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中男主人公的形象挺有意思,他的发型咋一看真像个搞摇滚的,头上一丝丝怒发冲冠,若是配上一把电吉他,拿上个麦克风,那是个不折不扣的朋克头。可这其实是中国早年不修边幅的知青常有的邋遢形象。导演这个无意间的造型激发了我的疑虑,莫非陈导想通过这个头说明点什么?男主人公的头发跟他破旧的衣服胡子拉杂的形象配合得天衣无缝,难道说陈导想要告诉我们,在最质朴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最不安分的灵魂?或者干脆说,男主人公就是个“最质朴的反骨仔”。可惜这只是我的臆断,也许只是在我看完电影后才强加给导演的内容,尽管男主角确实公很质朴,也很反骨。 男主人公的小反骨比起朋克的反社会反人类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他仅仅是想凭着自己的良心教会学生认字而已。原因是,山村小学用的教材没有用,学生读了很多年书,还是文盲。可是在那个年代这样微不足道的想法居然也沦落为奢侈的愿望。就在男主角获得所有学生认可的时候,终于难逃被革职的命运。影片最后他教学生唱的那首炊事员阿姨写的歌,简直就是为一个如尘土般渺小的而又正直善良的老师唱响的赞美与送别之歌。这简单的旋律此刻响起,有如天籁。 影片另一处让我心动的是导演对小学教室的刻画。简陋的草房,房顶的茅草低低垂下,廊柱上课桌上讲台上满布学生信手涂的画。这些涂鸦作品在告诉我们山村小学环境的恶劣与疏于管理的同时,把学生的顽皮捣蛋,天真质朴也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于学生群体的印象跟看法是天下大同的,可是陈凯歌的这一举动避免了对学生群体性格进行冗长的刻画的俗套,涂鸦镜头犹如神来之笔,简洁有力。 其实这部电影让我动心的地方还有很多,若是一一列举,恐怕三天三夜也难尽兴。《孩子王》确实是部值得反复咀嚼再三回味,也经得起岁月的考验的好电影。
《孩子王》
牛喝尿爱吃咸,人抄书欲出离
雾气笼罩着这青山绿水,朦胧湿漉的视野之内是消散不去的文革伤痕;贫穷困囿住那朴实纯净,色彩浓郁的画面之中是落后悲凉的乡野教育。孩子王同孩子们被沉抑的构图挤压至天空底下,推逼到巨峰旁边,甚至消失于帧格以外,逆势而立的脏发成了反骨的外化,撇开书本的课堂亦是仅存的逆鳞;被沉重的命运捉弄至信仰尽失,摧残到体无完肤,甚至烧毁于时代野火,字数不够的作文无益观念的改变,得来不易的字典怎助反抗的实现?历史滚滚洪流裹挟着泥和你,撞得理想粉身碎骨,所有努力白费,看着镜子破旧崩裂,换来自己意志消解,从原本带着微弱力量和坚定愿望大步前来,到最后接受无能为力和无可救药铩羽而归,王失败了就不再是王,人认命了就很难成人,还有年轻的孩子不懂这些,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却早早被写进了悲剧的轮回,庙里的和尚跳不出循环的故事,山里的孩子飞不出人生的蹉跎,等到又是谁放的另一把大火把他惊起,便是清醒之日的到来。
习得木讷后失落离去,空镜氤氲冷峻,情绪悲伤不尽
--为什么不按课本教?
--没有用。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陈丹青在美国收到阿城写在破练习本上的小说原稿,直呼刺激。
“写我们这类家伙流浪,夜里在火车站的事……我从未想象一个我认识的家伙,一个同代人,也写小说,而且写的就是咱们……”
阿城的《孩子王》就是那代知青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知青老杆成为老师,和学生王福打赌,赌注是老杆的字典。
王福输了,老杆因为“不按课本教”被辞退。
1987年,陈凯歌根据这个故事拍成同名电影。
一、忧愁像雾浓,无处飘散
电影从头到尾,漫天大雾。
山沟里潮冷潮冷的,一片迷蒙忧郁!
知青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砍坝,烧荒,翻地,放牛,割草。
老杆在这样的环境下,教书,游戏,发呆。
云贵山区,插队七年的知青老杆,被抽调到一间简陋小学教语文。
知青朋友都为他高兴,“苦出头了,美美地教娃娃认字。”
在破旧简陋的住处,朋友纷纷拿出各自珍藏的美味:白酒、青菜、菌菇、肥鸡,做了一桌菜为老杆践行;
好像老杆不是要去教书,而是去驻联合国,要上月球似得。
山雾弥漫,远远地看不清路。
近处的松树、竹林,混着点燃柴火后升起的烟,像在跳跃。
自己的呼吸声、近处的脚步声和远处的伐木声一样清晰可闻。
七转八转,山连着山,路接着路,许久才看到一条黄土路通向低矮的学校。
来到学校,老杆在摸索教学之余,自娱自乐。
红霞满天,一个人在枯树旁甩袖子;一个人在土坡上闲逛;夜深时,一个人冲镜中的自己吐唾沫。
就像陈丹青在看完王安忆的小说《六九届初中生》后说的,“写我们在他妈田埂上瞎走!”
对,就是一种无聊苦闷而又无法排解的忧伤。
远近景的合理搭配,恰到好处的机位,使得这种诗意的苦闷入骨入髓,就像“枯藤老树昏鸦”带给人的感觉,也像《恋恋风尘》里忧郁的远山。
影片最后,老杆背着行李,穿破浓雾,走过枯树林,木然地看着周围,不知所措。
二、一本不必抄的字典
在云贵山区,字典很珍贵。学生没有,老师也没有。
哪里有卖?
来娣说:“市里反正没有,省里你去的成?”
老杆那一本就字典还是来娣给的。
老杆赶夜路回学校,来娣匆匆追来,将旧字典塞进老杆怀里。
但来娣有个条件,她要当学校音乐老师,让老杆跟学校“说一说”。
回到学校的夜里,老杆用心翻看字典,响起“仓颉造字”时的鬼哭魂嚎,门外一头牛经过。
学生看到字典都很羡慕。
认得三千八百八十八个字的王福在一次布置作文时,和老杆以字典做赌注,今天就能写出记叙明天劳动的作文。
为了获胜,王福和父亲王大桶当天夜里到山上砍够劳动课需要的二百三十根长竹后,写完应交的作文。
但是,王福还是输了。
“我们说好是你昨天写今天的劳动,你虽然作文时昨天写的,但劳动也是昨天的。
“记录一件事,永远在事后,这个道理是扳不动的。”
老杆将字典赠给王福,王福拒绝,他要把整本字典抄下来。
每天抄,五万字,一天抄一百,五百天。
夜里,知青们来学校看电影。字典的原主人来娣也来了,看到王福没吃饭没跟同学看电影,在油灯下认真抄字典。
来娣要把字典送给王福。
王再次拒绝,“毕了业,我就回队上,抄好了,就带回去。以后还有更大的字典,我还要抄。”
王福走后,来娣很生气地叫了一嗓子,打掉桌子上王福抄的内容。
不仅震惊了一旁的老杆,也惊住了观众。
是谁亏欠了这群渴望知识、想摆脱命运枷锁的人?
由同情而气愤,由处询问而呐喊!
老杆离开学校后,将唯一的字典留给了王福,并写下一句话:
“王福,今后什么都不要抄,字典也不要抄。”
要做一个独立思考的人,不要抄。就像来娣叫大家唱的那样:
“脑袋在肩上,读书靠自己。”
导演陈凯歌说:“我们现在文化中旧的东西不断在重复出现,为什么?就是许多人历来喜欢照抄旧的那一套。”
字典是不必抄的,那些看了上句就知道下句的文章也是不必抄的。
人也是如此。
三、我的父亲力气最大
学生没有课本。
每次上课,教多少,老师一笔一划在黑板上抄多少,学生再依葫芦画瓢抄在本子上。
老杆问校长:“为什么印不出书来?纸多得很嘛!生产队上一发批判学习材料就是多少,怎么会课本印不够?”
校长正色道:“不要乱说,大批判放松不得,是国家大事。课本印不够,总是国家有困难,我们抄一抄,克服一下。”
这段对话,电影里没有,只在阿城的《孩子王》原作里。
学生没有课本,老师的语文课本政治学习材料多如牛毛,批判文章学了一篇又一篇,
但这些初三学生连小学课本上的生字都不认得。
没办法,老杆一字一字从头教。
在作文课上,一个学生写道:
上学,到学校教室,我上学到学校教室,我上学走。
孩子们哄堂大笑,老杆却说写得不错:
“这我就明白了,他不是跑来的,也不是飞来的,更不是叫人背来的,而是走来的。”
“字,第一要清楚,写不好看没关系,但一定要清楚,一笔一划。”
老杆将走时,让学生写一篇“我最熟悉的人”。
王福写的是他的父亲,内容如下:
我的父亲是世界中力气最大的人。他在队里扛麻袋,别人都比不过他。我的父亲又是世界
中吃饭最多的人。家里的饭,都是母亲让他吃饱。这很对,因为父亲要做工,每月拿钱来
养活一家人。但是父亲说:“我没有王福力气大,因为王福在识字。”父亲是一个不能讲
话的人,但我懂他的意思。队上有人欺负他,我明白。所以我要好好学文化,替他说话。
父亲很辛苦,今天他病了,后来慢慢爬起来,还要去干活,不愿失去一天的钱。我要上学,
现在还替不了他。早上出的白太阳,父亲在山上走,走进白太阳里去。我想,父亲有力气啦。
诚恳,一团热气迎面而来,读者不觉便流下泪。
王福告诉我们,什么才是好文章。
老杆告诉我们,什么才是好的老师。
谢谢老杆,谢谢孩子王。
四、上“牛”下“水”是什么字?
牛是极犟的东西,有气度,任打任骂。
但牛也有慌的时候,那就是老杆撒尿的时候。
它爱吃咸,尿是咸的,它平时吃不到。
老杆便造了一个字,上“牛”下“水”。
牛爱的是咸不是尿,学生想学的是字和独立思考不是课本上的宣教。
我想,这就是这个字的意思。
影片中,知青们在教室里,嬉笑地唱: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老和尚讲的什么呢……”
不知他们是在嘲讽哪种无尽的循环?
对于片尾那场烧遍整座山的火,陈凯歌说:
“希望真能有一把无形的火,把一些传统的旧东西烧掉,然后创造一些新东西出来。”
我也这样想。
记录一件事情永远在事后,这个道理是扳不倒的。牛逼的镜头,鸡狗都叫了,有人来支书家了,不过只有影子入画,左边是支书,右边是门,递烟吐烟,加上人物对话,还有一种政治惊悚,极尽复杂人物关系
牛喜欢喝尿,不是因为喜欢喝尿,是因为它喜欢吃咸。王福抄字典,不是因为爱抄字典,是他早已失去语言。老杆怯生生的走在小路上,四下游荡的薄雾让他喘不上气。老杆孤零零的站在山谷里,漫山遍野的红色让他睁不开眼。老和尚的故事不断循环,孩子们注定没有明天。闹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是不闹就只能喝尿。
北影节修复版。现代主义作者电影。在“没有表”的密林深处,是空间对时间的胜利,是“铁屋子”,是中国文化的“超稳定结构”,更是启蒙的溃败。牛在上,水在下,正如学生教老师如何上课。这里的历史是循环的,就像“从前有座山”的叙事圈套,天天抄书却没有出路。结尾,被焚毁的枯木群疑似人形,让知青一代窥见自己:浩劫后如何重生?制度外的牧童才是希望。画外声音总在召唤,但愿,出门一笑大江横。
8.4 故事很大一部分得力于阿城,电影确也还原出对弊病的反映,但是和这种木讷、朴素、机械中带着灵性的感觉相比,只着眼于其中的教育问题或者政治批判,才是小家子气了,这和我对原著的感觉如出一辙,除了大量定位长镜把节奏变慢之外,其他的感觉都和原著像极了。那一段著名的写父亲的作文,让演员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略带生硬地朗读出实在太过适合,这才是影像较之纸面不同的地方。摄影和音效共同营造、开辟出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却不空洞,反而洋溢着感情。那片饱受创伤的黑板竟如海洋一般蓝,与深山绿树、氤氲雾气相呼应,成为现实主义中的抹抹梦幻。
7分。资料馆打卡。如果有空还是去看书吧。非常艺术的电影,镜头和构图确实漂亮,隐喻和暗示也设置得挺好。班长的刻板重复,老和尚的故事循环,没有课本但有大量其他资料,自创的水牛,扭曲的树干,烧遍的山火,都有意味。但情节感觉都飘着,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拍的故弄玄虚,撑不起来想表达的对于教育文革农村的宏大主题。没有书是环境的问题,但不按规范流程上课也不是啥好事,啥都不抄也不是正常的学习。记录事件总要在发生后,这个点怎么融到整体里get不到。
抄字典的倔孩子让人看了想哭。哪怕他的未来只有一条路,他依然想抄那些字,学会认那些字。“上”、“学”,黑板上两个字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揪心。陈凯歌早期作品,它的名字叫红。那片橙红的天空,那片橙红的土地...
终于补看。有一天和朋友聊起当下中国电影的症结何在,我们一致认为是所谓东方灵性的消散。人的概念慢慢地在追求理性的道路上符号化、规则化,不再敏感,渐次钝重。中国电影的今日,其实更根源的东西,与文学、电影都无关。第五代电影人的时代真是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做一件事就闷头做到极致,善哉。
2019-8-24重看;有阿城原著打底,故事自然是极好,人与景的自然融合。镜头唯美(顾长卫居功至伟),大远景,固定机位,构图好到令人惊叹,雾景、窗框与镜像的视图有灵魂悸动感;迷蒙远空压迫下沉默的人群,一切都“没用”,一切都“事后才被记录”,所有的不无青涩生硬的隐喻在此片的探索中表现为某种诡谲气氛,实在是被低估的佳作,堪称我最喜欢的陈凯歌作品。但阿城对电影的改编是极不满意的(“看得如坐针毡”),认为最大失误就是台词采用原著对话而失去生活味,电影对白应该将文还原成白话才对头。
摄影和构图太棒,想到了《雾中风景》,拍出了一种诗意而深远的味道,充满了意象和细节,最后的定格、大火与画外音,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刻苦的孩子上着没用的学,怀着希望却无人帮他们引向光明,个人力量难以对抗固化的体制,无力且无奈,那是一个悲哀、荒诞而让人绝望的时代,谢园就是我想象中的老杆。
我觉得陈导着实难理解 好好的一个小清新故事 非得绕着下乡知青的自我认同问题搞得苦大仇深 但又没法把问题探讨出深度来 结果实验性的镜头用在那点地方就显得用力过猛 当年老师说这片幼稚 大抵也没错 不过顾长卫的构图和运动配合着西南风光还是很好看的
陈凯歌自己渺小的时候 他的电影就伟大了
同年,小谋子拍摄了《红高粱》,陈张二人正式分道扬镳。第五代的思想美学开始分代不同。本片中顾长卫的固镜远景摄像风格突出,陶经的录音亦是。在转向商业制作之前,第五代的整体意蕴如同老杆面对学生时龇牙咧嘴毫不顾忌的无声微笑,“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阿城小说,《棋王》第一,《树王》第二,《孩子王》第三,改编而来的电影也是一样,《棋王》比《孩子王》要好。当然,顾长卫的摄影还是要加分的。三分半
和《黄土地》一样结尾最强悍,但仍然没什么感触。正好下午还看了《告白》,突然翻到热评豆友「未亚」这句“...东方灵性的消散。人的概念慢慢地在追求理性的道路上符号化、规则化,不再敏感,渐次钝重。”感觉未得言表的话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说光了,两部观罢的混沌思绪也瞬间明澈相通。舒心。
陈凯歌最佳。1.对传统教育模式与文革政治运动的刻骨讽刺,抄更大字典的理想,预先写作文的打赌,“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2.固定机位为主,大量大远景镜头,调转[黄土地]的“大地挤人”边缘化构图,天空总是将人压迫在画面下缘。开篇与中间的两次延时摄影,昏黄、紫红与青蓝的苍空,看不透的无尽雾气……顾长卫的摄影功不可没。3.声音设计绝佳,声画分离、画外空间、音桥与穿越时空的隐喻性声响,恍若一个出不去的迷阵。4.台词的确稍有不自然,不过表演很有感觉,表面懵懂呆愣,内心却渐如明镜,体认到虚无的时代宿命,一如夜晚残破双镜中的二重自我。5.来娣的那声猝然的尖叫,将桌上的书卷推到地下,如此诡秘而凄然,还有那个下降镜头里黄土上的小碗。6.坐塌的桌椅,大有内容的涂鸦,烧山。(9.5/10)
票房零拷贝,奖项金闹钟,少年凯歌孩子王,百花深处电影梦
叙事颠三倒四,原著的很多意思都没表达清楚,怎么插了几个又长又空的镜头就成神片了,太瞎…
茅檐低矮,山色空蒙;以镜头论,是陈凯歌最好的作品,也是第五代导演最好的作品。
陈凯歌这辈子的巅峰,《黄土地》被吹的意义大于实际,《霸王别姬》这种三俗故事受众面比较广,《和你在一起》中规中矩,其它片子不入流。只有这部孩子王老实牛逼
“上牛下水”的异体字很有意思,有批评文献指出陈凯歌这里通过强调男性与便溺引出了“自然”,从而遮蔽了原应讨论的性别政治。我觉得这个字,倒是更多地内蕴了反向启蒙的意味:识得许多字的知青因为劳动而将原来的“牛”写成了“上牛下水”。全片讲的主要是文革时代的教育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学生们如何机械地抄书而不识字,如何机械地复制老师的复述语句。文革时期的主体塑造方式,恰恰就是无意义的反复征引。在思想如此贫瘠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只能陷入“从前有座山”这种循环的时间性中(由此时间失去意义),等待被无尽辽阔的空间吞噬。但王福从弱到强的对时间性的感知能力,以及挣脱复制,学会从经验出发诉说自我和书写自身的转变,宣告了教育机制的朽坏和知识分子启蒙大计的失效。结尾的枯木和大雾,就诉说着某些人的无奈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