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风柜来的人》是侯孝贤最重要的作品,一点也不为过。
正是这部电影,奠定了侯孝贤独特的影像风格。甚至可以说,在此片诞生前后的侯孝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导演。
你或许很难想象,候导也曾经是个卖座的商业片导演。在台湾新电影运动之前的十年,他和摄影师陈坤厚合作,拍了很多卖座的影片,像什么《就是溜溜的她》《蹦蹦一串心》《风儿踢踏踩》《在那河畔青草青》……演员一律是一线明星,类型多是爱情喜剧,笑闹、言情、三角恋、大团圆……满满都是套路。
看过这些电影,真的不敢相信,后来的侯孝贤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侯孝贤?
你肯定想不到,竟是一本书。
他在访谈中,也曾多次提到过这本书——沈从文的《从文自传》。
说起这本书,还有个来历。
那是八十年代初,台湾新电影运动刚刚开始,一大批年轻的电影人留学归来,杨德昌、柯一正、曾壮祥、万仁、小野…他们时常聚在一起,切磋电影理论,谈论老塔、布列松、赫尔左格、布努埃尔的影像风格。
而侯孝贤,也在其中。但他是个另类,既没有留学经历,也没有理论基础,从前拍戏全凭经验和直觉。他听眼前的这群同龄人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也觉得好玩、过瘾,听得津津有味。
可是,问题来了。
拍《风柜来的人》的时候,他突然不会拍了。原先脑子里没有“规矩”,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可这回不一样,他开始有意识地去寻找一种拍摄的视角,却总也找不到,这让他很是消沉。
还是好友朱天文,看懂了他的心思,也不多说,默默塞给他一本书,正是《从文自传》,薄薄的一小本。
按照侯孝贤自己的说法,他看这本书,感觉很奇妙。沈从文虽然描绘的是自己的经验和成长,但他是以一种非常冷静、远距离的角度在观看。
正是这一点,帮助侯孝贤找到了一种注视世界的眼光。
它应该是远远的、冷冷的,不打扰的,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它就像是架在世界边缘的一台摄影机,看着眼前的人们兜兜转转、历尽悲喜,不加评判,也不加渲染,又于无声处,释放一种关怀。
正如沈从文在书中写的那样:
我就是个不想明白道理却永远为现象所倾心的人。我看一切,却并不把那个社会价值搀加进去,估定我的爱憎。我不愿向价钱上的多少来为百物作一个好坏批评,却愿意考察它在我官觉上使我愉快不愉快的分量。
通俗点讲,就是:不解释,不评判,让影像自然流露,自我表达。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还原这个世界原本的丰富性和多义性,而不是用一种价值、一种情绪,来掩盖其他的可能性。
侯孝贤正是带着这样的眼光,走进了《风柜来的人》。
这让我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疯狂读《红楼梦》的经历,以至于那一段时间写的文字,被朋友说成是通篇的“宝黛腔儿”。
但其实,那是不自觉的。
只是因为在《红楼梦》的氛围里泡久了,一时出不来,才会不经意地写出那样的文字。
而在我看来,《风柜来的人》正是这样一部“不自觉的杰作”,它是侯孝贤沉浸在《从文别传》的腔调里,酝酿出来的作品。
正因不自觉,反倒最自然。
影片的故事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故事。
它讲了几个风柜的年轻人,晃晃悠悠的生活。赌博、撞球、看片、打架……离开风柜,去往高雄,又回到风柜,再出走。无处安放的时间,在他们身上一寸寸蒸发;无处藏身的空间,逼得他们四处游荡。最后,什么也没有结束,就像什么也没有开始。
看这部电影,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时空的味道”。
侯孝贤通过“长镜头、景框构图和纵深调度”,来营造出整个时空的氛围感。
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阿清骑着摩托从景深处的公路转弯过来,靠近,下车,沿小路走到自家门前,径直穿过门前静坐的父亲,进门,喝水,出门,走进侧院。
这个过程中,镜头位于屋内,保持不动,顺着门口拍向外面的世界,最远处还可见天空和海面,而门框隔开了昏暗的家和一个无限延伸的远方。
简直太美了。
在拍摄的过程中,侯孝贤和摄影师陈坤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镜头远一点,再远一点!”
说得多了,陈坤厚回过头揶揄他:“你脑子坏掉了吧。”
一起合作了那么多商业片,陈坤厚当然无法理解侯孝贤如此突然的转变。
这个“远一点”,实际就是侯孝贤从沈从文那里借来的眼光。
也正是因为“远”了,在侯孝贤的电影中,时空才会和人物成了同等重要的存在。他不会让观者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的表情和动作上,甚至很多场景,人的表情都是模糊的。他更想要呈现的,是人和时空的互动,是人被时空拉扯的那种张力,以及想要挣脱又力不从心的那种宿命感。
对于主人公阿清来说,无法挣脱的时间,是对父亲的记忆。
坐在影院里,看着黑白电影,阿清感到索然无味。突然,毫无防备的,他的意识掉进了记忆的深处:小时候,棒球场上,阿清眼睁睁看着壮年的父亲,被飞来的棒球击中,脑门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坑,人也成了痴呆。
在这一段的处理上,侯孝贤将影像进行了无缝切换,从黑白电影直接切进了回忆的画面,而回忆上演时,电影的声音仍在继续,最后又切回到了阿清茫然的脸上。
这个处理简直是神来之笔,它将时间的那种绵延的特性,精准地展现出来:过往与此刻不断纠缠,此刻不断死去,过往不断重生。
而我们也终于知道,父亲早早的缺席,对这个男孩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才要刻意避开呆坐在门前的父亲,他不敢面对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的落差,更不敢面对这道伤疤,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可是,当他和别人讲起父亲,却又有掩饰不住地憧憬,他说起父亲带他打蛇的往事,那已是5、6岁时的记忆,却又像昨天一样清晰。
直到父亲去世,他才想起小时候,因为调皮被父亲训斥,父亲用手指弹了他的头,重重的,一点也不疼,原来,父亲也曾那样健壮,那样有生命力。
阿清无法挣脱的空间,是风柜。因为,他是风柜来的人,这是他的胎记。
阿清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在风柜里游荡,就像是一股关不住的风。
他和几个小伙伴,到处嬉闹、惹事,搭讪女孩,打来打去,更多时候无所事事……直到风柜再容不下他们,于是去了高雄。
可到了高雄,才发现这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
阿清和阿荣、郭仔,被人哄骗,买票去看欧洲片。不想,上了三楼,才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只是一座尚未完工的大楼,连对外的一面墙都还没砌好。
侯孝贤在此时,再次运用了“景框中的景框”这一构图方式。于是,作为观看者的我们,看着屏幕上的他们,而他们,则透过空墙所形成的“屏幕”,看着外面的高雄,这座繁华的城市。
那一刻,一切豁然开朗,原来,对于眼前的这座城市来说,阿清他们不过只是看客。除了受骗,除了远远地欣赏,这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阿清在这里,喜欢上一个叫小杏的女孩。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小杏,就和高雄一样,都是阿清玩不起的游戏。
或许,在风柜的撞球室和牌局上,阿清还能叱咤风云,可离开风柜,到了这里,唯一的结局,只是一败涂地。
影片的最后,郭仔将去当兵,阿荣梦想靠卖磁带发家,却根本没有销路。
于是在高雄的闹市中,阿清一跃上了椅子,不顾一切,大声开始吆喝:“当兵大甩卖!三卷五十块!当兵大甩卖!三卷五十块!”
镜头一个一个闪过,照向匆匆的行人,照向卖菜的大娘,照向喧闹的尘世,照向各自奔忙的芸芸众生……
而阿清的声音,渐渐低微,直到消融在这个世界里,化作无声,也化作喧闹。
他不过只是这芸芸众生中,并不独特的一个。
如果不是电影给了他100分钟的时间,或许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从风柜来的人,这股想冲破风柜的风,是怎样被现实所困,怎样颠沛流离。
在《从文自传》中,还有这样一段话,刚好可以看作是《风柜来的人》的缩影:
尽管向更远处走去,向一个生疏世界走去,把自己生命押上去,赌一注看看,看看我自己来支配一下自己,比让命运来处置的更合理一点呢还是更糟糕一点?若好,一切有办法,一切今天不能解决的明天可望解决,那我赢了;若不好,向一个陌生地方跑去,我终于有一时节肚子瘪瘪的倒在人家空房下阴沟边,那我输了。
最终,阿清输了。他没有为自己赢得一个新世界。
而侯孝贤赢了。他走进了自己崭新的电影生命里,成为了后来的侯孝贤
1982年对于28岁的罗大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他以爆炸式的音乐,配合爆炸式的发型,在禁锢年代发表了极具批判意味的《之乎者也》专辑。墨镜、黑衬裳,巨大黑影之下有一股掩盖不住的遗世独立的傲气,激情与迷茫体现在了一张波折重重的唱片身上,唱出了动荡时代最普遍的乡愁。变革和留守之间的矛盾,纯真年代和成长带来的阵痛,模糊却逼真,混杂着蓬勃的生命力。学医的他,没有用手术刀去治疗病人,却企图用音乐来治疗社会病,和每一个有心病的人。
第二年,也就是1983年,候孝贤导演37岁,他的第三部长片《风柜来的人》以一种过来人的回望姿态,沉稳安静低地叙述着过往青春的躁动迷茫,以及年轻人向世界和时间妥协过程中的无奈,不动声色却异常动人。他找到了当时还没树立自信的李宗盛做电影配乐,这一年,这个音乐青年25岁,他制作和演唱的同名歌曲《风柜来的人》和影片异常吻合,在片尾忧郁回旋。23年后的2006年,李宗盛在台北“李宗盛理性与感性世界巡回作品音乐会”大型回顾演唱会上唱了这首歌,深情回顾了这段往事。
影片《风柜来的人》里也有一个“鹿港小镇”,只是作为不是配乐的配乐“无心”出现,它是作为道具和家具的录音机里发出来的,一不留神过去了。罗、李两代音乐教父在电影《风柜来的人》默契交汇。那是1983年,“鹿港小镇”在几个年轻人蜗居的屋子里呜咽回荡。写歌之前罗大佑并没去过位于彰化县的鹿港小镇,却用一种“真实的幻想”写出了令人感触的旋律和歌词,尖利的吉他如同海风呼啸。而所谓风柜,是澎湖列岛上的一个小镇,也就是产生“外婆的澎湖湾”那个地方,在美女兼才女朱天文的小说里,风柜被海浪、盐碱、大风、烈日侵蚀得颇为荒凉,和北边的鹿港隔海相望。
好玩的是,后来的1987年,台大气象学专业出身的城市青年黄舒骏,在向罗大佑示威表示要超越他之后,于1988年推出了首张专辑《马不停蹄的忧伤》,而在1989年的第二张专辑《雁渡寒潭》里面,也写到了一个小镇,都市人的《伤心小镇》,这个小镇不曾真实存在,伤心却是真切,而且无处可逃。青年们在逃离故乡,所有异乡在变成故乡,身后故乡却在变成异乡,就像《风柜来的人》主人公阿清、郭仔,他们对城市充满好奇向往,从风柜坐船来到了高雄,上岸了,再苦也不想回头了。
2008年,罗大佑过了天命之年,李宗盛不再作音乐了,候孝贤成了国际大师,黄舒骏是电视节目评委。看着1983年的电影,重听1982年的《之乎者也》、2007年的《理性与感性》专辑心有戚戚。鹿港小镇也好风柜也罢,在变与不变之间矗立,青春、阳光、海浪、仙人掌、杂货店、妈祖庙、爱人、渔村是不是被钢筋水泥、霓虹灯代替了?只有“从风里走来就不想停下脚步”的人最清楚。你的鹿港,我的风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鹿港或者风柜!
风柜来的人,就这么在我的书柜里躺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始终没有打开它,因为,无法有适合的心情。日子长了,便误将风柜划到书柜的范畴,愚蠢的以为是个柜子之类的东西。直到,看到开始的一刹那,镜头推进,缓慢恬静,站牌,风柜。我知道,候孝贤来了,带着惯有的不卑不亢,惯有的缓慢淡然,惯有的对于我的杀伤力,很难摆脱。
风柜来的人,包括很多人。很多已经来的和正在来的,来了很久的和初来乍到的。天真的,无知的,狂妄的,忧伤的人。一如我们每一个人,也一如我们每个人日子的一角。翻过来,是青春,躁动,稚气和无畏。翻过去,是成长,反派,忧愁和善良。皆是暗涌。
有人说,在故事里看到成长,是成长吗,不,或许不是。青春过去了未必就是成长。其实,很多时候青春什么都未曾换来,成长也不会就是最终的归宿,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结果来证明。就是这样,日子来了又去了,却怎么撕也撕不断。喜欢,因为你会经历,甚至没有一个拒绝的理由。喜欢,侯孝贤,不是全部,却是这一瞬间,足够。
阿清在信纸上画下昆虫的坟墓,层层叠叠却不想休止。小杏涂上劣质的唇膏,问道好看吗。阿荣看到姐夫也会有那么一丝的无奈触动。郭仔以卖磁带结束,无法留下任何印象给别人,包括他自己。阿清小杏阿荣郭仔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后来回想起来,连他们的名字也模糊不清,需要到剧情简介这类的地方去查。他们留不下深刻的记忆,因为他们中,总会有一个你,你会找到自己的摸样,而把名字记成自己。
不是悲伤,也不是平淡吗。用否定词的意思,是真的无法找到肯定的形容词来表达。他们是这么轻易的就碰到我的内心,然后轻易的走掉,连影子都没有留下,风柜。
有人说,会因为一部电影的名字来想去看这部电影,我却因为这部电影来记住了这个名字。风柜。撕不开,也抹不掉。就像阿清始终用同一个表情,从一开始直到结束。
那时候豆导还是个孩子。
侯孝贤拍的台南渔村和费里尼拍的亚得里亚海边小镇虽然隔着几千公里,但感觉却有些相似,都是记忆里青春岁月的故乡生活,精力充沛、无聊、情窦初开和满怀憧憬。
片子里在海边公路开摩托车的感觉很过瘾。
看片子的感觉就像今年过年在村子里看到的:随处可见的年轻气盛伴随随处可见的衰老腐坏,但世俗的元气在初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显露,也在初二重度雾霾里延续。
1983年,侯孝贤长片处女作《风归来的人》的发表在三段式短片《儿子的大玩偶》之后,奠定了自己在台湾电影圈的地位,其间散发出的浓烈的个人印记与电影风格,登时成为台湾新电影运动的标杆旗帜,在为后人不可效仿之时,亦为影迷、专业影评人津津乐道的评谈话题。
《风柜来的人》描述了一群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孩子在台北都市和风柜乡村间游弋的故事,如果说《冬冬的假期》讲述的是城市少年在乡间的云淡风轻中找到专属儿童的邪邪的纯真的回归的话,那么《风柜》便是描绘乡村少年憧憬繁华奢侈抑或打拼挥霍青春生命的资本的乡村突围。侯孝贤其中的态度虽然表面上冷眼旁观,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知天命,但依旧凭借罗大佑之口在主题曲《鹿港小镇》中唱出了“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这样的句子,充分表明了那种标识有显而易见追忆“童年往事”冲动的态度。
风格
作为台湾新电影运动“贤德”两大旗手之一的侯孝贤,对比杨德昌,可得一股气定神闲的恬淡,也许说“气定神闲”并不十分恰当,至少在《风柜来的人》中那种在杨德昌中电影中角色强烈的主观自我意识并不匮乏,青年人意欲在大城市一展青春姿态的意气风发可谓英气焕然,只不过在风格上已然寻到侯孝贤沿用至今的长镜头性征。
《风柜》一片的风格基调,可追溯至侯孝贤自朱天文当年推荐的《沈从文自传》中领悟的精髓,主要体现在侯孝贤处理场面调度时的恬然,而这种恬然的具体表征是其惯用的长镜头。即使有影评人指出侯孝贤的长镜头美学传承自小津安二郎的衣钵,但无疑相比类似日本文化里过多三纲五常的小津风格,侯孝贤的镜头使用不但自如有余,且贴合他悲天悯人的悬壶济世情怀。在《风柜》中,摄影机永远被安置在距离演员甚远处,以构成至少中全景的构图,无论情节中的冲突矛盾到达怎样的程度,侯孝贤永远以一种苍天俯瞰式的客观视角远远凝望,镜头的时长甚至可以用“闷”来形容,这样的调度风格极为贴合《风柜》中被描述的一群迷茫在城市的天空下,彷徨在自己的青春里的情绪。因为相比一个时代的发展前行,一个城市的急剧加速的现代化进程,这些小个体的成长实在“无足轻重”也无人关心,他们的激情也在时光的流转中渐次消褪。这让人想起北岛在《失败之书》中的压轴散文《他乡的天空》中描述的那一群交叉在命运注脚上的灵魂,面带笑容却内心阴霾抑或愁容满面却激情澎湃。侯孝贤寄予这一群众生相的远观和长镜头,正是引发观影者思考的绝佳方式。
主题
以作者电影论来考量侯孝贤《风柜来的人》,我们能轻易归结出侯孝贤创作生涯中几个连贯不断重复的关键词,或者说——母题。这些故事情节上的元素构成了风格之外明显的“侯孝贤”印记。
第一是“乡愁”,“乡愁”是《风归来的人》中阿清和父亲的天伦记忆,是《童年往事》中外婆要每天带着阿孝咕回到大陆的捷径,是《南国,再见南国》中没有家园的扁头和高哥,甚至是《红气球》中宋方对中国故土的一丝眷恋;第二“畸恋”,是《风柜来的人》中阿清和小杏的若有似无,是《咖啡时光》中的阳子和她肚子里不需要父亲的孩子,是《海上花》中梁朝伟和刘嘉玲扮演的“才子佳人”;第三是“兵役”,是《风柜来的人》中阿清最后站在闹市街头甩卖磁带的原因,是《恋恋风尘》中阿远痛失女友阿云的缘故,也是《最好的时光》中张震对舒淇的一见钟情和依依不舍。
台湾电影在往后似乎脱离不了这些侯孝贤制作的主题词,即使红极一时且依旧火热的“青春片”,也极难走出这个怪圈,无论是《蓝色大门》中的孟克柔林月珍张士豪,还是《海角七号》中对台湾本土文化的依恋,由此可知,侯孝贤和台湾新电影对整个台湾电影史的影响之深,不容小觑。
隐喻
《风柜来的人》表面上看似一部风格强烈但实则依旧阐述青春残酷的物语,但作为一个大师初试影界深浅的处女作,其深层的意义想必远非如此简单。
阿清作为风柜小镇的来客,代表的是台湾本土的过去,即使是茁壮成长的青年,也更像是台湾过去的主人(原住民),他有一个给他带来美好回忆的强势父亲,而后“父亲已死”造成了巨大创伤,因此他的迁徙,不仅是青春的骚动,更带有强烈的反抗意味。从风柜到台北,阿清目睹了一个生态系统的另一种形式的弱肉强食法则——从原始的街巷肉搏到了弥漫有城市铜臭的文明战争,就如同当年蒋带领国民党来到台湾对这片土壤进行的大刀阔斧改革,一切朝着“更高更快更强”的目的进军,却不知晓是否该询问当地原住的意愿他们是否接受这样的变更,而《风柜来的人》中的阿清以及他的伙伴,便是在这样一种无意识的前提下,被繁华的台北无奈的同化着,以致于在结尾处,当他们在台北街头的大排档觥筹交错之时,那些谈笑风生显然已经进驻了都市气息的血液,而这个群体肩上背负的,显然——是台湾的未来。
1983年,年轻的侯孝贤已经开始对都市的文化,历史的变迁,人性的善恶进行思考,即使这种思考还稍显表面(相较中期《悲情城市》的彻底反思),但他依旧如同一柱标杆一般屹立在台湾新电影这艘巨轮的船头。虽然如今这艘陌路穷途的老迈已经离冰山不远,侯孝贤也试图在船头插上异国颜色的旗帜,但若没有当年风柜的初出茅庐,也难有如今可让影迷追忆的当年的花样年华。
很喜欢结尾的处理,大声的吆喝让角色以及电影本身的情绪都有一个宣泄的出口。可以从中引申出很多东西,或者也可以看作是告别。生活与回忆
青春期只是一次对家庭的暂时否定、对友情的过度调用以及对爱情的盲目忧伤,青春的逝去于是成了宿命一样的回归,而它的短暂也说明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在中国的文化里一定是不受欢迎的。看过的电影总是忘,对青春这样的词汇已经脱敏,真的是老了。
看到热评: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把的时间彷徨,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言语虽短却又直击人心,看过太多青春片,已经很久没有触动我的了,这部片子值得一看
影院放的电影就是《洛可兄弟》。
要是你以为是“出柜的人”……风柜是个地名。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侯式电影,相较喜剧风格的“贺岁”三部曲,配乐风格一变,画面和内质立刻就感觉内敛起来。总的来说,1983年算是一个新侯的起点。据说其中某些转变是因为看了《沈从文自传》。
风柜的海边挑逗四人舞及高雄的楼顶彩色大银幕。另外,豆导估计终于能够住上高雄最顶尖的豪宅了。
台湾的青春片都是很能带来相似的感觉,看,这也是我的青春啊!挥霍却不知是挥霍,爱惜而无经验爱惜。
挥霍却不知是挥霍,爱惜而无经验爱惜。好像河边自家的果子,以为随时可取,可怜果子竟落水漂走。又如家中坐久了的木凳,却忽然遍寻不着。老年了才恭恭敬敬地晒太阳,其实那东西与少年时有何不同?而最要命的是那种劝也白搭的伤感;或者相反,阳刚得像广东人说的"死鸡撑锅盖"。——阿城说的。
1.侯孝贤初立风格之作,实而亦不逊于此后的数部"手册十佳"。2.中远景长镜与心理蒙太奇并用,自然流畅,云淡风轻。3.青春与乡土情结,斗殴和台球母题。4.纸上扁虫外勾画曲线+父亲打蛇(几日后风干为皮)记忆的交剪。5.欧洲彩色宽银幕电影=空楼洞景,[洛可兄弟]。6.延后音桥+车站送别噪音掩声。(9.0/10)
侯孝贤的片子总是充满质感,太过熟悉反而恍然若梦的气息,仿佛透过大荧幕逼近你,不知不觉让你沉浸。在他特有的笃定、克制、不疾不徐的叙事风格里,从剧情、人情、甚至微小清淡如夏夜虫鸣的细节中,蓦然看到生活本身。导演手法朴实,却直达目的;很高级,也诗意。
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把的时间彷徨,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成长是必经之路,青春无神话可书。电影娓娓道来家庭故事,默默叙述少年迷惘,是侯孝贤一贯的平淡而隐忍的风格,真实不矫饰的生活气息。风柜让我想起九份,《恋恋风尘》的爱情无疾而终,《风柜来的人》则停留在羞于启齿的阶段。被时代洪流裹挟下的年轻人,不知未来,何谈去爱。年轻的豆导。朱天文编剧。
已下 钮承泽的演出太出彩了!青春的躁动、孤独、没心没肺、 重情重义、复杂的心思都表达得酣然畅快。如果说那就是他自己,能够不受摄影机打扰把自己表现得这么真实也是很不容易的。故事一如老侯其它片子那样散乱平实,实则有他的精神贯穿始终。结尾将视野扩大到普遍人群,在叫喊中推向迷茫的青春高潮。
那扇门开开关关,那些人进进出出,那镜头摇摇晃晃,顺着楼梯从下往上。那风柜来的少年就这样在懵懵懂懂中成长。这故事里有少年无处发泄的精力,对人生的迷茫,也有突然间就想明白的顿悟。犹如那句话一样: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把的时间彷徨,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北影节说起的看完洛可兄弟后本片再次遇见的奇妙体验终于发生在我身上了!实际上未看过洛可也不是坏事,因为一旦看过便是终极剧透。其实更奇妙的体会在于重温阿玛柯德后紧跟本片,少年故乡青春永恒主题在不同的大师手里滋味万千又一脉相承,各自记忆里的地名与悲欢在跨越语言和时间的共通电影语言里永存
“我十分迷惑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一部台湾电影,却好像在拍山西老家,我那些朋友的故事”——贾樟柯
小毕青春期了,小毕还打架,小毕初恋了,小毕很伤心
那是他们看过的最昂贵、最震撼的电影——俯瞰高雄,原来他们比自己想象的还微小。
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把的时间彷徨,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青春总是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