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1日 观影：1957年《寻爱记》

（一）影片基本信息

片名：寻爱记 种类：黑白故事片 出品：长春电影制片厂 编导：王炎 副导演：张普人 剧务主任：潘英 摄影：方为策 美术设计：史维钧 作曲：车明 录音：陈于旦 演奏：长影乐团 指挥：尹升山 主要演员：李雨农、安琪、任伟民、苏剑锋、高平 剧情介绍： 零售公司的男售货员李勇（李雨农 饰）和百货公司的女收款员赵惠（安琪 饰）在骑车路上发生了撞车事故。李勇见赵惠的手掌擦破了，便扯下自己衣袖上的布块给她包扎，赵惠看到有许多人在围观，便拒绝了，接着便骑车走了。李勇沮丧地扶起车，发现赵惠的挎包掉地上忘了拿了，就骑车边喊边追，无奈红灯亮了。

撞车现场

女一号 赵惠（安琪 饰）

巧的是赵惠也是去参加商业先进工作者会议的，李勇便顺利把挎包还给了她。正要进举行会议的大楼，门口检查的大爷觉得李勇衣服破了、不够正式，得去换一件再来。李勇只好骑车回零售公司，借了张科长（高平 饰）的外套，这才进了会议现场，只有赵惠旁边的位置可坐了，于是俩人又碰到了一块。在会上发言时，李勇忘了词，正紧张尴尬时，赵惠拿起他座位上的记事本递给了他，李勇得以顺利发言。两人已经对彼此萌生初步好感。

男一号 李勇（李雨农 饰）

会后，李勇到百货公司去买新外套，女售货员马美娜（苏剑锋 饰）是个只爱理睬年轻帅气小伙子的女青年，看到李勇年轻英俊，同时以为他是个有较高职务的人，便十分热情地招待他，趁机问了他许多私人问题。得知李勇还没有爱人后，马美娜在李勇买的外套发票背面写上“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好吗？”不知情的李勇把发票拿到收款台去付款，正好在负责收款的是赵惠，她看到了发票背面的字迹，两人相见十分惊喜。赵惠以为这字是李勇写的，便十分认真地写上“可以！”发票回到马美娜手中，马以为这俩字是李勇写的，便把要走的李勇叫住，问要不要买帽子。李勇想起正好需要一顶帽子，马美娜趁机在帽子的发票背面再写了一句“明天晚五点公园见”。李勇拿发票去收款台付款，赵惠看后认真写了“同意”，最后发票又回到了马美娜手里。至此赵惠和马美娜都以为李勇要和自己去公园约会。

女二号 马美娜（苏剑锋 饰）

毫不知情的李勇当然没有赴约，穿戴漂亮的赵惠和马美娜在公园门口空等了很久，最后俩人偶遇，问彼此是不是在等爱人，赵惠开玩笑说那个爱人就是你。 马美娜和李勇的同事张士禄（任伟民 饰）都不安于自己的工作，认为售货员是个低三下四、伺候人的职业，一点出息也没有。因此，马美娜一心想找一个理想的爱人，并借此调动工作；张士禄则在工作上很消极懈怠，经常出错和装病。 张士禄再次装病，骗了李勇帮他顶班，他高高兴兴地去参加露天舞会了。夜幕降临，马美娜也正在露天舞厅门口，期待李勇会来，张士禄见到她便心动了，主动地和她聊天、发糖果，又扯谎说自己是人事科长，最后两人一起进舞厅跳舞了。

同样期待李勇会出现的赵惠也进了舞厅，只看到马美娜正和别人跳得起劲，便失落地走了，没想到在公交车上碰到了李勇。李勇把座位让给了她，赵惠正想问清楚李为什么不赴约，但李马上就到站下车了，赵惠也跟着下了车，责怪了李勇便走了，留下李勇搞不清状况。而马美娜和张士禄已经准备去拍合影了。马美娜幻想着未来和张士禄结婚，在婚前让张给她调到高一些的职务。

男二号 张士禄（任伟民 饰）

第二天，张士禄问李勇借钱约会，李勇慷慨地借给了他。李勇去百货公司的收款台，准备和赵惠说清楚情况，可这次是一个老头子在收款了。李勇下楼时偶遇马美娜，马认为他不讲伟德体育最新网站，便不理睬他。这时赵惠下楼了，李勇正要搭话，赵急忙地走了，李追上去讲明发票上的字不是他写的，赵惠又高兴又沮丧：“我倒还真希望是你写给我的呢”说罢便走了，李高兴极了，正要追上去，被骑车来要借外套的张士禄一把拦住了。

李勇把外套给了张后，继续去追赵惠，路上又碰到了正在服装店外看橱窗里衣服的马美娜，马自负地以为李勇跟踪骚扰她，便说了嫌弃的话。李勇没多在意，便继续跑，终于在赵惠进公园之前追上了，赵惠约他一起进公园，俩人的感情在误会解开后升温了。

公园相约

张士禄借到了钱和外套，便和马美娜去拍合影、大吃一顿。在露天餐厅，他们远远看到了正在买面包的李勇，张士禄便透露了李勇是他公司的售货员；为了抬高自己，张还捏造了其他谎言抹黑李，马还说李勇跟踪骚扰她。俩人谈笑正欢，马美娜亲了张的脸，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回到宿舍后，把马美娜的话当真的张士禄指责李勇是挖他墙脚，又说她已经有爱人了——就是我。由于俩人都没有讲清楚“她”的名字，所以李勇以为张说的是赵惠，便感到十分痛苦。第二天，李勇到公园去找赵惠，想谈清楚问题，结果张士禄和马美娜正好结伴来到这里，正搭话时，李勇看到张和赵在握手讲话，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李叫来赵惠，悲伤地说自己不知道赵已经有了爱人，并说自己不再打扰她。不待赵惠解释，李勇便伤心地走了，赵惠正要追，被马美娜拦了下来。李问张士禄为什么马美娜称叫他科长，李认为这种欺骗行为太可耻，应该马上澄清，张急了眼，说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幸福。李无奈地走了。 回去后，痛苦万分的李勇给赵惠写信，指名道姓地说不会破坏她和张士禄的幸福。赵惠一下子明白了，问回来的马美娜那发票背后的字是不是她写的，马一开始假装不知道，最后还是承认。马高兴地说张就要调动她的工作了。赵惠去零售公司找李勇，李采取逃避的态度，还是被叫住，赵只说了一句“你太不了解我了。”便走了。 为了给张士禄空出新婚宿舍，李勇整理好物品准备离开。张士禄把自行车推去当铺，卖了一百块钱，并叫了婚车。下午婚礼开始前，大家涌到张士禄和李勇的宿舍庆祝，只有李勇一人闷闷不乐。张把他的新婚合影照片拿给大家看，李勇这才看到原来张的爱人是马美娜。李勇欣喜万分，冲出去找赵惠。这时婚车到了百货公司的员工宿舍，马美娜坐上婚车去张士禄的新婚宿舍了。

赵惠望着宿舍里已经搬走的马美娜物品，联想起自己和李勇，感到非常失落。这时，李勇敲门进来，表明了心迹，于是俩人关系终于恢复正常了。

另一边，马美娜和张士禄正在婚房里接受众人的祝福，大伙儿让张科长说几句，张科长说以前有人说售货员没出息，现在新婚的这二人都是售货员，马美娜这才恍然大悟，哭了起来。大伙儿搞不清状况，便出去了，马美娜痛骂张士禄欺骗她，跑回了她原来的宿舍，张士禄也急忙去追。 马美娜跑进了宿舍，把正在亲热的李勇和赵惠吓得分开了。马美娜扑在床上痛哭，赵惠便安慰她。这时候张士禄也追进来了，也来劝马美娜。赵惠对马美娜说谈恋爱哪能像做买卖一样的讨价还价呢？了解和爱一个人才是恋爱婚姻的关键，李勇也说站柜台（售货员）也是革命工作，不应该嫌弃售货员。赵惠认为张士禄是爱马美娜的，只要有这点就足够了。赵惠和李勇出去，让马美娜和张士禄谈清楚以后怎么办，最后他们决定抛弃落后思想、生活在一起。最后两对青年男女都有了个圆满结局。

（二）简评

这是一部讽刺喜剧电影，通过李勇和赵惠这对正面人物、张士禄和马美娜这对反面教材的爱情故事，讽刺了当时瞧不起售货员等普通职务、按职务找对象的现象。扮演男一号的李雨农很是英俊，在本片里属实惨，各种误会都撞上了他，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当然，由于他的真诚和内心深处并没放弃，他很快就和女一号恢复关系了。

男一号 李勇（李雨农 饰）

女一号 赵惠（安琪 饰）

女二号 马美娜（苏剑锋 饰）

女一、二号的扮演者分别是安琪和苏剑锋，在片中的化妆装扮确实算是很漂亮的，片中许多年轻女孩子们的打扮风格，放在今天也不算过时。

对扮演女一号的安琪，我的印象只停留在1953年电影《草原上的人们》里，如今看了《寻爱记》才算了解她的演技：既能演蒙古草原上的顽皮丫头，又能化身长春大都市的一个温婉女青年。而扮演女二号的苏剑锋，是当年长影银幕的常客，56-57年长影的几部讽刺喜剧《新局长到来之前》《不拘小节的人》《没有完成的喜剧》她都参与了，或演主角或演龙套；我还看过她参演的1965年电影《特快列车》，演一个普通列车员，表演不多，但是这部电影同样值得大加推荐，此处不赘述。

这部喜剧电影虽然故事简单，但节奏很紧密，事情刚有好转，观众正期待着进一步发展下去，没想到又突然出现一个阻碍的因素（主要是男女二号的谎言）导致男女一号的感情之路坎坷不平，一系列误会产生的喜剧效果并不会妨碍观众对男女一号感情走向的担忧：影片不止是想要制造喜剧，喜剧所提出的婚恋观思考同样深刻。

在当年那个无产阶级革命思想深入人心的时代，仍然存在着许多封建、资本、官僚主义的思想，但风气向上确实是一个主流（这一点是我身边许多老人都特意讲过的，连某个打心底里憎恨前三十年的老师也提过这个好风气）。编导正是要借这部电影讽刺那些按对方职务和身家财产来谈婚恋的现象和人，宣扬社会各种职务都是革命分工、无高低贵贱之分的社会主义道德观。

当然，这种主题思想放今天已经不可能引起多少共鸣了，因为资本主义早已经把我们卷入了以家产多少和职务高低谈婚论嫁的浪潮。

长影1957年的几部电影，展现了长春当年城市面貌，真属于当时国内一流的城市基础设施，公路、红绿灯、各种大楼、百货公司、零售公司、人民公园、公交车，还有姑娘小伙子们的穿戴……

另外有两个有趣的发现，一是跳舞。在1957-58年的几部电影里的都出现了在舞厅跳舞的场景，比如《护士日记》是在工人俱乐部舞厅里跳舞，《寻爱记》是在露天舞厅里，57年《幸福》、58年《上海姑娘》也有跳舞场景。

（本片中的露天舞厅↓）

这里要提的一个问题是，这部电影里出现了很多非常时尚的东西，如女角色们的漂亮连衣裙、手表、旗袍，还有男一二号的飞鸽牌自行车，这些在1957年都是高档消费品，不仅是一般农村人不可想象的，且在大城市多数人也消费不起。所以这部电影所展现的应该是当年长春的中等收入水平人群的生活。若说当时高等收入水平人群的生活水平，可以想想许多大院子弟几乎人手一只名表（如劳力士等）这件事。

男二号把飞鸽牌自行车卖了

第二个有趣的发现是关于电影里的吻戏。按照改开后多年的流行说法，新中国银幕“第一吻”是1980年电影《庐山恋》，其实大错特错。 1954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山间铃响马帮来》才是新中国第一部展示了男女吻戏的电影，身为主演的于洋和孙景璐在片中互相亲吻了脸颊。

而在长影的爱情讽刺喜剧电影《如此多情》（1956年）和本文介绍的《寻爱记》中也有亲吻脸颊的镜头；被大吹特吹为“第一吻”的1980年电影《庐山恋》，也是亲吻了脸颊，没有接吻。 新中国最早一部有接吻镜头的电影，据目前了解至少是上海电影制片厂1957年电影《护士日记》。在片中，王丹凤饰演的女主角简素华一到医务站报到，就发现站长莫家彬（傅伯棠 饰）和护士顾惠英（蒋天流 饰）在接吻。两个演员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彼此的嘴唇，很快就被女主角吓得分开了。

1957年《护士日记》里的接吻场景（该镜头在正片21分47秒的地方，全片时长96分钟版本）

那么讲到第一部深情接吻的新中国电影，当属1959年郑君里执导、赵丹主演的彩色音乐传记故事片《聂耳》，这部电影是1959年国庆十周年献礼片之一，片中聂耳（赵丹 饰）与郑雷电（张瑞芳 饰）有一场接吻戏，但是公映版删去了这一部分，非公映版的《聂耳》保留了这个接吻镜头。

而新中国第一部在公映版里有深情接吻镜头的，应该是1979年电影《生活的颤音》。

1979年电影《生活的颤音》里的深情接吻镜头（在正片的1小时26分17秒左右）

确实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搬弄是非，把《庐山恋》说成“第一吻”，直接把50年代的那几部影片和1979年的影片给抹掉了。

回到本片。即便只是想看看57年长春的城市面貌、中等收入水平的市民生活和穿着风格，这部电影也很值得一看。

男一号工作所在的零售公司

男女二号的新婚合影

男二号叫来的婚车

在新婚房间里闹的男女职工们

女二号重新拾起新婚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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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写于2020年6月21～22日）

两男两女，两个先进，两个落后——到《他俩和她俩》，发展成了双胞胎，两兄弟，两姐妹。

65分钟。加了一些滑稽因素。两个先进工作者都粗心，都爱丢东西。

传递纸条制造误会，虽然水平不高，但却很自然。

答应约会，当年用“同意”。

银行、邮电局，当年就是好单位。

类似的，科长，当年就对恋爱具有诱惑性。

先进角色，没有后进角色英俊漂亮，表情也更严肃更僵硬，不轻易笑。

这部1957年长影拍的《寻爱记》有不少场景现在看来，挺有意思的，两位女主都演的不错。

[马美娜的意见簿]

电影《寻爱记》中，苏剑锋饰演的百货公司营业员马美娜，查看顾客写给她的意见簿：

一开始看到第一句：“售货员服务顾客热情周到”，马美娜很高兴； 看到第二句：“她光对那些穿戴漂亮的年轻小伙”，马美娜立刻笑容不再，想叫住那位留言顾客。

那人提的意见就是说马美娜只对“漂亮的年轻小伙”热情周到，看来那个年代也有不少“外貌协会”。

想到80年代北影厂拍的喜剧片《瞧这一家子》，里面刘晓庆演的书店营业员，就是“看人”服务的。

[柜台营业员]

《寻爱记》里张士禄的宿舍床上贴着他写的一段话： “十年寒窗卖烟酒，一生事业站柜台”

马美娜也在百货公司柜台发牢骚： “干这低三下四的工作”

当年好像人们不太喜欢做柜台营业员的服务行业。学校毕业后都是统一分配，一般人很难选自己喜欢或向往的工作，而且都是干一辈子直到退休，想调动工作要靠人事关系。

长影在之后60年代拍的另外一部喜剧片《满意不满意》，也是讲服务行业的。

[银行邮电局]

马美娜和张士禄在公园舞会上，互相询问对方是否在银行上班，还是在邮电局上班。

看来当年这两个行业，都是让众人羡慕的工作。

直到现在，银行依然是热门行业。

[苏剑锋]

一开始演员表看到苏剑锋名字的时候，觉得有点男性化。但她在《寻爱记》里面演的挺时髦，很漂亮。

看网上介绍，苏剑锋是上海人，在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分配到长影，演了十余部电影，从50年代末后就没消息了。苏剑锋到现在也要80多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上海生活了。

苏剑锋在长影出演的另外一部电影《新局长到来之前》，扮演正面角色苏玲，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寻爱记》电影海报上，马美娜的“烈焰红唇”

苏剑锋在长影《新局长到来之前》中饰演苏玲

[安琪]

演员安琪的名字，在那个年代挺洋气，像英文名字Angel。在《寻爱记》中，安琪饰演的百货公司收款员赵惠，正好和马美娜形象反差，是一位不带“有色眼镜”的淳朴姑娘。

安琪现实生活中，是拍《红樱桃》导演叶大鹰的母亲。她在1969年选择放弃自己最喜欢的表演事业，跟随丈夫来到上海松江的一家工厂做仓库保管员，一直到1978年才回到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任教，重新开始在电影中出演一些配角。

安琪在1981年的上影厂电影《车水马龙》中(左)

两位女演员，和上海北京长春这几座城市，都很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