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桑那

　　当《亚利桑那之梦》携德普等一众美人冲杀进好莱坞，想必有一个梦在导演心头升腾。至于是想借此搜刮美刀，还是妄图给后美国梦时代的老中青年指明一条出路，抑或其他，不得而知，也不重要。这儿有一堆梦摊着，等着破碎。天灵灵，地灵灵，佛洛伊神速速显灵。
　　 这个以梦卖梦的片子故事梗概大致如此：一个爱斯基摩人在冰天雪地迷路，想吃狗肉驱寒反被狗催眠，进入深层睡眠，做了个长长的梦。醒后告诉妻子，梦见自己去了个叫亚利桑那的地方卖汽车，梦见身边的侄子也长大成人，却面临人生困惑。还梦到一些新鲜的人儿个个心怀鬼胎，冠之以梦想 ，极尽折腾之能事。
　　 有句台词，说电影都有个俗套，当开头出现了一把枪，那么子弹一定会在尾声射出。既然姓库的都不避讳，那咱也没必要脸红，这就俗套地来罗列一下梦中的追梦人。
　　 先看看男主角保罗，这个忧郁的男人，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梦想的旷野里抱头鼠窜。出场伊始，那把枪就掌握在手上，其行云流水的演技，几乎要将整个梦引向黑帮片的境地。可导演只发给他一个没有弹头的弹壳。郁郁的保罗并未气馁，且深信头顶光芒四射的梦想，可以刷亮每位看客内心角落的阴霾。之后的每一幕场景，保罗孜孜不倦又不可一世地生活着。在4S店，他气定神闲地三言两语搞掂华美少妇，置血气方刚的竞争者于一旁干跺脚；在电影院，忤逆导演为迎合大众市场而安排公共空间激情戏的意图，毅然抛下手头工作，跳上荧幕，公然指着导演的鼻子控诉对其将自己刚追到手的少妇安排给别人的不满。导演却也敬其情感诉求至真至诚，未做出删减此幕场景的悲剧。可注定的悲剧，并不会因挤眉弄眼的过程而翻身为喜剧。冥冥中，阿拉真主耶稣佛陀中的某一个，总会给你指出人生的真谛。保罗是通过表演《绝命追杀》获知的。舞台上，唯独他一人沉浸在庞大叙事场景中，趴在高粱地里哀求世界别让敌机发现自己，大概他焦急期盼又慌乱躲闪的面部表情透出眉宇间一股淡淡浅灰的凄苦而不自知。即使评委只给了0～1分，他依然高昂着头颅。直至生活给了个复制的机会，梦想一次又一次地俯冲下来，保罗才幡然醒悟，边逃跑边沉吟：老库这白痴电影。
　　 初次面对女主角的自杀，保罗并无丝毫惧色，如果你以为他是在疼惜挽留女主角，那么诚恳地说，你自作多情了。只有保罗，能理解她的追求，她的荣耀与梦想。最后一幕，屋里人都心急如焚地冲出门想阻止她，只有他保罗，无动于衷地安躺于电视机前，借由教父他哥的灵魂附体，说出了他她与这个世界的了断。此刻，保罗已然死了。缘起梦想的不能承受之轻。
　　 本该接着给其余各色主配角画个像，但刚才烟缸旁的一次性打火机突然像个喷气式飞机以迅雷之势划过数米吧台飞向电风扇，并不管它对自己已经摇了一个小时的头，然后头破南墙。它该在做梦吧。这让我现在抑制不住想说说那些跑龙套的。一般影片中出现这般人物，往往过目即忘，而这是一部探讨梦想的文艺片，自然而然，其间稍纵即逝的每个鲜活身影，除去合理存在性，亦是熠熠生辉。谁能否认，一只猪也会有自己的梦想。没错，那只调戏主人公里奥的短腿小黑猪，显然生活乐无边，极具娱乐精神，且是唯一抱有坚定梦想无旁骛的演员。当然这只是人对猪的想当然，其演技过于高深莫测，不可多说。那位被里奥呵斥走的不知是员工还是顾客的老头，当他拽下那个奔驰车标，是不是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还有那三个墨西哥乐手，实在不忍见保罗一再地要求他们停止演奏、离场。他们仨沉浸于自己美妙的乐曲中不可自拔，似乎是已经徜徉于实现梦想的极度狂欢。深深惦念着电影院里三朵姐妹花。双腿大剌剌张开坐着的大姐，其率真一览无余，片刻即挨上了卖相好的小帅哥德普。在她的寻梦路上该是一片坦荡。而正襟危坐后矜持的小妹，面临幸福敲门并不故作姿态，保罗聪颖之人自是慧眼识珠，二人一点即通，拥有同一个梦想：做明星，干明星。宽容的二姐，无人记得，她拥有整个世界。
　　 下面是后续，凑字数，在追梦路上比较赶的，可以忽略。
　　 主人公里奥，也就是做梦的爱斯基摩人，在这世界有着完美的演出。事业小有成就，对家庭照顾周全，迎娶了如花娇妻，后辈虽有叛逆却沟通无碍，正可谓长袖善舞。关键还有个典型的美国梦：把凯迪拉克卖到月球去。他不但毕生遵循此梦，还要求后继者也得全盘继承，一次又一次，试图说服侄子进入自己的梦中来。可最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草草自杀了事，以免日后发现无尽的贪欲只不过一场空想。倒也完满。吴宫嫦娥骑月兔，何须凯迪拉克。
　　 天真无知的安娜（忘了，差不多）当然无法知道，誓要以梦为马，飞骑上去一看究竟，折腾完女儿，又折腾叛逆小青年。飞出个未来是没错，可你别连累他人啊。黎瑞恩没教你唱《一人有一梦想》啊，别给我说你的梦想比别人的大。
　　 摊上这么个娘亲，格蕾丝理所当然地逃不开抑郁。其责任心之重，对母亲之照顾，连主人公里奥也不见出其右。教母亲理财，教母亲自我保护，为母亲挑选对象，等等诸如此类事无巨细。多次在不堪重负之下，想自私地追随梦想而去。可这姑娘不能够哇，虽说不是亲娘，仅挂个母女名分，她也做不到。唯有压抑着自个儿梦想，生不如死。直到里奥去世，她才看出阿克塞尔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放心将娘交于他手。于是格蕾丝给母亲买了飞机哄她实现小梦想，并决定在她生日宴会上完成交接。卸了重任、梦想触手可及的格蕾丝此时终于发出肺腑感言：生活真美好。生日宴上，格蕾丝将一个地球灯泡交给阿克塞尔说，全世界都给你。言下之意，母亲托付给你了。当最后那颗子弹如愿以偿地实现了梦想，格蕾丝面对生命也最终锁定了胜局。至此，电闪雷鸣，欢天喜地。
　　 只剩下阿克塞尔了。实在不愿说，不说又说不过去，毕竟他念的台词最多。这二流子大白天躺着睡觉闲散不务正业，兴起背个电瓶电电鱼，又在酒吧做吧男，头发长么人也长得帅，无聊没事就思考个人生什么的，思考完还没个理想。按理我该与他惺惺相惜才是。可咱就是不待见。凭啥他还能有个无嗣的富翁叔叔，一泡就泡到一对富婆母女，插上对翅膀就能飞，日了，鸟人你当自己天使啊。
　　 罢了，咱大度抛却个人成见，就事论事。话说该叛逆青年浸淫声色场所却洁身自好又滴酒不沾，这跟鄙人又很像（喝酒只是今年的事）。迫于亲情压力奔赴职场，又让我忆起年初......哦，不说，都是这傻叉作怪，整日介逼叨叨个没停，张口“我妈说，你好，哥伦布”，闭口“我爸说，戴帽裸奔，光荣”。一家子二百五。严肃地声明，以后他任何事，与本人无关。
　　 行驶在旷野上，阿克塞尔梦见路旁挤满了叔叔的凯迪拉克，里奥志得意满地闲庭散步于其中。似乎亚利桑那的荒漠真是一片希望的田野，适合播散梦想的沃土。再相逢，里奥就不断用诸如“沙漠中仙人掌固然顽强美丽，仍需灌木呵护”的理论给阿克塞尔洗脑，后者也终在一场往日情主题的DV放映会上妥协。当然，不管步入何种生活，阿克塞尔总能本着“你好，哥伦布”的精神积极面对。所以那对母女的出现，引得其如此亢奋，就不足为奇。只是当阿克塞尔的目光始终无法摆脱安娜凹出的臀腰曲线时，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就在等待他爱上其女儿。然后，安娜的飞翔梦想，似乎点亮了阿克塞尔湮埋已久的新大陆。阿为之倾倒，并确实为之奋斗。其间阿克塞尔与安娜的缠绵以及与格蕾丝的斗法，不值一提。之后，阿克塞尔屡飞不得上天，困顿不得出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他不得不随机选杀母还是杀女。杀母可以摆脱飞翔梦想实现不得的压力，杀女可以扫除追梦路上的障碍，却可能得承受即使无障碍仍然飞不上天后果的嘲笑。他选择到了老套的一幕，与格蕾丝玩转轮吃枪子儿的把戏。筹码是阿克塞尔对梦想的逃避，以及格蕾丝求死的梦想。活下来的，是输家。然而阿克塞尔对飞翔的梦想谈不上执着，所以拿生命下赌注，并无底气。可是，在格蕾丝自扳一枪后，阿克塞尔也扳了一枪，紧接着濒临绝望崩溃的阿连扳三四枪，仍没出膛。狗日的，怎么还不死，左轮就六孔啊。导演你给的是空枪吧？姓库的你怎么不去死。而后的生日宴上，阿克塞尔终于确凿地见识到了格蕾丝的美，于是又对她猛抛着媚眼说，你好，哥伦布。想必随后格蕾丝自杀，对其也是无伤大雅，隔天可以照说不误。这是本片唯一没有被固有梦想所局限的有为青年。
　　 阿克塞尔，片中发音，似乎是ASS HOLE。这点跟我像。
　　 一梦数年之后，这对爱斯基摩人叔侄仍然在冰天雪地里消磨时光，并未如梦所引去过那样颠沛的生活。当他们从ICE HOLE里钓出一个梦想后，叔叔立马不分青红皂白照头一顿暴打。然后告诉侄子，人呐，一旦有了梦想，不管它多么斑斓高尚，令人眩目执着，必会受其禁锢，人也就死了。该做的是，杀死你的梦，然后给自己余生的每一天，放飞崭新又未知的希望。
　　你好，哥伦布。

　　以上，不难发现，人与人之间的梦想是相关联的。你做得初一，他必做十五。比如，里奥的梦，使保罗有份工作，有了经济基础得以追求自己的梦；又差点扼杀了安娜的飞翔梦。比如保罗因梦带出的手枪，促成了格蕾丝的梦得以实现。比如那个飞翔梦实现之时，一只梦幻的FLY（苍蝇）叫醒了做梦的保罗，保罗的梦才在现实中得以实现。而所有这些梦，又都源于爱斯基摩人的一个梦。所以，在你追梦的路途上，请别吵醒他人的梦。
　　老库此片的表现手法过于保守、陈旧，应该再接再励。其点睛之笔是那条爱斯基摩人里奥豢养的宠物扁鱼，不时游入梦境，提醒大家这是在太虚之境。犹如人们梦中寻到厕所时，正欲畅快淋漓，天空传来一个来自真实的声音：你在做梦，不能尿。这条鱼真正是重要啊。

　　感谢新青年独立电影工作室作品，以及库老师提供的裹脚布素材。
　　再及朱芳琼的主题曲《怪不得我》。杀死你的梦吧，生命本是一场戏，怪不得我。

库斯图里卡，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样的奇才，奇才创造出的电影也一样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天马行空”这四个字放他头上都嫌陈腐，他的风格，喜欢的人趋之若骛，不喜欢的人恐怕怎么也喜欢不来吧！〈地下〉、〈黑猫白猫〉里的世界脏乱不洁，而《亚利桑那之梦》里的世界却唯美明亮，赏心悦目。一如既往的是不可理喻的一群人，疯疯癫癫却也惹人喜爱的家庭成员。库斯图里卡总是试图挣脱束缚逃离桎梏，〈地下〉里逃出地下，〈黑猫白猫〉里逃婚，而〈亚利桑那之梦〉里则是逃离世俗规范，挣脱美国中产阶级价值观。这个故事充满欢笑和心碎，奇妙非凡。

男主角艾力克斯是一个漂泊在纽约的卖鱼小子。有一天，他的童年好友保罗来找他，把他带回家乡亚利桑那参加艾力克斯的叔叔的婚礼。叔叔趁此机会挽留他，让他学习汽车推销。在汽车店，他遇到了风韵尤存的爱莲娜和她的继女格雷丝。从这时候起，他的生活越来越离谱了。

男主角艾力克斯的性格并不十分鲜明，一个单纯的小伙子，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太明了，需要更多经历来看清生活。而围绕在他周围的人，每一个都是奇人。

先来说他的童年好友保罗，一个活在自我世界的电影狂人。好朋友久别重逢，他竟然拿枪指人家的脑袋。原来刚刚看到阿诺叔的海报，在COSPLAY。在电影院里边看《愤怒的公牛》边泡妞，他突然跳到大银幕上学罗伯特德尼罗，台词背得分毫不差。台下嘘声四起他也充耳不闻。酒吧里别开生面的表演比赛，因为他的上台而冷场。台下喝倒彩也影响不了他，人家很认真地模仿《西北偏北》呢！后来，爱莲娜在生日的早晨得到梦寐以求的飞机，她驾驶着飞机翱翔天空，又让保罗体验了一次真实的〈西北偏北〉。生日PARTY散场的夜晚，保罗一个人坐在楼下客厅边吃蛋糕边重温〈教父〉的场面，像个认真的小学生，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文森特加洛，这个意大利裔的美国人，实在是个可爱的怪胎。在这片子里他完全是本色演绎。

艾力克斯的叔叔，一个成功的汽车推销员。结婚礼服，豪宅，凯迪拉克，全是梦幻的粉红色。他是美国梦的象征，代表了那些勤勤恳恳白手起家的中产阶级。他的价值观也是保守的，希望侄子像他一样靠干推销迈向成功。他自己可以娶和侄子一样大的新娘，却坚决反对侄子和老女人恋爱。
叔叔把父母双亡的艾力克斯当作自己的孩子，十分关爱。艾力克斯小时候曾经把他当作偶像。可是当艾力克斯长大，发现世界已经不再是叔叔当年的世界，叔叔的那套价值观不再适用了。尽管叔叔有财富，有娇妻，最终却选择了自杀。当艾力克斯坐在救护车里握着叔叔的手看着他咽气，他幻想救护车载着叔叔去了月球。从此之后，地球上不再有艾力克斯的亲人，不再有人教他该如何生活。

单纯的年轻人，往往容易被陈年美酒似的老女人深深吸引，就像艾力克丝迷上爱莲娜。
而年轻女孩总是叛逆，总是爱恨强烈。特别是意中人看上了老跟自己作对的继母，便会让人绝望得想自我了断。第一次四人聚餐就让格雷丝拿着丝袜上吊，因为丝袜弹性太好没出意外。那个勒着脖子弹上弹下的可笑场面后来出现在库斯图里卡的另一部片〈黑猫白猫〉里，十分黑色。。。
在继母和意中人甜甜蜜蜜之时，格雷丝只能孤单且愤恨地拉着手风琴。（手风琴也是〈黑猫白猫〉中的重要道具。）
老女人爱莲娜有一颗不老的心，她每天都做着飞翔梦。她的小男朋友艾力克斯不仅爱她风情万种的曼妙身体，也爱她渴望自由的不羁灵魂。他们一起研制古怪的飞行器，在一次次惨痛的试飞中追寻自由的梦想。

相爱时年龄不是距离，相处时年龄是跨越不了的鸿沟。在爱莲娜生日前夕，忘年恋出现了危机，因为她记起了自己的年龄。
爱莲娜担心小男朋友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她的患得患失不但不能让艾力克斯明白她的苦衷，反而把他越推越远。她的复杂多变让他不知所措，倍受煎熬。这时他转投对他始终爱得很坦白的格雷丝的怀抱。
爱莲娜正憧憬着和艾力克斯一起旅行，艾力克斯抱着爱莲娜却对格雷丝暗送秋波。他发现不仅仅只有爱莲娜可以飞，原来格雷丝也能飞啊！

生日晚会看似温馨迷人，实则暗藏危机。当四人蒙着眼摸索到屋外，突然狂风大作下起倾盆大雨。爱莲娜在雨中拼命敲打一个小男孩骑马的玩偶，这个看似欢乐的生日余兴节目怎么看怎么邪恶诡异。。。。回到屋里，艾力克斯就到格雷丝卧室里提出了要和她一起私奔的计划。原本那么渴望得到艾力克斯的格雷丝这时却没有给他很肯定的答复，而是说自己要先处理一些事情。她送给他一个地球玩具，说我把整个世界送给你。这句话很有深意。

他们又回到客厅，四人并排坐着。格雷丝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气氛很融洽。一向交恶的母女俩今晚也似乎冰释前嫌了。这一切一切的宁静祥和，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果然，最坏的猜想发生了。格雷丝平静地向三人道晚安，回卧室穿上美丽的白纱裙。她走下楼，走进瓢泼大雨中。感觉情况不对的艾力克丝和爱莲娜追了出来，可是他们阻止不了心意已决的格雷丝。当天空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闪电击中艾力克丝身后的大树，几乎在同时，格雷丝扣动了扳机，倒在泥泞的草地上。

格雷丝为什么要在得到爱情的时候寻死，每个看的人都有自己的解释。
我的解释是，当你太过渴望一件东西，渴望得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的时候，这往往是一个悲剧的开始，不管最后能否得到。
如果你永远求之而不得，便永远感到缺憾和不甘，不管有过多少与之相似的替代品；如果你有幸得到，会发现原来它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因为在长久的憧憬中，它早已脱离现实，美得不着边际。所以，你梦想成真的那一刻，便是梦想破灭的那一刻；你得到的那一刻，便是你失去的那一刻。而这一回，即使寻遍全世界也不可能找到替代品。

至于闪电为什么会劈中那棵树，我想这是老天对艾力克斯的惩罚吧。他让两个女人都深深爱上他，他却并不知道真爱是什么。当初他视格雷丝如无物，却在想拥有她的一刻失去了她。艾力克斯责怪格雷丝不守伟德体育最新网站地抛下他，其实格雷丝爱他至深。她的死给了他自由。她把地球玩具送给他，她把整个世界送给他。

经历了叔叔的死，和爱莲娜恋爱幻灭，格雷丝的死，艾力克斯内心受创急需治愈。他在深夜来到叔叔的汽车店。昔日金光闪闪的汽车店如今一片破败，成了流浪狗的窝。

艾力克丝走进店内，打开窗户，让一个红气球飘进来。这是电影开头时艾力克丝梦中出现过的红气球。他躺在凯迪拉克上，和流浪狗一起入梦。

他又回到了梦中的阿拉斯加。这一回，他和叔叔都变成了爱斯基摩人。他们钓到了那条奇怪的鱼。正当叔叔得意洋洋地手捧怪鱼教导他时，鱼却离开了叔叔的手掌，缓缓地游向天空。

红色的气球，代表着童真，生活中美好的充满治愈力的事物。而怪鱼则代表着生活的不可知不可预见。它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游到你身边，在你以为自己掌握它了解它的时候，冷不丁地甩甩尾巴离开。

谁都不是生活的行家，谁都不能掌控明天。也正因为如此，人生才充满了趣味。得到的终将失去，失去了也没所谓，因为最终连自己都会消失。想做什么就赶快去做，好好体验快乐，也好好体验悲伤。人生如梦，何必较真。

年轻英俊清纯无匹的德普同时与一对母女谈恋爱。那是一对情绪化的母女，神经质的母女，随时闹自杀的母女，水火不相容的母女。首先是母亲爱莲娜（Elaine），她也是渴望飞翔的，她只是偶然提到了这个想法，德普便马上开始帮她付诸实践。搭坡形跑道，在自行车上装翅膀，反复改进飞行工具，两人一次次摔得鼻青脸肿，却一步一步地走近一种叫做“爱”的东西。德普不愿意每天站在车店前练习着如何更性感地说“你好”而招揽更多生意，爱莲娜不愿意在成年女儿面前做出端庄的样子而失去自己。事实上，这对年龄相差一个辈分的恋人，在对飞行的渴望与尝试中，都是寻找梦想的孩子。

而女儿格蕾丝（Grace），表面上对母亲的放浪形骸深恶痛绝，不惜歇斯底里地以死来对母亲的行为表示威胁，然而，当她一次次破坏德普与爱莲娜的飞行工具，不分时地地拉着手风琴，或者喃喃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我们不难发现，她是嫉妒着母亲的。对于母亲的本能忤逆，使她无法重覆母亲的生活，即使她是渴望的，即使她是爱着德普的。于是，她只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快乐地玩着死亡游戏。她的绝望是深入到骨子里面的。正因为如此，在德普最终对她表达了爱意后，她却选择马上去死。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个梦想，她以死抱拥了这份梦想。

影片在德普的梦中开幕，也在德普的梦中落幕，梦中出现的爱斯基摩犬也在现实中活泼地奔跑，梦中吹起的气球在现实中爆开，惊醒了梦的主人。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现实到底是哪部分，其实并不重要。梦并不等同于梦想，而有些梦想却只有在梦中才得以延展。临终的里奥叔叔说，我要到月亮上去了。人的灵魂离开躯体，仿佛氢气一般，添满了行驶中的救护车，于是车子腾空飞向月亮。这是梦，也是用梦在实现梦想。

忘不了那条游在空气中的鱼。我总对自己说，看，它又开始飞了。阳光下，它游过车辆展台，游过车店，游向更高的地方。在片尾，德普说，他希望童年的梦让他重新投入它的怀抱，于是他成了一个爱斯基摩人。里奥叔叔教他钓鱼，钓上来的鱼很大，叔叔说，让我们一起放飞它，于是鱼动了，立起来，开始在空气中游着，游向远方。

或许，整部电影都是一个梦，一个爱斯基摩人的梦，一段关于亚利桑那的梦游，关于爱情，关于死亡，关于最初和最后的梦想，关于面对梦想的态度。

戈达尔说，电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米切尔·哈耐克（Michael Haneke）说，电影是每秒24格的谎言，这简直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一样的万用句式，且无论如何替换都是成立的。套用出来的结论便是，电影是每秒24格的梦想。《艾德·伍德》中，蒂姆·波顿借奥森·威尔斯之口对小爱德华·伍德说“艾德，电影值得你为它奋斗，为什么不用你的一生去拍一个人的梦想呢？”艾德·伍德也好，波顿也好，库斯图里卡也好，他们都属于那一小部分人，他们甚至让我相信，梦想与现实，从来都没有冲突过。

天气依旧晴好，日子依旧匆匆且无聊，我实在期待梦中跑出个什么来敲我一记，也许就在今晚，我也会有这样一个梦，关于毫无禁忌的爱情与死亡，梦中一定会有欢快的墨西哥音乐，也会有一条鱼，游在空气里，游向远方，游向月亮。

除了后半段出现的那段民乐表演，整体拍摄风格与埃米尔·库斯图里卡以往完全不同，更偏向于吉姆·贾木许。影片用一种凄凉描写无法可及的梦想，影片中每个角色一次次被梦想唤醒，一次次又与现实妥协，死亡也许是唯一可以通往目的的阶梯，所以导演用超现实主义手法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美好的死亡仪式，在致敬西北偏北、Rocky、教父时，也表达了导演对他乡寻梦的无力，耗尽青春的热情寻找自我，不如归去却又何处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