶们发放新衣。男人们得到帽子、衬衫、裤子和鞋。女人们是印花棉布裙和头巾。

    内景,弗里曼家/大厅,晚些时候
    这是古怪、反讽的一幕。奴隶们置身于弗里曼宅邸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房间里。凯普在拉小提琴,演奏一支凄惨的曲调——背景音乐。弗里曼则把几名奴隶排成一排,他逐渐暴躁起来,既担忧又焦灼,深知他的生意成败在此一举。他想让他的奴隶给人留个好印象。有时他的耐心会占上风,此时他便挥手指挥奴隶站位。
    弗里曼的奴隶生意带有礼仪课堂的意味,尽管他所做的仅仅是训练一下奴隶,让他们更有“卖相”。他让他们五人一组,排好队形。
    弗里曼:从高到矮,明白吗?你比她高吗?那你就站到她前面。听话。去。(对所有奴隶)抬起头。有点方向感;这会让你显得聪明。别瞪眼。别这样笑,显得跟只他妈的龇牙咧嘴的猴子似的。往脑子里装点儿东西。来吧,想点儿正经事。
    受够了凯普的演奏,所罗门走过去,问道——
    所罗门:你会演奏里尔舞曲吗?
    凯普(漫不经心地):不会。我不会演奏什么里尔舞曲。
    所罗门:我可以……?
    凯普看向弗里曼——
    弗里曼:他受不了你那猫儿叫春的动静了。让他来,小子。让我们瞧瞧他的能耐。
    凯普不情不愿地把小提琴交给所罗门。所罗门调了调弦,然后开始演奏。他的手指起初有些僵硬,过了几分钟才灵活起来。然而,即便在活动手指的时候,即便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他依然是不同凡响的。
    奴隶们一起鼓掌。有些还跳起了舞。所有人都欣赏他的演奏。弗里曼带头喝彩。
    弗里曼:继续。继续。
    所罗门继续演奏。
    弗里曼:比你他妈的强太多了,凯普,他妈的强太多了。
    瞧着所罗门拉小提琴,凯普神情郁闷。

    内景,弗里曼家/大厅,日
    我们在目睹古怪的一幕:各种举动混杂在一起。顾客们前来验看弗里曼的货色。房间装饰着鲜花。弗里曼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像一个炫富的农场主一样。弗里曼命令奴隶们抬起头——“显得聪明点儿”,正如他此前的告诫说的。奴隶们奉命快步向前向后走动,让顾客们感受一下他们的手、胳膊和身体。顾客们还让奴隶转身,询问奴隶有什么技能,并例行公事地让奴隶们张开嘴,露出牙齿。
    不时有一个男奴隶或女奴隶被带到一旁,脱光衣服,供人更仔细地查看。
    其中之一是约翰,他被脱光衣服,由人上下打量。
    凯普跟以前一样,拉小提琴。
    有位买家——威廉·福特,他人到中年,语气和蔼可亲——参照他列出的单子,询问弗里曼——
    福特:普拉特和伊莉莎怎么卖?
    弗里曼:普拉特一千;他是个有才艺的奴隶。伊莉莎七百。我最公道的价钱。
    福特:收期票吗?
    弗里曼:跟以前一样,您的期票可以收,福特先生。
    伊莉莎看到即将与儿女生离死别,简直要疯了。她苦苦哀求福特——
    伊莉莎:求您了,先生……别让我们骨肉分离。不要买我,除非您把我的孩子们也买走。
    弗里曼:伊莉莎,安静!
    伊莉莎:我会做个最忠实的奴隶,先生。从没有过这么忠心耿耿的奴隶,但是我求您不要让我们分开。
    一个买家打断了这场争论,他走向弗里曼,斜瞅着兰德尔,冷酷地询价。
    买家:那个孩子的价钱?
    弗里曼:您瞧瞧这孩子多结实。就像熟透的果子。他会长成一头不错的牲口。
    弗里曼吩咐兰德尔奔跑,跳跃——展示他的活动能力和身体条件。
    弗里曼:六百,价钱公道,一分不让。
    买家:成交。
    他把手伸进背心口袋里,掏出钱夹,数出六百美元,放到弗里曼伸出的手掌上。
    福特看到伊莉莎的悲痛和惊惶,显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想买下艾米丽,给她些许慰藉。
    福特:那个小女孩多少钱?你压根儿不需要她。那么小,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利润。
    弗里曼:那个女孩我是不会出手的。从她身上能赚的钱可海了去了。她是个美人坯子。跟那种厚嘴唇、尖脑袋、只配摘棉花的黑鬼不一样。
    福特:是她的孩子,伙计。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吗?
    弗里曼:我的同情心在钱眼里呢。您到底买不买,福特先生,还是全都不要了?
    福特:我要普拉特和伊莉莎。
    伊莉莎紧紧地抓着她的一双儿女。
    伊莉莎:没有孩子我不会走。你们无法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仿佛要证明她错了,弗里曼抬起脚,狠狠地把她从艾米丽身边踹开。
    伊莉莎:求您了,不要,不!
    弗里曼对凯普下令——
    弗里曼:把她弄出去。
    凯普放下小提琴,把伊莉莎拖向门口,但是她不停地尖叫和哀求。这显然令其他顾客感到不自在。
    弗里曼:让她闭嘴。
    凯普想用手捂住她的嘴,但是伊莉莎依然在哀号,而艾米丽也大声喊妈妈。
    艾米丽:妈妈……妈妈!
    弗里曼(对所罗门):演奏!拿起琴演奏。
    所罗门遵命,拿起凯普的小提琴,开始轻声演奏。
    弗里曼:快拉!
    所罗门手下加力,琴声响了起来。这依然不足以淹没伊莉莎的哀号。弗里曼命令其他奴隶和着所罗门的演奏鼓掌。艾米丽挣脱开,跑回来,她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努力显得坚强——
    艾米丽:别哭,妈妈。我会做个乖孩子。别哭。我会抬起头,显得聪明。我会一直显得聪明。
    弗里曼:高兴起来,你们所有人!该死,凯普!让她闭嘴,否则我就扒你的皮!
    凯普扯了一块破布,塞进伊莉莎嘴里。两手钳着她的嘴,夹着她的头,把她从房间里拖了出来。这是极端丑陋的一幕。

    外景,福特种植园,晚些时候
    所罗门和伊莉莎坐在福特赶的马车上。伊莉莎郁郁不言。失去了两个孩子,她的情绪跌至谷底,无法自拔。
    他们抵达了福特种植园。种植园的主楼——他们通常称之为“大房子”——相当壮观。是两层楼,前面有走廊。后部照例是原木搭建的厨房、禽舍、玉米仓和几间奴隶棚屋。这个种植园可以被描述为“荒野中的绿洲”。
    福特老爷的到达引发了一阵骚动——发现来了新货物的“激动”。查平先生,一名白人监工,吩咐一个名叫萨姆的奴隶——
    查平:萨姆,去禀告太太。
    萨姆:太太!太太,他们来了。
    福特太太从楼里出来——跟她的奴隶女仆蕾切尔一起,蕾切尔是厨娘,也是萨姆的妻子——奔向她的丈夫,亲吻他,然后笑着询问——
    福特太太:你把黑鬼们带回来了?
    有两个?你买了两个?
    福特:给我弄点儿吃的,亲爱的。我已经饥肠辘辘了。
    福特太太:让我瞧瞧他们……
    福特:查平先生——
    福特太太(指伊莉莎):这个在哭呢。她哭什么?
    福特:跟孩子分开了。
    福特太太:哦,天哪。
    福特:我也没办法。
    福特太太:真可怜,可怜的女人。
    福特:查平先生,明天你把他们两个带去锯木场,让他们开始干活。现在先让他们养足精神;给他们做顿饭,让他们好好歇歇。
    查平:是的,先生。(对两名奴隶)好了,来吧,好了,别磨蹭。
    福特太太(对伊莉莎):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你很快就会忘掉孩子的。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日
    约翰·蒂比茨站在奴隶们面前。查平踱到一侧。
    蒂比茨:我叫约翰·蒂比茨,威廉·福特的木匠工头。你们得称呼我“老爷”。
    蒂比茨朝查平的方向点头示意。
    蒂比茨:查平先生是这个种植园的监工。他掌管福特的所有财产。你们也得喊他“老爷”。这个种植园有几百英亩,从森林到锯木场得横穿德克萨斯公路。要是有聪明的黑鬼在那条路上走得有点起劲,我会提醒他,道路这一端有人也有猎犬巡逻,那一端是河口,日子没那么好过,没吃没喝还有鳄鱼,保管要你的命。没有奴隶能活着逃出去。你来这儿是干活的,所以,开工。
    蒂比茨开始嘲谑地唱起《跑,黑鬼,跑》这支歌。
    我们切至所罗门劈砍原木以及奴隶们干活、返回锯木场的蒙太奇。

    (《跑,黑鬼,跑》的歌词:
    哦,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黑鬼,跑,黑鬼,逃
    黑鬼把衬衫撕成两半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黑鬼跑,跑得快
    脑袋戳进马蜂窝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黑鬼跑过田野
    黑炭团蹑手蹑脚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有人说黑鬼不偷窃
    我在自己的棉花田里抓到了三个
    一人拿了一蒲式耳,一人拿了一佩克
    另一人拿了一条绳,绳子绕到了他的脖颈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哦,黑鬼跑,黑鬼逃
    白人才懒得去琢磨原因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嗨,巡逻员先生别抓我
    抓那个树后的黑鬼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黑鬼跑,跑得快
    脑袋戳进马蜂窝
    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
    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

    外景,树林,日,1841年5月底6月初
    我们在树林里。一群奴隶在砍伐树木。这工作辛苦繁重,酷热的天气又火上浇油。所罗门在其中,萨姆也在。

    外景,树林,晚些时候
    奴隶们把原木搬到马车上。艰苦的工作依然是在炎炎烈日下进行的。

    外景,道路,晚些时候
    萨姆赶车,其他奴隶在车旁步行。我们有种感觉,路途漫长而单调。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晚些时候
    这是一片辽阔的工作区域,就在印第安溪的边上。有许多工作正在进行中,奴隶们主要的任务是堆原木,或者把原木砍成木材。仅凭一双手来干,工作的艰苦是毋庸置疑的。
    在工作区域干木匠活的是约翰·蒂比茨。还有许多顾客来来往往地下订单。

    外景,福特种植园,日,1841年6月中旬
    这是周日的上午。福特所有的奴隶穿着他们“最体面”的衣服——颜色鲜艳,尽可能没有破烂之处。奴隶们聚集在前廊边的草坪上。福特太太也在场。奴隶们聆听福特给他们朗读《圣经》。他的语气就像一个满怀慈悲来布道的牧师。
    福特:“论到死人复活,神在经上向你们所说的,你们没有念过吗?他说,我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神不是死人的神,乃是活人的神。众人听见这话,就希奇他的教训。法利赛人听见耶稣堵住了撒都该人的口,他们就聚集。内中有一个人是律法师,要试探耶稣,就问他说,夫子,律法上的诫命,哪一条是最大的呢。耶稣对他说,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
    尽管福特语气轻松,言辞充满希望,伊莉莎坐在一旁,却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轻声啜泣。
    我们看到了福特太太的眼神。终日以泪洗面的伊莉莎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日,1841年6月中旬
    奴隶们停下来吃午餐。他们咀嚼着熏肉,喝葫芦里装的水。他们吃午饭的时候,所罗门向其他奴隶朗读萨姆的《圣经》。
    所罗门:“但你们不可这样,你们里头为大的,倒要像年幼的,为首领的,倒要像服事人的。是谁为大?是坐席的呢,是服事人的呢?不是坐席的大吗?然而我在你们中间,如同服事人的。”
    一名白人顾客温斯洛,看到奴隶们在读《圣经》,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冲过来,一把夺过《圣经》。
    温斯洛:你们是从哪儿偷的《圣经》?
    萨姆:嘘,这本书是属于我的。
    白人顾客对于萨姆的回答恍若未闻,他左右开弓,开始痛打萨姆。所罗门去拦他。效果适得其反,所罗门反而成了这个人发泄怒火的对象。
    温斯洛:把你的脏手拿开!
    福特跑过来。
    福特:这里在闹什么?
    温斯洛:你的黑鬼要么是厚脸皮,要么是想造反。这个在读《圣经》,那个说《圣经》是他的。
    福特:没错,是女主人给他的礼物。
    温斯洛:你居然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福特:我还加以鼓励呢。作为基督徒,我愿意倾尽全力来传播福音。
    温斯洛:你做的事糟透了,福特。识字的奴隶极其危险。
    温斯洛扬长而去。他回头朝福特喊道——
    温斯洛:允许奴隶读书的人不配拥有黑鬼!
    福特把《圣经》交还给萨姆,平静地说——
    福特:别理他。每个人都应该听从上帝的教导。你从中可以得到安慰。

    外景,道路,日
    萨姆驾车把木材运往工作区域,奴隶们在两旁跋涉,跟以前一样。只是……这次跟以前有些不一样。萨姆停住车。他,还有奴隶们,抬头看向道路前方。
    路中央站着一群奇克索印第安人,他们穿着麂皮短裤,颜色古怪的棉布狩猎衬衫,这是他们的“寻常”服装。纽扣从腰带直扣到下巴。他们带着狗和马,还抬着一头鹿的尸体。
    两群人瞠目对视良久。

    外景,田野,黄昏
    奴隶们和奇克索印第安人混杂在一起。他们“共进圣餐”——其实是在对付篝火上炙烤的鹿肉。这群人还用同一个烟斗抽烟。
    一个奇克索人在拉“印第安小提琴”,奇克索人跳起了传统舞蹈,一个接一个地快步跳跃,同时发出一种歌吟般的喉音。
    奴隶们尽情享受劳作中的短暂休憩,所罗门尤为音乐所陶醉……如果说不是彻底着迷的话。
    少顷,所罗门起身,从人群中离开。

    外景,河岸,接前景
    所罗门来到河边一丛高高的野草前。他盯着印第安溪奔腾的水流。过了一会儿,仿佛有一个了不起的念头进入了他的脑海。他眼神古怪地盯着水流,仿佛着了魔。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日
    就在工作区域旁边,所罗门跟福特谈话,蒂比茨在一边听着。
    所罗门:溪流够深,可以走船,即使是装载了重物的船也可以通行。从工作区域到后面河口,水路比陆路要少几英里。我想,运输的费用可以大大削减——
    蒂比茨:“大大削减”?
    所罗门:如果我们走水路。
    蒂比茨:这是个方案。许多工程师规划过类似的方案。但水道太窄了。
    所罗门:我认为最窄的地方也超过了十二英尺,足够过木筏了。可以找一队黑奴来清挖一下。
    蒂比茨:你懂什么叫运输和工程吗?
    所罗门:我参加过重修尚普兰运河的工程,在威廉·范·诺特维克监工的那一段干活。我用自己的收入,雇了几个能干的帮手,我签了协议,要让运原木的大木筏从尚普兰湖一直航行到特洛伊。
    福特(对蒂比茨):也许你不觉得诧异,但是我得承认自己吃惊非浅。(对所罗门)召集一群人手,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外景,溪流,日,1841年6月底
    在一系列场景中,我们看到所罗门和一队黑人在溪流上干活:沿溪砍树、拓宽溪岸……这是摆在眼前的一个考验。工作固然辛苦,却极重要。在所罗门的指导下,奴隶们干得很卖力,仿佛他们一心要证明自己。他们的确也是尽了全力。
    所罗门用十二根木板扎了一个窄木筏,他打算用这种木筏来运原木。
    等木筏建好了,他将“驾驶”木筏载着原木逆流而上。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晚些时候
    福特和一群奴隶沿着河岸等在工作区域旁。每个人的神情都充满期待。良久,依然没有所罗门的身影。
    然后,从上游,我们看到所罗门载着原木的木筏曲折前进。奴隶们欢呼,福特真心地为这位奴隶鼓掌。蒂比茨一脸悻悻然。他觉得自己丢人现眼了。

    外景,福特种植园/大房子,日
    福特递给所罗门一把小提琴。不如所罗门先前在纽约州时拥有的那把名贵,但也是不错的乐器。这是一件礼物,对他的工作致谢。所罗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所罗门:感谢之至,福特老爷。
    福特:我也谢谢你。这只是聊表谢意。我希望它能在这些年里给我们两人带来快乐。
    听到此言,所罗门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依然很感激福特先生,但是“这些年”的念头刺痛了他,他的境遇跟过去比是天差地别。

    外景,福特种植园/奴隶棚屋,晚上,1841年6月底
    奴隶们在吃饭。干了一天活之后,他们精疲力竭,沉默不语。只有伊莉莎例外,她陷入了持久的抑郁中,像往常那样啜泣。她的抽噎声令所罗门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特别是在福特老爷说过“这些年”之后。所罗门厉声说道——
    所罗门:伊莉莎。伊莉莎,停!
    所罗门走过去抓住了她。她没有停。所罗门使劲摇撼伊莉莎,仿佛是要把痛苦从她心里赶出来。
    所罗门:停!停!
    伊莉莎:我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忘记自己失去了孩子。
    所罗门:你是听任自己被伤心给压垮。你会淹死在伤心里。
    伊莉莎:你不再为孩子们流泪了吗?你虽然一声不出,但是你会从内心里?

     5 ) 生存裂隙中的个体失格与自赎

    “我希望会不止有一部关于奴隶制的电影。”

    “当然,就像现在也不止有一部黑帮电影和一部西部电影一样。”

    这是《为奴十二载》导演史蒂夫·麦奎因在新奥尔良片场遇见同样在拍摄黑奴题材的昆汀时的对话。与《被解救的姜戈》相对娱乐化、作者化的风格不同,《为奴十二载》原著由黑人写作,题材紧扣黑奴制,从导演、编剧到主演无不由黑人担纲——不可否认,《为奴十二载》有更为浓重的的黑人色彩。

    而正如影片中巴斯先生(布拉德·皮特饰)所说:“法律是人定的,而真理是恒久的。”《为奴十二载》的内涵自有其种族与时空的超越性。影片对那个时代黑奴的描绘几乎指向一种人类发展中暗含宿命意味的隐喻,即历史的生存裂隙中个体身份的失落,而自赎则是脱离“失格”的艰险之路。

    故事发生在19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美国,南北方黑人自由人与奴隶的身份差异构成了当时显性的断层。而更深层的裂隙扎根于传统的自然法概念中——作为“自由平等”之基础的自然法并未剔除传统的种族观念:黑人天生低人一等。再与等级化的宗教观念糅合,黑人渴望的自由平等,实际上由白人赐予。因而许多废奴主义者并不是种族平等主义者(包括林肯与爱默生等)。这种以现今眼光看来极为矛盾甚至颇为虚伪的观念,在当时却已是艰难的一步。美国未竟的“民主”依然背负着沉重的“原罪”。黑人的生存便坠入了如此的裂隙之中。

    从北方城镇到南方种植园,所罗门跨越了地域,也坠入了价值体系的沟壑。在北方,自由人的身份虽然并未获得白人的真正认同,但起码存在于现实中。而当这一个体依赖的外在基础都被剥离,构筑其上的身份认同则悉数崩塌,周遭也呈现出相应的错位。

    对肉体的暴力征服是规训的第一步。透彻的疼痛留下伤痕,横冲直撞地灌入受虐的心理暗示。代号的改变则进一步侵蚀自由人的身份认同。所罗门不再是所罗门,而是普拉特。环境中更是充斥着奴役的符号。小提琴不再是优雅的抒情,而是黑人母子分离时的粉饰;《圣经》中关于“奴隶”的部分被反复大声宣读,赋予臣服与忍耐以神圣衣冠;知识不再是实现幸福的质料,反而成为等级秩序中最不堪的僭越。

    “无论到哪里,你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黑奴。”所罗门因冒犯白人遭私刑奄奄一息后,奴隶主福特(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饰)如是说。福特是影片中最具良善性情的奴隶主,这句话中蕴含的正是福特对所罗门个性张扬的深彻忧虑。人的主体性被完全剥夺之后,所有独特光泽的鳞片也必将被斩落。物化后的人被限定于劳动机器的框架内,不允许有任何异质的因素显露。奴隶的身份是环境与体制塑造的位格,却也是所罗门唯一的庇佑。他最终只能选择隐藏,外在的规训与主体的“失格”形成统一。

    “失格”的外在构型之下,沉沦的拉力重似千钧,而“自赎”无疑是更为艰难的选择。同为在黑暗中的挣扎者,女奴帕茨则是黑奴群体中的异质。她是最高效的采棉奴,也是“黑鬼杀手”艾普斯(迈克尔·法斯宾德饰)的性奴;她是唯一在主人命令舞蹈时为自己而舞的人;她终日劳动,却因为艾普斯妻子的嫉恨而没有一块可以洁身的肥皂——清洁是她的外在追求,也是她遭受艾普斯奸污的心理创痕的外化。艾普斯爱她的原因未尝不能排除这种“异质”的引诱。而更多的恐怕依然是控制与虐待的欲望——当思念发狂之时,艾普斯赐她的鞭刑比对任何其他黑奴都要惨烈。帕茨一方面不愿放弃坚持自我的可能,另一方面又被虐待折磨。最终徘徊于绝望的悬崖边生存。

    所罗门则选择更为彻底的“隐去”以为“自赎”开辟暗道。彻底“退化”为一个无知的奴隶后,他获得了更多奴隶主的信任,也从信任中撕开了对外联系的口子。盘中残余的莓果汁、家禽身上的羽毛、杂货店的纸张……影片插入的细节一一铺垫。而当我们都以为所罗门即将重获“自由”之时,那个白人的告密再次将故事逼入绝望的极境。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们难免有些高估自己,总觉得能克服一切困难。”所罗门在原著中这样写道。

    此时,与巴斯先生(布拉德·皮特饰)的相遇成为了最终的拯救。与其说是拯救,不如说是朋友真正的理解与尊重。《云图》中,亚当·尤因曾问他解救的黑奴:“你是逃跑的奴隶,我是律师,你怎么会想象我们可能成为朋友?”黑奴回答:“看一眼就够了。”所罗门与巴斯的交汇与此相类。

    最终,“自赎”的成功被影片处理得极其克制。十二年艰难苦恨,时间的监牢瞬间崩解于儿女形象的巨变之中,浓缩在霜鬓潦倒的刹那。“普拉特”重回西装革履,父亲身份在拥抱与潸然间复原。最后的字幕记录了所罗门继续为废奴而斗争的行动,如厚钝的砂纸摩挲着观众的耳际,留下沉重的余音。个体在时代的裂隙中苟延残喘终见天日,而千万的个体却依然避免不了时代牺牲品的结局。“失格”实为不得已,而“自赎”更多是牢笼中的幻梦。

    实际身份的复归填补了现实的裂隙,而更为根本的问题影片与当时的历史却都未真正触及——废奴者与白人至上者同体的矛盾如何解决?所谓的的“自由平等”何时能够脱离预设的自然法的束缚?如此裂隙,即使在当今社会都难以完全弥合。更直接地说,影片本身是否是真正的“黑人视角”依然值得拷问。当今的“黑人视角”,依然处于白人无处不在的凝视之下。一部工稳的“奥斯卡命题作文”,何尝能真正脱离好莱坞白人审美的捆绑呢?

    而假如我们从种族奴役的故事进一步推演开去,反观现今人的境况——

    人类生存的裂隙是否只是由于更加碎片化而不易察觉?

    是否现代人的“失格”要比19世纪的黑奴更为隐秘?

    而我们又应如何剖解,并完成最终的自赎?

    这恐怕是更为沉重的议题。

     6 ) 《为奴十二年》:尚未升华的晋级

    (芷宁写于2014年1月8日)
    虽然各大媒体对影片《为奴十二年(Twelve Years a Slave)》的赞誉有点过,但该片的确是过去的2013年中整体成色上乘的一部影片。
    作为视觉艺术家出身的电影人,本片导演史蒂夫·麦昆对色彩对构图对明暗光线的运用,均在本片中达到了一种至美的境界,他的影像仿佛一种细腻的描述性的文字,克制内敛的笔触暗含着静谧而震撼的力量,而他更是大胆地运用了大量长镜头,对同一画面的长时间聚焦也起到了推进角色和渲染情绪的作用。如男主角被监工吊起来的场景,一切仿佛静止,就连那长达三分钟的时间也仿佛静止一般,只有那竭力踮起来的不断左右点地的双脚、背景里间或走过的黑奴以及那个好心来喂水的黑人女孩,在提醒人们,这里有个活生生的人,于是,这组画面不断积蓄着澎湃激荡的情绪,仿佛将一根弦崩到了极限,却在末了发现,一切还能继续。
    配合充满质感的画面,影片还有效的运用了穿插的歌谣来渲染彼时黑奴的境况和心中的苦楚,棉田里的劳动应和,以及在累死同伴葬礼上的吟唱,将疲惫认命的苍凉和无以附加的悲恸推向了高潮。而饰演监工的保罗·达诺在片中有段调侃污蔑逃跑黑奴的歌曲,在演唱时,穿插着黑奴们的各种劳作场景,即调节了节奏,又增加了多元的表现手法,还让观众感到两种对立的情绪正在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被催生着。
    影片虽讲述了一个受过教育的自由黑人被贩卖为奴十二年的苦难历程,但在叙事时间上却没有刻意的界线划分,这种弱化处理仿佛延展了奴役的漫长感,就好像岁月一样会一直进行下去。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存在着两个时空故事的穿插,现实和回忆交相呼应,场景和情绪转换的自然而流畅,情境烘托与故事发展相得益彰。而本片更让主人公以亲历者的视角观察着那个黑人处境悲惨的年代,等同他的视角,观众看到了形形色色的黑奴,也看到各种做派的奴隶主们。
    不同于“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饰演的相对良善型奴隶主,主人公所罗门的第二任主人是一个从内心到行为都极端扭曲和异化的奴隶主。不得不说导演的御用迈克尔·法斯宾德这次遇到了一个可塑性极强的角色,而他也将这个行为残暴跋扈又内心复杂的角色演绎得尽兴。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该片强大的演出阵容,就连导演自己也感叹:“幸运的是,我的手上有一大群非常具有实力和才华的演员,他们实现了我对电影的构想,并且要比我所想象的还要精彩和真实。”
    回想史蒂夫·麦昆以前的作品,如《耻辱》、《饥饿》等都格局不大,而这次的《为奴十二年》让麦昆完成了一次个人从影史上的完美升级,他的调度和掌控依旧有着前作的影子,对人性的拿捏和塑造亦然,但他此次做得更洗练也更为广角,将大时代下个人命运的辗转表现得即苍茫奔涌,又细腻动人。只是受原著所限,影片的主题缺乏升华的空间,对此,Slant Magazine的评价显得很客观——“麦昆客观的叙事方式并不能成为我们所指责的对象,而应该说,原著小说就是先天不足的,距离伟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从这个角度考量,影片的配乐似乎显得趋于气势恢宏大气磅礴了。
    “我不想只是生存,我想要活着。”即使在遭遇不公的待遇时,主人公所罗门·诺瑟普依旧有着这样的信念。在恢复自由身后,他于1853年出版了自传体小说《为奴十二年》,其后八年,标志着解放黑奴的南北战争爆发。
    (杂志约稿)

     短评

    当Solomon拿起皮鞭抽打Patsey时,腾起的血雾确实有些触目惊心,它呈现视觉上的恐怖。这部控诉类的电影比预想平淡很多,并没有太多触动的地方。不过片中探讨的很多问题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人的兽性。黑人在压迫下对同胞的冷漠。获得自由的Solomon只能默默离去,而其他人则将继续受苦。

    6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还行
  • 大熱片果然是有理由的,看完哭的稀裡嘩啦的。男主那種眼神痛苦定格真的好戳心,看來小金人是無疑了吧。還有就是卷福、法叔和皮帥的出場真的是不知道說啥好。但整體劇情發展太正了,完全是雲淡風輕地講了個故事,沒有太多驚喜。雖然這樣,故事感人還是够了的,那首黑人靈歌現在一聽到還是很戳

    10分钟前
  • 推荐
  • 看来种族问题是美国人永恒的痛了。本片无疑将成为2014奥斯卡热门,男主的演艺完全足矣角逐最佳男主了,而法斯宾德当是最佳男配的有力争夺者。其实我承认我是来看卷福、小法还有皮特的,节操充满了我的小宇宙。7.9

    12分钟前
  • 巴喆
  • 推荐
  • 豆瓣平分如此之低,怀疑我们看得是否是一部片子?

    14分钟前
  • Peter的小煎锅
  • 力荐
  • 鞭笞那场戏可以在影史上留名吗?坐我右边的一位满手臂纹身的白人青年在完场灯亮的那一刻满脸是泪,很震撼。另外如果这部电影能赢下小金人的话,连续两年奥斯卡的主题就都是“加拿大拯救男主角”了啊。

    16分钟前
  • 猪大腿
  • 推荐
  • 麦昆在好莱坞下延续了自己的风格,用一个人在极端状况下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的直接展示(同时尽量简化台词)对观众进行最本能的冲击。视觉方面非常好,每个镜头都有其意义。巧妙的是还淡化了“十二年”这个概念,强调一种状态的延续性,连长镜头都成了这种延续性和推进节奏的工具,后半段令人窒息

    18分钟前
  • 米粒
  • 力荐
  • 如果还把视线停留在肤色之争上,例如同情黑人什么,看这部电影就白瞎了,其实是关于人类行为和社会制度的关系阐述。绝大多数时候,主人公是一种无助亦无能的状态,听上去是不是很熟悉——就是麦奎因作品主人公常见的状态,人生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23分钟前
  • 木卫二
  • 推荐
  • 挺好看的电影啊,对本片最莫名其妙的指责就是摆出一副不屑状“哼,政治正确性”,神经病,黑奴题材就政治正确性?就以此被阴阳怪气的指责?这类题材不能拍还是怎么着。

    25分钟前
  • 思考的猫
  • 推荐
  • 男被骗,女被奸,日摘棉,又挨鞭。当牛做马十二年,逃出生天。

    29分钟前
  • 芦哲峰
  • 还行
  • 高大上的展露出美国奴隶制的残酷,黑奴没有人的权利,奴隶的命运完全取决于主人,以此唤起观众的同情。麦奎因驾驭这种历史剧太中规中矩,主旋律精神、颠沛流离的“散”都和《战马》如出一辙,并且急于将血迹斑斑和泪水哗哗洒向观众。不可否认,它的工整和政治正确绝对是奥斯卡的那杯茶。

    32分钟前
  • 大奇特(Grinch)
  • 还行
  • 男主被吊在树上那个长镜头看得我快窒息了……

    37分钟前
  • 远子
  • 推荐
  • 不管所谓"主流"评论界这次如何溢美之词泛滥;我从客观~高于历史`纯粹美学观赏角度-觉得此片非常一般.除去摄影配乐等细节流畅外,实则就一部非常平庸的影片。连叙述都并不紧凑/颇为涣散..导演的功力尚未到火候~掌控力平庸。看到最后根本就没怎么真正从人性角度_来释怀or上升(发泄)·自由感~精神/内力?空

    41分钟前
  • Evangeline8
  • 还行
  • 明年奥斯卡最佳影片,全球我第一个说

    44分钟前
  • 白目兄
  • 力荐
  • 长出一点点的中长镜用得很精彩,让种种情绪悬而不落。奥德赛一样的屈辱之旅,内容中正无偏差,力度属于绵里藏针型。配乐有时喧宾夺主。

    46分钟前
  • 艾小柯
  • 推荐
  • 麦奎因太爱法鲨,白皮肤当不了主角,就把比主角还要出彩的角色给了法鲨,这就是真爱,雷弗恩和维伦纽瓦都学着点吧。

    50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 力荐
  • 抛开烂番茄的好评,抛开各电影节的盛誉,客观来讲,没有看到电影的闪光点。作为华人,本就对美国史黑奴史不甚了解,很难有共鸣;再安插到这么一部节奏缓慢步调松散的片子里,就更难有代入感可言。个人觉得,用“饥饿”与“羞耻”的手法讲故事实在太不聪明,唯一有印象的只有法鲨的演技。

    52分钟前
  • 饮歌
  • 还行
  • 他足够克制不讨好,却用最俭省的镜头传达出最深层的情绪;时而仁慈时而残忍,不留任何余地,你只能承受。这明明只是Solomon的故事,却为什么每个角色都活得如此真实。观影两小时,强迫我对自由、种族和其对美国的影响做出比此前二十二年还要多的思考。没有不感冒的题材,只有不够好的作品。

    57分钟前
  • Line
  • 推荐
  • 太揪心。这为奴十二载的处境,就喻示于所罗门抻长脖子吊在树上,拼命在湿滑泥地中踮起双脚的那个长镜头里。看时好恨没有Christoph叔来把法鲨一枪爆头啊!我得去重温<姜戈>和<林肯>,一搞心理重建,二来再次感受一个改变人类历史的伟大白人,如何可以超越自身的种族、出身和阶级去思考、去行动。

    59分钟前
  • 匡轶歌
  • 推荐
  • 因为有法鲨在,总是难以严肃的对待这片子,总觉得这是部喜剧,这个男配实在太出彩了。只可惜“高贵冷艳鲨”不跑颁奖季的公关活动,可能要可惜了。剧本过分的工整,价值观过分的正确,一个有观影经验的影迷估计可以预料一切,除了那些过分直接的暴力和奴隶制下会扭曲到何种程度的人性。★★★★

    1小时前
  • 亵渎电影
  • 推荐
  • 用变换空间角度和时间长度这些看似最简单的手法将观众拉进画面里是麦奎因的拿手绝活,他每个镜头的动或不动总是有着表达意义和最直接的冲击力。此人掩盖在冷静之下的坦率与热血也在这个关于生存的史诗故事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沉默的悲悯和无力的抗争随时间而积累,获救一刻远远不是人间悲剧的终结。

    1小时前
  • BLTEmpan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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