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美籍韩裔男子雅各布(史蒂文·元 Steven Yeun 饰)带着妻子莫妮卡(韩艺璃 饰)和两个孩子大卫(Alan S. Kim 饰)、安妮(Noel Cho 饰)一起从熟悉的西海岸搬到了偏僻而又陌生的阿肯色州。虽然对于丈夫的这一决定,莫妮卡的心中十分的反对,但她拗不过雅各布的坚决和顽固,只得被迫夫唱妇随。
蛮荒之地的生活既不舒适也不有趣,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大卫和安妮很快就开始怀念起过去的生活了。之后,孩子们的外婆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丝热闹的气息。雅各布没有发现的是,当他将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开发农场这件事情上时,他和妻子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这是一个典型东亚家庭的故事,场景搬到了美国,身份变成了移民,但韩国人在美国实现的却不是美国梦。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内心总有一部分始终和故乡的文化联系,难以融入的异族社会,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精神依靠,在狂风暴雨和熊熊烈火之中,他们唯有紧紧相依才能保护彼此。
从熟悉的西海岸搬到陌生又偏僻的阿肯色小镇,新家是一片荒野中的汽车房,裂隙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种子。Monica并不理解丈夫将所有积蓄投入到农场的决定,放弃西海岸的稳定换来这样的生活难以令人满意,比起生活的不便,Monica更担心的是小儿子的心脏病,她必须时刻注意儿子的病情,还要尽快筹集到手术的医药费,而这些钱也许是她和丈夫做检查雏鸡性别的工作永远望尘莫及的。所以Jacob决定冒险一次,带着妻子儿女来到阿肯色,就是为了不用一辈子都做盯着鸡屁股的工作,他希望自己农场主的梦想能够在这里实现,也坚信只有这样生活才会迎来转机。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无数东亚家庭的影子,勤劳、隐忍、坚韧,各自默默承受关于家庭的一切,但关系的裂痕不会自我愈合,它会被每一次关于疾病、贫困、矛盾的争吵撕裂,最终变得无可挽回。
也许这就是东亚家庭文化的某种特质,他们可以共患难,却难以同享受,在危难时刻彼此拥抱、互相支持是家人的本分,却不意味着可以做到毫无隐瞒的坦诚相待。所以妻子才会在生活似乎刚刚出现希望时流露出疲惫的情绪,在此之前儿子的疾病和生活的重担让她无从停歇,唯有不停止手中的工作,才能让她获得一点生活的实感。而这种日子显然不是她所期盼的,与母亲的重逢,家人团聚也只能给她带来短暂的安慰。作为妻子的职责是实现丈夫的愿望,帮他照顾好家庭,她尽职尽责,而丈夫却一次次在梦想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这很难不让人身心俱疲。一场大火烧毁了尚处在萌芽中的希望,却意外地没有摧毁这个家庭,当眼前的灾难需要他们共同面对时,所有家庭成员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为家庭做出自我牺牲似乎是某种东亚人的共识。这是一曲写给东亚移民的挽歌,出身低微的人们,远走他乡并非为了多么宏大的理想,只为跟家人有个立足之地,你可以说他们如同杂草,四处飘荡。溪边肆意生长的水芹,没有命运过多的眷顾,也缺少生活额外的施舍,就只是静默地生长,然后静悄悄死去。等到缺少食物的季节人们会知道,吃了水芹能让人活下来,吃了它的人会像水芹一样活下去。
韩国非常重视本国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而且韩国民众具有极强的民族意识心理和国家责任感,因此韩国电影里经常会融入传统文化元素和历史元素。《Minari》也逃不开这样的创作意识,通过符号化的建构来表达强烈的民族意识。 《Minari》的故事发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讲述了韩裔移民Jacob和妻子Monica带着有心脏病的小儿子David和大女儿Anne离开定居的加州,搬迁到阿肯色州荒芜的农场,开始寻求新生活的故事。剧本以美籍韩裔导演李·以萨克·郑的童年生活为蓝本,属于半自传体电影。标题“Minari”从韩语直译而来,是水芹菜的意思。 水芹菜,对于韩国来说,具有很高的国民认知度,是他们食品中常用的配料。而且水芹菜生命力顽强,傍溪而生,耐涝抗寒,易于繁殖。导演直接将如此个性鲜明的“水芹菜”作为影片的标题,意欲不言而喻。影片中的“水芹菜”早已不单单是植物本身,而成为了一个变幻莫测的符号,既暗喻了千里跋涉从韩赴美,再迁徙南部的主角一家,又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所有的韩裔移民家庭,甚至是更广大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国家、地区的移民群体。 法国结构主义学家索绪尔将语言视作一个抽象的符号系统,并将这个系统分成能指和所指两部分。其中,能指是符号本身的物质形式,所指是符号的意义概念部分,符号的意义便在能指和所指对应关系的建构过程中诞生。最早提出电影符号学的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安·麦茨曾在《电影:语言还是言语》一书中提到,电影是一个特殊的语言符号系统,影片的意义就是通过电影符号系统要素之间的内部运作而产生的直接效果,能指和所指构成了影片的内涵和外延。而我认为《Minari》这部影片的魅力,正是在于其符号能指与所指在构建情节过程中营造出来的希望感。 白人男孩直指Jacob的农场是“受诅咒的土地”、不信奉教派的外婆最终如同与魔鬼做了交换一般中了风、小伙伴谈论David扁平的长相、白人帮工Paul烈日下抗着巨大的十字架徒步行走、最后将仓库付之一炬的大火……这些对于现实环境的反映,非但没有给人一种窒息的宿命感与现实残酷感,相反,在整体的符号化建构后,给人以“春风吹又生”的希望。当然,这种希望究竟是“美国梦”笼罩下的幻觉,还是可以长存的真实,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水芹菜”作为电影的标题,在影片中已经具有深厚的隐喻意味,但是影片中工厂里“雏鸡”这个符号的作用也不容小视,甚至在影片中早于“水芹菜”出现,发挥着极大的作用。如果说,“水芹菜”是一条明线,更多地是站在亚裔的视角,是一种自我评价,隐喻并夸耀着亚裔移民强大的生命力,正如影片中的台词所说:“水芹菜真的很好,在哪里都能种,就像野草,每个人都能摘去吃,不管贫富。”那么,“雏鸡”则是一条暗线,是以美国人的视角来看待亚裔。即脆弱而渺小,需要筛选,坏了便要抛弃,有用的才能留下。 在影片过半的地方有个巧妙的转场——明明是家里的抽屉掉了,下一个镜头却转成了工厂里,乘着雏鸡的框子也掉了,男人和妻子慌忙收拾落在地上的鸡仔,一旁的女工喃喃道:“坏了的雏鸡就不要了”。这是一句极具隐喻意味的台词。紧接着,镜头再次转回家中,原来掉下的抽屉正好砸伤了男孩的脚踝,外婆赶来包扎。然而,充满戏剧与对比性的是,外婆没有批评男孩,而是夸赞他是“最强壮的男孩”,显然,男孩和落在地上的鸡仔有截然不同的命运。甚至,在影片接近尾声的时候,David和姐姐寻找火灾之后迷了方向的外婆,一向虚弱的David为了追上外婆居然奔跑了起来,最终他来到外婆面前,敞开手臂,说道:“不要走,外婆,和我们一起回家。”如此具有对比性的情节安排似乎是一种反抗,对于之前那句台词的反抗,又或者说是一种对于某种思想的反抗,似乎在叫板命运,呐喊不公。 创作者借用摄像机,设置一明一暗两条线索,将创作者自己以及其他众多移民群体的内心世界进行了一个具象化的重现,既包涵他们对于生活环境的感触,也映射出他们对整个社会现实种种遭遇与现象的解读。当然,这是一个敏感而容易偏激的过程,导演选择用较为含蓄的符号化事物进行呈现与表达。 霍尔曾将受众视为阶级的产物,分为三个“意义体系”:主流控制的价值体系,臣服的价值体系,冲突而激进的价值体系。这意味着不同的阶级拥有着不同的“意义体系”,比如处于统治地位的阶级一般对文本进行倾向式解读,而处于被统治地位的阶级往往因为利益受损而进行反抗式解读。那么,由此再反观《Minari》里“水芹菜”与“雏鸡”的隐喻作用,似乎又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显然,“水芹菜”是亚裔移民对于自己的定位,弥漫着抵抗式的不屈与坚韧;而“雏鸡”则反映了作为主场的美国人可能对亚裔移民产生的偏见及刻板印象。 同《Minari》一样,韩国电影《寄生虫》里也使用了许多符号化的手法对阶级性进行隐喻与建构。不同的是,《寄生虫》讲述的是社会层面不同阶级之间的矛盾,伴随着贫富差距的情绪,而《Minari》讲述了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伴随的是种族歧视的情绪。两部影片的高潮都选择安排在了结尾,一场谋杀,一场大火,皆是毁灭性的。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寄生虫》让我们看到了矛盾彻底激化,爆发出来的样子,偏激而恐怖,而《Minari》让我们看到了为矛盾保存希望,团结起来,不屈不挠的样子,美满而温馨。这样的结局无疑是面对矛盾最好的答卷,它虽是理想的,却是某种意义上我们应当追求的。如此符号化结局的安排也是影片希望感的重要体现。 总之,诸如此类的符号化设计,使得影片的内核仿佛舞台上戴着面具的小丑。《Minari》作为一部节奏缓慢的剧情片,采用传统的古典叙事手法。单一的时间线加上单调的人物关系,使得整个故事显得平淡而温和,润物细无声,从这一方面看它是沉默的。而通过对于符号的组接与理解,会发现这种沉默面具背后却蕴藏着无限的爆发力。作为主题符号的“水芹菜”更是为其渲染上了一层浓厚的充满生机与希望的色彩。它让我们看到的沉默背后不是深渊,也不是死亡,而是生生不息的光火。
《米纳里》电影剧本
文/〔美国〕李·艾萨克·郑
译/罗姣
(淡入)
内景,旅行车(行驶中),白天(1983年,春)
阿肯色州的土路。
车里是姓易的韩裔美国人一家。戴维(7—8岁)在后座。他看着驾车的母亲莫妮卡(35岁);她跟在前方一辆1980年代的搬家货车后行驶。
莫妮卡:[爸爸要带我们去哪里?]
戴维看向姐姐安妮(10—11岁),寻求答案,但她正忙着看书。
外景,农场,草地,白天
搬家货车和旅行车拐弯进入一片广阔的草地。草地上有一栋窄小的拖车房。两辆车停下来。
爸爸雅各布·易(37—40岁)从搬家货车里出来。
莫妮卡:[这是什么地方?]
雅各布:[什么地方?这里是家。]
戴维跑向拖车房,看了看底下。他看到——
戴维:车轮?车轮?哇哦。
拖车房没有台阶,需要爬上约90厘米高的台子才能进入前门。雅各布伸长手去打开门。
莫妮卡:[说真的,这是什么?]
雅各布笑着将安妮和戴维举上高台。
内景,拖车房,白天
房屋是1980年代初的棕色和黄色装饰风格。
戴维:哇。哇。
莫妮卡(画外):[你说过你会在一个大城市里找一所房子。]
戴维和安妮探索空房子。
外景,农场,草地,白天(稍后)
蝉声鸣叫。戴维边走边惊奇地盯着草地。雅各布和安妮跟在他身后。莫妮卡躲避着荆棘丛,落在后面。
莫妮卡:[孵化场有多远?]
雅各布:[孵化场……往那边走。]
莫妮卡:[我问的是有多远。话说这里有杂货店吗?]
雅各布:[过来。看看这个。](他手里抓着一把泥土)[看。看看颜色。这就是我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
莫妮卡:[因为泥土的颜色?]
雅各布:[这是美国最好的土壤。我们说好的,记得吗?](用带韩国口音的英语对戴维说)爸爸要建一个大园子。
莫妮卡(带韩国口音):“园子”??园子都是小小的。
雅各布:哦,不,伊甸园。像那样大……
安妮把一根草插到戴维的头上,于是他追着安妮想给她头上也插上一根。
安妮:戴维!不许跑!
莫妮卡(同时道):戴维![不要跑!]
戴维放慢脚步,感受着因快步行走而加快的心跳。
雅各布:[我们想要一个全新的开始,对吗?……感受一下这里的空气。]
他吸气。莫妮卡跟着吸气。这时,安妮尖叫起来,从俯下身去的戴维身边撒腿跑开。
莫妮卡:[怎么了?]
雅各布也很担心——戴维不舒服吗?
戴维站起来,举起一条草蛇,仿佛举着一个奖杯。
戴维:[蛇。]
莫妮卡:[戴维,你把那个放……]
外景,拖车房,白天
雅各布伸出手想帮忙拉莫妮卡进屋。但她没有理会。
莫妮卡:[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雅各布:[别这样,过来看看。]
莫妮卡无视雅各布的手,开始往近一米高的台子上攀爬。她腹部卡在边缘,腿悬着。
雅各布:[抬起那条腿……另一条腿……干得好!]
莫妮卡整理衣服,瞪着雅各布。
内景,拖车房,白天
莫妮卡环顾四周。戴维跟在她身后,觑着她的神色。
莫妮卡:[我们搬的地方是越来越糟了。]
内景,客厅,夜晚
莫妮卡给戴维用听诊器听诊,测量他的血压。
安妮打开一个纸箱,最上面可以看到一张莫妮卡和她母亲(顺子)在首尔拍摄的旧合影照片。
安妮:[外婆的照片放哪里?]
莫妮卡:[我们不会住下来。就放在箱子里。]
莫妮卡看见雅各布在打开装书的箱子。
安妮看着莫妮卡把血压读数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安妮:杂音越来越大了吗?
莫妮卡:[嗯。我们需要继续检查……我们也需要在医院附近找个家。]
这句话是针对雅各布的,但他仿佛没有听到。
雅各布:[这是第一个晚上,所以我们一起睡在地板上吧。是不是很有趣?]
莫妮卡怀疑地摇摇头。
安妮:[不,爸爸,你打鼾!]
戴维:[我也想听一听。]
戴维拿起听诊器听自己的心跳——嗖、嗖、嗖,一种不正常的噪杂声。
莫妮卡:[我们必须继续祈祷。]
嗖、嗖、嗖。戴维看着莫妮卡和顺子的合影。
外景,孵化场,白天
几个欧扎克工人用乡音叫喊着,引导一辆家禽运输车进入孵化场的装卸处。
戴维和安妮走在父母身旁。
内景,孵化场雌雄鉴别室,白天
堆放的箱子里,小鸡们挤成一团取暖。戴维盯着它们瞧。
林先生:大家好!
戴维看向林先生(60多岁,日本人),后者在向七个亚裔工人介绍莫妮卡和雅各布。看起来就像在介绍一对新婚夫妇。
林先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雅各布·易先生和莫妮卡·易太太。
莫妮卡和雅各布礼貌地鞠躬。工人们鼓掌。
林先生:易先生是雏鸡鉴别师。来自西雅图和加利福尼亚。让我们欢迎他来到阿肯色州!
没有人鼓掌。林先生带雅各布和莫妮卡去他们的工位。一旁的吴太太(40—50岁)鞠了一躬。
吴太太:[你好。]
莫妮卡:[噢,你好,这里有韩国人!]
吴太太:[是的,有一些。]
莫妮卡:[我之前听说只有越南人。]
吴太太:[哦,不,有一些韩国人。费耶特维尔更大,但是为了上学,我们都住在罗杰斯。你是搬到了那里吗?]
莫妮卡:[呃,不,我们在一个叫霍尔特的镇子。]
吴太太:[我没听说过。]
莫妮卡:[开车要一小时,在乡下。]
吴太太:[为什么一个韩国人会搬去那里?]
莫妮卡也不知道。与此同时——
孵化场休息室,白天
安妮拿出两本大百科全书。
安妮:我读“V”,你从“L”开始。
戴维读书。他感到很无聊。
孵化场雌雄鉴别室,白天
雅各布干活速度很快,将雌雄雏鸡分拣开。
他看起来就像个在分发毛绒黄牌的扑克发牌手。
莫妮卡动作较慢,还在学习中。吴太太看着他们俩。
吴太太:[我从没见过干活像易先生这么快的人。他在加利福尼亚赚的钱肯定更多。]
莫妮卡:[是的,但我不够快,没法在那边工作,所以……]
吴太太:[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的?]
莫妮卡:[六个月前。]
吴太太:[不管怎样在这里你己经足够快了;你来对地方了!]
莫妮卡似乎不喜欢这个说辞,但她谦恭地点点头。
戴维来到莫妮卡身旁。莫妮卡对戴维微笑。
莫妮卡:[去找你姐姐。](对另一个工人)对不起,我们没人看孩子。
戴维:妈妈,我能做什么?
莫妮卡看了雅各布一眼——这显然是他的错。
雅各布:爸爸可以休息一下。来吧。
外景,孵化场,白天
雅各布在抽烟。他看着戴维小跑了一下,停下来,手捂着心口。
雅各布:[戴维,你不能跑步,一定很沮丧吧。]
一只苍蝇在戴维身旁嗡嗡飞。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座被苍蝇包围的大塔,冒出浓烟和呼呼的声音。
戴维:[那是什么?]
雅各布:[那个?别担心。]
这时,戴维看到了其他一些零散的死鸡。苍蝇盘旋。戴维看向雅各布——那是什么?
雅各布:[小公鸡被放进那里面。它们被丢弃了。]
戴维:[什么是“丢弃”?]
雅各布:[这个词很难理解,是吗?嗯……它们的肉质不好,也不下蛋。公的没有用。]
戴维注视着高塔。
雅各布:[所以你和我应该努力成为有用的人,对吗?]
就在这时,一只死小鸡从塔上掉下来,落在地上。焚化塔的声响似乎越来越大了。
雅各布:[……过来,不要靠近。](戴维走到他身旁)儿子。你觉得那个农场怎么样?
戴维:很好。
雅各布:比加州好。[对吗?](见戴维犹豫了一下)……不是吗?加州更好?
戴维:我不知道。
雅各布:[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爷爷也有一个大农场。但我那时候不知道它的好。]
戴维:[你为什么不知道?]
雅各布:[就是不知道。战后,我们失去了一切,那时我才意识到它有多好。]但是,现在没关系了,爸爸买的农场比你祖父失去的农场要大得多……是一大片土地,对吧?
戴维:[是很多。]
雅各布:[很多很多,没错!](见戴维点了点头)我们在加利福尼亚的土地有多小?
戴维:我们什么都没有。
雅各布笑了。
雅各布:现在我们有很多了,不是很好吗?(戴维点头)很好。很好。那告诉妈妈你很喜欢,好吗?……我们进去吧。
戴维跟着雅各布往里走。他们一直盯着那座塔。
内景,孵化场,雌雄鉴别室,白天
戴维坐在雅各布的腿上,安妮站在他们身旁。雅各布教他们鉴别雏鸡雌雄的技巧。
雅各布:[首先,排空它的大便,不然它可能把大便拉到这里,你的手指上。]
雅各布像挤芥末瓶一样捏着小鸡一挤,它的粪便就喷进了咖啡罐里。戴维和安妮笑了。
雅各布:[然后看着……](注视它的排泄口)[公的。]
安妮:[你怎么知道的?]
雅各布:[我看一眼就知道……现在,找一只母的……]
莫妮卡:[你该把活先干完。]
雅各布:[这是我的最后一箱——像你这么慢的人不应该批评我。](举起一只小鸡)[现在看。这只,母的。]
戴维:[是一样的。]
雅各布:[它们看起来都一样。但是爸爸能感觉到不同。这是直觉。我没有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在这里不用动脑子。只需要直觉。]
戴维看着其他工人分拣小鸡。
雅各布:[你们训练几个月就能学会这个。知道那个词吗,“直觉”?]
他们摇头。
雅各布:很好。好的。等你们长大了,要使用你们的头脑而不是直觉。(指着自己的头)[这是笨蛋干的工作。]
戴维看起来很严肃,仿佛要把这些话永远牢记在心。雅各布微笑着,用留着胡茬的下巴去蹭小男孩。戴维咯咯地笑。
戴维:爸爸,不要!
内景,旅行车,白天
下班了。风很大。天空是绿色的。两个孩子坐在后座。戴维腿上放着午餐提盒。莫妮卡驾车。
雅各布:[天是绿色的。真奇怪……]
莫妮卡:[她说有四个大城镇。韩国人都住在罗杰斯。如果我们搬到那里,有一个韩国大妈可以照看孩子们。](雅各布没有回答)[那里有一个购物中心,有一所不错的学校……还有居民。]
雅各布:[但是我们说好了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让你工作,然后我可以建一座园子。]
莫妮卡:[你可以在罗杰斯买五英亩土地。]
雅各布:[五英亩地只适合业余爱好者。五十英亩……你知道,那才是我的梦想。]
莫妮卡:[那地方是你的梦想?]
雅各布:[我们甚至不需要保姆。周围没有人打扰他们。]
莫妮卡:[那如果……如果他出了事怎么办?]
雅各布明白了,他回头看向戴维。
安妮:戴维,让我再看看它们。
戴维打开午餐提盒。里面有两只小公鸡,从死亡的命运中被拯救出来。
外景,拖车房,夜晚
绿色的天空意味着龙卷风。狂风大作。雅各布跑来跑去,把拖车下面活动的物品都固定好。
内景,拖车房,夜晚
莫妮卡把盘子和杯子从橱柜里拿出来,柜子里在漏水。柜子上方的金属屋顶在晃动。
电视上播放着龙卷风警报。安妮和戴维在照顾小鸡,给它们喂食。
戴维:嘿,我们给它们喝激浪饮料吧!
安妮:不行!只能喂水。知道吗,戴维?
雅各布跳上来进屋,身上都被雨淋湿了。
雅各布:好了![车准备好了。等它刮过来的时候,我们抓紧时间走。]
莫妮卡:[走?为什么?]
雅各布:[刮龙卷风的时候,这种房子可能被掀飞。]
莫妮卡和孩子们面面相觑。
莫妮卡:[别看了。到车上去。]
雅各布:[我们先在这里等等,看它往哪儿刮。]
莫妮卡:[等什么!]
雅各布:[电视上在报道龙卷风的走向。看。]
电视上播放着龙卷风警报,接着,一则突发新闻占据屏幕。就在这时,电源中断,电视机灭了。一片黑暗。房子吱呀作响。
安妮:[妈妈……]
灯光闪了闪,又亮了。安妮和戴维抱住莫妮卡,感到很害怕。电视节目也恢复播放。
雅各布:[看。现在是“龙卷风警戒”,不再是“警报”。我们白担心了!]
莫妮卡将刚才用来打扫卫生的湿抹布砸了过去。
雅各布:[你这是疯了吗?]
安妮和戴维急忙躲进他们的房间去。
莫妮卡:[谁说谁疯了?!]
安妮的卧室,夜晚
父母低声争吵的声音传来。此时,戴维和安妮在折纸飞机。
安妮打开门,把她的飞机扔向父母。
客厅,夜晚
雅各布:[这一切是为了谁?为了你!为了孩子们!]
莫妮卡:[说实话。]
雅各布:[我工作了十年!整天盯着鸡屁股,每天身无分文地回到一间小公寓。]
莫妮卡:[那钱去哪了?孩子们花了?因为你的梦想是为了孩子们?]
戴维扔出他的纸飞机。
雅各布:[不要抱怨了。]
莫妮卡:[有多少钱花在孩子们身上了?]
雅各布:[作为长子我有责任,我必须照顾家庭,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家里人都好了。]
莫妮卡:[谁的家,我妈妈家?我们的家?你在说谁的家?]
砰的一声!雅各布一掌拍在桌上。
雅各布:[我说住嘴!]
安妮把戴维拉回到——
安妮的房间,夜晚
他们把门关上。低沉的吵架声还在继续。安妮递给戴维一个纸飞机。
安妮:字写大点。
“不要吵架!”戴维在飞机上写道。
安妮在自己的纸飞机上也写上“不要吵架!”。
他们打开门,再次把纸飞机扔向——
客厅,夜晚
一架纸飞机从他们身旁飞过。
雅各布:[瞧瞧我。我为自己做过什么吗?我在努力为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
莫妮卡:[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一个会飞走的家里?]
雅各布:[这就是我不跟你说的原因。]
一架纸飞机差一点撞到雅各布身上。雅各布看向走廊。孩子们躲起来了,看不见。
雅各布(对莫妮卡):[我们想要一个新的开始。……这里就是。]
戴维在走廊里听着——
莫妮卡:[亲爱的,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们俩没有机会了。]
风声呜咽。灯光忽闪。窗户发出风哨声。雨停了。尘土降落。那是什么?
电视上出现突发新闻。
莫妮卡:[安妮!戴维!到车上去。]
内景,旅行车,夜晚
雅各布坐进驾驶室。他伸手推开副驾驶座车门,让莫妮卡上车。
莫妮卡无视他的动作,和孩子们一起爬到后座,不愿坐到他旁边。雅各布不得不伸长手把车门关上。
雅各布打开收音机,搜索新闻台。
安妮:[妈妈。为什么房子会飞走?]
莫妮卡:[它没有附着在土地上。]
安妮:[可是为什么?]
莫妮卡:[你没看见吗?房子有轮子。]
安妮:[但是妈妈。这辆车也有轮子!]
雅各布:[安妮。如果龙卷风来了,我们可以开车去安全的地方。坐好别动。]
莫妮卡:[我们祈祷怎么样,安妮?你能为我们祈祷吗?]
调频广播(画外):好的,各位……埃文斯维尔遭遇龙卷风袭击。埃文斯维尔的人注意,龙卷风来袭……
雅各布忙着看阿肯色州的地图。莫妮卡俯身向前看。
莫妮卡:[我们的镇子在哪里?]
雅各布:[不在地图上,等等。]
莫妮卡:[不在地图上,当然啦。]
呼啸的风!咚咚的雨声!
安妮:上帝保佑我们的家人。上帝保佑我们的家人……
戴维睁开眼睛,看到莫妮卡擦拭眼泪。
但他困得难以保持清醒。空调太热了。狂风把汽车吹得剧烈摇晃。戴维睡着了,此时金属罩子在混乱和喧闹中保护着这一家人,直到——
内景,戴维的房间,早上
房中寂静无声,阳光穿过尘埃。戴维在床上醒来。这里是天堂吗?
并不是。他尿床了。
稍后。
戴维赶忙把尿湿的内裤藏起来。然后他喊道——
戴维:姐姐!姐姐!姐姐!
安妮(画外):怎么了?!
戴维:龙卷风是一场梦吗?
安妮(画外):不是!
客厅/厨房,早晨
安妮和戴维出来。地板上到处是前一天晚上扔的纸飞机。
安妮从柜子里拿麦片。
戴维微笑着倒了两杯激浪饮料。
戴维(自言自语):我最喜欢的……我最喜欢的……
电视上在播放一则1980年代风格的新闻采访,受访者是在风暴中幸存的一对夫妇。
欧扎克男人(在电视上):天真的很黑。就在那时,我听到它横扫而过。真的很大。
莫妮卡出来了。
莫妮卡:[你们就醒了?]
两个孩子盯着莫妮卡。她看起来很平静。真奇怪。雅各布跟在后面,找着咖啡。两人都表现得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戴维:[妈妈,安妮说我们得搬家。我们真的要搬家吗?]
莫妮卡:[戴维,等你以后有了家庭,你会选择这样的房子吗?]
戴维:[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死。]
莫妮卡觉得他的话很有趣。
安妮:[但是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莫妮卡:[嗯……爸爸和我昨晚谈了很久。我们说好了。我们留下来。外婆会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安妮:[妈妈的妈妈?]
莫妮卡:[是的,这意味着她终于能见到戴维了……不是很好吗?]
戴维没说话。他看着雅各布。雅各布似乎很高兴,戴上帽子。
雅各布:[我去检查土地。]
莫妮卡环顾四周。
莫妮卡:[我们得把这里收拾好。]
内景,拖车房,白天
收拾工作正在进行——
安妮拿走莫妮卡和顺子的合影。
墙上挂着一个装饰性的木制韩国假面。莫妮卡把它擦干净。
书架上摆着一对穿传统韩服的木雕夫妻,安妮把照片摆在旁边。
莫妮卡把镜子擦干净。
安妮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一张雅各布和莫妮卡的结婚照。
安妮:[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把这个挂起来?]
莫妮卡:[这个?]
莫妮卡接过照片看了看。这是一张如此美好的照片,你会忍不住对着它祈祷。莫妮卡和雅各布看起来像皇室成员一样优雅,他们并排坐着,青春永驻。
安妮:[别人家都会把结婚照挂起来……]
莫妮卡:[是这样吗?或许以后……]
照片被放回到盒子里。
外景,农场,草地,白天
占水师丹(50岁)蒙着眼睛拿着一根占卜杖,向雅各布和戴维展示他的技能。
丹经过一杯水时,他的木杖就像有灵一样颤动着向下。戴维大为惊奇。
丹:一口干净的水井收费二百五十美元,两口井三百。
雅各布:三百?
丹递给雅各布一本宣传神秘探测术的小册子。
丹:是的,先生。你看,这就是在我们这个国家开办农场的方式。我把这一路上所有的干净水井都探测出来了。
雅各布:不,我们不需要。
丹:……我告诉你。在你之前的那个家伙也想省钱。你听说过他的事了。嘿。
雅各布把小册子递回给丹。
外景,农场,水井,白天
雅各布拿着一把铲子。他和戴维一起走着。
雅各布:[愚蠢的美国人,相信那些鬼话。韩国人会用脑子。](他停下脚步)[现在。看看这片土地。下雨的时候,水会往哪儿流?]
戴维:不知道。
雅各布:高处还是低处?
戴维:低处。
雅各布:低处在哪里?
戴维:[……那里?]
戴维指了指山谷里的一小片洼地。
雅各布:[是的。还有哪里?]
戴维:[那里?]
另一片小洼地,长着植被。
雅各布:[哪个地方有水?]
戴维:[那里?]
他指着有植被的那个。
雅各布:[为什么?]
戴维:[树木喜欢水。]
雅各抱起戴维,骄傲地亲了亲他。
内景,拖车房,白天
莫妮卡年富力强,很能干。她把戴维的床推到房间的一边,为她母亲的床腾出空间。
稍后,莫妮卡在斗柜的抽屉里垫上一层日历纸。
外景,农场,水井,白天
一堆新鲜的泥土。雅各布己经向下挖到了齐腰的深度。
雅各布(一边挖掘):[挖井就好像人生。你挑一个地方挖。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坚持一个点。总有一天,你会挖出水来。明白吗?]
外景,拖车房,谷仓附近,白天
莫妮卡把垃圾丢进焚烧桶里烧掉。安妮将更多的垃圾拎到桶边。
莫妮卡:[我们需要给你们俩买新鞋子。小镇上有一家服装店。]
安妮看着自己破旧的鞋子。
莫妮卡:[我们要尽所能给外婆最好的。]
火势渐强,莫妮卡将更多的垃圾丢进火里。
安妮:[妈妈,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垃圾我们都要烧掉吗?]
莫妮卡:[是的。城市更好,不是吗?小心烟。]
砰!一个玻璃瓶爆炸了。两人俯身躲避。
外景,农场,水井,白天
洞里,雅各布的脚下已经有了一片水洼。他把地下水洒到戴维身上。雅各布甚至还尝了尝。
雅各布:[我们用了那愚蠢的棍子吗?我们怎么找到这个的?]
戴维:[我们用了脑子!]
雅各布笑了,拍了拍戴维,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泥手印。
外景,小镇街道,白天
霍尔特是一个很小的镇子,只有一条大街。
几家小商店和一家银行。
内景,新月百货公司,白天
这是一家很小的乡村服装店。安妮试穿新鞋。莫妮卡看着。和善的女售货员(70多岁)在帮安妮。
售货员:瞧瞧!你真漂亮!
戴维(对莫妮卡):[我想去找爸爸。]
莫妮卡:[告诉他我们就快完事了。]
内景,霍尔特的银行,白天
戴维走进来。这是一家小镇银行。
信贷员兰迪·布默(50多岁)和雅各布坐在一起。
雅各布阅读银行贷款的条款,兰迪微笑着。
兰迪:易先生,你是个有见识的人,种地的人都不敢买下来。我尊重有思想的人。
雅各布:谢谢。
兰迪:现在,让我来告诉你,这年头种地,你要么做大,要么回家,就是这样。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里根想讨农民欢心。我将随时为你效劳。
雅各布签名。
内景,拖车房,白天
厨房里,莫妮卡拿着一把大切肉刀在砧板上切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一根粗绳子。她看着斩下来的一截。
外景,拖车房,白天
保罗(60岁)驾驶他那辆破旧的皮卡车过来,后面牵引着一台约翰迪尔拖拉机。雅各布皱着眉头看着。
戴维脚上蹬着新牛仔靴,走近他们。
保罗:你好。我叫保罗。
稍后。
雅各布检查拖拉机。保罗站在旁边。他举止温和有礼,穿着破烂的耶稣印花T恤,戴着厚瓶底眼镜。
保罗: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给店主。我只是负责把它拉过来。
戴维看着雅各布拿出一大叠钱。他把两千美金交给保罗。
戴维看着保罗点数,有点太慢了。雅各布把手放在戴维的头上。
保罗:唔,易先生,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我整天开这些东西,做梦都在开。这是个养牛场吗?
雅各布:种水果蔬菜。
保罗:上帝保佑你。我在各地的种植农场工作过。别害怕这些文身,我是个好工人。
雅各布:非常感谢。但这些是韩国蔬菜。韩国水果。
保罗:韩国的?韩国的?嘿嘿。你不妨看看这个……
戴维看着保罗从他的哈雷戴维森钱包里抽出一张1950年代的10韩元钞票。
雅各布:这是旧钱!朝鲜战争时的钱。
保罗:是的,我也在那里。一段艰难的日子。我相信你也知道。(对戴维)给,你要吗?
雅各布:哦,他不需要。
保罗:我家里还有很多。你想要吗?
戴维掏出一个厚厚的皮夹子,把钞票塞进去。保罗和雅各布都觉得这很有趣。
保罗(对雅各布):一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会成为朋友。我能祈祷吗?
雅各布:什么?
保罗(闭上眼睛):对。是的,上帝。非常感谢。谢谢你让我遇到易一家。嗯。哈哈!谢谢你给我这次神圣的任务。(用方言祈祷)阿门。对。大事,你要这家人做大事。
雅各布看了戴维一眼——很奇怪,对吗?
内景,拖车房,白天
莫妮卡把绳子穿过一块木板上的洞眼。戴维回来了。
戴维:[妈妈,你看外面了吗?]
莫妮卡看向窗外——
只见保罗给了雅各布一个大大的拥抱。雅各布不是一个喜欢拥抱的人。然后她看到了拖拉机。
内景,主卧室,白天
雅各布把一些零钱放进壁橱里。
莫妮卡:[多少钱?]
雅各布换上干农活的衣服。
雅各布:[这是一项投资。我们借钱,收获后再还。在美国干农业就是这样的……你为什么笑?]
莫妮卡:[所以现在是农场,不是园子了。]
雅各布:[农场,园子,都一样。你把它看成钱。再过三年,我们就不用再踏进孵化场了。]
莫妮卡:[给戴维留足够的钱,我只要求这一点。]
雅各布:[当然。你看起来很高兴。因为妈妈要来?]
莫妮卡:[为什么这么说?]
雅各布:[你高兴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漂亮。]
莫妮卡:[是吗?]
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雅各布吻了吻她。但不知怎么却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雅各布走了出去。
客厅,白天
安妮和戴维在地垫上看一本儿童杂志:一位形象完美的明尼苏达奶奶端着一盘饼干,上方标题是“祖母”。
安妮对戴维微笑。外面传来拖拉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戴维和安妮听到声音顿时行动起来。
外景,农场,傍晚
雅各布在自己的土地上驾驶着拖拉机,感到很自豪。
在拖拉机后方二十米处,戴维、安妮和莫妮卡沿着拖拉机的辙迹走。莫妮卡手里拿着绳子和一块秋千座板。
雅各布把油门从低速挡换到高速挡,拖拉机快速向前移动。
稍后。
在田边的一棵树旁,莫妮卡把一块拴着绳子的石头向上抛,越过树枝。她把石头拉低,将绳子挂上去。
孩子们看着——莫妮卡拽绳子,让树枝上的绳结系紧。
莫妮卡:[谁想先试试?]
她正在做的东西是一架木头秋千。戴维笑着抬头看树枝。
不久之后——戴维和安妮一起荡秋千,哈哈笑着。莫妮卡推他们。
她看向远处。
稍后。
雅各布驾驶拖拉机犁地。
外景,拖车房,黄昏
雅各布用室外的水管子冲洗身上的污垢。
夜虫嗡嗡鸣唱。低微的声音在用韩语唱赞美诗。
安妮:[爸爸,种美国食物不是更好吗?]
雅各布:[每年有三万韩国人移民到美国。他们会想念韩国菜吗?]
安妮:[是的。]
雅各布:[那你觉得韩国农场会怎么样?]
安妮笑了。
内景,主卧室,夜晚
一台磁带录音机在播放韩语礼拜,是一首赞美诗。
莫妮卡用韩国的挖耳勺给戴维掏耳朵。
莫妮卡:[是因为你害羞吗?](戴维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不喜欢外婆?](戴维依然没有回答)[不是耳垢,是泥。]
她把一小团泥土点在纸巾上。戴维看着小泥团。
莫妮卡:[外公在战争中去世了。所以妈妈没有兄弟姐妹。你知道吗?]
戴维:[是的。]
莫妮卡:[这意味着外婆只有我们。但你说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喜欢?……嗯?别碰那个,回答我。]
戴维:[你总是为了外婆的事吵架。]
莫妮卡:[妈妈为了外婆的事吵架,所以你不喜欢她?]
他点了点头,她被他的逻辑逗乐了。
莫妮卡:[嘿。妈妈吵架是因为外婆身体不好,妈妈又不能待在她身边。留下你一个人妈妈很担心。如果外婆在这里看着你,妈妈还会吵架吗?]
戴维抠着莫妮卡被鸡粪染黄的手指甲。
莫妮卡:[抠不掉的。这是妈妈干活留下的。……现在我们来给你剪指甲。瞧瞧,多长了!]
内景,拖车房,白天
安妮和戴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们朝着莫妮卡和她手中的相机微笑。
莫妮卡:[我的孩子真漂亮!]
厨房的操作台上己经备好排骨和蔬菜。
莫妮卡:[再来一张。哦!他们来了!]
戴维听到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雅各布提着行李箱进屋。外婆顺子(60岁)走了进来。
雅各布:[外婆到了!]
戴维飞快地躲到莫妮卡身后,偷偷探头。
安妮:[你好,外婆!]
顺子:[你好!这是安妮吗?真是个小淑女!]
安妮注意到顺子的袜子有个洞。口红涂得有些不均匀。
莫妮卡(对戴维):[戴维。跟外婆打个招呼。]
戴维钻到莫妮卡的裙子下面躲起来。他透过织物隐约看到顺子。
顺子(笑):[他躲在妈妈的裙子里了!]
雅各布:[出来。戴维,太丢人了!]
莫妮卡的声音颤抖。
莫妮卡:[妈妈,你终于来了……]
顺子:[你有那么想见我吗?好的。现在我也要哭了。]
内景,拖车房,白天
走廊里,戴维往门内探头探脑,窥见——
戴维的房间,白天
顺子从她的一个手提箱里往外拿东西。莫妮卡看着。
红辣椒粉。
莫妮卡:[啊,这个……知道吗,这里买不到这种辣椒粉。有一次我们甚至开了八个小时车到达拉斯,结果都不对。]
凤尾鱼干。
莫妮卡:[你还带了这个!]
顺子:[又哭了?为了凤尾鱼哭?]
莫妮卡:[你看到了我们现在过的什么生活。对不起,妈妈。]
顺子:[怎么了?有车轮的房子!太有趣了……拿着这个,什么都别说,拿着就行了。]
顺子强行塞给莫妮卡一个韩国的信封。莫妮卡立刻推回去,她们来回推让——
莫妮卡:[不要,妈妈。]
顺子:[拿着吧。]
莫妮卡:[不,不,你留着,收起来。我现在有工作,妈妈。我应该给你钱才对。]
顺子终于把信封塞到了莫妮卡手里。
莫妮卡:[可钱是从哪里来的?]
顺子:[没什么。我把商店卖了。]
莫妮卡:[那你回去以后怎么办?]
顺子:[你离开韩国的时机正好。]
莫妮卡:[……那我为你保管好,仔细点花,用在孩子们身上。]
顺子注意到戴维在门口偷看。
顺子:[这一个是要问候外婆吗?]
莫妮卡:[戴维,过来。]
戴维慢吞吞地进来了。他蹲在莫妮卡身后。
顺子:[那么就是这个长得像我。]
戴维对莫妮卡耳语。
莫妮卡:[什么?大声说出来。](戴维又耳语了一下)[她看起来不像外婆?]
顺子:[好孩子。为了表扬你说的,我要送你点东西。]
她翻出了一盒韩国花牌。
莫妮卡:[你要给一个七岁的孩子玩花牌?]
顺子:[如果他现在开始学,他能打败所有小鬼!]
莫妮卡和戴维只是瞅着她。
顺子:[好的。我再给你点别的。你想吃这个吗?]
莫妮卡:[哦,好吃的栗子。来!他从来没有吃过。]
顺子:[但是……坐飞机过来的,有点硬了。等一下。]
顺子把栗子用嘴嚼碎。然后——
顺子:[吃吧。]
莫妮卡:[妈妈,你不用这样做。]
戴维径直抓起花牌,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顺子:[因为太硬了。]
走廊,白天
戴维躲了起来,聆听。他听到——
顺子(画外):[他不介意和外婆同住一个房间吗?我听说美国孩子都很介意。]
莫妮卡(画外):[他可不是这样的。他是韩国人。]
戴维看着一张花牌。上面画着一座远山的轮廓。图上的天际线与现实的天际线重合,然后淡出至——
外景,农场的天际线,白天
镜头组——
保罗和雅各布拿着铲子,走向犁过的田地。
起好的三垄苗床己经用塑料膜覆盖。第四垄的大约三分之二也己盖上塑料膜。保罗和雅各布继续完成这项工作,将泥土铲到塑料膜两侧,将之压牢。
雅各布和保罗分别在两垄地上干活,刨洞,栽黄瓜苗。雅各布栽苗的间距约45厘米。保罗则有90厘米。
保罗:你可以考虑一下在这里做点什么。驱邪。知道那是什么吗?
雅各布:知道。不需要。
保罗:考虑到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那样的事,不好。(对着土地)出去!以耶稣之名,出去!
雅各布觉得这有点可笑。
雅各布:好吧!现在作物能生长了!
保罗:嘿,你的秧苗靠得太近了。应该是这样的。
雅各布:不对……
保罗:你这样会光长叶子,不结黄瓜。除非你让它长开。
雅各布(示意宽度):不,应该是从这里到这里。(回应保罗的疑虑)你知道,我上过加利福尼亚的一所农业大学。
保罗:啊哈。所以你拿到了种黄瓜的学位!
雅各布:我只学了两年。
保罗:啊,你真聪明!
雅各布:不,不。我没学完。没钱了。
保罗:嘿嘿,很好。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一所糟糕的学校,他们告诉你黄瓜是这样种的。呸。我们要用阿肯色州的方式种植。到时你也会开心的。
雅各布递给保罗一根烟。保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保罗:把那个拿开!以耶稣之名!
雅各布:你真是个疯子。
这话在保罗听来是赞美。
最后——保罗和雅各布拧开灌溉连接管上的阀门,嗞啦嗞啦的水声响起。
保罗:很好。要保持土壤湿润。
外景,水井,白天
挖出的水井里响起嗡嗡的抽水声。
内景,厨房,夜晚
一杯浓稠的黑色草药水。莫妮卡把它搅匀,递给戴维。他挣扎着不想喝。
戴维:[我讨厌这个!]
莫妮卡:[喝吧。外婆从韩国大老远带来的。]
戴维喝了一口,停下来。
莫妮卡:[把它喝光。这是很贵的药。]
戴维努力喝完。
戴维:[外婆。]
顺子:[怎么了?]
戴维:[再也不要带这样的东西来了。]
莫妮卡:[别说了,戴维。你必须每天喝一杯。]
莫妮卡觉得戴维震惊的样子很有趣。她心情十分好。
内景,戴维的房间,夜晚
顺子将坐飞机时藏在衣服里的一个折叠小包取出来。
她从里面取出——米纳里种子。她看着这一小把种子。
内景,安妮的房间,夜晚
安妮:住手!住手!回你的房间去!
戴维把安妮的玩具推到一旁去,睡在她的地板上。安妮拉扯他。
安妮:走开!
顺子和莫妮卡进来了。
莫妮卡:[戴维,回你的房间去。]
戴维:那里有韩国的味道!
雅各布来了。
安妮:你都从来没去过韩国!
戴维:外婆闻起来就像韩国。
雅各布看到莫妮卡不快。
雅各布:你说外婆有味道?[去拿棍子。]
戴维停了下来,看上去蔫蔫的。
雅各布:[不去?那就在外婆面前好好表现……去,睡觉。]
戴维抱着枕头出去了。莫妮卡看起来很感激雅各布的介入。
内景,戴维的房间,夜晚
戴维躺在床上,捂着鼻子,没有睡着。他看着鼾声阵阵的顺子。鼾声越来越大。
戴维叹了口气,手从鼻子移到耳朵上。
内景,拖车房,白天
安妮在锅里搅拌罐头意大利面。
戴维把一片白奶酪裹在香蕉上,吃起来。
顺子:[看起来很好吃!外婆能尝尝吗?]
不好——戴维背过身去。安妮给自己倒了杯激浪饮料。
戴维:我也想喝一点。
安妮:不行,你的饮料在那里。
一杯热气腾腾的草药水等着他。可怜的戴维。顺子指着激浪饮料。
顺子:[这是什么?]
安妮:[激浪饮料。爸爸说对你的健康有好处。]
顺子:[太好了!给我……]
顺子端起安妮的杯子。安妮烦恼地叹了口气。
戴维:[外婆。你不会做饭吗?]
顺子:[不会……]
戴维:[你会烤饼干吗?]
顺子:[不会,怎么了?你会?]
戴维注视着正在享受激浪饮料的外婆。
戴维:[你会做什么呢?]
客厅,晚些时候,白天
一张红黑相间的黑胡花牌。啪!另一张花色配对的黑胡牌被甩在它上面。
顺子:[吃!]
安妮轻轻地出牌……戴维轻轻地出牌。
哇!又是顺子。再得一对牌。
顺子:[这是通吃牌!]
安妮出牌。然后戴维出牌,得了一对。
顺子:[狗屁,你以为你贏了,看看这个!]
顺子猛地一甩!安妮和戴维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是什么?
顺子:[快,快。继续摸牌。]
内景,孵化场,白天
雅各布以他一贯的快速度分拣雏鸡。
莫妮卡慢慢地、小心地鉴别着公母。她感到自我怀疑,又检查了一下最后鉴别的那只鸡。
莫妮卡站起来,把箱子收好。
其他工人还在工作,他们的面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绒毛在他们周围飘扬。
莫妮卡(对吴太太):[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附近建一座韩国教堂?]
吴太太:[为十五个韩国人?]
莫妮卡:[应该不错。所有的韩国孩子可以在一起玩。]
吴太太:[这里的韩国人,我们离开城市就是为了……逃离韩国教堂。]
她用了半开玩笑的口吻,莫妮卡也配合地露出礼貌的微笑。
雅各布关注着莫妮卡,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外景,草地,白天
戴维和安妮并排走着。顺子走在前面。数不清的蚱蜢弹来跳去。安妮对戴维悄声说话。
安妮:你知道她不识字吗?
戴维:她不像外婆。
顺子(浓重的韩国口音):哦!你喜欢外婆!
孩子们听了笑起来,走近——
外景,树林,白天
安妮:[我们应该回去了。]戴维。
戴维:外婆还在走。
安妮:戴维,你必须小心点。
外景,米纳里溪,白天
顺子站在溪床上。安妮和戴维在高高的岸上看着。
顺子:[太棒了。]
安妮(对顺子):[外婆,我们不能在这里,有蛇。]
顺子:[水芹在这里能长得非常好。](两个孩子没有回答)[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美国人,连水芹是什么都不知道。外婆从韩国带来了水芹种子,我们可以种在那里,还有那里。]
安妮:[戴维不应该来这里。]
顺子:[水又清又凉。]
戴维往下爬向顺子。
一只水獭消失在草丛中。
安妮:[戴维!]
戴维感受了一下溪水,看着漂浮的水草。
他朝安妮微笑。安妮对他皱眉。
外景,拖车房,夜晚
旅行车驶入农场。
汽车前灯熄灭了,就在这时莫妮卡看到一大堆木材。
莫妮卡:[这是用来建风暴掩体的吗?]
雅各布:[首先我们需要一个谷仓。]
一阵紧张的沉默。雅各布下车。
内景,主卧室,夜晚
莫妮卡换衣服,安妮拿出一张纸。
安妮:[坏事很多,我都记下来了。](读)[外婆教戴维怎么骂人。外婆看了三个小时的电视。外婆把我们的糖果都吃光了……]
莫妮卡:[妈妈累了,告诉我一些今天发生的好事。]
安妮:[外婆用脚趾夹我们。]
莫妮卡:[安妮……]
安妮:[哦。戴维的表现也很糟。]
戴维(画外,躲在某处):你撒谎!
安妮:看!你在做间谍!
莫妮卡朝厨房走去。
莫妮卡:[你们两个,不要吵架。妈妈会做晚饭,去等着。]
内景,客厅,夜晚
一个贴着邮票的盒子里装着韩国的录像带。
电视上,一对韩国男女在演唱1971年韩国的热门金曲《我爱你》,咏叹失去的爱情。
一家人在咖啡桌边吃韩餐。
顺子:[我们应该在溪边种上水芹。地方正合适。]
雅各布:[我会考虑的。]
顺子:[考虑什么?我来种。]
莫妮卡:[妈妈,多吃点这个。]
顺子:[那个什么浪水很好喝。]
戴维跑过去拿起激浪汽水。
莫妮卡:[不……放回去,喝你的水。]
电视上,韩国男人在唱第一段——“我真的爱你。亲爱的,自你离开……”
顺子(看电视):[嘿,这是你们最喜欢的歌。]
莫妮卡:[这首歌?]
雅各布默默地吃饭,也许这是真的吧。
顺子:[不管什么时候有人要你们俩唱歌,你们都会唱这首,情意绵绵地看着对方。让我们直起鸡皮疙瘩。]
莫妮卡:[是这样吗?]
顺子:[他们来到美国就把一切都忘了……]
电视上,女歌手唱着她的词——“我流了多少眼泪,你不知道……”
戴维看着合唱的男女深情凝视对方。然后再看看自己的父母看彼此的样子。
外景,小镇,夜晚
小镇的影像——没有出现在任何地图上的阿肯色州霍尔特镇。韩国人的歌声还在继续。
我们看到一座十五层楼高的水塔。
广场上空无一人,一座凉亭上挂满了桑葚。
距图书馆几步之遥处是等待维修的破旧拖拉机和割草机。
附近有草场,温暖的灯光从房子的窗口透出来。牛在田野里休憩。
来自遥远大陆的情歌在阿肯色州的夜晚渐渐被树蟋蟀的鸣唱所取代。
莫妮卡(画外):[戴维,该祈祷了……]
内景,戴维的房间,夜晚
戴维在被窝里。莫妮卡继续说道——
莫妮卡:[一些孩子祈祷在梦中看到天堂,夜晚上帝会让他们看到。……有一个孩子心脏不好,当他醒来时,他的病好了。如果你祈祷在睡觉的时候看到天堂会怎么样呢?]
戴维:[你祈祷吧。你去看天堂。]
莫妮卡:[只有孩子才行。](她抚摸他的心口)[怎么样?你想试试吗?]
戴维看起来很害怕。
顺子:[嗬……你对孩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莫妮卡笑了,她忘了顺子就睡在旁边床上。
莫妮卡(对戴维):[你不用祈祷。但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很好奇。]
戴维没有回答。莫妮卡把听诊器收好,合上记录血压读数的本子。
莫妮卡:晚安。[睡个好觉。]
内景,厨房,夜晚
厨房桌子上有一小箱雏鸡。莫妮卡在练习鉴别鸡的雌雄。
雅各布在绘制谷仓的平面图。电视开着,在播放1983年KBS(韩国广播公司)电视台关于家庭团聚的节目。
雅各布(对莫妮卡):[这样练习是没有用的。这些鸡太大了。]
雅各布看着莫妮卡练习。
雅各布:[……你在阿肯色州己经够快了。]
莫妮卡:[就算你不帮我,也别跟我说话。]
雅各布起身,坐到莫妮卡旁边。她继续练习,不搭理他。
雅各布:[你在这里一定很寂寞,没有朋友。]
她没有回答,放慢了速度。
雅各布:[即使妈妈在这里,和朋友也不一样。]
莫妮卡:[你为什么说这些?]
内景,主卧室,早上
雅各布系上领带。
内景,戴维的房间,早上
莫妮卡也穿着得体,正和顺子一起给戴维的床换被褥。戴维和安妮也在房里。
莫妮卡:[下次别瞒着我,戴维。]
顺子:[那里一定有东西坏了。那个用英语怎么说?]
安妮:“小鸡鸡”。
戴维:[我梦见我在厕所里小便,但我醒来时却躺在床上。]
莫妮卡:[从现在开始,你小便之前就想着……](捏着他的脸颊)“这是梦吗?这是梦吗?”[好吗?]
戴维点头。
顺子:小鸡鸡。小鸡鸡。[你的小鸡鸡坏了吗?]
戴维:它不是“小鸡鸡'它是“铃铛”。
戴维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走了出去。
内景,第一浸信会教堂,白天
信众大约有三十人,朴素的农民们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易一家人也在其中。
这会儿是奉献时间,钢琴手演奏着。
信众:完全顺服主,快乐无比;天堂的荣耀,显在我心里;天使带信息,由天降临;传报主怜悯,述说主爱。
约翰尼(7岁),一个看上去像刺儿头的孩子,盯着戴维。一群孩子坐在银行信贷员兰迪·布默旁边。
雅各布意思意思地把捐献盘递给莫妮卡,但莫妮卡却按“十一捐”放进去了一百美元。雅各布的表情——“这么多?”莫妮卡不理他。
顺子注意到了盘子里的百元钞票。
稍后。
教友罗伊(40多岁)站在讲坛上。
教友罗伊:如果你是第一次和我们在一起,请你站起来好吗?别害羞,都站起来。
易一家站了起来。雅各布和莫妮卡礼貌地鞠躬。
教友罗伊:多么漂亮的一家人啊。我们很高兴你们能来!
信众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些人露出和善的微笑,另一些人则是看热闹的神情。
内景,第一浸信会教堂,联谊厅,白天
教区居民们边吃点心边交谈。
雅各布一个人走到一边去了。孤零零的。
戴维给自己倒杯甜茶。约翰尼又出现了。
约翰尼:你叫什么名字?
戴维:戴维。
约翰尼:嘿,戴维,为什么你的脸这么平?
戴维:……不是的。
现在镜头转向莫妮卡,她在努力与邦妮(50多岁)和黛比(40多岁)交际——
莫妮卡:你们好,我是莫妮卡。很高兴认识你们。
黛比:嗨,你好!你太可爱了。
邦妮:你们到镇子里多久了,躲在哪里呢?
莫妮卡:对不起,我的英语不太好。
黛比:嗯,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英语。
邦妮:跟我们学英语,她可就遭殃了。
黛比:我们会教她我们所有的好话!
邦妮:我们只有四个好词,黛比。
她们俩笑了,但莫妮卡没有领会其中的幽默。
莫妮卡:是的。谢谢。
一个大块头从旁走过。
顺子:[又一个!太胖了!太胖了!快看!]
莫妮卡:[妈妈,别这样。]
琼(12岁)和明迪(12岁)跟着安妮走在小吃桌旁。琼指点着不同的东西。琼和明迪每听到一个韩语词就咯咯笑。
琼:嘿,那个叫什么?
安妮:[饼干。]
琼:那个呢?
安妮:[葡萄。]
琼:那个?
安妮:[面包。]
琼:那个。
安妮:就叫椒盐卷饼。
琼和明迪咯咯笑。
琼:太好了!
镜头回到莫妮卡和顺子这边。邦妮和黛比低声聊八卦,莫妮卡独自一人,看起来很迷茫。她看着其他教会成员愉快地交谈。
戴维拽拽莫妮卡的裙子。
戴维:[我能去他家过夜吗?]
莫妮卡:[你必须在家里睡,和外婆在一起。]
戴维:[我不喜欢外婆!]
莫妮卡:[不可以这么说。]
约翰尼:不行?为什么不行?(对顺子)为什么?
顺子(示意戴维):他的“铃铛”坏了。“铃铛”坏了。
约翰尼笑了。顺子很开心,把戴维之前打脸的话还了回去。戴维只能干瞪眼。
内景,旅行车(行驶中),白天
一家人从教堂回家。
雅各布:[对于英语,你必须在使用中学习。]
莫妮卡:[不管怎样,我们星期天还是去工作吧。]
雅各布:[既然你不想再来了,为什么要捐那么多钱?]
戴维偷偷看了一眼顺子的手。顺子注意到了。她露出攥在手里的百元钞票。戴维觉得这很糟糕。
安妮:那边怎么回事?
他们看到保罗拖着一个木十字架走在路上。
雅各布在他身旁将车速慢下来。
雅各布:保罗!你在做什么?
保罗很高兴。戴维看了看——十字架下面有轮子。
保罗:今天是星期天。(示意他的十字架)我在做礼拜。
保罗知道这有点可笑。
雅各布:好的。你要搭车吗?
保罗:我要把它做完。星期一见。
雅各布继续前行。保罗向孩子们挥手。
雅各布转向莫妮卡,好像在说“好笑吗?”。莫妮卡没有反应。
雅各布:[怎么了?你也喜欢耶稣。]
外景,拖车房,谷仓附近,白天
焚烧桶里燃着火。
安妮在照看它。烟雾不时将她笼罩。
外景,拖车房,白天
木材堆在那里,雅各布拿着谷仓设计图。
保罗:我们要建一个谷仓。好吧!
雅各布:你建造过什么东西吗?
保罗:我建过什么?我当然……这是什么?
雅各布:这是设计图。
保罗:我们不需要设计图。
雅各布:保罗……我们需要设计图。
保罗:停。等等。(聆听)北美夜鹰。
雅各布:什么?
保罗吹口哨,和背景音乐里的鸟鸣声一样。
雅各布盯着他。保罗接过雅各布的设计图。也不知他刚才是不是在开玩笑,无从得知。
保罗:我们现在建还是晚一点再建?
雅各布:晚一点。
作物田,稍后
农作物长势喜人。
他们在垄间锄草。
然后,保罗检查灌溉管道。
保罗:雅各布。这个也是。没有水。干透了。
内景,客厅,白天
戴维走进来。他看到——顺子坐在地板上,看着电视里在职业摔跤现场进行的一场夸大其词的采访。她穿着波点四角短裤。
顺子:[哎哟,瞧瞧这肌肉。]
戴维站在她旁边。她抬头看他。
戴维:[你不像一个外婆!]
顺子:[哦?外婆是什么样的?]
戴维:[她们会烤饼干!她们会说好听的话!她们不会穿男人的内裤!]
顺子:[是这样吗?]
她伸出脚趾去夹他,他躲开了。
顺子:[我们喝那个汽水吧。]
他摇摇头。
顺子:[那就打电话给安妮,我们玩花牌。](神神秘秘地)[……你和我,我们互相帮忙贏牌;我们贏光她的钱。]
戴维(指着她):太坏了。
戴维大叫。他低头一看,发现顺子在用脚趾夹他。
戴维:[别这样!]
他推开她。
顺子:[戴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嗯?]多漂亮的孩子啊。
戴维(生气地):我不是漂亮。
顺子:不,不,漂亮,真漂亮!
戴维(认输):我不是漂亮,我是帅!!
他怒冲冲地走开了。
外景,农场,白天
井泵己经拆了下来。保罗收拾水管,雅各布装配好一根近十米长的螺旋钻。
保罗:你做的?真不错!
雅各布:这很简单。
雅各布把螺旋钻插入井管中。钻头撞到了泥土,然后他使劲旋拧顶部的把手。
保罗:可能是岩层。如果是地下水井,再往深处你不会撞到东西。
雅各布紧张地干着活。他停下来喘口气。
保罗: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下水?
雅各布指着自己的头,意思是“我用这里”。雅各布继续干活,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内景,孵化场,白天
莫妮卡和其他工人一起在孵化场工作。
雅各布的工位上没有人。
莫妮卡干活速度依然慢。她总是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怀疑。
外景,农场,白天
雅各布取出螺旋钻。上面有白黏土,却没有水。
保罗:你可以试试给他们的人打电话。
保罗模仿用占卜杖探测的动作,但雅各布不为所动。
保罗:你怎么想?
雅各布:什么时候会下雨?
保罗对他眨了眨眼。他戴着厚厚的眼镜,看上去像只奇特的猫头鹰。
保罗:你在问我?
内景,戴维的房间,白天
床头柜上一杯草药水冒着热气。戴维在思索。他把顺子的枕头从她床上扔下去。
顺子(画外):[安妮,你把激浪水藏起来了吗?]
安妮(画外):[都喝光了!]
戴维脑中好像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卫生间,白天
我们看到了马桶。戴维注视着它。
他把草药水倒进水槽里。
戴维拿着杯子往里面撒尿。
戴维(捏着自己的脸颊):这是梦吗?这是梦吗?
客厅,稍后
顺子在看电视——一个摔跤手正被人用折叠椅猛击。
顺子:[天啊,天啊,天啊!]
戴维端着杯子走近外婆。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在向人类献出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顺子(看电视):[噢,他要杀掉他了!]
戴维:[外婆,你要喝激浪吗?]
外婆接过杯子,放到一旁。
顺子(看着电视):[表现真不错。坐下来跟我一起看……啊,他又打他了!]
戴维屏住呼吸,踮起脚尖走开了。
后门。
戴维踮着脚穿过走廊。
戴维悄悄地穿上他的旧靴子。他等待着——
顺子(画外):呸呸呸!
戴维赶忙推门而出!
外景,农场,白天
他晃着胳膊,脚下生风,好像随时要放声歌唱一样。
然后他放慢了速度。他抚着自己的胸口,耳朵能听到脉搏乱跳的声音。怦怦怦。
他回头看,露出微笑。心悸还在继续:怦怦怦。戴维喘气。
内景,拖车房,夜晚
戴维举着双手跪在地上。
顺子在旁边。安妮看不见他们,在走廊上听着。雅各布和莫妮卡似乎形成了统一战线。
戴维竭力举高双臂,但这很困难。
雅各布(核对时间):[好了,戴维。现在面向外婆。道歉。]
戴维:[对不起。]
戴维敷衍地鞠了个躬。
雅各布:[好好道歉。]
戴维:[她不像一个真正的外婆。]
顺子:[没关系,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我会努力做一个真正的外婆的。好吗?]
雅各布:[戴维,既然你不会好好地鞠躬,那就去拿棍子来。]
戴维看向安妮的方向——“哦不!”
顺子:[不行……你为什么要打孩子?]
雅各布(对戴维):[去拿棍子。]
戴维站起来,搬了把椅子,爬上去取挂在墙上的棍子。
顺子:[对一个漂亮的孩子这么做……他只是个孩子。那有什么?我喝了点尿而己。]谁在乎?很有趣!
戴维脚下一滑,拿着棍子摔倒了。棍子断了!
顺子:[哎哟哟!]
戴维没事。甚至可能还有点开心。
雅各布:[把棍子给我。]
戴维拿着断掉的棍子走近。他似乎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雅各布:[去拿根新棍子来。]
哦不!
外景,拖车房,夜晚
戴维走在月光下。远处传来土狼的笑声。
戴维捡起一根和原来那根一模一样的棍子。
戴维掂了掂重量,垂头丧气地开始往回走。
但随即——他看见了另一根棍子。
他比较一下两者。这根细一点……他扔掉了前一根棍子。
内景,拖车房,夜晚
顺子、雅各布和莫妮卡等着戴维。
安妮躲在走廊上,窥看顺子。
雅各布:[妈妈,我们要让他长点教训。]
莫妮卡:[真的,妈妈,让你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太苦了。]
顺子:[羞愧、受苦!瞧你们俩这话说的。这地方对我来说就是纯粹的天堂。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莫妮卡:[妈妈,你大老远来到这个山旮旯的地方,你用不着这样说。]
雅各布:[瞧,只有你才管这里叫“山旮旯”。]
莫妮卡:[我们住在一个山旮旯的地方,所以戴维的行为举止才会像个乡下孩子。]
雅各布:[你说话倒是像一个真正的首尔女孩。总是看不起乡下人。]
顺子:[你们为这个吵架??]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戴维走进来,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雅各布:[给我们看看。]
戴维拿出一根细细的芦苇。它在自重作用下向下弯曲。
顺子高兴地鼓掌,跳起来抱住他。
顺子:[干得好!干得好!]
安妮也加入进来手舞足蹈,转动着芦苇秆。
戴维看到莫妮卡和雅各布被这个场面逗乐了,于是也感到十分高兴。这一次,戴维、安妮和顺子形成了统一阵线。
内景,主卧浴室,夜晚
雅各布在脱衬衫,看起来有困难。
雅各布:[亲爱的?帮我脱一下。]
莫妮卡试图帮手,但他动作僵硬。
莫妮卡:[你这是怎么了?]
雅各布:[户外劳作太辛苦了,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莫妮卡终于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走开。
雅各布:[嘿……我要洗头发。]
稍后。
雅各布坐在浴缸里。莫妮卡给他洗头。
雅各布:[户外劳作会让生活变得美好。哎哟!我一说到你不喜欢听的话,你就拿指甲戳我!]
这话让莫妮卡忍不住笑了。
莫妮卡:[我们赔了这么多钱……我是认真的。]
雅各布:[会没事的。]
她打开手持花洒给他冲头发。雅各布拦住她,拉着她的手。
雅各布:[我会搞定一切的。明白吗?所有这一切,这个落后的地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如果农场失败了,你就带着孩子们永远离开我。这是我应受的。]
这番话让莫妮卡大为震撼。她掩饰自己的情绪。
莫妮卡:[低头。]
她给他冲洗头发。水顺着他的眼睛和鼻子流过。
莫妮卡站起来拿毛巾。他发梢滴着水。
莫妮卡:[我一直想让你教我一件事。]
雅各布:[是什么?]
内景,拖车房/车库,夜晚
头顶上的灯亮着,飞蛾萦绕在其四周。他们周围有土狼嗷嚎,夜虫鸣叫。雅各布和莫妮卡坐在桌子旁。板条箱里装着小鸡。
莫妮卡在练习,将每只鸡都递给雅各布再次确认。
莫妮卡:[公的?]
雅各布(点头):嗯。
莫妮卡(递出下一只):[母的?]
雅各布:嗯。
莫妮卡:[公的?]
雅各布:嗯。
莫妮卡:[这只……]
她将小鸡检查了两次。
雅各布:[这就是你速度慢的原因。]
莫妮卡:[但是……你看看。]
雅各布:[你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莫妮卡:[公的。]
雅各布(没有看):[那就是公的。]
莫妮卡:[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雅各布:[不要有任何怀疑。怀疑意味着你在思考。]
莫妮卡(示意她的小鸡):[但说真的。你就看一眼吧。]
雅各布:[没关系。你说是公的,那就要相信它。当你工作时,你需要对自己有绝对的、完全的信心。“没有人比我做得更好……”]
莫妮卡:[那不是我的性格。]
雅各布:[那你永远快不了。我的意思是不要用这里。](指着自己的头)[如果你想训练自己的直觉,你不能有怀疑。]
莫妮卡:[告诉我结果是对是错。]
雅各布看着小鸡。他调皮地迟迟不给出答案,然后——
雅各布:[你说得对。公的。]
莫妮卡若有所思。
外景,拖车房,夜晚
莫妮卡进屋。此时雅各布向田地的某处走去。
雅各布:[你先进去。]
外景,农场,夜晚
拖车房附近的主水管处,新的软管己经散开在地。雅各布在暗处,把手伸进了主水管箱里。
雅各布转动了什么东西。水开始流经软管,管子的影子随着水流膨胀起来。
场景——
雅各布和保罗在选择收获什么作物;莫妮卡在孵化场工作;莫妮卡独自拿着午餐桶。
外景,孵化场,早上
莫妮卡独自步行去上班。
外景,米纳里菜地,早上
顺子照料米纳里菜苗。
内景,谷仓,早上(几周后)
谷仓是新建造的。保罗和雅各布在整理大大小小的空板条箱。
保罗:但这些适合装大蒜。
雅各布:卷心菜放这里,大蒜放那里。往里放的时候——
保罗:都并排放。
雅各布:你确定?
保罗:对。留出空间给它们透气。哦,别冲我笑。
雅各布心情很好,他知道自己快成功了。
莫妮卡(画外
米纳里 它是个极其私人以及隐藏的故事。 它发生在美国的农场,原因却是爸爸对于韩国农村日子的怀念。 城市的印记几乎很少出现,即使出现了,也是以许多国家都有的公共设施面貌,比如医院,比如教堂。就连因为在教堂里出现的人,都不曾带着亚裔在其他片子里总是被歧视的片段。这些淡化让观众真的就只是沉浸在这个家庭本身,我想,这也是导演希望做到的吧。 还有那个托着十字架的美国工人,那个在全片里美国气息最重的代表,他很不一样,不一样在不同于其他人的对基督教的虔诚,在我的猜想中,这个角色的出现,是不是为了替大卫他们家承受住异样眼光的人物,情境以及处境的转换,希望以此带给观众一丝思考。 还有 “米纳里”,那个大卫与姥姥的连接。寻找“米纳里”土壤时的两人的不熟悉,收获“米纳里”时两人的进一步融洽,再后面的那首“米纳里”之歌,但蕴含着两者关系的一点点前进。到最后父亲和大卫一同找到“米纳里”时,那依旧旺盛着的生命力,带着这个故事一起结束。 大卫给姥姥喂尿的“闯祸”,是姥姥奔跑着去追赶。姥姥引发大火的“闯祸”,是大卫使出自己的第一次奔跑,阻止姥姥去那个代表着她自己的“米纳里”,阻止她去往终点。全片最让我感动就是这段,当他逃避时,我用力奔跑保护你。当你放弃时,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来挽救你。不论你是谁,你依旧是我的亲人,是我所爱之人。 还有父母亲那条线,是在困境中觉得彼此心不再相近,是我觉得你无法理解我的梦想,是我觉得你没有体会我的难处,但在绝境中,是你为了我的梦想闯进了着火的屋子,是你为了我的生命阻止了我,中年人那以为淡漠的爱,大概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刻才会显现吧。 总而言之,这个私密的故事,更多讲述的,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爱吧,那个故事发生的地点所蕴含着的社会,并不是导演想让我们看到的重点。Ta所想展示的,大概是让人们知道,沉默的背后,其实也隐藏着所有的爱吧。
这是一部讲述韩国人美国梦的故事,以米纳里(水芹菜)为比喻,歌颂韩国人如同水芹菜一般,无论在任何国界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当雅各布打定主意种植卖给韩国人的蔬菜时起,他就和去了美国只生活在唐人街的中国人在本质上没有区别。在实现美国梦的道路上,不只有韩国人艰辛,中国人可能更加艰辛(在国内是精英的华裔,在美国却阶层低的可怜),即便是身处祖国的美国人也并不轻松。
孩子姥姥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设定,先是有很多的劣根性,玩花牌说脏话,也不会做好吃的,好像确实没有女儿女婿奋斗。但是姥姥却带来了家乡的食物,家乡的种子,还有给他们补贴家用的钱。姥姥是他们这个快要破碎了的家急需的一剂粘合剂,虽然作用有限。大卫说了很多次,姥姥,就不该来美国,这小小的抱怨,倒像是以他之口,说出了全家人的窘境。原来想要来美国解决生存危机和情感危机的夫妻两人,并没有因为地理的位置改变而改善。
除了姥姥和大卫,其他人发挥的并没有那么好,史蒂文元的表现中规中矩吧,这是他的第二部烧房子电影,不知道回来有没有机会凑成烧房子三部曲。
即便表现并不完美,节奏也非常一般,但是这依然没有耽误导演把每个主要角色都刻画到位。
比如雄心壮志却总是出师未捷的爸爸,想要改变却深感无力缺乏安全感的妈妈,不像个姥姥却宠外孙宠倒不行一心要帮衬家里的姥姥,当然还有调皮的让观众担心随时失去心跳的大卫。
整个故事的挫折感非常到位,也为影片赚取了不少同情分,故事讲述的趣味性比《第一头牛》要好不少。
融入一个国家或许很困难,但是我们可以以自己的方式肆意生长。在这片国土上,无论高低贵贱,都有做美国梦的权力。这大概也是水芹菜的另一层寓意吧。
—
边缘儿童的身份认同
近些年,多元文化分裂或融合、边缘文化等类型的电影层出不穷,各影人聚焦的角度和传递的情结也各不相同。这部电影通过一个普通的韩裔家庭怀揣美国梦,只身远走他乡移民美国,寻求向往慰藉与幸福的艰难之路。相比较憧憬大都市闯荡而存在的种族歧视问题,这部影片的导演却很“小清新”的选择了向往自然、怀揣农场梦想(不知是否是初代移民?还是底层人民移民?)的家庭作为主角,故事没有通过一味的与当地文化冲突作为聚焦点,而是侧重于亚裔传统文化自身的矛盾与冲突展开,通过韩国保守的男主女辅的家庭观念、两性关系的处理、边缘文化下成长的儿童等方面,通过细微的情感变化与贴近真实的对话,让第三者真切的感受到“原本在本土被视之为常态、却在他乡才被放大的传统且违和的观念冲突”。
影片中可以看出男女主人公是在相爱、有了第一个结晶之后(因为影片中姐姐有跟弟弟说过“你没住过韩国,没有见过紫菜包饭”,说明她曾去过韩国或者在韩国出生的),才决定离开韩国前往美国彼此救赎的,所以可以看出男女主都是一个土生土长、深受韩国传统文化影响的人,成人后基本的价值观、世界观都已形成,从而他们的思维观念和教育理念仍是传统和保守的亚裔文化。而弟弟应该是在美国生长、受过美国教育的韩裔后代,从一出生便开始接触并强制融合两种具有极大差异的文化观念,便形成了边缘儿童最显著的性格特点之一,观察与思考往往大于语言表达、内敛害羞、不善于与陌生人亲近、缺乏安全感等(比如:与父母来到务工农场的躲避行为、与姥姥的初次相见、与教会小男孩及其父亲的初次交谈等),这样的孩子本在出生的一刻起便成为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之所以会这么表达,是因为我之前阅读《克拉拉与太阳》时,为了更好的理解书的主旨特意检索了一下作者石黑一雄的经历背景,首次加深对于“边缘化的文化身份”和“无根情结”的理解。百科中有对其的解析说明,意思是即使是在西方国家出生、说着流利的西方语言,亦或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或取得一定的成就,但亚洲特色的相貌肤色以及家庭教育下的传统观念仍成为其融入当地文化的“绊脚石”,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掩盖和隐藏的,它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东西,无论获取绿卡还是永久居住证,从根本上而言永远都是“外来人”。而影片中的弟弟还从没回到过韩国,对自己血脉的故乡也毫无认知与记忆,与韩国建立联系的唯一途径就是父母的转述,但一个孩子是不可能靠想象而理解一个民族的,对他而言韩国只是一个遥远未知和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其他的他一无所知。在这种“隔离与未知”的双重困境下,孩子可能对“根”的认知只停留在家庭层面,对其在未来生活中的价值观形成是否会起到一定的负面影响是个很严峻的问题,我相信已经有移民打算的人们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一定会有所深思,特别是关于教育孩子的问题。双重文化的叠加却形成了边缘文化,看来有的时候“一加一真的会等于零”。
(注:但我认为以上分析说明是建立在思想过于保守和传统的移民者身上,如果是传统观念没有过于牢固且思想较为开放、更易融入多元文化并找到平衡点的移民者相对会好很多,问题的出现更多是个体自我想的太多,如果自己都放下了,愿意接纳新观念和新自我的人便会更快的融入。当然不可能百分百融入,只是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
韩裔传统的家庭决策观与男女平等问题
韩国传统文化中都是以男性为主导,女性为辅佐的角色,家里的大决策权往往都在男性,家庭地位也是男主人、女主、女主母亲、孩子们,并且决策一定的话,女主是没有任何撼动决策的可能的。影片中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比如开头全家搬家来到小乡村、换工作、开农场的想法都是男主而定,可以看到女主从头到尾都表示不满,即使男女主因为此时大吵一架,最后还是以接纳女主母亲来照顾孩子们作为妥协,但事实上对于男主的决策并没有一点更改。还有一个例子,男主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农场,但由于没有水源导致农作物都濒临枯竭,于是男主在半夜自行将饮用水管打开输送水源救治农场,而女主是知道的,但她只是和母亲表达不满,却没有再挑战丈夫。最后就是一家人来到城里医院给儿子看病,而男主的关注点都在于自己的农作物是否能顺利卖出,当女主发现这一点时,再次问男主是否与家人一起走的时候,男主却选择了农场而非家人。不过对于这里我并不是责备男主看中除家人以外的东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家人能过得更好,但是对于表达方式而言,这是一种传统亚洲男性“收敛嘴硬欠揍”的表达方式:我为了你,但我不直接表达,我宁愿死扛且伤透了你的心,我也要争口气等赚到钱再去把你们接回来,也不在你面前失败。尤其是韩国男性,家庭中的地位优势使得其在各方面都要保持一定的尊严。对于男主与女主母亲的关系中,也不难发现女主母亲也以男主为主导,一家人在用餐时,即使中风半瘫也不忘用颤抖的手给女婿倒水的场面。韩国有着深远的男上女下的传统观念,无论是在家庭、工作、教育等各方面上都能体现出来,《八二年的金智英》一书近年备受关注且备受争议,将当代进步社会中仍遗留的根深蒂固的男女不平等问题再次推到风口浪尖处,书中有提到《经济学人》创造的玻璃天花板指数数据模型来分析各个国家的职场女性的公平待遇情况,日本和韩国处在列表底处。首先,对于金智英一书我不认为她是在诱导女权主义,相反我认为他是在提倡平等主义,他的目的是在唤醒并强化女性独立自主的个体意识,以及弱化男性过于主导或干涉女性自用发展的意识,问题出在人们都将老一辈带来的这些思想观念视为惰性习惯,懒得去思考便直接执行,导致诟病一直存在,而这本书是在唤醒年轻一代的男性和女性,要有主动思考和批判性思维再转化为行动。回归到该影片,对于男女平等观念问题也是在更加注重平等的西方社会中的一个矛盾体现,仍然坚持传统保守的观念是否能够真正顺利融入新的文化体系中呢?还是只能作为一株像杂草一般到哪里都能生存但只限于生存的米纳里呢?
在这里我也想谈谈对于“米纳里”的浅层理解,第一次米纳里出现的场景是姥姥带着外孙去河边,讲述了“米纳里像杂草一般到哪里都能生存,无论穷人还是富人,都爱吃它,吃完它都很健康”等,表达出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象征着移民家庭就像米纳里一样到哪里都能生存。但影片中部屡屡失败的男主、中风的姥姥、疲惫不堪的女主等事件发生,逐渐感受到米纳里仅仅是顽强的杂草,居无定所,无处生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影片结尾,烧毁了仓房的大火却给一家人带来了互爱与希望,男主开始接受曾经放不下的坚持,开始逐步放下一些固执和旧观念,接受了当地人探测水源的方法,开始愿意接受与新环境融合并与之平衡相处。结尾是温馨的,有人觉得结尾给的太实在、太满,让故事没有一点留白和遐想的空间,我到不然,觉得这才是一种观念的解构与重建的完整体现,前面我有提到“放得下”可能就是更快更好融合的原因之一,这里的结尾正好做了回应,我觉得也挺巧妙的。
(以上纯属个人观点,如有问题请批评指正,欢迎大家一起探讨)
祝福尹阿姨走向全球,将来在尹食堂菜单里加一道水芹菜料理什么的。
那个夜晚,我觉得奶奶与上帝交换了条件。
移民家庭的垦荒之歌。就我个人而言,导演的移民视角是非常精准的。想在西方世界扎根的东亚移民,总是面对相同的困境,吃苦耐劳不过是基本要求,很多时候还得看运气如何,就像辛苦耕耘的蔬果被付之一炬,信手种下的水芹却能郁郁葱葱。如鱼饮水的移民生活。
还是挺喜欢编剧的写法,沉得下去,尽量避免直给的信息量,用擦边球的方式叙事,让故事变得有几分嚼劲。这也导致了夫妻两人身上的问题并没有爆开,加上两个人不温不火的演法,最出彩的反而是姥姥了。不是很喜欢第三幕的解决办法,倒是姥姥的水芹菜是个不错的设计。
在西方的土地上定义东方的家,向外拥抱祈求温暖,向内蜷缩守护火光,裂痕与羁绊互为因果。人物侧写精悍,是在正确的道路上分开狂奔?还是在错误的时刻并肩同行?剧作上一次次推倒重来,足以体现作者意志的坚定。
美国韩裔导演的闯奥作品,不错。可以看出许多去美国的亚洲移民的切身经历与体会,有认识价值。比赵婷的《无依之地》(片名应译成“游牧者之地”)的成色还是差不少。
四平八稳无功无过浅尝辄止,这种作品才比较恐怖……吧
女主人演技真的堪忧 从头到尾一副恐慌表情
且不说“韩国的移民”主题让人有隔阂,故事本身以及影片的呈现都非常平淡。女主从头到尾一张脸,而且人设也很刻意,以至于最后一切出现好转,女主却突然生气,感觉是她脑袋一直有什么问题。整体上,没有好看的故事,没有强烈的冲突,没有深刻的主题,没有犀利的观点……这是一部只适合电影节的片子。
史蒂文元命里应该不缺火
日常的同时又是满满的符号,水芹菜这种设定已经很直白了。最后的处理有点太戏剧化了,反而没那么有味道。尹汝贞演这种角色太轻松了
“燃烧”元素的重现,对移民生活来说,直至燃烧破旧(同类比与祖母一代人的分别),才是在新土地上酝酿新生的开端
大胆预测,韩国演员要拿下第一个奥斯卡演员奖提名了。
一不小心被我列入第三幕刻意煽情小名单
三星半。只有表演是A级,其他都过于常规,对亚裔移民群体、个体奋斗历程以及家庭内部矛盾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呈现,但又都是蜻蜓点水式的,且剧本上的人为痕迹还是过强了,能看出演员都在努力演出日常感,但又被导演工于设计的情节编排拉回“正轨”,总之亚裔移民题材仍旧没摸到天花板就对了。韩艺璃和尹汝贞都太厉害,以至于抢走史蒂文·元的风头,用本土国民演员为作品背书,大概是近年好莱坞大银幕上那些讲述美籍华裔群体故事的电影所羡慕不来的。
原来minari就是在南京让我望而止步的水芹,虽然营养价值高,却气味诡异,在电影里,又是易养的故乡蔬食。对应到这个移民家庭里,父亲的一次成功,母亲的一家齐整,外婆的一种连接,女儿的一个定位,儿子的一场奔跑,全是各自眼中的营养,但味道隔绝了彼此的同理,而很多东西变了味,连带着婚姻或家庭都给败坏。各种文化、习俗、思想熔于一炉,处在分裂状态却又牵一发动全身的李家成了很有回味的写照。游刃于美韩两个影视大国的史蒂文·元,用两个燃烧的故事把演戏路数焚开了。才追完《六龙飞天》就再见韩艺璃,添上演技精湛的李汝贞,好生舒坦。
四星半。影片看似是韩国移民家庭的美利坚南柯一梦,实则是一出作者性明晰的情绪描摹。Jacob对农场的孤注一掷,如棱镜般折射出人性的弱点和变故中的不堪一击。巧妙的是,故事的主线更像是一道伏线,内里对女性的塑造则格外立体。那种女性祖孙三代皆有的处变不惊和细腻敏感,润物于无声。一切尽失,最能让人领悟,该去向何方,答案即出自你来自何处。尹汝贞的炉火纯青、史蒂文·元的不偏不倚,都成全了本片,而韩艺璃不露声色的面眸,则令一切变得曼妙动容。
妻子认为丈夫在顺境时可以有福同享,在逆境时却一意孤行,不是真正为了家庭。当大火燃起,她仍然跑进仓库中,拼命转移果实。这部电影里的女性,细腻、温柔、隐忍、家庭导向、团结,传统的形象里,更有一些坚定。本来奔着史蒂芬元来看的我,意外地被韩艺璃打动。
Steven Yeun 过分性感了,看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象自己正在厨房择菜,不时抬头望向窗外,他就在不远处的田垄里专心干农活的情景……
Steven总是烧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