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大家好,我是小石匠,搁置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决定聊一下电影《寻找智美更登》。
电影的故事特别像唐僧的西天取经,只不过唐僧当时取的是,另一个国度的拥有最为先进和智慧的经书。而此片是一位导演,给自己的电影寻找“智美更登”的演员的公路片。但让人疑惑的是,片名《寻找智美更登》,读起来好像这个故事不是在找一位演员,而是在找智美更登这个口口相传的人物,或者这个人物所代表的精神,到底存不存在。观影过程中,我的注意力一直是被,蒙面女子见到初恋男友之后,男友愿不愿意回来出演智美更登,而牵着走的。一路上经历的大叔话剧演员、可爱小喇嘛、大叔的初恋这些故事,有趣归有趣,但感觉一直跟电影主线目标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觉得有点多余。这种多余感,在结尾导演的一句“我觉得我失去了对智美更登这个角色的理解和判断力”的台词之后,遭受了一次彻底的消解,犹如遭受当头一棒的我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多余的。刚看过的诸多内容,一股脑的又回到了我的脑子里。
最为困惑的一个问题便是,一个还俗喇嘛的爱情故事,会让人再次相信爱情,为何蒙面女子听完之后,做了跟初恋男友和平告别的决定?难道听完以后,不应该更坚定自己的爱情么?
莫非,喇嘛的这个故事,他嘴里说是发生在还俗以后,但实际上是发生在还俗以前。而且这个事情,被蒙面女子听出来了,所以她改变主意,跟初恋男友和平分手。
我赶紧再次打开1905网,把大叔讲的故事再一句字幕,一句字幕的再看了一遍。我也终于明白,导演说自己失去对智美更登这个人物的理解了。
对于一位历史上,我的老乡,关羽,很多港片把他做为忠于兄弟情义的化身,但也有一种声音去说他是,愚忠。忠诚,这样的美德,再他前面一个,愚,字,便成了一种很客观的审视。电影中一位老头,当愿意把自己的妻子奉献给别人做妻子,是一位活着的智美更登。但在碰到导演的求助,参与拍摄智美更登的时候,很果断的做出了拒绝。这位老头,是在形式上去模仿智美更登的行为,还是真的理解了智美更登的精神内核,是需要客观审视的。智美更登的故事,所宣扬的是奉献自己的妻子,或者捐献自己的眼睛,这样具体的行为么?比较讽刺的是借助现代的医术,我们确实可以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献给人,让别人获得视力,做到了智美更登的具体行为,但借助的却是撰写智美更登这个故事时候的人,没有办法预料到的外科医术。所以在善良前面,我们是否可以加一个愚字,发明一个词,叫做愚善。导演想拍的活智美更登的故事,失败了。
很多忠诚,因为观察立场不一样,会出现忠和愚忠。在曹操眼里,肯定关羽是愚忠的。这个词也活跃在如今猎头挖人时候的聊天对话中,用来描述这种现象。而让人费解的事情,我们没有一个词语对应来描述愚善,我不知道藏语中有没有这个词,但我目前掌握的交流词汇,是很少出现这个词语的用法。是不是我们生活中的所有善意行为,是不需要审视他是不是愚善呢?或者这样做,是不是对善人提出了太苛刻的要求?有人肯定会说,他已经力所能及的做善事了,为何还要苛求他做的更好。其实这便是我这段时间,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的一个事情。我最近,终于捋清楚了两个概念。第一个概念是,施善的时候,是肯定不能以计较收益的多少来进行衡量的,如果把施善当成一种投资行为,意图最大化施善所带来的效率,这样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善意的投放方向,是受个人认知所限制的。也就是不能追求善意的最大化。当有恻隐之心之时,便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第二个概念是,施善要根据自己的认知,避免往坏的方向走,如果在模仿别人的善意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对他人造成了损害的时候,我们必须是要及时停止的。有一句话这么说,若能肆无忌惮的爱一个人,应该有多么的幸福。这句话的背后,其实是表达出我们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或多或少的对被爱的人产生影响。电影中,因为演出智美更登的藏戏,在戏里作为夫妻的两个发小,因戏生爱。但随着客观环境的变化,男孩走上了考学,当老师的道路,担任起了教育孩子这样的,也称之为善事的事情。面对初恋的女孩,和手头的老师工作。这个男孩是否面临着像《气球》里妈妈一样两难的选择,我想是肯定的。而当初的女孩,面对这样的变迁,是否肆无忌惮的坚持,用苦了自己的钟情一生,来表达自己对男孩的爱,并一次次表达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这样的行为,是不是需要在爱前面,加一个愚爱。导演想拍他俩的坚持的爱情,失败了。
回到一路上大叔叙述的自己的爱情故事,我们可以发现,其实对这个故事最在意的,其实是蒙面女子。她记得住每一个断开的细节,她迫切的渴望知道后续发展。而这个大叔的故事,他自己虽然强调自己还俗以后遇到女学生,但我认为是发生在他还俗之前,是因为在他的讲述中,总是有几处对不上的地方。俩人遇见的原因,是因为都没买到去夏河的汽车票,而被迫在旅馆留宿。女学生问年轻时候的大叔,旅馆安全不安全的时候,其实那时候的大叔应该是个小喇嘛,能给年轻女孩安全感的一个形象。导演则以为那时候的大叔已经还俗了,便直接问,俩人是不是同居了。大叔的回复也很有趣:“没有那么快”,意思是之后两人确实同居过,但当晚没有。后来俩人一起坐车去了夏河,大叔还给女学生念了经文,更让我觉得当时的大叔并未还俗。而且大叔的讲述中,俩人在夏河烧香结束后,登记同居到了一起。讲到这一段,蒙面女子眼里泛起了泪光。应该是回忆起了跟初恋的那一夜的故事。后来大叔讲到了还俗后很丢人,出去拍照赚钱的事情之后,又说家里让他去拉卜愣寺作些法事,又遇到了这个女孩。我觉得更是有矛盾了,既然自己还俗了,家人为何还让他去做法事呢?当时大叔也觉得自己讲的矛盾了,便让车上的人,都看窗户外面的情侣。随后他也不愿意在即将去的寺庙外面,讲自己的爱情故事,说担心入十八层地狱。如果这个故事,真的是他还俗以后发生的,为何还会如此担心呢?后来电影后半段,大叔在大家的追问下,被迫又继续讲。说当时做完法事几天之后的晚上,他跟女学生说要娶她。这已经非常明显了,大家自己脑补一下,也可以知道,小喇嘛做完法事,三天内还俗,又去女孩家晚上承诺娶女学生,显然有点牵强。这三天的故事,应该是大叔还是小喇嘛时期同一次发生的。而且大叔前面讲到的先还俗,拍照赚钱,后做法事见到女学生。可能是反着的。正确的故事,应该是先做法事见到女学生,晚上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便承诺娶她。后来还俗以后,疯狂的出去赚钱,差点还做了偷抢的坏事。最终还把家里的粮食卖了,但一封迟到的信件,让他知道错过了一切。他从朋友那里借到了好车,赶紧去提亲。到了女学生所在的村口,买礼物的时候,小卖铺的店员嘴里,他知道自己来晚了。我们也可以进一步确定,小卖铺店员把他叫做:“还俗后的喇嘛”,指的便是这个喇嘛,为了女学生还俗了。
其实这是一个喇嘛和高中生的双重禁忌的爱情。这个故事,既有来自信仰层面的,喇嘛不近女色的禁忌。也有现代层面的,父母往往严格要求,学生不能谈恋爱的禁忌。这个故事,太劲爆了,直接呈现在荧幕上的话,可能就不只是拿不到龙标的问题了。但我为什么愿意往这个方向想,其实是因为这个故事关系到蒙面女孩释然的原因。一个在火车站的小喇嘛,偶遇一个开朗活泼,想去求佛让自己通过考试的女孩。关于佛的话题,自然可以拉进两人的关系。而小喇嘛和女孩,都是普通人,同样年轻气盛,对异性同样有动物的嗅觉。而且寺庙对性的压抑和学校对性的压抑,其实更容易导致两个懵懂期的孩子,因为本能的压抑,带来的好奇,开始互相靠近。这样的行为,在传统的,和现代的藏区,传统的,现代的非藏区,都是极其耸人听闻,让人嗤之以鼻的。车上的几个人,大家应该都能听懂,但都没有说破。对于蒙面女子来说,故事的开始让她有了共鸣,但故事的结局,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启发。
我们来看看后面的故事。大叔还俗后赚钱,想提亲,但因为信件迟到,而被人捷足先登了的大叔,得了心病,医院也没办法治他的病,他只好找上师。上师的回复也很准确,想去就去一趟,但去了就是结局了。其实就是莫要再追着这个事情不放了,一切皆空。而大叔见了女学生,她已经是别人家媳妇。女学生说了一句,大叔已经变了。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大叔的故事中,一直没有说自己到底经历了哪些变化,我们可以盘点下大叔的变化。一开始是,去夏河办事无忧无虑小喇嘛,后来是去女学生家做法事的助人为乐的小喇嘛,再后来是为了娶女学生还俗的年轻人,又差点变成为了赚钱干坏事的社会青年,最后是犹犹豫豫以为没钱就不能娶女孩结婚的忧郁青年,到最终是看到女孩跟别人结婚后怨天尤人的大叔。这个过程中,从女学生的眼里看到的,肯定是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对于女孩来说,我爱作为小喇嘛的你,拥有的天真烂漫,即便一起乞讨,背负家人的压力,也心甘情愿。这封信小喇嘛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喇嘛为了赚钱,已经变得不是最开始那个轻松快乐的自己了。赚钱,这个天大的压力,压到让他喘不过气。
这个看似戏剧化的爱情故事,其实在我们生活的周围,包括我们自己,每天都在发生。年轻气盛下的一些承诺,一些行为,给对方,甚至是给自己加了很大的一把锁,我们没办法很快的化解开,便需要跟这把锁长久的生活下去。在车上的大叔,最开始对这个初恋的描述便是:“她带走了我一生的全部的爱,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她”,可见他,还未完全放下。这些压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司空见过,甚至道德感低下的人,更是不值一提。而对于做过喇嘛的大叔,拥有者常人所不具有的道德约束,对于他来说,虽然离开了寺庙,但在俗家的修行也还在继续。当他路过无法忘记的女孩子的家门口的时候,一次停留下来的凝望,而不去打扰,便已经是一次慈悲。
所以前面我提到的,肆无忌惮的去爱一个人,这件事很美。但我们要克制自己爱别人的欲望,去看看对方,需要不需要你的爱。对伴侣,对孩子,对父母,都是这样。我们都在不断的学习处理和别人的关系,这场修行,就在身边。所以此时再看蒙面女子的故事,一切便有了答案。有些爱不一定都要攥在自己手里,我们学会去理解对方的时候,便是学会理解自己的时候。你知我知,便是天地已知。若天地不合我意,为何我们要改天换地呢?改变自己,便是一种行善。克制自己的愚忠,愚善,愚爱,便是一种慈悲。剧情到这里,导演寻找的智美更登的坚毅的,舍己为人精神,也失败了。
导演在看到活智美更登的能力有限,看到大叔努力的克制自己的爱意,看到蒙面女孩放弃对初恋的执着之后,他“失去了对智美更登这个角色的理解和判断力”。此时我们回看导演自己的故事,为了向世人转述自己所热爱的智美更登的精神,抛家舍业,来到荒郊野岭。孩子生病的时候,即便自己站在了药店门口,都无法去亲吻自己孩子的额头,去安慰他。而是一路的手机没有信号,与家人的持续失去联系。他所要坚持弘扬的精神,是不是自己正在践行。而这种践行,他自己是真的心甘情愿,乐在其中么?我们在按照自己的认知,作为框架,去行善。但是如果我们的认知发生变化了呢?我们应不应该变?
万玛才旦在有关《寻找智美更登》的采访中,提到,“很多人问我:‘他(《静静的嘛呢石》主演小喇嘛)的还俗和你的电影拍摄有关系吗?’。我觉得还是有一定关系的,他的内心受到了影响,如果他的还俗也是一种罪过的话,那就是我的罪过吧。我之后也一直在断断续续拍他的纪录片,从第一次找到他为了拍学生作业,到后来拍长片,中间间隔两年,我看到了他的一些变化。”这段话其实便是现实中的认知变化,导致的行善标准的变化。《静静的嘛呢石》作为万玛才旦的一部重要的作品,几乎用最单纯的手法,表述藏区人的善良,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给过我很多的力量。但万玛才旦的拍摄行为,无形之中对主演,本来就是小喇嘛的这个孩子,产生了影响,让他接触到了原有的世界中,本来没计划出现的东西。这些东西扩充了这个孩子认知世界的框架,也导致这个孩子还俗。万玛才旦自称的,大家眼中还俗是一种罪过的话,他是有罪的。其实便是在说,在一部分人眼中,自己拍摄电影,让世人了解藏区的过程中,对藏区产生的意料之外的变化,是他应该承担的罪过。但这种去跟别人碰撞,去交流自己认知的过程,并没有任何错误,消除认知中的差别的行为一定是善意的。我《气球》在B站的评论中,有一条“能不能不再滥用观众对藏族题材的好奇心了,这个电影也就值百分之一的拍片“的评论,如果没有理解错,这位网友应该是抨击万玛才旦的电影《气球》在利用非藏区观众的好奇心进行盈利。我虽然不太清楚这个朋友经历了什么,但我还是觉得讲出你的故事,像万玛才旦一样拍出《老狗》去把藏区人的无奈讲出来,我们相互更加理解彼此,才应该是更好的。倘若我们都为了保护自身的原真性,而拒绝交流,甚至去挖苦那些走出来交流的人,我认为这样肯定是有误会的。《气球》影评之后,收到很多藏区网友跟我的沟通,我特别开心。我开始更能理解那句“没有信仰的人,是没有底线的”所具有的本真的意义,而不是字面上去争论这句话的具体指代哪些行为,我也开始用这句话作为标准来试着要求自己。这样的理解,比从学校的思想品德课本中的“为人民服务”来的更为震撼内心。我认为,我们其实可以做的更好。也特别感谢《寻找智美更登》这部电影,让我了解了,原来辩经,是一个这么快速的逻辑思维的过程。而且寺庙里,小喇嘛不仅在背经书里神圣的条文,也在背英语的26个字母。《智美更登》的戏曲,不仅普通人会演出,喇嘛也会男扮女装来表演。这些都是交流后才能更了解的事情。
聊到最后,是一段自己对戏曲的理解。因为藏戏我是没有看过的,但我是看着晋剧长大的。很多被外婆带大的孩子,都具有了外婆的一些特征,比如说网上很流行的小孩跟奶奶跳广场舞。我外婆呢,带给我的习惯,是看戏。从小,秋天农闲时候,外婆带着我,坐着拖拉机去周边的各个乡镇去看戏。顺便还可以逛逛庙会,吃点油炸食品。但我对戏曲中的音乐,服装,讲故事的方法,有了很深刻的记忆。来了北京工作之后,这里能找到的就是京剧了,而且看戏的人也是有很多年轻人。在《四郎探母》中,杨四郎被敌人抓了以后,跟敌人的公主结了婚,偷偷回家看母亲的时候,他的原生妻子找他哭诉,希望他别走。这一场戏据说,曾经因为容易引发道德良俗的谴责而被删掉。近几年来,随着观众的理解和接受程度的增加,又加了回来。其实这便是随着大家认知的提升,一些特定背景下的特殊行为,我们拥有了很客观的去审视他的能力的代表。很多人问我,戏曲有什么好看。我说首先,戏曲很洗脑,比起流行音乐来,听着加班画cad是很high的,这种体验,你没听过是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次,戏曲里面的人坚守的世界观,看起来过时,但非常值得我们去了解,去讨论,甚至去学习。这些不是好人好事代表的宣传材料里,能传达出来的。这几年我秋天回了几次老家,看到晋剧在当地的现状,也表示很无奈。唱戏的设备,环境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唱戏次数也只增不减,但看戏的依旧是小时候带我去看戏的外婆一辈儿,青年人,孩子们都已经跑到了大城市的万达mall里面去看电影了。手切平遥牛肉,炸串儿,小玩具这些曾经火热的庙会项目,都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来送老人看戏的年轻人,大部分都躲到离喇叭很远的地方,去用着4G网络,刷抖音和快手去了。那些明显不是给文盲的老人们准备的电子字幕,显然也没有年轻人在看。这些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能就这样了吧。当越来越多的技术,致力于让人们找到自己最爱的兴趣的时候,是否我们原本的交流的空间和时间,也被分化掉了。倒不如,我们敲一下邻居的门,进去坐一会儿,聊聊天。哪怕我们毫无共同兴趣,但我们住到了一个楼层的同一个屋檐下面。
好的,这次就聊的有点多,感谢看完,我是小石匠,再见。
万玛才旦:描摹真实的藏区生活
采访于2010年
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元宵节,是在飞舞的雪花和纷飞的焰火当中,与前来观看他的电影《寻找智美更登》的观众一起度过的。这是北京艺术影院百老汇电影中心举行的“青年导演新影像”活动,《寻找智美更登》是活动展映的第一部电影。此片是万玛才旦的第二部长片,曾获得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评委会大奖。和他的第一部电影是《静静的嘛呢石》一样,这部电影也是藏族题材,全部使用藏语对白。在万玛才旦看来,描摹藏区当下真正的生活,是他拍电影的出发点。
藏式审美的电影
在成为一个导演之前,万玛才旦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藏族作家了,“我的写作是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和电影反差很大。在西藏这样的风格非常成功。因为藏族史诗本身就是真实与虚构结合的,用历史学家的眼光去看,可能很不可靠。非常普通的藏族人说话也是这样的方式,别人听起来可能有点虚构,但他自己觉得是真实的。”他一直非常喜爱电影,但最终成为一个导演,“非常偶然”,“我从小一直到硕士毕业,都没有真正接触到电影这个专业,后来有一个基金会支持在藏区的项目,我就写了一个申请,通过以后就有了到北京电影学院学习的机会,之后就是拍短片,然后是拍长片”。
《静静的嘛呢石》讲述的是一个小喇嘛回家过年的故事,《寻找智美更登》则是一个藏族导演和自己的商人朋友在藏区四处寻找合适的演员,来演出以经典藏戏《智美更登》为背景的电影的故事。大量的长镜头,使用很多非职业演员,纪录片般的平实风格,是他的电影的招牌特色。曾经有影评人用伊朗电影大师阿巴斯的风格,来与万玛才旦做比较。在他的电影里经常会有一些看上去像是意外的闲笔,比如路上突然出现的牦牛群,赶牛的藏女对询问她名字的问路者说,“如果下次再相见的话,就告诉你我的名字”。而在万玛才旦看来,他“只是用非常精细的方式来拍一部故事片”,他自己写电影剧本,会用大量时间来设计所有的情节和台词。非职业演员给他的电影带来一种格外质朴的感觉,也带来很多拍摄的困难,“有的镜头要拍100多次,还有的角色换演员换了好几个”。
他用很多固定的长镜头,一般的观众可能会觉得他的电影很闷。但他有自己的考虑,“这是最适合这个故事的表现方式,我不希望强加给观众们什么印象,而是让人们看到人物自然的感情流露。”固定镜头也是他的藏式审美的选择,“这是纯粹的藏族电影,我参考藏族的审美方式,想到了唐卡。一幅画就可以说清故事,表现人与人、人与环境的环境,比如释迦牟尼本生故事的唐卡,就是这样。”
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也是他的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情景。传统的藏戏与节奏强烈的藏语流行歌曲,放“唐僧喇嘛”(《西游记》)故事的电视机里也经常出现男女亲吻的镜头,藏族老人会抱怨“一家人怎么一起看嘛”,不会唱藏戏的藏戏团演员……“这些就是现实的情况,”万玛才旦平静地说道。但问及他自己对西藏传统面对的情况做何看法,他沉吟之后答道,“这个问题真的很难讲”。
藏区的现实
CBN:你带着这部电影征战了不少国际电影节,也和观众做了很多交流,什么样的反响最多?
万玛才旦:反响是多种多样的,可能最多的还是对藏区现状的不了解吧。在国外很多电影节,人们看到藏区现在的面貌,藏民穿着西服,用着现代的工具,他们不太相信,但这就是藏区的现实。从我的第一部长片(《静静的嘛呢石》)开始,我的电影里“奇观”性的东西相对就比较少,这是我的出发点,我不希望强调类型化的藏族特质,我讲述的故事里的人更为重要。很多年来人们对西藏的认识停留在表面上,我希望改变他们对于西藏的固定的认识,希望能带给观众当下藏区的现实。
CBN:你正在准备的电影是关于什么的?
万玛才旦:正在准备的电影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是比较魔幻现实风格的。之前的电影预算都不大,都是二三百万的小制作,新电影的资金会多一些。不过也仍然是藏族题材的电影。
藏族导演万玛才旦自2005年完成第一部长片以来,迄今统共完成了三部作品(不算上正在制作中的《五彩神剑》),但每一部都展现了令人赞叹的才华。 处女作《静静的嘛呢石》讲述了一个小喇嘛回家过年的故事。故事发生在短短的三天之内,从寺庙到家,再从家回到寺庙。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但导演赋予了它深厚的意蕴。一方面是强大的外来文化对藏族传统文化的冲击,表现在电视、DVD、香港枪战片、孙悟空、雪碧汽水、迪斯科等等令年轻人兴奋的东西上面。年纪轻轻的小喇嘛不断地被唐僧喇嘛西天取经的故事所吸引,看录像、买孙悟空面具,甚至还让父亲把电影机和DVD搬至寺庙,让其它喇嘛和小活佛观看。而另一方面则是藏地原有文化的展现,除却标志性的寺庙与喇嘛生活和藏人家庭生活之外,还有一出关于智美更登的戏曲表演(这一点也成为导演下部电影的构思来源)。导演在这两者之间作了轻度地幽默处理,看了让人会心一笑。 作为一部处女作,其成熟度让人吃惊。这不仅表现在摄影机镜头的克制疏离上——我们可以发现这成为了万玛才旦接下来一直贯穿着的创作方式——镜头静静地观察生活,而不做介入;同时也表现在指导演员的表演上。如何让演员表演,这是导演的功力。在《静静的嘛呢石》里,无论是庙里喇嘛还是家庭成员,甚或那段戏曲排量,都是极其自然、真实的,人物很好地容纳在环境之内,并作一种协调。相对于内地一些独立电影的让人频频出戏的状况,万玛才旦的调度要有水准的多。 相较于处女作写实的路线,第二部的《寻找智美更登》显得更为后现代。明眼的人一眼便看出这部戏如何地阿巴斯。诚然,阿巴斯对汽车的发现对影史有重要的意义,但我们不能仅仅一部电影有寻找的主题就将之归入阿巴斯门下。如果这思路成立,那么锡兰的《小亚细亚往事》是不是在受《寻找智美更登》的影响之后创作出来的呢?显然,这是没有意义的。 说《寻找智美更登》有十足的后现代意味,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它的简洁:不论是叙事方式还是镜头处理,都向简化靠拢。主题正如片名所点:一个摄制组正在寻找一位可以演智美更登的演员。在某个村庄找到了可以扮演智美更登妃子的女演员,但女演员一直蒙着脸,说一定要先找到那位扮智美更登的男演员才把面纱取下,为了不放弃她,摄制组便带着她去找那位男演员。 在路途中,因为老板讲述的爱情故事,女孩从中得到了对自身的关照。女孩归还面纱给男友便回去了,摄制组也没能见到她的真容,但生活仍在继续。这是一个以“道路”为载体的电影,老板的爱情与女孩的爱情相互对着,一显一隐藏,至片尾才见出深意。室内的固定长镜头,室外的大全景、全景夹杂着车内空间的特写,非常见功力。 如果说第二部电影是一次后现代式的翻山岭表演,那么到第三部的《老狗》,万玛才旦又回到了本分的写实路线。《老狗》讲述了夫与子两代人对于卖还是不卖藏獒的挣扎,同时展现出藏区牧场在外来观念冲击下的震颤。但这次万玛才旦赋予了电影直接的现实质感:未经丝毫处理的画面就像刚从摄影机机上摄录下来还是滚烫烫的,极其平泛,了无艺术感。但却不是video,而是真正的image。万玛才旦的厉害之处就是可以借由细致的构图和精巧的设计,将录像上升为影像,这可看成是一次成功的实验范例,非常令人赞叹。 以上简单地缕了一下万玛才旦迄今为止创作的三部长片,其中所展现的惊异才华确是内地一干独立电影人所不及的。以此反思还是当作一种督导,我想都有。一种弱势-影像的兴起,或许会改变影坛的相对格局。我们还是拭目以待。
基本上全是固定的长镜头,又是全藏文台词,看得我昏昏欲睡,不过故事到最后还蛮感人的
经历过一段路程,总会让人明白些什么,也会让人对过去的一些认识变得迷糊。或许这就是吸引我们出发的一个魅力。
⒈个人观感:昨晚的《静静的嘛呢石》>今夜的《寻找智美更登》>之前的《塔洛》;⒉特地查阅了《智美更登》的故事,酒吧里醉汉部分对他的评论与我有同感,智美更登的善心善行令人敬佩,但把妻儿女布施给别人之举我个人并不认同;⒊在爱情里,专情不变心者比较容易受伤,尤其是当爱情不圆满的时候;……
失落与寻找
敲了4场字幕,藏语真听够了。
剧情片与纪录片错错切切地难分彼此。这一路藏区风光寻去,像在亲证两段爱情。老板的初恋在嘴边,古典的遗憾淡淡地生疼。从未露面的女孩执意去找她的智美更登,找到了,才能放下,头巾解下的那一刻,该是格外漂亮吧。从《静静的嘛呢石》到此,万玛才旦静静刻下的密码还能一路回味开去。三星半。
大远景固定机位里远观人物的移动(但景别变化声音不变 似乎是神性的眼+人性的声)大多数的静止镜头完全靠演员对话和台词维持就好像关注被迫跟着演员们踏上寻演员的旅程 一起忍受旅途的乏味 继而依赖老板的爱情故事来打发时间 这种口述传统在现代的延绵状态基本上成为了万玛的一个母题。这还体现在他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背诵里 这里找演员时要求背诗/背经 塔洛里背的一段毛语录也格外突出 这种更加传统的记忆方式不断和现代记录媒介并置(玛尼石里的电视、这里的手持录影机vcd和笔记本电脑、塔洛里的卡拉OK、撞羊里的我的太阳磁带)寻找智美更登是寻找史诗精神和戏剧传统的延续 同时也是其在现代形式中的回响(其中卓别林时刻和藏语rap比较有意思)女主长相这个麦高芬也很厉害了
藏族导演拍摄的藏语电影。一路在寻找,一路在拜访,一路在讲故事。最终找没找到已经不重要。就像那个一直蒙着面的女孩,最终也没看到她的真面容。对于导演,收获了一个爱情故事和思考。对于观众,见证了一段寻找征程,以及智美更登的藏戏故事
除了形式上过于模仿阿巴斯外,苍茫的故事和诗意真让人意犹未尽啊。
佳作!
下次见到/我再告诉你/智美更登/是我的名字/挖去DV眼/看不见美人的脸。
1、主体阿巴斯范儿(《橄榄树下的情人》),局部侯孝贤范儿,导演思路贯彻的很充分,牛逼。2、剧作很有趣,这也能拍成公路片……3、声音做的挺有想法(车内车外对白),音乐灌得多了点。4、镜头真长。5、小朋友唱歌真好听。6、结尾多了两句话……非要总结一下干啥呢……
这个片子应该是在青海拍的,由于是最后一幕是在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
神话里的圣人还存在吗?或者说还值得寻找吗?当纯粹的信仰遇上残酷的现实,有人质疑,有人缅怀。“我必须见他一面”——在质疑和缅怀之外,或许还有和解。另外《裂流》里玩得那一套,原来万玛才旦早就玩过了。
印象中挺喜欢的,但没有超过《静静的嘛呢石》和《塔洛》。# 补标
1、长镜头,阿巴斯附体;2、声音的处理很巧妙:既能回避“表演”,又能把空出来的镜头对准沿路的风景,一边听故事,一边赏风景;3、一路寻找智美更登,到最后也没找到;一路想看姑娘芳容,到最后也没看到。很有想法。4、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新旧观念碰撞的青藏,没有美化,没有丑化,没有神化。
一切真相都在隐藏之中
睡醒一觉 醒来发现 这不就是高原上的情人吗?-橄榄树下的情人
西部+公路。万玛才旦把“寻找智美更登“、“智美更登的传说”、“男主角的爱情故事”三个不同时代、不同层面的人物故事巧妙地交织在一起,形成藏族人生活、文明、信仰和情感的立体方程式。万玛才旦野心初现。
从摄影到装置艺术到信仰主题,里外全是阿巴斯。但《出租车》致敬得还少吗?它都能拿金熊,那万玛才旦简直得拿钻石熊。要快速了解阿巴斯,看他任何一部片都不如本片概括全面,而且大青海的天高地远也明显要强于伊朗乡村的穷山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