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短评
镜头考究而惟美,叙事宏大而扎实,虽然部分表演略显僵硬,仍不失为一部经典的反战片。
从日德两国的反战电影也可以看到两国国民性格上的不同。罪感文化的德国,民族尊严的重建源自对罪恶的反思,其深度和广度甚至远超受害国的批判和揭露。耻感文化下的日本,民族尊严源自一种在延续中不断的自我审视和发展,它不会和过去一刀两断。
追其源头,在于“罪恶”与“耻辱”并不等同。前者要全盘否定和抛弃方可让“罪人”重生;后者则带着更复杂的自尊心上的伤害和修复。“羞耻的人”并不否定自己的过去,并认为过去的错误也是今天的自己的一部分。他强调自己之所以变成今天的自己,是源自过去的经验,包括羞耻的经验。也因此在日本,对战争的反思和对战死者的敬仰与悼念并不冲突。二战伤亡者并不被认为是战犯,而依然是勇士。尽管他们在历史中做了错误的事情,但依然对他们作为“日本人”身份给予超历史层面的肯定。很多时候日本人的这种“耻感心理”很难被理解,也就造成文化和政治上的诸多矛盾。如果你能相对坦诚地去试图理解这部电影在叙事背后所要表达的情感,或许会对你理解日本作为一个国家产生帮助。
(巾城)
2 ) 海的颜色,山的形状
《二十四只眼睛》观影
倒叙拉回30几年前。在一个偏远的小岛-伊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的伊豆呢),一个偏僻的小学校来了一位年青的女教师,由于路程遥远穿和服骑自行车不便只能改穿套装,在偏远的乡村引起了人们的排斥,她以自己的激情和认真感动了她所在一年级班里的12个孩子,也打动了村里的家长们,美丽的樱花林中美丽的歌声记录了12颗美丽的心灵。在她折断腿后,12个孩子跑了很远的山路去看她,照了一张合影,在黑白的银幕上粗糙的布幕下灰色的沙滩显得朴素安静,12个孩子,二十四只眼睛,充满了美丽的颜色,他们就像一张张白纸,像没有用过的胶片,等待着书写……
“海的颜色,山的形状,都没有变,而明天就成了今天”
转眼到了6年级,日本开始了很多变化,军国主义思想开始统治人们,教科书都是精忠报国、为国捐躯的内容,有人散发关于反战的册子,宣传共产主义的思想,被校长紧张的视为极度危险的东西,大石老师反对战争,没有过多的缘由,作为一个普通的乡村女子,只是不想看到她的学生们去当兵死掉,不想看到有人死,她把小册子上的文章给学生看,当然在集体处于狂热思想中的日本,她的声音没有人听得到。由于贫穷,12个孩子中有的辍学了,去外面做工,有的想学西方音乐,遭到家里反对,男孩子们都要先工作几年就去当兵,对这些她也没有办法阻挡,尽努力帮助孩子们,她鼓励女子不要有自卑的心理,要抓住自己。面对学生的离开,对于学校里充满军国主义的课本,她辞职了。
“海的颜色,山的形状,都没有变,而明天就成了今天”
终于几年过去了,日本狂躁的侵略欲望走出了课本,在贫穷的乡村,她的学生有的得肺痨死了,男生门长大了,踏上了通向战争的轮船,乡里的人列队送行,当他们登上轮船,每个人手里拉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是一个握在岸上的人们手中的线团,随着船的远去,线团越来越小,终于从大石老师的手中滑落,告别了他们,看着他们带着同样的眼神踏上了战争的道路。
“海的颜色,山的形状,都没有变,而明天就成了今天”
几年过去了,消息不断的传来,她的学生陆续死在了战场,她的丈夫也死了。面对两个孩子,她显得很平静,当听完天皇宣布投降的广播后,她很平静,她的大儿子很伤心,并问她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难过,她说:“我只为死去的人哭泣”。战争结束了,大石重新回到了学校,发现坐在同样的教室里的,已是她的学生的孩子了,几十年过去了,教室没有变,孩子们依然是明亮的眼睛,但她心头却有抹不去的伤疤。几十年过去了,她的学生们相约相见,女孩子们有的成了钢琴家,有的成了助产士,男孩则只剩下了两位,“和尚”在战争中双目失明,被搀扶着来参加聚会,最后来的“猴子”成了渔夫,他带来了一条大鱼,同学们又坐在一起,他们送给了大石老师一辆新的自行车,像几十年前的一样。大家拿出了一年级的合影,和尚用手摸着照片,回忆着照片上人物的位置、表情,脸上戴着美好的微笑,有人唱起了歌,大家泪流满面,猴子则茫然的看着前方,对于刚刚过去的战争,他的心里一片空白……
在安静的山路上,同样的大山和海,大石老师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这部作品原来是一个连载小说,女作家壶井荣记载了二战前后18年间在偏僻穷苦的小岛伊豆女教师大石久子和她12个学生的经历,由木下惠介拍成电影,获得1955年的金球奖最佳外国片。以伊豆小岛美丽的风光作为背景,美丽的女主角和天真的孩子们的眼睛清澈干净,没有强烈的感情冲突,通过大石久子平常自然的语言表现了对于战争残酷的反思和不满,从孩子的成长的角度出发,让我们看到社会心理对于孩子的巨大影响,穿插着孩子们的成长小事、大石老师简单的爱情,显得并不紧张,但却形成了巨大的表现力。影片的对白非常口语化,又含有这背后对于战争的态度,当大石战后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去郊外时,大石要让孩子们自己和其他的孩子呆一会。
孩子们问“如果他们揶揄我们呢” 那你就哭,
如果我哭他们不哭呢,那你就笑。
这是通过大石表达的对于战后日本人对于这一事实的态度的刻画,怎么能以正确的心态接受战争,去坦然的面对失败和新的生活。当大石和男学生们在一起时,男孩子们觉得大石不愿他们去当兵是胆小懦夫的表现,大石的回答是“对,我就是懦夫,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死去”。这是面对盲目狭隘的军国主义的妥协,也是一个普通女子的勇气和真诚,一种绵柔的力量。日本人在艰苦的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民族坚韧向上的性格是积极的品质能力,但在狭隘的民族主义的指引下发展成为侵略的野心发展成为人类丑陋疯狂欲望的失控。小圈子思想是小差异的自恋,日本人的狭隘民族主义是这一小差异继续的延伸,每个人都会有丑陋甚至凶残的欲望,这是从动物本性那里遗留下来的。人类会犯错误,留在身后的尴尬、丑陋、贫乏,要超越人的动物性,达到人的实现,就要面对自己,对于个人对于集体对于国家。从野蛮走向文明,从低级走向高级,认识、思想都在发生变化,但过去走过的每一步要自己为自己负责,接受自身的平凡、尴尬、各种现在看来无意义甚至低级、不堪的欲望,人不是一台机器,也正是这样,人不能彻底的把握自己。成熟的意义就在于放弃了对于全力全权的盲目追求,并接受现实,开始为自己负责,在以西方视角所写的《菊与刀》书里,提到了日本人的性格,他们对于“遮掩”的偏爱,即在他们心里,做了错事只要不被发现,就没有羞耻感,个人很平静的生活下去,但一旦被公布,他们又会以包括剖腹这样最极端的方式来对待自己,这来自与他们在一个自然灾害不断而资源贫乏的岛国生存所形成的不安全感和利己本性。
在某些方面,日本有着了解自己的自省的意识,他们对于自身暴力、情欲的挖掘在北野武、大岛诸的电影中可以看到,可以看到对于自身丑陋、欲望和恶的清醒揭示和探究,虽然没有给出答案,但存在诚实对待自己的态度,“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感观世界”,对于人的欲望的赤裸裸的面对令人想到这个民族灵魂严肃的一面。
在对于这场过去的战争的立场上,日本人采取的态度是继续空白,对于他们曾经的兽性的失控和狂热,他们无法接受,不愿承认,就像一个人失去理智时,做了错事,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很难接受现实,接受别人的质问,自己的尴尬和无理智,他会排斥,不愿承认,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文明的,是理智的人,日本对于自己的过去抱着一样的看法,在集体认同的心理中,在爱国主义态度的影子下这种挣扎更加牢固,更有强迫性。
“海的颜色,山的形状,都没有变,而明天就成了今天。”时间不停,孩子们被社会影响、塑造,一代一代的延续,离那段历史也越来越远,历史被歪曲的更加逼真,照片上二十四只眼睛清澈透明,真诚和美丽,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历史、看待未来,日本能从这种虚假的欺骗中存在多长呢?
海的颜色,山的形状,都没有变,当明天成为今天,这些昨天会不会改变?
3 ) 《二十四只眼睛》电影剧本
《二十四只眼睛》电影剧本
文/(日本)木下惠介、朝间义雄
译/陈笃忱
濑户内海·小豆岛
春天的霞光照射在小岛的海角,水光粼粼。
渔船漂浮在风平浪静的海上。
山顶上的道路
搬运商的大板车装着行李,穿着裙裤的女教师沿路登上陡坡。
字幕:1928年4月
女教师边擦汗边爬坡。
拉着板车的搬运工,腰间挂着的铃挡叮当作响。
“老师!”
“女老师!”
女教师听到孩子们的呼唤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停地挥手。
气喘吁吁地爬上悬崖的孩子们。
良枝:女老师,您这就走啦。
女教师点点头。
女教师:要离开这里,离开你们了。我刚告别了宿舍和分校。
孩子们流露出惜别的神情。
女教师:茂市和良枝终于要上本校了,好好地用功吧。
女教师拍拍茂市等人的肩膀。
良枝:老师,这次来代替您的老师是什么样的老师?
女教师: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茂市:是吃白薯长大的吧。
孩子们哄堂大笑。
女教师:不,不,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老师。
茂市:不管怎么说,是新手吧。
女教师:哪个老师不是从新手过来的。怎么,又像对我那样,想把老师气哭!
孩子们面面相觑,嗤笑着。
搬运夫:你们再气老师可不行。来的老师也是我家小鹤的老师嘛。
女教师:对,大叔家的小鹤今年也该上学了。
良枝:那位老师叫什么名字?
女教师:是大石老师。
茂市:哇,大石,那一定是个大胖子老师。
女教师:不对,不对。你看我叫小林却这么胖。大石老师只有我的一半。
良枝:那应该叫小石,是小石老师。
孩子们一片欢呼。
女教师看着这些天真的笑貌,一种惜别的表情涌现眉梢。
女教师:那我走啦。
搬运夫响起铃当拉着板车出发。
女教师:再见,大家振作起精神来!
每个孩子都用手敲一下搬运夫的铃当,然后沿着山顶的路往回走。
“喂,搬运夫的嗨嗬!搬运夫的嗨嗬!”
女教师使劲挥手。
女教师:再见!
走远了的孩子们大声回应:
“老———师!”
“再见!”
“新娘子!”
“再见”
“祝新娘子幸福!”
西面的天边海天一色,渐渐被染成一片红。
解说员:那是昭和初期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在濑户内海的岛屿中居第二位的小豆岛,那里的某海角上有一所规模不大的小学分校。
分校
与石头门柱和海相连的很小的学校操场。
只有两个教室的校舍和旁边的一间值班室。
一位留小胡子的男教师兴致勃勃地在喂鸡。
解说员:孩子们在这里要读到三年级,四年级开始到设在镇上的本校上学,离这里约五公里。
小豆岛·全景
朝雾迷漫的巨大岛影。
片头字幕。
某镇(早层)
一位身穿西装的姑娘,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沿着两侧房屋林立的道路驶出镇子。
酱油工厂
自行车从大酱油厂的岔道驶过。
旁边的田野里春花怒放。
用石墙围起的剧场的道路。
用石墙构筑的岛上歌舞伎的观众席。
自行车行驶在剧场的岔道上,车轮闪闪发光。
海边道路
姑娘踏着自行车的脚蹬,气喘吁吁地爬上连接风平浪静的蔚蓝色大海的笔直的坡路。
梯田的道路
自行车行驶在可以俯瞰远处各岛的道路上。
一对夫妻在慢坡的梯田上耕作,目瞪口呆地望着自行车驶过。
仁太的父亲:你瞧,一个穿起西装的姑娘!
仁太的母亲:是新来的女老师吧。
仁太的父亲:她那辆自行车真漂亮,闪闪发亮。
仁太的母亲:说不定是自行车商家的女儿哩。
山上的道路
茂市和良枝等去本校上学的孩子们走在山路上。
骑着自行车的姑娘———大石老师,走在弯弯曲曲的坡路上,越离越近。
大石老师:早上好!
她额头上渗出光亮的汗水,有一双明媚的眼晴,面带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孩子们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她骑过去。
沿着湿洼地的道路
大石老师捏着自行车的闸,从小路上下来,进入村落的道路。
杂货店门前
杂货店的老板娘拎一个水桶从店里出来。
突然传来一声“早上好”。自行车一闪而过。
老板娘慌忙跑向邻居的后门。
井边
早苗的母亲背着婴儿在洗衣服。
老板娘:喂,刚才一个穿西装的女人骑着自行车过去,她是不是新来的女老师呀。
二人跑出门观察。
分校
大石老师的自行车进人校门。
杂货店
松江的母亲和早苗的母亲隔着小巷窥视学校。
早苗的母亲:穿着一件像男人那种黑色的上衣。
老板娘:世道真是变了。女老师骑自行车,还穿西服!
松江的母亲:人家该说她是轻桃的女人了。
分校·操场
兰十几个孩子们围着崭新的自行车吵吵嚷嚷。
分校·教员室
男教师坐在桌前翻阅文件。
坐在对面的大石老师不安地环视室内情况。
无意中二人的视线相遇。
男教师慌忙往别处看,端起一只空茶杯放到唇边。
大石老师看到男教师这种局促的神情,便把目光移向窗外。
风平浪静的蔚兰色大海。
岛在附近的竹丛中啼鸣。
大石老师:这里的环境真不错。
男教师:是的。气候也很好,不冷不热,现在才四月初嘛。……哦,我回家去一趟。
男教师走到脱鞋处,穿上木屐慌忙离去。
大石老师心里平静下来。
分校·操场
男教师轰走围在自行车旁的孩子们,然后走进校舍旁边的住房。
分校·男教师的住房
男教师的妻子喜代在厨房里忙着。
男教师进得屋来拿起水瓶咭嘟咕嘟地猛喝一阵。
男教师:啊,真难办。
喜代:什么?怎么啦?
男教师:看来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的正经八板的教员,比起吃白薯长大的只能算是半瓶醋的教员,就是大不一样。
喜代:脑筋也很好吧。
男教师:嗯,大概错不了。
喜代:没想到会骑自行车来。
男教师:为什么今年特别派来这样好的教员。本校的校长大概有他的打算。
挂钟敲了八下。
男教师:要举行开学典礼了。要很好地做一次训话。
喜代:你的抱负还不小哩。
男教师穿上木屐准备离去。
喜代:啊,今天还是穿鞋去吧。
男教师:好,今天就洋气一次。
喜代在壁橱里乱翻一阵,终于把鞋找出来。
分校·教员室
大石老师站在窗前眺望大海。
戛戛敲板木的声音。
大石老师向操场看了一眼,急忙走出房间。
分校·操场
男教师敲着板木。
孩于刊门正在列队。
留在操场角落里的幼小的孩子们。
大石老师跑过来照料。
大石老师: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是学校的一年级学生。快来这边排队。来,来!
孩子们呆然若失地站在那里。
大石老师:都来了吗?
开始点人数。
男教师:够十二个人吗?
大石老师:十二个人都来了。好,来这边排队。
连拉带拽地好容易才把十二个孩子排列好。
大石老师:从今天起,你们要跟老师一起学习。要听老师的话。大家排整齐。
大石老师有节奏地拍着手掌。
大石老师:不要往两边看。你们的眼睛往哪儿看呢。要笔直地向前看。对,就这样。
二十四只眼睛望着大石老师,他们年龄虽小,但很认真地听从指挥。
分校·教室
十二个孩子神情紧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大石老师:大家听到叫白己的名字时要大声回答。
大石老师打开名册开始点名。
大石老师:冈田矶吉君。
坐在最前排的矶吉十分紧张。
大石老师:冈田矶吉君没来吗?
坐在最后一排的男孩相泽仁太喊道:“在呀!”。
大石老师:回答时要说“到”。……冈田矶吉君!
龟夫:损气(注1),你答应呀!
大石老师在学生中巡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到冈田矶吉身上。
大石老师:大家都叫你损气?
矶吉点点头。
大石老师:这么说,冈田矶吉就是吃亏先生啰。
哄堂大笑。
大石老师微笑地用铅笔在名册的名字旁边往上“损气”二字。
大石老师:竹下竹一君。
竹一:到!
一个男孩爽朗地回答。
大石老师:很好,就像这样,大声回答。德田吉次君。
吉次吸一口气正准备回答时,仁太故意插上一句。
仁太:Kitchen(注2)!
吉次:到。
又一次哄堂大笑。
大石老师:德田吉次君又叫Kitchen哪。
又在点名簿上记入。
大石老师:森冈正君。
仁太:煤库!
大石老师:叫到谁,谁答应。……森冈正。
正:到。
大石老师:是因为正的发音和煤库的发音近似吧。……相泽仁太君。
仁太:到———!
大石老师:相泽仁太君有点爱管闲事,回答的声音也太高。你的小名叫什么?
仁太:肉多。
大石老师:怎么叫肉多。大概因为你爱当孩子王,又挺骄傲的缘故吧。骄傲可不行啊。
仁太:是。
仁太带着自卑的口吻轻声回答。
大石老师忍不住要笑。
大石老师:川本松江同学。
松江:到。
大石老师:大家叫你什么?
松江:叫我小松。
大石老师:哦,小松。……西口美佐子。
美佐子:到。
大石老师:大伙叫你小美佐吧。
美佐子摇摇头。
美佐子:叫我阿美。
大石老师:哦,叫你阿美,多么可爱的名字呀。……参川益野。
益野:在这。
差一点笑出声来。
大石老师:回答“在这”可不合适,要说“到”。大伙叫你什么?
仁太:叫小益呗。
大石老师:木下富士子。
富士子:到。
大石老师:富士子的家过去是海角庄园管理人吧。
富士子:是的。
大石老师:山石早苗。
早苗:到。
大石老师:片桐琴江。
琴江:到。
大石老师:加部小鹤。
小鹤:到。
大石老师:
你的父亲是镇上和村里搬运行李的吧。
小鹤:是的。
仁太:就是那种搬运夫的嗨嗬。
一片笑声。
大石老师:相泽君,正因为你净爱说这样的话,所以人家才叫你“肉多”。
大石老师和孩子们一起欢笑。
分校·操场
海边的午后,周围寂静得只听到浪潮声。
从教室传来悦耳的风琴声。
正在做体操的二、三、四年级的孩子们,吃惊地凝视教室。
男教师:喂,谁让你们停下来!
分校·教室
大石老师弹着风琴。
孩子们呆呆地听得出神。
大石老师:谁知道这支歌?
大石老师举手示意,但无人反应。
大石老师:怎么,没人知道。这支歌叫《乌鸦的信》。
大石老师歪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大石老师:那我来给你们唱一次。
山上的乌鸦带来了
一只红色的小信封
打开来看……
孩子们微笑着,你看我,我看你。
益野:知道!
孩子们都点头表示同意。
大石老师:是吗。只听弹琴记不起来对吧,那大家一起来唱。都到这边来。
孩子们一窝蜂地奔向风琴,愉快地跟大石老师齐声唱起来。
山上的乌鸦带来了
一只红色的小信封
打开来看,真可怕
月明之夜山在燃烧
怪事把我惊醒
原来是一片红叶
(西条八十作词)
山上的道路
大石老师一边擦汗一边爬上山顶,接着又骑上自行车沿着坡路一口气骑下来。
茂市等人从本校归来。
大石老师:再见。
学生们毫无反应,停步看着她驶过。过了片刻,弯着腰大声喊道:“大石、小石!大石、小石!”
梯田的道路
西斜的阳光照射海面,粼粼的反光耀人眼目。
走在梯田的道路上谁备回家的大石老师。
与良枝等人擦肩而过。
大石老师:再见。
“大石、小石!大石、小石!”
杂货店
女老板、仁太的母亲、早苗的母亲聚在一起谈论某些传闻。
女老板:听说她连孩子们的外号都记在本子上。
仁太的母亲:还说西口家阿美的名字非常可爱哩。
女老板:对阿美有一种偏爱。看来西口家很会奉承,一定送去了什么礼物。
早苗的母亲:听说还对木下家的富士子说,你家是庄园管理人,真了不起。
女老板:什么庄园,都已经快要败落了。
大石老师家·门前
夜雨淋打着简陋房屋的房瓦。
同上·正门
用楷书写出“大石”二字的标志牌。
同上·居室
大石老师用红笔批改孩子们的习字。
母亲民在隔壁小房间做针线。
民:明天雨能停下来才好,上班真是大远了。
大石老师搁下笔,苦笑着与母亲攀谈起来。
大石老师:妈妈,今天我问男老师,为什么这里的乡亲们都不愿意和我打成一片,他说是西装和自行车造成障碍。他们看不惯我穿西装和骑自行车,认为我不好说话。
民:看不顺眼就说三道四。
大石老师:也许想让我穿和服,走着去上班,那怎么行呀,往返八公里呢。
民:不是为了铺张才买自行车的,是托开自行车行的朋友的女儿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买来的,而且到现在还没付清呢。
大石老师:再说西装,那是用妈妈的哗叽和服染一染自己改的,竟然说什么大石老师是摩登女郎。
民:没办法。嘴长在别人身上,无法替他把大门。都说海角的分校是新来的女教师开始受苦的地方,也是那些不能升为校长的男教师最后工作的场所。你工作一年就可以回到本校去,忍耐一下吧。
民把手上的针线活收拾起来。
大石老师呷了一口茶。
大石老师:我无所谓,妈妈。每天在那所小小的分校里只要一看到像海水那样清澈明亮的二十四只眼睛,我就什么烦恼都没了。管它大人们想些什么。
民:嗬哟,风向倒转的真快呀。
民一边笑着一边走进厨房。
大石老师又在用红笔批改学生的习字。
花圃
大石老师和孩子一起走在花圃中间,边唱边走。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来到何处?
来到山里,来到村庄,
来到田野……
海边
孩子们在沙滩上围成一圈,愉快地嬉戏着。
花开了花开了,开的是什么花?
开的是莲花。
正在欣赏,
转眼就凋谢了。
十二个一年级学生生龙活虎般的在那里转圈。
大石老师笑睐眯地望着这些天真活泼的孩子。
凋谢了,凋谢了,
谢的是什么花?
谢的是莲花,
正在惋惜,
转眼又开了……
分校·操场
操场上正在开分校的运动会。
四年级和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分成两级,比赛投球。
老人和幼童悠闲地在一旁观看。
赛跑
大石老师鸣枪示意起跑。
男教师和女教师用勺子托着乒乓球,小心翼翼地跑着。
学生们声援大石老师的占压倒多数。
大海(夏末时节)
平时风平浪静的大海,由于受到强台风的袭击,浪涛翻滚。
海角旁的小岛上横躺着船体破损的船只。
码头上渔民们忙碌地工作着。
种田的海湾部落
大石老师顶着风推着自行车走来。
每个家庭都全家出动抢修房屋。
被掀掉屋瓦的房子。
墙壁倾倒的房子。
分校
孩子们在操场检石头。
大石老师进入校门后向孩子们打招呼。
大石老师:早上好!昨晚的暴风雨真够吓人的。
一年级的孩子们都围拢过来。
益野:大石老师,损气的家整个都倒塌了。
大石老师:哎呀,损气的家吗,没人受伤吧?
损气连忙点头。
大石老师:真糟糕。别人的家怎么样?
益野:杂货店的老板娘从房顶上掉下来了。
大石老师:哎呀,太危险了。
益野:腰还扭了。
大石老师:是吗,真糟糕。
矶吉的家
房子从当中破裂开来。
矶吉的父母拽出行李什物往仓库搬运。
大石老师茫然若失地凝视破损了的房子。
大石老师:真是无妄之灾。
矶吉的父亲:哟,哟,老师也来帮忙了。与其在这里帮忙,不如带着学生去把道路上的石头搬到海边。事已到此,即使是老师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矶吉的父亲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情继续搬运物品。
杂货店门前
大石老师与孩子们一起收拾那些散落在道路上的瓦砾和树枝等物。
大石老师:遇到暴风雨时,海角总是这种情况吗?
琴江:是的。
大石老师:那么,大家都要来清除石块吗?
琴江:是的。
森冈正跑来。
正:老师!
大石老师:怎么啦。仁太的情况如何?
正:仁太那里呀,老师,墙倒了,壁橱里被淋得湿漉漉的。去那儿一看,从外面可以看到屋里的一切。仁太却在壁橱里。
大石老师:在壁橱里?
吉次:就像月光下的螃蟹那样蜷缩成一团,在那儿发抖。
吉次活灵活现地学着仁太的样子。
对吉次的维妙维肖的模仿,大石老师不由自主地发出年轻姑娘的那种咯咯的笑声。
孩子们也跟着笑起来。
在附近收拾东西的杂货店女老板,脸色都变了,气势汹汹跑上前来。
女老板:女老师,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值得你这样笑!
大石老师连忙止住笑。
女老板:别人受了灾却这样笑。我父亲从房顶上掉下来,那你也觉得可笑啰。要是受了重伤,你就更觉得可笑了。
大石老师:对不起,我完全没有这种意思。
女老板:没这意思?那人家遭灾你不是在笑吗。别装模作样地来清扫道路了。总之,我家门前不需要你管。别把我们都当成傻子。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自行车不好通过吗。既然如此,那就应该自己一个人搞。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现场,并向在远处看热闹的仁太的母亲和早苗的母亲大声评说着。
女老板:把人都当成傻子。有这种看见别人受灾还笑的老师吗。我狠狠地揭露了她。
感到无比懊丧的大石老师。
孩子们忧心忡忡地望着老师。
大石老师:算了,不干啦。小石老师完全失败了。咱们到海边唱歌去吧。
拼命装出快活的神情,转过身来却偷偷地擦着眼泪。
竹一:老师哭了。
矶吉:一定是被杂货店大娘给气的。
孩子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向海边走去。
海边
一年级的孩子坐在岩石上唱起《红蜻蜓》的歌。
高年级学生各自在玩耍。
阿透大声呼喊。
阿透:老师,这里有新奇的贝壳,快来捡呀!
大石老师:什么样的贝壳?
阿透:你来看呀,快,快!
大石老师:在哪儿,在哪儿。
大石老师离开唱歌的人群急忙跑来,可是,不小心一只脚踩进陷阱里,轻声地哎哟了一声。
孩子们哈哈大笑。
但是,大石老师怎么也站立不起来,心情开始紧张。
她痛苦地呻吟着,脸伏在沙滩上。
不知是谁哭了起来。
大家都急得哭起来。
大石老师:不要紧。
强行撑起上半身,结果跌倒在地。
大石老师:快去叫男老师,就说女老师脚摔坏了不能走路了。
孩子们一溜烟地跑去。
村庄道路
早苗边哭边跑。
早苗:小石老师不得了啦!
另一条路
仁太一伙在跑。
仁太:喂,大家快来啊!
杂货店门前
竹一等人在跑。
登代等人在看发生了什么事。
竹一从她身边跑过,用非常痛恨的口吻喊叫。
竹一:大娘真坏!
分校
男教师和孩子们一同跑出去。
村庄的道路
大石老师躺在板车上,搬运夫拉着行进。
后面跟着五六个村民、男教师和哇哇哭泣的孩子们。
搬运夫:虽然骨头没断,还是尽快找一位捏骨医生看看为好。
登代:要说捏骨可以找池田街的针炙医生,他也会接骨。
男教师:与其找针炙医生,不如找桥本外科医院,怎么样?
叽吉的父亲:赶快坐船去吧。
吉次的父亲:真不凑巧,此刻浪非常大。
男教师:喂,别哭了,多么难看。
男教师对孩子们皱起眉头。
孩子们越发大声哭泣。
杂货店门前
板车从登代等人面前通过。
竹一哭着瞪了登代一眼。
竹一:大娘真坏!
分校(秋天)
操场上空无一人。
教员室门外放着一辆大石老师的几乎被人遗忘的自行车。
从教室传来像是念经的声音。
分校·教室
男教师木立不动地站在讲坛上歌唱。
希希希夫米米米伊伊伊姆伊
米米米米夫夫夫希希夫米希……
孩子们流露出不感兴趣的神情。
男教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男教师:来,大家一起唱。希希希夫米米来伊伊伊姆伊,唱!
孩子们刚张口马上又停下来了。
男教师怒不可遏。
男教师:为什么不唱!老师拼命教你们,可你们不努力学,这样能唱好歌吗。再重来一遍。希希希夫米米米伊伊伊姆伊,唱!
谁也不愿认真地唱。
男教师不耐烦地咋了一下舌头。
教室(夜晚)
在煤油灯下,男教师拼命地弹着风琴,为妻子喜代的歌唱伴奏。但由于手指不灵活经常走调。
男教师不禁长叹一声。
喜代:实在配合不上呀。
男教师:我这个仅仅小学毕业的教员,哪能弹好风琴。
喜代:女老师会尽力帮助的。
男教师:但是,对方是指望不上的。
喜代: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男教师:大石老师说不定不回来了。她的母亲比她可厉害得多。我去探病时,她说:“我再也不允许我的宝贝女儿回到如此不讲人道的村庄去。”
喜代:也许是那样。但是,那也应该尽快派一名代替的老师来嘛,我也需要搞些缝纫工作,不痛痛快快地搞副业,就不可能攒钱。
男教师:有这样谈论的时间,不如多练弹琴。我开始对风琴感兴趣了。
喜代:是这样!
男教师:大石老师从来不教那种愚蠢的歌。她教的都是像举行盂兰盆舞时唱的优美的歌曲。
喜代:你要是能弹的话,孩子们会对你改变看法的。
男教师弹起琴,唱起歌。
千钧的岩石无足重,
报效国家义为重,
一旦敌人来犯的有事之秋……
风琴弹着弹着停了下来,只剩高扬的歌声。
喜代没办法只好用手打着拍子。
分校
一年级的学生们在打扫教室。
仁太调皮地把“千钧的岩石”唱成希希希夫米米米。
早苗:我真不喜欢男老师的唱歌,还是小石老师的歌好。
益野:真想看到小石老师。
吉次:我也是。
矾吉:小石老师住医院呢。
小鹤:已经出院了。我爸爸说昨天在路上见到老师了。
富士子:这么说,老师很快就会来的,希望越快越好。
早苗:哪能来呀,脚还站不起来。
孩子们无精打采地走着。
仁太在窗旁敲黑板刷,提高嗓门喊叫。
仁太:去小石老师家看看嘛,大家都去。
大家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跑到窗前眺望大海。
隔海隐约地能看到在远处海角的山根底下大石老师居住的那条街。
益野:唉,真想去看小石老师。
正:去吧。
竹一:对,咱们去。
吉次:但是,多远呀,还不累死啦。
小鹤:那你就别去。
仁太:对、对。
吉次哭丧着脸。
松江:喂,去吧去吧,跑着去跑着回来。
早苗:就是嘛。
正:吃完饭偷偷地溜出去。
竹一:大家都别对家里人说,一说就该不让去了。
益野:偷偷地溜出去,在竹丛里集合。
矶吉:这个主意不错。大家从田头的那条小路穿过去。
孩子们都表示同意,从教室跑出来。
只有琴江没走。
小鹤又转身回来。
小鹤:琴江,怎么不回去吃饭?
琴江:回去大人就不放我出来了,我空着肚子去。
小鹤:这样吧,你先到竹丛里等我,我带豆子给你吃。
琴江高兴地点点头。
分校·操场
孩子们一溜烟地跑去。
通往竹丛的路
孩子们精神抖擞地跑着。
仁太:小石老师一定吓一跳。
益野:小石老师的脚不知还痛不痛。
矶吉:是阿基里斯键的一根粗筋断了。
正突然小声地催促说。
正:快藏起来,快!
大家急忙钻进竹林。
茂市等从孩子们隐藏的竹林前走过,却未发现。
山上的道路
孩子们列队行进。
竹一:喂,唱支歌吧。
早苗:唱吧,唱吧。
大家的目光落在最会唱歌的益野身上。
益野唱起《山上的乌鸦》这支歌。
大家跟着一起唱。
山上的乌鸦带来了
一只红色的小信封
打开来看,真可怕……
梯田的道路
孩子们挥动着手,边唱边走。
山上的猴子
最爱球
又踢球又跳舞
真是一个
滑稽好演员……
临海的道路
孩子们一边唱歌一边赶路。
小蝌蚪 黑黝黝
圆脑袋 长尾巴
没有手和脚
也能轻快地游……
琴江的家
祖母在即将倒塌的家门前寻找琴江。
祖母:琴江,琴江!
早苗的家
早苗的母亲在房后的田地里挥锄。
琴江的祖母大模大样地来到地头。
祖母:琴江来过没有?
早苗的母亲:没来过,我们的早苗也不见了,不知上哪儿野去了。
松江的母亲也跑来。
松江的母亲:没看见松江吗?
海边
吉次的父亲在修补鱼网。
正的父亲和竹一的哥哥跑来。
正的父亲:喂,你家的吉次在吗?
吉次的父亲:吃饭的时候还在。
佛寺门前
琴江的祖母、早苗和松江的母亲,还有美佐子的姐姐、矾吉的父亲,都聚集在朝山拜庙的人常来的小庙门前。
矶吉的父亲:家里的事一点也不帮忙,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
分校
十二个孩子的父母忧心忡忡地围着男教师。
搬运夫:听说有戏班子来,是去看戏了吧。
松江的母亲:没有钱怎么去呀。
早苗的母亲:他们会爬上旗竿或者广告牌去白看戏。
益野的母亲:看他们回来怎么扯谎,真是荒唐。
矶吉的母亲:老师,孩子们回来后骂好还是不骂好?
男教师:怎么说哩,总不能给予表扬吧。
悬崖的道路
孩子们跟着草鞋疲劳不堪地走着。
美佐子和竹子有一只草鞋已经折断。
竹一索性把另一只草鞋给了美佐子,自己赤脚而行。
仁太:还挺远的吧。
正:如果天黑以前还不能到,那可怎么办。
吉次:你看我说过吧,跑这一趟要累死的。
吉次撅着嘴埋怨一番。
琴江突然哭起来。
琴江:我肚子饿了。
小鹤:琴江,再忍一忍。
竹一:来,走吧走吧。
竹一拉着琴江的手向前走去。
海边的路
落日在茫茫大海中跳动。
散在的岛屿形成个个黑点。
琴江、美佐子、富士子和仁太呜呜地哭泣着,不得不跟大家一同前进。
传来公共汽车的喇叭声。
孩子们停下脚步,回头观看。
一辆银色的公共汽车开来。
孩子们在草丛中站成一排躲车。
公共汽车从眼前驶过,掀起白烟般的沙尘。
透过汽车的后窗清楚地看到大石老师坐在里面。
早苗大声喊叫。
早苗:是小石老师!
孩子们不顾一切地跑出去追赶公共汽车。
竹一:老师!
仁太:小石老师!
大石老师发现后从车窗探出头来。
早苗:老师!
琴江:老师!
公共汽车终于停下来,大石老师拄着拐从车上下来。
孩子们一窝峰地围上前去。
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流下热泪。
大石老师:怎么啦,你们。
竹一:来看老师的。
富士子:大家约好不告诉任何人。
仁太:没生气吧,老师。
大石老师把每个孩子的脸都扫视了一遍。
眼泪不禁顺着面颊流下来。
女售票员站在车门的踏板上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幕情景。在司机的催促下,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
女售票员:请快上车。
大石老师的家
孩子们在廊子里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
民:面条有的是,管够。
仁太:我还要!
矶吉:我也要。
民:吃完了再盛。
大石老师:还真凑巧,今天医生治疗得快,否则就遇不上他们了。
民:可不是嘛。
仁太:给我添。
竹一:也给我盛!
正:也给我!
沙洲
十二个孩子排在一起,大石老师站在正当中。
照相师数次往返于孩子与照相机之间,最后打出镁光灯。
拍好后的照片。
大石老师的家
民接待本校的校长。
大石老师低着头坐在对面。
民:久子,怎么坐那儿发呆呀,快跟校长谈谈。
大石老师:事情已经决定了吗,接任老师也决定了吗?
校长:决定了。是在昨天的教员会议上。有什么不妥吗?
大石老师:谈不上什么不妥。……不过,还是感到有些为难。
校长:什么事为难?
大石老师:和孩子们有约在先,说我还会回到分校的。
校长:这我还头一次听说。不过,如果那样的话,你能上得了班吗?这是根据你母亲的意见和你暂时不能骑自行车的实际情况做出的。
民:久子,校长先生费了很大的劲才定下来的。……改在本校工作,你就可以乘公共汽车上班了。校长,就这样吧。
校长:至于接任的老师嘛,也定下来了,是后藤老师。他本来明年就该退休的,到分校去可以延长三年,所以他立即同意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大石老师沉默无言。
民:这不是挺好吗,久子。
校长:您这顽固劲儿倒挺像大石君。
民:哟,不好的地方都让我学来了。……校长先生是你父亲幼年时代的好友,你应该好好地感谢他。
大石老师只好表示同意。
有人在喊“对不起,屋里有人吗?”原来是搬运夫出现在走廊里。
大石老师:哟,大叔来啦。
搬运夫:前几天孩子们来打扰了你,还饱餐了一顿面条,真对不起。
民:哪儿的话,我们应该感谢他们,特意来探病。
大石老师:孩子们远道来访,我真感激。
搬运夫把手里拎的东西一个个地放在走廊上。
搬运夫:这都是一年级学生家长托我送来的。大米半升,豆子一升,这包比较轻,大概是鱼干。噢,这里还有一份:米一升和豆子半升。
海湾
平静的海面上一叶小舟驶向海岬。
搬运夫唱着号子摇着槽。
船腹上铺着一张席子,大石老师侧身斜靠在船帮上,迎着耀眼的阳光观察海岬附近的情况。
分校
男教师和喜代在给一年级的孩子理发。
仁太痛得喊叫起来。
喜代:男子汉还怕痛,忍一忍。
紧锁双眉等着轮到自己的矶吉,无意中向大海望去,不禁惊呼起来。
矶吉:呀,那不是小石老师吗!
仁太:是小石老师!
矶吉:果然是小石老师!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慌忙拔腿跑去。
仁太甩开喜代的手也跟着跑去。
男教师:喂,上哪儿去!
孩子们不一会儿都离开了学校。
杂货店门前
仁太:小石老师来了!
早苗:小石老师回来啦!
登代呆若木鸡地看着精神抖擞的孩子们从面前跑过。
竹一做了一个鬼脸跑过去。
海边
大石老师在搬运夫的帮助下走下船来。
孩子们心情不安地迎上前去。
仁太:老师的脚还痛吗?
小鹤:老师,还不能骑自行车呀。
大石老师:恐怕半年以内骑不了啦。
矶吉:这么说,今后要坐船来了吧。
大石老师摇摇头。
正的父亲从对面走来。
正的父亲:老师,伤势怎么样了?大家都在惦念你。
大石老师:谢谢你。上次还给送来大米,真不好意思。
早苗家门前
大石老师:上次你还给我送来很好的蚕豆,太感谢了。
早苗的母亲:不,我给你的是芝麻。
大石老师感到尴尬。
松江家门前
大石老师:上次承蒙慰问,非常感谢。
矶吉的父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矶吉的父亲:我本想给你带点东西表示心意,因为送迟了没赶上。
大石老师:啊,对不起。
杂货店门前
大石老师:上次收到了很多慰向礼物,真是感谢不尽。
女老板:哪儿的话,只是略表心意罢了。
登代和竹一的视线碰在一起,难为情地说着。
女老板:我这个人就是沉不住气,喜欢多管闲事。
女老板和霭可亲地拍拍竹一的头。
分校·教室
大石老师抬起头略思片刻,开始向孩子们讲话。
大石老师:你们看,老师一时还骑不了自行车,我家离学校又挺远,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挪,恐怕天黑了也到不了。所以,不行……
正:老师,那就坐船来吧,我每天去接。
大石老师:是吗。那晚上回去呢,你也送?
正:那……
正失去了信心,向大家求援。
大石老师:谢谢。不过,要早些知道就好了,现在已经晚啦,……我已经调到本校去了。好在你们长大了都会进本校的,老师在那儿等你们。今天是来向大家告别……
孩子们沉默无言,眼泪汪注。
大石老师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大石老师:还会再来一位女老师的。大家好好学习。我很留恋这里,但是,脚这样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二年级学生阿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紧紧抱住大石老师。
阿透:老师,对不起。我对不起老师。
周围一片啜泣声。
大石老师:别哭了。谁都会挖个陷阱什么玩的。是我运气不好。
男教师从走廊的教室里伸出头来。
男教师:喂,真不像话。老师好容易来了,大家应该笑脸相迎,怎么反倒哭哭啼啼的。
但是,谁也不动,依然啜泣不已。
男教师望了一眼用手帕擦泪的大石老师,木然地取出怀表看了一下,生气地回到教室。
男教师:这还怎么上课!
孩子们围着大石老师凄凉地唱着歌。
山上的乌鸦带来了
一只红色的小信封
打开来看,真可怕
月明之夜山在燃烧
怪事把我惊醒
原来是一片红叶
海湾
大石老师的小船驶离海滨。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在海边上奔跑。
早苗:老师!
仁太:再来啊!
琴江:脚好了再来呀!
竹一:说定了咧!
矶吉:说定了啊!
孩子们不停地喊叫着。
分校
男教师和喜代凝视着大石老师的船离去。
(淡出)
小豆岛(夏天)
阳光灿烂的海洋。
前边是一个巨大的岛影。
解说员:兰色的大海,多姿的山峦,都是从昨天延续到今天的。但是,在过去的五年岁月里,日本不断地踏上了战争的道路,不景气的浪潮波及到整个社会。幼小的儿童无法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们是在悲喜交加中成长起来的。
山上的道路
字幕:1933年8月
一边唱歌一边爬上山顶的十二个孩子们。他们是矶吉、竹一、吉次、正、仁太、松江、琴江、美佐子、益野、富士子、早苗和小鹤。
五年以后,无论体态和表情,他们都已完全变得像大人的样子了。
他们在山顶附近遇见搬运夫大叔。
搬运夫:你们这些六年级的学生要去哪儿呀。
竹一:去学校。
搬运夫:学校?离开学还有五天呢。
竹一:不,我们是去办事。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对,去办事”
然后彼此会意地笑着。
搬运夫:哼,竹一,你还以为我是睁眼瞎呐。你们是想去八幡看一看大石老师当新娘的姿态吧。
仁太:哎哟,瞒不了他。
大家哈哈大笑。
搬运夫翘首仰望天空。
搬运夫:天气很好,不冷不热,现在是最好的季节。
早苗:小石老师的丈夫是干什么的?
搬运夫:听说是游艇的驾驶员。
小鹤:小石老师的父亲也是船员,而且死在海上。所以小石老师的母亲开始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搬运夫:喂,小鹤,总是不知深浅地议论别人的事干嘛。
孩子们欢笑。
矶吉:老师的丈夫不知长得怎么样。
仁太:仔细地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搬运夫:让你“肉多”盯着看,谁也受不了。
孩子们越发笑个不停。
小鹤:我们去了,爸爸。
孩子们拨弄着搬运夫车上的铃走去。
孩子们:搬运夫的嗨嗬!搬运夫的嗨嗬!
搬运夫:小松,你母亲的情况怎样?
松江:助产士说可能会生出一个不足月的孩子。
搬运夫摇摇头,从山上那条路往下走。
八幡神社
建筑在广阔土地上的古老的神社。
大石老师的结婚仪式正在这里举行。
孩子们快步跑来。
站在香资箱附近朝里面张望。
仪式结束,参加婚礼的人们鱼贯而出。
身着白色礼服的大石老师与新郎正吉并肩缓步走来。
孩子们呆呆地屏息静观。
富士子突然喊了一声。
富士子:小石老师!
大石老师停下脚步,向孩子们微笑致意,然后又继续前进。
早苗用手掩目抽泣着。
富士子、松江、益野、美佐子、琴江和小鹤像是受了传染似的也跟着啜泣起来。
男生们呆然若失地目睹这一情景。
仁太:这是怎么回事?
矶吉:不明白。
竹一:益野,为什么哭?
益野:男孩子是不可能理解的。
竹一等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小豆岛(秋天)
秋风习习,晚霞尽染,货船在大海中来来往住。
远处散在的岛屿历历在目。
一群海鸟在天空旋迥。
松江的家
松江走在披着晚霞的回家的小路上。
杂货店的登代提着水桶迎面跑来。
登代:小松,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到灶前烧火。
松江乐不可支地询向。
松江:是生了吧?
登代点点头。
松江急急忙忙跑进家门。
松江的家·室内
整个住处显得阴暗而简朴。
松江的父亲正埋头制作木桶。
连着厨房的两个房间,松江的母亲安详地睡在八张榻榻米大小的那个房间里,身旁躺着婴儿。
松江将脸贴近婴儿,微笑地凝视着。
登代往锅里倒水,小声地对松江说。
登代:是个女孩子,不足月。可是,没关系。小松,你说是吧。
松江蹲在灶前,熟练地烧火。
登代:你爸爸看到又是一个女孩有点不高兴。其实,女孩更好,不用当兵。十年以后不就可以出息得像你小松一样吗。
灶里的火噗的一声形成熊熊的火焰。
松江站起来甜滋滋地望着那可爱的婴儿。
本校·校园
学生们用掸子和抹布打扫校舍。
在校园一角的井台边,孩子们排着长队等待汲水。
松江发现大石老师在擦玻璃,连忙凑上前去。
松江:老师,我妈妈生了个小女孩。
大石老师:哦,是吗。恭禧恭禧!
松江:想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大石老师:想出来了吗?
松江:正在考虑哩。
大石老师: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松江:老师!
大石老师:啊,什么事这么高兴?
松江:妈妈说坐完月子要给我买一个铝制饭盒,盖子上还刻有百合花。
大石老师:那太好了。还刻有百合花。
松江:我一直用的是柳条编的饭盒,真寒碜。所以我特别高兴。
大石老师看到松江那种幸福的表情,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大石老师:啊,有啦,婴儿的名字就叫百合花吧,小百合,这名字又甜又好听。
松江笑着皱皱鼻子。
松江:真好闻!
大石老师:什么好闻?
松江:老师有一股做新娘的香味。
大石老师:去你的。
山上的道路
松江咬住嘴唇在坡路上一溜小跑。
气喘吁吁地跑上山顶的道路,把眼睛盯着海角那边。
两个男子摇着渔船从海面急驶而过,船上躺着失去知觉的松江的母亲。
松江茫然若失地望着眼前出现的这一情景,忽然疯也似的边喊边跑。
松江:妈妈,妈妈……!
松江的家
大石老师推着自行车走在夕阳返照的海角的大路上。
寂静的部落鸦雀无声,只听见波浪的微弱的响声。
松江的家·室内
大石老师坐在入口处的门框上。
松江的父亲一声不响地在地上制作水桶。
家里没有设佛坛,在一张粗糙的矮桌上放着松江的母亲的骨灰包和香炉。松江凝视着躺在被窝里的婴儿。
大石老师:小松,你妈妈忽然故去,确实非常遗憾。不过,你还是应该打起精神,代替母亲管好小百合。
松江似听非听地一味看着婴儿。
大石老师:你暂时可能上不了学,这点老师感到很难过。
大石老师打开包袱拿出一个铝制的饭盒。
大石老师:这是百合花饭盒,留给你能上学的时候用吧。
松江只是转过脸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大石老师:为了你父亲也应该助以一臂之力。我在学校里会总想着你的,因为小松是个好孩子……
松江背对着老师,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本校前公共汽车站
公共汽车从瓢泼大雨中驶来,在站前停下。
大石老师走下车来,打开雨伞。
早苗和小鹤喊了一声“老师”,从路对面跑过来。
早苗:老师,小松家里的婴儿死了!
大石老师吃惊地抬起头来。
早苗:奶奶去慰问过,据说小松的爸爸一边喝酒一边哭着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雨水打在大石老师的面颊上。
本校·教员室
大石老师推门进来,发现室内的气氛有些异样,便停下脚步。
十四五名老师表情紧张,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石老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小声向同事田村老师询问。
大石老师: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田村老师:片冈老师让警察给带走了。
大石老师:啊!
田村老师:现在校长也在被讯向。
校长室的门打开了,校长探出身子向大家通报。
校长:警察已经走了。
大家感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校长:片冈老师的问题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很快会放出来的。真是无理取闹。
下班的铃声响了,老师们陆续离开学校。
校长叫住大石老师。
校长:哦,大石老师。
大石老师:唔。
校长:你有《青草的种子》吧。
大石老师显出惊讶的神情,急切地寻问。
大石老师:你说的《青草的种子》是指尾道的稻川老师出版的儿童作文集吗?
校长:是呀,就是那个《青草的种子》。
大石老师:那我有,每次印出以后都送给我。
校长听后脸色都变了。
校长:集子在哪儿?
大石老师:就在这儿。
校长:快……快拿出来!
大石老师从桌子上的书架上取出几本油印的文集《青草的种子》。
校长一把把它抢过来,撕得粉碎,扔进坐有铁壶的火盆里。
不久,《青草的种子》便化为灰烬。
校长:真把我吓坏了,至少要少活几年。
大石老师茫然若失地望着火盆里燃起的火焰。
校园
明媚的阳光普照校园。
教室
正在讲授分数乘法的大石老师,放下粉笔环视课堂上的学生。
大石老师: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请翻到第十二页。
在沙沙的翻书声中,早苗突然站起来。
早苗:小石老师,不,不,大石老师。
学生们哄堂大笑。
大石老师也哭笑不得。
大石老师:有什么要问的。
早苗不好意思地踌躇了片刻,然后终于抬起头来。
早苗:昨天报上登着片冈老师被警察抓去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大石老师伫立在讲台上,心怦怦直跳。
教室里开始喧嚣起来。
大石老师把目光移向窗外,思考了片刻,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开始进行回答。
大石老师:对不起,我以为是关于算术向题的提问,所以思想没有淮备。早苗提出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过,我还是尽量回答。
教室里立即安静下来。
大石老师:片冈老师不是被捕,而是作为参考人被传去问话的。因为片冈老师的一位朋友稻川老师被警察逮捕了的缘故。
人声嘈杂起来。
大石老师:但是,我不认为稻川老师犯了什么罪。
学生们的眼睛直蹬瞪地望着大石老师。
大石老师:不仅如此,稻川老师还是一位非常热情的优秀教师。他指导自己班里的同学写作文,还出了名为《青草的种子》的很好的文集。你们五年级的时候,我还从中给你们读过几篇,例如,《酱油工厂的烟囱》、《割麦子》等等,你们不是还因此而欢笑,还认真谈了感想吗。
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大石老师:作文应该抓住我们周围发生的某些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把它写成文章,这是促使大家来思考如何才能使我们的生活更加幸福的一种手段。我记得当时大家都谈到这点。但是,从事政治的那些人,却认为这种想法会仿碍日本正在进行的战争,凡是考虑自己生活的人都是国家的敌人,因此,稻川老师就成了罪人。
响起下课的铃声。
学生们没有一个站起来,都在等待悲伤的大石老师继续发表意见。
大石老师:但是,我听说有这样一件事。稻川老师授课的那个班的学生们,拿着鸡蛋跑到警察署,要求把它交给关在牢房里的老师。……如果把这件事告诉给稻川老师,那他将会多么高兴,而且会感到多么自豪呀……
大石老师轻轻地将教科书合上,示意学生们起立。
一位大约是班长的孩子发出号令“起立,敬礼!”
校长室
校长脸涨得通红,眼睛瞪着大石老师侃侃而谈。
校长:我是你已故的父亲的朋友,所以需要对你表示关怀。你如果遇到某些麻烦,我将无法向你母亲交代。你说对吧。
大石老师:但是,学生们都知道关于《青草的种子》的事和片冈被抓走的事,他们问这是为什么。
佼长:没有必要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问题,你就说不知道不就完了。你要注意,现在不是随便说话的时候!
大石老师低着头离开校长室。
教室
太阳业已西斜,在光线暗淡的教室里,大石老师坐在书桌前。
从走廊传来啪哒啪哒的跑步声,大石老师停下手中的钢笔,注意门外动静。
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早苗和美佐子哭丧着睑跑进屋来大声诉说。
美住子:老师,小松被带走了!
大石老师:怎么回事?
美佐子: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娘,小松就跟她一起去大阪了。
大石老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美佐子:小松抱住柱子哭着说不去不去。她的父亲开始还好言相劝,后来竟然拳脚相加地进行威逼。
大石老师听着听着忍不住流下眼泪。
美佐子:小松呜呜的哭泣声使大家感到非常难过。杂货店的大娘左哄右哄好容易哄得小松同意了,而大娘自己也忍不住洒下了一把同情泪。我也哭了,并和大家一起去码头送行,可是,小松一句话也没说……
美佐子和早苗呜咽地再也说不下去,一味地抽泣着。
大石老师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掩着脸。
大海
暮色苍然的大海和海岬。
石墙围起的看台
在黄昏时刻的广场上,孩子们欢快地嬉戏。
一辆公共汽车在站前停下,大石老师下车后汽车随即驶去。
大石老师踏上归途。她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正在玩耍的孩子们。
一位卖鱼的妇女向她打招呼:“老师、你回来呐!”
大海
一艘观光船冒着白烟在海上行驶。
众多的孩子们站在甲板上,向过往的货船和渔船招手。
观光船上
在甲板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大石老师被海边村庄的孩子们围在中间,他们高声歌唱。
仁太:老师,您看合身吗?我父亲一高兴就给我买了这样一套好西装。
仁太张开双臂,身体转了一圈。
那套西服又肥又大。
正:像个什么呀,你那鞋!
大家都把眼睛投向仁太的双脚,笑得前仰后合。
那双鞋穿在脚上踢里踏拉,大得可以伸进一个拳头。
大石老师:你穿着它能走路吗?
仁太:我说买十号的就行,可偏说我的脚长得快。
竹一:那么,到底是几号的?
仁太脱下鞋看看里面的标记。
仁太:哎哟,十一号!
大家又一次哄堂大笑。
海上
游览船上的管弦乐队吹吹打打,在海上游弋。
游览船上
正吉将身体伸出栏杆外,眺望渐渐驶近的观光船。
喇叭手停止吹奏,盯视着正吉。
喇叭手:喂,正吉,别把身子伸出去,小心掉进大海了
正吉:你管呢。
海上
二艘船汽笛齐鸣,越离越近。
观光船上
有人喊了一声“游览船来了!”孩子们纷纷奔向船栏杆。
大石老师不好意思地望了游览船一眼。
游览船上
孩子们的欢笑声愈益接近。
正吉探出身体挥动手中的帽子。
在指挥的授意下,乐队奏起《我的新婚家庭》。
观光船
小鹤:哇,就是那个,小石老师的新郎!
仁太:对,就是他,他在招手呐。……喂,新郎先生!
益野、吉次等拽住大石老师的手。
吉次:小石老师,你也招手呀。
益野:老师,你不招手可太不对啦。
大石老师走近栏杆,羞答答地招了招手。
正吉的姿态从眼前一掠而过。
海上
两艘船在乐队吹奏声和欢笑声中交错而过。
金毘罗堂(注3)
孩子们登上高高的台阶,气喘吁吁地往上爬。
同上·绘马殿
正殿的周围满是美丽的枫树。
神官们正在举行上供的仪式。
人们为了祈祷航海安全,向绘马殿奉献了无数有船的绘画。
孩子们好奇地观赏着。
其中也有描绘小豆岛海岬周围情景的画。
电车
在田野里奔驰的电车。
孩子们从车窗伸出手不停地挥动。
屋岛
大海里浮现出一座梯形的岛影。
高松·栗林公园
孩子们走过池边的一座拱桥。
孩子们在广阔的草地上吃着盒饭。
在草地的一隅,大石老师带领十二个孩子愉快地游戏着。
高松码头·候船室
孩子们利用候船的间隙,跑到小卖店去买柠檬水喝。
仁太:咦,小石老师上哪儿去啦!
正:她说去买些土产给没能来的同学。
一条小巷
狭窄的小巷里,土产品商店和食品店栉比鳞次。
屋檐低矮的家家户户都挂着一只大灯笼,上面写着面条、寿司、酒、鱼等等不同的字样。
大石老师和田村老师来到土产品商店前买了风景明信片。
从对面的食堂里传来“来一份炸虾!”的吆喝声。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大石老师转身走到路对面去,掀开食堂门前挂的半截布帘往里看。
只见一位梳着桃形顶髻、上面插着闪闪发光的光髻和绢制的红叶的姑娘,系着一条红围裙,两手捏在一起站在那里。她就是松江。
大石老师:小松!
松江:老师!
松江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大石老师。
大石老师邀松江走出食堂。
松江低着头走出来。
田村老师站在路对面的土产品商店前,惊讶地望着他们二人。
大石老师:你没有去大阪呀,是一直在这里吗?
松江点点头。
食堂的女掌柜从布帘里伸出头来。
女掌柜:你是谁呀,怎么不说一声就把她带出来啦。
松江:妈妈,她是学校的老师。是教过我的老师。
大石老师:我叫大石,是小豆岛的。
女掌柜:是吗。欢迎欢迎。老师,请到店里坐。
女掌柜推着松江回到店里。
大石老师:田村老师,你来陪我好吗。
田村老师点点头。
食堂内部
松江给坐在角落里的二人端来茶水。
大石老师:谢谢。我很不放心,不知你的情况怎样。现在看到你情神挺好,我很高兴。……她是我教过的学生,叫松江。
田村老师:是吗。我很佩服你能劳动。
女掌柜跑过来说些应酬话。
女掌柜:她可勤快啦,真是我的好帮手。这行买卖总是那样忙。……哟,厨房在嚷嚷大虾盖饭做好了。
松江赶快跑去。
女掌柜:两位老师是来游览的吗?
大石老师:是假期旅行。
女掌柜:那可够累的了。带着孩子们旅行,处处都得费神照管。啊,你们想吃点什么吗?
大石老师:嗯……
田村老师:有面条吗?
女掌柜:面条可没有。我们这儿不做面食。……您来啦,请坐!
田村老师看看手上的表。
女掌柜:可以现做大虾盖饭或者鸡蛋盖饭。
田村老师:没有时间了。
松江把客人要的食品通知厨师,喊了一声“鸡蛋盖饭两个!”
女掌柜:是吗,那就喝点茶再走吧。
女掌柜拿起茶壶给二人斟茶。
大石老师对松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松江站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
女掌柜:这次是乘船回去吗?
大石老师:是的。
女掌柜:那就快到时间了。
大石老师无可奈何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大石老师:咱们告辞吧。
田村老师:你不是还有话和那孩子说吗?
女掌柜:她的工作太忙,看来不可能有时间慢慢地谈。……松江,干嘛在那儿傻站着,快来问候老师,她们就要回去了。
大石老师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石老师:打扰你们了。
女掌柜:没关系,别在意。
大石老师:小松,注意身体。常给我来信,我也给你写信。……再见。
女掌柜:请二位多保重。
大石老师和田村老师走出食堂。
松江突然从后门跑出去。
后门小巷
食堂后门一股臭水沟气味的小巷。
松江在路上奔跑。
想跑到海岸的路上去,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鹤、益野,琴江等跑过去围着大石老师,说说笑笑地走上归途。
松江躲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窥视着。
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码头
观光船载着学生们离开港口驶去。
海岸的道路
松江恋恋不舍地一直看着那只船。
本校(冬天)
呼啸的寒风吹得操场上尘土飞扬。
同上·教室
放学后教室里十分宁静,只有大石老师和琴江在谈话。
大石老师:是上完六年就不上了吗?
琴江点点头。
大石老师:琴江,你不是喜欢读书吗?
琴江依然点点头。
大石老师:那你为什么不继续上,哪怕再上一年也好。你很用功,不上太可惜了。要不要我去你们家说说。
琴江:可是已经决定了。而且有约在先。
大石老师:约的什么?和谁?
琴江:和妈妈。正因为上完六年不上了,所以才让我参加假期旅行。
大石老师:真糟糕。我去替你说说也没有用吗?
琴江:这次该妹妹来上本校了。我要是上高等科的话,那就没人做晚饭了。因为这次轮到我做饭了。
大石老师:这么说,现在是妹妹在做饭啰。
大石老师注视着琴江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石老师:总而言之,太遗憾了。
琴江: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后年妹妹念完六年后,我就可以去学针线活了。这样到了十八岁,我就去大阪当佣工,白己挣钱买衣服穿。我妈妈过去就是如此。
大石老师:然后就结婚,对吧。
琴江不好意思地莞尔一笑。
大石老师:看来嫁人是唯一的了,因为你的妈妈和奶奶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想让你走这条路。
一种无名的怒火涌上大石老师的心头。
本校·走廊
寒风吹得玻璃窗咯嗒咯嗒作响。
在灰暗的走廊里行走的大石老师。
从音乐教室传来由钢琴伴奏的美丽的歌声。
本校·音乐教室
益野在青年音乐教师的指导下练习声乐。
大石老师悄悄地挨开门,向教师点点头,便坐在最后一排,倾听益野的歌声。
春天的高楼 鲜花宴
巡迥举杯 劝君饮
千代的松树 枝繁叶又茂……”
本校·校园
夜幕将临,校园一片寂静。
大石老师和益野一面躲避不时刮来的尘埃,一面并肩走出校门。
大石老师:原来是你母亲强烈反对呀。
益野:她和父亲两人都大发雷霆,说有人夸你唱得好又有什么用,在日本,会唱歌的有的是,只听说过酒馆里的姑娘弹三弦琴,没听说过唱什么歌的。
大石老师长叹了一声。
益野:从那以后,我就保持沉默,也不好好吃饭。
大石老师:我还是到你家去一趟,跟你父母好好谈一次。我作为老师,总希望能让你发挥自己的长处。
益野摇了摇头。
益野:老师,您去也白去。父亲和母亲在您的面前必定表现得很温和,说什么都会连声称是。但是,只要您一走,他们便依然故我。老师别为我操心了。我就是离家出走也要去东京上音乐学校。
大石老师听了不禁苦笑。
公共汽车鸣着汽笛从尘土飞扬中驶来。
富士子的家
磨得又光又亮的柱子和地板。
通往最里边的客厅的长廊。
长廊对面是一座石头庭院。
但是,整个庭院的气氛显得格外冷竣。
从外面可以听到大石老师的“对不起,里边有人吗?”的呼唤声,不久,隔扇门打开了。
大石老师:对不起。
客厅里杳无动静。
大石老师:富士子在家吗。……富士子!
过了一会儿,富士子在走廊的尽头出现。
富士子:哟,小石老师!
同上·工厂的后面
富士子低着头擦拭眼泪。
大石老师轻轻地把手塔在她的肩上。
富士子:对不起,老师,我在您面前哭哭啼啼的。
大石老师:没关系。人有时哭出来心里反而好受一些。老师也常哭嘛。
富士子:我妈妈一不顺心就哭。爸爸总说她。爸爸说“我们是瘦死的骆驼也比牛大,有什么好哭的!”
大石老师从侧面凝视着富士子的那副不幸的白皙的面孔。
富士子:老师,我在毕业之前就得离开这个家。不久,这个家和工厂,包括我的玩具娃娃,都将被债权人拿走,而且还不够,我们已经无法在这个岛呆下去了。
富士子注视着工厂里的巨大的酱油桶。
大石老师忍受着心中的悲痛,伸手搂抱富士子。
大石老师:行啦,什么也别说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你的痛苦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也不是你的父母造成的,而是社会上种种因素造成的,所以你不要自寻苦恼,应该想开一些。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因而感到抱歉。你如果想哭就到老师这里来,我就跟你一起哭吧。
后院的波斯菊已彻底枯萎,随风摇动。
大海
白浪滚滚,渔船驶向港口。
渔夫在瑟瑟寒风中捕鱼。
山上的道路
竹一、正、仁太和矶吉推着大石老师的自行车。
小鹤亲热地握着大石老师的手。
竹一:我是准备上中学。
正:我上高等科,毕业后到入伍以前这段时期当渔夫。老师,我入伍一定能当上军士,然后还要升到上士。
大石老师:哟,想当军士。
正:军士可以有工资。
竹一:我呀,大学毕业再入伍,这样马上就是少尉军官。
仁太:别胡吹了。只要不考试我就去上中学。
矶吉:你们都不错。我虽然也想当兵,但是母亲非要我继承豆腐店的事业不可。
大石老师:大家为什么都想当军人呀。
孩子们惊讶地望着大石老师。
矶吉:老师,您不喜欢军人?
大石老师:倒不是不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开豆腐店和米店的。
小鹤:那是为什么?
大石老师:人死了终归是很可惜的。
仁太:老师太懦弱了。
正:不,老师是强者。
大石老师:我愿意当儒夫。
孩子们推着自行车,即将来到枯草漫延的山顶。
本校·校长室
大石老师走了进来。
校长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盛气凌人地指责说。
校长:大石老师,你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大石老师:啊!
校长:你要再不注意可不行!
大石老师:我怎么啦?
校长:我以前提醒过你一次,对学生说话要注意。作为一名教师,应该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大石老师:你指的什么?
校长:你都说了些什么蠢话。正当全国都在强调军备的时候,你却对孩子们说当兵没劲儿。是你说的吧。
大石老师这才恍然大悟,便进行争辩。
大石老师:我那只不过是珍惜孩子们的生命。
校长:那就不行。
大石老师:可是,我……
校长:你应该保持沉默,采取不看不听不说的态度。……教师的义务就是把孩子们培养成为奉献国家的国民。
大石老师找不到话语争辩,她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沙洲
夕阳西沉,岛屿变成一座座模糊的黑影。
大石老师蹲在海边,呆呆地望着地平线。
穿着木屐的正吉,踢达踢达地跑上前来。“喂!”的一声出现在大石老师的面前。
正吉:你在这儿啦。
大石老师:怎么啦?
正占:还说怎么啦,你迟迟不归我特地来接你的。在这儿干什么!
大石老师木然望着正吉。
大石老师:我要辞去教师的工作。
正吉惊讶地望着大石老师。
大石老师:你会赞成的吧?
正吉点点头。
正吉:行呀。你既然已经决定,那就这么办吧。……是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大石老师:我已经当不了老师了。
大石老师极目远方的岛屿,沉默片刻又继续说下去。
大石老师:六年前,我刚来分校的时候,孩子们是那样天真烂漫,但是,每个人受到人世间?
4 ) 时光解构·二十四只眼·木下惠介1954.
时光解构·二十四只眼·木下惠介1954.
本片采用了极致简约的拍摄方法。
平远:画面经营使用平远的手法,使画面元素错落有致,气韵生动,像看《芥子园》的画集。这样的安排,我们称之为构图,构成。技术上,使用中长焦镜头,压缩空间。
卷轴:通过摇镜或者轨道平移,产生画面左右如同卷轴的长画卷。同时,人物安排非常小,在分切之前,亦如一卷古代的画卷。
室内克制的定镜分切:一般场景只做简单处理。重要场景,如:大阪见到“小松同学”,做了复杂的定镜分切。PS:影像的构建,饱含着创作者对角色及山海的深情。这也表明了,摄影机的态度。2022——《兵车行》的一幕,会不会接着出现。我们也当警惕。
5 ) 随想
二十六只哭泣的眼睛,加上老师的一双。美到极致的高峰秀子。
通过碎片化的方式时而模拟人的记忆,时而又像是日记,时而是老师的经历,时而又是儿童的视角,将漫长的岁月精简成令人难忘的小事。年华飞逝,最后让人记住的反而是这样一些或轻松或悲伤的片段。
小豆岛象征了某种日本乡土的理想价值:山河相间,阡陌良田,房舍临海,佛像静观,僧侣行路,群童嬉玩,这是典型的东亚农业生活价值。而自行车的一来一去一返则象征着日本近代扭曲的不被理解的现代化和最终人们共同的选择。
女性默家室,男性死疆场,是当时底层平民通常的道路,天皇呢?天皇躲在柜子里。女子成为老师、拥有工作,男子不忠、胆小一次,对军国主义质疑一点是他们唯一的反抗,余下的便只是无助地哭泣而已,这也是传统体制下平民的无奈。当一位有良知的老师只能用比惨安慰学生时,这个社会便已经病入膏肓。
师恩难忘,有的人一去不返,有的人苟活于世。坟墓只会越来越多。开一间糖果铺无法阻止战争,但依然需要有人开糖果铺,因为还有未被荼毒的孩子喜欢甜食。
五十年代的日本,本片已经在反战角度做到了被允许的极致。但是日本的人们也必须在一个好的历史老师那里学习一个事实,战争的受害者永远是人民,但对于二战东亚战场而言,影片中被一笔带过的战争中的其他受害者还等待着自我宽慰后重又骑上自行车的人的道歉。
6 ) 日本—反战电影(1947-1952)《24只眼睛》
反战电影最著名的要数《24只眼睛》,影片以昭和初年到战争结束这段动荡的历史年代为背景,描写一位叫大石的女老师教授小学一年级的12个学生。
一、孩子们稚嫩的歌声贯穿影片始终,他们不是粘贴,而是作为叙事的元素融化在影片里,在不同场合表达不同的感情,起到了烘托氛围、抒发情感的作用。
二、首尾呼应,前后反衬。
影片总的看前半部明亮欢快,后半部沧桑伤痛。
例如影片开头结尾都是大师老师点名的场景,但是物是人非。年轻美丽的老师已经人到中年,两鬓斑白,内心装满了失去亲人的伤痛。眼前的学生已经换了一代人,他们是从前学生的后代。从前师生一起浪漫的樱花丛中、在海边沙滩上开心的嬉戏,现在他们有的已长眠地下,有的流落他乡音信杳然,而有的已成残疾,而女教师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年幼的女儿因饥饿而死去,只有那张发黄的师生合影,将他们的过去和现在连接起来,让人黯然神伤。
看這部作品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當初國際影壇為何會喜歡這部作品,但越看我越發覺電影前半部在構圖上非常的有趣,像是一連串地景被簡單的敘事所串起,因此那荒涼貧瘠才是影片前半部分的主角,然而它們的永恆不變更為如此像是通俗劇的作品增添了幾分諷刺感,與無法改變的社會與其交織成限制眾人的時空結構
有些地方拖沓了,但绝对是个好题材
3.5。回想小津在《彼岸花》《秋刀鱼之味》片尾处借笠智众之口追忆戎马岁月,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而木下惠介的反战思想是在《二十四只眼睛》里体现得淋漓尽致的,高峰秀子的眼泪颗粒分明地砸在观众心上,与战场上的弹坑无疑。——年轻时,她质疑军国主义教育里对爱国与忠诚的过度宣传,随着年岁渐长,她只是不想要任何人奔赴死亡。没能感受到一年级师生间迅速建立起的情感联结,但后半段对和平与安宁的希冀却是普世的。镜头平等地、甚至不厌其烦地扫过一张张年轻士兵的脸,数年后则扫过他们的墓碑,昨天他们是身边的同学,明天就成为远方的游魂。老师仍需要一辆自行车来重建生活,二十四只眼睛里有许多双永远看不见。
二十四只纯净的眼睛,十二个不幸的孩子,木下惠介用清新自然的叙事手法温柔而有力的直戳战争对人民的迫害,一代年轻人流离失所,生死茫茫,眼眶也跟着高峰秀子几度潸然,串联电影的每一首悠长的日本小调也仿佛成了社会的悲鸣。
山形未改,水色依旧。昨昔历历,以至今朝。结尾自行车一出来,鼻子就酸了,不清楚泪点在哪里。但哭了几次就明白了,令人难过之处在于物是人非,所以自行车的出现,实际上是一种隐形的闪回,唤起观众对起初自行车出场时那种生活那种人的回忆。十二个人变成七个,一个潦倒无音信,一个病故意,三个阵亡。而久子的长子,即便是战败后,军国阴云也仍然笼罩着他挥之不去。「ヘイワ」,和平,对于个体而言是如此难能可贵,来之不易。美中不足是丈夫女儿走得有些突然,并且这个设计的目的性、解释性不强。
大石头老师是一位母亲。她骑着车穿着洋装,闯入了这个小岛。然后离开又回来。她爱人,为他们笑和哭。她育人,说我并没有说什么不对的话。她的儿女们经历着这个时代,而她站在那一直守望着他们。当他们重聚,有人说我必须要来,否则我就再也来不了了。为我们的童真流一些眼泪。
这是一部神奇的电影。
这片子最神奇的地方是,虽然每个学生都有三个以上的角色饰演,但情感是完全和高峰秀子所饰演的老师(还有她的表演)连贯在一起的,这是蒙太奇造就的一生,是唯有影像才能赋予的真实力量。当然,如果不是木下惠介惊人的导演力,也不会有这样一幅跨越半生的动人历史画卷。2021.05.23 @电影资料馆二刷。效果比第一遍看还要好。有距离的日本现代平民史。
#重看#内海金光闪闪,纯真童音阵阵,今日纵声歌唱,焉知路在何方;师生亦是缘,相扶走过的难忘岁月,经炮火洗礼,故人凋零,魂魄悠悠,曾共同欢笑哭泣,却只能目送你们走上各自人生道路;木下惠介的镜头永远那么诗意,且奉献最美秀子,哭戏煽情度最佳,今日两次大银幕秀子,满足。
可能是史上拭泪镜头最多的电影...前半段清新自然充满童真,后半段桃花源般的小豆岛也免不了被卷入战争阴云,泪点连连。高峰秀子太温柔美丽了。片中若干插曲都是我从小哼到大的,有的中文歌词都记得很清楚,以为地球上人人都会,没想到一问大家居然没听过我也搜不到?!震惊,我到底是从哪学的呢??
一曲只见泪不见血的时代悲歌,因为哀绝之至,即为泣血,伤楚之极,便可穿心。一部仅从侧面白描、却让战争之险恶阴惨暴露得淋漓极致的反战杰作,国家机器(招兵的军队、捕控的警察、“躲在食橱里的天皇”-照片与终战广播)成为缺席的在场者,个体则是酷烈历史下的渺小人质,不是在画外殒命(几乎未出现过尸体,仅可听闻人物的死讯,或目睹丧礼与墓碑),便是被迫遭遇悲凉酸涩的生命情感体验(尤其是亲历自己的学生与家人一个个因贫穷、家庭变故、疾病、意外或战争而亡故的老师)。前半段基调欢乐美好,之后渐次转为悲苦,一次次无言而用力的告别,一首首耳熟能详的童谣或凄婉动人的曲调([友谊地久天长]总萦回于耳畔),一座座逝者的墓碑,无尽的孤舟,还有那张承载记忆的合影与自行车礼,都令情感激荡狂涌。高峰秀子抹泪不断,演得太好。(9.0/10)
那年头的日本电影看了好多都走这种散文式反高潮的路线——尤其木下惠介——需要耐性去……可惜不能在电影院里看,用电脑看各种走神。中间有一段无字幕……西特。
1. 大师级作品。2. 高峰秀子的优点是可塑性强,原节子太过完美所以选择角色会受限制,或者是观众对她的完美印象很难改变。3. 片子不着痕迹,不起劲儿灌输,一切都浑然天成。4. 没有战争场面,一个个墓碑,还有老师战前,战后的自行车就让人能够明白很多道理。5.杰作,史诗性质的。
下次去小豆岛巡礼有事做了:边骑自行车边哭
实在是太煽情了,处处都在煽情,而且在我看来都挺刻意的,对军国主义的批判反思完全被煽情遮掩过去了,还有第一次骑自行车出场那段看着太尬。
自行车隐喻发展动力,老师象征国家母体,战前自行车源于父辈积蓄,战后自行车来自众人集聚,自行车老师—爱哭的老师—自行车老师的称号变更,暗合日本人对过往、现在、未来的定位与期望,木下不愧是50年代最受信赖的导演,不仅将社会心态把握得细致入微,而且绝不冒失出牌,譬如慰安妇的雷区【9↑】
【北京电影节展映】松竹修复版。两个半小时里哭戏一场接一场,24变14,极为苦情催泪。虽然字幕翻译较差,但银幕内外都是哭声不绝。摄影很好,难忘片中海景、船舶、渔村和高峰秀子的美丽脸庞。剧情跨度近20年,主线之余也侧面展现了战争前、中、后日本底层百姓的生活,并有浓浓的反战思想,至今毫无过时
近观日本电影,感觉对影片风格影响很大的其实很多是与导演的性格有关。高峰秀子在自传里说过,木下惠介是一个爽朗活泼的导演,在片场常常哈哈大笑。这样爽快豁达的性格也体现在电影中,镜头语言、剪辑方式都能体现出他自己的风格,相比较成濑的婉转千回、低回吟唱,木下惠介更加“直、开、放”。
可能是太喜欢木下的日本的悲剧的原因。感觉这部片丧失对我应有的力度和影响。上上下下老师的一生。希望的只是不做炮灰。24只眼睛只剩下了14只。流去的也就不只是时光了。真是在想,个人命运被什么所左右呢?更多的。只是想摆脱一切荒谬的宿命而已。看着刚出生的婴孩死去。忘记当下发生的每一件琐事。活着的意义,有不有关于记忆?
不喜欢的一部木下惠介 看这么圆熟的电影仿佛是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