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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开眼界

    剧情片法国 / 希腊2016

    主演:斯蒂芬妮·索科琳斯基  亚里安妮·拉贝德  金吉·罗曼  卡里姆·莱克路  安德烈亚斯·康斯坦丁诺  热雷米·拉厄尔特  马基斯·帕帕季米特里乌  达米安·勃纳尔  

    导演:戴菲琳·考林  穆里尔·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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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23-09-01 16:23

    详细剧情

    两位年轻的女兵,奥若蕾和玛琳,在她们阿富汗执勤期的尾声,被批准和她们的小队一起享受为期三天的减压假期。他们来到了塞浦路斯的一家五星级度假酒店,和游客们待在一起。但是忘记战争、抛弃暴力并非易事。

     长篇影评

     1 ) 《紧闭双眼》电影剧本

    《紧闭双眼》电影剧本(注1)

    文/[美国]斯·库布里克、弗·拉斐尔
    译/汪伟

    内景,比尔和艾丽丝的住所,起居室,夜晚
    这是圣诞节前一个星期的某一天。在位于西中央公园的这套舒适的公寓里,圣诞树已经装饰好,到处都陈列着打开着的圣诞贺卡。起居室里的长沙发上,安坐着7岁的海伦娜和她的保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她们正看着电视。

    卧室
    比尔·哈福德和艾丽丝·哈福德,一对30多岁、生活美满、颇有魅力的夫妻,正在为参加晚上的一个宴会准备着服装。
    艾丽丝(看着镜子):我看起来怎么样?
    比尔:你看上去很不错。
    艾丽丝:我的头发还行吧?
    比尔:非常好。
    艾丽丝:你还没看呢。
    比尔(吻她的脖子):你的头发完美无瑕,你一直就很美。
    艾丽丝:噢,快闭嘴……行了,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起居室,保姆站了起来。
    保姆:噢,你看上去真是太——可爱了,哈福德太太。
    艾丽丝(笑起来):谢谢,洛丝。(对海伦娜)准备好睡觉了吗?
    海伦娜:准备好了,妈妈。我已经洗过澡、刷过牙了。
    即兴表演——比尔和艾丽丝赞许地吻了海伦娜表示道别。
    保姆:你想要海伦娜什么时候睡觉?
    海伦娜:求求你妈妈,让我今天晚上睡得晚一点,再看一会儿电视节目,求求你了。
    艾丽丝:节目是几点?
    海伦娜:十点半。
    艾丽丝:好吧亲爱的,但是只能是今晚。
    海伦娜:谢谢妈妈。
    屋里的公寓内部通话机铃声响了起来。比尔走过去接听。
    门卫(声音):哈福德医生?
    比尔:是我。
    门卫(声音):车已经到了。
    比尔:好的,我们马上就下来。
    比尔回到起居室。
    比尔:好了——车来了,我们走吧。(对保姆)洛丝,我们可能晚点回来,但是我会用车送你回家的。
    保姆:噢,那太好了,哈福德医生,非常感谢。
    即兴表演——互致晚安、祝过得愉快等表示。

    外景/内景,哈福德家楼下,出租车,夜晚
    汽车里,比尔握着艾丽丝的手,带着爱意对她眨眨眼睛。

    外景,位于市中心的齐格勒家大楼,夜晚
    比尔的汽车在一辆加长型高级轿车后面停了下来。

    汽车,内景
    出租车司机把一张卡片递到比尔面前。
    司机:你能在这儿签个字吗,医生?
    门童撑着一把伞,为他们打开车门。
    比尔(签字):好的,谢谢……
    司机:谢谢。(递过他的名片)要是你想要车,提前大约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比尔:行,好的。
    司机:祝你们晚上玩得高兴。
    比尔和艾丽丝跨出汽车,走进了大门。

    内景,齐格勒家的房子,夜晚
    大型聚会已经在进行之中。我们可以听到乐队奏出的舞曲,仍然有很多客人陆续进来。坐在一张桌子旁的两位小姐确认了哈福德医生及其夫人是邀请名单上的客人。他们的大衣被服务生保管起来。晚会的主人,维克托·齐格勒,一位身材适中、皮肤黝黑、大约55岁的男人和他的妻子伊罗娜,一个匈牙利漂亮女人,正站在大厅门口迎接客人。
    齐格勒(大声地、试图盖过周围的喧哗):比尔!……艾丽丝!……你们来我真高兴,能看见你们俩真是太好了。
    即兴表演——他们继续寒暄,相互握手、在脸颊上亲吻。
    齐格勒:哦艾丽丝,我亲爱的,请原谅我可怜的陈词滥调,不过你看上去真是太美了。
    维克托·齐格勒和艾丽丝会意地相互微笑。
    齐格勒:比尔,你介绍给我的那个正骨医师还好吗?他很不错。你现在真该看看我的发球。
    比尔:当然,他是全世界水平最高的。

    另外一个华丽的房间,稍后
    比尔和艾丽丝端着香槟穿过那些时髦人群,在一棵17英尺高的圣诞树前停了下来,欣赏着上面的彩灯和古玩等装饰物。

    舞厅,比尔与艾丽丝在跳舞
    比尔的注意力被演奏台上的一个音乐家吸引住。
    比尔:我真不相信……
    艾丽丝:不相信什么?
    比尔:那个弹钢琴的。他叫尼克·奈廷格尔,我们在医学院曾经是同学。
    艾丽丝: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他弹得相当好了。
    比尔:他现在不是医生。他退学了。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艾丽丝:好的,我再去倒一些香槟。
    比尔:我们在酒吧碰头。
    当乐队奏完一场、休息的时候,比尔走到演奏台上。
    比尔:尼克!……尼克·奈廷格尔!
    尼克:嗨!比尔·哈福德!真让人吃惊。你怎么样?
    即兴表演——他们握手、互相问候。
    比尔:上帝,有多久没见了?
    尼克:十年?
    比尔:还不止。
    尼克:日子过得怎么样?
    比尔:还行。你倒是成了钢琴演奏家了。
    尼克:我的朋友们就是那样叫我的。
    比尔(笑):今晚怎么这么巧你在这儿演奏?
    尼克:我认识这儿的看门人,而且也不需要精湛的技艺。
    他们都笑了起来。
    尼克:你怎么样,还在做医生?
    比尔:你知道的——一日为医,终身为医。
    尼克:而我的情况呢,是从不为医,永不为医。你不会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的。
    比尔: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离开学院。
    尼克:不明白?这种感觉非常好,为了这种感觉我什么都乐意。
    乐队领队走了过来向尼克点了点头,对比尔作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尼克:好吧,我们又得分开了。今天如果你先走了的话,我这两个星期都在这儿,在“奏鸣曲”咖啡馆演出,有时间你就来吧。
    比尔(点头):“奏鸣曲”咖啡馆,噢,好的——好吧,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尼克:我也是。保重。
    乐队又开始演奏。舞厅里非常拥挤,比尔沿着舞池的边缘走向酒吧。艾丽丝正在酒吧等着他。她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香槟酒杯……发现自己正拿着——或者确切地说碰到——一个男人的手。
    艾丽丝(微笑着):我还以为那是我的酒杯。
    扎博:我对此完全肯定。
    扎博是一位英俊男士,约45岁,带着一些中欧人的口音。他慢慢地喝着艾丽丝酒杯里的香槟酒——他喝着的时候,直直地看着艾丽丝的眼睛。
    扎博:你读过拉丁诗人奥维德的《爱的艺术》吗?
    艾丽丝:他是不是在气候非常可怕的什么地方痛哭,自己结束了一切?
    扎博:但是他开始也过得很好,过得非常好——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是桑道尔·扎博,匈牙利人。
    艾丽丝: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艾丽丝,美国人。
    扎博:你想跳舞吗,艾丽丝?
    艾丽丝掠过屋子注视着正与两个漂亮模特儿说着话的比尔。
    艾丽丝:为什么不呢?——桑道尔。

    屋子的另一端,比尔与模特儿
    盖尔,个子较高的模特儿,在音乐很响的情况下对比尔喊着——
    盖尔:没人喜欢你吗?(更大声地)没人喜欢你,是不是个问题呀?
    比尔:应该这么说,是没有人想承认多么喜欢我。但是我相信会有人对我说的。
    盖尔(笑):你认识努阿拉·温索尔吗?
    盖尔问的时候,一只手臂搂着她的朋友的腰。
    比尔(微笑地):努阿拉……我似乎是跟着感觉走的……你的名字怎么拼的,努阿拉?
    努阿拉:N……U……A……L……A。
    比尔:这是夏威夷人的名字吗?
    努阿拉:不是,是一个经纪商的名字。
    他们都大笑起来。
    盖尔:有一次你对她很好。
    比尔:仅仅一次?听上去倒像是一次失误。
    努阿拉:那次我在拍照,在洛克菲勒广场做模特儿表演,那天风很大,你碰巧经过那儿。
    比尔(回忆着):你是不是眼睛里进了一些东西?
    努阿拉:好像就是在第五大街的什么地方。那次你真是一个绅士。
    比尔:我匆匆忙忙的,很容易忘记。
    努阿拉:你竟然有手绢——而且还那么干净!
    比尔:有时候我就是那样的一种英雄!
    艾丽丝与桑道尔正在跳舞。他紧紧地拥着她。
    桑道尔:你做什么工作,艾丽丝?
    艾丽丝:哦,实际上,我现在正在找工作。我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但是他们破产了。
    扎博: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帮助。我在出版界认识一些人。
    艾丽丝没有回答。
    扎博:那么,你结婚了吗?
    艾丽丝给他看她的结婚戒指。
    扎博:那你今晚是和你丈夫一起来的吗?
    艾丽丝:是的。实际上……
    扎博:多令人伤心。
    艾丽丝摆出一副“那就是生活”的表情。
    扎博:不过当然我应该已经猜到。如果你不是和你丈夫在一起,今晚你是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
    艾丽丝笑了起来。
    扎博: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一位能拥有这个房间任何一个男人的美丽女子要结婚呢?
    艾丽丝:你可以问。
    扎博:你知道女人为什么一般都要结婚,知道吗?
    艾丽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扎博:这是她们失去童贞然后再和其他男人为所欲为的唯一途径——是和那些她们真正喜欢的男人。
    艾丽丝:有意思。
    扎博:维克托和伊罗娜他们有一些绝妙的艺术收藏。
    艾丽丝:他们是有一些,不是吗。
    扎博:你有没有看过楼上那些印象派作品?
    艾丽丝:我想没有。
    扎博:那儿有几幅精彩的勃纳尔(注2)的作品。
    艾丽丝:是吗?
    扎博:你喜欢伯纳尔吗?
    艾丽丝:是的,我喜欢。
    扎博: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一下?
    艾丽丝:好的,也许不是现在。
    扎博:我们不会去很久的。
    艾丽丝微笑着摇头。

    比尔和模特儿,继续
    努阿拉领着比尔慢慢地走到门口。
    努阿拉:你知道做医生有什么好吗?
    比尔:通常比人们想像的要少的多。
    努阿拉:是有见识!
    比尔:他们是很有见识——对各种事情。
    盖尔:但是我会打赌他们工作太辛苦了,我打赌他们失去了很多乐趣。
    比尔:你说得很对。我们去哪儿呢,姑娘们?
    努阿拉(笑):去彩虹结束的地方。
    比尔有些泄气。
    盖尔:你不想去彩虹结束的地方?
    比尔:我要不要去彩虹结束的地方呢?
    在他想着回答之前,一个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像教父般的男人走了过来。这是维克托·齐格勒的助手哈里斯。
    哈里斯:对不起,哈福德医生。我可以麻烦你一会儿吗?
    比尔:当然可以。
    哈里斯(向门那边点头):请你给我一分钟时间,可以吗?
    比尔:在楼上?
    哈里斯:请你和我一起上去,好吗?
    盖尔(笑):是为了我的一些事。
    比尔:好吧。
    盖尔:快点回来。
    姑娘们向比尔飞吻。比尔微笑着。

    共舞的艾丽丝和扎博,继续
    扎博:艾丽丝,你是一个迷人的女人。
    艾丽丝摆出“无动于衷”的表情。
    扎博:我真希望再见到你。
    艾丽丝: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扎博:你真残忍。周末之前我们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比尔和哈里斯,走廊-楼梯
    楼下舞厅里的音乐声被隔离开了。哈里斯在一扇门前站住,轻轻地敲门。
    齐格勒(画外):谁?
    哈里斯:是我,哈里斯,先生。
    几秒钟之后有钥匙开锁的声音。门慢慢地打开,出现的是只穿着短裤和汗衫、赤着脚的齐格勒。
    齐格勒:你来我很感谢,比尔。
    他做手势让比尔走进去。哈里斯在外面等着。
    一个20多岁、美貌惊人的半裸女郎仰面躺在地上,衣服散落在地板上。
    比尔:出什么事了?
    齐格勒:她服用可卡因昏过去了。
    齐格勒指着床头柜上服用可卡因的那些物品。
    比尔(检查她的脉搏):像这样有多久了?
    齐格勒:也许有十分钟了吧?
    比尔伸手去摸她的颈动脉。
    比尔:以前发生过吗?
    齐格勒:不太肯定,但有可能。
    比尔把女郎的脸转过来,对着桌上的一盏灯,检查她的瞳孔。女郎有些抽搐。
    比尔:她正苏醒过来。
    女郎发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声音。
    比尔又拿过她的手腕,看着自己的手表。
    比尔:好……那么,我认为没有什么让人特别担心的问题。可卡因会在半个小时左右挥发掉。
    齐格勒看上去有些放心了。
    比尔(继续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应该有人和她呆在一起,直到她完全恢复过来。
    齐格勒:好的。
    比尔:在她脸上敷一些冷毛巾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齐格勒:好的。
    比尔:这儿有没有和她一起来的什么人可以送她回家?
    齐格勒:我会照顾她的……她是我们家的一个朋友。
    比尔点点头,更长时间地看着她。然后他似乎要走了……
    比尔:她会没事的,维克托。好吧,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吧?
    齐格勒:当然……听着,比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足以表达我的感激。
    比尔:没什么,很高兴能有所帮助。
    齐格勒:另外,比尔——我知道我没必要说,我相信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
    比尔:当然。

    舞厅
    比尔重新回到舞厅。他环顾四周寻找那两个模特儿,但是没有找到。
    然后……一个女人的手臂滑过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见了带着结婚戒指的手——这是艾丽丝。
    她有些激动,很高兴找到了他。
    艾丽丝:我以前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吗?
    比尔:可能。你又叫什么名字了?
    她吻了他。
    艾丽丝:我们现在回家吗?

    比尔和艾丽丝的卧室,夜晚
    艾丽丝正全裸着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敷着面霜。比尔来到她的身后,吻着她的肩膀,双手轻轻地在她的乳房上抚摩着。
    画外音:这个夜晚,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激烈、更充满欢乐。
    连续的镜头说明画外音的内容。

    起床
    艾丽丝和海伦娜在厨房里。
    比尔和他的病人在办公室里。
    画外音:只是晨光过早地唤醒了他们。艾丽丝不得不送海伦娜去学校,比尔也有很多早就预约好的诊疗,因此晚上的几个小时就这样在例行的、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过去了,而深夜里的事情很久以前就已经显得平淡了。

    比尔的寓所,海伦娜的卧室,夜晚
    海伦娜对着比尔和艾丽丝大声朗诵着《儿童诗花园》。她念完后打着呵欠。
    比尔:现在,我亲爱的,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你说好不好?
    海伦娜微笑着拥抱比尔。
    比尔和艾丽丝亲吻她表示晚安,关掉灯之后走进起居室。
    艾丽丝放松地叹了口气。
    艾丽丝:那么,包装一些礼品你觉的怎么样?
    比尔:否决。我们可以明天做。
    比尔一头倒在长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变换频道。
    艾丽丝依偎着他。
    艾丽丝:今晚有什么好看的吗?
    比尔:报纸你拿到了吗?
    艾丽丝的双臂抱着他。
    艾丽丝:我不想看电视。
    他们接吻。
    艾丽丝:让我们先打破一点法律禁忌吧。

    洗澡间,片刻之后
    比尔从洗澡间药品柜里拿出一个邦迪药盒,从中取出一个小塑料袋。

    卧室
    艾丽丝熟练地卷起两支大麻烟。

    几分钟之后
    比尔和艾丽丝半裸着坐在床上,抽着大麻烟。
    艾丽丝斜躺着吸着大麻烟,膝盖上放着烟灰缸。她抽得有些过量。
    艾丽丝:我们来玩说真话游戏怎么样?
    比尔:抽着大麻会有一些危险。
    艾丽丝:那不就是乐趣吗?
    比尔:我就听从你的摆布吧。
    艾丽丝:让我们从昨天晚会上那两个漂亮女人开始好吗?
    比尔:我确实不了解。是她们中的一个先和我说话的。
    艾丽丝:我以为她们可能是你的病人?
    比尔:没这种运气。她们是模特儿。她俩中的一个说我曾在洛克菲勒广场刮风的某一天从她的眼睛里清除了一些东西。
    艾丽丝:总是在工作。
    比尔:那就是我。
    艾丽丝:那么这次她们想从你这儿要什么?
    比尔:我的肉体——别的还有什么?
    艾丽丝并不觉得这种话怎么风趣。
    比尔:嗨,算啦——我只是和她们聊了一会儿……那么,那个和你一起跳舞的男人是谁?
    比尔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想改变一下话题——
    艾丽丝:桑道尔?
    比尔:桑道尔……他是谁?
    艾丽丝:齐格勒的一个朋友。
    比尔:他是做什么的?
    艾丽丝: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比尔:一个有钱人?
    艾丽丝:听他说起话来似乎是。
    比尔:那他想干什么?
    艾丽丝:性。到楼上。就那会儿去楼上。
    大麻让艾丽丝觉得这是逗乐。
    比尔:好吧,我想这是可以理解的。
    艾丽丝:可以理解?
    比尔:是呀,你是一个漂亮女人。
    艾丽丝:噢,我明白。经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说明我遇见的每个男人都想要我?
    比尔:可能会有一些例外。
    艾丽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所有的男人——虽然有例外——遇见漂亮女人都想要她们,不管她们是不是结婚?
    比尔:我想,基本上,是这样。
    艾丽丝:这就意味着你也想要那两个模特儿?
    比尔:我说过了有一些例外。
    艾丽丝:那当然——你是例外?
    比尔:是的。
    艾丽丝:为什么?
    比尔:因为我爱你。
    艾丽丝:还有别的原因吗?
    比尔:因为我们结婚了。
    艾丽丝:还有吗?
    比尔:还因为我不愿意对你说谎或者伤害你。
    艾丽丝:所以基本上你之所以没有和那两个模特儿……是因为考虑到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会做的。
    比尔:嗨,难道这是电视转播的法庭辩论吗?
    比尔假装四处观望,寻找着摄像机。
    艾丽丝:你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直接的答案呢?
    比尔:嗨,行了,甜心。大麻让你有些过分了。
    他拿过她的香烟掐灭了。
    艾丽丝:我一点都没有过分——你是怎么想你把我的……
    比尔:行了,行了,行了。
    艾丽丝:现在你应该尽量说实话。当那些实在好看的女人到你的诊室进行检查时,在你面前露出乳房,你有没有想过要她们?
    比尔:行了,放了我吧。我是一个医生。这样的事情我一直是很理智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保证要求必须有一个护士在场。
    艾丽丝:你在找借口。当你触摸她们的乳房时,除了纯粹的职业道德就没有别的了吗?
    比尔:基本上,都是这样。
    艾丽丝:只是基本上?
    比尔:噢,行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艾丽丝:没有绝对的……好吧。当然很好……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有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当她们的乳头被压着的时候,你的那些女病人会很想知道你那儿是什么反应?
    比尔:肯定不会。
    艾丽丝:那为什么?
    比尔(笑):因为她们担心的是:我可能会发现她们长了什么东西。
    艾丽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比尔:不,别再说了。她们大多数都不会那样。
    艾丽丝:为什么?
    比尔:好吧。我觉得大多数女人一般来说和男人不一样。
    艾丽丝:哦,是的——我忘记了。这是千百万年进化的结果——是吗?男人就该把他们的精液射进所有他们可以那样做的女人身体里,而女人就只能守身呆在家里管孩子?
    比尔:这太过于简单化,但有点儿像是这样。
    一丝沮丧的微笑掠过艾丽丝的脸。
    艾丽丝:噢,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知道。
    她眼睛里的表情变了,变得冷淡而无法探知。比尔拿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滑动。
    比尔:我们知道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艾丽丝(用异常严厉的声音):关于你所想像的,我亲爱的。
    比尔:嗨,艾丽丝。嗨,看着我……真话。这就是你从我这儿知道的事情吗?
    艾丽丝低下头,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
    比尔(笑):你正在惹我生气呢。
    艾丽丝:随你说吧。
    比尔:随我说?等一下。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说正经的……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艾丽丝欲言又止。
    比尔:告诉我吧。
    艾丽丝点点头。
    艾丽丝:好吧。去年夏天在鳕鱼岬(注3)——我想你一定忘了有一天晚上在餐厅,有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坐在我们旁边,他旁边还有两个军官。
    比尔:老实说我是忘记了,他怎么了?
    艾丽丝:晚餐时侍者带给了他一张纸条,当他离开桌子的时候——
    比尔等她继续说下去。
    艾丽丝:哦……那天早上我在大堂里第一次见到他。他正在登记,然后跟着运送他的行李的门童走到电梯口。当他从我身边走过时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停下。走了几步之后他又转过身看着我。他什么也没说,也没笑。事实上,我觉得他对我还板着脸。也许我也是那样。(停了片刻)我的心情被他搅乱了。我在沙滩上躺了整整一天,想入非非。
    她停了下来。
    比尔:接着说。
    艾丽丝考虑着怎么继续。
    比尔盯着她。
    艾丽丝:那天下午你和我做爱了,我们谈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孩子。后来我们在阳台上坐着,他从我们阳台下走了过去,没有抬头看。但他的目光搅得我心烦意乱,我想如果他想要我,我肯定不会拒绝。我觉得我已经准备放弃你,放弃我们的孩子、我所有的未来。同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我摸着你的前额、吻着你的头发时,那一刻我对你的爱既温柔又悲伤。晚餐时我戴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花,你说我很美。那不是巧合,因为他和他的朋友坐在我们旁边。他没有抬头,但是实际上我一直想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就像一部电影中那样,对他说:“我来了,我的爱——你是我一直等待的人,带我走吧”——哦,就是那会儿一个侍者给了他一张纸条。他看了,脸色变得苍白,告别了他的朋友,神秘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餐厅。(又停了片刻)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早晨醒来时还是心神不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担心他走没走……直到早餐时我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的沉默。
    比尔:如果他没有走?
    艾丽丝没有马上回答。
    艾丽丝:我不知道。
    比尔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嘴边挂着轻蔑的神情。
    电话铃声响。
    比尔:喂?……噢……他们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不用,我有地址……如果他们再打电话来,就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他挂上电话,开始穿鞋子。
    比尔:劳·纳桑森刚刚死去。
    艾丽丝:噢,太糟糕了。不过那正是你期望的,不是吗?
    比尔:是的……(开始穿衣服)我必须去一会儿。
    艾丽丝:现在?
    比尔:我必须露个面。
    比尔静静地穿好衣服。
    艾丽丝:显然,告诉你这些是一个错误。
    比尔(冷淡地):没关系……我们必须永远坦诚相待。
    艾丽丝:那是因为大麻……
    比尔(冷淡地):没关系,什么事也没有。那只是过去的想像。

    外景,玛丽恩的公寓楼,夜晚
    比尔的出租车在第五大街一幢漂亮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门房打开门。

    内景,玛丽恩的公寓大厅
    比尔走向电梯。

    内景,玛丽恩家的私人电梯门厅
    比尔走出电梯,发现她家的门微敞着。
    他轻轻地敲门,没等答复就走了进去。
    比尔(轻柔地):玛丽恩?
    他走过静静的公寓房间。

    主卧室
    劳·纳桑森的尸体躺在一张大床上,两边都是氧气瓶,桌上放着一些药品。
    玛丽恩,死者的女儿,一个20多岁的漂亮女郎,坐在床的一端,精疲力尽,手臂低垂在身体两边。她想站起身,但是比尔轻轻地制止了她。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候,那大大的眼睛显得很伤心。
    比尔走到床头,他的手机械地放在死者的前额和手臂上。他摇了几下头,耸了几下肩膀,略微表示出遗憾之情。
    比尔:我希望他最后的时刻是安详的。
    玛丽恩用绝望的眼光看着他。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衣袋里,眼睛环顾着整个屋子,最后落在玛丽恩身上。
    比尔:好了,玛丽恩,至少你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她向他伸出手,他同情地握住。玛丽恩悲伤地叹了口气。
    玛丽恩:爸爸今天好像非常好。九点钟左右他说想睡一会儿,所以我走进客厅看电视了。我觉得从他房间里出来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开始哭泣)当我回来时,开始我还以为他还睡着呢……当我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做了你告诉我的一切……可是……他……(说不下去了,悲伤地摇着头)我给急救中心的人打了电话……当他们到这儿时,他们说他……死了,还问我是不是想要他们把他带走……
    她哭泣着。
    比尔拿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比尔:玛丽恩,从你所说的来看,你父亲似乎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他没有受苦。
    玛丽恩:噢,上帝,我不希望……我多害怕现实中……死之类的事情……可是人死去是那么容易……就像让我生活中别的所有事情那样轻而易举。
    比尔(握住她的手):你通知你的亲戚没有?
    玛丽恩:我给卡尔打了电话——我的未婚夫。
    当她说“未婚夫”时,她的眼睛没有看比尔。
    玛丽恩:他正在帮我打电话,马上就过来。
    比尔:噢,那很好。
    玛丽恩:我觉得你在这儿遇见过卡尔几次?我们正打算四月结婚。
    比尔:噢,那非常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有一段时间,两人都相对无语。
    画外音:我当然记得卡尔。那么她要和他结婚。比尔想,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肯定不爱他。他看上去一无是处,也没有钱……他只是某个学科的助教……但是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如果她是我的情人,她的头发就不会那么干燥,嘴唇会更丰富、更红润……
    玛丽恩(突然开始说话):爸爸有那么多担心和失望。我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的兄弟,是那么让人失望……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们听到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是:他在墨西哥的一个小镇上,我甚至都记不得是哪儿。
    比尔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他感觉到了她开始抖动的身体,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毫无节制地放声大哭。
    突然,她从她的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比尔的面前,手臂抱着他的双腿,把脸埋在里面。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透着狂野和哀伤,热烈地低语。
    玛丽恩:我不想离开这里……就算你永远不来……就算我永远看不见你……我想,至少,在你附近生活……
    比尔看上去有些感动而不是吃惊——
    比尔:求求你起来吧,玛丽恩。
    他轻柔地说着,弯下身来把她轻轻地扶起。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死者,非常犹豫地拥抱着她,吻她的前额。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对艾丽丝的一股愤怒之情。

    妒忌的幻象:艾丽丝和海军军官的画面。

    门铃响了起来。
    他匆忙地吻了吻玛丽恩的脸颊,似乎是表达感谢之情,然后向门口走去。
    站在那儿的是卡尔。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雨伞,脸上严肃的表情很合适眼前的局面。两人诚挚地互相问候,似乎是相识已久的熟人。他们向卧室走去。看见死者,卡尔面露窘迫之色。
    卡尔:噢,我可怜的、亲爱的玛丽恩。我真遗憾。
    他把手臂放在她的身上。
    比尔走进隔壁房间写死亡证书。
    他写完后回到主卧室。这对已经订婚的夫妇手拉着手,坐在死者的床边。
    门铃响起。
    卡尔:我来开门。
    当他离开房间时,玛丽恩,眼睛看着地板,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玛丽恩:我爱你。
    比尔只是温柔地说了她的名字——
    比尔:玛丽恩。
    卡尔和玛丽恩的叔叔婶婶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的到来给了比尔道别的机会。他走到门口。
    卡尔:希望不久我们能见到你。

    外景,玛丽恩的公寓楼,夜晚
    比尔走到外面。天气变得暖和了。轻轻的微风从附近的公园带着难以说清的感觉吹到街道上。比尔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门房:要出租车吗?
    比尔:不,谢谢。我觉得还是走一走好。

    外景,从街道到公园,夜晚
    比尔走着。

    外景,公园,夜晚
    比尔漫步穿过公园。他注意到阴影里的那些长椅上,一对对情人正在接吻,就好像春天真的来到一样,也不存在潜藏在温暖的空气中的危险。
    一个流浪汉直挺挺地躺在一张长椅上,全身裹着报纸,帽子盖在脸上。
    画外音:流浪汉的形象使他想到了刚离开的那个死者,他有些震动。一想到这具尸体正在开始腐烂和分解,他感到有些恶心。他很高兴自己仍然活着,这些丑恶的事情离他还很遥远。实际上,他的生命还充满活力,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如果他想要的话还可以有若干别的女人,尽管那样做需要更多的闲暇时间。
    比尔注意到迎面走来一群流里流气的男大学生,六个人几乎占满了整个人行道。他向旁边走开,给他们让路。
    但是当他们经过他时,其中一个敞开大衣的高个男生,故意用胳膊肘撞他。
    比尔不禁站住了。那高个男生继续走了几步,转过身来。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彼此怒目而视。
    突然,比尔转过身走了。他听见身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想转过身和他们对打,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奇怪地跳动。
    画外音:他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懦夫;他还注意到自己的膝盖有些颤抖。真可笑!为什么要卷入一场街头打斗,对方还有五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同伴。
    比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画外音:他,一个35岁的男人,一个职业医师,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已婚男人。他在医院里可能会意气风发,明天也可能就会像刚才那个流浪汉一样……以前他考虑过自己的职业没有呢?危险始终潜藏在那儿,无时无刻、无所不在,除非你把它们彻底忘记。

    外景,街道,去多米诺家的路上,夜晚
    比尔走着。
    画外音:当然,避免一场与大学生的荒唐斗殴显然是常识……但是如果遇到了那个海军军官,艾丽丝和他之间……

    妒忌的幻象:艾丽丝和海军军官的画面。

    画外音:真是精神错乱!毕竟,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在想什么呢?……不过,如果真的那么糟糕,她主动和他上床——这当然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更糟糕——还把这事当作乐趣给他上一课……

    外景,街道-多米诺的公寓,夜晚
    比尔经过一个年轻姑娘,这是多米诺。她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
    多米诺:嗨。
    比尔放慢脚步看着她。这是一个涂着暗红色口红的漂亮姑娘。
    比尔:嗨。
    多米诺:你好吗?
    比尔:很好。你好吗?
    多米诺:我好极了……听着,想不想找点小乐子?
    比尔:对不起,你说什么?
    多米诺:找点小乐子呀。跟我进来吧?我就住在那儿(指着附近的一条过道)。
    比尔(犹豫着):跟你一起进去?
    多米诺:是的。比起在外面可就好多了。
    比尔:你住在那儿?
    多米诺:是的。
    比尔:就你自己?
    多米诺:我有一个室友,但是她不在。(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臂)没事——不会有人找麻烦的。
    比尔微笑着,不置可否。
    多米诺:真的没事,来吧。
    比尔由着她把自己带到那个门口。
    多米诺(轻轻地):来吧。

    内景,多米诺的公寓-大厅,内景
    她引着比尔走过一间狭小、昏暗的过道,外面霓虹灯广告牌的背面一闪一闪的灯光照进屋子里。
    比尔:我们是不是该说一下价钱?
    多米诺:60怎么样?
    比尔点头,感觉有点不舒服——
    比尔:60,还行。
    多米诺笑了起来。
    多米诺(笑):我不限时间。
    她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屋子很干净,收拾的很整齐,有点像以前的铁路公寓。
    姑娘笑得很甜美,带着比尔走进一间很小的卧室,里面放了一张干净的、没有床罩的大床。
    比尔: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多米诺:多米诺。
    比尔:多米诺。这是一个不常用的名字。
    多米诺:怎么说,这是我的,哦……职业用名。
    比尔:好吧。
    多米诺: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比尔犹豫着——
    比尔:比尔。
    多米诺:嗨,比尔。
    比尔:嗨,多米诺。
    多米诺:你是不是要喝点什么?
    比尔:不,谢谢。我很好。
    她播放了音乐。
    比尔:不错的小地方。
    多米诺:是的,很不错。
    比尔:这儿真是你住的地方吗?
    多米诺: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比尔:不是,只是感觉大多数女孩不会用自己住的房子——会有太多的麻烦。
    多米诺:是这样的,但我很少做。
    比尔:噢,那是怎么回事?
    多米诺:我只在拖欠的学生贷款太多的时候才干这个。
    比尔(有些吃惊):你正在上什么学校?
    多米诺:纽约大学。
    比尔:你在学什么?
    多米诺:社会学。
    比尔:社会学好吗?
    多米诺:相当好。听说过皮尔斯坦和约翰逊吗?
    比尔:老实说,我不太懂社会学。
    她开始慢慢地脱衣服。
    多米诺:你做什么呢?
    比尔:我是一个医生。
    多米诺:医生?
    比尔:是的。
    多米诺:全科医师?
    比尔:是的。
    多米诺:我的父亲就是全科医师。
    比尔(笑):没开玩笑吧?我可不希望认识他。
    多米诺(笑):他在新泽西工作。
    比尔:新泽西……
    她退下自己的连裤袜扔在桌子上。
    比尔:听着,我知道现在有些晚了,但是如果我问你有多大你介意吗?
    她伸直胳膊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
    多米诺:你认为呢?
    比尔:好吧,老实说,我想说16岁或17,但是显然你还在上大学……是18岁?
    多米诺(笑):19岁。
    她用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眼睛。
    多米诺:那么,开始吗?
    比尔的手机响起来了。
    他向口袋里摸索着,多米诺放开比尔以便他能取出电话。
    比尔:喂?(是艾丽丝)嗨,甜心。是的,一切都好……我不能肯定……我们正在等着一些亲戚……也许会晚一些……不,不用等我。不太好说话……好的,我尽量……还是这儿。
    他挂断电话,把它放进衣袋里。
    多米诺:刚才是比尔医生的夫人吗?
    比尔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多米诺(不是问题):你得走了。
    比尔:恐怕是这样。
    多米诺:真让人难堪。
    他取出钱包,开始数出60美元。
    多米诺:噢,你看,你不一定非得……
    比尔:不,没事。
    多米诺:真的,没关系。
    比尔:不,别。听着,我们需要更多更好的社会学家。
    他们都笑了起来。
    多米诺:好吧,但是你下次免费。
    比尔:说定了。

    外景,去“奏鸣曲”咖啡馆的路上,夜晚
    比尔漫无目的地走过冬季的街道。
    画外音:我现在去哪儿呢,他问自己。显然是回家上床睡觉。但是他无法说服自己那样做。他想再回去找刚才那个女孩,但现在回去总有些可笑。他感觉离自己原来每天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几乎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碰巧,他经过了一家小型夜总会,“奏鸣曲”咖啡馆,看见了外面贴着的尼克·奈廷格尔的名字和照片。他停下来看着。
    门童观望着。
    门童:乐队快要结束了,但是还在营业。
    比尔点点头走了进去。

    内景,“奏鸣曲”咖啡馆,夜晚
    这儿只坐满四分之一的顾客。比尔坐在一张靠近乐队的桌子边。
    尼克看见了他,向他眨了眨眼。
    比尔打了手势问好,要了一份啤酒。
    乐队完成最后一个曲子后略带敷衍地向零落的掌声鞠躬致谢。
    尼克走到比尔的桌子旁。
    尼克:嗨,比尔!
    即兴表演——他们握手互致问候。
    侍者给比尔倒啤酒。
    比尔:你喝什么?
    尼克:苏格兰酒加苏打水。
    侍者点点头立刻走开。
    尼克: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比尔:碰巧经过这儿。我在附近有一个病人。
    尼克:你住在“村子”(注4)那边?
    比尔:不,我们在西中央公园那儿有一套公寓。
    尼克:你结婚了?
    比尔:9年了。
    尼克:是晚会上和你跳舞的那个漂亮女人?
    比尔:是的。
    尼克:幸运的男人。
    比尔点头。
    尼克:有孩子吗?
    比尔:一个8岁的女儿。你怎么样?
    尼克:我在西雅图有一个妻子和4个男孩。
    比尔:太好了。这是你的乐队?
    尼克:不是,我只是充个数。
    比尔:你通常和谁一起演奏?
    尼克:随便和谁,哪儿都去。其实,我今晚还要赶一场呢。
    比尔:你今晚还要在别的地方演出?
    尼克(耸耸肩):他们大概在两点左右开始。
    比尔:在“村子”?
    尼克:老实说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比尔:那怎么去?
    尼克: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只能在一个小时左右之前才能知道。
    比尔:每次都是不同的地方?
    尼克: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比尔(笑):这是什么大谜底?
    尼克伸出手掌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尼克:我就弹钢琴。
    比尔:是什么性质的呢?
    尼克:什么性质?……怎么说呢,老实说,要说清楚不太容易。
    比尔:但是你以前不是去干过吗?
    尼克:是这样。
    比尔:那怎么会不容易描述呢?
    尼克:我是盲弹的。
    比尔:什么?
    尼克:我是盲弹的。
    门口那儿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尼克的注意力。
    尼克(站起身):马上就回来。
    他走到夜总会门口的窗边向外面下着雪的街道张望,但没有看见他要找的东西,就走了回来。
    尼克:刚才很抱歉。我得在这儿见一个人。
    比尔:给你地址?
    尼克耸耸肩,表示是。
    比尔:听着,你说的关于什么盲弹是编的吧。
    尼克:不,那是真的。他们的活动是很严格的。
    比尔:这越来越让人感到好奇。
    尼克:也许是这样,但是听着,我发过誓要保密,所以求求你,忘记我对你说的一切。
    比尔:尼克,你信任我。我不会对任何人吐一个字,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对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不接着说。
    尼克:不,真的,这不是一个玩笑。我说的是正经事。
    比尔:尼克,你不能对我这样。我的余生会一直琢磨这件事的。相信我。
    尼克感到这样做很不舒服,但说出来是非常有致命的。
    尼克:好吧,只能你和我知道。
    比尔:绝对没问题。
    尼克:好吧。首先,尽管我是盲弹,但我当然还是能听见……声音……
    比尔闭上眼睛,仔细听着这些具有刺激和暗示性的话。
    尼克:然后……最后一次,眼罩戴得没有那么紧……
    比尔认真地听着。
    尼克:比尔……我这辈子见多识广……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比尔:进入这样的地方要花多少钱呢?
    尼克:忘记这些吧。
    比尔:你是什么意思,“忘记这些”?
    尼克:忘记这些吧。
    比尔:你看,我不在乎花多少钱。
    尼克:这不是钱的事情。这些人对钱不感兴趣。这是一件完全保密的事情。
    比尔:这些人。这些人是什么人?
    尼克:算了吧——如果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要能大声说出来,我宁可付出一切。
    比尔:尼克,你是不是把这事过于夸张了?肯定有能让我进去的办法。
    尼克(摇头):那是太危险了。
    比尔:危险?
    尼克:这不是你能和他们打交道的那种人——除非你也是黑白两道。
    尼克看见有个人正透过玻璃窗看着屋子里。
    尼克:我马上回来。
    他站起身,快速走到外面的街上。比尔隔着窗户看着,他在寒冷的天气里缩着身子、踏着脚和一个男子说话,还写下了一些什么。
    尼克走了回来,不停地搓着手。
    比尔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比尔:是地址吗?
    尼克:还有口令。
    比尔:口令?
    尼克:是的。你进去不能没有口令,而且他们每次都换口令。听着,我马上就得去干活了。
    比尔(边说边笑):尼克,你这家伙,你知道你今晚毫无疑问可以带我一起去的,是不是。
    尼克叹了口气摇摇头。
    比尔:你看,让我来告诉你——你给我口令和地址,我自己去那儿。不会对你有任何连累,肯定不会。
    尼克有些犹豫。
    尼克:你看,即使我真的那么疯狂告诉了你,你穿的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比尔:为什么不行?
    尼克: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道具服装。
    比尔:戴面具穿道具服装?
    尼克:一直是这样。
    比尔(看看手表):好吧,过点了。不过我知道可能有一个地方还开着。
    尼克:比尔,你真是疯了。这么晚没有什么服装店还开着。
    比尔:你看,尼克,没什么关系,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一试。如果我不能找到面具和服装,我就忘掉整个事情。以名誉担保。
    看上去尼克准备妥协了。
    比尔:行吗?
    尼克叹了口气,顺从了。
    比尔:行了,就这样,你给我地址和口令。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服装?

    外景,繁华的格林威治村大街,夜晚
    比尔的出租车停在一家服装租赁店前。广告牌上写着:“礼服和道具服装”。
    店门关着。
    比尔:见鬼。
    他想了片刻,付给司机钱后跨了出来。他注意到另外一个广告牌上写着:“紧急情况下按3号公寓门铃”。他抬起头,看见公寓楼上亮着一盏灯。
    他按了3号公寓的门铃,那上面写着名字——吉布森。铃声响了几下之后,一个声音从通话器中传出。
    吉布森:我是吉布森,你是谁?
    比尔对着保安摄像机说话——
    比尔:吉布森先生吗?
    吉布森:你想干什么?
    比尔:吉布森先生,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我是一个医生。我姓哈福德。我要见你,有重要的事情。
    比尔向保安摄像机举起他的纽约州医师执照。
    吉布森:谁受伤了?
    比尔:没有谁受伤,但一样重要。
    吉布森:怎么个重要?
    比尔:如果我能到楼上和你谈一小会儿,那就更好。
    吉布森:你明天来更好。
    比尔:吉布森先生,明天就太晚了。我确实想现在就见你,时间不会很长。
    一阵沉默。然后传出打开门的嗡嗡声。
    比尔推开门,两步并作一步地走上楼梯。
    一扇门打开了,但还挂着保险栓。一个50多岁、在法兰绒睡衣外又披了一件沉重浴衣的男人从门里朝外面窥视着,眼神和举止活像一个路边巡回剧团的蹩脚演员。
    比尔:吉布森先生?
    吉布森:我是。
    比尔又一次举起自己的纽约州医师执照——
    比尔:晚上好,吉布森先生。这是我的纽约州医师执照,这样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吉布森(看了看执照,又看了看比尔):好吧,那么你就是哈福德医生。这都是怎么回事?
    比尔:吉布森先生,你不会那么容易理解这事是多么紧急,不过……我需要……一套道具服装和晚礼服……
    吉布森(不信任地盯着他):你需要一套道具服装和一套晚礼服?
    比尔:是的。
    吉布森:我很抱歉——你是说真地希望我为了你打开店门,在这个时候?
    比尔:我能想像这对你有多麻烦,吉布森先生。但我愿意额外再支付二百美元作为补偿。
    吉布森没有回答。
    比尔:你觉得怎么样?
    从吉布森的表情看来,这听起来相当不错。

    内景,服装租赁店,夜晚
    稍后,吉布森带着比尔来到灯光昏暗的道具服装区。
    吉布森:好吧,现在让我直接说吧。你想要一套晚礼服,一件黑色教士服和一副完全盖住你的脸的面具,是吗?
    比尔:是这些。
    吉布森:我得告诉你医生,每天都有人对我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你也是其中之一。
    比尔:那总是有原因的。
    吉布森:对,你是医生(对自己的妙语暗自发笑)。
    突然,比尔听见前面的什么地方传过来玻璃杯的声音。
    吉布森按下一个电灯开关。过道尽头出现了一间小办公室,那里的桌子上都是盘子、玻璃杯和瓶子。两个日本男人,戴着金发女郎的假发,除了日本和服之外什么也没穿,从桌子旁的椅子上蹦了起来。同时,一个还算漂亮的半裸女孩钻到了桌子下面。
    吉布森大步向前冲了过去,越过桌子抓住了其中一人的假发。同时,那个少女,也许是14岁,迅速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沿着通道向比尔这边跑了过来,撞进他的怀里。
    吉布森扔掉假发,抓住了那两个穿和服的人,同时向外面的比尔喊着——
    吉布森:请给我抓住那个女孩。
    女孩紧紧搂住比尔,似乎确信他现在是她的保护人。她微笑着的小脸蛋上都是扑粉,眼睛里还留着顽皮的神情。
    吉布森(呼喊):先生,我要叫警察,请你留在这儿。
    穿和服者甲:吉布森,你疯了吗?
    穿和服者乙:我们是小姑娘邀请来的。
    吉布森:你会有机会解释这一切的,你没看到这姑娘有些错乱吗?(转身面对比尔)很抱歉得让你久等了。
    比尔:那好吧。
    比尔有点儿着魔似地低头看着女孩,女孩用既迷人又孩子气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被魔法镇住了。
    那两个穿和服的男人开始用日语相互争吵……
    吉布森转向比尔——
    吉布森:我很抱歉,你是说要一件棕色的还是黑色的教士服?
    比尔:黑色的。
    少女(眼睛闪着光):不行,你必须给这位先生一件貂皮斗篷和红丝线的紧身上衣。
    吉布森(对女孩):你在那儿别动。(对比尔)你是什么尺寸?
    比尔:我穿38号的夹克衫。
    吉布森从旁边取出一件棕色教士服,掂在手里等着比尔是否首肯——
    吉布森:这件会适合你。
    比尔:好的。
    吉布森:好吧,我们再去试一试晚礼服……
    两个日本人留在用玻璃隔开的办公室里。
    吉布森把他们锁在屋子里。
    穿和服者甲:吉布森,这太不像话了!你必须马上让我们出去。
    吉布森: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先生们。现在这是警察的事了。你们得在这儿乖乖地呆着等我回来。
    即兴表演——两个日本男人还在抗议着;女孩轻轻地在他们前面跳上楼梯。
    吉布森:现在马上去睡觉,你这下贱堕落的东西。我把他们解决掉立刻找你说话。
    女孩冲比尔伤感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内景,服装租赁店前面的道具服区,稍后
    比尔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半正式晚礼服,等着吉布森填写单据。他的衣服和道具服装放在两只大塑料购物袋里。
    吉布森:好了,租金是150,押金是300,另加特别服务200。一共是650元。
    比尔:对。
    比尔递给他自己的伟德体育最新网站卡和驾驶证。
    吉布森:我更喜欢现金。
    比尔:对不起,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吉布森拿过伟德体育最新网站卡。
    比尔:谢谢。另外,顺便说一下——我希望你对孩子不要太严厉。
    吉布森:我很抱歉,医生。但是连我都不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比尔:好吧,只不过一开始你说你的孩子有些错乱,然后你又说她下贱堕落,这些事情有点矛盾。
    吉布森(颇有戏剧性地):那么,精神错乱和下贱堕落在上帝的心中不是一样的吗?
    比尔现在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和吉布森争辩,因此他用他最职业的方式来回答。
    比尔:好吧,不管怎么样,可以做点什么让事情好转。也许我们明天还能就这个问题来讨论。
    吉布森讥讽地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外景,服装租赁店外,夜晚
    比尔拿着装有那些衣服的大塑料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比尔:去长岛的“沙点”那个地方怎么样?
    司机做了一个鬼脸。
    比尔:除了记价之外再加20怎么样?
    出租汽车司机(摇头):那我就得空驶回来。
    比尔:50怎么样?
    出租汽车司机:50还行。

    外景,各种各样的出租车/汽车,夜晚
    (分两组拍摄)布鲁克林大桥。高速公路。

    内景,出租汽车内的比尔,夜晚
    画外音:比尔想着——“我一定是疯了”之类的话。

    外景,长岛大楼路,夜晚
    出租汽车慢慢驶入一条树木茂密的道路。

    出租汽车内
    比尔看着车外的那些楼房。在前方,他看到一辆拉上车帘的加长型高级轿车驶进一扇大铁门,铁门两边各有一间门房。
    当他们的汽车慢慢地经过大门时,比尔看见上面的标记上写着“布莱切利庄园”。
    比尔:好了,司机——就是这儿。在路边停一下。
    出租车停了下来。记价器打着75.50美元,比尔拿出钱包。
    比尔:好,这是86,还有……
    比尔小心地把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一撕为二,把其中一张给了司机。
    比尔:我答应你除了记价器的钱之外还有五十,现在你拿着这半张;如果你等我回来,你就能得到另外那半张,然后回去再加上记价器的钱,行吗?
    司机机警地看了比尔一眼。
    司机:那你要多久?
    比尔:就是这个问题——我不能肯定。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一个小时左右。但是你看,我把所有的东西留在这儿,行吗?
    司机接过那半张百元钞票——
    司机:行。
    比尔从出租汽车里出来,穿上教士服,把外套搭在肩上,走进了大门。

    外景,大门,夜晚
    大铁门关着,一个人也没有。保安摄像机正对着他。
    通向庄园的道路弯弯曲曲,伸向一片包围着庄园房子的小树林。
    比尔在门的一侧按了门铃,从房子里立刻走出两个人。
    门卫甲(礼貌且说话得体):早上好,先生。
    比尔:早上好。
    门卫甲:我们能为您效劳吗?
    比尔:我想你是要口令吧?
    门卫甲:如果您不介意,先生。
    比尔(慢慢地):费黛里奥彩虹……
    门卫甲:谢谢,先生。
    门打开了。
    门卫甲:停在那儿的那辆出租车是您的吗,先生?
    比尔:哦——是的,是的。我的司机突然得流感了。
    门卫甲:出租车可以直接把您送到楼门口。
    比尔:听着,我到这儿已经很幸运了,那家伙刚从保加利亚来。
    比尔勉强地笑了起来,没有注意到门卫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门卫甲:(指着一辆汽车):烦劳您上这辆车,先生。我们将直接把您送到里边。
    比尔:好的,谢谢。
    他们进了汽车。
    门卫乙留在了大门口。

    内景,汽车
    比尔静静地坐在司机旁。
    视点:长岛——庄园房子——夜晚。
    汽车向房子驶来。

    内景,汽车
    门卫甲(老练地):现在可能是您戴上面具的最好时间,先生。
    比尔(随便地):噢,是的,当然。
    比尔从衣袋里取出面具戴上了。

    外景,庄园房子,夜晚
    汽车停下,比尔走了出来。
    比尔:谢谢。
    他走上石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内景,庄园,房子
    比尔走进一间很大的、到处是镜子的前厅,四周点着蜡烛。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灰色面具的仆人一起发出耳语般的声音。
    仆人:口令?
    比尔:费黛利奥彩虹。
    仆人甲:谢谢,先生。
    他们中的一个接住了他的大衣,另一个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比尔走进一个很长的房间,烛光摇曳;天花板非常高,墙壁上包着黑丝绸。每一侧的门上都镶着镜子,使得房间的空间似乎加大了。大约有50个男女打扮成教士和修女的模样,他们的脸被面具完全挡住了。
    不知在何处的乐器发出的意大利式礼拜音乐,正逐渐加强着力度。
    当他的眼睛渐渐习惯了这种暗淡的光线后,比尔看到女人们是完全赤裸着的,黑色的面纱从她们头上飘曳而下。比尔的目光从艳丽妖娆的女人到身材苗条的女人,从精致细腻的女人到丰满富态的女人,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表达的欲望。
    偶然地,当那些人的眼睛转向他时,只要一碰到他的目光,他们就立刻转向别处。
    一个教士和他擦身而过碰了碰他,对他点头致意;从面具后面的眼神中,比尔感觉到一种探究和洞察的目光。
    一种奇怪而浓重的香水味,就像南方花园里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又有一个人的手臂碰到了他,但是这次是一个尼姑。她的脸被完全遮住,和其他女人一样,完全裸体,黑色透明的面纱从头上的扎带上飘逸下来。
    女人:你不属于这儿,你还有一个机会离开。
    比尔一时很紧张,但同时也被这个女人的美貌和性感所吸引。
    比尔:我十分抱歉,可是我觉得你认错人了。
    女人:请别在这儿犯傻了,赶快离开这儿。
    比尔:你是谁?
    女人:这没有关系,你必须离开。
    比尔:你和我一起走吗?
    女人:这是不可能的。
    比尔:不可能?
    女人:不可能。
    比尔:我们能去这儿别的什么地方吗?
    女人:绝对不行。请相信我,如果你被发现,你就会很麻烦。
    比尔向她走近,但她往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女人: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跳舞?
    比尔看见有两个男人正从另外一个角落观望着他,他猜想这个女人是他们安排过来测试他的。他微笑起来。
    比尔:我很乐意跳舞。
    但是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女人又返回来了。她假装她刚才听到了他说的话,并且用那两个男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女人:终于又回来了。(笑)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认识你。
    然后,她转向另外那个女人,对她悄声说——
    女人:让我先和他在一起——就一会儿。
    另外那个女人用微笑表示同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那两个观望的男人那儿去了。
    女人:不要问任何问题,不要对任何事情感到吃惊。我已经试着骗住他们,但是你不可能糊弄他们多久。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小心不要让人跟着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是谁,要不然你就不得安宁。快走!
    比尔:我们还会见面吗?
    女人:不行。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
    比尔:我必须再见到你。
    女人(悄声地、绝望地):快走啊!
    比尔:真的没有办法再见到你了吗?
    女人:不,我们必须永远不再见面,那样会毁了你和我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男人在他们面前站住,微微鞠了一躬,很礼貌但极具强制性——
    高个男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女人犹豫着,但是高个子男人把手臂放在她的腰上,把她带向旁边的房间。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在比尔后面悄声传来——
    优雅男人:口令!
    比尔转过身去,看见了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身材高挑优雅。
    优雅男人:口令!
    比尔:费黛里奥彩虹。
    优雅男人:对了,先生。那是入门的口令,但是我可以问一下屋子里的口令是什么吗?
    比尔呆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优雅男人: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告诉我屋子里的口令是什么?
    这次他的话听上去有些威胁。
    比尔想不起说什么,他摇摇头耸耸肩膀。
    比尔:对不起。好像我已经忘记了。
    优雅男人走到屋子中间,举起了手。所有一切都慢慢停了下来。
    当有人把一只手放在尼克的肩膀上、小声对他说了什么后,蒙着眼布的尼克停止了弹奏。所有人的眼睛看着比尔,那两个男人走到他的身后。
    优雅男人:口令,先生!我要求你必须说出来。
    比尔:瞧,我真是万分抱歉,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肯定是忘记了。
    优雅男人:那很遗憾。在这儿不管你是否忘记,或者你本来就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其余的男人慢慢地围绕在比尔周围。
    比尔:好吧,先生,看来我应该对你们诸位表示道歉。
    优雅男人:现在道歉太迟了。
    比尔:好吧,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我因为没有记住第二个口令而向你们表达诚挚的歉意。
    比尔:好吧,先生,现在请务必原谅我。我要走了。
    优雅男人: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比尔:先生,你不认为这出闹剧太离谱了吗?
    比尔想找一条路,但是没有人为他让路。
    优雅男人:敦请摘下你的面具。
    比尔环顾着这些戴着面具、围在他身边的人。
    优雅男人(严厉地):请摘下你的面具。
    比尔慢慢地摘下他的面具,把它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女人:我准备来顶替他。
    屋子里有人在吃惊地低声抱怨。
    女人伸手取下包住她的头、脸和脖子的面纱;面纱飘落时形成了优美的弧线。面纱落在地上后,女人完全赤裸了。她的黑色长发撒在她的肩膀、乳房和臀部。
    优雅男人:你准备好了顶替他吗?
    女人:是的,我准备好了。
    人群中发出了低声的叹息。
    优雅男人:你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
    女人:知道。
    屋子里又是一阵低声的抱怨。
    优雅男人转过身面对比尔——
    优雅男人:你可以走了,马上离开这幢房子。但是首先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还要问这问那或者告诉别人你今晚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你就得为自己和你的家庭出现的最严重的后果负责。你明白吗?
    比尔没有马上回答。
    比尔:这个女人怎样顶替我?
    优雅男人:这和你没有关系。
    比尔(摇摇头):我不能让这个女人为我承担。
    优雅男人:你不能。任何情况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在这里,诺言一旦作出,就无法撤回。
    女人:快走!你救不了我……
    当她说这句话时,摘下面具让比尔在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脸。
    然后,几条强有力的胳膊抓住他把他推到了外面。

    内景,比尔的公寓,夜晚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比尔现在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进了房间。所有人都睡着。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把他的道具服装和晚礼服放进了抽屉里。
    为了不弄醒艾丽丝,他在走进卧室前先脱掉了衣服。

    卧室
    艾丽丝还睡着。她的手臂枕在自己头下面,嘴唇半张着,痛苦的阴影围绕着她的嘴唇。
    这是比尔从未了解的一张脸。他向她弯下腰来,但是她的前额立刻布满了皱纹,就好像什么人碰了那儿一样;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怪异。
    突然,依然在睡梦中的她发出刺耳的笑声,让比尔吃了一惊。
    比尔(不自觉地):艾丽丝。艾丽丝?
    她张开眼睛,缓慢而艰难。她盯着他,好像没有认出他。
    比尔(轻柔地):艾丽丝?
    当她醒来时,眼中充满了恐惧——甚至是一种恐怖的神情。她半梦半醒,看上去非常绝望:艾丽丝举起了手臂。
    比尔:怎么了?
    艾丽丝盯着他,仍然很害怕。
    比尔:艾丽丝,是我。
    艾丽丝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作出微笑,胳膊滑落在毛毯上。
    艾丽丝(似乎很遥远的声音):是早晨了吗?
    比尔:快了。刚过四点。我刚回来。
    她点点头,但似乎并没有听见或明白他的话。她盯着远处,似乎能看透他。他弯下腰,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稍微有些震颤。
    比尔:怎么了?
    她慢慢地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掠过自己的头发。
    比尔:艾丽丝,你笑起来真奇怪。怎么了?
    艾丽丝(遥远地):我一直在做梦。
    比尔(轻轻地):你梦到了什么?
    艾丽丝:噢,太多了,我都记不住。
    比尔(轻轻地):试一下也许能想起来。
    艾丽丝:刚才我脑子乱极了——现在我累了。你也一定累了。
    比尔:没那么累。我觉得我一点儿都睡不着。你知道,有时候我这么晚回来,最好是直接去工作。
    艾丽丝点点头,不感兴趣。
    比尔:但是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梦告诉我呢?
    他笑起来有些勉强。
    艾丽丝:你真应该躺下休息一会儿。
    比尔犹豫了片刻,然后他在她身边直直地躺下,尽量不去触摸她。他们静静地睁着眼睛躺着,彼此都感到相互间的亲密和距离。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支在胳膊上,长久地看着她,似乎那样就能更清楚地看到她脸部的轮廓。
    比尔:把你的梦告诉我吧。
    比尔又说了一次,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他的邀请。
    她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把玩着她细致的手指,虽然温柔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艾丽丝叹了口气,开始了并不很肯定的诉说——
    艾丽丝:我觉得梦是从我父母的房子里开始的。他们不在。我一个人。我很吃惊,因为第二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但我没有结婚礼服。然后你和我游荡在一个古代的城市。这个城市全都是各种古代风格的建筑,东方的、埃及的、希腊和罗马的建筑。那儿荒芜人烟。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人,没有动物。我记得当时我想,这就是我们的蜜月。接着是晚上,天空满是星星,那么蓝、那么宽广,就

     2 ) 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算不上什么难于探讨的作品,恰恰相反,这部电影难于解读之处在于它有太多可以讨论的话题。从主题上讲,《大开眼界》延续着库布里克作品的一个常见主题——社会发展和结构所引起的非人性化的倾向。鉴于由此可以深入的话题太多,这里只打算挂一漏万地对一个狭义主题——性与道德,作一点粗浅思考。
        《大开眼界》的影像结构极为出色,处处充满的同构与暗喻使得全片浑然一体。举两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影片开始时的宴会上,Harford被两个女模特缠住,充满性暗示地要把他引向“where the rainbow ends”;而Harford进入神秘聚会的开始,正始自一家名为“rainbow”的租衣店。在这里,“where the rainbow ends”从语义和情节上双重象征了纵欲。Harford侥幸离开聚会的第二天,当他在咖啡馆打开报纸看到模特身亡的消息时,是否留意到报纸头条?——“Lucky to be alive”(暗指Harford)。我想,此时导演已经暗示了观众救Harford的女人的命运,因此Harford的老友是否平安回到了西雅图,也颇令人怀疑。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早有影评指出,《大开眼界》的前后场景、人物、物件、色彩、乃至姿势都从影像上极为相似。同构的普遍性,实质上暗示了主题的深层次,亦即,性与道德,并非是作为人性层面,而是社会结构层面的问题在被探讨。具体来讲,导演通过Harford夫妇关于忠贞(也就是困扰Harford,从而引出后面情节的原因)的争论,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能否解决婚姻道德与性欲的冲突?我们看到,Harford并没有任何实质性出轨举动,而且可以信任的是即使他有过“邪念”,但最后都能够克制住出轨举动。然而“邪念”依然促成了Alice的责难——耐人寻味的情节还在于,Harford并没有与妓女发生关系,可他依然愿意照付150美元,也就是说即使“邪念”也构成了对婚姻道德的冒犯,因此Harford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这种逻辑层面的困境显示出婚姻道德“天条”一般的地位,而这种地位的成因在于,婚姻道德并非属于人性层面,而是一种社会结构,从它上升为社会结构的那天起,它的机械与教条就已经宣布了它的非人性。
        神秘聚会一场戏,是全剧高潮(精神和生理双重层面上^-^),其中的视觉符号及其丰富。由于婚姻道德(主要是性道德)是一种社会结构,是人类总结出来的组织社会的重要经验,是人类社会的重要基石,因此和人性相比它具有无可辩驳的优先性,反映在具体实施上就是婚姻道德具有庄严的正义感。而作为处于金字塔塔尖的上流社会成员,他们肩负着管理社会的职责,因此就必须更加重视婚姻道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举办一场性狂欢,却首先需要借助异教徒一般的神秘仪式。因为异教徒仪式象征邪恶,亦即对正义的婚姻道德的彻底背叛,只有彻底背叛了性道德,他们才能达到彻底的性愉悦。在这个过程中,面具扮演了极其微妙的角色。从现实意义上讲,面具具备隐匿身份的作用,维系着现实与幻想的危险平衡;从文化层面上看,面具可视为一种精神交流的阻隔,从而暗示了这场聚会彻底的肉欲性。
        最后回到开头的问题,婚姻道德与性欲的冲突能否解决?我觉得,对这个问题导演不但作了回答,而且答案并不悲观。从结尾Harford夫妇的对话,包括电影名字本身,都在告诉观众解决之道——eyes wide shut。实际上Harford夫妇分别经历了一场“orgy”(又是一个同构),只不过一个在现实中,一个在梦里。因此在结尾处Alice的话就并不显得唐突,她说:“我们熬过了这些冒险,不管是真的,或只是场梦…重要的是我们都醒来了,但愿我们能一直保持清醒…我是真的爱你。”每个人都有过“邪念”,重要的是她仍然爱他。

     3 ) 关于女儿的那条线

    个人感觉片中一条支线是最为同等重要的甚至是比夫妻各自经历更为恐怖的,那就是他们的女儿,虽然出现的不多,但是也许是本片的主题所在。 片段1 圣诞节 夫妇出去赴约,女儿出现,要阅读《胡桃夹子》 片段2 基德曼陪着女儿梳洗打扮,妻子在腋下喷香水,女儿在刷牙,并在镜中潜移默化地看着漂亮妈妈的行为。 片段3 妻子在教女儿加减法,题目是关于两个男孩谁比谁有钱的算术题。 片段4 结尾超市,女儿周围的商品是与之前所有性主题的女性关联。 片段1到片段4 表面了一个女孩从阅读童话到习得女人习性到已然不可避免地成长为性商品。这是在什么作用下形成的?是妈妈的潜移默化,更深一层次是什么?是社会的群体无意识。女孩成长为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这里的“女人”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生理性征上的女人,而是在社会结构下,异化为一种按照自身价值待价而沽的商品的指涉。这里或许还有一些同性问题。 中下层在对于少数最高层阶层的窥视下,发现自己的人生是虚假的。大部分人其实只是最高少数阶层的工具或在控制之下。类似于有一部影片,一个人开车到城市边界发现怎么也开不出去,才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虚拟的,又类似黑客帝国。而库布里克说,其实现实世界中,我们的生活也是虚假的。 最高阶层拥有权钱和性资源商品分配,而其他低等阶层是只能在婚姻和道德的控制下,过千篇一律的人生模式,这是控制与管理的手段,在代代繁殖后,成为一种群体无意识。而克鲁斯和基德曼是那对突然醒过来的一对。但醒来也是无路可走。。。虚假的生活与梦有同意性,所以即是真实也是梦。 人类文明其实是一种虚假的幻想,色即是空。我们可以改造外部一切,我们无法改造自身内心,我们是永远利己的永远有躁动欲望原罪的动物。

     4 ) 库布里克电影里暗示的同性恋角色

    刚才重看《紧闭双眼》(Eyes Wide Shut)时想到的。
    想了一下,暂时想起这几部。
    还算是比较确凿的,捕风捉影的就不说了。

    1.《杀戮》(The Killing)里出现的第一个有姓名的角色,Marvin。喜欢男主角。注意他看男主角的眼神。
    2.《斯巴达克斯》Spartacus里的罗马贵族Crassus。Spartacus和Crassus以前的奴隶Antoninus两人更隐晦些。女主角是爱情主线,Antoninus是爱情副线,原理都是一样的。他喜欢谁,选择谁,谁就代表正义。
    3.《2001太空奥德赛》2001 Space Odyssey里的机器“人”HAL(IBM的前三个字母)。应该说是与飞行器里的人们发生情感纠葛,有点复杂。

    还有些小角色:
    4.《乱世儿女》(Barry Lyndon)里的两个同性恋军官(原著所无)。
    5.《闪灵》(Shining)里妻子最后逃跑时发现酒店里还有很多其他“人”,其中一间客房里在一起的两个男子。
    6.Eyes Wide Shut里豪宅里有女人和女人,也有男人和男人;钢琴师住过的那间旅馆的前台,还是对男主角有点意思。

    附:
    Eyes Wide Shut与彩虹(Rainbow)

    Rainbow在片子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第一天的晚宴上两个模特跟医生调笑,说带他去“彩虹那一边”。后来第二天他想参加化妆舞会,最后的关键一步是到Rainbow Fashions租借礼服。
    很明显,Bill的探险与《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里面的探险形成了平行关系。还有一些细节的对应。

    这又无形中呼应了一种有点毒的观点。
    这种观点分析说,首先,医生真实的探险和妻子梦中的探险相呼应。
    其次,多处细节显示妻子、女儿、流莺、雏妓和前选美皇后(高级妓女)之间全部具有同构性。也就是女人附属性、商品性的多重奏(整部电影结束在一个购物场景里,据说女儿奔向的每一件商品都与前面有互文关系)。
    再者,中产阶级的医生,相对于参加秘密集会的高等阶级而言,始终扮演被购买的仆人角色。
    所以有人认为Eyes Wide Shut谈中产阶级的性压抑和性幻象还只是表面一层,Kubrick真正想说的,还是女人本质上的妓女属性,更深一步,是绝大多数人的妓女属性。换言之,这还是一个有关人类社会权力关系的故事。

    关于这一点,还有人注意到一些有趣的细节。
    女主角第一句话问:我美不美?
    男主角第一句话问:我的钱包在哪里?
    美,是可以被购买的资本。女人的客体性,似乎是她的唯一属性。
    男女主角吸了大麻以后的第一次争论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件事:
    医生认为一个男人搭理一个女人就是为了搞她;他的妻子很夸张地表示了愤怒。
    而且,男主角探险的过程也是他不断掏钱的过程。
    Kubrick是一个很较真的人,无一处无意味是他的风格。他也是个喜欢重复的人。2001简单说,就是人类吃饭、睡觉(两性关系用其他隐晦方式表达)的历史,从开始到结束。
    男主角不断掏钱,不断毫不吝啬,甚至是有点撒钱意味的消费行为,决不是仅仅有推动情节的作用。
    ——尽管他不断用购买来实现他的意志,归根到底他还是属于被购买的“绝大多数”。
    有人提到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他拒绝了那箱酒,而对方要笑。

    电影将男主角与一个少女置于同一位置。的确可以当作是他隐藏的女性特质的又一体现。这种女性特质本质上是就社会属性,而不是自然属性而言。
    ——当然这样讲有过度阐释的嫌疑。

    彩虹桥、翡翠城的隐喻,他们用起来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印象里,英剧《火星生活》(Life on Mars)(一个车祸穿越到几十年前的警察),还有早一些的美剧《监狱风云》(OZ)(OZ是某某最高等级监狱的缩写、昵称,其中的第五区,E区,别名翡翠城)都是整体架构在与The Wizard of OZ的平行关系上。希望能从这个经典童话里借来一些如梦似幻的意境,寓言般的高度(Life on Mars重梦幻性,OZ重寓言性),也许还有点同性恋的粉色暗喻。
    毕竟,在同性恋人群中,比Judy Garland和她主演的The Wizard of Oz(1939)更显赫的标杆和旗帜,即使有,也没有几个。
    想起一个无关的细节。Life on Mars的男主角叫Sam Tyler。
    这个名字的由来据说是主创问他的小女儿希望男主角叫什么。小女孩当时看了BBC长寿剧《神秘博士》(Doctor Who)的最新一季,而当时的女主角叫Rose Tyler。所以她提到了Tyler这个姓。
    Tyler又是新版Doctor Who主创喜欢用的一个名字。比如他原先制作的《同志亦凡人》(1999)里的男主角Vince Tyler。Rose Tyler与Vince Tyler的同构性是显而易见的——耶稣基督的当代化身(这个作者还有一部电视剧叫《基督再临(The Second Coming)》,叶芝有一首同名诗)的陪伴者和守护者。
    那Sam Tyler又是谁呢?

     5 ) Life goes on, dream not

    该片改编自奥地利作家Schnitzler的《梦幻记》,即使影片改名为更符合美国人口味,更添噱头的《大开眼戒》,即使影片淡化了书中男主人公神秘聚会后放纵的生活,而是以大段的温馨收场,仍旧说得上是导演Stanley Kubrick光辉一生的完美谢幕了。
    影片中的多处对话都表现出人们对于梦境的真实想法与感受。梦,始终如烟般抓不住的东西,好奇与本性的欲望促使人们涉入其中,可当真正处于梦中时却又承受不起梦的赤裸裸,梦的真实,梦的恐惧,陷入想要逃离却又不能自拔的两难境地。
    影片始于祥和的圣诞,然而浮在表面的温馨却难掩在这短短几日他们所经历的展现人性本质的噩梦。
    富有的私人医生Bill,美丽性感的妻子Alice,他们的出场是那么光鲜亮丽。他们拥有令人羡慕的家庭,天使般的女儿,更拥有令人向往的外在,还拥有比他人更甚的虚荣。
    Victor的舞会与Bill所经历的神秘舞会有着惊人的相似,或者说那就是同一个,唯一的不同就是后者的面具和露骨的场面。一切都是重复的,主人Victor,钢琴师,贵族阶层的男男女女,以及不属于这个阶层却极想涉入的Bill,Alice则在梦中感受着那个神秘聚会的真实。
    整个影片是一种不安分的表现,对于感情冒险以及本性的追求。梦中如此,生活亦然。Alice身着性感晚礼服,她在画廊买卖艺术,而在舞会买卖自己,或者她自己就是个艺术品。这场舞会是空虚的,空虚的对话,空虚的眼神,空虚的调情。Alice享受着这种游离状态,犹如在梦中,梦醒了,舞会散了,每个人还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Bill则是个金钱符号,他的欲望是钱,他的欲望还是花钱。从影片开头Bill找钱包,他付钱给妓女以求体面,租昂贵的衣服,到毫不犹豫撕掉一百美元,这一夜他花掉近千美金,却只得到了一次冒险,无尽的恐惧,又或是什么也没得到。
    起初,这是个浮躁的婚姻,疲惫于婚姻,内心的躁动与猜忌愈加明显。Alice吸食大麻后将内心想法道出,道出对婚姻的不同理解,对梦境的渴望,自己也走向了信任的边缘。此刻,梦开始了,一个真切的梦,Bill相信了Alice关于海军军官的那个梦,无论是报复心理还是妒忌愤恨,对婚姻的担忧都促使他走入另一个梦境。夫妻床上的这段对话是影片的转折点,直击心灵。Kidman对此场戏也说过,这段对话使得她对于婚姻有了更深的感触,也使得她与Cruise更加相爱。
    这是个梦魇,极其对称的。Bill来到了Rainbow道具店(与舞会上那个秘密地方相似的名称),这个道具店为他穿上晚礼服,戴上面具,走进梦魇。此后的影片一直笼罩在一种阴郁诡谲的气氛里,其中经典的便是那配乐。前段的温馨乐声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钢琴低高音的交替,同样的旋律不同的音阶不停地重复,附和着Bill的心境。这段音乐一共出现了五次。第一次是Bill在神秘聚会上被识破,被带到众人围聚的大厅面临裁决时,无助与恐惧;第二次是Bill再次来到神秘府邸,收到警告信,忐忑紧张的心跳和着钢琴的一下下敲击;第三次是Bill在圣诞夜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发觉自己被跟踪,故作镇定却难掩担忧;第四次是Bill看到报上登载前选美皇后的意外事故,切切实实感到自己曾涉入一个神秘有势组织,恐惧冲击而来,;最后一次Bill疲惫地回到家中看到妻子枕边的假面,惊奇与恐惧纠结,跳跃的音符有力地敲击,发出振人心魄的高低音,他终于在此时崩溃了。于是,梦醒了。
    他向妻子坦白了一切,希望妻子可以拯救他,让他重新回到真实的从前的世界。Bill和Alice其实很相似。Alice从噩梦中醒来,向丈夫坦白一切,表现对梦境的恐惧,而那时Bill刚刚走入一段噩梦,一段Alice梦境的再现。而Bill以为可以走出梦,却发现这场噩梦在心中永远摆脱不掉,最终只能向妻子求助。同样因梦而哭,同样因梦而坦白,同样因梦而冒险放纵最后更加珍惜爱情。
    影片最后以Bill与Alice的谈话结束。他们经历过噩梦后懂得“一个晚上的真实性,远远比不上一辈子,”他们庆幸自己的醒来,因为那些“just a dream”。
    在金钱关系的社会,一切可以买卖,包括儿女;一切可以尝试,包括梦境,只要你肯花钱。祥和中开始,祥和中结束,一切都好像没有经历过,死亡与牺牲只是个假象。而梦,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地逃离么?

     6 ) 婚姻与性的奏鸣曲


    《大开眼戒》是美国电影大师史坦利-库布里克生前完成的最后一部作品。老实说,用“电影大师”来称呼库布里克,不免让人心里突突的。毕竟在许多人的刻板印象中,一提到电影大师,常常会立即联想到超长镜头、超远和超广镜头、沉静而深邃的意象画面、抽象暧昧甚至象征灵性的哲思感受。电影大师的这些标配元素在库布里克的作品中很少出现,不仅如此,荒诞的情节、夸张到超现实的画面、以及话唠式的对白,更多成为库布里克作品的共通特性。

     

    即使不喜欢库布里克作品的观众多于喜欢的,各大影展对他的作品也是认同的只在少数,然而,库布里克在电影神坛的地位,绝对是难以撼动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有越加巩固的趋势。有人对库布里克的作品给出这样的评语:当代人看不懂、不喜欢库布里克的作品很正常,因为它们是拍给未来的人看的。对于这样的评论,那些不喜欢库布里克的人,自然是很难认同,不过无需为此而纠葛,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同的导演,犯不着推倒别人的神坛来彰显自己的虔诚与睿智。

     

    从风格上来说,库布里克的作品很前卫、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特别喜欢将人性血淋淋地剥开,然后一刀子戳进现有社会制度的痛觉神经里头,让卫道人士或主流阶层痛得吱哇乱叫。例如在《发条橙》中,他揭露教育体制的本质在于“教化”,而这说直白了,就是以体面的方式扭曲人的本性。在《全金属外壳》里,他揭露军队训练的本质在于“去人性化”,也就是泯灭掉军人的人性好让他们可以奋勇杀人。库布里克这种架空在特定时空幻境背景之上、直指人性与体制的内在本质的个人风格,一方面让他的作品成为“非主流”,但另一方面却也让他的作品超越时代的限制。

     

    ■《大开眼戒》推出于1999年,这部作品要说毁誉参半多少有些含蓄,贬多于褒应该是比较精准的评价。不过这很正常,库布里克多数的作品都是这样,推出时引来一片骂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较多的人从某些作品中看出一些超前的思想启示。只是《大开眼戒》至今只有10年出头的片龄,大家对于这部片子究竟在说什么,还没得出一个比较明确的结论,因此它最终会成为发光的金子、还是被大浪冲走的细沙,现在还无法断定。但无论如何,单单从结构上来看,《大开眼戒》是库布里克所有作品当中,最为复杂、也最为精致的一部。

     

    《大开眼戒》的故事主体很简单,一对方方面面都很完美的夫妻,两人参加完一场盛大的晚宴舞会后,爆发了一场关于婚姻与性欲的争执,之后丈夫便因故出门。在紧接着的那一整天里,丈夫陆续遇到好几起奇怪的事情,当他鼓起勇气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妻子后,两人意外地在婚姻与性欲这个议题上达成共识。至于当中发生的事情究竟代表什么,以及夫妻之间最终的共识到底是什么,观众们的看法始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是讽刺上流社会的淫乱生活,有人说是探讨性与金钱的社会本质,总之是见仁见智。

     



     

    在《2001太空漫游》里头,库布里克采用了《蓝色多瑙河》和《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作为配乐,同时采用类似交响乐的四乐章结构来开展剧情,结果获得意外的成功效果。在《大开眼戒》里头,古典音乐的曲目和曲式再次成为重要的元素,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作品不仅被用作影片的配乐,也被用作象征与戏拟的工具。而且,这次库布里克还运用更为复杂的奏鸣曲式来构建《大开眼戒》的叙事架构,一再展现工整的对位手法。

     

    如果用奏鸣曲式来对照《大开眼戒》的结构,可以发现整部影片是由一小段的序曲和一整段的奏鸣曲组成,其中的序曲对应的是影片的开头部分,关于两夫妻在家准备参加宴会的内容,之后便正式进入影片的主体。影片主体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个部分是夫妻参加宴会,然后回家就“婚姻与性欲”这个议题发生争吵;第二个部分是丈夫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的奇怪遭遇;第三个部分则是丈夫再次回到宴会地点,然后回家与妻子就“婚姻与性欲”这个议题达成共识,是第一个部分的再现。

     

    从功能来看,第一部分是呈现影片的主题,第二部分是就主题进行内容的开展与衍生,第三部分则是回归到开头的主题并结尾,各自对应的是奏鸣曲式里的呈现部、发展部与再现部。而且,除了大框架以外,影片的细部内容还在主题的呈现与开展方式上做出进一步的变调与对位,以剧情结构谱写出一曲华丽而规整的奏鸣曲。

     

    Part 1

    在影片的一开头,呈现的是一对结婚9年的完美夫妻的婚姻生活,郎才女貌与可爱女儿、豪宅与佣人、上流身份与高雅品位,如果当中有什么缺陷,就是伴着莫扎特《安魂曲》出现的画面,妻子穿着晚礼服当着丈夫的面上厕所—两人之间毫无神秘感与美感可言,随着“爱、后代与共同的理想”这些结婚目的的一一实现,激情也被宣告消失殆尽。因此,当两人出席晚宴时,很快便分开行动,各自与英俊男士和年轻女孩调情。面对最后的诱惑,丈夫因为被宴会主人叫走而没有下文,只对年轻女孩留下一句充满想象空间的话:稍后继续。妻子则是在意乱情迷中向英俊男士说出断然的拒绝:我已经结婚。

     



     

    两夫妻回家后,妻子突然和丈夫争吵起来,她质问丈夫是否会因为别的男人接近她而嫉妒?是否会对其他貌美女子产生性欲?丈夫对两个问题都给出否定的答案,理由是他“已经结婚”。当妻子进一步质问当医生的丈夫是否会对赤裸的女病人产生非分之想,丈夫更是坚决地否认,因为他是个“专业医生”。对于丈夫的标准答案,妻子很不以为然,紧接着便说出自己曾经发生过一场精神外遇,当时明明爱着丈夫、憧憬着共同的未来,但却突然对一个擦身而过的军官产生强烈的激情感受,当下甚至愿意抛夫弃女与之缱绻,幸好这个军官没有停留足够长的时间。谈话到这里,丈夫便接到病患家属的电话,必须立即赶过去。

     

    从这段内容可以看出来,婚姻里的性欲是影片核心的主题,在面对外界的性诱惑时,妻子给出了最终的肯定答案:已经结婚。然而丈夫给出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的:稍后继续(尽管他在妻子面前说得冠冕堂皇)。因此在进入下一段内容后,故事便集中在丈夫身上,接续这句“稍后继续”。如果以奏鸣曲式的呈现部来看,其中“婚姻”就像《命运交响曲》那四声短短短长的敲门声响,是最先出现的乐曲动机,而“性欲”与“身份”则分别是乐曲的第一主旋律与第二主旋律。在“身份”这个第二主旋律里头,“专业医生”其实是作为“已经结婚”的变形,代为表现身份与性欲之间的关系。

     

    Part 2

    丈夫离家后展开的旅程由两个部分组成,前一个部分发生在当天夜里,后一个部分则发生在紧接着的白天,这两个部分之间有着极为精准的对位关系,丈夫在后一部分遭遇的事情,基本上是前一部分的完整重复,只是结果截然不同。从内容风格来说,前一部分华美而绚丽,具有大调的特性,后一部分则偏向低沉沮丧,再加上基本元素的重复,因此可说是前一部分的关系小调,在前后两个部分之间,丈夫短暂地回家并听妻子叙述梦境,梦境的内容与之前发生在丈夫身上的事情极其相似,但当中所站立场却对调,这一小段梦境内容以平滑的方式衔接前部和后部,一方面划分开前后那如同镜像般对位的内容,一方面为前后内容风格的转换带来良好的过度,是第一主旋律与第二主旋律之间的过度音段。

     

    》》丈夫离家后,心里一直浮现妻子与军官在床上缠绵的想象画面,而这些画面也引导着他在外徘徊。丈夫离家后的第一站是拜访突然过世的富豪病人,在那里,病人的女儿突然向这位丈夫表白,说自己很爱他,还激情地拥吻他。丈夫吓坏了,赶忙提醒对方自己的医生身份,并趁着对方男友到来时告辞离开。接着他在街上遇到一个年轻的妓女,当即同意随她上楼交易,只是好事还没开始,妻子的电话却突然打来。丈夫向妻子谎称自己还在病人家中,之后因意识到自己的已婚身份而感到意态阑珊,付给年轻妓女大笔钞票后便悻悻地离开。

     

    离开妓女家中后,丈夫途径一家叫做“Sonata”的酒吧,想起有位多年没有联系的大学同学正在里头演奏钢琴,于是进去找他叙旧。在半巧合半逼迫下,这位大学同学向这位丈夫供出有一场奇怪的私人性爱聚会,参加者必须穿斗篷、戴面具,并说出密码“费德里奥”。充满好奇心的丈夫决心要去见识一番,当即便驱车去一个叫做“Rainbow”的戏服出租店租借斗篷和面具。在戏服店里,丈夫恰巧撞见一粧丑事,戏服店老板的未成年女儿正和两个怪叔叔在玩变装性爱游戏,戏服店老板在愤怒之下,将两个怪叔叔关在隔间中,扬言要叫来警察。

     

    穿戴好斗篷和面具后,丈夫便搭乘出租车便赶到性爱聚会的地点,交代出租车司机在门外等待后,他向门卫说出密码,然后顺利进到大宅子里头。在里面,一大群男人穿着斗篷、戴着面具,围绕在一群戴面具的裸女周围。这群女人正在举行外一个奇怪的宗教仪式,之后便和周围的男人一同分散开来,四处进行起疯狂的杂交活动。在这之间,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来到这位丈夫身边,警告他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可惜这位丈夫没有听劝告,被聚会的主人逮住。原来丈夫搭出租车来这件事、以及留在外套口袋里的戏服租借收据泄露了他的外人身份。

     



     

    这位丈夫被带到大厅的中央,站在了一个审判者的面前,周围则围满了其他穿斗篷、戴面具的人。审判者首先问这丈夫,大门的通关密码,接着又问第二道门的密码,丈夫讪讪地承认自己不知道第二道密码是什么。审判者接着用很严厉的语气要丈夫拿下面具,又要他脱光全身的衣服,将施以严厉的处分。幸好那位不明身份、警告丈夫离去的女子及时出现,宣称将代他受罚。丈夫虽然不知道女子将受到何种惩罚,但从当时的氛围以及女子之前的提示看来,可能攸关性命。由于不明女子的出面,审判者转而警告丈夫不得说出这个地方的事情,不得进行任何调查,否则他和他的家人都会遭遇不测,之后便要他立即离开。

     

     

    在这段内容里,丈夫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奇怪,一件比一件夸张,先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同年女人向他示爱,接着是一个年轻妓女的主动召唤,再来是目睹未成年少女与二个男子的变装性爱场面,最后则是一场没有底线的疯狂性爱聚会。如果以曲式编写的方式来比拟,这段内容进行的是同一主题下的快速转调,每一次的音调都高过前一次,乐曲的织体在过程中也越来越庞大和复杂。

     

    在影片开头的第一部分里,丈夫在宴会上遇到的年轻女孩曾说要带他去“where the rainbow ends(彩虹的末端)”,而丈夫的回复是“稍后继续”,因此第二部分的这段内容便是对第一部分里头所留下的两个问号进行延续,呈现出一段属于男性的、沿着彩虹走向末端的旅程,而戏服店的名称“rainbow”更是与之呼应,象征旅程再过去的性爱聚会便是彩虹的末端。至于丈夫大学同学所在的那家酒吧,名称叫做“sonata”,恰是呼应影片所采用的叙述架构:奏鸣曲。

     

    值得一提的是通关密码“费德里奥”。费德里奥是贝多芬唯一创作的一首歌剧的名字,剧中女主角为了拯救被陷害和监禁的丈夫,女扮男装化名为费德里奥,在关键时候挺身代替丈夫面对杀伐。在电影当中,以费德里奥作为通关密码有多重象征,首先映衬出性爱聚会上、不明女子舍命救助这位丈夫的剧情,是对歌剧《费德里奥》的戏拟。其次指涉这段过程如同歌剧《费德里奥》般,具有戏剧的虚假本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费德里奥代表的是虚假的身份,是一种匿名的状态,是隔开里面与外面、幻境与真实的门扉,是进入赤裸裸的疯狂性爱的钥匙。问题是,在这当中,什么是幻境、什么又是真实?当众人披上斗篷、戴上面具、说出“费德里奥”这个化名时,他们进入的是幻境还是真实?

     



     

    》》丈夫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他将斗篷和面具藏到柜子里后,便进到卧室躺倒在妻子身边。这时的妻子似乎正做着噩梦,于是丈夫将她唤醒,结果妻子说出一个让人惊异的梦境。妻子梦到自己和提到的那个军官一同出现在一个杂交聚会里,大家都赤身裸体,她先是感到羞耻,接着便毫无顾忌地与许多人性交,还在梦中嘲笑突然出现、衣着整齐的丈夫。

     

    》》隔天上午丈夫早早便出门,先是去酒吧找那个昔日的大学同学,但酒吧还没开门,辗转打听到同学住的酒店后,他便转去那个酒店,但女人女气、语带魅惑的男前台却告诉他,那位大学同学在两个彪形大汉的“陪同”下,清晨四、五点就已经退房离开。这位丈夫接着便去戏服出租店归还斗篷和面具,却发现面具竟然不翼而飞。在此之间,两个怪叔叔从房间里出来,友善地与戏服店老板道别。面对那位丈夫的疑问,戏服店老板暧昧地暗示说,自己那未成年的女儿也可供出租。

     

    丈夫后来回到自己的诊所,但一想到妻子的梦境,心里就不是滋味。他拿起电话打给昨晚那个向自己表达爱意的患者女儿,可惜是她男友接的电话,丈夫只好赶紧挂机。之后他开车到昨晚开性爱聚会的地方,里头的人从大门递给他一个写着他名字的信封,里头警告他不要再调查。接着他带了盒小点心去找昨晚那个年轻妓女,结果只有她的室友在家。这个室友告诉这位丈夫,她的室友今天早上接到报告,发现自己得了艾滋病。后来走在路上时,丈夫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于是买了份报纸便躲进一旁的咖啡厅,在喝咖啡时,从报上看到一则新闻,说一名前选美小姐毒品注射过量。前一天的宴会上,丈夫被宴会主人叫走,为的就是救一个因毒品差点送命的美丽裸女。丈夫怀疑这个女人就是报上说的前选美小姐,也是性爱聚会上那个救自己的那个不明女子。在医院的停尸间里,丈夫内心的猜测得到确认。

     

    在第二部分里头,“性”是贯穿头尾的主要元素,但在此以外,还有一个元素不断地被提出来,那就是“身份”,这也是电影第一部分里头的第二主旋律。当这位丈夫第一次面对诸如年轻妓女、戏服店老板、咖啡店服务生、酒店前台、甚至出租车司机这些陌生人时,他一再出示自己皮夹里的医生执照,一再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叫做比尔。这些人原本对陌生人心有提防,但在得知对方是个医生后,立即便产生信任感,随之便是为他敞开大门、向他说出本该保守的秘密。

     

    在日常的生活里,当一个“叫做比尔的医生”站在人们面前时,人们直觉联想到的是“富有、有地位、有学识、可信任”,就连这个叫做比尔的医生也认定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此举止得宜、出手阔绰(比尔=bill=钞票)。然而有趣的是,当这位“叫做比尔的医生”穿上斗篷、戴上面具后,“费德里奥”这个化名覆盖和包藏住“叫做比尔的医生”这个社会性身份,结果就像性爱聚会里头那些人一样,进入一种无法被事后指认的匿名状态,于是原本藏在最深处的本性欲望反而流露出来。

     



     

    因此,“身份”这样东西只能掩盖甚至压抑真实欲望,但无法真正地改变欲望或消除欲望。换言之,虽然“已经结婚”这个身份状态传递给其他人甚至当事人的意涵,是不能再与配偶之外的人发生性关系,但人们内心里的渴望却始终存在。在第二部的前半段里,那个“叫做比尔的医生”因为“医生”和“已婚”身份而拒绝诱惑,然而在他进入性爱聚会的大宅子、说出“费德里奥”这个通关密码后,他内心的真实欲望便得到开启,于是才在后半段里主动寻找满足内心欲望的机会。一旦面对了内心的渴望,接来来是否会发生出轨行为,就取决于其他环境因素,例如是否会引发另一半的强烈嫉妒、是否会形成混乱的社会关系、是否会沾染特殊疾病,就像那位丈夫在后一部分剧情中遭遇到的情况一般。

     

    Part 3

    在这些事情之后,宴会主人打电话来请这位丈夫到家中,面对着面,很多事情被厘清。宴会主人首先承认自己也出席了昨晚的性爱聚会,说根本没有第二道密码,昨晚那些审判、不明女子出面代为受罚等等,都是演戏,为的是吓唬丈夫,让他不再追查,也不对外说出事情。还说里头的人都是些 “非常有身份的大人物”,也没有什么杀人事件,那位前选美小姐是自己吸毒过量死的,房间是从内反锁,案子没有疑点,警方已经结案。

     

    丈夫终于心力憔悴地回到家中,一进房门,便看到熟睡中的妻子,以及摆在一旁那具不翼而飞的面具。到了这一刻,丈夫终于承受不住,放声哭出来,将妻子吵醒。接着丈夫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遭遇向妻子和盘托出,妻子则是边听边哭。

     

    隔天,两人带着孩子去大卖场购买圣诞节礼物,一边走着,丈夫一边向妻子忏悔,最后妻子说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毕竟我是真的爱你。而当丈夫感动地说要永远忠于婚姻时,妻子则不以为然地打断他,然后说,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F-U-C-K。

     

    虽然内心里,几乎每个已婚的人都有出轨的欲望,但这种行为却只能在匿名的状态下偷偷进行,就像在性爱聚会里那样,掩去身份后便能尽情放纵欢乐,只是一旦身份暴露,结果便会遭到全身扒光、承受社会公众的指责。可疑的是,这些公审和指责出轨者的社会公众,就像那些在性爱聚会上围绕在丈夫身边、戴着面具的人们,内心里其实埋藏着相同的欲望、甚至做着相同的出轨事情。他们之所以大声指责、乃至出言威吓,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暴露出来,必须摆出姿态切割与出轨者的关系,借由非真心的“演出”防止自己的身份和内在最赤裸的欲望被揭露出来。因此宴会主人才会告诉那位丈夫,聚会上那段公审和恐吓他的内容只是一场事先安排的戏码,为的是保护其他人的身份不被暴露。至于宴会主人说的“没有第二道密码”,指的是,一旦进入那道门,面对了内心最真实的欲望,便再没有其他关卡存在。

     

    如果仔细比对,可以发现第三部分与影片的第一部分,在内容和形式上形成头尾呼应的对位关系,同样的主旋律与动机再次出现,俨然是奏鸣曲式当中的再现部。在第一部分里,丈夫在宴会主人的房间里救了那位吸毒过量的女子,临别之际,宴会主人请他务必保守秘密。在第三部分里,对应的同样是宴会主人的房间,同样是宴会主人请丈夫保守秘密,只不过后一个“请”其实是种威胁,而此刻那位女子已经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去,至于究竟是场意外,还是因为救那位丈夫而遭到杀害便不得而知,也无关紧要,毕竟,里头的所有人都像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追查真相便必须付出暴露自己的代价。

     

    此外,在第一个部分里,丈夫与妻子在家中争执婚姻与性的议题,由妻子向丈夫坦白地说出自己精神外遇的经过,但在第三部分里,则改由丈夫向妻子坦白说出自己差点成真的外遇经过。前后的差异在于,丈夫在中间经历了一系列的奇怪遭遇后,再也不坚持自己因为“已经结婚”、“是个专业医生”,就不会有不轨的念头或冲动。如果说在第一部分里,丈夫是戴着“已婚”和“医生”的面具,那么在第三部分里,当丈夫看到面具被放在自己床上、妻子身边时,他选择了摘下“已婚”和“医生”的面具,向妻子袒露自己的罪恶和内心的欲望。

     

    有趣的是,妻子在听完丈夫的自白后,做出的决定是蒙上眼睛,假装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因为“我爱你”--婚姻里的“爱”并无法让彼此打心里忠于对方、彻底摒除出轨的冲动,而是让人们甘于蒙上眼睛,假装看不见彼此内心深处的欲望。也因此,《大开眼戒》的片名《Eyes Wide Shut》,翻译成《紧闭双眼》才更为贴切。至于妻子最后说两人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F-U-C-K”,以这个语带双关的字眼作为这首以婚姻为主题的奏鸣曲的结尾,可说再适合不过了,毕竟顶着“已婚”的名头、藏着内心的渴望,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凑合着过吧。

     短评

    神级配乐,神级布光,色彩的运用值得揣摩。至于故事,官方说这是一部关于嫉妒、性沉迷的情色惊悚片,但库导是能做到剧本、镜头各自表述的。有些东西不到一定年纪难以体会。比如成年人除了家和工作地点,竟然无处可去,无人可关心。婚姻美满,也会有出轨放纵的冲动。夫妻捆绑为一体,性既能消弭冲突,又不能消弭冲突。中等人对下等人的假客气,上等人对中等人的真利用。太挑观众了。

    6分钟前
  • 忘记
  • 还行
  • 满眼都是共济会。库布里克为了这部电影丢掉了性命。

    10分钟前
  • Singin'in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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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都是美人,都喜欢散发魅力,享受被欣赏又渴望忠于伴侣,道德与欲望才冲突导致各种扭曲。其他情节,不过是顺便施用的障眼法,为主题披上一些华丽的外衣,提供一点零零碎碎的思索空间。

    13分钟前
  • 起床,吃饭
  • 还行
  • 被太多隐喻设置对照淹没的中产阶级婚姻困境最后依然回到fuck来寻找出路,库布里克绕了个大圈子讲了个小道理,女性被消费身体,男性被消费身份,金钱在之中流转。阿汤哥演技不敢恭维,AlanCumming三分钟抢尽戏。男主全程被各色美女调戏勾引,到最后都没搞上一次,也够倒霉的。

    15分钟前
  • 牛腩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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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剧情太朦胧,是那种伸出手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

    18分钟前
  • sunshinE。
  • 还行
  • 大开眼界。

    21分钟前
  • 艾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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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片,演员外型可打五星。各种意图拍得都太朦胧,有一种隔靴搔痒,力不从心的感觉。看完需再看三部日本爱情动作片才能找回。

    23分钟前
  • 似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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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库布里克在遗作《大开眼戒》中呈现了一个极度奢靡有带有异教祭祀猎奇的性爱大Party,因此也被归类到情色题材。但是片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现实光源制造的强烈色彩对比和空间纵深感。很多画面在深景中运用了与近景截然不同的灯光,这种“魔幻现实主义”,是以现实灯光营造的魔幻感,基础是真实,这是现今的赛博朋克霓虹和叩绿幕特效所没有的质感。故事讲得是老生常谈的中产阶级奢靡生活,慰藉是可以花钱买来的,充斥着道德丧乱但又很看起来正常的各色人等。招妓、雏妓、大型淫乱趴,就连结尾妮可·基德曼也说“我们得赶快去fuck”,阿汤哥饰演的医生企图保持理性冷静但内心蠢蠢欲动,但每次都不是因为淫欲,而是去填补失落感,像是一个“精神上的性无能者”。中产们在灵与肉之间的可操作性问题需要一场失败的冒险。

    26分钟前
  • 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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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暗黑,异教,种种元素的叠加使得电影主题变得不那么明显,但电影依旧还是那么好看。

    30分钟前
  • 半城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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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威廉姆匆匆准备后,展开了一次如幻如梦的冒险之旅。过程充满了诡异和神秘,背后的玄机更是令人无法参透

    33分钟前
  • (๑⁼̴̀д⁼̴́๑)
  • 还行
  • 老婆精神出轨后,夜晚出街。在下层(妓女)找优越感,没fuck上;后又去上层(富豪)大开眼界,差点没命(被妓女拯救)。往上不敢fuck(玩不起),往下不敢fuck(染性病),最后的出路是感慨还好活着并和老婆来一场fuck... 中产挺无聊的,没有信仰,不敢发泄,承受不起阶级下滑的代价,最后,不要说永远和承诺,往前走就对了。

    37分钟前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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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试图创造一场视觉盛宴,超越所有文字上的条条框框,以充满情感和哲学的内容直抵潜意识…我打算把电影拍成具有强烈主观色彩的经验,使观众在内心意识到层面上理解它,就像音乐一样…你可以尽情推测影片的哲理和寓意。”——库布里克

    38分钟前
  • 像一把刀子
  • 力荐
  • 这次他玩得太深了,我看不懂他深处的涵义.而且从表象上说,感觉影像缺乏感染力.

    40分钟前
  • 2013
  • 还行
  • 库神最后的作品,讽刺、象征,冷暖光线的运用已臻化境。曾经的克鲁斯夫妇表现够用,妮可明显好于汤姆只是后面戏份不多,银幕下的过往也平添了新的讽喻。性爱狂欢弥漫于上中下各阶层,饱受困扰禁锢的似乎只有中产阶级;放纵的代价,是否真能承受得起?

    44分钟前
  • 玛玛玛法达
  • 力荐
  • 喜欢这类悬疑的影片,多看几次才能发现隐藏的一些小细节。

    46分钟前
  • 桃子爱吃鱼
  • 还行
  • 我觉得本片的主旨是表现统治阶层和其余人的本质不同。即统治者的“变态”。中产professionals想要偷窥一眼上流社会已经落得被威胁全家抱头痛哭的境地了 中产的性观念还停留在,我有没有出轨,我老婆有没有出轨。统治阶层是,i fuck whatever i want。影响我的人就得去死。男主重复最多的一句话:i am a doctor。不过都是对比自己阶层低的人。而且往往是谎言。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没有能力知道。你只能生活在这种未知的焦虑之中。窥视已经是死罪了,不死也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之中。解决的方案是fuck。转移注意力到自己家庭的内部,停止向上窥探。看清你的位置,过好你的小日子。

    49分钟前
  • leoleo
  • 还行
  • 哪里是情色片,明明是社会批判作品……真是丧到家,看完不想做人。细节和隐喻都很厉害,主角一家的名字,Bill双关金钱,Alice梦游仙境的欲望,Helena引起战争、唯一的价值就是美貌的美人。片名是绝佳嘲讽,中产阶级自视甚高,直到眼睛一睁才发现自己都是奴才,还不如闭着……

    52分钟前
  • Sirius
  • 推荐
  • 导演太喜欢隐喻和会意。我主要会意到的还是婚姻中的性压抑和社会中的个人符号化。但这让人生倦的婚姻中的对方,却也已是你最可信赖和依靠的唯一的人。阶级,金钱,婚姻与性。驳杂的信息与涌动的暗示,观者只能各自见仁见智。PS, 选用阿汤哥做主角绝对是个大失误!!

    54分钟前
  • 舞!舞!舞!
  • 推荐
  • 婚姻走到了第九个年头,人也步入了中年,身边的那个伴与自己慢慢的对生活感到迷惑甚至是厌倦,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是一场对婚姻的考验,是否继续,是否还有爱?枯燥的主题却用悬疑的方式来辅助,让我沉迷其中,最终不是解谜,而是解脱。影片最后以“fuck”结尾,酷毙了。

    58分钟前
  • 有心打扰
  • 力荐
  • 聖誕節、祭祀、犠牲,豐富又艱澀的符號,作為最後一部作品實在不枉一生,活脫是一部一生哲理的感悟,其實我並不特別喜歡看stanley kubrick,只是林先生說氣氛恐怖才要我陪著看,其實恐怖的不是氣氛,是為什麼有這樣的天才而我不是

    60分钟前
  • 力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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