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向希区科克致敬
《情杀案中案》说恐怖片为过了,因为虽是向希区科克致敬之作,但与希氏追求诡异风格相比,此片依然洋溢着法国人特有的调侃和轻松,尤其喜欢剧中女主角,果断、勇敢、聪明、坚强,为了让她爱的男人洗清冤屈,她孤胆深入虎穴狼窝,用她的足智多谋和灵活应变化解了一个又一个危险和阴谋。
此片又译《机密》和《激烈的星期日》,是弗朗索瓦·特吕福1983年作品,让-路易斯·特兰蒂尼昂、范妮·阿丹特主演,故意做旧的黑白色调有复古风格,也是特吕福电影生涯的收山之作,一年后的秋天他即因脑肿瘤在巴黎逝世。地产商人维塞的妻子及其情夫遭人谋杀,维塞成了头号嫌疑犯,遂在办公室匿藏起来,惟独他的秘书芭芭拉坚信其清白,并决心找出真相,竟发现当中牵连甚广,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最后芭芭拉与警察、私人侦探联手破了这个连环谜,竟发现幕后凶手原来是维塞的律师。
男主角的扮演者让-路易斯·特兰蒂尼昂是法国最德高望重的演员之一,九十年代,已过天命之年的特兰蒂尼昂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红》中成功地刻画出退休法官约瑟夫这一人物,再次创造了一个经典形象。女主角扮演者范妮·阿丹特则是特吕福的第二任妻子,她不但出演了本片和两部特吕福晚期影片,还陪这位大导演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对片中她短裙之下修长的双腿记忆深刻,
印象深刻的还有,里面有太多巧合,似乎过于捧高女主角的智商。作为女人,让我佩服的还有她对她所爱男人的巨大耐心。
2 ) 兇手蒸發了
終於看了《情殺案中案》, 導演的名字很美, 叫"楚浮", 這是吸引我看的理由, 給人風度翩翩、衣香鬢影之感, 當然也有人將他譯成杜魯福, 大煞風景呢。
小鎮上, 突然有個男人被人用獵槍打得滿臉血花而亡, 嫌疑犯是費先生, 因大家都知道費先生的太太曾是這男人的情婦。這當下, 費先生卻隱瞞了太太正在家中的消息, 告訴別人她去了別處, 而她隨後竟也遭毒手, 一切矛頭都把兇手指向費先生, 只有秘書芭芭拉相信他的清白, 試圖幫他找出真兇。但調查過程中, 費先生在案發現場出現過, 似乎曾找私家偵探調查太太, 又坐在辦公室出神地偷窺女路人的小腿, 似乎滿口謊言。中途還有陌生女人的電話指摘費先生為兇手, 有陌生男人偷潛入室行為鬼祟, 就連費先生的律師也毫不正經地惹人懷疑。整出電影充滿疑點。
我明白了為何署名向大導演希區考克致敬, 芭芭拉開車的鏡頭與"觸目驚心"中女主角開車去汽車旅館時如出一徹, 當然也因目的不同而效果大減。芭芭拉飾演者無疑是充滿魅力的, 高盧人深刻明艷的五官, 豐滿高挑的身材, 在費先生將要收拾行李潛逃時, 絕望又充滿挑逗地勾著他的大衣: 你是否看不起我, 我知道我那不是裝著假睫毛的金髮美女, 你難道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嗎? 你可不可以帶上我走?
費先生 吻了她, 這是他們第三次接吻, 第一次情況危急, 為躲避警方的目光, 她主動吻了他; 第二次他們討論線索, 開車上了山頂, 望著滿鎮燈火通明, 星星點點, 他說: 疾病或自然死亡都殘酷而不公平, 但, 是真實的; 一旦是罪行或是謀殺, 死亡就變得抽象, 找出答案也變得重要了。 然後他吻了她, 她莫名其妙地說, 有警察在嗎? 還是不解之謎? 他推倒了她, 燈光暗下。再亮起時, 她頭髮凌亂, 小屋外面已被警察包圍。他說: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你出去看看。她含著淚: 不, 什麼也沒有。卻打開門, 讓警察進來帶走他。他意味深長地望著她說: 你真卑鄙,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這時我想起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互文: 愛和恨, 都是錯, 你我卻還在等什麼?
兇手到底是誰?
3 ) 《快来吧,礼拜天》电影剧本
《快来吧,礼拜天》电影剧本
根据查尔斯·威廉姆斯小说《漫长的礼拜六夜晚》改编
改编:弗朗索瓦·特吕弗、苏珊·希夫曼
翻译:胡祥文
译者的话:《快来吧,礼拜天》(1983年法国出品),是法国著名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1932—1984)生前编导的最后一部影片。在这部影片中,特吕弗为使侦探片与喜剧片融为一体成功地进行了尝试,前者所涉及的是一个女秘书为证实老板无罪而冒险进行的调查;后者则表现为这对男女从争吵不休到幸福结合的过程。按导演本人所说的,此片是“一部供人开心的周末影片”,“并非一部揭露时弊,暴露内幕的影片”。这部影片借鉴了某些影片(尤其是希区柯克的《39级台阶》)。特吕弗说:“我唯一的愿望是在技巧上下工夫,用一种迂回的手法把简单的事物表现出来。”评论认为此片剧本构思巧妙,引人入胜;场面调度令人眼花缭乱,具有难以模仿的典雅和轻灵飘逸的风格。
街道
一年轻女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我们走来。街上车辆稀少,行人寥寥,路旁栽种着成排的棕榈树。一条小狗摇头摆尾地跟在这个女人的身旁。
湖畔
晨曦微露。芦苇丛生,静谧中偶尔有几声野鸭的鸣叫。
一男子在芦苇丛中搜寻猎物。他举枪射击,几只野鸭向四下飞去。
芦苇中,第二个男子移动的双脚,端起的猎枪……
第三个男子也在搜寻猎物,听见有人走近,他转过头:“哦,是你呀。”
第二个人已对他扣动了被机,子弹打在他的脸上,血涌出来,他慢慢倒下去。
少顷,第一个男人(40岁)提着枪走回停车的地方。他的“雷诺”车前停有一辆黑色“波尔什”,其左车门敞着,车灯亮着。他走到“雷诺”车跟前,刚要开门,又折回“波尔什”车旁,替车夫熄掉灯,并关上门,然后钻进自己的“雷诺”,驾车离去。
不动产事务所
女秘书芭芭拉(我们刚才在街上见过的女人)正在用打字机打一份租赁合同,电话铃响了。
芭芭拉拿起话筒:“喂?……您早,维塞尔夫人。”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画外音):“我必须马上和朱利安讲话。”
“抱歉,夫人,您丈夫早上去打猎,还役有到事务所。”
“他真会选日子!小姐,你到银行给我取一个支票簿,然后给我汇到尼斯,卡里巴尔迪旅馆813号。记住了吗?”
“我现在走不开,这里就我一个。再说我没有您丈失的委托书。”
“你别找借口!”
“我提醒您,上次我去为您提款,就因为没有经理的委托书而被银行拒绝,那个代理人干脆让我玩蛋去。”
“这理由不成立,我要向我丈夫告状!”
“好,机不可失,他刚到。我让他接电话!”
芭芭拉起身打开门,朱利安·维塞尔(第一位打野鸭的男子)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了装束。
芭芭拉:“是夫人来电话,快点……但愿您能听得比我清楚。电话里乱哄哄的,好象有小号的声音。还有,夫人很激动……”
维塞尔已经关好了门。他接过话筒:“真的象是小号。喂,玛丽一克里斯蒂娜吗?”
芭芭拉走到转门附近,但仍能听到他们打电话的声音。
维塞尔:“听着,别骑大马……”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画外音):“我得在尼斯还要待三天。”
“还要待三天?”
芭芭拉走到屋外,推开玻璃橱窗的金属帘。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画外音):“是的,我需要钱。”
“我给你寄一个支票簿。你对我的秘书可要客气点儿。”
“你知道吗!她让我玩蛋!”
“她是这样说的吗?”
维塞尔挂断电话,转向走进来的芭芭拉:“你为什么侮辱我妻子?”
芭芭拉愕然地:“我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尽管她好神经质,但还不致于无中生有。”
“事实是她无中生有。”
“不管怎样,她和我以前的秘书处得很好。”
芭芭拉反唇相讥:“听我说,维塞尔先生,您的下一任秘书,请您的太太来挑选吧,这样对大家都更好些。”
“好的。”维塞尔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我的下一任秘书,一个月后开始在这里工作……”
他把大衣挂在衣帽钩上,没等坐下就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芭芭拉在自己桌前打字,不时斜着眼睛瞟经理一眼。
维塞尔:“是《普罗旺萨尔》报社吗?请给我登一则广告,我要招聘一名会打字和速记的女秘书,并且希望她精通英语……一个月后到任,家庭情况吗?无关紧要……”
芭芭拉狡黠地一笑。
维塞尔:“……从公共事业救济局要一个姑娘,她们见多识广,是不敢抱怨的!”
芭芭拉用力将打字机的滑动机头推回去。
事务所前的街道
一辆警车响着警报器倒进狭窄的小巷,停在事务所和对面“犬乐”商店之间,那是一家专门为狗进行梳洗的店铺。
事务所
一个警察进门。
“哪位是维塞尔先生?”
芭芭拉还未来得及答话。
维塞尔(画外音):“是我。”
“桑德利分局长要跟您谈谈。”
“桑德利分局长?”
警察转身出去,桑德利与助手一前一后进来。桑德利与维塞尔握手:“警察分局长桑德利。”
维塞尔:“朱利安·维塞尔。”
“我的助手让布洛。”桑德利·维塞尔介绍随他进来的警官,然后问道:“您今早打猎收获不小吧?”
维塞尔不无沮丧地:“哪里,我是空手而归。再说,我也不知为什么去打猎,打猎的兴趣越来越小了。”
让布洛:“您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现象吗?”
“没有……不过,听到过两声不可思议的枪响。第一枪响过五秒钟后,响了第二枪,好象是有人想结果一只受伤的野鸭,只是当时并没有发现野鸭。”
芭芭拉望着维塞尔和警官们,维塞尔的神情显得有些惴惴不安。桑德利低垂着眼睛,围着维塞尔踱步,慢悠悠地:“虽说没有野鸭,但有一个脑袋被打得稀烂的猎手。多亏他的打猎执照,我们才认出他来。”
“马苏利埃吗?”维塞尔脱口而出,“他死了?”
目瞪口呆的芭芭拉。
桑德利打量着维塞尔:“您怎么知道是马苏利埃,我还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离开猎区时,我认出了他的汽车。他打猎有十来年了,不至于会这样蠢!”
“莫非是自杀?”桑德利自言自语地不知是问谁。
让布洛:“马苏利埃不会自杀,分局长,他哥哥是个神甫。”
“这说明不了问题!”芭芭拉插了一句话,然后拿起提包,从衣帽架取下外衣,头也不回地对维塞尔道:“今晚我早点下班,会使您感到乏味吗?”
“嗯……”维塞尔嗫嚅着。
芭芭拉站到他的跟前:“不管怎样,我有权在下午两点钟去找一份新的工作。”她头一歪,说了句“再见”,便走出了事务所。
街道
停在小巷里的警车。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车辆驶过。芭芭拉步伐显得坚定,嘴角上挂着笑容。
事务所
维塞尔拉上橱窗的金属帘,又将室内的电灯熄掉。电话铃响起来,他拿起话筒:“维塞尔不动产事务所,请讲话。”
某女人(画外音):“凭你这温和的嗓音,不用忏悔,人家就会给你领圣体。不过,你杀死了马苏利埃,你得偿还血债!”
维塞尔猛然放下电话,仿佛被电话咬了一口似的;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后门。
事务所内一片沉静。少顷,电话铃在黑暗中又响起来。
维塞尔家
维塞尔家位于城外的一所别墅里。
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前伫立着维塞尔,他身穿西服上装,系着围巾,双手插在衣袋里。电话铃响起来,他走到另一扇窗前接电话。
维塞尔:“喂?”
某女人(画外音):“还是我。不说再见就挂电话太没教养。喂?你还要这样来一次吗?”
“不,夫人,请稍等,我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小一点。”他伸手按下放在柜子上的小录音机的开关,把话筒放在录音机前,“好啦,请讲话,夫人。”
某女人(画外音):“你杀害马苏利埃是出于嫉妒。众所周知你太太有不少情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夫人,我可以控告你。”
“你做此事是出于嫉妒,而我知道什么是嫉妒,令人心碎。你妻子和皮埃尔、保罗、雅克之流……”
“夫人,你为什么……”
“……问问她狩猎俱乐部送给你作为结婚礼物的那套银餐具到哪儿去了?”
“你是谁?”
“我要是你,早就自杀啦!”
匿名女人挂断了电话。维塞尔把听筒从耳边拿开,眼睛盯着听筒,仿佛它是一件毒品。片刻,他才关上录音机,挂上听筒,把录音机放到茶几上,自己倒在妙发里;旋而他又打开录音机,自斟了一杯威士忌。
录音机重放出陌生女人和他的谈话:“如果你妻子尚有些道德,就问问她狩猎俱乐部送给你作为结婚礼物的那套银餐具到哪儿去了。”
“你是谁?”
“我要是你,早就自杀啦!”
当地剧场
这是一个近乎青年之家的小剧场,舞台上摆着几件布景:一把中世纪的扶手椅,一扇活动门,一排屏风,一段墙壁,两只装戏装的大筐和几把椅子。人们正连夜赶排维克多·雨果的《逍遥王》中的一场戏,其中有芭芭拉(她的服饰与在事务所中一样),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夫人,一个头戴国王花冠的男演员……
屏风前,芭芭拉仰望空中,手握卷起的剧本,一面慷慨陈词,一面款款地走。
芭芭拉一布朗士:“我,仇恨!不,正相反!自从我看见他,什么也不能分散我的心思了……我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大!他那么勇敢,温柔!骑在马上是那么英俊!”
“好,差不多。”坐在台下的导演发话了:“现在排布朗士和特里布莱重逢那场戏。特里布莱呢?”
“他不在。”饰国王的演员答道。
“贝特朗没到,排不了了。”饰夫人的演员说。
导演:“芭芭拉,贝特朗在哪儿?”
“不知道。”
这时,两个演员抬来一只大筐。
演员甲:“不管怎样,贝特朗毕竟是你的前夫。”
演员乙:“你本可以教会他守时。”
演员丙:“至少可以把排练时间表给他。”
芭芭拉一屁股坐在大筐上:“你们真让我讨厌,我宣布离婚都一年了,而且也没有人托付我对他加以关照。你们尽可以给《普罗旺萨尔》报社打电话。”
助理导演打圆场道:“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先看看市长送来的戏装吧……”
人们揭开筐盖,往里面看去……
维塞尔家
栅栏门前,一个手臂裹了石膏的男人牵着狗在散步。不远处停着维塞尔的汽车。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穿豹皮大衣的女人。男人上前打招呼:“晚上好,维塞尔夫人。”
“晚上好,先生。”女人转身走过栅栏门,拾级而上,进冬自家宅内。
玻璃窗映出她和丈夫的身影。他们的嗓音很高,谈话声清晰地传到屋外。
“怎么办,我特意给你寄去的支票簿?”
“这再简单不过了,让旅馆给我寄回来就是了。”
维塞尔粗暴地将妻子拉到另一间房子里,打开一个大首饰盒。
“瞧瞧,玛丽一克里斯蒂娜,对这个空盒子,你作何解释?银餐具呢?”
“这套餐具,我们从来不用,起了很多斑点,我拿去重新镀银了,就这样…你让我讨厌!”
“即使如此,你也得听我说!”
“好,好,用不着把邻居都招来。”她吼叫着用力拉上窗帘。
栅栏门前,那个邻居见此情景低头对狗道:“走吧,彼鲁,这不关我们的事。”
放在茶几上的录音机又被维塞尔打开了:“……而我知道什么是嫉妒,这令人心碎。你妻子和皮埃尔、保罗、雅克之流……”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伸手关闭了录音机。她坐在沙发上,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不假,我曾经是马苏利埃的情妇,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你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不管怎样,对于他的死,我觉得无所谓。这个下流坯做爱时笨得要死!”
维塞尔怒不可遏,上前揪住她。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说话!”她挣脱后转身跑进厨房,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维塞尔徒然地推了推门,强压着怒火:“给我开门。玛丽一克里斯蒂娜,开门!”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画外音):“不!你让我害怕。”
“算了,别太可笑啦!出来吧。”维塞尔的语气变得缓和了。
“你得发誓不打我。”
“自从我们相识,我打过你吗?”
她战战兢兢地走出厨房,神色窘悚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为了使她放心,维塞尔坐在她对面较远的椅子上。
“你没有理由害怕。你知道我从不发火……”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高翘起腿,摆出一副撩拨人的姿态;然后低头摆弄起自己手指甲来,仿佛对丈夫的话漠然置之。
维塞尔顿了一下,继续说:“……也根本不懂得发火。谁对不起我,我就同他一刀两断……”
她觑了他一眼,俯身拿起一张报纸,翻到报道交易所行情的那一版,举在眼前。
“你看报?这有趣吗?我平心静气地跟你说,我痛心,但不让步,我认为我们得离婚。”
她叉开那白皙的双腿,并把一条腿架在沙发扶手上,恬然地扭动着足尖;他意识到这是她发出的做爱邀请。
“你不想答话?”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轻轻吹了声口哨:“我没听见你说话,我在读报。我是为了你才读报的。别说了。看着我,等一下……”她抚摩起自己的膝盖、大腿……娇声地,“我是在等你,朱利安……”
显然,她是在卖弄色相。她的面孔一直被报纸遮挡着,她的胴体却象祭品似的展现着。维塞尔变得木然了。
突然,门铃响了,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相互不安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别说我在这儿!”玛丽一克里斯蒂娜扔掉报纸,匆匆上楼去了。维塞尔从容地喝了一杯酒,把妻子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拿到另一房间里,然后才去开门。门铃又响起来。
维塞尔打开门,来人是警官让布洛。
“维塞尔先生,桑德利分局长请您去。”
“我下午不是见过他了吗?”
“是的。不过,他还要跟您谈谈。”
警察分局
室内有一面墙象洗澡间一样装饰着白瓷砖,在角落里还安有一个盥洗盆。几个穿制服的值勤士兵,着便衣的警察,以及女秘书都各自忙碌着。不成套的几件家俱上或堆放着文件,或摆放着电话。
桑德利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支猎抢。
“维塞尔先生,您知道马苏利埃今天早晨该去打猎吗?”
“绝对不知道。”
桑德利揭掉猎枪的标签:“您看这支枪用什么子弹?”
维塞尔接过枪,不假思索地:“用3号弹。现在打野鸭的人,除我以外,没有用6号弹的。”然后,他把枪还给桑德利。
“这是马苏利埃的枪,正如您说的,用的是3号弹。不过,马苏利埃是被两发6号弹击毙的。”桑德利把枪放回维塞尔身后的桌子上。维塞尔转身看看猎枪,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您把我叫来,难道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吗?”
“不,是为了给您看这件东西。”桑德利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到维塞尔眼前。
维塞尔见是一张发货票,不由动了肝火:“我买的6号弹……我说过了我用6号弹!”他抓起发票,撕了个粉碎,把碎片扔在办公桌上。
“尤其是您说只有您一个人用6号弹!”
“您想嘲笑我吗?”
“维塞尔,我不会因为比您年轻而有所畏惧……今晚的时间还很充裕,而且还有明天。”
“这样的话,我要叫律师。”维塞尔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桑德利连忙用手指按住接触器。
“我有权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拘留您48小时。此外,您的律师是哪一位?”
“克雷芒。”
“那请便吧。”桑德利放开电话。
维塞尔拿起电话拨完号,口气自信地:“我肯定地告诉您,除非他在这儿,否则我决不回答任何问题,您休想从我嘴里再套出一个字……”
当自鸣钟响过十下,维塞尔的律师克雷芒走进警察分局。桑德利象迎接老朋友似的走上前去:“晚上好,克雷芒。”
“晚上好,分局长。”
桑德利走到办公桌后面;维塞尔起身与律师握手。
桑德利吩咐让布洛:“搬两把椅子,再弄些三明治来。”
“谢谢,律师,深更半夜这么快就来了。”维塞尔说着把律师拉到一个角落里,悄然地:“马苏利埃今早打猎时死了。”
“我知道了。”
“可令我气愤的是,这群傻瓜怀疑我,要把我拘留到明天。”
“他们有这个权力,不过……”
“我好象是被人告发的。”
“告发?”
“不,不是告发。是被一个打匿名电话的女疯子指控的。”
“你跟警察谈过这事吗?”
“没有,我在等你。”
走廊上,有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往屋里张望,他是当地报纸的新闻记者贝特朗·法伯。桑德利走到门口,不满地:“你在这儿干什么?”
“当然是……”贝特朗指指斜挎在肩上的照相机。
“有朝一日,我还会在我的卧室里看见你吧,嗯?”桑德利朝他挥挥手,“走吧!走吧!”
“你会看见我和桑德利夫人在一起!”贝特朗扭头怏怏而去。
桑德利转身招呼维塞尔和克雷芒:“喂,来吧,没有神甫,别咬耳朵啦!你们都坐得舒服吧……”
维塞尔和克雷芒走过来在办公桌旁坐下。
一警察(画外音):“桑德利分局长……”
“又怎么了?”
警察指着随他进来的一对男女:“这位先生是阿尔巴尼亚人,这位夫人是他的翻译。他们坚持要马上见您。”
翻译:“分局长先生……”
阿尔巴尼亚人说了几句什么。翻译一句接一句将他的话译成法文:“我愿意在这个国家生活……再也不回国了……我愿意被看作是在这里政治避难,分局长先生……”
桑德利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政治避难,象这样,在晚上十一点……好吧,我给局里打个电话。”
当地剧院
贝特朗从尽头的门走进来。
坐在小桌前的导演起身迎上去:“喂,贝特朗,我们没等你就开始了。”
贝特朗疾步走向舞台:“是的,我知道!很抱歉……不过,这个地方不是每天都有凶杀案。”
“凶杀案!”众人都感到惊讶。
“是的,凶杀案!马苏利埃,那个‘伊甸园’的所有者,今天早晨死了。”
屏风后面,芭芭拉在解衬衣领口上的带子。
贝特朗(画外音):“既不是自杀,也不是枪走火……而是凶杀!”
贝特朗身后的屏风原搭着一件男式紧身短上衣,这会儿被人从另一侧拽去了。
“马苏利埃是被人用枪口顶着脸部杀死的。警察们正在审问头号嫌疑犯维塞尔……”
芭芭拉不由停止了换装,微张着嘴陷入冥想。演员们仍七嘴八舌向贝特朗询问案情。
“维塞尔?”
“对,朱利安·维塞尔。”
“警察把他逮捕了?”
“是传讯!”
汽车
律师开车送维塞尔回家。律师似乎若无其事,维塞尔却忧心忡忡。
“这回放心了吧?”克雷芒问。
“嗯……多亏了你。不过,主要是那个警察说话的语气让我受不了。他三番五次地说他比我年轻,这是什么怪癖?”
“那是一个腼腆的人在同自己的腼腆作斗争……不过,他并不蠢。依我看,警察很快就会明白,凶手是本城的居民,这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
维塞尔不安地:“那个匿名电话又怎么解释?”
“每座城市都有得狂躁症的……”
“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妻子过去是马苏利埃的情妇。”
“没有证据不要非难她。也许由于我是你们俩的朋友,我无法相信。”
“你会相信的,克雷芒。我甚至在考虑离婚!”
“千万别这样!现在不行……你意识到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已经跟玛丽一克里斯蒂娜提过离婚的事了?”
“还没有。她明天从尼斯回来。”
“那等她回来吧……你们谈谈,争取重归于好。”
“我知道离婚,这个词一定使你不快……”
“我不喜欢这个词,也不西欢这种事!”克雷芒咕哝着。
“你说得对……我明白如果到了那一步,我会深恶痛绝的……我们到了。”
汽车在维塞尔宅前停下。
“谢谢,克雷芒,谢谢你的帮助。愿意到家里喝一杯吗?”
“不了,谢谢。我的小女儿今晚发烧,我放心不下……行了,你别心神不定的,镇静些,好好睡觉。”
维塞尔走下汽车。律师凝神思索了片刻才驱车离去。
当地剧院
剧团正在排练,演员们几乎都换上了戏装。
扮演父亲的贝特朗将头靠在芭芭拉的胸前。身穿侍女眼装的芭芭拉显出厌倦的表情。贝拉尔德夫人位于尽头的城堡前。
芭芭拉一布朗士:“您是多么善良啊,父亲!”
贝特朗一特里布莱:“不,我爱你,你难道不是我的血肉吗?”
芭芭拉感觉到贝特朗有意紧紧拥抱她,便挣扎着推开他,往贝拉尔德夫人那靠了靠。
“不,这样不行。我不愿意贝特朗乘机拥抱我。”芭芭拉向台下的导演大声抗议。
导演不以为然地:“我肯定雨果当时绝不反对乱伦恋爱……”
贝特郎走近芭芭拉,嘴中振振有词:“我们的排练不会有进展。是的,当我把她拥抱,这是一种惩罚。”
“我告诉你,你的态度是与专业相悖的。”导演对芭芭拉说道。
“太对了,我们不是搞专业的,而是业余的!演这出戏无非是开开心,再说……”芭芭拉手指向身后的贝特朗,“他应该扮演公爵,谁决定让他扮演特里布莱的?”
贝特朗伸手指向导演……
导演走上舞台,将芭芭拉带到一道边幕旁:“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再从头开始。你藏在这儿一听见‘她来了’,你再上场。”
贝特朗点燃一只香烟,几个置景工在换布景。
“帮我把门搬走。”导演吩咐道。
贝特朗和另一个演员应声而动。
不久,芭芭拉站在边幕旁,身穿丝绒男式齐膝紧身外套,高领白衬衣,紧身舞裤上面套一条侍从灯笼短裤。她专注地看着其他人排演,等待出场。
黑暗中,突然有一只手落在芭芭拉的肩膀上,她回过头,发现是维塞尔。他捂住她要张开的嘴,将她拉到舞台后的一个楼梯下,低语道:“是这样,我今夜必须离开这座城市。我不在时,事务所就托付给你了。”
“你不该出尔反尔!早上解雇我,晚上又把事务所……”
“听着!”他打断她的话,“芭芭拉,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不过,我不想强迫你帮助我。”
“好……该干什么?”
“来,我给你解释一下。”
芭芭拉随维塞尔离去。舞台上的排练还在继续。
贝拉尔德夫人:“两点钟啦!”
贝特朗一特里布莱颤抖地:“天主啊,我急不可耐了!我听见她来了,她在那儿,她来了!”
他们朝“门口”望去:芭芭拉应该出现在那里。可是……
汽车
维塞尔手握方向盘,芭芭拉坐在他身旁。下雨了,刮水器无声地在风挡玻璃上摇摆着。
剧院
贝拉尔德夫人:“两点钟啦!”
贝特朗一特里布莱:“天主啊,我急不可耐了!我听见她来了,她在那儿,她来了!”
他们以为芭芭拉刚才没有听见,便提高嗓门重复了一段台词,然后又朝“门”口转过身……不由怔住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贝特朗抬起手看了看手表……
事务所
大雨如注。汽车停在事务所门前,芭芭拉和维塞尔下车后走进事务所。芭芭拉依然穿着戏装!她打开电灯。
“别开灯!关掉!”
灯熄了。“你怕什么?警察都把你放了……”
“那是因为他们无可奈何。我得到尼斯去。”维塞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将保险柜打开,“我必须了解我妻子在那里做过的事情,必须了解她接触过什么人……了解除马苏初埃以外是否还有另一个男人。”
芭芭拉将维塞尔的皮包放在办公桌上。维塞尔从保险柜中拿出手枪揣进口袋里,又取出一摞钞票,然后转过身:“你还不知道,马苏利埃是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情人!”
“不,我知道。不过,这不是我的事,我无须千涉别人的私生活……”
维塞尔绕到办公桌后面,将钞票塞进皮包;芭芭拉走近保险柜,弯腰往里面看去:“那把手枪呢?”
“在我口袋里。”
芭芭拉走到他身旁:“不行!让你逃跑,这已经够愚蠹的了,可你还想去尼斯杀死你妻子,我绝不能放你去!”
“你还蒙在鼓里,她已经死了!”
“什么?”
“她今天从尼斯回来后,晚上在家里被人杀死了。不过,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吗?”
“哦。”芭芭拉叹息着,“难以置信,不过……”
“她是晚上七点到家的,”他走到小厨房的煤气炉前,接着说,“我们争吵得很激烈。后来,桑德利的助手来找我,他们要重新传讯我……”
维塞尔家(闪回)
维塞尔在门厅里系上围巾;站在他身后的让布洛显然注意到放在门厅一角的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手提箱,然而,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人相跟着出了房门。
维塞尔(画外音):“当时,我处境很糟糕。幸亏他们允许我叫来了律师。传讯以后……”
警察分局(闪回)
克雷芒和维塞尔步出警察分局。
维塞尔(画外音,声音好象很遥远):“……克雷芒送我回家。当他问我玛丽一克里斯蒂娜何时回来,我很狼狈,就说了谎。”
两人上了汽车。
维塞尔(画外音)“我说她后天回来……就因为这个愚蠢的谎言……”
汽车/维塞尔家(闪回)
手握方向盘冥想的克雷芒。
维塞尔(画外音):“……我不能请他帮忙……”
克雷芒的汽车驶到维塞尔的宅前,在维塞尔的车旁停下。两人握手。
“我的小女儿今晚发烧,我放心不下……行了,你别心神不定的,镇静些,好好睡觉。”
维塞尔下车后,登上门口的台阶。
维塞尔进门,开灯,神色有几分惊慌……
起居室里狼藉遍地,显然发生过搏斗。维塞尔打开厨房的电灯,又熄掉了……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他低声叫着妻子的名字,走上通二楼的楼梯,“玛丽一克里斯蒂娜……”他渐渐提高了嗓音。
黑魆魆的卧室里,维塞尔的影子映在墙上:他推开一扇被子弹打穿的玻璃门,大声吼起来:“玛丽一克里斯蒂娜!”
妻子的卧室也是凌乱不堪,大衣柜的镜子映出玛丽一克里斯蒂娜:她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额头似乎是被火钩子捅了一个洞,满脸血迹;她手腕上戴着手表,秒针还在走着,时间是11点37分……(闪回完)
事务所
“告诉我,芭芭拉,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相信。”
“警察会相信我吗?”
“不会。”|
“那我就别无选择了……所有这一切的关键,我敢肯定,在于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过去。因此,我必须去尼斯调查一下,她在那儿当过美容师。现在,我要上路了。”维塞尔显得神色惶惑。
“等一下。”芭芭拉拦住他,“你在这种状态下开车……我去煮点儿咖啡,开车可不是打瞌睡的时候……”
“不。”他说,“象我这样神经质的人,遇到今天这些事,是不可能打瞌睡的!”但他还是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了。
“好。”芭芭拉走向小厨房,“让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她划火柴点燃煤气,“我觉得你应该回到警察局去,让他们把你临时收监。”
维塞尔抬头仰望天花板,神情显得很疲倦,喃喃地:“临时收监!”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对。”芭芭拉边煮咖啡边说,“这段对间,我替你去调查。我很熟悉尼斯,我在那儿学的速记,那所学校是最好的……我知道我讲的并不动人……咖啡煮好了……”
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发现维塞尔已经睡着了。她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于是,她从他的口袋里翻出手枪和钱夹,把他的风雨衣罩在自己的一身戏装上,将钱夹装入口袋,拿了镶有镜哐的维塞尔夫妇的合照,又把手枪藏入书架上叠得很整齐的报纸里,这才走出事务所。
芭芭拉倒车,不慎将小巷里的一个垃圾箱撞倒了。“他妈的!”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雷声隆隆,芭芭拉驱车离去。
公路/飞机场
芭芭拉开启了刮水器。迎面而来的车辆的灯光不断掠过她的面孔,她的表情专注而坚定。
从路灯可以看出,已经临近一个市区了。
一个指示尼斯飞机场方向的路牌。她将车驶入这条公路。
舷梯,机场的车辆……
芭芭拉将车停在机场警察总队的门前,冒雨跑下车;旋而上了一辆出租汽车。她拿出镜框,端详了一阵维塞尔和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合影。当她打开镜框,取出相片时,发现了照片底下的一张长方形卡片,上面印着:“尼斯06300,企业家大街57号美容厅,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电话(94)22.12.07。”
“路过企业家大街吗?”芭芭拉问司机。
“如果您去加里巴尔迪旅馆,这有一点绕远,不过问题不大……”
“那走吧,企业家大街57号。”
司机似乎有些古怪,沉思着继续开车;芭芭拉将照片揣进怀里,露出怡然自得的样子。雨已经停了。
尼斯街道
出租汽车驶入一个小广场,那周围栽有成排的棕榈树,几个橱窗分外明亮;汽车在一家夜总会门前停下,霓虹灯招牌闪烁着“红色天使”几个字,门左侧的橱窗里有一肉感女郎的大幅照片;门右侧有一个镶着框子的牌子,标明是“鲁伊松夜总会”。有几个妓女在门前拉客。
“我不明白。”芭芭拉说道,“这儿怎么是夜总会呢?您肯定这里没有美容厅吗?”
司机朝她转过身:“从我小时候到现在,这一直是‘红色天使’……”
一个微胖的男人从大门里走出来,打量着出租汽车;此人一脸横肉,满头金发烫得奇形怪状。
“我要是您,绝不会一个人进这家夜总会。”司机继续说。
“此话怎讲?”
“您不相信也无妨……不过,您要是进去,我可不等。这是鲁伊松的夜总会……”
芭芭拉望着那个样子凶恶的看门人:“鲁伊松是什么人?”
“每当我听人谈起鲁伊松,我就绕个大弯,不从这经过。现在,是结账还是继续坐车,您该决定了。我可不愿待在这儿。”
“好!”她猛地拍了一下司机的椅背,“去加里巴尔迪旅馆。”
出租车调头驶出广场。
加里巴尔迪旅馆
旅馆服务台。接待员抬头打量走进大厅的芭芭拉。
芭芭拉:“晚上好。”
“晚上好,夫人。”
“我想要个房间过夜。”
“您预订了房间?”
“没有。”
接待员低头查看登记簿:“哦……”
“不过,”芭芭拉解释道,“我的朋友、维塞尔夫人在这住过,我知道她很满意她的房间……”
“对,维塞尔夫人住的是813号,不过,恐怕还没准备好。如果您愿意,可以住隔壁的811号。”
“好的。”
“您的行李呢?”接待员俯身往地上看去。
芭芭拉身旁空空如也,没有行李!
“行李明天到。”芭芭拉有些始料不及。
“您不是就过一夜吗?”
“对,是这样,行李一到我就走。”
“请稍候。”接待员离开服务台,朝大厅一角走去,他的上司一主任接待员,正在那儿同几个顾客谈话。
芭芭拉瞥了一眼登记簿,伸手掀起一页……转瞬又抬起头。主任接待员走过来。
“有什么麻烦?莫非要我预付房费?”
“没什么,夫人。”主任接待员将钥匙交给芭芭拉,“给,夫人,祝您晚间愉快。”
芭芭拉离开服务台,走向电梯间。
电梯间里,已经站着一个年轻人了,他身穿无尾常礼服,样子颇象斯拉夫人,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似乎喝醉了酒。年轻人按下八层的按钮。
电梯的门关上了。芭芭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年轻人:他从口袋里掏手帕的时候,一件白色的东西被带出来,掉在深色的地毯上。那是一件乳罩,年轻人急忙弯腰捡起来,塞进口袋里。芭芭拉忍俊不禁,把头转向一旁。
八层的信号灯亮了,电梯门开了。^芭芭拉端庄地走出来;年轻人随后走出电梯,向芭芭拉望了一眼,然后顺走廊朝相反方向走去。
芭芭拉推开813号的房门,见一个女服务员正在整理房间;便来到隔壁811号,将电灯打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她便停留在门口,探头往走廊上望去。
一穿黑色睡裙的姑娘站在尽头的一个房门前,收拾813号的女服务员来到走廊上。
“热尔梅娜!”姑娘叫女服务员,“你来一下。”
“怎么啦?”
芭芭拉往后缩了缩,不过走廊上的情景依然可见。
“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马上吗?”
“是这样……”
芭芭拉悄悄溜进敞着门的813号房间。
“这用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不过,你得保密,行吗?”
女服务员:“我试试吧。”
“我那个小主顾,他什么也干不了,如果我不穿工作服的话……”
“你的主顾,是那个税务检查员吗?”
房间里,芭芭拉在独脚圆桌上发现一个碎纸片,又蹲下身在纸篓里翻起来。
姑娘(画外音):“不,是那个农业合作社的家伙,他要我穿工作服。”
芭芭拉从纸篓里又找到一张碎纸片,将两张纸片拼在一起,只见上面写着“爱君,船长”几个字。
女服务员(画外音):“我要是你,就买下这件围裙,这样就有备无患了……”
姑娘(画外音):“可是你事先怎么能知道……”
芭芭拉站起身,把两张纸片装进口袋里,走到门口观察走廊里的动静。
“你必须把围裙借给我。”姑娘说。
“那我值班怎么办?”
“今晚就还给你。”
女服务员解下围裙。
“还有帽子。”姑娘补充说。
芭芭拉朝房间尽头走去。
女服务员(画外音):“你走以前,把围裙给我放回去,好吗?谢谢了。”
说完,她走到放在813号门口的小车后面,小车上装着香皂、卫生纸、毛巾、浴巾和无菌漱口杯等物品。
“您找什么?”她发现了房间里的芭芭拉,诧异地问。
“嗯……”芭芭拉向门口转过身,“我需要肥皂,我房间里没有……”
“这很简单,尽管要就是了!”女服务员从小车拿起一块香皂。
“请听我说,我刚认识您,不过已经感觉到您是非常有办法的,不是吗?”芭芭拉从怀里掏出对折起来的照片,将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那一面朝上伸到服务员眼前:“跟我谈谈这个女人。”
女眼务员露出沉思的样子:“这么出众的女人,我从未见过。再说,这也不关我的事。”
她的口气中分明有所保留。芭芭拉从折起的照片中抽出一张100法郎的钞票,女服务员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她毫不拘束地接过钱,拿起照片端详了一番,说道:“这是那位穿豹皮大衣的女人……她今天上午还在这儿。”
“我想知道她是否是一个人。”
“她一直是一个人。”
“没有接待过客人吗?”
“从来没有。”女服务员把折起的照片展开,让我猜一下……她旁边的这个男人,是您的丈夫,对吗?”
不知是哪个房间响起一阵铃声,女服务员把照片还给芭芭拉,推车要走。
“请问,813号房间准备好了,我能住吗?”
“既然准备好了,住哪间都一样。我跟服务台讲下。”
服务员走了,芭芭拉满意地回到813号房间,未关房门就脱下维塞尔的风雨衣,扔在床脚的长凳上,掀开床上的毯子。此时,电梯上的那个年轻的斯拉夫人从门前经过,看到身着戏装的芭芭拉,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在门口停了下来。芭芭拉赶忙将门掩上。
须臾,芭芭拉的房间隐没在黑暗中。
忽然,房间里响起开锁的声音。声音不是来自通走廊的门,而是出自毗连房间的那扇门。
门把手在转动……有人试图进来。钩式执手慢慢降下来……一块薄板出现在与锁扣同高的位置上,锁扣被一毫米一毫米地推动着。
依然酣睡的芭芭拉。
薄板挑起了锁扣,门开了。进来一个秃顶的胖子。
沉睡的芭芭拉。
这个胖子蹑手蹑脚地摸到芭芭拉床脚的长凳旁。
芭芭拉睁开一只眼睛,见有人在翻自己的衣物,忙伸手拧亮了床头灯。
“怎么回事?”
“搞错了,这是误会。”那人躲闪不及,狼狈地,“我走错房间了,请原谅!”
说着,他就往外走,可是门被一阵穿堂风带上了。他折回窗前,推开窗扉,企图冒险爬越阳台的栏杆。
芭芭拉从床上爬起来,披上浴衣,上前揪住秀顶的胖子,愤愤地:“你不能这样就走,说,你是谁?”
“放开我!”
“你是谁?”芭芭拉抓住那人的外衣领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胖子慌乱地:“哦,你得放开我!”他的衣服已被扯成两半。
“你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
胖子跳到阳台上,翻过栏杆,逃到隔壁房间去了。不过,他的半件外衣留在了芭芭拉手里。
芭芭拉从半件外衣的口袋中找到一个钱夹,她把它打开,发现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
维塞尔家
玛丽一克里斯蒂娜被打穿的颅骨。
她躺在担架上,仍然睁着双眼。一个护士用白罩单把她的脸蒙上,几个人将担架抬起来。从窗外可见屋里人影晃动,摄影师的闪光灯闪烁不停。几名警察下楼走到街上。
警车,车顶上亮着旋转灯。让布洛站在车后,几个护士抬着担架从他身旁匆匆而过,摄影师贝特朗跟在担架后面,女佣在担架旁哭泣。
“对不起。”让布洛推开贝特朗,又拉住女佣。
担架被抬上了一辆救护车,贝特朗上前抢拍了几张照片,一个护士把车后门撞上,摄影师隔着毛玻璃又拍了一张照片。
此间,克蕾芒和桑德利一直在人行道旁踱步。
“是的。”桑德利说,“我错不该释放维塞尔。不过,话说回来了,他是和您一起回来的……”
救护车响着警笛开走了。克雷芒和桑德利行至警车前。让布洛接通了车上的电台。
“昨晚,我是在这儿离开他的。”克雷芒回忆着,“当时,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妻子已从尼斯回来了。我相信,他白天会重新露面,并对一切作出解释。”
“老板,”让布洛向桑德利报告道:“尼斯电台呼叫。”
桑德利走过去,拿起耳机。克雷芒也跟过来。
耳机(画外音):“我是尼斯机场……”
尼斯机场
停在警察总队门前的维塞尔的汽车,是芭芭拉将它扔在这儿的。车的周围有几个警察,其中一个手拿报话机。
“我是尼斯机场。请你们停止寻找,我们刚发现他的汽车,鸟已经飞了……”
空中传来飞机马达的轰鸣声……警察们本能地抬起头……
拿报话机的警察喃喃自语道:“现在,想必他已经远走高飞了。”
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
象皮影戏似的,芭芭拉的脑袋出现在写有“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字样的毛玻璃窗后面。她推门走进来……
一女秘书正在打字。芭芭拉手拿半件外衣,问道:“您好,夫人,请问拉布拉什先生在吗?”
“拉布拉什先生和侦探们在开会。”
芭芭拉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在配有遮帘的玻璃门前踱起步来。从门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别忘了,先生们,干我们这行,要一分的灵感,九分的汗水。”
“是的,拉布拉什先生。不过,我不明白怎么有两个太平门……”
芭芭拉无意中发现屋里的衣帽架上挂着半件外衣。于是,她立即改变主意,破门而入。屋子尽头的大型办公桌后面,端坐着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事务所的老板。另有几个人或站或坐,围在他周围。
“是拉布拉什先生吗?”芭芭拉高声问道。
“是的。”那男子答道。
“我想请您看一样东西。”芭芭拉从身后拿出半件外衣。
夜里未得手的那个胖子侦探俯在拉布拉什耳旁悄声地:“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个女人!”
“让我单独和这位夫人谈谈。”他站起身,其他人纷纷走出房间,芭芭拉闪在一旁。
拉布拉什把半件外衣搭在胳膊上,面朝着百叶窗:“我不打算与您斗智。那个没有经验的侦探对此事负有责任。”他任那半件外衣滑落到办公桌上,“直至现在,我们也只交给了他一些跟踪的任务,由于他屡次暴露自己,我们才试着让他搞一次调查……情况大体就是这样。喝点咖啡吗?”
他朝一张小桌走去,那上面摆着一个咖啡壶。他先自斟了一杯,然后端着咖啡壶朝坐在办公桌旁的芭芭拉走来。
“不,谢谢。”她说,“您对此事未免太轻率了,私人侦探无权私自闯入民宅。您是否意识到,假如我昨晚去报警,会给贵所带来什么麻烦?”
她起身走近拉布拉什,眼睛紧紧盯着他,然而并无挑衅之意。
拉布拉什笃悠悠地:“我知道您能够去报警,但我有预感,您不会那样做。”
“何以见得?”
“象您这种情况,”他顿了一下,“通常……十个有九个会首先向旅馆领导投诉。而您没有这样做。您是直接到这里来的。您要怎样?要我道歉?您有这个权利,请相信我道歉是诚心诚意的。”
芭芭拉转身向窗口走去。
“我领导着尼斯资格最老的、最有名望的侦探事务所。”拉布拉什喝了口咖啡,“简要情况是这样的:有人委托我们调查一个女人,她昨天还住在加里巴尔迪旅馆813号房间。她离开这家旅馆十分仓促,以至连我们都不知道……”
“我接受您的道歉,不过我想知道委托人的名字。”
“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您。”拉布拉什向她转过身,“何况确切的情况是委托人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他只是在想打听消息的时候,才给我们打电话。”
“您不认为这可能是那个女人的一个情人……是他让你们跟踪她吗?”
“听着,夫人……”他说,我吃这碗饭已经二十五年了,如果说我对什么有把握的话,那就是通常让别人调査女人行踪的绝不会是她们的情人,而是她们的丈夫!”
“她们的……丈夫……”芭芭拉喃喃地重复着。
“对”。
“那么,请告诉我那个被监视的女人的名字,就是那个原住加里巴尔迪旅馆813号的女房客的名字。”
“很遗憾,我无权奉告。”
“她叫玛丽一克里斯蒂挪·维塞尔。”芭芭拉掏出照片给他看,“现在,您不能拒绝帮助我了吧……”
游览汽车站
有两个人在候车。地面因雨水反光显得很亮。
芭芭拉走过来问路冗“请问,去马赛是在这儿等车吗?”
一女游客:“马赛?在对面。”
几辆汽车从街上驶过。
芭芭拉穿过马路。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小号声传来。芭芭拉抬起头……
赛马场一角的墙壁上有几个扬声器。
小号声使芭芭拉蓦然想起了什么……她沿着赛马场的围墙走了几步,跳上一条长凳,扒住墙头朝里面望去。
赛场里传出人们为马鼓劲的喊叫声。
芭芭拉看到场内有几套马车正在角逐。
广播员(画外音):“一百米过后,‘船长’抢到里圈,紧跟其后的是‘福神’和‘爱君’……离终点还剩一千米,‘爱神’超过了‘船长’,和‘玛卡力’……”
人群的呼喊声。
芭芭拉从墙头上消失了……
芭芭拉跳下长凳,向左右张望了一下,往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的公用电话亭跑去……
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拉布拉什拿起电话。
“喂?”
芭芭拉(画外音):“您想起‘船长’来了吗?”
“维塞尔夫人的情人吗?”拉布拉什不知对方所云,“他的‘爱君’?”
公用电话亭
芭芭拉手握话筒:“不,不是她的情人!‘船长’不是人,是一匹马!”
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
拉布拉什听芭芭拉讲话(画外音):“……另外一匹马叫‘爱君’。”
“哦!”他拍了一下额头,“见鬼,是赛马!”
公用电话亭
芭芭拉:“她是在这上面花光了钱。唷,汽车来了……”
一辆游览汽车从黑暗中驰来。
芭芭拉(画外音):“赛马……从这方面找找线索!再见,拉布拉什先生!”
她出了电话亭,匆匆登上汽车。汽车消失在夜色中。
不动产事务所前的小巷
一男子正在修理一辆倒置的自行车;一些行人从巷里走过。邮递员走进事所对面的“犬乐”商店。
“您好,夫人。您的邮件。”
老板娘:“谢谢。”
一位女顾客牵着狗走出店铺,邮递员也转身离去。另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狗走进来。
“您好,夫人。”
“天哪!”老板娘将那只狗放在台子上,“这家伙真脏!”
不动产事务所
后门。芭芭拉来了,她怀里抱着一包东西,刚迈进门坎,冷不防挨了一耳光。她尖叫一声,那包东西撒了一地。
芭芭拉又惊又怒。
维塞尔(画外音):“你能想象我被关在这里的情景吗?”
他竖着外衣领子,好象不觉得热似的。
“当然,”他接着说,“从你来说,这属于过分殷勤。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帮忙,才做这一切的。不过,去尼斯调查应是我的事情……”
她慢慢退到书架前,背手摸出藏在报纸堆里的手枪:“且不说过分殷勤与否,你先放明白些,要是知道你是个杀人犯,我就不会多此一举了……”她把枪口对准维塞尔。
“这是怎名回事?”他举起双手。
“我全搞清楚了!三天前,你委托尼斯的侦探调查你的妻子。”
“不过,芭芭拉。……我并没有离开这里……”
“你用的是电话,并且隐瞒了身份。这证明你早就怀疑你妻子了。”
他试图向她靠近一些,她用枪微微一晃,阻止了他。
“不过毕竟……芭芭拉……”
“只在你我之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是凶手,尽管我装作相信你那一套鬼话。不过,我原以为这是一起情杀,是一个诚恳的、万分悲痛的男人在一时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犯下的过失。然而,实际上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这令我深恶痛绝……如果我无法克制自己……”
“别开枪!”维塞尔高举着双手,“芭芭拉,你是对的。我本应立即把真相告诉你的。我有罪,我有罪。你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我请求你理解我:你不该把我当成胆小鬼,我准备承受我所做的一切……”
他凭借眼睛的余光,发现了一件家具上的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坐垫。
“对,我们去警察局吧?向他们解释一切。”说着,他突然抓起那个坐垫朝她脸上扔去,并趁她躲闪之际,冲上去夺下她手中的枪:“不过,让你言中了,芭芭拉,凶手确实就是委托调査者。当我们了解到谁是这个委托调査者的时候,就会认识这个凶手。”
突然,闪光灯的闪现把他们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小心!”维塞尔想拦住她,“芭芭拉,别去……”
透过橱窗,可见一个男子在小巷里拍照:他是贝特朗。
芭芭拉打开门,并将滑动门帘拉弁一条缝;看到贝特朗还在拍照。
“什么意思?”芭芭拉面有愠色。
“我提醒你,我是记者,我在做我的事。”
“你的事……你的事,这里没有那些乏味的杂闻!”
维塞尔象只发狂的狗熊在屋里来回走动。
贝特朗(画外音):“乏味的杂闻是没有,不过,已经发生了几起命案……”
“怎么?”
“你把门开大点!你胃口倒不小,为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效劳!芭芭拉,我这样说是为了你,我为你担心……”
维塞尔把手枪藏进文件柜,转身倚在墙上,听着门口两人的谈话。
芭芭拉(画外音):“你要我的照片吗?”
“不,报社想要一张你老板的照片。如果你可以……”
芭芭拉转身回到事务所里,贝特朗想跟进来。
“还要什么?你只须给他画一幅像就行走吧,滚蛋吧,看透你了!”她连推带搡将他赶出门外。
“芭芭拉”,他说,“你保护他,这是白白浪费时间。别人都知道你和他睡觉!”
躲在厨房一角的维塞尔吃惊地抬起头。
芭芭拉愤然抓起吸墨水用具朝贝特朗扔去。他躲开了,并用报纸向她还击。
芭芭拉接住报纸,又向他打去:“可怜虫,滚开吧!”
贝特朗招架着向外退去。对面“犬乐”店里,两个女人在为一只卷毛狗梳洗。
芭芭拉返身进来,维塞尔从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她不无顾忌地走近他。他给她倒了一杯咖啡,拘谨地:“芭芭拉……咖啡是热的。”
“谢谢。她接过杯子,慢慢搅动杯中的糖;维塞尔自斟了一杯。芭芭拉抿了一口,竟被烫着了。
“很烫吗?”他问。
“很烫。”
“你是否觉得太烫了?”
“不,还是烫一点好。”
突然,电话铃响起来。
“我来接。”她说,“不过你最好在一旁听着。”
“好。为了不让别人听出我摘机的声音,我们一起拿起听筒。”
“好的。”
“等它再响一次。”
芭芭拉从另一张桌子上又拿过一部话机:“准备好了吗?”
两人同时拿起各自的听筒。
芭芭拉:“维塞尔事务所……”
某女人(画外音):“真的吗?我听说的时候,是不愿意相信的。”
从声音判断,是上次打匿名电话威胁维塞尔的女人。
“您是什么意思?您是谁?”芭芭拉问。
某女人(画外音)“你这婊子,还在为那个杀人犯效劳吗?”
“哦,他被判刑了吗?我怎么还不知道呢。”
某女人(画外音):“你挺会装聪明。你知道他藏在哪里,别人无法改变我这个想法。你想找他干什么,小婊子?”
那女人挂断了电话。维塞尔思忖着把耳机拿开;芭芭拉放下电话,给打字机装上一张纸。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你觉得是同一个女人吗?”她问。
“是的,我好象听出是她。你没听出来吗?”
芭芭拉无意中瞥了橱窗一眼:“注意,有人来了!”
维塞尔忙躲到一旁,芭芭拉坐下打起字来。一个棕发男子走进来,他约摸有四十岁。
“您好,小姐。”来人彬彬有礼地说,“我想见维塞尔先生。”
“他不在。我可以替您转告吗?”
“我是想和维塞尔先生面谈……是买城堡的事……”
“城堡!”
“对,是为了安置一个夏令营。”
“对不起,您想租还是想买?”
“也有可能以终生年金来换取城堡……”
“按终生年金的程式,只要房产主还活着,您就不能占据房屋……”
“哦……”顾客往屋里走了几步,“我们的夏令营每年只办三个月。”
“即使是三个月,您也不能把居住者赶走,那些通常是老人……”
“是的。不过,我们的夏令营是为年轻人办的,您明白吗……”他往事务所后门的方向瞥了一眼。
芭芭拉:“很少是为退休人员办的,我不知道您是否打定了主意……”
“打定了,我想明年有所作为……青年们需要新鲜空气,如果夏令营设在高海拔处就好了……”
芭芭拉注意到来人的脚,那人穿着肥大的登山鞋,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在内地,”她说,“我们有不少房产的位置都很好,有海拔300米的,有400到600米之间的……”
“你是指那些在广告上被称为‘水中脚’的房产吧?”
“水中脚往往在山上,我琢磨着您是否搞错了地址。”
“听着,小姐,”顾客朝她走回来,“我是在维塞尔事务所吗?”
“是的。”
“我不能会一会他吗?”
“维塞尔先生已多日不在这里了。他去出席不动产大会了。”
“我明白,这是合乎逻辑的,因为你们出售房屋。”
“您在这儿看见运蔬菜的筐了吗?”芭芭拉微笑着站起身,“您耽误了我的工作……也许您应该考虑好了,打定了主意再来。”
她说着打开了门,顾客又朝屋子尽头扫了一眼,才不情愿地向外走:“就这样吧,我会再来的……一定会再来的。”
难缠的顾客终于走了。
芭芭拉:“要是总遇到这样的顾客,真得想想是否要开门营业……真特别,这家伙!”
电传打字机上显现出一份电报。
躲在角落里抽烟的维塞尔听见电传机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芭芭拉,电报!”他从角落里走出来。
她走到电传机旁:“真是!(念)《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给维塞尔事务所的报告》: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美容院并不存在。夫人上周在尼斯的赛马中输掉大笔赌金。她与朱利安·维塞尔结婚时使用的是假名,她真名是若西亚娜·凯尔贝尔。多年来她以该名从事‘美容师’工作,这使她两次被管辖风化的警察传讯。若西亚娜·凯尔贝尔24小时前遇害身亡,故本调查就此结束。签字,拉布拉什。”
她看了维塞尔一眼,从电传机上取下电报。他思索着向她走来:“把电报交给克雷芒,但别告诉他我在这儿。我不想连累他。”
“我要是你,就不担这份心,他横竖是你的律师,又不是唱诗班的孩子。”
“还有,你偷我的风雨衣,该还我了吧?”
“瞧瞧,”她解开套在身上的风雨衣前襟,露出里面的戏装,“你以为我这副打扮能出门吗?”
维塞尔语塞了。芭芭拉对他说:“我把门关好,你可不要接电话。”
“除非是你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否是我呢?”
“我们定一下,”他说,“你拨通电话,让铃响一次就挂断,然后立即重拨一次,我再接。”
“一言为走,再见。”
律师事务所
克雷芒的事务所由三、四间房子组成。门厅和办公室的窗户都朝向一个内院。
衣冠楚楚的芭芭拉走近一个正在打字的秘书:“您好,我想见克雷芒律师。”
“您好。他正在会客,请稍等。”
“您好,请这边坐一会儿。”另一个秘书指着靠墙的椅子说道。
克雷芒的办公室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叫声:“我并不想报警……我知道他用不着自责……如果不使真相大白,我就报警,好阻止这件丑事!”
克雷芒(画外音):“让我来处理。”
办公室的门开了,克雷芒搀扶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走出来。那女人面无血色,浑身瘫软。
两位秘书急忙迎上去接替克雷芒。
妇女:“我这辈子算是毁了!”
秘书将她带到一旁。克雷芒发现了芭芭拉。
“芭芭拉,我正想给您打电话,请进。”
“我这辈子算是毁了……”那位妇女还在唠叨。
“您镇静些。”秘书乙在安慰她。
秘书甲拿来糖块和一杯薄荷酒,让可怜的妇女服用。
芭芭拉随克雷芒走进办公室。室内的陈设很华丽,书橱的隔板很多,有一层上摆放着一只鱼缸。律师在房里踱起步来,似乎对玛丽一克里斯蒂娜之死依然感到震惊。
“最可怕的,是发觉对别人的友谊越深,越对他们爱莫能助。”克雷芒感喟道。
“那天晚上,维塞尔和您在一起……”
“他被传讯后,是我送他回象的……我差点建议他到我家来睡觉。”
“不过,”她走到律师面前,“维塞尔夫人那时已经死了……”
“何以见得?”他问,“他对我说夫人还在尼斯。不过,警察于一小时前曾在客厅里看见过她的手提箱。维塞尔干么要对我说谎呢?”
“听您的口气,好象维塞尔是罪犯。”芭芭拉站到书橱前,问道:“您这样认为吗?”
“不。”他立刻答道,“不过,问题不在于是否这样认为。生活不是一部小说。在小说里,我们的朋友显然是罪犯。我们得承认,他逃跑了,这举止本身就象罪犯。”
“如果换成您,会怎么办呢?”她问。
“他来看我,我就会告诉他不必担心,我们是在法国,谢天谢地,在这个国家里,最好打的官司,莫过于为情欲所驱使的犯罪。”
听了这番话,她把原想交给对方的电报又悄悄塞进提包里。
克雷芒:“您想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是这样,”她说,“我是来向您请教的,我想知道维塞尔到哪去了。如果您有机会见到他,请您让他给我作些指示,因为我在无把握的情况下,开了事务所,不知他是否希望如此……”
“很可惜,我的小姐,我不知道他到何处去了。我并不比您知道得更多。”他拿起芭芭拉的外衣,帮她披上,然后一起向门口走去。
克雷芒边走边说:“如果他给我打电话,我就劝他幸自首;早自首,我就能早设法帮他摆脱困境。您要是见到他,也这样跟他说。让他往我家打电话,即便甚在夜里。”
他给她打开门。芭芭拉走下楼梯,两个警探迎上来,其中一个是让布洛。
“请。”让布洛道。
芭芭拉吃了一惊。
“承蒙你们热情护送。”走在后面的克雷芒不卑不亢地说。
警探不由分说扭住芭芭拉。
“你们疯了,还是怎的?”她质问让布洛。
“老板要跟您谈谈。”
外面,停着一辆警车,车顶上的红灯在旋转着。芭芭拉挣脱了警探的扭住,独自朝警车走去。
警察分局
桑德利手里拿着一份材料站在办公室里,芭芭拉坐在维塞尔先前坐过的地方,让布洛站在一旁。
“现在,您得解释一下昨晚您在尼斯的所作所为了吧?”桑德利道。
“我无可奉告。”她漠然地回答。
“您这样认为吗?您去加里巴尔迪旅馆,坚持要住813号,那正是维塞尔夫人以前住过房间,难道这是纯属巧合吗?”
“维塞尔季托我搜集有关他妻子在尼斯的情报……我以为她还活着,他本人也这样认为……至少,我觉得他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因为您了解一切,您也知道有人三天前打电话请拉布拉什侦探事务所调查玛丽一克里斯蒂娜的过去……当您要杀一个人的时候,您是不会请私人侦探调查他的。您想找到给尼斯侦探打电话的人。我刚才所说的话,您不认为将有助于您的调查吗?”
“我清楚什么有助于我的调査。”桑德利将材料放到办公桌上,“把您的老板看起来就好办了。当时我要是有心,就可以关他48小时。现在……”
他边说边走到盥洗盆前,拧开水龙头想接一杯水,不料水龙头从墙上脱落,水呼地向四下喷射出来。
“让布洛!”他喊。
让布洛冲过去帮上司堵水管;芭芭拉也被溅了一身水。水管还在冒水,但已经不那么猛了。
“好了,老板。”让布洛道。
“现在,我的小姐。”桑德利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没有我们的允许,您不许离开这个城市。调查由我们负责,如果您那位杀人的老板……”
芭芭拉火了:“我告诉您,我的老板是无辜的!”
桑德利走到办公桌后面,取出一份卷宗,扔到她面前的桌上,厉声道:“您是太固执了!要死几个人您才能相信我们是和一个处于发作期的偏执狂患者打交道呢?”
他从卷宗中取出一摞照片,在她眼前摊开。照片上是血肉模糊的马苏利埃和被子弹击穿头部的玛丽一克里斯蒂娜。
“这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吗?”他又指着一张黑色“波尔什”汽车的照片说:“这是在猎场发现的马苏利埃的汽车,仔细看看车门,再看看这张放大的……”
车门上有明显的五个指印。
桑德利解释说:“这是朱利安·维塞尔右手的五个指印……”
不动产事务所
维塞尔不满地:“这很简单,离开猎场时,我着见一辆汽车还亮着灯,我想到电瓶的电会跑光的。出于帮忙,我熄了灯,用手关上门……这你向警察解释了吗?”
他拉住芭芭拉的手臂,迫使她转过身来。
“没有。”她说,“看见照片上有你的指印,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废物!”他愤然地,“你去警察局干什么?你应该直接找我的律师……你简直没有理智!你说帮我,可尽把我往绝路上逼!我要给律师打电话,我本该一开始就这样做的。”
说着,他拿电话拨号。芭芭拉一把将话机按住:“你五分钟以后再打,先听我说……你那位亲爱的律师,他认为你是罪犯。”
“他对你说的?”
“他几乎是这样对我说的。他的确喜欢你,一口一个‘我最好的朋友’。不过,这件事使他头昏脑胀。现在,他梦想着一起伟大的诉讼,从中为情痴犯罪辩护。他逐字逐句地对我说:‘法国人喜欢爱情故事,我将使他们宣告维塞尔无罪。’这样,你还要给他打电话吗?”
维塞尔低下头,挂上电话;芭芭拉无意中拿起报纸,眼睛霍然
3.8 很不特呂弗但又是特呂弗的一部。應該是有生之年太想拍一部自己偶像風格的懸疑犯罪片了。萌點挺多,FA跟特蘭蒂昂尼這個組合有點違和,但俏秘書太美了,怎麼就愛上了老闆有點跳躍⋯(回憶如何破案處直接對鏡頭講述那裡略冒傻氣,看到笑場了,以及⋯兇手太容易辨別,從出場就讓人估到,還為此花費好大一圈設置了其他龍套角色)法國文化中心膠片放映
刚好在这个周日的晚上看了《周日将至》,还蛮意外的。开头还以为要走上悬疑路线,但当妻子开始摩擦起黑丝腿之后,突然就好像回到了特吕弗的爱情电影里,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浪漫味道……女主角反复地在地下室的天窗旁来回走动那段真的有微妙地触动到,既有着情感方面的细腻,又有着近乎纯真的欲望投射,色而不淫,感觉是在用女性角色去消解所谓男性凝视的例子,可爱极了。至于悬疑线,其实从真凶出场的第一个场景我就知道了,结果更加悬疑的是看完才发现原来比《隔墙花》还要晚,原来是特吕弗的遗作,有种被自己对结局自然的误读和推荐人的坏心眼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觉!不过也更想看特吕弗的其他作品了~★
虎头蛇尾。。。我从头到尾都在想女主角是谁。。。。。。。。。。。。。。。。。。。。。。。。。。
看得出特吕弗拍的电影多数都是为自己的女人所量身定制的。芬妮的皮裙+高跟,可太性感了。特吕弗拍了不少她独自行走的镜头,腿确实美。嫖客问:你为什么不穿丝袜。“你从未把我当做一个女人,因为我不是戴着假睫毛的金发女郎”。“女人是魔术,我便是魔术师”。
最后一部看完了。风格上又是希区柯克式的。比较喜欢的是玻璃窗外穿行的女人的腿(顺便想到了阿莫多瓦的《情迷高跟鞋》里也有类似的场景),女主角掀起窗角窥视的眼睛(视角的转动)。故事尾声以接连的转折解谜,电话亭里男人自杀前的自白又有点联想到《痴男怨女》。最后镜头盖被踢来踢去有点可爱。
特意拍成黑白片去致敬希区柯克和美国黑色电影,同时又反转设定,由女性担当侦探主角出外冒险,并拯救无辜冤罪躲藏起来的男人。可情节拍得有些支离破碎,悬疑片最大的误区就是不要把所有谜底到最后才揭露,要一边解答一边引出新的悬念才更有持续吸引力。特吕弗的最后一部电影,最后一个镜头画面是孩子们踢着镜头盖踢来踢去。从四百击拍孩子为起点,刚好是以孩子为谢幕。
悬念、细节照顾得完美至极!
三星半,“受冤屈的主角”来自于希区柯克,而特吕弗让女性视点主导了情节的发展,生硬并不只来自这种尝试,更多是两人之间缺少火花。单场戏内技巧运用纯属,能调动悬疑感让我看下去,但纵观整体故事架构却并不丰满紧凑。结尾队列中孩子踢相机盖作为特吕弗生涯最后一镜也算是挺完满了。
特吕弗最后的一部电影,也是上海电影节的闭幕。他有像他爱的希区科克致敬了,算是比较紧凑,还带点法国小情调。强悍聪明女秘书,打人猛,表白猛,那个老头子老板幸福是幸福的
特吕弗的希区柯克片,悬念也都是笑料。jean louis trintignant这清白固执的硬汉形象...谁让你午休时间去打猎呢?Ardant开头走马路的tracking shot让人想起Frances Ha。
黑色电影和喜剧的混搭。影调是黑重多夜景,但景别却是情景喜剧的中全景居多。喜剧的使得影片结尾完全打不出犯罪、惊悚或者悬疑的力度,抖包袱过于急促割裂。虽然最后围捕电话亭的俯瞰镜头挺有冲击力的,但还是让人觉得法国警察很好笑,让我们伍迪艾伦气质的唠叨男主舒舒服服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整片。
Fanny Ardant真是大大咧咧又可爱,穿着高跟鞋哒哒地跑~
几处破绽还以为是伏笔- -/第一次见悬疑片有这么欢乐的女主角 Ardant演这个角色明显比隔墙花有说服力
【7】特吕弗导演生涯的第一个镜头是《顽皮鬼》中骑车的顽童,他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情杀案中案》中踢镜头盖的唱诗班女童。回归原点,从一始终。
特吕弗遗作,浸染着希区柯克式笔触的黑白惊悚片&阿尔丹大放异彩的爱情喜剧。以几处非线性叙事加增神秘感,透过妓院门廊上裸女形玻璃窥视的女性主体多少打破了传统电影语言潜规则,这一刻,楚浮昔日的新浪潮风骨如回光返照般渐渐清晰。电话亭认罪自戕+婚礼+孩子们踢镜头盖的收尾,别出机杼。(8.0/10)
好像看过也就看过了,没什么好说的或特别留下印象的。
特吕弗不愧是和希胖好好聊过的人,悬念细节做的有模有样,然而作为一部特吕弗的电影感觉又有些奇怪,而当他将作品的大多数时间用来处理这起离奇案件的曲折真相时,注定了这只能是一部平实之作,特吕弗最擅长的情感拿捏也略显生疏。
特别萌!作为一个热爱30年代那些拿谋杀当背景的神经喜剧的人,无法不喜欢这部电影,更不用说还有那么美的FA.
「813」出现次数比其他作品更多,甚至还是本篇的关键元素,加上大量可以直接在希区柯克电影里找到对照的镜头,相信这部完全是特吕弗对希区柯克的一次大型致敬。而深色头发的女主Fanny不断提到“老板一定喜欢金发美女”,更似在对希区柯克电影女主审美的调侃。虽然表面观感是一部严肃的黑色电影,实际上又穿插了很多无厘头幽默,既有悬念又又笑点,观感极好,喜欢的程度足以让我无视一些很小儿科的情节设计。真的太喜欢,也太不舍了!
http://www.douban.com/people/hitchitsch/status/1532244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