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成年人

法国、希腊合拍电影《房间里的成年人》根据原财相亚尼斯的政治回忆录改编，这位财相也是电影的主人公。电影聚焦希腊债务危机暴露后，欧盟逼迫希腊新上任的左翼政府继续履行前政府的承诺，主人公与欧盟官员谈判解决危机的过程。电影让观众体会到当今欧盟以及国家，至少是希腊的政治、经济、社会运作情况。 民众只有眼前利益和民粹的那一套，左翼党派利用时局靠喊口号可以赢得选举，但到欧盟那里就不能再用对付乌合之众的那一套了。不能因为选举，政府左右色彩变了，就无视国家以往对国际社会的承诺。弱小不会挨打，但耍流氓是要挨打的。欧盟的谈判需要国内的政治动作配合，电影里的全民公决也是谈判陷入僵局时的无奈之举，是一大赌。左翼政府如果赌输了，其结果肯定是下台。希腊解决欧元危机，实际上是左翼政府实行右翼政策，当解决问题的方法被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根本就没有左右色彩。所以不能一概否定M选制度，就是选出个流氓来，他也会寻求一条合适的路来走，继续做流氓，下次就会被选票赶下台。 电影涉及到许多经济层面的技术问题，希腊一味地压缩开支，缩小经济和消费规模无法重振经济，只有走调整经济结构和体制改革之路。欧盟谈判时，技术官员往往讲技术原则，属于未成年人，而大国领导人则怀着欧洲梦，会从整个欧盟的大局考虑问题，他们才算成年人。大国要实现梦想，小国指望大国来振兴经济，大家都要做出点儿牺牲。希腊既然要融入欧盟，享受这个大家庭的红利，政治家就不要把竞选时的口号当作回事，政治当然包括屈服和妥协了。从电影还可以看出，联盟在非冷战局势下不仅要考虑意识形态，也要考虑国家经济结构和形势、国民生活特点，欧洲太大，国家之间的差别也不小。

改编自「希腊前财政部长」雅尼斯瓦鲁法克斯同名政治回忆录。 2015年的希腊面临经济不景气，国家濒临破产危机，欧元集团会议因此频繁召开，然而，这些「闭门会议」却成为毫无益助的残酷循环，希腊当局政府迫使实行紧缩专政，不仅罔顾人权，更抹煞政府对人民的同理心；随著国家经济危机越演越烈，希腊财政部长雅尼斯瓦鲁法克斯即将揭开欧元集团会议「门内」的丑陋斗争……

小国无外交，小国无经济，小国无话语权，

欧盟，说穿了就是德法两个带头大哥的场子，对成员国里的经济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通过三驾马车也掌握的基本清楚了。英国因为远离大陆，时不时动点坏脑筋，好像西游记里的八戒经常说的要散伙，最终也给他搞成了。

片中欧盟成员国会议中几个他国代表指责希腊实行不恰当的高福利政策导致债务无法清偿，越滚越大。我查了一下百科，貌似一开始在美国投行高盛的指引下，希腊就走的歪路，不符合要求却硬挤进欧元区的，享受了将近十年的快活时光，突然发现还不起钱了，主角赶忙和新上任的总理匆忙飞赴各国游说。

我们这位主角口吐莲花，合纵连横，手法老道，在各国老油条政客面前说了半天却没人买账。根据鄙人20多年前在国际经济关系和宏观经济学里学到的一些皮毛，他说的拯救方案是合理的，但是对于债权人来讲，是绝不可能实现的（以德国为首的欧洲央行和美国为首的IMF，我们债权人就是要吃利息的，你还不起钱就得根据我要求的经济架构来整改，我就剥削你了，怎么了？赶紧还钱！）

而面对希腊要求重组债务的诉求，法国人轻松友好，德国人一口咬定不肯放松，感觉相当传神。导演漏了用5分钟镜头，拍摄一下希腊人那个美好10年躺着吃欧盟福利时候的样子，大口吃鸡，大块吃肉的样子，可惜，可惜。

最后我俨然看到了李鸿章与列强谈判遭遇的挫折，顾维钧在国联游说最后中国还是被列强鱼肉的惨状。

最后强调一下债权人在本剧中的主旨：我就剥削你了，怎么了？赶紧还钱！md，你吃我喝我的时候的风流潇洒样子咋不见了？

看来国际关系和人际关系没有本质差别，都以逐利为首要动机。相较而言，人际关系多了一层人情羁绊，这是未被经济学洗礼过的前现代社会留下的遗产。就本质而言，国与人一样，都以自利为首要满足点。

只有穷人才会声言诸如公平、正义、良知、德性等堂而皇之的东西，富人只谈利益。正如丘吉尔所言：“国际舞台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同样也是利益，让人与人走到一切又相互分离。古话也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是这个意思。

人性良善的部分很可能是人类自己发明出来的，原先仅仅是为了让人区别于动物——借助于宗教的发明，人向着神靠近——但最终变成上层权贵统治底层百姓的工具。通过教导人民要从善，将道德心（恐惧和羞耻）浇灌进他们内心，统治得以完成。对于上层社会的人来说，哪有什么良善可言，只有利益是心照不宣的行事法则。

所以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假象，这种假象对于上层统治者来说是有用的，他们也合力制造这种假象，来困住和驯化底层人民的意志，让他们不得反抗。莎士比亚说：良心无非是懦夫们所用的一个名词，他们害怕强有力者，借它来做塘塞。对于强者来说，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是唯一可取的规则。如此也就难怪越高的阶层越像动物世界，比如政坛和娱乐圈。

正如人与人在一起生活，必然会形成阶级那样，国与国处在同一个世界，也是鲜明的等级分别。强国之所以和强国联合一起，剥削弱鸡之国，是因为从中可以获益或不损伤自身的利益。希腊在欧盟没有根本话语权，因为它太弱了，只能任人宰割。穷人只有“用后即弃”的命运，穷国只有被剥削的可能。

很多时候，把国家想象成人，把人想象成动物，不少难解的问题就都清楚了。电影里欧盟的女高官看着各国领导人和组织的负责人像孩子那样吵成一片，不禁感叹：这个房间里需要有成年人。可不是吗?国际谈判可是人类社会最高级别的谈判，都如同儿戏。如果放到蕞尔小国或小小组织内，那得乱成啥样？

让我们再次聆听阿兰巴迪欧给我们的教诲：腐败是社会的内在法则。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腐败。只要有利益滋生，腐败就会发生。无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交际，还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易，皆是如此。电影里所呈现的国际谈判不正是建立在腐败之上吗?权术不只发生在后宫，它发生在世界的任何角落。

这部影片展示着希腊债务危机的混乱余波和每个“共同体”之间的小九九；也像荒诞的喜剧，房间里的“成人“为人孤立，最终以歌舞收尾，预示危机还将继续。受惠于对事件半身的高度兴趣，感觉戏剧化的过程和近乎还原实际的讨论颇为过瘾这样的电影，其实应该努力做到删繁就简，把复杂的概念用简单的方式和技巧呈现。

债务本身建立在不平等的关系上。这种不平等不是源自债务本身，债务本身的不平等可以通过利息得到缓解，同时在协议双方的认同下获得平等。即便对于债权人来说，受困于当下的处境，不得不与债务人签立高利息的债务，譬如高利贷，最终债务还是在双方都接受的情况下得到了签立。

债务的不平等建立在债务人和债权人权力关系的不对等之上。债务人比债权人承担更大的风险，而这种风险并没有纳入债务协议中。对于世人来说，“欠债还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条暗行的规则遗忘了一个前提：债权人与债务人在签订协议的时候承担着不同程度的风险。

有一种借出的钱收不回来的情况，债务人如果破产的话怎么办？按照人情社会的逻辑，父母因为去世欠下的债务会由儿子继承来偿还，所谓“父债子偿”。这种说法内在地将债权人需要承担的风险消减到最低，全部转置到债务人身上。一种出自保护强势群体的目的，而对借债的弱势群体毫无关怀之心。

一种更为正常的逻辑难道不应该是，签订债务的双方应该承担相同的风险？也就是说，当债务人无法偿还债务，债权人应该承担相应的损失。这种风险应该提前写在债务合同中，而不是说无论债务人的财务关系如何，债权人都有权拿回当时出借给债务人的债务。

大卫·格雷伯的《债》分析了债务如何成为现代经济学的根石。人类社会原始组织形态并非物物交换，而是复杂的伟德体育最新网站体系。货币的发明让责任和义务转变为债务，从而让“欠债还钱”的常识腐蚀掉人类彼此关爱的本性。（《债：第一个500年》）

银行的破产机制是对此的一种修正。当一个企业破产，借贷给该企业的银行需得免除它的债务。因为这种损失提前写在了双方债务合同的条款中。银行借贷给企业之前，需要对企业进行先行评估，合格才借给企业。此种破产机制即是对债务双方共同承担风险的一个实例。

只是相似的情况很少发生在个体上。一个向银行借款还房贷的公民，倘使失业无法继续偿还房贷，他所购买的房产可能被抵押或收回。损失将全部由该公民承担，银行不会受到牵连。这是美国次贷危机造成如此严重灾难的部分原因。

当时美国家庭的债务（主要是住房债务）已经大幅提升，使得他们应对房价下跌的能力迅速削弱，房价下跌在一系列恶性循环后最终引发了次贷危机、大衰退乃至欧债危机。合同式住房抵押贷款是应对此种债务危机的一个有效对策，即由债务人和债权人共同承担风险。（ 《房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