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和没有的》电影剧本
原著/〔美〕厄内斯特·海明威
编剧/〔美〕朱尔斯·弗泽曼、威廉·福克纳
译/彬华
这个故事发生在法属西印度群岛马提尼克岛上的城市法兰西堡,时间是法德两国签订停火协定之后几个月。
(淡入)
1.法兰西堡·码头·近景·清晨
军队营房山墙上张贴着一张巨幅贝当元帅像。有人从画上扯下两条纸,撕下的地方留出一个整整齐齐的“V”字。(注1)镜头向后拉,现出军需官,他穿着法国海军军服,坐在画像下一把仰靠着山墙的椅子上,昏昏欲睡。两个过路的黑人孩子看到画像被撕成这样,停下步用当地土话轻声议论起来。军需官坐起身,扭头看他们在笑话什么。他发现画像上扯出的“V”字,不禁勃然大怒。他恶狠狠地叫两个孩子滚开,自己冲进营房拿出一张新的贝当像。他把旧像扯下,赶忙用按钉把新像按在墙上。他朝后退了几步,打算欣赏一下自己干的活儿,不料看到新画像上仍有一个若隐若现的“V”字。他困惑不解,走近前去查看:画像表面完好无损。他感到莫名其妙,摘下画像看看背面,原来背面画着一个大“V”字。他大惊失色,立刻把这张画揉成一团,再次冲进营房取出镶在相框中的大幅贝当像。他在原先张贴的部位敲上一个生锈的钉子,把相框挂好。他又退后几步看看效果,这时,摩根顺着大街走来,进入画面。
军需官:早上好,摩根船长。今天我能为您效劳吗?
摩根:和昨天一样。
军需官:您和您的客人打算临时出港吗?
摩根:你有意见吗?
军需官现出一副事关重大、难于决定的神态走进营房,他打开窗户,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准备填写表格。
军需官:姓名?
摩根:(耐心地)亨利·摩根。
军需官:国籍?
摩根:美国。
军需官:船名?
摩根:“海螺女王”,从佛罗里达州西礁港来的。
军需官:旅行目的?
摩根:打鱼。
军需官:在海上逗留时间?
摩根:今天晚上就回来。
军需官:航行距离?
摩根:我看至多出海三十浬。
军需官把表填好后熟练地签上名,盖上章,把表格递给摩根。
军需官:请付五法郎手续费。(摩根付钱)还有一件事,你们必须在日落前回港。
摩根:(惊讶地)这是新规定吗?
军需官:是的。这项法令是本岛总督罗伯特将军阁下咋天夜里公布的。(不客气地)你有意见吗?
摩根摇摇头,对贝当像行了一个纳粹的举手礼。
摩根:皇帝万岁!
他向码头走去。这时,生锈的钉子吃不住了,相框一下子摔在地上。军需官吓得赶紧跑过去,拾起画像,他看到画像背后有一个大洛林十字(戴高乐派的标记)。
2.法兰西堡·码头
从佛罗里达州西礁港开来的“海螺女王”号是一艘十八英尺长的打鱼用的游艇,这时停泊在码头旁。后景中,港湾里早晨出海的船只来来往往,一片繁忙景象。摩根走到码头上看到“海螺女王”号的尾缆脱开了,只靠首缆系住,已经飘离开码头。埃迪躺在钓鱼用的椅子上睡觉,一条腿搭在船尾外边。摩根跳下码头向埃迪走去。他看到埃迪身旁乱扔着六七个空啤酒瓶。埃迪手里还抓着一个空酒瓶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摩根把船拉过来靠上码头,按规矩系好尾缆,然后一把抓着埃迪的脖领子,把他的头从船边上往海水里浸了一下,又把他扳回来靠在钓鱼的椅子上坐好。
埃迪:(他眨眨眼睛挤出眼里的水,咧嘴笑笑)哈罗,哈里(注2)。事情怎么样了?
摩根:一切顺利。你知不知道船差点儿飘走了?
埃迪:(环顾四周)没有的事,它再也飘不走的,哈里。所有的缆绳都系得好好的。
摩根:这会儿是全系好了。
他朝着船的中部走去,埃迪跟在他后面。
埃迪:你从哪儿来,哈里?你没给我带点酒来吗?
摩根打开冰箱盖,发现里面的啤酒全光了,只剩了一瓶。他把这瓶酒取出来,开了瓶盖。埃迪眉开眼笑,伸手过去接。
埃迪:我特为留着这瓶的。
摩根:给我留的?(用嘴对着瓶口)多谢了。
埃迪大失所望,眼巴巴地看着摩根。摩根打量了他一下:他人高体大,双颊深陷,嘴角向下耷拉,眼角堆着眼屎,他的稀稀落落的浅色头发由于风吹日晒都褪尽了颜色。摩根知道他再不喝一口是不行了。
摩根:(把酒瓶递给他)给你。
埃迪:(眉开眼笑)哈里,你真够朋友。我今天早上真是来酒劲儿了。
摩根:你每天早上都来酒劲儿。
埃迪:你真是好样儿的,哈里。我有时候纳闷你何苦对我这么好。
摩根:我可一直在纳闷我何苦对你这么好。(朝码头上点头示意)去帮霍雷肖一把。
专门供应鱼饵的黑人霍雷肖头上顶着一箱啤酒走上码头。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马提尼克黑人,动作敏捷、沉默寡言,颈上挂着一串本地伏都教的念珠,手里拿着一顶旧草帽。他晚间回到岸上最好的是跳伦巴舞,而在船上就是看报纸、睡大觉。埃迪帮着他上了船,把一箱啤酒放在冰箱旁边。
霍雷肖:早上好,船长。军需官拿了一瓶咱们的啤酒。
摩根:没关系,约翰逊先生供得起。
埃迪:(看看太阳)他迟到都快一个钟头了,哈里。说不定他今天不出海了。
摩根:他会来的。
霍雷肖:(朝大街看看)他来啦。
约翰逊走上码头,他是一个胖胖的、圆头大脸的四十五岁的生意人,穿着一身按体育用品商店的观念设计的打鱼服,专供在热带打鱼用:软木遮阳帽等等,一应俱全。
埃迪:早上好,约翰逊先生!一切顺利吧?
约翰逊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显然他没把埃迪放在眼里。
约翰逊:(跳到船甲板上)早上好。(对摩根)怎么样,咱们出海吗?
摩根:全听你的了,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抬头看看天)今天天气怎么样?
摩根:和昨天差不多。也许好一点。
约翰逊:(点燃了一支雪茄)咱们出海吧。
摩根:(对霍雷肖)解缆。
霍雷肖:是,船长。
埃迪朝船尾走去,把空啤酒瓶逐个扔进海里。
摩根:我得去加点油了,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好吧。
摩根:(开动马达)我需要一点汽油钱。
约翰逊:(掏出皮夹子)要多少?
摩根:每加仑两毛八。我得上四十加仑油。一共十一块二。
约翰逊:(从皮夹子中取出几张钞票)给你十五块钱。
摩根:(接钱)我到加油码头再把找钱给你。
约翰逊:不忙。你用找钱顶我该你的钱好啦。
他走到船尾,坐在打鱼的椅子上。霍雷肖解开尾缆跳上船来。摩根开着船离开码头,驶进海流中去。
(淡出)
(淡入)
3.外景·马提尼克海岸线附近的海面·当天晚些时候
一条大马林鱼跳出海面,想挣脱鱼钩,却白费力气。
4.外景·大鱼附近摩根的游艇
约翰逊手握鱼竿坐在船尾。霍雷肖坐起身来把报纸叠好,看着大鱼。酒鬼埃迪躺在甲板上睡熟了。哈里·摩根掌着舵叫道。
摩根:揍它。使劲揍它。敲它三四次。
约翰逊照办,又狠狠地打了几下鱼。钓竿弯转来,绕线轮吱吱响,马林鱼轰的一声直直地窜出水面,在阳光下闪现出一片银光,然后啪的一声浪花四溅,象一匹马摔下悬崖那样沉重地掉进水里。
约翰逊:我抓着它啦!
摩根:放线。
约翰逊:(钓线松弛了下来)它跑掉了。
摩根:没有,他跑不了。(对霍雷肖)准备好对付它的家伙。
霍雷肖把家伙准备好,大鱼又窜跳出来,开始往外海游去。
约翰逊:(钓线松弛下来)它跑掉了。
摩根摇摇头。
摩根:(随着大鱼游动的方向打舵轮)往回收线。它结结实实地上钩了。
霍雷肖:它可跑不了啦。
大鱼一次又一次直挺挺地窜出水面,直奔游艇扑来,每次落回水里都是水花四溅。
约翰逊:(钓线又松弛了)它跑掉了。
摩根:它真跑了我会告诉你的。快往回收线,但不要拽得太紧。
约翰逊笨手笨脚地绕线,突然钓竿猛地一拉,钓线耷拉下来。
摩根:(襖恼地)得,这下真跑了。
霍雷肖:是啊,先生——它这会儿跑掉了。
约翰逊:没有,它没跑。掉过船头去追吧!
摩根没理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马林鱼一窜一跳地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摩根:把钓线收回来吧。
约翰逊:我告诉你我还能感觉到它在拉线。
摩根:(离开舵轮)那不过是钓线的分量罢了。
约翰逊:你疯了。我摇都摇不动了。说不定它死了。
摩根:那也难说。可惜它还在又窜又跳的呢。
他拉了一下钓线。原来约翰逊是绷紧了线绕的,已经搅成一团放不出线了,只能把线割断。
摩根:(生气了)我不是对你说过你得把线放松一点吗?
约翰逊:可是它不断地扯线呀。
摩根:那又怎么了?
约翰逊:所以我把钓线绷紧了。
摩根:(耐心地)你听着,它们上钩以后你如果不放线,它们就会把线绷断的。
约翰逊:那怪你的钓线不结实。
摩根:什么样的钓线也吃不住这劲儿。它拉线的对候,你就得放。往回拽的时候,要一点觉不出拉的劲儿。
约翰逊:我懂,我懂,用不着你罗嗦了!(冲着正在收拾鲐鱼鱼饵的霍雷肖嚷道)嗨,你——快点儿。
霍雷肖:(和颜悦色地)我这就弄完,约翰逊先生。
他利利索索地把鱼钩穿进鲐鱼的口中,取出鱼腮,切开一个口子把鱼钩从另一面穿出来,用铁丝把鱼嘴绑紧,把鱼钩拴住使它不会脱落,而且在拖钓的时候鱼饵顺水而行,不会打转。
约翰逊:(对摩根)你会收拾鱼饵吗,船长?
摩根:我当然会啦。
约翰逊:那你为什么带着这个家伙来干这事?
摩根:等你真打到大鱼的时候就明白了。
约翰逊:你这话什么意思?
摩根:霍雷肖干得比我利落。
约翰逊:(朝睡在一旁的埃迪点点头)他会干吗?
摩根:不会,他干不了。
约翰逊:一天一块钱。要是我,我是不会出这笔开销的。
摩根:他是必不可少的——对不对,霍雷肖?
霍雷肖:我但愿如此。
埃迪醒过来也走到船尾。
埃迪:什么事?
摩根知道他一醒过来就不能不喝一口。
摩根:你还是来一瓶啤酒吧。
埃迪朝冰箱走去。
约翰逊:(满肚子不高兴,往回一边绕线一边说道)我不明白你带着这个酒鬼干什么?
摩根:当初埃迪在船上是把好手,后来才成了酒鬼。
约翰逊,他现在可什么长处都没有啦。他是你的亲戚还是怎么的?
摩根:什么都不是。
约輸逊:那你何必照顾他呢?
摩根看着画外的埃迪,咧嘴笑笑。
摩根:他以为是他在照顾我。
埃迪朝船尾走来,一瓶啤酒下了肚,他感到心满意足。
埃迪:约翰逊先生,我如果问了问题,不知您会不会在意?
他把空酒瓶扔进海里,约翰逊不快地朝空酒瓶落水的地方望去。
约翰逊:听着,先生,请你注意,我不仅付了啤酒钱,而且还为酒瓶付了押金。
埃迪:您有没有挨死蜜蜂螫一下?
约翰逊:死的什么?
埃迪:死蜜蜂呀。
约翰逊:(背过身去)什么活的死的,都没螫过我。
埃迪:(朝摩根眨贬眼)既然这样,我还是接着睡我的觉。多谢您的啤酒啦,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掉转身去瞪了他一眼。这会儿霍雷肖忽的惊叫一声,摩根对约翰逊嚷道。
摩根:留神你的钓线!
约翰逊又转回身来,看见一条大马林鱼上半身窜出水面,用它的长吻摔咬着鲐鱼鱼饵。
摩根:(回到舵轮前的位置上)绐它松点线。
约翰逊:它没有咬上钩。
摩根:它咬上钩了。这条鱼大的很。我敢打赌它够一千磅。
约翰逊:告诉你,它没有咬上钩。
话音未落,马林鱼直挺挺地从船边窜了出来,约翰逊象被起重机吊着那样从椅子上被拉了起来。他站在那里抱紧钓竿,只不过一秒钟的工夫,钓竿象弓一样被拉得弯弯地,接着钓竿的把手打中了他的肚子,于是全套家伙都下了海:钓竿、绕线轮、滑轮,等等一切。
摩根:(关上马达)得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儿了。
约翰逊坐了下来,捂着肚子上被钓竿打痛了的地方。
约翰逊:(茫然不知所以)出了什么事?
摩根:没出什么事。只不过你又把钓线绷得太紧了,鱼窜上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把你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你抓不住钓竿罢了。
霍雷肖:(格格笑)你给拴住啦,那条鱼差点儿没把你也带跑了。
埃迪:(拍拍约翰逊的后背)约翰逊先生,你不过是不走运。也许你在女人身上走运。我说,约翰逊先生,咱们晚上出去逛逛怎么样?
约翰逊:(老羞成怒地站起来对着埃迪脸上就是一拳)我看你走什么运,你这个臭酒鬼!
摩根:(约翰逊又朝埃迪冲去,摩根一把抓住他)约翰逊先生,你的水性怎么样?
约翰逊:(挣扎着向埃迪扑过去)我实在受够了!
摩根:我也受够了——你还是留点神,别从我手上出溜下去。
埃迪:(插嘴说)别过分了,哈里,这家伙欠你十六天船钱呢。
约翰逊:十五天!
(化入)
5.外景·马提尼克码头·日落时分
军需官坐在贝当像下那把斜倚在墙上的椅子里睡熟了。摩根陪着约翰逊从码头上走来,停住脚把通行证放在军需官的怀里,约翰逊也停了步。然后他们又朝前走,约翰逊指指营房旗杆上挂着的三色旗。
约翰逊:我还当人人到晚上都要降旗呢。
摩根:一般的人都降旗。
约翰逊:就是维希特别。
摩根:(漠不关心地)反正是他们的旗子嘛。
一个细长眼睛的便衣靠在报亭旁边,放下手里的报纸,目送他们远去。
6.外景·法兰西堡·江岸大街
摩根和约翰逊拐进大街。一个黑人乞丐正在饮水喷泉旁喝水。细长眼睛的便衣匆匆追上他们,举帽与他们攀谈起来。
便衣:对不起,先生们。
摩根和约翰逊停下步。
便衣:(拿出笔记本)请问二位大名?
摩根:干什么?
便衣:我听到这位先生说了一句诋毁维希政府的话。
他冲约翰逊点点头。
约翰逊:我吗?我从来没提过什么维希。(对摩根)我提过吗?
摩根:我没留神。
约翰逊:我不过在议论美国政府的态度。我说可以称之为稀里糊涂。
便衣:你们二位都是美国人?
约翰逊:是呀。
便衣:(又抬抬帽子)请原谅。我当你们是英国人呢。
他转身离去。摩根和约翰逊继续在大街上向前走,朝着酒吧兼旅馆的大门口走去。
7.内景·酒吧
摩根和约翰逊进门后来到酒柜前停下,酒柜后面墙上照规矩悬挂着贝当像。远处角落里,钢琴手蟋蟀坐在钢琴前练一首歌曲。班上有两名侍者。法国店主杰拉德在柜合后面查点账目,听到摩根和约翰逊向侍者要酒,便招呼他们。
杰拉德:怎么样,先生们——今天运气好吗?(对酒柜侍者)那是摩根船长要的酒。我得嘱咐你多少遍才行?
摩根:不太走运啊,法国佬。
约翰逊: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大一条鱼,我们把它放跑了。
杰拉德:(同情地)说不定明天它又来上你的钩呢。
约翰逊:我不干了。我实在够了。我实在受不了这么打鱼。
摩根:这倒也难怪你。你来了十六天,就钩上了两条大鱼,这两条鱼一个好渔夫就是花上一年时间也值得。
约翰逊:得了,得了,别提它了。(拿出皮夹子)我手上的钱不够付你的费用了。明天早上我到银行取钱吧。
摩根:好吧。(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回头见。
他朝店堂后边走去。杰拉德跟着他,在摩根上楼时追了上去。从楼梯上去就是旅馆部分了。
杰拉德:哈里,今天有人打听你来着。
摩根:(停步)打鱼的吗?
杰拉德:不。是几个朋友——(小心地向四周看看)我朋友的朋友。
摩根望着他,心中有数地笑笑,摇了摇头。杰拉德挽着他的胳膊顺着旅馆楼道走进去。
8.内景·旅馆楼道
杰拉德与摩根并肩走来。
杰拉德:他们只是想借你的船用一夜。他们也会给大价钱的。当然,比不上美国人给的价钱就是了。
摩根:(摇摇头)我是很乐于满足你的要求的,法国佬。可惜我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我犯不上插手本地的政治活动。
杰拉德:情况紧急呀。事过之后,等时局产生了变化,这事会对你有利的,哈里。
摩根站在自己房门口,用钥匙开门。这时,楼道对面的房门开了,玛丽手里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走了出来。
玛丽:(看到杰拉德)有火柴吗?
杰拉德翻翻口袋,回头看看摩根,见他也正翻口袋。
摩根:(打开房门)大概我房间里有。
他走进房间,杰拉德跟了进去。
9.内景·摩根的起坐间
摩根和杰拉德先后走进房间。玛丽在门道里停下来,朝房间里看看。摩根拉开桌子抽屉,一边打量玛丽,一边摸出一盒火柴。他已一眼认定她的身分,他的下一个动作证实了他对她的估计。
摩根:(把火柴盒扔給玛丽)拿去。
她接住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把香烟点燃,合上火柴盒,照样扔了回去。
玛丽:谢谢。
她走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摩根: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杰拉德:今天下午。
摩根:是坐从南边那趟飞机来的?(杰拉德点点头)她是做什么买卖的?
杰拉德:你凭什么认为她有一桩买卖?
摩根耸耸肩,推开气窗。
摩根:我说,法国佬,咱们谈谈那件事。那帮维希家伙目前在这儿掌权,如果抓住我和戴高乐派拉拉扯扯,我就完蛋啦。说不定连船带人全完蛋。
杰拉德:(无可奈何地)你的判断总是最有数的,哈里。
摩根:我是全力支持你的,法国佬。这你明白。
杰拉德:咱们一块儿吃晚饭吧。
他开门往外走。
摩根:(开始脱掉村衫)我冼了澡就来。
(淡出)
(淡入)
10.内景·酒吧·当天晚上
蟋蟀在钢琴上演奏一首怀旧的歌曲,钢琴边围拢着一伙熟人。玛丽和约翰逊坐在附近的一张桌子边,她正在唱歌。他们刚刚吃完晚饭,显然约翰逊在打她的主意。摩根和杰拉德在酒吧间的另一头吃饭,摩根在琢磨玛丽。一个黑人孩子进来,对杰拉德低声说了些什么。杰拉德把孩子打发走,很担心地长吁了一口气。摩根回过头来看看他。
杰拉德:我想回掉那些家伙,可是根本和他们接不上头。
摩根:(又回头打量着玛丽)你是说想雇我船上的那些人吗?
杰拉德:本来让他们到这儿来就够危险的了——如果再一事无成……
摩根望着玛丽唱完了那首歌。
摩根:你何必不到门口去,看看他们到了没有呢?
杰拉德:(朝玛两那边扬扬头)喜欢她的声音吗?
摩根:不坏。
杰拉德喝完了咖啡,起身朝店堂后边走去。杰拉德出门后,摩根看到约翰逊向玛丽告便,脚步蹒跚地穿过房间向玛丽身后走廊里的男厕所走去。约翰逊一出门,玛丽就喝掉杯子里的白兰地,拎起手提包朝后景中的楼梯走去。摩根望着她走近前来。她也看到了他,当她经过他身边时她和颜悦色地说。
玛丽:晚上好。
摩根:(用同样的腔调)晚上好。
玛丽上楼梯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摩根喝掉咖啡,起身随她而去。
11.内景·旅馆楼道
玛丽顺着楼道进入画面,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摩根也进入画面,玛丽用钥匙去开门,一眼看见了他。他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去。
摩根:拿出来吧,瘦妞儿。
玛丽:你要什么?
摩根:约箱逊的皮夹子。
玛丽:你喝多了吧?
他一言不发地抓住她的胳膊,领着她穿过楼道,打开他自己房间的门,一把将她推进门里。
12.内景·摩根的起坐间
摩根同玛丽一起进来,随手带上门。
玛丽:我说,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摩根:(伸出手去)拿来吧,瘦妞儿。
玛丽:你听我说,没人叫我瘦妞儿,我本来就太瘦,我不爱听这个词儿。
摩根:不叫也成,随你的便。
他朝她走过去,玛丽向后躲避。
玛丽:你想干什么?
摩根:别再装腔作势了。
玛丽直勾勾地盯了他一阵,然后微微一笑。
玛丽:你全明白了,史蒂夫,我不是你的对手。
她从怀里掏出皮夹子,看看摩根。
玛丽:我以为你是打鱼的呢,没料到是旅馆的侦探。
摩根:约翰逊是我的主顾。
玛丽:他可没说你什么好话。
摩根:那他也还是我的主顾。再说,我不待见小偷小摸的。
玛丽:不是我偷的。他掉了皮夹子,我把它拾起来了。
摩根:噢,你还打算还他呀?
玛丽:不,我不打算还。我不喜欢他。
摩根:这条理由站得住脚。
玛丽:再说,我得弄点钱好从这儿出去。
摩根:这条理由又很站得住脚。可惜你得上别处去找钱了。
摩根接过皮夹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摩根:(懊丧地)哼!瞧瞧都是什么?六十元现金,一千四百元的旅行支票!
玛丽:我有那六十就够了。
摩根:这家伙欠我八百二十五元。他说什么“我手上的钱不够了”,“我明天早上到银行取来还你”。(看着飞机票)他一直揣着明天天亮起飞的机票,给我来这一套。
玛丽:他打算溜掉?
摩根:(点点头)亏得你没还他。
玛丽:这么说我帮了你的忙了?
摩根:那还用说。(拿出一张钞票)给你。
玛丽接过钞票看看。
玛丽:(似乎未曾科到他会如此大方)二十块钱!
摩根:你总用得上吧?
玛丽:当然用得上。可我不能拿它。我不拿。我只不过替你找回了八百二十五元。
摩根瞪着她,一把将钞票从她手里抬了回来。
摩根:你替我找回来钱?
玛丽:是啊,如果不是我,你再也不会知道约翰逊要走,对不对?
摩根看了她一阵,然后笑了,他动手把皮夹子里的东西放了回去。
摩根:这话说得对。你说怎么才算公平?
玛丽:那全看你的了。
摩根:你看一半一半怎么样?
玛丽:(一惊)一半一半?
摩根:是啊。如果我没拦住你,这包东西还不是全都归你了?归根到底,我总有权利要点什么吧。
玛丽笑笑。
玛丽:算了吧,只要我不欠你的就是万幸了。
她向门口走去,有人敲门,她停了下来。
摩根:谁?
房门打开了,杰拉德领着三个穿便服的法国青年——戴高乐派的游击队员,走进房间。
杰拉德:哈里,这些就是我那几个想租你船的朋友。
玛丽继续朝门口走去。
玛丽:回头见。
摩根:你坐下。咱们的事还没完呢。(对杰拉德)我说过我不感兴趣。
杰拉德:我告诉他们你的意思了,可是波克拉想和你本人谈谈。
摩根:你们几位最好离开这里。
波克拉:我们不害怕。
摩根:可我害怕。
波克拉无叶奈何地耸耸肩,转身对着其他人说。
波克拉:去看看街上的动静。
杰拉德:我去吧。
他走了出去,三个游击队员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摩根:小伙子们,我很抱歉,我不打算干。
波克拉:我们给你两千五百法郎。
摩根:这合五十块美金。我不打算干。
游击队员甲:一人一千吧。(摩根还是摇摇头)只不过是从这儿到四十公里外的一次短途旅行。
波克拉:我们本想多给你点钱,可我们没那么多了。
摩根:别让我为难了。我跟你说真话,我不打算干。
游击队员乙:以后,时局起了变化,这会对你大有好处的。
摩根:我知道。可是我不打算干。
波克拉:我以为所有的美国人都是和我们有交情的。
摩根:我说,他们会把你们送到魔鬼岛上。我可跟谁也没有那么大的交情。
波克拉:他们不敢这样对付一个美国人。
摩根:我要是和你们一块儿,他们就敢这么干。
一阵沉默。波克拉望着玛丽。
波克拉:她是你的心上人吗?
摩根:不是。
房门开了,埃迪一阵风似地进来。
埃迪:(眉开眼笑地)哈罗,哈里。你干什么呢?
波克拉:(解开外衣扣)他是什么人?
摩根:我的一个朋友。
埃迪:那个约翰逊先生你对付得怎么样?
摩根:挺好的。谁在看船呢?
埃迪:(微笑)我看着呢。可是一人等啊等的就觉得嗓子发干。
摩根:回船上去吧。工具箱里有瓶酒。
埃迪:谢谢,哈里。你真是个好样的。你使我感到骄傲。这几位都是谁呀?
摩根:我也不知道。
埃迪:(指着波克拉)你走以后,他在码头附近转悠了好一会儿呢。
波克拉:你这个醉鬼的记性还不错。
埃迪:喝酒跟我的记性毫不相干。要不然我早不喝了。我忘不了。你明白吧,要不我就该忘了喝酒有多舒服了。那可怎么好?我就又该喝水啦。
波克拉:说不定你又把喝水的味道忘了。
埃迪:不,我忘不了。我在水里待得时候太长了。你们有谁挨死蜜蜂螫一下吗?
三个法国青年笑了起来。
波兑拉:(想了一会儿)我可想不起来让哪种蜜蜂螫过。
玛丽:(对埃迪反问)你挨过吗?
埃迪大为高兴,满面笑容地望着她。
埃迪:我说,小姐,真有你的。只有你和哈里能……
摩根:你别漏掉了法国佬。
埃迪:对罗。只有你和哈里和法国佬答对了。光着脚走路的时候可真要留神死蜜蜂。要是一脚踩上了,它螫你的劲儿决不比活蜜蜂差。特别是那些死得气冲冲的蜜蜂。我敢说我挨死蜜蜂螫过上百次……
玛丽:真的吗?你为什么不螫它们呢?
埃迪:(冲她咧嘴笑笑)哈里也总这么说。可惜我没有刺儿……
游击队员甲:(对摩根说)他总说那么多废话吗?
摩根:总那么多。(对埃迪)我过一会儿就到码头上去……
埃迪:好吧,回头见。
埃迪朝他们挥挥手,走出房间。
摩根:对不住,先生们。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游击队员乙:你能拿到三千法郎,以后可能对你大有好处。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这你明白。
波克拉:你如果帮我们进行这次短短的旅行,我能保证这局面维持不下去了。
摩根:我说,我不在乎谁在法国或者马提尼克掌权。也不在乎谁想掌权。你们另请高明吧。(对玛丽)来吧,咱们两人还有没算完的账呢。
摩根朝玛丽点头示意,朝房走去。玛丽经过波克拉的时候,他斯斯文文地朝玛丽躬身致意。
波克拉:晚安。
玛丽:晚安。
摩根打升房门,他们两人走出房间。
13.旅馆楼道·摩根房间门口
摩根和玛丽从房间里出来。
玛丽:你真打算带我一起去吗?
摩根:你不觉着撒谎还是你自己撒好吗?
玛丽:咱们走吧。
他们走出画面。
14.内景·酒吧
摩根和玛丽从楼梯上下来,在酒柜前和约翰逊相遇。
约翰逊:(对玛丽)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对摩根)你真不怎么样,把我的姑娘拐跑了。
摩根:她想跟你商量点事儿。(他倚在酒拒上)说啊,瘦妞儿。
玛丽:(递过皮夫子)你的皮夹子在这儿。
约翰逊:(到这会儿才察觉丢了皮夹子)你在哪儿拣到的?
玛丽:(斜了摩根一眼)我偷来的。
约翰逊:嗯,这事可真够可以的。(他给弄得不知所措)你打算怎么办呢?
摩根:(一直盯着这个场面)约翰逊先生,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约翰逊看看摩根,到这会儿才明白摩根可能察看过皮夹子了。
摩根:(接着说下去)你最好检査一下,看看东西是不是都在。
约翰逊:(口吃起来)啊,那还用说…没有问题。
摩根:还是查一查好。说不定她要你写张收据。
约翰逊赶紧马马虎虎地看了一下皮夹子里的东西。
约翰逊:没问题,东西全在。
摩根:你有把握吗?
约翰逊:(想改变话题)有把握。我说,小姐,我没有……
摩根:(打断他的话)你还是点点你的旅行支票吧。
约翰逊:(好不情愿地照办)一千四百元。
摩根:(从容不迫地拿出一支香烟)可你不是明天还得上银行吗?
约翰逊有些心虚起来。
摩根:你那张飞机票上的航班是几点?(他开始进逼了)
约翰逊:六点半。
摩根:(采取行动)早上六点半。银行开门的时间是十点。
玛丽乘这句话音擦着了一根火柴,举在摩根眼前,替他点上香烟。他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朝她咧嘴笑笑。
摩根:我和你一样讨厌这个人。
约翰逊:我说,摩根先生。我正打算……
摩根:(打断他的话)打算在支票上签字,对不对?
约翰逊:那还用说。我……
摩根:(对酒柜侍者)有钢笔吗?
酒柜侍者找钢笔的当儿,三个游击队员从楼上下来朝门口走去。
摩根:(朝他们招招手)祝你们走运。
摩根把钢笔递给约翰逊,他开始签头一张支票;摩根朝大门口瞟了一眼,一把抓住玛丽把她推到一边。
15.内景·酒吧·镜头对着大门口和窗户
三个游击认员站在人行道上,抽出手枪,赶紧低头躲到运冰车后面,这时一部大型轿车颠颤撞撞地开过来,轿车的后窗是打开的,一挺机枪穿过窗户沿街扫射。断断续续的枪弹在齐胸高的部位穿射过酒吧的窗户,打碎了酒柜后面沿墙陈列的酒瓶,崩碎了运冰车上的冰块。波克拉趴在运冰车的车轮上,朝轿车的驾驶室开枪。
16.外景·酒吧前的街道
轿车猛地朝右一转,窜到人行道上,撞进柱廊,车身进了商店橱窗才停了下来。两个大块头爬出车后门。一个人手里握着冲锋枪,另一个人拿着一支短把枪。
拿冲锋枪的是国家保安局的雷纳德上尉;拿短把枪的是柯尤中尉。运冰车的车夫从库奈酒店跑了出来,赶紧去照料受惊的马匹。柯尤用短把枪一枪就把车夫击翻在地。游击队员甲躲在运冰车后面开火,子弹掠过街面弹跳起来打中了轿车后轮。轮胎的气放出来吹起一股尘土。雷纳德几乎脸贴在地上,朝运冰车下方打枪。
17.内景·酒吧
摩根趴在地上把玛丽拉到酒柜后面。
玛丽:(茫然不知所措)我说,你这是……
摩根:躺下。
他双手抱住她紧紧拥在自己身边,子弹从他们头顶上呼啸而过,把柜子、酒吧设备打得全是洞。
18.外景·酒吧前的街道
游击队员乙中弹,倒在运冰车后面的人行道上。游击队员甲俯身去扶他,也应声倒下。波克拉站在车轮上倚着车夫座位开枪,见到这个情况抓起缰绳,爬进马车,赶着马沿大街疾驶面去。雷纳德和柯尤追着车跑,朝马车后部的冰块开枪。冰碴乱崩,冰块一大块、一大块地往地下掉,马车飞奔而去,颠簸着在远处转弯不见了,雷纳德和柯尤徒步追赶而去。
19.外景·哈瓦那后街
运冰车进入画面,波克拉在一条小巷旁把马勒住。他爬出车子,一头钻进小巷里。雷纳德和柯尤从拐角处追了上来,看到被弃置的马车,小心翼翼地停下观望。
20.内景·酒吧
杰拉德一直站在门边张望街上的动静,这会儿跑回摩根和玛丽身边。
摩根:把他们全干掉了吗?
杰拉德:(激动地)至少跑掉了一个。我猜是波克拉跑掉了。我说,哈里,这事可真糟糕。但是只有我知道你们二位见过他们。再就是埃迪了。
摩根:他可能根本记不得了。
杰拉德:(继续说)警察来的时候,你可什么也不知道。(转身朝着玛丽)什么也不知道。你明白吗。小姐?
玛丽:我明白。
摩根: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酒柜侍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侍者:杰拉德先生!杰拉德先生!
他们回头看见侍者俯身看着约翰逊的尸体。摩根走过去把他翻转过来。一颗子弹射穿了约翰逊的头部。玛丽呆望着摩根。摩根把约翰逊手里的旅行支票和皮夹子抽出来,他从皮夹子里取出现款,把旅行支票放进皮夹,再把皮夹放进约翰逊的口袋,把钞票放进自己的口袋。
摩根:他躲的比他写的快。(玛丽瞪了他一眼)真可惜,他们过一会儿再保卫法兰西就好了。只要再拖一分钟,这几张支票就管用了。
外面传来一阵警笛声,他们朝门口转过身去。一名宪兵军士率领着六七个法国水兵走了进来。
宪兵:(用英法两种语言命令道)保持安静。站在原地不动。
接着是一片沉默,三个相貌凶狠的便衣一声不响地走进酒吧,在空地中央站定,审视着在场的人。这三个人是雷纳德、柯尤和雷纳德的保镖。摩根轻声问杰拉德。
摩根:这是什么人?
杰拉德:(一惊)国家保安局的。
摩根:盖世太保,对吗?
他们看着三个来人,来人开始四下走动,盯着每个人的面部察看。
雷纳德:(跟在他的保镖身后;看到了约翰逊)这人出什么事了?
杰拉德:一颗流弹。他叫约翰逊,是个美国人。
雷纳德:(不动声色地)十分不幸。(吩咐两个水兵)把他抬走。
他靠在酒柜上,慢条斯里地对在场的人讲话。
雷纳德:这一切都十分遗憾。大家不必惊慌。我们只对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进行干涉。我现在要几个人留下。我没有指明的人请立即离开现场。这家酒吧今天晚上关闭。
雷纳德开始走动,指定几个人留下,其中有杰拉德、摩根、玛丽。雷纳德指定玛丽留下以后向前走,玛丽悄悄对摩根说道。
玛丽:你挨死蜜蜂螫过吗?
这时,埃迪若无其事地经过把门的水兵走了进来。他突然顿住,发现这里戒备森严,掉转身同样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淡出)
21.内景·警察局·夜间
摩根、玛丽和杰拉德正被传讯。雷纳德坐在桌子后面,保镖站在他身边。柯尤先讯问杰拉德。
杰拉德:我再对你说一遍。我不认识这些人。他们是进来喝酒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柯尤:你从来没见过他们吗?
杰拉德:没见过。
枸尤:好吧,你可以走了。
杰拉德转身离去的时候,雷纳德开口了。
雷纳德:你支持哪一方,杰拉德先生?
杰拉德:我支持法兰西。
雷纳德:很好,尽量保持你的信念。
杰拉德又向外走。雷纳德对柯尤说了几句话,杰拉德停下来听着。
雷纳德:咱们应该劝告杰拉德先生,下次有可疑分子到他那里时,他应该通知我们。这样做,他可以避免在他的地盘上发生流血事件。
杰拉德:我是做买卖的,我哪能知道哪些顾客是有嫌疑的,哪些是没有嫌疑的呢?
雷纳德:我看你心里有数。晚安。
杰拉德走了出去。雷纳德对柯尤说。
雷纳德:接着问。
柯尤:(对摩根)你说你根本没在酒吧里见过这几个人,是吗?
摩根:是这样。
柯尤:你和死者的关系是什么?
摩根:他租我的船去钓鱼。
柯尤:你的意思是说他曾经租过你的船。因为按他身上的机票来看,他一大早就要离开马提尼克了。
雷纳德:他身上没钱,皮夹子里也没有钱,只有美国的旅行支票。这合乎他平时的习惯吗,摩根船长?
摩根:他皮夹子里有六十块钱。
雷纳德:钱到哪儿去了呢?
摩根:我拿了。
雷纳德:你为什么拿呢?
摩根:因为他欠我八百四十元。
雷纳德:至少不是你把他杀死的吧?
摩根:看上去不是我杀的。
雷纳德:但是有人把他杀了,这是你不走运。因为他死了,所以你就自行拿走了一部分他的欠账。钱在你身上吗?
摩根:在。
雷纳德:(伸出手来)请交出来。
摩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不仅有他从约翰逊的皮夹子里取出来的钱,还有他自己的。他数出六十块钱放在桌子上。雷纳德还伸着手。
雷纳德:(语气强硬了一些)请交出来,船长。
摩根:剩下的钱是我自己的。
雷纳德:那又有谁说得请呢?
摩根盯住他看了一会儿,把剩下的钱往桌子上一扔。雷纳德把钱拾起来放进抽屉里。
雷纳德:谢谢。你不用担心,这笔钱由政府收归国有,我们的政府和你们的政府一样与世无争。如果你能提出足够的证据,可以予以归还。
他转过去朝着玛丽。
雷纳德:小姐,您的姓名?
柯尤:(打开玛丽的护照和她本人对照)布朗宁·玛丽。美国人,二十二岁。你到法兰西堡多长时间了?
玛丽:是今天……今天下午到的。
柯尤:你住在哪儿?
玛丽:侯爵旅馆。
柯尤:你从哪儿来?
玛丽:特立尼达。西班牙港。
雷纳德:在这之前呢,小姐?是不是从老家去特立尼达的?
玛丽:不是,是从里约去的。
雷纳德:就你一个人吗?
玛丽:(迟疑了一下)是的。
雷纳德:你为什么在这儿下飞机?
玛丽:我来买一顶新帽子。
柯尤朝前迈步打了玛丽一记耳光。摩根全看在眼里。他看到玛丽挨了这记耳光纹丝不动。她正在抽烟,转过身去把烟头放进桌上的烟灰碟里,摘下帽子递给雷纳德请他看帽子里面的商标。
玛丽: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雷纳德:我从来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小姐。只是你说话的腔调让人听不下去。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在这儿下飞机?
玛丽:我旅费不够用了。
雷纳德:这还象句话。开枪的时候你在哪儿?
摩根:(对玛丽)你犯不上回答他的问话。
柯尤:(对摩根)闭嘴,我是说你呢。
摩根:(对玛丽)别回答他。
柯尤向摩根威逼了一步。
摩根:(对柯尤)来的好。揍我呀。
雷纳德:算了,算了,船长。我们这儿可不是打群架呢。我们不过想把事情弄个清楚。
摩根:你靠揍美国人是弄不清楚的。你要倒霉的。
雷纳德:不管哪个美国人,只要干扰了外国警察的工作,他就算倒霉了。就这样吧。如果我们打算找你们问话,在旅馆里能找得着吗?
摩根:既然我的钱和护照这两样都让你扣下了,我好象别处哪儿也去不成了。
雷纳德:我们会把护照还给你的。至于那笔钱嘛,如果真是你的,到时候总会有安排的。
摩根:我是不是见一下美国领事,请他帮你安排好呢?
雷纳德:那是你的权利。顺便问一句,你支持哪一方?
摩根:我只顾我自己的事。
雷纳德:请允许我劝你一句……
摩根:我用不着听人劝我保持什么信念。(对玛丽)走吧,咱们离开这个地方。
摩根和玛丽走了出去。
(化入)
22.外景·一条小街·几分钟之后
从一家地下小酒馆里传来音乐声。摩根和玛丽顺着街角拐过来。玛丽停住脚朝酒馆里看看。
玛丽:我想来一杯酒。
摩根:我也想。
他们走出画面。
23.内景·小酒馆
小酒馆里满是当地人和水兵。一对对男女在桌子中间一小块舞池中跳舞。摩根和玛丽走进画面,朝后景中的酒柜走去。
酒柜侍者:(用法语)您来点儿什么?
摩根把手伸进口袋,笑笑,摇摇头。
摩根:我不过上这儿看看。
玛丽:没钱啦?
摩根:警察把钱捜光了。
玛丽:咱们只好等到回旅馆再喝了。
摩根:那就全关门啦。
玛丽:我忘了。
她转身望着全室,把胳膊顺在酒柜上。
摩根:挑个合适的人哪?
玛丽:我今天实在够可以的了,我真得喝一杯。(她注意到摩根的目光)你不会在意吧,会吗?
摩根:(掏出香烟)没关系,请便吧。
玛丽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往后推过去一点,以便自己看到房间的另一头。玛丽走出画面,顺手从摩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摩根也抽出一支烟,看着她在桌子中间穿行过去。好几个男人朝她挤眉弄眼,她却不屑一顾,直到走到一个年轻漂亮的法国海军少尉身边,少尉正在给一个伙伴点烟。玛丽俯下身去,对着他伸过来的火柴点着了烟,然后直起身来朝舞池走去。少尉目送着她,朝身边的伙伴咧嘴笑笑,起身追上玛丽。他遨请她跳舞。玛丽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便接受了。他们跳起舞来,她越过舞伴的肩头看着摩根。摩根点燃了自己那根烟朝门口走去。摩根走出画面。
(化入)
24.内景·摩根的起坐间·半小时以后
摩根打开房门,见到玛丽腋下夹着一瓶酒站在楼道里。
玛丽:哈罗。
摩根:哈罗。
他走回房间在桌前坐下。玛丽关上房门,倚在门上看着他。
玛丽: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摩根: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玛丽:(走过来)我不大规矩,是不是?
摩根:还说得过去。你弄来一瓶酒,对不对?
玛丽:(动手开酒瓶)你不高兴了对不对?
摩根:我说,咱们把话说清楚。我才不在乎……
玛丽:我知道,你才不在乎我干什么呢。可是我真要干了,你就不高兴了。(笑)要知道,是你让我去干的。
摩根:我让你干的?
玛丽:你说的“请便吧”。说没说?
摩根:你真有两下子。
玛丽:承蒙夸奖。(她走到壁橱前拿来两只杯子)你是不是宁愿我别干?
摩根:别干什么?
玛丽:(倒酒)干这种事。
摩根:你何必问我呢?
玛丽:不过想听听罢了。
摩根:(举起杯子)你们这些拐弯抹角的娘儿们……
玛丽:好吧,我再也不干了。
摩根:我说,我可没有让你……
玛丽:别担心。该干的我不会洗手不干。不就象瓮中捉鳖一样嘛。
摩根:你这什么意思?
玛丽:这些男人……(笑了)他们全是一群……(又笑了)我不过说得好听。全都彼此彼此,一丘之貉。
她拿起自己的那杯酒,走出门去。
25.内景·楼道
玛丽穿过楼道,打开自己房门的锁,走出画面。
(化入)
26.内景·玛丽的卧室
玛丽坐在梳妆台前刷头发。她已经换上了便服。她听见有人拧开了她的起坐间的房门。
玛丽:谁?
摩根的声音:我。
玛丽:你有何贵干?
27.内景·玛丽的起坐间
摩根带上房门,抽出夹在胳膊底下的酒瓶。
摩根:我把你这瓶酒送过来了。
玛丽的声音:多谢。
摩根把酒瓶放到桌上,打量着这间房间。墙上挂着几幅装在相框里的照片。摩根走过去看其中的两幅照片。一幅是玛丽穿着游泳衣站在一位体态窈窕的棕发女郎身边,这位女郎穿的游泳衣上边标着她是“迈阿密小姐”。在另一幅照片中,玛丽身边是一位体态同样窈窕的金发女郎,女郎的游泳衣标明她是“棕榈滩小姐”。在另几面墙上挂着的是职业摄影师为她在里约、布宜诺斯艾利斯、特立尼达等地海滩上拍的照片。还有玛丽站在坐轮椅的阿根廷女郎旁边;玛丽坐在一顶大伞下边,身边是个年轻漂亮的男伴。
28.内景·玛丽的卧室
玛丽身子向椅子后背一靠,通过门道看见摩根的举止。
玛丽:桌上还有个剪贴的本子呢。
摩根拿起本子,一边看一边走进卧室。
摩根:(看那些剪报)你参加过不少竞赛呢。
玛丽:(点点头)总当亚军。
摩根走到她身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摩根:你打算干什么呢,瘦妞儿?
玛丽:我还打算拿同一个问题问你呢,史蒂夫。
摩根:你离家有多长时间了?
玛丽:(刷着头发)差不多该到时候了,对吧?
摩根:什么时候?
玛丽:到交代我的生活经历的时候了。从哪儿说起呢?
摩根:(往床上一坐)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玛丽:谁告诉你的?
摩根:你告诉的。
玛丽:说下去。
摩根:你挨的那记耳光。
玛丽:那又怎么了?
摩根: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可得有锻炼才行。对罗,我可算知道你了,瘦妞儿。
玛丽:呣——。下次我再挨揍的时候可得想法装装样儿了。
摩根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瓶香水,闻闻瓶塞。
玛丽:勾你想起什么人了吧,史蒂夫?
摩根:(放下瓶子)有点儿想。
玛丽拿起瓶子往耳后抹了点儿香水,又用瓶塞抹抹前颈。
摩根:(深深吸了一口气)真好闻。
他坐到床上,尽情欣赏起她来。
玛丽:(过了一会儿)我累了,史蒂夫。我想睡了。
摩根:(起身)这主意不错。
他走出卧室进到起坐间。
玛丽:你要是乐意就把那瓶酒拿上吧。
摩根的声音:(从起坐间传来)我临睡只来一杯。
(化入)
29.内景·摩根的起坐间·十分钟后
摩根坐在桌子旁边,刚喝掉那杯酒,传来敲门声。玛丽走进门道。
玛丽:史蒂夫。
摩根:我当你睡了呢。
玛丽:你明天早上去见美国领事吗?
摩根:当然罗。
玛丽:(走进室内)你说能解决问题吗?
摩根:解决不了这会儿的问题。
玛丽往长沙发上一坐,开始脱掉拖鞋。
玛丽:那姑娘是谁,史蒂夫?
摩根:什么姑娘?
玛丽:那个给你留下这么多美好回忆的姑娘。你不太看得起女人,是不是,史蒂夫?(摩根没有回答,玛丽开始脱掉她的长袜)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看我和你是绐拴到一条船上了——只不过我不那么担心。
她从长丝袜的袜底里取出几张钞票,向摩根走过去。
玛丽:这你用的上,对吗?(把钱递过去)给你。
摩根看看钞票,摇摇头。
摩根:我心领了。
玛丽:不是说你给他们搜光了吗?
摩根:不是说你早没钱了吗?
玛丽:噢,我总留够了,就是出现什么情况都不用求人。你真的用不上吗?
摩根:你比我还需要呢。
玛丽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转身走到门口推开了气窗。
玛丽:(转过身来低声说)你打算给戴高乐派干啦?
摩根:我还不知道。看吧。
玛丽:我们的飞机经过魔鬼岛。看上去不大象个高级的休养地嘛。
摩根:我听说的也是这祥。
玛邮:给我五十块钱我也不冒这个险。
摩根:你别往里掺,要不然就是冒了险也白搭进去。
他走到门口又把气窗放了下来。玛丽看着他微微一笑。
玛丽:(琢磨着他)你不乐意领别人的好意,对不对?
摩根:我也不乐意别人领我的好意。(点烟)你还想知道点什么?我可不善于留什么相片,或者剪贴的本子。
玛丽:把你琢磨透了也不算太难,史蒂夫——只是有的时候不太好琢磨。有的时候我完全知道你张嘴要说什么——大多数情况都弄对了。有的时候……(往他怀里一坐)有的时候你实在招人讨厌。
摩根:你这是要干什么?
玛丽:是啊,总得有个人采取主动呀。
她吻了吻他。
摩根:你为什么这么干?
玛丽:我在纳闷我会不会喜欢这一下。
摩根:得出结论了吗?
玛丽:我还闹不清呢。
她又吻吻他,这次摩根抱住了她并回吻了一下。
玛丽:(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任何人的好意你都不会领呢?
摩根:这不一样。
玛丽:(举起钱来)是不是连这事也改了主意呢?
摩根:没有。
玛丽:我不明白。
摩根:不明白什么?
玛丽:(看看钱)这钱是我的,这嘴唇也是我的。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摩根:那个家伙是谁?
玛丽:哪个家伙?
摩根:那个给你留下这么多美好印象的家伙。你不太看得起男人,是不是?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玛丽:活到老,学到老——可惜学得够慢的。
她把钱收起来,走过去拿起脱下的鞋袜朝门口走去。
摩根:(咧嘴笑笑)生气了,对吧?
玛丽:(往门框上一靠)从遇见你起,我就没好气。你一眼就把我看透了。你没看见我拿约鞠逊的皮夹子,可是认准了在我身上。我把那瓶酒拿到这儿来为的是想让你觉得不自在。结果你纹丝不动。弄得反倒是我觉得不自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
摩根:我办了什么了?
玛丽:什么也没办。问题就在这儿。再说,你什么都不用办。什么都不用办。噢,也许吹声口哨就行了。(开开门)你会吹口哨吧,史蒂夫?你只要闭上嘴唇一吹气就行了。
她笑笑,走了出去,随手带上门。摩根目送着她。
(淡出)
(淡入)
30.外景·城郊黑人的小屋·法兰西堡·次日晨
一个小黑孩子坐在小屋门口的牛车上。他看见一辆汽车从公路上拐弯开过来。他回转身对着小屋,装出在叫小鸡的祥子。
小黑孩子:鸡——鸡——鸡——
这是给他妈妈发出的信号,她开开门,这会儿汽车正好驶到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辆法国军车,里面坐着四个带枪的水兵。
水兵:(用法语)你看见两个白人经过这里吗?
黑人妇女:(用法语)今天没看见。
水兵:(用法语,对孩子)你看见了吗?
孩子摇摇头。水兵坐进车里驶出画面。妈妈对孩子笑笑,关上了小屋的门。
31.内景·小屋
黑人妇女关上屋门。我们看到波克拉躺在行军床上,他的右腿上横七竖八地绑着绷带,底下垫着一个枕头。波克拉太太坐在床边上,扇着在丈夫头上飞来飞去的苍蝇。杰拉德站在近处。摩根如释重负地从窗口转过身来。杰拉德用手帕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
波克拉:(对摩根)昨天你断然拒绝和我们来往,现在你怎么又改了主意啦?
摩根:昨天我眼看能拿着八百二十五块钱。今天呢——承蒙你和你们维希朋友的照顾——五十块钱总是五十块钱。
波克拉太太:要是我,我可信不过他。
摩根:(毫无反感之意)我总是给什么钱干什么活儿。
杰拉德从摩根身后朝波克拉点点头。
波克拉:这我心里有数,摩根船长。
摩根:你想让我把你弄到哪儿去?
杰拉德:那是一个叫安古依拉的小岛,大约四十公里以外,在去瓜德罗普的路上。
摩根:我知道那个地方。(对波克拉)你们送出去的是什么人?
波克拉:不是往出送。是从那儿把两个人接到这儿来。
摩根:天黑以后我不能送人上岸。现在港口到日落就封锁了。他们会把咱们一网打尽的。
杰拉德:这我们都安排好了。有一条平底船在防波堤以外接应你,把人接下船来。然后你等到天亮再进港。
摩根:好吧。你可得待在平底船上。(对波克拉)那几个人在哪儿?
波克拉:我到那儿再告诉你。
摩根:你这腿可去不了。
波克拉太太:当然去不了。他都不能靠这条腿站着。
摩根:你去了只有碍事。
波克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你从南边沿着安古依拉的下风岸过来。他们会等着你的,你打开灯,便会有人回答。你会看到一高一低两支手电打出来的光。
摩根:这里边有一个小防波堤,对吧?
杰拉德:他们就在那儿等着。口令是“诺拉里”。
摩根:“诺拉里”。(对波克拉说)你现在就给钱吗?
波克拉太太:你看看,他信得过咱们吗?
波克拉取出一叠纸法郎,数给摩根。
杰拉德:哈里,你要知道这对我们有多大意义。
波克拉:不是仅仅对我们,而是对法国的意义。
摩根:(走到亮处点钱)我不想知道。
杰拉德:我们不会忘了你的。
波克拉:我知道你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摩根:那还用说。谁给钱我就和谁站在一起。(指指波克拉受伤的腿)找大夫看过吗?
波克拉:(摇摇头)他们知道我受了伤。他们已经盯上所有同情我们的医生了。
摩根:谁让你把枕头塞在腿底下的?
波克拉太太:我塞的!有什么不对的?
波克拉:垫高了就不那么痛了。
摩根:(把枕头取开)你就忍着点儿吧。除非你想生疽。
波克拉太太:你是医生吗?
摩根:我不是。可是我对付过不少受枪伤的了。
他和杰拉德一同走出。
波克拉:一路顺风!
波克拉太太:(乘他们出门的时候)咱们的钱才一路顺风呢!
(化入)
32.内景·酒吧·一小时以后
摩根在吃中饭。杰拉德捧着一壶咖啡进来。摩根倒了一杯咖啡,这时他看见玛丽从楼上下来,便对她招招手。
玛丽:(走近前来)你好,法国佬。
杰拉德:(弓身)你好。小姐!
他走出画面,玛丽在摩根的座位前站定。
玛丽:(把手指伸进他的衬衫领)你怎么样,史蒂夫?
摩根:(为她拉出一把椅子)你睡得好吗?
玛丽:(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好极了!
玛丽坐了下来,女招待进入画面。
玛丽:(对摩根)我这会来杯碎冰块朗姆酒行吗?
摩根:这会太早了。
玛丽:只要象大象耳朵眼儿那么一小杯行吗?
摩根:(对女招待)给她来点儿早点,罗莎莉。
罗莎莉:(一边走开一边说)是,先生。
摩根:你来得及收拾好坐下午的飞机走吗?
玛丽:为什么?
摩根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
摩根:这里有一张去圣胡安的机票。
玛丽:圣胡安?你让我去波多黎各干什么?
摩根:上哪儿去也比这儿强。
玛丽:(顿了一会儿)你哪儿弄来的钱?
摩根:这不是骗来的,瘦妞儿。这是正经弄来的。
玛丽:那么你接受那趟差事了?
摩根:我走从法园佬那里弄来的钱。
玛丽:真有意思,其实要是直飞圣胡安才花五十八块钱。
摩根把咖啡喝掉。
摩根:(起身)你在那儿落了脚给我来个信。
玛丽:那还用说。我在房间门口做个记号。让你好再寄五十块钱来。
摩根:说不定回家路过的时候上那儿去接你。(俯下身去吻吻他)别喝酒了。
玛丽:你也别喝了。(把他拉近自己,吻吻他)谢谢你,史蒂夫。
摩根:再见了。
他用手拨乱了她的头发,向门口走去。玛丽目送他离去,眼里渐渐充满了泪水。
(化入)
(淡入)
33.外景·法兰西堡·码头·当天下午晩些时候
摩根的船“海螺女王”号停靠在码头上。摩根在检查发动机。飞往迈阿密的泛美公司班机从头顶上掠过。摩根抬头看着它飞过去,心想玛丽就在飞机上。埃迪从码头上进入画面,他比前两天更瘦,两眼更昏花,醉得也更厉害了。他往甲板上一跳,几乎折了腰。
埃迪:哈罗,哈里。一切都好吗?
摩根:挺好。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要你在旅馆里等我回来?
埃迪往钓鱼用的椅子上一坐,伸伸腿。
埃迪:我知道你要出海。
摩根:谁告诉你的?
埃迪:你瞒不住我。哈里。我一看就明白。
摩根:(从机舱里出来)反正你别想去。
埃迪:能给我少来一点酒吗,哈里?真正鸡耳朵眼儿那么一丁点儿。
摩根:算了,下船去。
埃迪:你没个帮手可不行啊。
摩根:(冲他过来)你以为弄个酒鬼在船上有用吗?(一把把埃迪揪起来)下船去。我看着你就恶心……
埃迪:你怎么的了,哈里?犯不上跟我生气。
摩根:你给我下去!
埃迪:咳,算了吧。
摩根照他脸上就是一拳。埃迪靠在码头边上瘫了下去,然后捂着脸爬起来摸到码头上。
埃迪:我可不会这么对待你的,哈里。
摩根:你当然不能这么对待我。我不带你走,就是这么回事。
埃迪:那你何苦揍我呢?
摩根:好让你相信我是当真的。
埃迪: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摩根:你对谁是公平的,你这个酒鬼?你连你自己的妈都骗了。你自己告诉我的。
埃迪:我那是开玩笑。
他耷拉着脸沿着码头走开,那丧气样儿比一天没饭吃还厉害。然后他转身回来。
埃迪:我说,哈里,给我来两块钱怎么样?
摩根:(递给他一张钞票)给你。
埃迪:(眉开眼笑)太好了,我知道你从来就是我的好伙伴。哈里,你为什么不带上我?
摩根:你是个灾星。
埃迪:你就是不顺气。没关系,老朋友。你早晚会想起我来的。
摩根目送着埃迪沿着码头走远,然后自己又钻回机舱。
(化入)
34.外景·“海螺女王”号出海
浓雾中,船漂浮在约定接人的小岛附近。摩根关闭机器,下了锚。
35.内景·操舵室
摩根进入室内,打开箱子拿出一长一短两支枪,他把枪挂在方向盘上一方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他从枪套里取出长枪,比试了几下,装上子弹,拉开枪栓。然后同样给短枪上好子弹,放回枪套里去。他听见船舱里有动静,从皮带上抽出手枪走上前去。
36.外景·“海螺女王”号甲板上
摩根进入画面,看见船舱的门闩正好打开,便停住了脚。他扳动了八响枪的枪机。
摩根:得了,出来吧。
埃迪小心翼翼地从门背后探出头来。
埃迪:别开枪,哈里。是我。
摩根:(收起枪)你怎么回到船上来的?
埃迪:是这样,我上街去买了两瓶酒,乘你在修机器的时候钻了回来。
摩根不由得笑了笑。
摩根:你给我出来吧,带上你那两瓶酒。
埃迪:(笑了)我知道你会带上我的,哈里。
摩根:我才不想带你呢。根本名单上就没有你。我现在挺想让你跳进海里去。
埃迪:(大笑)你就会开玩笑,哈里。咱们西礁港来的人遇见困难时总要互相帮忙的。
摩根:你怎么知道我遇见困难啦?
埃迪:你瞒不过我的。我总能觉出来。
摩根:就你那张嘴。你喝醉了酒谁能信得过你那张嘴。
他向操舵室走去,埃迪跟在后面。
37.内景·操舵室内
摩根和埃迪走进门来。
埃迪:我是个好人,哈里。你考验我一下就会知道我有多好。
摩根:(在箱子上坐下)把酒瓶给我。
埃迪很不情愿地把瓶子递了过去。其中一瓶已经喝过了。摩根对着酒瓶喝了一口,把瓶子放到方向盘旁边,看着站在一旁的埃迪。
埃迪:(朝左右看看)怎么了,哈里?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呀?
摩根:没什么。只不过是咱们两人谁也没找到答案的一个玩笑。
埃迪:什么玩笑?
摩根:看你倒是顶得住顶不住。
埃迪:(很快地接嘴)我是个好人。你知道我是个好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我说,倒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这是干什么?
摩根:我还不知道呢。还没有全琢磨?
“你有被死去的蜜蜂叮过麽?” 白考尔支在钢琴上,和琴师交换歌唱,不时扭头,眼睛瞥向鲍嘉。 先是两人,然后是众人,最后是被盗窃者,悉数到来,房间内最终挤满了人;最初的一人因众人的到来想要离开,被主人劝住并留了下来,屋内的秘密;死蜜蜂的段子二次出现,并被盗窃者应答,延展出更多的对话空间。 “我想看你把钱包还他时他的表情。” 关于“生气”的镜像对话:“现在是谁生气了?” “是我。” 真精彩。 “我让你想起谁了么?史蒂夫。” “噢,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经验。” 一场变故让他答应了之前根本不考虑的事:帮助女孩-需要钱-反叛组织会给钱-当地政府的羞辱,完美的戏剧变奏。 “那个女孩是谁?” “哪个女孩?” “害你对女人有这么大负面情绪的女孩。” (双方互相揣测对方的前史与经历,用词极为隐秘却恰当。) 亲吻 “你为什麽要那样做?”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它。” “答案呢?” “我还不清楚。” 继续亲吻 拿着钱 “你确定不要么?我不知道这和我的嘴唇有什么区别。” 每当角色说一句话的时候,另一角色最好的接台词方式是,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让原角色问为什么? “如果她穿的像你一样,我会把自己给她。” 拉开抽屉,穿桌子开枪。
2020年2月23日周日。推荐观看,就是对女主角不喜。---1,汉佛莱鲍嘉把小船非洲女王号改名为女王号也骗不了我,哈哈。2,鲍嘉不开女王号后,参加美国海军开凯恩号号扫雷艇去了,结果被士兵哗变,哈哈。3,也可能是鲍嘉在卡萨布兰卡开不下去酒馆了,才跑到加勒比这儿开海钓船谋生。4,后来的老鲍嘉开了侦探社,破获马耳他之鹰案件和夜长梦多豪门案。
这片拉风的其实是LaurenBacall
鲍嘉全片的台词都是祈使句。。。白考尔那时候才十九岁,俩人都是粗嗓音,都是摆POSE爱好者,倒算是般配。但明显鲍嘉的pose更胜一筹。
改编自海明威的小说《有钱人和没钱人》,编剧海明威和威廉·福克纳,导演霍华德·霍克斯,主演亨弗莱·鲍嘉。这阵容,简直是梦之队。
定情作...都是范儿到不行的人
"Hey Slim, are you still happy?" the best Hawksian woman…
剧情和鲍嘉的角色设置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北非谍影而新意不大,真正的闪光点来自于白考尔。这种攻击性很强的女主性格是霍克斯电影中反复出现过的,白考尔无疑是最佳代言人。作为鲍嘉和白考尔的订情之作,看点全都集中在了此二人的对手戏上,台词处处暗藏锋芒,并透着股无比性感的挑逗意味。
法国人喜爱鲍嘉,鲍嘉也亲近法国。马耳他在南欧,卡萨布兰卡在北非;女王号游弋在相去不远的东非;霍克斯的逃亡故事发生在马提尼克岛,北美加勒比地区好像很远,但却是法国的海外大区。
剧情无聊到爆;白考尔很美;亨弗莱·全球头号装逼犯·鲍嘉再一次装逼成功。
One thing I hate about hollywood movies of French Resistance: French people speak (good) English.
oh her voice...oh their voices!
喜欢这部超过卡萨布兰卡,这部没那么完美,感觉更真实。女主角俨然是个超模,脸和身材,还有神情。男主角不用废话了。这是一部看完中文字幕后还想找英文字幕来看的电影,我想我会看很多遍的。很有趣的影片,向往的爱情。
《卡萨布兰卡》式的游侠保护解放人士的故事,只不过这次鲍嘉不处在情感道义的两难困境中,少了戏剧张力;鲍嘉+巴考尔定情之作,时而火花四射时而醋意滚滚,气场两米八的两人调情真是酸酸甜甜;冷艳巴考尔酒吧唱歌一把烟嗓勾魂摄魄,Am I Blue超好听;酒鬼水手艾迪的人物设置更体现鲍嘉之厚道。爱他~
Howard Hawks说:"每场戏都是爱的借口".
虽然上世纪四十年代永远过去了,不过人家这派头还是可以学到这一轮四十年代
鲍嘉头大身小,长得不帅,嗓音难听,为何迷倒万千妇女?因为有张加缪式的丈夫脸。
)编剧居然是福克纳和海明威。。。霍华德霍克斯在处理人物关系方面依旧屌得不行,商业片装必备的惊悚以及暴力桥段处理出一种纪录片式的手法,刺激而又恰当地把当时美国社会对欧洲战争的一种审视表达了出来,剧情重点落在人物方面,也因此削减了很多大国博弈的色彩,这点很明显和北非谍影不同。重看。福克纳应该会喜欢一开始的港口戏,几个简单镜头就很有他自己的段落描写质感。不喜欢逃亡这个名字,更喜欢江湖侠侣。
Lauren Bacall与Humphrey Bogart 夫妻双双作品,假戏真做,哈哈在教育台看的,顿时觉得Lauren Bacall气质非凡有种坚毅的美,声音迷人却不甜腻,然后心里在想Charlotte Rampling和她好像,尤其是年老之后
白考儿绝对不像二十岁不到,好成熟,两人是挺配的,许多台词不懂什么意思,机关挺深的,看来还是有文化差异啊。
8.5/10。①不问世事却重情重义的男主因形势而被(乐意地)卷入帮助俩法国抵抗阵线领导人逃往小岛的任务,中途还与当扒手/酒吧歌手的既冷淡又性感的女主相爱(两人合作完成任务)。②各种构图中角色们的站位的处理、昏暗空间中各种巧妙的打光(有时渲染暧昧感,有时渲染悬疑感)、大量深焦镜头的运用等皆是高水平,台词、男女主的表演、配乐皆做的很好。③从今天角度看叙事戏剧化不够。
我觉得鲍嘉他老婆有点像乐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