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拆电影,只读经典。
如果世界影史有黄历,2007年一定写着三个字:
宜。打。胎。
关灯特约,请勿转载
文/豌豆 看东欧电影,想美国马桶,琢磨《小团圆》
2007年,中美欧串通好似的各自捣腾出一部未婚少女怀孕片,还都获了奖。
中国女生献身中年大叔并亲手教大叔打胎,拿到了金鸡(《爱情的牙齿》),
美国女生未婚先孕差点打胎最后生下来赠与不孕不育家庭,斩获奥斯卡(《朱诺》),
罗马尼亚女生未婚先孕找医生打胎还连累室友被性侵,折桂戛纳金棕榈(《四月三周两天》)。
2007年,有太多关于怀孕与打胎的秘密在发酵。
本着“蛛丝马迹考据癖,顺藤摸瓜神联系”的电影考古精神,看完这仨片豌豆一口气拟了好几个知乎体标题:
中美欧堕胎技术哪家强
中美欧排水管道哪家强
有一个智商感人的闺蜜是怎样一种体验
遭性侵后立即参加男友妈妈生日宴是怎样一种体验
……
论堕胎技术,罗马尼亚拔得头筹。
虽说《爱情的牙齿》里堕胎在技术上也取得了成功,但善后处理不当,居然智商感人到用写有自己名字的报纸包着死婴光天化日之下丢进小区垃圾箱,最终败露。
《四月三周两天》则在私人医生的有序指导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高层住宅扔进顶楼垃圾道。
论排水管道,美国当仁不让。
《四月三周两天》里私人医生特意叮嘱死婴不能冲马桶会堵,那是在1987年的东欧。
张爱玲在《小团圆》里描述了自己(九莉)也拿掉过一个四个多月的男婴:也是找的私人医生,10英寸长度、已看得到眼睛的婴儿被抽水马桶冲走。那是在1956年的美国。
至于那两个时期的中国,抽水马桶尚未普及,并且在相当一段时期内连厕纸都不能直接冲。
论智商感人,《四月三周两天》的罗马尼亚女生加比塔完美诠释了什么是猪队友。
意外怀孕,室友帮她凑钱联系了医生,她却一再把事情搞砸,最终医生提出以性交易为条件,对象当然也包括她的室友。
论遭性侵后立即参加男友家生日宴,《四月三周两天》的尴尬指数领先彩虹乐团的《春节自救指南》30年。
《小团圆》里张爱玲打胎时美国丈夫就守在门外,称大夫有不轨就立刻冲进来。
《四月三周两天》中,两个女生默默接受了性勒索,那个始乱终弃的男友始终没有出现,这到底是怎样的国家、怎样的时代?
《四月三周两天》的故事发生于1987年,距柏林墙倒塌、东欧剧变只剩两年。
小国寡民的罗马尼亚正如火如荼的大搞“禁止离婚,禁止堕胎,生不够四个都算违法”的造人大生产,还有令人发指“月经警察”每月对女性身体检查和盘问。
你以为你的身体属于你?
最可怕的专制是管到女人的身体。
截止1989年,有50万罗马尼亚女性死于秘密堕胎,出生于1968年的本片导演克里丝蒂安·蒙吉(2017年上海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的青年时代正是经历了这一时期。
正如“三线少年”王小帅一直焦灼于“三线题材”,蒙吉作为那段历史的亲历者同样不能释怀,他说拍这部片子为表达“友情、责任和爱”。
影片第一个画面是阴冷陈旧的女生宿舍,狭小鱼缸内游动的两只金鱼成为视觉中心,鱼缸背面贴着城市高楼的图片,闹钟急促走动营造出一种紧迫感。
接着智商感人的女二号加比塔、沉稳干练的女一号奥蒂莉亚相继入画。如同困在鱼缸中的鱼,她们被缚于时代的不可抗力中。
接下来的40分钟,镜头跟随奥蒂莉亚穿梭于走廊、洗手间、男友学校、酒店大堂,目睹她为一项目的不明的任务有条不紊的准备:借钱,开房,与神秘男子会面。
司空见惯的黑市交易,国营旅馆的官僚服务,萧条压抑的市容市貌,再现了物资匮乏、人情冷漠、供给制依旧存在的1987年的罗马尼亚。
冰冷的色调,幽闭的空间,线性的推移,没有阶级矛盾、阶级斗争、社会动乱等宏大的时代标签,甚至没有背景音乐,纪录片般的质感。
奥蒂莉亚与酒店前台交涉的戏中,构图通过高高的大理石前台将画面一分为二,将她与服务员彻底隔开,仿佛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暗示她与对方交流存在重大障碍。
仅仅订个房就要接受前台的倨傲不屑,甚至要解释隐私,报告行踪。
搞定了酒店,带回了神秘男子,重头戏到来。
加比塔带了自制的蛋糕,却忘带塑料布,最后找个塑料袋凑合。
对比《爱情的牙齿》中的医学院女生,人家可是消毒包钳子镊子带了全套。
然而真正的困难却没那么好解决。
她怀孕原来不是两个月而是四个月。
“一孕傻三年”,她终于凭借感人智商一步步把事情搞得糟。
按医生的说法,一旦败露,怀孕四个月将直接增加量刑年限。
加上她们没带够本钱,医生无耻地对她们提出性勒索。
影片没有直击性侵场面,性侵发生时,两个女孩都被隔绝于另一个人的经历之外。
加比塔打开卫生间水龙头用流水声掩盖房间里的声响,出于逃避,也避免难堪。
直到奥蒂莉亚突然闯入卫生间,赤裸的下半身让观众都有些措手不及。
导演没有让观众看到她的表情,只留给镜头一个背影,她没有跟加比塔说话,看不到她的脸,但我们可以从她不停洗刷身体的背影中揣测她巨大的愤怒与恶心。
轮到加比塔走进房间,镜头再一次留在卫生间,等待房间里性侵的结束。
而对于奥蒂莉亚来说,这一天的尴尬远没有结束,她要赶赴男友家参加之前说好的男友妈妈的生日宴。
一大桌亲友围坐在一起,导演始终没给全景画面,而是让奥蒂莉亚位于画面中心,镜头始终对着她,两侧亲友只出现手臂或半张脸。
他们热烈讨论着医院的话题,让奥蒂莉亚很难不想起刚刚的遭遇。
高谈阔论的亲戚以及背景里满墙的书架显露了这个知识分子家庭的优越感,出身十八线农村的奥蒂莉亚显然处于鄙视链末端。
她就这样尴尬的置身于一群陌生人中,听他们聒噪的自嗨,心却早已飞向酒店,那个独自留在酒店的蠢货随时可能发生N种意外,或许已失血过多死在房间。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她满怀焦虑,如坐针毡。
封闭压抑的空间,固定机位,观众仿佛也随着奥蒂莉亚一起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不得不去猜想酒店那头到底有没有出意外。
她与男友的谈话也不尽人意,这个小男生显然不知道她刚刚遭遇了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何好端端要提怀孕了怎么办。
其实在影片开始她在洗手间与同学的对话时我们就可以发现端倪:舍监在找她,她月经推迟两个多星期需要开医学证明。
男友说怀孕就结婚,可在那个满嘴“阶级”和“城乡差异”的家庭,他真的能与她结婚吗?
奥蒂莉亚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一旦噩运降临她唯一可以指靠的似乎只能是猪队友加比塔。
所以她不能死,她必须回去救她,于是她不辞而别,冲进苍茫的夜色中。
这段归途使用手持跟拍,剧烈的晃动把一天之内她遭遇的所有压抑全部释放,我们跟随晃动的镜头真实的体验到她的魂不守舍与不安。
后续奥蒂莉亚去“抛婴”的镜头也是采用这种方式。
导演不直击性侵,也同样拒绝拍流产,所有的重要事件都发生在镜头之外。
镜头语言的克制却放大了想象空间,我们心中已预演过加比塔的N种死法,在开灯的那一刹那,却没看到任何血腥,加比塔非但没死,还顺利的完成了堕胎。
随着奥蒂莉亚冲向卫生间,我们看到地面由毛巾包裹着的一团血污中的死婴,镜头坚定地停留好几秒,逼我们直视这个无辜的生命。
最后,她们下楼用餐,所有的脏器食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去的胎儿。
导演没有让她们表现任何悔恨和反省,她们甚至拒绝以任何方式重提这一天的屈辱。
背景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玻璃前的她们恰似片头鱼缸中两尾鱼,她们挣脱不出这个时代。
相比“劈腿、堕胎、三角恋”的国产青春片标配,本片克制,不动声色,没有说教,没有煽情,冷酷到极致,营造出一种零恻隐之心的客观。
这部拍摄资金60万欧,按当年汇率600多万人民币的小成本片,就这样触碰到了每一位观影者的灵魂。
历史有两个版本,一种印在书本上,一种烙在人们心头。
导演从小人物身上折射历史,从女性视角重新审视和反思了那个时代。
本片获得第6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这座超有份量的奖杯。
当社会制度残忍到管制女人的身体。
性,就成为一种负担,更是女性焦虑的来源。
这或许是女性身体的终极困境。
革命过后,冬季照常到来,对于罗马尼亚人民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比从冬季阴冷迷雾中挣脱出来的阳光更令人感到满足。
2019年5月14日,美国阿拉巴马州参议院经过4小时辩论,以25比6的票数通过了HB314法案。
根据HB314号法案上的“人类生命保护法”,该法案把堕胎定为犯罪,将堕胎重新归类为A类重罪,医生可被判处最高99年监禁。
这意味着,该州女性即将面临全美最为严格的反堕胎规定:除了怀孕或生产会严重威胁到自身生命安全的原因外,她们将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堕胎,即便是强奸和乱伦行为所致的怀孕也被排除在外。
哪怕那个受害者,还未成年。
所有人都注意到,投出赞成票的25位州参议会议员,全都是白人男性,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有子宫。
蕾哈娜在instagram上晒出他们的照片并且愤怒地说:“看一看,这就是那些为美国女性做决定的蠢货。”
同时她还对着在法案上签字的阿拉巴马女州长Kay Ivey说:“SHAME ON YOU 以你为耻!”
在HB 314法案签署后的第二天,女性抗议者们穿着美剧《使女的故事》里的女仆装,在阿拉巴马州议会大厦前举牌抗议。
她们高举的牌子上写着:Abortion is a human right(堕胎是人权)。
在当下的美国,堕胎权成为了两党争取选民的关键之一,为了对抗具有民主党倾向的各州对堕胎权的法律保护,佐治亚州、阿拉巴马州和密西西比州等共和党成员主导的州出台如此严苛的堕胎法案,无疑是在和民主党打擂台。
哪怕这个政治游戏的代价要用女人的生命来玩,他们也在所不惜。
日光底下并无新事,每一次,是每一次当有人觉得当下女权主义者已经太猖狂,女性地位已经太高的时候,现实的发展总会狠狠抽这些人一个耳光。
于是,我们看到历史再一次开了倒车,现在的美国,又在重复发生着四十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事。
故事发生在1987年的罗马尼亚,一个阴冷、肮脏的下雪天,远远望去铅灰色的天空是如此低沉压抑,和以往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
在这普通的一天,对女大学生嘉碧塔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一天。
她怀孕了,她遇到了不负责的渣男,她不想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她决定堕胎。
堕胎对于20世纪的现代医学来说,本是个技术上非常容易解决的小问题,但因为涉及到繁殖,堕胎在很多国家的很多历史情境下,就成为了具有社会意义的大问题。
即便现在也是如此,女性仍未完整地拥有生育的自由。
对生活在1987年的嘉碧塔而言,堕胎不是由她个人意志就能决定的,在彼时彼刻的罗马尼亚,堕胎是犯罪。
这不是电影的虚构,这是现实版的《使女的故事》。
苏联解体前的罗马尼亚是社会主义阵营国家,曾长期采取强制鼓励生育的政策。
为了“提高人口数量”以“增强国力”,1966年罗马尼亚共产党前zong书记齐奥塞斯库废除了以前个人可以自由流产的法律,实施禁止堕胎乃至禁止节育的政策。
齐奥塞斯库执政罗马尼亚25年,大搞个人崇拜和家族统治。西方称他是“共产主义皇帝”,反对派则称他是“喀尔巴阡的斯大林”。
他宣称,胎儿是社会的财富,不生孩子的人就是背叛国家的人。
政策详细规定了夫妻完全禁止离婚,夫妻生活禁止避孕,只允许年龄在42岁以上或者已经生育了四个孩子的妇女堕胎。
单身、未婚和丁克都要多交税,堕胎者将受到判刑囚禁的处罚,妇女月经期要受到严格的检查与盘问。
为保证“政策落实”,齐奥塞斯库命令执法者进驻机关、工厂、学校、农村等单位对妇女进行严格监控,督促她们每月必须做妇科检查以确保没有使用避孕工具。对那些避孕的妇女和做堕胎手术的医生,一经查出就给以严厉打击,处罚监禁。
当时的罗马尼亚人私下把这些执法者称为“月经警察”。
在那样的社会大环境之下,嘉碧塔的“堕胎之路”,是不折不扣的冒险。
没有男友帮忙,嘉碧塔幸运的是遇到了肯为她的遭遇奔忙的室友奥蒂莉亚,奥蒂莉亚不辞辛苦地为她准备堕胎的小旅馆、购买走私的香烟、香皂,筹集了一笔钱,托朋友找到了肯做流产手术的医生,准备赶在期末考试之前完成这次“冒险”。
她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
但是事情并未如她们计划的那样顺利发展。
嘉碧塔是个自私、怯懦、没有担当的人,她只想要解决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
她欺骗了奥蒂莉亚和医生,说自己怀孕刚两个月,其实,她已经怀孕四个月又三周又两天了。
超过三个月和未满三个月的手术风险性完全不同,超过三个月的胎儿,就需要引产了。
用医生的话说,打掉怀了那么长时间的胎儿无异于谋杀。
这样一来,她们原本准备的用于流产的钱就不够了。
医生提出了新的条件,在钱以外,奥蒂莉亚和嘉碧塔各陪他发生一次性关系,他就可以为她们铤而走险。
面对这样的一幕,我竟不能坦然地谴责医生的无耻,毕竟如他所说,他是冒着入狱十年的风险来帮她们解决这个问题,他没有强迫她们同意,他给了她们选择。
只是她们,尤其是嘉碧塔,已经别无选择。
在特殊的时代里,每个人都在滥用自己手中的一点点特权,小到廉价旅馆的前台,想要从她手中订到房间,也必须用黑市的进口香烟贿赂。
那个叫毕比的医生,也不过如此。
如果在一个健康的社会大环境之下,他也许会做个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好医生,但是在扭曲的社会里,每个人的人性都不得不被摧残、被扭曲。
他们都是时代的受害者。
当然,还有那个四肢已经成型、五官依稀可辨的胎儿。
高
能
慎
入
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给这一幕打上马赛克,这是个可以列入影史最震撼长镜头的画面,没有之一。
这个生命在四个月又三周又两天便戛然而止的胎儿,成为了电影的片名,这部2007年拍摄的罗马尼亚电影《四月三周两天》,以其冷静、克制、如手术刀一般精准的镜头语言,赢得了第60届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大奖。
嘉碧塔打掉胎儿之后,奥蒂莉亚陷入了深思,她和自己的男友讨论意外怀孕的话题,得到的结果让她极其失望。
在奥蒂莉亚看来,无论单身还是已婚女性,都有权享受性爱,至于性爱的副产品——孩子,则应该由女性自己决定是否要生下来。
我生或者不生孩子,应该看我想或者不想,生育本应是一件单纯的事,不应该和婚姻、责任、爱国等概念捆绑起来。
然而最可笑的是,从古到今对生育权的争夺上,作为主体的女性的声音,却是一直被忽视的。
她们不过被视作是“行走的子宫”,一种战略储备,一种可再生的资源。
齐奥塞斯库推行的强制生育政策,给罗马尼亚的妇女和婴儿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在恐怖的高压下,许多绝望的妇女试图偷渡多瑙河,到邻国匈牙利寻求庇护,但她们往往被当作叛国者,在边境线上遭到罗马尼亚士兵机关枪的扫射。
在这项政策实施一年之后,罗马尼亚的婴儿出生率翻了一番,成绩显赫。
但地下流产与堕胎的服务也随之出现,怀孕妇女的死亡率不断上升。
更令齐奥塞斯库感到棘手的是,随着婴儿的大量出生,罗马尼亚妇产医院的设备、妇产专家、产科医师、儿科医师以及妇幼保健工作者严重匮乏,这可不是单靠行政命令就能马上解决的。
仅仅一年,罗马尼亚的婴儿死亡率就增长了145.6%。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根据《纽约客》报道,阿拉巴马州和佐治亚州的婴儿死亡率都是美国最高的,佐治亚州也是美国堕胎法律最为严格的州之一。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各国政要、媒体纷纷谴责:这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滥杀无辜”。(好笑的是,当时的美国也是义正辞严加入谴责大军中的一员。)
面对国内外政治压力,为掩盖这种愚蠢而可怕的后果,齐奥塞斯库下令,婴儿出生一个月以后,再发出生证。
如此一来,那些在未满月中夭折的婴儿就不会填写在死亡婴儿的统计当中了。
一位罗马尼亚作家指出:“很多婴儿从来没有合法地生存过。”
这项政策的恶果,还不仅局限于此。在罗马尼亚的儿童养育院及收容所中,有许多被遗弃或身体及精神残疾的孩子,他们的生存状况更令人震惊。
上世纪二十年代徐志摩途径莫斯科写的《欧游漫录》中这样评价苏联的当权者:“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实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类泅得过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
罗马尼亚的强制生育政策,造就了一片血海,齐奥塞斯库也亲手埋下了颠覆政权的引线。
有人会问,现今多个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在推行提高国内人口生育率的政策,为什么罗马尼亚却成为了负面典型?
因为,齐奥塞斯库采用的是行政惩罚手段,而非经济奖励手段。
他认为,为国生育是每个公民的责任,所以履行了责任的无赏,未尽责任的要受罚。
欧洲和日本等发达国家认可公民有自由选择生育的权利,因此没有采用强制手段推行人口政策,而是通过给愿意生育的夫妻提高生活福利、减税、减免学费等经济手段来鼓励人们的生育热情。
从短期的结果来看,经济鼓励手段显然不如行政强制手段,但是从社会长治久安的角度去考虑,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自主生育的倡导者何亚福曾在2008年的时候写下过一段话,如今已经应验了:
如果公民没有生育自由权,如果国家有权控制公民的生育,那么其结果必然是:今天,政府借口“人口太多”而搞强制“一胎化”;明天,政府也会借口“人口太少”而强迫妇女怀孕,正如齐奥塞斯库时代的罗马尼亚那样。 Via 何亚福《从罗马尼亚的“月经警察”说起 》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统计,2019年的前5个月,美国就有15个州提出类似的《心跳法案》。其中,有4个州通过了《心跳法案》,分别是肯塔基州、密西西比州、俄亥俄州州以及之前提到的乔治亚州。
所谓的《心跳法案》,就是规定只要女性怀孕时间超过六周,医学判定胎儿有“心跳”的情况下,就禁止母亲堕胎。如果女性被认定是故意打掉胎儿,可以以二级谋杀起诉,最高可判30年徒刑。
听起来似乎还有一些转圜余地,事实上几乎所有女性都知道,怀孕六周就能及时发现自己怀孕并不是一个常态,六周其实还可以理解为自己的“大姨妈”推迟了两周,很难在这期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
从罗马尼亚“为国生娃”的政策,到美国多个州违反联邦法律所推出的《心跳法案》和《反堕胎法案》,表面上看前一个是鼓励生育,后一个是保护胎儿生命权,但二者本质上是相同的:都在用行政手段推行强制的人口政策,公民依然没有选择生育的自由。
就像《四月三周两天》开头经典的一幕,嘉碧塔和奥蒂莉亚在寝室养了一缸金鱼,不注意看以为金鱼是自由自在地在空气中游弋,实际上,它们只能在看似透明的玻璃缸中有限地活动。
美国政客和女性爆发的这一次“子宫战争”,归根结底是一场人口战争。
从前,专家说人口是负担,人口越多人均资源越少,减少人口方能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如今,专家说人口是红利,人口越多的国家才越有国际竞争力。
这两种说法都对,也都不对。
美国的发达不仅仅是因为人口少,印度的落后也不仅仅是因为人口多。
当今大国的竞争,比的不是人口数量的多少,而是人口质量的高低。
十亿文盲和十亿大学生,创造的价值能一样吗?引发的社会问题能一样吗?
高素质的人口,无论再多,都是资源;低素质的人口,无论再少,都是负担。
但是想要成为高素质的人口大国,光靠行政手段的干预是不够的,奉劝政客们别把注意力都放在女性的子宫上,还是多想想怎么才能创造一个适合高素质人口诞生、成长、生活的社会环境,让生活在其中的人们都心甘情愿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期待将下一代诞生在这里才是正经事。
否则,这觉悟还赶不上👇这个他呢!
故事发生于苏联解体前夕的罗马尼亚,主角作为无权无势的大学生,无端承受着社会的戾气,影片中遇到的所有陌生人对她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本片沉闷的原因之一),但即使是少数看似温馨的场景里也涌动着细思极恐的反讽。
四月三周两天在影像上令人印象最深的是那段长达十分钟的家庭餐桌戏。明明是最为世俗亲密的对话,却使用了中世纪油画中行圣餐时的构图和场面调度方式,并用压抑顶光处理主角男友的面部,画面使人产生了强烈的抽离感、荒诞感,没有人关心主角的感受;浅焦镜头虚化了桌上的美食和大快朵颐的宾客,观众的目光集中在焦虑的女主角不安的神情上:主角面前摆的是一顿丰盛的家庭晚餐,心里想的却是那团血淋淋的胚胎。
影片的最后一幕也是发生在餐桌上。女主角和闺蜜一起坐在餐桌上,闺蜜盘中摆放着高雅的牛肝,这是酒店为举办婚礼而准备的食材,可是她们自己的婚姻该何去何从呢?今天早上她们还只是象牙塔里的学生,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成人世界里那些晦涩的规则和无解的难题,这样的“成长”能否算是一种吃人呢?
P.S:
看到一个打光的小技巧
这个场景里的光源自上而下,看起来似乎是酒店里那种吊灯,但仔细一想如果是单个吊灯要打亮整个场景,对灯的柔度、亮度要求会很高。紧接着出现的服务员揭示了导演并没有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可以看到服务员的脸中间是黑的,很明显光其实是从两边倾斜着打下来的(还可以仔细观察桌上的酒瓶,有两道高光、两道阴影),如下:
冷峻,克制,准确,手术刀一般,如同纪录片的写实,摄影,表演,故事,天然去雕饰,那些长镜头,像餐桌上谈话,大段大段的,一口气拍出来,也不容易。这个罗马尼亚闺蜜真好,演得这么棒,为了朋友,东奔西走,借钱,得罪男友,甚至献身都可以,为了啥。
冷峻的定焦长镜,泥泞破败的罗马尼亚。她走进浴室冲洗下体的那一刹那,突然感觉悲从中来。为了除掉一个身体,就用另一具身体去交换。压抑,焦躁,羞耻统统绞尽心脏,跟餐桌那场置身事外的戏一起精神游离。最后有车开过,仿佛碾过我的血管。
说这部片闷的人根本没有看懂或者没有细心看,那些隐藏在内心的人性
我的疑问贯穿始终——为什么有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帮助甚至要求别人牺牲?看的时候恰逢江歌的事情出来,很生气。
闷,晕
对新浪潮与旧时代的凝眸回探,朴素手持长镜,齐奥塞斯库末代。开场半小时的未知目的,庆生宴上焦灼的真实时间,精妙的构图与调度,发展中人口大国的历史。结尾再次对称构图,G面前一盘动物器官,听完侍者介绍再次拿过菜单;O喝了一口白水,四百击般直视镜头。远处婚宴喧腾,忧愁并未了断。
这个导演好棒啊,长镜头冷静又全部服务于叙事,感觉不到一丁点多余。和《山之外》讲的都是两个女孩的关系,作为一个男性导演把女性的心理和相互的关系细节拿捏得这么准确真让人惊叹。女主和男友吵架那段让人心酸。
怎么都无法相信这部纯粹的女性电影会出自一个男性导演之手。
Gabita就是条毒虫。
av9354470确实“于古有征” 引用:“罗马尼亚曾经为了提高生育率,不允许女性堕胎,市面上也没有计生用品。这样一来,出生率虽然上涨了,但是由于医疗资源短缺,婴幼儿的死亡率就很高。罗马尼亚搞出一个骚操作:3岁前不给出生证明。这样罗马尼亚婴儿死亡率就能为0。”
社会主义长镜头
他给你的感觉就像“你在喝一杯白开水,喝着喝着突然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她说这个话题以后不要再谈了,可三缄其口如何抹杀卫生间里那一滩无辜的肉球、混入楼道间里的垃圾和再也洗不干净的身体。蓦然发现情深时的你侬我侬不过意外来时的龟缩叛逃,欢愉的代价就是丧却尊严的屈辱手术。蒙吉偏爱将镜头对准主角面孔,旅馆的堕胎现场或是无聊的饭桌上,无表情的脸上透出复杂况味。
前三分一我都处于因为加比的愚蠢而气愤到无法欣赏电影的地步,后三分一奥蒂莉亚与男友争吵,说如果自己怀孕了不会指望他,“至少那时候加比会在”。这就是她坚定地为不长性的朋友收烂摊子的原因吧。在身体体验上,两性之间的沟通无能,是宿命,也是无奈。
4.5;藉一天一夜一事件牵扯蕴含丰富信息,黑夜的蹒跚,明灭的灯光,一切都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兆;细节巧妙构思,处处勾勒时代注脚,小格局见大空间,长镜意蕴深远,构图精妙;剧本沉稳有张力,弱化戏剧情节,貌似无痕无波的生命长河,实则处处惊心动魄。
过于熟悉的社会主义味道,亲戚聚餐那段简直就是一帮说着罗马尼亚语的中国人
扎实稳健的长镜头,滴水不漏的构图设计,全部服务于”电影语言“叙事,剧变前的风波早已在每一个人心中酝酿。残忍的”身体记忆“,身体共鸣,痛入骨髓。宴席上的众人争执,小房间里两个人的争吵,细节拿捏到位似行云流水。
简直就是欧洲学院派的教科书习作!
嘎纳总是选出这种冷冰冰静悄悄的电影
那种点烟后不知看向何处,打开水龙头放水却什么也不做,按下电梯按钮后等待,拿起菜单以避免交谈……这些“悬停”制造出的静默。正如赫塔·米勒所言:“沉默不是说话中间的一段停顿,而是一个独立的过程。”女主角在手持摄像里,便是这样跟《罗塞塔》相当的战士。看小一点,是蒙吉“这是一部关于友情,责任和爱的电影”的自述。看大一点,影片发生在1987年,离齐奥塞斯库被枪决还有两年,那道自66年颁布的禁止堕胎法与分配工作制仍然生效。在此期间约有50万罗马尼亚女性因秘密堕胎的安全性而屈辱死去。“人们心目中致使他人痛苦的底线一天天降低,国民对暴力的认知标准也随之降低。”而通过爱,人能更珍惜自己一点,在被忽视与被折磨中,能感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爱成为自由缺乏症的替代疗法。但被丢弃在铁轨上的孩子,比任何一个国家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