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天再来聊聊《燃冬》。
三个演员都是我很喜欢的人,我对这部片很有好感,但是它拍得太平庸了。在创造上,它的一些灵魂时刻并非是原创的,《法外之徒》《祖与占》启发了它。另外,在如何呈现灵魂时刻上,它选择使用音乐和没有任何指向性的镜头。这制造了一种无意义的漫游感,可这种无意义若没有依托就不成文章。站在观众角度,无意义是一种体验,站在创作者角度,可能代表你没创作意识。一旦创作者没有意识,故事就矫情了。
我们不妨先简单聊一聊《祖与占》,我看过很久了有点忘了。影片的历史背景很复杂,片子里大段台词听起来也很随意,在另一层面,它却有系统且强烈的指向性。那是个处于战争阴影的年代,男人外出打仗,女人劳动并发现了自己的主体性(这样说太笼统了),女权观念正在兴起,女主角是一个接受了这些观念的人物,她在特吕弗的镜头里像太阳一样耀眼,她要抒情,要言志,要跳下塞纳河。
我记不得它的一些台词,却记得这种明晃晃的时代指向性,以及无意义却隽永的哲学意味。原著作者已进入睿智的暮年,那种对青春的回望之感很强烈,也说明故事是被理性头脑反复琢磨过的,电影里人物说出来的话是文学的话,名字叫祖与占,却不叫凯瑟琳。
三位主创已言明,《燃冬》是东北版《祖与占》。冬雨饰演的娜娜是全片的灵魂人物,但她不像太阳一样耀眼,而更像被太阳(和摄影机)照耀的人,穿起滑冰鞋在阳光里起舞。随着故事的开展,我们会意识到娜娜在镜头里是一个客体。另一方面,昊然和屈楚萧则是性格、气质不同的两个男孩,各怀心事,他们也没建立起新的主体性。
如果瀑布是凯瑟琳,激烈的漩涡是占,平静的河流是祖,那娜娜、浩丰和韩萧则是同一汪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的忧郁的湖水,无本质区别。我当然不是在强行对比两部电影,只是借这种语境,更好地说明《燃冬》的问题所在。它缺少了时代依托。
纵然《燃冬》在台词里投机一般提及疫情,可我们看不出环境和疫情的关系。纵然有一个小偷带着喻义而来,但那是第四者,需要更深层指明他的背景,才能让他成为喻体。它的每个人物都只讲了冰山露出的一角,有若干碎片,观众却不可以拼出海中的部分。因为创作者并未建立完整的伏线,台词中也没有再深刻一点的关联性。
影片拍摄的那一角冰山之下再没有冰山了,而是一整个大海,观众要依靠自己想象冰山的部分。能带入一点的观众会觉得它还有点意思,但不可带入的观众就会看得索然无味。观看时,我知道浩丰的碎片信息,我能靠我自己在北京的处境帮他补足上海部分,但是身为观众不该这么做。昊然表演所呈现出的遗憾,首先是来自导演的原因。
我看到昊然的时候,想起的是我高中时代的忧伤,80后45度角仰望天空,有忧伤的姿态,却并无忧伤的实质。或许《燃冬》把时代背景前挪20年是恰当的,郭敬明写那个忧郁少年,悲伤逆流成河,韩寒写那个健气男孩,是金子要发光的。娜娜则有属于她的大女主觉醒之路。
我想说的是,影片所呈现的忧郁、焦虑、无所适从的状态,不是疫后这两年青年们的状态的本质,它错位了,回到很久前的青春小说的程式里。这或许说明创作者还没意识到这片土地正在发生什么,没有理解当下的情绪,也没准备面对创作该负担的诘问。
三个人原本不是同一汪湖水,只是创作者让她们共享了同一种无望的命运。那我们作为人的生命力去了哪里呢?
作者:小野爱
对导演陈哲艺来说,这是他第五次带着作品来到戛纳电影节了。距离他的首部长片《爸妈不在家》在戛纳赢得金摄影机(导演首作奖)已经过去了十年,期间他带着短片多次重返戛纳,已经和这个海滨小城结下不解之缘。
今次这部新作《燃冬》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参与竞赛,对他来说更加意义非凡。
在国产影片中,这种轻松而温暖的感情并不多见。陈哲艺对此的刻画带着对当代年轻人的深切理解和共情。
诚如著名影评网站IndieWire对《燃冬》的评价:
《燃冬》让你印象深刻,因为它并没有带领角色走出迷宫,它只是融化了他们之间的墙壁。
《The Playlist》也表达了盛赞:
陈哲艺本次带着长片回归戛纳是一次大胆的实验,必将收获丰厚的回报。(《燃冬》)在其聚焦的环境中探索呈现了一代人的希望、梦想和焦虑,是优秀的表演和复杂精神内核的结合,最终落点在缥缈的民间传说上,无比美丽。
影片已于今日上映,一段肆意解放、抚慰内心的疗愈旅程即将开启,这个七夕,一起邂逅吧~
第76届戛纳电影节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既有年度爆款,也有平庸之作。而纵观华语片领域,除王兵导演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纪录片《青春》之外,最受瞩目的无疑是入围一种关注单元的两部年度佳作:魏书钧导演的新片《河边的错误》,以及我们今天要聊的新加坡导演陈哲艺执导的《燃冬》。
影片《燃冬》戛纳首映礼上,导演陈哲艺与主演周冬雨、刘昊然一同来到台上。陈哲艺感叹说,就在十年前的5月21日,他的长片首作《爸妈不在家》在戛纳首映。如今十年过去,他又带着作品回到这里,可以说戛纳电影节见证了他的成长。
这是陈哲艺导演的第四部长片作品,也是他第二次在非新加坡语境下进行创作(前一次是与美国合作《漂流人生》)。这次他专门来到中国的“极寒之地”吉林延吉,在这里展开了一段聚焦当代普通青年人生活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是在正式开拍前十天,才最终有了完整的剧本,三位演员都是先接受电影的邀约,后来才拿到剧本。我们从成片中可以看到,三位主人公的很多信息都与演员本身息息相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角色身上有着他们自己的影子。
延吉是中国北方边境的一个小镇。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从上海来这里参加婚礼,他感到有些迷茫。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周冬雨饰演的娜娜,一个让他着迷的年轻导游。娜娜把浩丰介绍给自己的一个厨师朋友,屈楚萧饰演的韩萧。
他们三个人很快就因为一顿饭而彼此结下友谊。这次热烈的接触,使他们不得不直面自己的秘密与过往,他们沉睡的欲望也由此慢慢苏醒,就像长白山的风景和雪林一样。
就形式上来看,这是一部近年比较流行的“三人行”电影。三位主人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同时也缺一不可。整部电影看下来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戏剧冲突,但也不会让人感到平淡,这便见出导演陈哲艺的创作功力,他向来很擅于在最普通的生活细节中捕捉最动人的时刻。
如果要找出这部影片的主线,那就是关于年轻人共同寻找人生的意义。我想,这也是很多普通人都会有的想法;当我们找不到意义的时候,便会很自然地质疑自己的存在。影片中,刘昊然饰演的浩丰就是这样一个角色。而难得的是,这部聚焦年轻人心理状态的《燃冬》恰恰就是那种能带给人希望和力量的作品,静水流深般令观众重新审视自我,以及生命的价值。
在我看来,三位演员都贡献了近年来最好的表演,都有着大量的内心戏。周冬雨更是值得冲刺一下本届戛纳一种关注单元的最佳演员。影片中,她与刘昊然、屈楚萧的对手戏,以及她默默流泪的时刻,都令人难以忘却。
屈楚萧饰演的韩萧属于默默付出型人格,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却始终在守护着三人之间这段脆弱至极的关系。影片中有一段他弹吉他唱歌的戏份,很好听,也很有魅力。
刘昊然成长得非常快,诠释浩丰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表演,成熟而复杂,造型上也有新的改变。
整体而言,影片《燃冬》是一部让人温暖的电影。原来,生活中处处都有浪漫,而且这样的浪漫是跨越国界、彼此共通的。作为新加坡导演,陈哲艺能够在中国的语境下拍出这样一部完全不逊色于其前作的电影,实在是未来可期。
在戛纳电影节期间,我们也跟三位主创聊了聊关于这部电影的创作过程。在此摘录一些问题呈现给大家,也许会让你对这部影片有更深的了解。
记者:能否谈谈跟三位演员是如何达成合作的?
陈哲艺:我觉得他们很给力,也很用心,他们来拍这部电影绝对是很大的冒险。还记得,当时我跟他们要了档期,然后飞到中国去,但剧本还没写完,只有两篇大纲。吃饭的时候我就给他们讲故事,我看到一些工作人员都有点疑惑,因为这个东西风险太大,如果拍不好的话可能会很差。所以不单单是演员,还要加上整个主创团队,大家都对我充满了信任。
我的剧本是在开机前10天写完的,当时是早上八点,导演组拿我的剧本去复印。当晚我们第一次进行剧本围读,主创们之前都没看过完整剧本,但大家读完都觉得挺感人。我从来没有这样创作过一部电影,以前都要两三年去写剧本。但这次,故事中的很多内容都是就地取材,包括他们的身份、背景、口音等等。
记者:从新加坡来到中国内地拍电影,这次在创作上最大的突破是什么呢?
陈哲艺:最大的突破就是,挑战了很多自己的不舒适区。我选择了这样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从来没拍摄过的气候。陌生的环境和剧组,都要一点点熟悉。白天我带大家勘景,晚上就在酒店写剧本。在这部作品里,我放进了很多这些年我对生活的观察以及一些动人的故事,希望能让观众看到后面有一只手。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自由、潇洒、愉快的体验。
记者:两位演员如何理解自己饰演的角色?
周冬雨:娜娜是一个普通人,大家很容易就会忽略她。但是她的经历、她的内心、她的想法以及她的生活,都是值得被关注的。
刘昊然:浩丰这个角色,其实乍一看,是一个跟我本人完全不像的角色,和我个人的生活完全不在同样的环境里。但他确实触达到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是每个普通人都会有的一些特质。
因为导演本身也是先认识的我们,然后再去写剧本,所以每个角色跟我们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包括浩丰也和我一样,我们都来自河南,以及名字上也有些联系。我觉得,导演很敏锐地捕捉到我们演员埋藏在平时嘻嘻哈哈状态下面的一些更深沉的东西。
记者:导演希望让观众从这部影片中看到什么?
陈哲艺:本质上来说,电影《燃冬》是我要送给当下九零后年轻人的一封情书。希望大家能够在电影里感受到一些温度,以及最诚恳真挚的情感,在影片中都有所体现。
作者| 岛主+队长;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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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冬》票房口碑双输,不在于它是文艺片,也不能怪观众看不懂,而在于它重状态、重情绪,弱情节、弱逻辑,以此掩盖文本的薄弱,依然暴露了文本的薄弱。
戛纳金摄影机获得者陈哲艺执导,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领衔主演,今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入围电影……《燃冬》的关注度一直很高。只不过,电影在七夕当天首映时,票房和口碑均大大低于预期。不能简单地问题归咎为“文艺片”,也不要动辄指责观众水平低看不懂,有如此的阵容已经让电影自带强烈的商业元素,何况,卖座的文艺片不在少数。问题出在哪?
回顾陈哲艺的创作履历,他非常擅长的是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刻画。在两部备受好评、带有鲜明华语元素的电影《爸妈不在家》《热带雨》中,陈哲艺对敏感关系进行细腻而幽微的探讨:爸妈不在家后,男孩与保姆的情愫;中文课的课外辅导中,男学生与女教师的感情……
在戛纳电影节首映后,激情戏、三人行等关键词传来时,不少人以为《燃冬》聚焦的仍然是“关系”。这是一个误会。
在上海工作的金融男浩丰(刘昊然 饰),前往吉林延吉的一个边境小镇参加婚礼,偶遇年轻导游娜娜(周冬雨 饰)。娜娜把浩丰介绍给她的厨师朋友韩萧(屈楚萧 饰)。短短几天时间里,三个迷惘的年轻人建立了密切的关联,随后他们又各奔东西。
他爱她,她爱他,谁爱谁?预告片中这样的字眼,很容易让观众以为这是一部“三角恋”的三人行电影。《燃冬》之前,其实不乏经典电影聚焦三人行主题,比如《祖与占》《戏梦巴黎》《燃烧》《你的鸟儿会唱歌》,它们均探讨了三个人之间非常复杂微妙的关系,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揭示人的状态或时代状态。
《燃冬》形式上酷似三人行:浩丰与娜娜有肉体上的激情,韩萧喜欢着娜娜、娜娜只是把韩萧当哥们……实际上,电影并无过多纠缠浩丰与韩萧之间的“妒忌”;至于有些观众所遐想的“两gay一les”,仅从电影给出的信息来看,是有些过度阐释了。
换言之,《燃冬》中,陈哲艺放弃了他原本最为擅长对敏感“关系”的聚焦——韩萧、浩丰不存在因为爱同一个人而敌对,娜娜也没有因为选他还是选他而陷入痛苦纠结。由此,《燃冬》与以前那些著名的三人行电影本质上是不同的。陈哲艺这一次更关切的不是“关系”,而是“状态”,他试图经由这三个年轻人去把握、去描摹中国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
把故事背景从陈哲艺所熟悉的热带搬到中国的寒冷地带,并淡化对“关系”的聚焦——《燃冬》成为陈哲艺跨越舒适区的一次创作。这是冒险,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也是妥协。
为什么说是“妥协”?因为《燃冬》是临时起意式的创作。以前陈哲艺可以花费两三年的时间去慢慢打磨剧本、去把一段关系掰扯清楚,创作《燃冬》时没有这样的时间条件。
陈哲艺在采访中不避讳这一点:在2021年7月份,他手头突然闲下来,有大概半年的时间,他就想着要做点什么、要回到创作状态中,于是他联系中国的制作人谢萌,打算来中国东北拍摄一个冬天的故事。10月初在隔离14天时,陈哲艺只写了《燃冬》的两页大纲,隔离期结束他才陆续找好全部的演员和幕后团队,才开始勘景,才逐渐有了真正的故事。尔后,电影于2021年12月在延吉开机,2022年1月初杀青。
有些电影拍摄时间虽然很短,但筹备时间一点都不短,相形之下,《燃冬》的创作太仓促,用陈哲艺自己的话说,很“机动”。仓促的创作时间,是可以体现导演的巨大才华,但它本身意味着更大的冒险:剧本有可能是不够完善、不够成熟的。因为没有充分时间去思索三人行的“关系”,于是选择拍“状态”——人物“状态”的摹写有模板可参考,有捷径可走。
《燃冬》说是送给90后年轻人的情书,但浩丰、娜娜或韩萧,除了他们来自中国、生活在中国以外,他们的状态是Z世代年轻人普遍存在的状态。假若新加坡有延吉的冰天雪地,这个故事在新加坡也可以成立。
浩丰代表的是那一类“优秀的绵羊”,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在大城市找份好工作,活成“别人家的孩子”,却陷入巨大的痛苦,感受到自己的异化、也厌倦了这样的异化,却不知如何挣脱。浩丰这样的年轻人,存在于上海的陆家嘴,存在于新加坡的珊顿道,也存在于美国的华尔街——《优秀的绵羊》这本书就充分写透了华尔街里的“浩丰”。
娜娜代表的是那些有热爱与梦想,却因为不可抗力,梦想陨落的人群。她曾是具备天赋的花滑运动员,却因为脚踝受伤不得不离开滑冰场。失去了梦想,就像抽去了灵魂,她行尸走肉一般做着导游工作,把笑容留给游客,悲伤留给自己。
韩萧则被作为“躺平”青年的样本(虽然电影对“躺平”似乎存在什么误解,下文另说)。他看上去没读什么书,小姨嫁到延吉并开了一家饭店,他从四川来到延吉,帮小姨的饭店打打下手。他虽然不是好吃懒做之徒,但平日里在家没少躺,在外没少晃荡,他对生活的态度更轻松也很随意。
陈哲艺确实是才华横溢的导演,虽然是书写这种很模板式的人物,他对“状态”的把握精准、精确而精妙。电影如果只是单独看人物的每一个状态、单独看每一个人物的片段,都拍得很好,无论是浩丰的口嚼冰块,在喧闹酒吧中的失声痛哭,还是娜娜的几次落泪,她与浩丰的几场情欲戏,抑或对准屈楚萧的每一个特写,都可以让观众感觉到一种类似于“金粉的微尘”的东西,言有尽而意无穷。有些观众很爱这部电影,完全可以理解,因为电影的诸多片段都具有打动人的力量。
可当这些片段连在一起、当人物的“状态”连在一起时,很多观众就会关心起承转合是否有迹可循、合理自洽,这时,《燃冬》的剧本就有诸多让人疑惑的地方。
在同学婚礼上与同学关系如此局促的浩丰,何以那么快与娜娜、韩萧走近?浩丰在酒吧中何以突然痛哭?与娜娜的情欲,足以唤醒他对生的渴望吗?他是在哪一刻决定活下来,并获得重新去往上海的勇气?
之于娜娜而言,浩丰与韩萧之间,她为何只对浩丰交出自己?她感受到与浩丰是同类吗,如果是,是哪一刻?她在电影最末拨给家人的电话,和解的契机是什么?
之所以说电影似乎误解了“躺平”,是因为作为观众,我丝毫不觉得韩萧的“躺平”有什么不好的。但电影特意以韩萧表弟的视角,来检讨“躺平”。难道得去大城市打拼才不是“躺平”?浩丰不就是那种不断拼搏的功绩主义理念的受害者吗?韩萧对生活的态度是随意得多,但也轻快洒脱得多——哪怕娜娜对浩丰更亲密他也只是一笑而过,这何尝不是挣脱emo状态的一种选择?可电影最后安排了韩萧的“出走”,带上字典、骑着摩托、离开朋友,奔赴某个远方,潜台词质疑或否定了这种“躺平”。
在极限时间里创作的《燃冬》,存在一个明显的问题:每个片段,更像是导演勘景后觉得这里可以拍个片段,于是就拍个片段,至于片段之间如何关联,主创来不及想得太清楚;观众可以理解人物的状态和情绪,却对他们仨的行动起因、“关系”推进感到不明所以;浓得化不开的情绪飘浮堆叠在半空中,观众置身其中,却没有清晰可循的逻辑线索,没有出口……
所以,问题不在于《燃冬》是文艺片,而在于它重状态、重情绪,弱情节、弱逻辑,以此掩盖文本的薄弱,依然暴露了文本的薄弱。
电影的结束有些仓促。三个年轻人偶然相遇,短暂地相互温暖,又各奔东西。这段旅程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或者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了他们什么?不得而知。很难以“感情就是说不清的”“情绪就没必要追求逻辑”来做辩护,恰恰相反,人物的“状态”背后往往有着时代的“症候”,这恰恰需要依托缜密的逻辑呈现。这并非异乡人陈哲艺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看透的,他只能大而化之去呈现年轻人一种普遍“状态”,放之四海而皆准。
陈哲艺的电影中常常充满了意象,《燃冬》亦然。比如通缉犯,三个人在书店里挑选的各不相同的三本书,童话里的“熊女”,去往天池路上遭遇的那只熊,差点抵达的天池……观众可以进行各种解读,比如三个年轻人短暂地作为生活的逃犯,当通缉犯被捕,是否意味着三个年轻人最终也要被生活捕获?浩丰是否已经一跃而下,他的离开才真正成为娜娜与韩萧转变的契机?
只不过,意象以及它背后的隐喻如果是混沌的,没有自成一体的,那么繁复的意象不仅显得刻意,也是支离破碎的,无法真正成为故事表面文本背后的隐秘文本。
无论如何,还是要热烈欢迎陈哲艺来到中国拍摄电影,也欢迎他下次还来,只是希望下一次能够为电影留下更为充裕的准备时间。临时起意式的仓促创作,让《燃冬》有不够成熟和完善的地方,但它对年轻人生存状态的关注以及emo情绪的捕捉,仍然体现出创作者很宝贵的问题意识,以及不流俗的艺术追求。
——首发澎湃新闻·有戏——
不讨论演技的问题。
年轻人是香烟、酒精和无病呻吟吗?当代年轻人的问题,可能更隐晦,更没法宣泄与反抗。我倒觉得电影在讲述当代年轻人困境的时候都比较温柔,或者蜻蜓点水。我反而觉得那个小偷才是真正的主角,或者人生里的大多数。他那么像大萧,留着胡子又像浩丰,奔跑像娜娜。娜娜我倒觉得如果导演将角色设计为一个化名会合适。一个个抹去名字的人远离家乡,或者正在离开家乡。在书店里偷书,是一个彻底小镇的小镇青年提出来的疯狂建议,由两个迷失的在各自人生旅途的人应声附和,去一起营造一场被偷来的时间和空间,去浅尝一次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的梦想。如果单纯的以大萧的视觉去凝视另外两个人的话,也许更加奇妙。一个疲倦的游客被一个隐瞒自己经历的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引诱,两个人的互相救赎,而他只是一个旁观和叙述。对于他自己作为小镇青年的人生,圆滑又简单。每日做的是重复的工作,买菜,运菜以及躺着。而我们大多数人呢?既没有滑雪的天赋,又没有在金融圈混得如此光鲜亮丽之后的郁结。这两个在互相救赎的人中,他们是最相似的,他们才原本拥有一个伟大光辉的人生风景。而他只是一个无所事事,循环往复的废物青年,他有感受,他有自己的微小的私藏天地和美食手艺,他等着别人来发现他来唤醒他。
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却说着朝鲜话。屈楚萧说着家乡话,又为了融入说着蹩脚的朝鲜话。融入,或者讲被迫融入,离开家乡的原因有很多。但不外乎都是同一个主题“逃离与反抗”。有些人的逃离与反抗会表现得冲击力和杀伤力,比如福克纳在《喧哗与骚动》里的选择自杀的昆汀,还是选择逃离和以自我贞操来做反抗的凯蒂,或者最后翻窗偷掉舅舅私吞的抚养费的小昆汀。虽然是去他妈的贞操以及去他妈的社会的那份期望,就像福克纳本人评价一样,看完了只会“最使我心烦”和“最使我苦恼”。燃冬倒不一样,拿在一起评价显然还不够。情绪和冲突还不够,画面的呈现和表达还不够。当然了,根本原因也许在于剧本本身就还不够。他太温柔了,温柔的就像是三个人都像是在用偷来的时间,度过了一场短暂的梦。早晨一到,每个人都会从梦里醒来。是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早晨,时候到了自然会醒来”。我倒觉得导演想必是看过《一个人的村庄》。或许才那么钟情于选择在延边以及长白山的大雪,但还是希望能看到更多去选择表达少数民族的语境以及生活。汉族的表达太多,而少数民族的表达正在消散。
另外一点想有所期待的是更多异乡人的表达,中国人的变迁也许现在已经到了空前的时刻,河南人去往了哪里,四川人去往了哪里以及东三省的人又去往了哪里都是值得描绘的场景。那位融合了三个人面孔的小偷被抓住了,没有被冻死,但是他却在哭泣。周的角色在哭泣,在听到吉他旋律的时候哭泣。刘的角色在哭泣,在喧哗之内用冰水刺激自己感官体验的时候在哭泣,在疲倦的人生之下仿佛这个时候才有感官,才有知觉。大萧在哭泣,在背对着弟弟的时刻,为自己过往的人生。“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先指出影片里的三条线索:
1. 娜娜和女队友的关系。女队友来找娜娜的一场戏暗流涌动,言辞之间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女队友之前一直试图联系上娜娜,但娜娜一直逃避。当娜娜开门要女队友离开时,女队友对她说“我很想你”。
2. 娜娜受伤的原因。娜娜向浩丰解释自己脚踝的伤口时,说是她自身原因造成的(原台词是“任性”),而非意外事故。
3. 娜娜跟自己家人长期不联系,直到片尾娜娜与自身和解后才给妈妈打了电话。
以上三条线索指向的猜测是:娜娜跟女队友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但恋情的结果并不好(可能是被教练发现并曝光了,所以教练对娜娜心怀愧疚,多年来他一直想联系上娜娜,但娜娜一直躲着他),娜娜于是故意弄伤了自己,毁掉了自己的运动生涯,退役离队来到延吉谋生。娜娜之所以选择离开,既可以解释为她想逃避失败的恋情和前任,也可以解释为她主动牺牲自己好让女队友能留下(两个人中必须离开一个)。娜娜跟自己家人长期不联系,很可能是家人通过这次事件知道了她的性取向,导致双方关系紧张。
这也能解释娜娜与韩萧的第一场对手戏里,韩萧约娜娜吃饭,娜娜笑着说“你不会是要跟我告白吧”,韩萧说“告白个屁”。这段对话中两人的状态都很松弛,韩萧丝毫没有被识破“告白”意图后的慌乱和紧张。这是因为两人互相清楚对方的性取向,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有兴趣,这段对话仅仅只是一对关系很好的gay蜜在互开玩笑而已。
而娜娜和浩丰的性爱戏,也可以解释为,两人都在为自己的性取向苦恼,所以都想试探自己能否对异性产生兴趣。娜娜甚至在浩丰犹豫的时候直接挑明了“喜欢男的?”,这其实是娜娜在告诉浩丰,我猜到你可能喜欢男的了,但我还是主动向你提出了性需求,因为我不在乎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只是想跟你试一试而已,你也不用跟我太认真。而两人第一次尝试性爱没能成功的原因,是浩丰摸到了娜娜脚踝的伤口(这是娜娜上一段les恋情遗留下的痕迹,也是她内心痛苦情绪的根源),这其实在是在暗示,是娜娜作为les的性取向导致两人的第一次性爱尝试失败了。两人在这一过程中的姿态也都十分别扭(浩丰尤其僵硬),双方都表现出很不习惯的样子,娜娜甚至连上衣都不愿意脱下。
除此之外,影片中所讲述的朝鲜族神话“熊女”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暗示。在该神话中,熊女终身没有丈夫,她的孩子是她向天神祈求来的。而在影片中,三人在山上奇迹般遇到了熊(超自然现象),娜娜与熊亲密接触,熊甚至亲吻了娜娜受伤的脚踝(性取向给她造成的创伤由此愈合)。这暗示了娜娜就是熊女,而熊女由熊变人的经历,也是娜娜终于接受了自己性取向,从曾经的阴霾中走出来的过程。熊女没有丈夫,不婚生子,多么适合当les的守护神啊(一个脑洞)。
补充:我在观影过程中的感受是,这三个角色都没有完全接受和理解自己的性取向,甚至于他们的性取向都是变化的、流动的,所以才会都对其他两人都产生了莫名的情愫。浩丰作为一个独自来旅游的陌生人,才认识娜娜和韩萧短短几个小时,三人就能够对彼此敞开心扉,一起结伴旅行,这正是因为他们仨同病相怜,很快就识别出了对方是自己的同类。
例如,浩丰曾经两次接到心理诊所打来的电话,他却很不耐烦地挂断,此处的常规解释是“他作为抑郁症患者在逃避心理治疗”,而我的猜测是,这些心理治疗根本不是他自己预约的,而是由于在上海时他的“非正常”性取向意外暴露了,所以有人擅自为他安排了心理治疗想要“矫正”他。联想到下文特地交代了浩丰最大的心结是“他是从河南卷到上海的小镇做题家”,还提到了他有严重的原生家庭问题,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老家的父母在逼迫他去看医生“做矫正”。
再加上,他明明跟婚宴上的同学们并不十分亲近,却还是大老远地从上海飞来延吉参加婚礼,未尝不是为了暂时逃离那个他“被迫出柜”的压抑环境。在长白山上,浩丰曾试图跳崖,这也符合性少数群体中的很多人都曾有过自我了断的念头。至于“我不想一个人”的台词、以及“与韩萧同抽一支烟”的情节设计,含义就已经相当直白了。在影片的最后,浩丰将自己的名贵手表留在了延吉,却选择带走了韩萧的大衣,可以解读为,浩丰在与两人共同经历了这段旅程之后,终于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不再感到压抑和迷茫,于是他披着同性爱人送给他的“盔甲”,鼓起勇气回去直面现实。
类似这种暗示三人“非正常”性取向的例子,影片中还有很多。这三人彼此之间甚至可以是多元的、流动的爱,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这样的固有模式(给习惯了单偶制国产片的观众们一点小小的“生活西化”震撼)。再或者,他们之间的情愫也可能既非爱情,也非友情,而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情。总之,三人彼此关系的解读空间非常大,并不是只有唯一正确的解读。我认为导演(兼编剧)尽管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无法为同性角色之间安排明显的性欲戏,但他仍然为任意两个角色之间都设计了丰富的性暗示,这样做就是为了给观众留出足够的解读空间,让大家可以打开脑洞尽情想象。
当然,以上内容都仅仅是从“性别和性缘”的角度去尝试做了一点分析,本片明显还有相当多的主题表达,其它影评已经分析得十分透彻,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
还是熟悉的陈哲艺的细腻笔触,他太擅长描摹这些偶然发生、难以定义的情感,这次的叙事比前作更加流畅明朗,三个个性迥异的年轻人间暗流涌动的情和欲也很容易获得观众的共鸣,分寸拿捏刚刚好,弥补了华语青春爱情片的一块空白。周冬雨的率性洒脱、刘昊然的优秀独立、屈楚萧的大大咧咧都在三人的一次旅途中渐渐袒露出了另一面,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答案。陈哲艺式的意象、符号也都还有,比如逃犯、天池、熊。有意思的是,《燃冬》宛如另一种“延边少年”,少年最终还是骑着摩托冲了出去,看似无忧无虑的他们终将在忧伤中长大。
不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 年轻人除了smoke drink fuck再没有别的可做了 全中国不论上过学的没上过学的好学生差学生看完都受到了奇耻大辱 除了无病呻吟再没有别的可拍了吗?怪不得都不想活了
看一位导演的功力如何,非常显性的一部分便是演员表演的延展空间。周冬雨、屈楚萧、刘昊然在舒适圈和外化的边界找到了未曾有过的可能性,陈哲艺绝对功不可没。尽管影片在部分表达上仍可再商榷,但陈哲艺在叙事上细腻、灵动的视听语汇,是他最宝贵的天赋。情欲戏暧而不秽,熠熠生光。屈楚萧的银幕魅力令人大受震撼。
认真的吗?这可是北电小孩们一直以来最爱拍的那种玩意儿,刘昊然咀嚼着冰块突然开启一阵暴哭的戏码,或是屈楚萧躺在床塌上眼角挤出一滴并不急于滑过脸颊的泪滴,空泛漂浮的人物状态凌驾于一切,表演太过廉价了,这错不在演员,而在导演。同样是周冬雨,就看看曾国祥是怎么用的吧。
他俩谈恋爱屈楚萧一直花钱…
烂俗爱情为主线的延吉宣传片
B+. 并非想象中的狗血三角恋,而是三个受伤的人依偎疗伤的过程。燃冬燃烧的不止摇摇欲坠的爱火,更是冰封之下逐渐解冻的生之欲与知觉。比起确凿的起承转合,陈哲艺更感兴趣的是冰缝漏光前后的明暗两秒、拥抱分离时候的冷暖交替。用一连串的符号编排,去捕捉植根于情景、涌现于当下的情绪,即便并非总是奏效,却也不乏闪光的瞬间。演员们松弛又充满张力的状态真是迷人,让人无数次想要撕开屏幕加入他们。唯一让我困惑的问题:上海哪有刘昊然这样的金融男?请立刻介绍给我。2023.5.21 Debussy
刘昊然把屈楚萧带回酒店房间结果什么都没干是我最失望的。
性也不给乱,药也没法嗑,死也很难寻,室内抽烟跟书店当小偷就算超出格了。不是你妈妈也一样,而是你他妈也一样,下次只能来我们云南吃菌了。
《燃冬》跟国内的那些青春片很不一样,看似是三个年轻人之间的情欲故事,表面上是他们在互相拉扯,其实是三个迷失的年轻人在努力寻找自我,跟自己和解。导演压缩了故事的戏剧时间,把三个年轻人放在延吉那样一个环境里,给每个人都设计了人物前史,又把前史做成了悬念,让他们都充满神秘感。导演完全靠声音(配乐)重塑了一些戏份的节奏和情绪,能够很精准地呈现出人物的情绪状态。这种三个年轻人之间情欲流动的故事,碍于国内的审查,没法让刘昊然和屈楚萧的角色发展出某些可能性。如果能让他俩之间渐生出某些情愫,我会毫不犹豫地献上五颗星。
被深深打动,进化的陈哲艺,《蓝色大门》的变奏,松弛而真挚。怎么能在平凡的陈设与景物中制造出如此丰富的浪漫?幻梦一场,在快乐发生的同时便意识到它们很快即将消逝,于是悲伤也如影随形。几乎没有华语电影会书写这样的故事,一段限时爱情、亲密关系中不可言说的陌生感、和青春里不堪重负与随心所欲的两面。电影里有一只熊,凶猛又可爱。以及他们吃的是回锅肉吗?我真的饿了。
要是刘昊然和屈楚萧有吻戏就好了(-错乱-)
三个人都看起来又脏又臭,好像在廉价出租屋里乱搞的嗑💊青年,一点儿文艺质感都没有,除了倒胃口就是倒胃口,别yx了我说,悄无声息的抬走吧
为什么嚼冰块流泪啊……是不是买了瑞幸 被骗了他心里不舒服又舍不得9.9,含泪炫没
#76th Cannes# 不知道是不是审查原因很多东西都非常隐晦 不懂想要表达什么所以一切都流于表面 像是看了两个小时的延边旅游宣传片 刘昊然演得好木… 台词功底一塌糊涂 反而屈楚萧是三人里最好的 这个角色很适合他
想起了在天门山跳崖的四位青年,“死是需要勇气的”。作为异国导演,竟然敏锐又细致入微捕捉到这里的年轻人共有的生存状态和精神情绪。甚至正是由于导演的多元身份,通过微妙的审视视角,传达了许多超越语言、文化的共通表达和比喻。中国有俗话“拖后腿”,西方神话有阿克琉斯之踵,它们是娜娜脚上的伤疤,直到熊亲吻她的腿,破碎的梦在鲜族当地传说中获得抚慰。跟《热带雨》比少了些匠气多了轻盈,明明一整部都在探讨“行与路”,无论是对白还是画面,均出现了无数交通工具和脚步,符号内部逻辑链非常完整,在情节上能妥帖得不动声色。可这些漫长的行走、畅游却在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边境小城发生,他们丈量脚下,哪儿也去不了,哪儿也回不去、不愿回去,如同三个人身在发光冰雕迷宫里,前不见通路,后不见归途,是有关当代青年和当下最深刻隐喻。
戛纳第三部 很一般…真的很一般…用力过猛 太做作了
浴室情欲戏挺美的。好几个周冬雨的特写镜头都不错。卖点可能是刘昊然的屁股吧。没想到最sexual的屈楚萧捂最严实。
看!那边是朝鲜。。。阿里郎都响起来了,忍不住发出了笑声。真是一部比一部差。空洞的观光猎奇片。
三个病友在延边聚了几天发现彼此毒性太大赶紧各回各家。陈哲艺想拍又不敢拍的一些东西真让我捉急,以致于最后一脸问号:啊?就这儿?导演你拍“热带雨”的sao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