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沉重的尸身
一、
我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怕死。自顾才薄福浅,死的时候估计说不出“我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贡献了自己的生命”之类的话,不会在放荡的激情里狂欢而死,也不会感到自己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儿而死得很值。
我怕得有理。
既然如此,我的葬礼和追悼仪式理应简单为好。听说现在清明节烧祭的物事,从纸糊的房车别墅,到纸糊的二奶三奶,参差多态,这当然不适合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死后把我的骨灰倒进抽水马桶冲下去。这样,虽然做不成不知“悦生恶死”的“古之真人”,多少也能算是“翛然而往,安时处顺”了。就在我自我感觉良好之时,囧然发现有一位前辈文怀沙爷爷其实早已阐述过这种“便所葬仪”,并论述了其科学价值和诗学价值。他说:“骨灰与粪便合成有机肥料,可以肥田美地。对着大地上长得肥硕的高粱或玉米鞠躬就是了,那就是我。”
这样一看,我的想法又多少有些装逼。虽然我死时不可能像文爷爷那样留下几亿字的作品,和伟大的正清和33字真言,但也不至于让朋友们像对待仇人一样带着邪恶的微笑葬我于屎尿之中。我虽死去,虽是贱命一条,但贱命也至少还是有那么点尊严的吧?
二、
我们的古人自然深入地探讨过死和葬的问题。认为丧礼应大操大办者有之,认为居丧应满三年者有之,认为丧妻鼓盆而歌即可者亦有之。不管你想怎么死怎么葬,几乎都能找到理论支撑。可是自孔孟老庄之后,中国人就不怎么关心死了,而是关心怎么活着的问题。即使说到死,也不会双眉紧锁地苦苦琢磨“生存还是死亡”、“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倍儿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等等,那难免会显得太矫情。可是,因为这个,有些西方人觉得我们在智力及其他东西上落后了。
现代中国人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信徒,相信有些人的死是让自己活得更好的条件。我们父辈的年代曾出现打死人的事件,最高领导人批示道:“打就打嘛,好人打好人误会,不打不相识;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在我们的年代,有好些外省人徘徊在贫困和恶疾的边缘,我们管不了;像日本美国这样的国家,和其他一些拥有可利用资源的小国,它们的人民的死亡就更是我们不关心的。
余世存先生说,“我们的文明对人的要求是很低的,一个人能活着就成了。也就是说,生存权就是人权,人有个性命就不错了。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个要求是很高的,性命是何等高明的事,从古至今,生生不已,生生为天地之大德,你活着就是俺给你的恩典。”中国人的生命尊严,已经让我们或比我们更高贵的人们顾之不暇,死的尊严就更不该让我们或者贵人们再劳神了。活着本身,已经近似于一种很好的美德,值得写一些文艺作品去歌颂了。难怪,那些几千年来一直对死亡双眉紧锁琢磨着的洋人们,总是和咱们谈不到一块去。
三、
尸体并不沉重,据说比人在世时要轻上21克。然而,当两个笨手笨脚的工作人员想要把父亲的尸体轻松地丢进棺木时,小林还是忍不住喝止他们。
日本人小林的职业逼着他对动物和人的尸体进行思考。虽然一只剖开的鸡曾让小林的胃猛烈痉挛,虽然还没有捱到放生就已死去的章鱼让人惋惜,但在大口大口享用炸鸡腿的快感中他克服了对动物尸体的过度思考。“死亡不是新鲜事,而活着也不新鲜。”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类的生命,首先就踩在无数动物的尸身之上,这是自然的法则,虽然这食物也许“好吃得让人为难”。
死人似乎和死去的动物没有区别,也是血肉一堆,也会发臭腐烂,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再知道他是否还经历些什么。死我们无法逃避,而无法逃避的也许未必是我们。想想伊壁鸠鲁的话:“死亡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存在一天,死亡便不会来临;而死亡来临时,我们也不再存在了。”——这是一则优雅的诡辩。我们害怕的,并非“死亡”这一概念,我们怕的就是终有一天我们会不再存在。可是,说不定呢,我们在死后仍会以某种方式存在着。一个人死了,既然无法将他所历所感再次传达给我们,我们既无法确定是否它仍然存在着,思索着,感受着,我们唯一确定的,只是无法再知道它在精神上还遭遇什么这一现实,因此一口咬定他的精神已经开始了另一旅途又何尝不可?有限,胆小,自大,又总是贪心不足的人类,总是巴望死并非终结,死了都要爱,死了还要“在”。Coldplay说:“Those who are dead, are not dead, they are just living in my head.”庄子说:“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 ?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圣经》说:“那时义人在他们父的国里,要发出光来,像太阳一样。”
人怎么能因为死去了就不在了呢?那样我们还怎么写歌,怎么歌颂自然,怎么礼赞神明呢?
四、
死,即使意味着肉体的终焉,灵魂,或者别的什么,却可能被带走了。入殓师就成了完成这个神圣交接的送别之人。于是,小林的职业也具有了美德,值得做一些文艺作品来称赞了。
小林为死人进行的最后服务,汉语叫“入殓”,而日语说得直白一点,叫做“纳棺”。片中的社长取其罗马字拼写的开头,给自己的公司取名叫NK Agent。而片名就说得更温雅拂柔一些,叫おくりびと,执行运送的人,或送别之人。电影亲切地称呼遗体化妆师们,也许只是因为在日本他们并不受到尊敬,甚至属于边缘人。记得我的日语老师说过他在日本见到许多中国人做日本人不愿意做的行业,因为这样的职业常常不需要什么技能又有不错的薪水,抬尸体就是其中之一。颇为迷信的日本人,认为死人是带来晦气的,电影也并不讳言这一点。
然而,最好的日本电影却总是有关死亡的。七武士,讲述武者如何赴死。切腹,讲述如何捍卫死的尊严。怪谈,讲述生者和死者如何在一起生活。雨月物语,讲述死者如何惩罚生者。楢山节考,讲述如何维护死的神圣。东京物语,讲述现代都市里的生与死。在这些伟大的胶片中,死亡,是一个隐身的主角。
《入殓师》承递着对死亡的思考,但它不太像是我的菜。像著名的茶道和插花一样,入殓成了一个展现“日本性”的表演艺术。展现古老的仪式,旁人的歧视,亲人的不理解,再适当利用生与死的大话题制造一些催泪的画面和禅意的思考,这些内容在电影开始的时候我基本上就能猜的到。就像《三丁目的夕阳》一样,这样的电影题材平实而独到,也能深深感人,但剧情上找不到亮点和新意,男女“优”们依然是动漫式演法,澡堂老板娘的丈夫表情凝重地说出“死是一段新旅程的开始”,有点装模作样。
入殓师的话题是一个好题材。面对一个好题材,我自然希望看到多一点的什么。有很多主题并不发人深省,甚至可以说主题非常无聊的电影,因为编剧和导演的出色成了经典。而另外一些并没有很多过人之处的电影仅因为题材就可以赢得大赏。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前者。今年奥斯卡最热的《贫民富翁》,还有这部《入殓师》,却都多少有些像后者。
《入殓师》并非多么有深度的电影。不要说日本继承了“慎终追远、事死如生、事亡如存”的中国孝道,不要说日本的神道教传统相信大自然万物有灵,不要说热爱樱花短暂之美的岛国人民就是对死亡有特殊的情愫,不要说日本人都相信“死作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其实,它只是在用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语气告诉西方观众:我们是一样的。不管文化如何不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关心人的死,我们也如此关心人的生。
而太多太多的中国电影依然在对着西方拼命摇头:不,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文化这么复杂,是你们很难了解的。我们对人是有不同看法的。我们同意用许多人的死去换取几个人或一个帝国的生。我们的一切都是有“中国特色”的。
但据说,“中国特色”这个词是日本人提出来的。西乡隆盛说:“自孔子之后,历八十余世而不进步,乃中国特色也。”
2 ) 夙时雪安然——写在《入殓师》之后
【壹·夙雪】
“穿过县境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下来。”
川端康成素白简洁的文字,在多年前的某个静夜,让我的心瞬间舒于平和。来自雪国的清灵雪花携着深深浅浅的物哀与禅意,寂然落于心尖,随着时光默默地沉淀于深处。
当悠长的钢琴响起,影片开幕,《入殓师》用它同样简短细腻的台词,再次带我入了那段幽玄空寂的情怀:
“孩提时感到的冬季并没有这么寒冷。从东京回到山形的乡下快两个月了,回想起来每天都过得平凡无奇。”
干净纯白,如夙时,雪安然。
【贰·禅意】
日本对于事物的感受和体验丰富、细腻。樱花要在初阳早春及时赏玩,茶道要经细致碾磨冲泡方得品味,河豚要用精巧刀工切成透明得能看见底下容器花纹的薄片。特色鲜明的日本料理,尤注重发挥食材本身的味道,试图保持它们那种原生质的鲜美。如影片中社长和大悟追忆起去世的妻子后,一同品尝了河豚的鱼白,新鲜,只加一点盐,就好吃得叫人为难。
这种日本式的生活态度,透露着他们对于事物本质面貌的敬重。
这样的态度,同样贯穿《入殓师》的叙事过程。整部影片色彩素雅,多使用固定镜头,鲜有大段艰涩费解的独白,注重人物的表情动作细节,音乐和镜头都是含蓄地把握着分寸,甚至很多场景都抹去了音乐伴奏。
安静的原生质的声音和画面,内敛含蓄,并不过多的渲染悲伤的气氛,点到为止。
而这种剥离了旁杂繁枝的素洁叙事,这种对于故事本质的敬重态度,置于影片中,折射出的是对于生命的敬重——
在生死间,在悲伤间,在万物彼此间,保持一种安全的距离,缱绻迂回,浅浅缭绕,不因近而亵玩,不因远而淡泊。智慧地把握着道清和说不明之间的分寸。
这种温和缓慢的状态,不知不觉,已深入观者心间。
那,便是禅意。
因此,这部片子安然且内敛。
因此,这些离别疼痛却温柔。
含蓄静独的禅意。刹那,定格永久。
【叄·独旅】
独,是一种关于生命的状态。
记得有人曾说日本总是害怕与别人建立起过于紧密的关系。这种生活方式,某种程度上也源自他们对于孤独情怀的理解。
中国古人的文化精髓传至日本,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和发扬,如寂旅之思。执楚歌而怀泣,影独只,夜光寒,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
《入殓师》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旅途中独自行走。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父亲叛离,母亲逝世,乐团解散,唯一被他的妻子也一度离开自己,大悟在生活中独自咽下了无数个寂夜。妻子离别,未留子嗣,社长在心间埋了孤独与落寞,亲手将深爱的女人从自己的人生中送走。独自过了最后的圣诞,用烛光照亮了独身的影,却找不出离别后家人脸上的悲哀,澡堂的老板娘只是静静地闭上眼,一走,却是悄然。
日暮荒亭上,悠悠旅思多。殡仪馆的看门人,送着一个又一个人独自离开了这个世界,对这些魂灵说着,路上小心,总会再见的。人生之旅,原是由无数的告别组成,每个人自来到世界那一刻起,就不断对着世间人物说着再见再见。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几十年不过匆匆一瞥。
大悟,是个懂独的人,如澡堂老板娘说的那样“是个温柔的孩子,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事……一个人时也会哭的,小小的身体,肩膀颤抖着”。孤独的人生路上,他曾企图将各种让他感到不孤独的光暖都紧紧抓住,但易逝的苦痛让他屡屡跌伤。他在孤独中将自己约束,也被孤独牢牢束缚。
成为一个入殓师,意味着他要近距离直面死亡,近距离直面忽如寄的人生,近距离体会人生的意义。死亡为生者留下了深沉的意义,留给了亲友,也留给了作为入殓师的大悟。矛盾、纷争、误解、痛恨、伤感、聚散……一切都被死亡无声而用力的掩埋,一切在死亡面前都轻得不足为道。谁也不会为谁而破碎湮灭,谁也不必为谁灰飞破散。独自的人生旅途中,除了记忆什么也带不走留不下。
成为入殓师的大悟变得慈悲且坚强。独自的时候,出现在他眼中的,不再是那种无助的落寞。他不再是那个会无助地把脑袋深深埋人妻子的怀抱索求温暖,会因父亲的抛弃久久难以释怀,会一个人无助而疼痛的孩子。
一个人对着夜吃着面包,一个人开着车吃着便当,一个人拉着提琴,一个人安详地将每个人送远……这些关于一个人的故事,开始变得如此自然。大悟眼神,不再孤单。
感谢在这个独自的旅途中听过的歌,走过的路,爱过的人,痛过的事。
即便一切有所残缺,即便一切并不完满,却让独自的路变得不再孤独。
从此,有了不再惧怕孤独的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淡定而从容。
【肆·意象】
因为懂得独的含义,日本人总是含蓄地用一种可称之为“淡爱”的方式处理着人与人间的关系。他们彼此之间表情节制,用词客套。
他们的含蓄让他们习惯寄意于物,对季节天候、事物细节都非常敏感,于是有了各种寓意深远的的意象,渗透进了深远意义。
雪,是首先出现于影片中的意象。
日本列岛受季风的规律影响,冬夏季长,冬季常多雪。洁白纯净的雪,常常作为日本电影里的意象出现。如《铁道员》里的幌舞之雪,《情书》里的林原之雪,《细雪》里的初阳之雪。影片给雪赋予了各自的生命,雪也渲染着情节的步步推进。
《入殓师》影片的开始,便是大悟驱车于大雪纷飞的道路。纷飞的雪花,让前方路的模糊难觅,苍茫,死寂,也浅浅地带着一种淡淡的安然。在这样的雪中,我们走入了影片,也走入了故事与角色构架起的世界。随着影片的发展,车窗外的雪渐渐止息,窗外不再是肆虐的暴雪,而是在阳光照耀下的平静雪原,迎接着春的降临。
在雪落雪消中,改变的不仅是四季,还有人世。
大提琴,是贯穿于电影始终的意象。
第一个制作出提琴的人一定是深陷情感的人。他用女人背部的线条曲线来设计提琴,当演奏者将提琴拥入怀中,温柔颔首地将曲子缓缓奏出时,温情随之流溢。
每当大悟卷进过去的回忆之中时,他便想到了拉大提琴。大悟自小就在父亲的要求下练习大提琴,他用小小的身躯,负起了当时比自己个头还大的大提琴,也负起了生活给他的束缚与重压。此琴,为谁奏?为父亲?为乐团?还是为自己这难辨前路的人生?那时的大悟总是把自己捆绑得过于紧,所以初时拉提琴总带着那种牵绊与约束。在偌大的乐团里,他如一根紧绷的弦,时刻警惕着自己的步调。他音乐与他的人生一样无法肆意。乐团解散这一突来的紊乱,就让他瞬间迷失了自己的路。
但随着大悟成长,他拉提琴的表情和姿势越来越放松、自信。于雪地,于草原,于黑夜,终于畅然的他,开始为自己,为生活,为自然,为世界而演奏。这样的旋律,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命。
小石头,是用于影片煽情的重要意象。自旧旧的提琴和旧时光的藏匿下找出,自大悟的手送入妻子的手,自死去父亲紧握的手中滑落,于是一切不道自明。
天鹅这一比喻蒙太奇镜头,出现在大悟演奏提琴的夜晚之后,也出现在在澡堂老板娘火化之后,形象高贵而圣洁。
在石桥下逆流而上“为了死亡而努力”鱼,在简单画面中营造着寓意深远。
……
影片因缀入各种意象变得丰满。
意象是一种寂静且诗意的声音。无处不在。
各种寂静的声音在永恒的自在中相互应答,超然于叙述之外,超然于生死之外。
【伍·在意】
寄意于物的日本文化在风雅的困寂中追求着浪漫的物哀。而以“真实”为基础的物哀文化虽有自然物层次的“哀”,但关乎世相的“哀”和人的“哀”却是与生活紧紧相关。
看《入殓师》的同时,恰巧遇上西西的文字。
在《像我这样一个女子》里,她也讲述了一个关于入殓者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子凭借着自己的技艺,寂寞而孤独地创造着世间“最安详的死者”,让已逝的面孔心平气和,仿佛“死亡真的是最佳的安息”。在男友面前,她对自己的职业,总是遮遮掩掩。阳光般的男友把阳光带进来她的世界,带到她身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触摸不到阳光。因为,她早已被自己阴冷的内心独白包络得快呀窒息。
看着他,她总是在疼痛地想着:“她的双手,触及他的肌肤时,会不会令他想起,这竟是一双长期轻抚死者的手呢。”
她把自己关在难以脱离的冷寂,孤寞如寒原。
但一切不过是自己,太在意
将这相似的两场经历摆在一起,我似乎读懂了美香,读懂了她对着大悟说着“你不觉得羞耻么” “我真的很难过”,甚至大声喊出“肮脏”这些字眼时的内心的苦痛挣扎。
那种近在切肤间的死亡是如此阴冷而可怕,如冷风般像能把人瞬间吞噬。她在意,在意的并不仅仅是自己,更是大悟。自己的男人这么贴近死亡,贴近阴冷恐惧的尸体,怎能让人不在意?
因为在乎所以在意,即使有时候的在意可能带上无理取闹的标签。
大悟选择用沉默面对美香的在意。
因为,那种害怕他也懂。在初接触死者的那段日子,他也是如此恐慌,必须用力拥抱抚摸美香来感受那种活生生的温暖。所以他懂得美香的在意。
但当美香一个人走向车站时,大悟没有出身挽留,没有作任何追赶和解释。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榻榻米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内心的纠葛中黯然地沉进自己的小洞穴里。
大悟的沉默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只是明白很多时候,解释与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很多时候,只是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每种理由总有自己的道理,但当道理和道理放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就矛盾了。所以当所有的理由在脑海里都施展不了力量时,只能把一切都交给时间。让时间润滑那粗糙得相互摩擦出刺耳声响的两件事物的表面,将一切都归于平和。
从挣扎到理解,从介意到释怀,从曾经的我到现在的我,从现在的你到之后的你……释怀的美香终于走过了那段距离。
把你交给时间,是因为相信你能越过自己构架出的这段距离,是因为相信各种距离其实不成距离,它们不过是段段留白,让心拥有得以回旋的余地。
所以,我独留,为等你。
【陆·离逝】
入殓的现场,大悟怀着敬重之心,怀着温柔的情感,用冷静准确的技艺来完成一切程序,让已经冰冷的人重新焕发生机,让独立离别的生命在最后一幕有了他永恒的美丽。静谧,安宁,伴随着他的,是他自己低低的呼吸,身边的一切缓慢得忘记了时间。
时光伴随着人世的流转,划过每一座墓碑的肩头,留下的是同样的印记。生命终有结束,死亡却可以成为一段温柔的告别。“死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正如门一样。”死者的心停止了悲鸣,生命静静离逝而非枯萎,只是带着生者的伤痛化为记忆中久驻的守护。
愿离逝悄然,
愿死者安然,
愿留下的记忆化为满地的阳光,将所有的伤痛,静静温干。
-end-
3 ) 入殓师
影片的故事情节,喜欢电影的观众,大概已经从报纸网络等相关的报道中,了解一二:一个大提琴师失业了,回到家乡做了一个入殓师。所谓入殓师,用影片中入殓社社长的话说,就是“帮助他人踏上安稳旅程“的人,说白了就是给逝者清洗、化妆的人。 入殓师这个职业,必定会涉及到生与死这样的关于人生的终极话题,看起来绝对不会那么轻松。可是等真正看了影片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用著名影评人Mark Schilling的话说:“这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影片里包含了喜剧因素和各种情感,它所反映的问题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然而《入殓师》用一种不同寻常的而且很有趣的方式来表现它。” Mark Schilling的评价很中肯,《入殓师》不象它的名字那样令人生畏,相反,尽管影片中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了死亡、葬礼与遗体,但是导演却在很多地方用一种轻喜剧的方式来展现入殓师的工作以及他与周围人的情感故事,使得影片温馨而感人。但是,另一方面,影片以“入殓”为主要故事情节线,给观众造成的情感基调并没有被影片中的那些喜剧成分破坏掉,这正是影片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以喜剧的方式来表现葬礼与死亡,最终却没有止于笑声中,而是依然让观众感悟到死亡的悲痛,乃至于由此产生的对生存寄于的深沉冥思,在这一点上,导演泷田洋二郎对喜剧和悲剧的界线以及观众的情绪拿捏得非常的准,幽默处令人忍俊不禁,感人处却又令人动容不已。 以喜剧的方式来表现死亡,显然是为了让人们不要畏惧死亡,正如影片中对于死亡的理解:“这是很普通的事。”大提琴师小林从东京失业后和妻子回到家乡山形,“误入歧途”做了一名入殓师,在他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他的社长就让他假扮一次逝者的遗体,说是让他做一次模特儿,录制入殓的程序,其实是让他体验一下作为逝者的感觉,因为人都是惧怕死亡的,做过一次逝者之后,死亡的恐惧在他眼里尽管不能立刻消失,但至少让他明白了该如何去面对一个逝者的身体,这是作为入殓师的职业道德。 影片细致入微的向人们展现了日本人的入殓程序,让人不得不惊诧于日本文化中的仪式,仪式是日本文化中一个重要的元素,从茶道到花道到香道到剑道,一切都是按照仪式的程序来要求,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不能有,这可能源于日本独特岛国文化,不利于向广处发展,所以要向深处发展,不能做到广而博,就要做到精而深。入殓的程序也体现了这种仪式化特征,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要求精益求精,象舞台上的走步一样严格,这不仅是对于逝者和他们家人的尊重,更是对生命的尊重。作为大提琴师的小林,为活着得生命制造美,作为入殓师的小林,为死去的生命制造美。 而以悲剧的方式来表现死亡,实则是给我们以最深的沉思,来反观生命,该如何的活着。影片的开头,小林开车从雾中而来,伴随着他的心里独白:“从东京回到山形的乡下快两个月了,回想起来,每天都过得平淡无奇。”后来影片中又复现了这一段,只是后面多了一句:“我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下岗工人对于再就业的迷茫,其实这已经超越了下岗再就业的一般性思索,而是关于生存意义的本质思考。此外,影片中每一个逝者都有一段故事,有长有短,有显有隐,每一个故事都会给我们以启发,或多或少,或深或浅。但是我想,其中最大的启式是,活着的时候,人们应该互相理解,相互宽容,否则死亡一旦降临,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对逝者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小林送走的每一个人,与他们的家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表的故事,随着死者的逝去,所有的故事与感情都化眼泪与灰烬。这一点,更体现在小林自己身上,他和父亲的关系,每每令小林感到痛苦,理解还是痛恨?一切都在转念之间,乃至于生死。 所以,我认为影片中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对于悲喜剧的界线处理,死生,悲喜之间。日本人对于受众心理有很深的研究,这一点,日剧里体现的尤其明显,很多日剧都是让我们哭着笑着的看完了,那种大喜大悲的剧情起伏会令观众的情感极端开阖,很是过瘾。但是《入殓师》的悲喜却不是这样的,无论是悲是喜,影片都隐忍有度,感人处不煽情,幽默处又不是象硬在挠你,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是真正的东方式的情感流露。 此外,说到影片中最大的主题,对于生死的理解与感悟,影片更是以一种东方式的启迪来引起观众的思索,而不是布道式的说教。对自己的入殓师工作耿耿于怀的小林,有一天在桥上看到河里的鱼,拼命的向上游游,然而从上游却漂来了几条死去的鱼,小林很是感慨。这时,他的一个朋友正好经过桥上,于是停下来和他一起看鱼,小林说:“真是悲哀啊,为了死而努力,终归一死,不那么努力也可以啊。”他的朋友说:“是自然定理吧,它们天生就是这样。”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庄子与惠子的那场著名的濠梁之辩。
4 ) 日本之心,世界共鸣
现今电影里的死往往充满悲痛,本片将入殓工作艺术化,推崇一种安然赴死的观点,借此也可以感受到日本人生死观的变化。———佐藤忠男(日本电影学者)
http://www.douban.com/photos/photo/231224855/ ■文艺补白
最新文艺片推荐
《入殓师》
导演:泷田洋二郎
主演:本木雅弘、广末凉子
获得第8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后,《入殓师》在日本产生了惊人的效应:殡仪业受到重视,《纳棺夫日记》脱销加印,松竹公司的股票顺势大涨。影片上映近半年后重回票房榜首,至今还位居排行榜前列。
跟预想的高超水准相比,《入殓师》可说没有惊喜,但也没什么缺憾。全片浑圆工整,起落有致,忠实讲述了一个冷清行业和一名不断成长的入殓师。死亡给有些人带来深刻触动,影片可能会降低他们的情感阀值,令人笑中带泪。
入殓师,可以理解为殡仪工作者。日本的入殓师有一套完整的工作程序,用酒精替遗体清洁、更衣、化妆、纳棺等。普通人对入殓师有着莫名的厌恶和秽忌,从笼统的“不干净”到内心的排斥与恐惧,其真实原因还是害怕死亡本身。《入殓师》里的大悟就有这些无奈遭遇,一开始自觉低贱遮遮掩掩,第一次工作当场呕吐,后面更有朋友歧视、妻子离家。他在种种不可能的情况中坚持了下来,借入殓之事消除了多年心结。
在入殓师的精心处理下,遗体变得祥和自然,目睹最后容颜时亲人更能忆及美好,思念之情倍加。正如日常的化妆技巧可以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出现,《入殓师》的巧妙之处在于将入殓过程的一举一动加以艺术化呈现。这样入殓师不再是份不需要情感的冰冷工作,入殓师与遗体之间建立了艺术处理的关系。《入殓师》设置大悟自幼练习大提琴,安排他在蓝天雪山下独奏,即是常见的主题升华,同时还对应大悟的“入殓艺术”,煽情之余进一步表现了入殓的正式与庄严。
日本人的生死观里,生与死没有明显的界限。影片常在情节转折点安排与生死有关的动物:大悟失业,夫妻二人放生章鱼决定回老家;初次受挫时,他见到水中漂走的鱼尸。此外几次出现天鹅,高贵纯洁之外更是对生的渴望象征。不应忽视的还有吃河豚鱼白时的赞叹,圣诞夜吃鸡肉的镜头更是强调,只有摆脱死的阴影,人们才能享受人生,坦然而活。
《入殓师》是松竹出品的那类传统家庭故事片,散发着亲切的人情味。影片侧重于表现不同家庭关系中的亲情,能获取本土中老年观众的好感很好解释。那影片为何会受到奥斯卡青睐?若说《入殓师》有新奇成分,依然是日本独特的文化美学,如入殓过程。再者故事通俗易懂,有笑点有煽情,大提琴等内容更不会产生隔阂障碍。关键一点,在西方世界与死亡有关的行为往往涉及宗教,《入殓师》与宗教的牵连则几近于无(社长有一句与此对应的话,称不信三大教),这显然提供了另类的东方视角。有日本评论进一步指出:自“9·11事件”、阿富汗战争到金融危机,美国人的生命观和价值观持续受到了冲击。《入殓师》看似通篇在说不同的死,但其实更是提醒生者:不惧死,才能更好地生。至于片中人物的真情实感,相信不同国家的观众都能感受得到。
http://epaper.nddaily.com/C/html/2009-03/21/content_736487.htm 5 ) 谜一样的民族,独特的死亡观
这个世界上最擅长表现死亡之美的民族也许是大和民族。
日本江户时代,一个名叫田代阵基的武士用7年的时间写成了一本叫 《叶隐闻书》的论语集,这本册子的内容涉及到大量的切腹、复仇和独特的死亡观念,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对死亡之美的强烈崇拜。而后世证明,《叶隐闻书》所表现出的这种独特的死亡观恰恰就是所谓“武士道”的精髓所在。
日本人这种对死亡审美的态度在中国人看来始终是难以理解的。
旧时的中国人对死亡充满极度的恐惧,认为死亡是绝望的,充满无尽的苦痛,于是世俗生活中往往表现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一部分人安分守己,寄希望于尘世“积德”,以免死后去阴曹地府受苦。另一部分人则骄奢淫逸,极力填补自己无尽的欲望,甚至动用一切手段来延长自己的“阳寿”,最突出的范例就是那些寻求仙丹的古代帝王。而这种不同生活态度的人们往往有着明显的阶层划分。但对死亡的终极恐惧则是两者共通的源头。
两种不同文化的差异很难做出一个孰优孰劣的选择,因为我们知道,对死亡的恐惧心理并不来源于我们文化本身中的独特之处,而是来源于人类的本性。只是我们文化中很难真正找出一种成分,它是能够帮助凡人克服这种恐惧之心的。但大和民族却找出了一种相对有效的方法。
而这种方法就是“武士道”中独特的死亡观。
一般来说,人类习惯逃避死亡,而武士道则是要直面死亡,要思考怎样去死,并且致力于实现死亡瞬间散发出的“美学价值”。这种美学意义上的死亡,被他们赞誉为所谓的“落花之美”。在美学上看待死亡,那些残忍血腥的死亡场面所带给人们的那种恐惧感会被最大限度地冲淡,并且升华成为一种极致之美。
听起来似乎有些变态,但这确实是他们文化中具有独特魅力的核心部位。而日本人对于自己民族文化核心部位的守护和传承,其坚决程度是身为邻邦的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在这个时代,我们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来源于那个岛国的文化产品,能够非常充分的说明这一点。而电影作品则更是一种直观的表现。
获得8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入殓师》是近期的热门话题,这部电影如今引起较大范围的关注,很大原因上是来源于它获得的奖项。不过当人们津津乐道于影片的死亡主题时却往往忽略了这个主题原本在日本电影中所沿袭的悠久传统。而在这个传统中,《入殓师》实际上还算不上其中一个尤其突出的代表。
基于文章所探讨的主题,仅以“审美态度下的独特死亡观”这点来进行影片的分析和探讨,(篇幅有限,其他涵盖的意蕴暂不赘述)你会发现,《入殓师》没有更深入或更独特地展现出原本能够展现出的价值。(在技法运用的层面上也很平淡)而《入殓师》的胜利也不应归功于电影本身的胜利,也许更大程度是大和民族独特文化魅力的胜利。而西方世界对这种谜一样的民族文化特质难以掩饰的痴迷使得这部原本略显平庸的作品被装点上炫目的光环。
“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一扇门,象征着另一段旅程的开始”《入殓师》中的这段台词我们似曾相识,村上的小说中有很多段类似的独白,譬如:“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而《入》片中对“死”“生”相互转化,万物生生不息的朴素唯物主义生死观也在《红胡子》《楢山节考》等片中一脉相承。
但这些并不是大和民族独特死亡观中最富有魅力的成分。
6 ) 为离者低语,为行者咏琴
入殓师是为离者丈量阴阳两界的人。
这部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片名直译为《送(人)》,译为《入殓师》多了几分神秘感。当然,若陌生者有了初始些微的恐惑,大抵也来源于此了。
小林就职的乐团解散了,他卖掉重金购来的大提琴,和温柔可人的妻子一同搬到乡下的故屋里居住。阴差阳错地,他成了初入行的入殓师。
那么,如何能像爱大提琴一样爱为人入殓的工作?
大提琴琴声略为低厚,因体积较大,自然不够灵活,更别说像“古典辣妹”那样了。当坐在纹着漂亮花纹的演奏椅1\3面积上时,务必要以温存的姿态,微微颔首,像拥着爱人亲密而温软的曲线一样拥着它,轻抚琴弦,声音缓缓从木质中空渗透、流淌、弥散、萦绕,宛如低语。
是的,宛如低语,恰如拉琴与入殓的无差别。
也许要知道一个人或一个民族的真性情,从其对待死亡的神情便可探许。
仪式感强烈的入殓步骤充满死者与生者的肌肤相亲。按压眼周、合拢唇瓣,抚平下颚,擦拭身体,更换丧衣,整理妆容。“让已经冰冷的人重新焕发生机,给她永恒的美丽,这要有冷静、准确,而且要怀有温柔的情感。在分别的时候,送别故人,静谧,所有的举动都如此美丽”片中画外音如是说,也意味小林对新工作的浸入。入殓师一生大多为陌生人收拾最后的仪容,用朴实的认真融入手指的运作,来表达对死亡的敬重,守护逝者的尊严。恰似一曲低语,为离者微鸣。
很早便为音乐的力量震撼。CLAMP的《圣传》里,苍王为冤死的妹妹悲痛欲绝,近于行尸,乐师乾达婆王心生怜悯,为她奏响她妹妹最后的歌——“那天冤死的小公主,只为一个人歌唱,‘我只为姐姐一个人歌唱’”,乾达婆王的竖琴乐声引领苍王的灵魂归位,最终,苍王从绝望中醒过来:“我要像妹妹所期望的那样,为自己自由地飞翔。”那时繁花丛中乾达婆王坚定决绝地抚弄琴弦,那种冥想中的拯救就透过微黄的纸张传达而来,力透纸背。
中国民间丧事大凡要守灵三日,讲究的人家会请法士或和尚为亲人超度。整齐划一的道袍与起落相匹的木鱼声,随着氤氲青烟与经诵一起升腾。亲人泪眼朦胧在这种熏陶中怀悼,何异于,为死者的仪式其实拾掇的是生者的心。
都是离者。一个离开阳界,一些离开挚亲。看着他熟悉的面容,没有死亡的暗影,离世的瘀斑,有的只有习见的如睡去的恬淡,想想,多么抚慰。人离开,生前的至亲就会拼命地想再为他多做点什么,如果这也算其一,那就几乎与所有世界观无关。
谁来牵引生死之间的鸿线?崩、薨、逝、死,如此繁复的规则,最后凝为入殓师造就的死生无差别。所以片中那些老妪会在死去老头的脸上留下完整的唇印,也不管葬礼是否拒绝艳丽。
华丽苍生终究僵硬落幕。脑海里文化大不同的西式葬礼,也在牧师徐徐的诵咏中落下棺木。闻声的都是行者,走向异端世界的他,走向没有他的世界的他们。
异端世界如何别样,也请暂留今生的源流。小林擦拭过有易装癖的美男子,早逝的母亲、澡堂老板娘……也是擦拭每一段一唱三叹或抑扬顿挫的人生。每一格窗棂都描摹一个故事,每一寸肌肤都镌刻曾经的气息,那些生的点滴终于不再喷涌,而过滤、萃取、结晶为一颗颗水钻,再也没有人可以改变其中的纯粹。
这些都是尚未被世人完全理解、接受的。如果新颖的生命需要一次生的洗礼,告别尘世的人是否更需要一次死的庄重?毕竟生不足百年,死亡却有万古。但入殓师本身的标签却不若仪式般神圣。片中,入殓师会被问:“你们是吃死人饭的吧?”小林的朋友会疏远他,妻子刚开始也无法接受,说他:“肮脏!”然后离开他。一如这世上每一个被赋予刻板成见的职业和人。
那么,如何比爱大提琴还爱入殓的工作?
小林卖掉大提琴时,“很不可思议,突然觉得很轻松,觉得一直以来的束缚解放了,自己以前坚定不移的梦想,可能,根本不是梦想。”但对入殓师的工作,就算有比拉大提琴更大的阻力,他却没有放弃。
观众观影前与观影时大抵都会对影片方方面面有个预设,《入殓师》的破就在于它不仅改变着片中人物命运的预设,也改变着观众某些世俗的观感。改变着,改变了。
整个仪式的圣洁性在于,它是独一无二的。入殓师的圣洁性在于,他是专注的。专注地将世上每一个不可复制不可模拟不可替代的个体化整为同样祥和的留恋,化整亲人的难舍凝视为直面的告别。
像活着一样死去,也意味着,活得更好,才是纪念。
所谓向死而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本来想说毫无共鸣,但是看到石头从手心落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我突然想明白,以前一直认为怨恨到死也不可能完全消除,但是如果看到你死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原谅你的一切。
很温柔很温柔。。眼泪有很多种,这是非常有劲道,非常耐人寻味的一颗
“很轻的电影很重的人生”
既然死是每个人终须面对的,何苦还挣扎于那些无谓的事情上?喝过的酒、爱过的人、浪费过的力气、余留下的残念、望不见的未来……凡此种种,终有一天烟消云散。我仿佛看见玫瑰落在眼睑上,作无人之眠。那里是我们曾眷恋和执着过的生命,还有无法逃离的死亡。
澡堂奶奶让我想到了我的外婆,一个同样与辛勤劳作过上大半辈子的女人,她满头的银发只是为了缕清身边人的烦恼而生长。看着入殓者认真的擦拭她的身体,我想到小时候外婆也认真的擦拭过光溜溜的我。外婆应该不会介意来世由陌生人为她添上厚厚的新衣,就像她今生也不会介意岁月如何为她添上厚厚的皱纹。
12年后大银幕重温,依旧感人,但这次看到了些瑕疵,比如广末凉子这个角色太工具人了,完全看不出男主对她有什么爱,她好像也只是为了孩子才回来原谅男主,好卑微。但是关于死亡教育,关于告别,没有电影比这部更完美了。那些入殓的仪式,都好美,好温柔。殡葬馆的老爷爷说的好有哲理:殡葬行业的人都是守门人,帮助每一个人度过这扇门去往另一个世界,并且告诉他们: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死是活人的事情
我觉得这个电影不是讲死亡 甚至什么追忆怀念云云 而是讲一个人在逆境中如何面对世俗的目光生活 从在意别人的眼光 到最后在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高度认同它 与世界沟通 还有宽恕他人 从而达到自我的新生 从这个角度来讲 这部电影是更像是一部励志片 而不是简单的感情片
草野中木本拉奏提琴的容色有忧郁的神采.每一道程序日本人一贯的谨慎严肃和精微.对于逝去的人没有比这更好的尊重了.死亡并非代表一切终止了好的人生是一个自省的过程.于是才有谅解释怀充满了怜恤与爱的感情.感动由是草野上徜徉的音乐,飞起了生命的律动.
是好看的,但太工整了,所有人物的动机与选择都指向了唯一的结果,反而情绪没能进入到营造的整个氛围里,就是完全属于豆瓣top250 stereotype的那类电影。
对待死的敬意,犹如对待生的真诚。举重若轻。
好吃得让人为难
日本人的表演还是太做作
我可能看这个片子太晚了,现在看不太有深的触动,反而会觉得情节制式化。澡堂奶奶的离世,太太的理解,父亲逝世时握紧的石子和亲缘关系的和解都可以猜到。临近结尾同场观众有很多啜泣和翻纸巾的声音,而我只觉得广末凉子扮演的女性角色太传统太刻板化了,“完美”的日本家庭主妇,永远微笑体贴理解的女性伴侣。
入殓师老板在自家店铺楼顶的玻璃花房里烤河豚鱼白吃,四周都是绿葱葱的植物。
迷恋死亡仪式的日本人
The gift of the last memories. “人一辈子买的最后一样东西(棺材)是由他人决定的。” “死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 “入殓师就是让已经冰冷的人重新焕发生机,给她永恒的美丽,这要有冷静、准确、而且要怀着温柔的情感。”
这电影槽点太多了吧……男主的老婆(女主),顺从,奉献,包揽家务且引以为傲……符号化地代表世俗的眼光,自己离家出走自己又回来,就像一个没脑子乱发脾气的人,而男主一心事业,感觉根本没在意这事。女主回来之后说:家里没我不行吧,我晕…哪里不行…是男主吃面包奶油配刺身不行?还是一个月打扫一次卫生不行?这个形象就是个单薄符号化的妻子形象,令人不适。男主的爹…不明白最后的情节要表达什么…为啥抛弃了小孩不敢回去看他,还整得自己很有苦衷的样子?自己抛家弃子但也没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应该得到同情了吗…(另一个女角色也是)。而且中间女主说男主的妈妈还爱着男主的爹…这得多想不开…我就当她仅仅是认同他爹的音乐品味。最后的疑问:怎么得到这么高分的…08年大家不吐槽这些点吗?也不是没有优点…但我不会看第二次
入殓既是生者的最后道别,也是死者的洒脱上路。生死之间,皆是肃穆。
东亚三兄弟这个儒家体系(包括日本那个变种儒家文化)都有这个臭毛病,活着的时候一忍又忍,死了却“人都死了”就各种迁就了。想成为女性的儿子被父亲接受了、想穿长筒袜的老奶奶葬礼上穿上了,一辈子糟糠妻的女人死后让丈夫知道自己的美貌。想到从小的唯物论教育下死亡就一切的湮灭,以上的事情让人更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