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那个角度说,《老狗》都不是一个虚幻美丽的香格里拉神话,倒更像一曲充斥着喧嚣的挽歌。从一开始,刺耳的摩托车声、大货车倾轧声、电钻机声、工地的敲打声便把这个藏区小镇掷入嘈杂的现实世界。一堆红砖,几间建筑中的底层小楼,将远处群山排挤出镜头,只在镜框的边缘露出一小角青天白云,牧歌式的神秘西藏便杳无踪迹:这是一个现实的西藏,在资本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那条沉默的藏獒老狗是主角,是牧人难分难舍的昔日伙伴,是商人们觊觎的对象,是小偷毫无抵抗的受害者。老牧人不解地问:这狗为什么身价这么高?答曰:内地的有钱人爱养藏獒做宠物。老牧人道:狗是牧人的朋友,城里人养他做什么?
可是,就是这城里的有钱人改变了这个偏远藏族小镇的日常生活。骑着摩托车的狗贩子扰乱了牧场的宁静,儿子贡布怕偷索性把狗卖了,牧民的狗都养不住了,纷纷出让或被偷。如果说有什么更能体现这小镇的日常节奏,该片丰富的听觉效果就是最好的表征: 噪音——无休止的机动车声、电视中喋喋不休的购物广告——正因为声音的无边界与时空限制,已经渗透到小镇的每个角落,资本世界的网已经将这个边陲小镇牢牢裹挟其中。不过,这些声音最集中于儿子贡布的镜头里,大约更能传达藏族青年的骚动与迷茫吧。老牧人的镜头中总是有些自然音,如马蹄声,羊叫声。
老牧人的拒绝是绝望的。在他心中还顽固地坚持一方未被“钱”渗透的领土。可是即使将老狗放归神山,它也逃不出重落入狗商之手的结局。也许,观众不禁要惊讶,牧人与老狗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却未见有任何与狗亲热的镜头,甚至连流连地抚摸都没有。这大约是将狗视为宠物、又亲又抱的城里人不能理解的:除了宠物,现代人还能与动物建立其他关系么?
结尾令人震惊:牧人带着老狗穿过牧场,散落的白色羊群渐渐向牧人靠拢,绵延的山坡柔和的线条托起堆积的白云,一个中景,老人与狗坐在草坪上,仰望着蓝天白云,老人缓缓站起,将老狗的绳索穿过牧场的围栏,他猛然用力,只听见老狗低低的呜咽,绳索剧烈抖动,老人的手却不放松,脸转过面向远方,像被定格了,只有绳索的颤动,渐小而平静了。老人转过脸,看了一眼。喘息声中,镜头追随老人的背影,向远方的草场走去。沉默的老狗,至死不过是几声低低的呜咽。
这个结尾是导演版,据说因为通不过广电部的审核,改成了老人牵着狗走上神山的无结尾式结尾。
影片中处处可见汉族文化“渗透” 西藏的身影。乡城的每一个招牌都写上了汉字,电视里充斥着低俗的商业广告,年轻人们纷纷迎合“内地”人的喜好营生。倒卖藏獒, 也许只是凤毛菱角的变化。老人,代表着最纯正的藏区牧民传统,老狗,也是乡里为数不多的纯种藏獒了。他们似乎是西藏最后的不加污染的文化符号,而下一代,带有讽刺意味的不孕不育,懒惰败家,变卖藏獒,与老一辈的朴实藏民有了明显的鸿沟,他们正在一点点的丢失传统,迷失自我。而这种变化又是那么的不可阻挡,无可奈何。老人对于老狗的坚持,换来的是一次次的不安和灾祸。商贩一次次得上门商讨价格,儿子也因为老狗被偷打伤别人而拘留。面对着被金钱至上一步步包围的外围世界,老人渐渐明白了这份坚守的无力。唯有死亡,能让老狗带着尊严离开,能让老人抬起头,走完剩下的路......可是,这份纯正通过歇斯底里的抗争,甚至自我毁灭,就能够维护吗?
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作品《老狗》讲述了一个看似简单,但却蕴藏了无限深意的故事: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藏区某地,一只年老的藏獒,将老人、儿子与卖狗人扭结在了一起。儿子坚决要卖掉老狗,老人坚持要留住这牧人的朋友,卖狗人则要将它买来,再卖到内地给有钱人做宠物。在由羊群、白云和牧人组成的藏区里,这只老狗的命运几经周折,却仍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作为一部剧情片,《老狗》的画面和镜头充满了现实感,它为我们展现的是一个真实的、生活化的藏区,这跟《红河谷》里的美轮美奂和《转山》里的苍茫圣洁截然不同,也正是由于这种真实,我们才能直观地看到现代化,或者说商业文明对西藏原生态生活方式的侵蚀和破坏。
影片当中,小镇大楼前的两次广播让人印象深刻。第一次是在儿子贡布将老狗卖给老王之后,在大楼前停留的时候。广播里传出的,是带有西方风格的诗歌朗诵。在篇幅不长的诗歌里,反复出现了“癫狂”、“疯狂”的字样。这跟后来一家人在电视前观看煽动性极强的电视购物广告形成明显的呼应。“质量是黄金的两倍,价格只有黄金的十分之一”,“在原有价格基础上再降价200元”……这些建立在醒目价格和洗脑式宣传基础之上的话语,恰恰是商业文明最赤裸的表现形式。与追求内心安静和田园生活的农耕、游牧文明不同,商业文明是直接而快节奏的,它情愿看到人们膜拜在金钱和变幻莫测的价格数字面前,忘乎所以,追求那些本不属于自我的物质和生活。
正是在这样的商业文明侵蚀下,影片的主角——老狗,从牧人忠实的朋友和伙伴,变成了一种极具身份和富贵象征意义的商品化的宠物。在内地巨大的市场需求下,游牧英雄的后代变成了卖狗为生的商人,而在儿子贡布看来,一只豢养了13年的老藏獒也远没有3000块钱来得有用、实在。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对这种基于数字和金钱的商业文明沉浸自如,影片中的父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痛斥贡布和贩狗人的为子不肖,他心满意足于与相守多年的老狗共同牧羊、闲坐。影片中,父亲跟贩狗人之间的对话显得尤为耐人寻味。在贩狗人看来,老狗的价值是与某一个数字的金钱挂钩的,因此他在父亲的不为所动面前一次次加价,从四千到一万再到两万;而在父亲看来,老狗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是自己已经内化了的信仰的象征,因此再多的金钱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这一对话是两种文明的直接对话,然而可悲的是,传统的原生态文明在商业文明面前显得越来越难以招架。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不让老狗被卖到内地,父亲选择将老狗在神山上放生,然而山上的神灵并没有保佑老狗,可怜的老狗还是落到贩狗商人的手中。最终,无奈的父亲只能选择在羊群面前终结了老狗的生命:死在羊群边上,死在草原上,在父亲看来,才是死得其所,这远比老狗在内地沦为被戏弄、被符号化的宠物要幸福得多。
影片中,小镇大楼前的第二次广播,播放的是歌颂藏人先祖格萨尔王的诗歌,这是藏人历史传统和信仰的象征,这是曾经傲视天下的游牧文明和英雄崇拜的象征;然而在现代化的今天,这些传统和信仰还能残存几何呢?在影片里,我们唯一看到的残留的传统,就是贡布在久未生育,去医院检查时表现出来的男权意识,即只让妻子去检查,在妻子没有检查出问题的情况下,也拒绝让自己受检。而这种男权意识,恰恰是我们应该摈弃的东西。然而悲哀就在于,商业文明使我们丢弃了不该丢弃的东西,保留了不该保留的东西。这种畸化和变异,难道是我们不得不走的道路吗?
在社会学里,我们把现代化对传统信仰的改造和洗涤称之为“祛魅”,仅从“魅”字的本来含义来看,对传统信仰的褒贬态度便不言自明的;然而这种被以“鬼魅”相称的传统信仰和文明真的就是一种完全落后的东西吗?影片的最后,失去了忠实伴侣老狗的父亲在草原上步履阑珊地缓慢前行,这个长镜头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很多视频中看到的在公路上终日跪拜、千里徒步去拉萨的藏民。前段时间,一位名人的微博里说,从四川入藏的318国道上,匍匐跪拜的藏民已经越来越少能看到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内地浩浩荡荡的背包族和骑行族。在我们把藏区作为一个想象中的圣地和别处在消费的时候,在我们大力援藏,全力希望改变藏区经济落后状况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想过,民众的幸福感仅仅来源于收入水平的提高吗?如果经济的发展和文明的影响,带来的是信仰的沦丧和原生态文明的毁灭,那么这样的发展真的具有那么大的意义吗?
就此搁笔。
(该文发表于第四期《Solo淘友杂志》,见刊时有改动。)
“The Wall”(中文翻译为“迷墙”)是Pink Floyd最成功的专辑之一,大概讲诉一个歌星经历过人生的各个阶段从而产生了一种无法排斥的精神失落,以至于塔后来建立起完全自我封闭的墙,最终走出墙外迎接美好新世界的故事。专辑中的歌星是十分孤独的,就如同影片中的藏族地区一样,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其发展更加的“孤独”,但两者都得走出墙外,去迎接未知的美好新世界。专辑中把“墙”比作人性的枷锁,难道影片中的“墙”就是藏族文化的枷锁吗?
“你一点都不像你的父亲,甚至连长相都不像”这是老人对狗贩子说的话,热爱狗的父亲与作为狗贩子的儿子,这是极其讽刺的。因为内地市场的需要,人们开始卖狗、贩狗,甚至是偷狗,可见市场的进入已经冲击了当地淳朴的民风。年轻人对外来文化接受往往比老人更快,以至于他们放弃了传统的经营方式,转而贩卖牧人视之为宝的狗。两种文化的摩擦是不可能避免的,拍摄者将这种矛盾集中在贡布的身上,作为年轻人的贡布曾经也想顺应这种卖狗的趋势,但是卖狗的价格也暴露他“新手”的身份,这也能体现出他想迎合改变的意识。影片中有两次贡布看羊和一次看运输车中狗的画面,这几个镜头表现了贡布内心中的挣扎,因为他深知传统牧人是离不开狗的。贡布在艰难的抉择之中,最终选择了传统,这也许是拍摄者的心声,作为年轻一代也应该具有传统的尊严。
狗贩子询问了老人很多次是否要卖狗,而且每一次的价格都大幅度增长,老人因为难以割舍与狗的感情每次都断然拒绝。神山放狗是影片中极其出彩的一部分,镜头中的老人捻动佛珠念念有词,无比虔诚的放狗,这也可见狗在其心中的重要位置。不过狗贩子抓到了被放生的狗,这强烈的落差感使我体会到文明冲突的强烈。儿子因要狗打人被拘留,以至于最后老人无奈的杀掉了狗,这一部分更像是一种仪式,老人用这种方式来捍卫文化的尊严。影片中因为生育问题,老人采取的是做法事的传统办法,询问多杰以后,才叫儿子去医院检查。这其实也算是现代化的好处吧,至少在医疗条件上比以往要好的多。可见“墙”快倒之际,现代社会的好与坏都会涌入传统社会,重要是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才不会使“墙”内世界崩溃。
每次看万玛才旦的电影,都带给我很大的冲击。
远处绵延的山脉,与天一线;近处刺耳的电钻声,手扶机和摩托车的轰鸣声,满是聒噪。派出所门口斑驳的展示牌,坑洼的道路,还有窗外卷成一团的电线,透出混乱;牧羊人推门可见广阔的山坡草地,阳光洒在门前,一片祥和。当现代建筑技术不断侵入藏族人民的传统生活,带来的并不是舒适、有序,而是极大的不协调甚至是破坏感。万玛才旦很会抓住这种矛盾。
而现代文明和传统信仰最大的冲突不仅仅在于此,对待那条老狗的态度,给我们极大的反思。
内陆兴起养藏獒的风气,不惜万金到藏地求购。老人的儿子害怕狗被偷掉,自己牵着狗卖掉了,但是很快,老人又把狗赎了回去,养了十三年,在藏地生活的狗,他不可能舍得卖掉。而儿子也渐渐妥协。然而这条狗始终被垂涎。老人将狗带到神山放生,却被买狗人偷走,儿子为了拿回狗与之打架被拘留。狗回来了,老人如常带着狗去牧羊,当地的买狗人带了老板继续来求购,然而老人的态度始终不变:不卖。也许为了隔断所有人的念想,最后他在老狗牧羊的地方拉紧老狗脖子上的铁链,这条老狗,最终永远地在了藏地。
《老狗》这部电影,让我们看到了,怀有不同信仰的人,对待生命的不同态度。有太多太多东西,需要我们去反思。
万玛才旦导演最近很忙。刚出席完上海书展的 5 场活动,又马不停蹄地飞赴广州,参加花城文学奖颁奖典礼,他的小说《气球》荣获中短篇小说奖。
8 月 20 日,万玛才旦来到无锡,作为古运河文学电影季的嘉宾,用 2 个晚上的时间,为无锡的观众带来《老狗》的放映,最新小说集《乌金的牙齿》签售,以及一场电影大师班讲座。
接下来,他即将启程去往威尼斯。小说同名电影《气球》入围了第 76 届威尼斯电影节 " 地平线 " 竞赛单元,这是他继前作《塔洛》、《撞死了一只羊》之后,第三次入围威尼斯电影节。8 月 30 日,《气球》将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
正如花城文学奖颁奖词写的那样:万玛才旦是一个贴近民族心脏的写作者,也是一位根植大地、与同胞亲人休戚与共的电影艺术家。在他的小说和电影里,能够谛听到一个民族隐微却真实的声音。
" 小说创作比较自由 "
万玛才旦曾是个文学青年。在家乡做小学老师的时候,一开始每月工资只有 90 多元。每次发了工资,就会去县城买书。上世纪 90 年代开始,万玛才旦陆续发表文学作品,大部分题材都跟藏地有关,讲述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情感和生存方式。
2009 年,他的第一部藏文小说集《诱惑》以及翻译的民间传说《说不完的故事》出版。此后,陆续出版了中文小说集《流浪歌手的梦》、《嘛呢石,静静地敲》、《撞死了一只羊》和《塔洛》。
《乌金的牙齿》是今年最新出版的一本小说集,收录了 13 篇短篇小说。在日常即魔幻的藏地之上,万玛才旦以自己的方式讲述着故乡的故事," 一个更真实的被风刮过的故乡。"
对于创作,有些作家需要实际的经验,有些作家只需要一个灵感,万玛才旦属于后者," 一个灵感在脑海中出现,就有想写下来的冲动。" 万玛才旦没写过长篇,一直都写短篇小说,且创作速度惊人," 有的一个晚上,有的两三天,最多不超过一星期。" 收录进《乌金的牙齿》里的那篇同名小说,就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完的。
有的时候,仅仅因为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人物形象,一篇小说就可能应运而生。
" 塔洛平常都扎着根小辫子,那根小辫子总是在他的后脑勺上晃来晃去的,很扎眼。" 这是小说《塔洛》的开篇。万玛才旦说,最初就是有一个形象出现在了脑海里,于是写下了这句话,之后才构建起了完整的故事。
2016 年,小说改编的电影《塔洛》上映,斩获多个奖项。小辫子塔洛的形象深入人心。
相对于电影的工业流程,万玛才旦觉得小说的创作更加自由,不需要太多的团队配合,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不受外部条件的限制," 哪怕不发表,完成了自己的表达也是可以的。"
" 电影充满不确定性 "
早年观看藏族题材的电影,万玛才旦总会感到不满足,因为电影里充斥着各种细节的错误。" 当时就有个愿望,如果将来有洞悉自己民族生活习俗的导演来拍,肯定会不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万玛才旦走上了电影创作的道路。
2000 年,万玛才旦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学习。2005 年,他的第一部剧情长片《静静的嘛呢石》就获得了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奖,此后又陆续拍出《寻找智美更登》、《老狗》,完成了 " 藏地三部曲 "。在这些电影里,你能看到上世纪 90 年代藏区的日常,看到现代文明如何冲击着藏地的传统。
在无锡放映的《老狗》,对万玛才旦而言,是一段压抑的往事。《老狗》表面上讲的是一只狗的故事,实际上充满了寓言和象征。90 年代末,随着内地的炒作,藏獒价格直线上涨,万玛才旦听到好多故事,决定拍一部关于狗的电影。
跟其他电影不一样,《老狗》是先有了结局的设定,然后用一周多的时间完成了剧本。在电影的结尾,老人用铁链勒死了象征着牧民传统的老狗。拍完这个沉重的长镜头,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电影的隐喻,让大家陷入了沉思。
万玛才旦觉得,和小说不同,电影受很多外在因素的影响,这也是他大多选择现实题材拍摄的原因。一直到《撞死了一只羊》,才呈现出魔幻和先锋的色彩。在他看来,这也是电影不确定性的一种表现。《撞死了一只羊》其实在《塔洛》之前就完成了剧本,但一直没拍成,反倒是先完成了《塔洛》的拍摄。新作《气球》也是,剧本完成之后一直没机会拍摄。万玛才旦很喜欢这个故事,于是又把它写成了小说发表,直到现在终于有机会搬上大银幕。" 电影的外界限制太多,很难形成一个规律性的、轨迹性的东西去总结归类。"
" 超越族群的局限 "
在学习电影的过程中,万玛才旦也曾受惠于前人的作品,从中汲取营养。如今万玛才旦经常在一些电影节上担任评委,为年轻电影人指引方向,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万玛才旦提携了不少藏族年轻导演。今年备受关注的《旺扎的雨靴》,是青年导演拉华加的处女作。万玛才旦参与了该片的监制工作,从剧本阶段就介入指导,除了给一些创作建议,也会帮忙处理剧组里的一些事务。
此外,万玛才旦还担任了一些非藏族导演作品的制片人或美术指导。" 我自己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资源、经验都面临很多困难和挑战,当一个年轻人要拍电影,对电影充满向往,应该帮助支持一下。" 万玛才旦说," 在创作层面,并没有族群的区分。"
未来,万玛才旦也有计划参与藏地电影的策展工作,把更多优秀的青年导演和藏地电影推向世界。他告诫年轻的电影人,做电影需要做好两手准备,当一个题材在某个阶段无法实现的时候,就去尝试另一个题材。" 现在的年轻人有很多的机会,难免浮躁,一定要有一颗沉得下来的心,作为导演需要更多的沉淀。"
如今的万玛才旦,已经有了足够的积淀,但从拍摄第一部电影开始,他就明确,自己的电影不只是拍给藏族人看的,而是能够超越族群,超越地域,超越局限。就像那个 " 小辫子 " 塔洛,在他对于身份的迷失里,我们似乎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塔洛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故事。"
作者:小懒
现代快报记者,书本资深影迷
(编辑 罗晓宇)
end
此时的万玛更偏文人化,注重故事本身的内核,而外在的表现形式,其实还略显单一。主线上,以一条老狗的命运,来探讨藏族游牧文化以及传统品德的存续,副线上,以儿子无法在生理上传宗接代,探讨家族的传承续亡。出发点很好,可惜这两条并行的明暗线,并没有做出很清晰的互文点,导致整片无法将两条线想要表达的存续危机形成合力。再加上开篇以男主的视角来叙事,中途又在剧作上更换了爷爷做为主人公,更加剧了这种割裂感。如果以老狗做为剧作界碑来看此片,全篇通过“男子卖狗,爷爷赎狗,男子抢狗,爷爷杀狗”这四个主事件构成。要卖狗的男人经历抢狗事件以后,其实从心理上已经完成了对父亲“游牧文化”传承的转变。因此,父亲才认可了儿子,主动去公安局看望“败家子”儿子,买烟买酒。而最终杀狗,则是老人维护传统藏族美德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创造力。这部电影带来的启示便是:用一台卡片机你就可以拍电影了。让video上升为image的方式:细致的构图和精巧的设计。两场背向镜头的对话、两片玻璃分隔的戏以及最后老人的独行都极其有力。如此简单,力量又如此足,内地的独立导演没有这水准。
节奏慢到要睡着。藏区文明即将消亡的尴尬,人活成珍稀保护动物状。你有本事杀狗,你有本事自杀啊!嗯?最讨厌这种所谓气节了,这难道不正是亚洲文明的前进阻力?人类中心主义必须灭亡必须灭亡!
镜头舍弃了景深虚化,舍弃了人工打光,不再讨好观众,对,没错,这就是告诉那些对藏区猎奇的人,藏区不是美在迎合现代人的臆想,而是美在保留了古代人的善良。这种善良是放弃两万元,也要牧羊人的狗,在牧羊人身边。即便他死在自己手里。最后一幕本来是当着镜头弄死的,后来为了过审改成了墙后。
新与旧的格格不入,就像摩托与马,彼此瞧不顺眼。可大势唯“新”,老亦无奈,老人尚有些坚持,老狗只有忍耐。
收音组的老师们完全放飞了
故事并不精彩 然而不精彩并不代表它不好 相反 不精彩使这部描写藏民背景的作品更符合藏族人们的性格与气质 对生活低调及对信仰的坚持 镜头几乎无技巧式的朴质 呈现简单低调的生活 在区外的物质世界 奢华金钱侵蚀着他们的时候 这个拥有信仰的民族却以低调方式抗衡到底 坚持着对生活 生命 信仰的那份忠贞
这才是纯粹的藏族电影
非常原生态的一部作品,没有配乐,连观众都像活在片中的现实里。老人没有孙子,纯种藏獒日渐稀缺。一人一狗,一同没有”后路“地老去,荒凉得不动声色。天地悠悠,假如结尾能按照导演的初衷拍出,定然有力得多。三星半。
门框透视真相,死亡切断归属。千方百计的挽救,最后却死于守护它的老者之手。
德格才让老师说这已经不是万玛才旦的的担忧 而是绝望 好多现状是已经发生而不能阻止的 我不觉得我们可以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存权利和生活方式 最后的结局让人难过 即便是电影
养狗保娃,偷狗死妈,藏犬的力量就是藏地的力量,但是本片讲究的是遏制力量,话都说得囫囵,狗也始终静默,最后狗喘气,老人喘气,退化的概念就这么轻松讲清楚了,剪辑调度再次完美利用了环境,电视机和各式门窗的景框玩得忘乎所以,却也不失风采。
老狗是宝藏,卖狗的偷狗的都盯上,老狗也是老人,无力对抗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当信仰被物欲入侵,或许只有了却生命才是唯一自保的机会。《老狗》是万玛才旦的一个转折点,不同于之前作品里的忠实记录,自此开始,万玛才旦的态度变得鲜明与犀利。
纪录片式的剧情片,对一个时代的侧写。
我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体会和理解老人杀死老狗的动机。
3.5;门窗框的“自动”构图,结尾阿巴斯式的大远景,镜头有独到之处;电视上疯狂的推销,千年一日的寂静终被打破,一切都在土崩瓦解。
老牧人一直在问,城里人养狗做什么?
万玛才旦的这部电影十分震撼。藏民族对当代命运的那种悲壮情感,让人无法不为之颤栗!
值得關注
可能是万玛才旦最小成本的一部,也是与中国独立电影脉络交叉的一部。固定长镜头,大全景以及远景,空间内的线条(门框,窗框,墙壁……逆光的门窗,倒影,frame in frame),电视(及广播)作为媒介及内容,“重复”这一手法的运用。由此那几个运动镜头才格外有力量。“不孕不育”的问题([气球]中生殖力太强又是另一个问题),“老狗”也是稀少的纯种藏獒,不同话语与价值的碰撞。结尾几个长镜头击穿银幕的力量直追达内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