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那些已知的,那些未知的
故事开始于母亲的眼盲。
哥哥打电话给她,她在忙着排练,说她过几天会回去。但哥哥告诉她,母亲今晚就想见到她。她说她忙不开。哥哥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是犹豫的。完全有些措手不及。但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然后,她回到家中,看到灯箱上母亲的照片——是夜晚,母亲站在一个林子里,目光有些茫然,也有些诡异,似乎转身就可走人身后的林子里,再也不见了。那是一种很揪心的感觉。
她决定回去。
她并不是一个好女儿,出来上大学,是跟家里起了争执的(她问母亲,自己是不是很自私,母亲回答她说,你出去是对的啊,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太习惯,但是后来就好了)。家也不大回(哥哥说她,你每次回来都跟住旅馆一样,来了就走,照顾妈的人是我,你现在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然后辍学,也未告诉家里(一个跟她修过同样课的女生问她,这期准备修什么课,她说,我已经不上学了,我只是来跑步。但母亲问她,学业还好吗,她说还可以),性格里有执拗的一面(她告诉母亲说,她爱上了一个人,母亲听后很心安,说定下来也好,女人嘛,早晚都需要一个家庭,但是又说,可是你的脾气哦……你看河里的那些鹅卵石。一开始都是大块的,有棱有角,被河水冲得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圆溜溜的,小块小块的)。
她见到母亲,母亲需借助强光去看她,但也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母亲告诉她,她并不需要眼一样也可以看到她。并对她说,以前的时候,你爸爸的一个朋友跟我讲,说我的眼睛会瞎掉,但是我会有某种能力。女儿嫌她神经,她说,可是他说的没有错,我的眼睛真的瞎了诶,而且,我真的有某种能力。她感觉母亲有点神叨叨的,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她只是想,哪有什么超能力,只是母亲太过迷信了。于是回到台北后,她开始寻求医生的帮助,医生告诉她说,后失明的人,他们脑中的映像来自于早先的记忆,这些映像会随着记忆的更改而发生改变,甚至会脱离现实。最后告诉她说,她可以多跟母亲描述周身事物样子,以让母亲的记忆变得切实准确。于是她开始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而它们似乎都是熟悉的,可是,真要描述它们的时候,一切似乎又都是陌生的,一个灯架,一面墙,草木在这个季节里做了怎样的改变,似乎都是飘飘忽忽的,让人把握不住它们的真实样子。她知道它们在,可是,也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在。
就像陈明。
陈明原来是做益生菌研究的,很成功,并因此赚得大笔的钱。可是,似乎毫无理由地,他选择了放弃,转做生物研究,专注于绘制一些可能存在的生物,比如,六脚长毛兽。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他大他很多岁,喜欢叫她小公主。每次见她,总不忘问她的新恋情,最近又交了什么样的男朋友?她便叽叽咕咕对他讲,末了,问他,你的呢?他总是经意不经意地打笑过去了。
她把母亲的事统统讲给他听。她说母亲认为自己有超能力,他告诉她说,人类的大脑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后来,她总是听到一只鹦鹉叫,就在她住的房子不远的房顶上,她心里有些恐慌,打电话给他,说,这几天我总是被一只鹦鹉吵醒,听人家说,如果一只大的白色的鸟在你家附近筑巢,就是预兆家里会有人出事。但他却告诉她说,就算有,也会被人们关在笼子里,美冠鹦鹉会找到最高的点,呼叫它们的同类,毕竟它们也是喜欢社交的动物,其实现在是它们的社交季节,可是我担心它们的叫声,也没办法解决它们的寂寞吧,至少要有它们的同类在这个都市里面啊,可是就算有,也是被人类关在笼子里。听着听着,突然让人惆怅起来,是啊,他是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在茫茫的世界里,有谁可以平伏我们的寂寞。
有一次,她工作完,回去的比较晚,她要徒步回去,他说,我还是送你吧。她问,那顺路吗?他笑,说,送你回去,怎么都顺路啊。到了地方,她要走,他却突然说道,对了,差点突然忘了问你,最近感情的进展怎么样?她带些埋怨的语气讲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问我啊?你都不讲你的。他说,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她于是问到,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他笑着感慨说,这话真是问到我心坎里了,大概……是我这个人蛮比较难相处吧。她亦是笑,说道,我真的很难想象你有家庭的样子。而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曾经在书上读到一句话,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颗心。然后他故作洒脱地说,走喽。然后便走了。
就像一点冷不丁的雨点打在人额头上,我们以为,雨是要落下来了,可是望望天,却完全没有了要接着下的迹象。心眼里不禁觉得打旋儿。
她回到家里,看到灯箱上母亲的照片,在闪,只有母亲身影的那一小块在闪,母亲站在林子里的身影在那一刻飘飘忽忽,不知是要走,还是要留。而她之前在家时,母亲告诉她说:从现在开始,我就会在你身边,一直一直保护你,看着你,然后……母亲突然把一只手放在她头顶几寸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就像一句老话讲的那样,头顶三尺有神明。可是母亲,想讲的是什么呢?她往家打电话,哥告诉她说,母亲摔倒了。她激动而慌乱地说道,我知道的,我就知道她出事了。她说,我现在要不要回去。哥哥说,你不用回来了,赶快睡觉吧。她说,我下班回来,看到她的照片在闪,我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一切就像一个黑洞,她看不透,也出不来。
她再次打电话给陈,然后她去了他家。大概是为了调节气氛,他告诉她说,两年前,人们用克普勒天文望远镜发现了一个的星球,似乎跟地球一样有符合生命生存的条件,但它的生态条件跟地球是不同的,所以如果那个星球有生物的话,也许就像他绘制的一样,也许六脚长毛兽就生活在那里。她听他说着,转过脸注视着他,他突然发觉了,转过脸看她,氛围瞬间有些僵了,他却似乎在解释似的说,他放弃益生菌研究的工作,只是希望什么别的新的事情来刺激他。
她问她,那个星球离我们很远吗?
他说,坐太空梭去可能要两千两百万年吧。约等于六百光年,才可以到达那个星球。
那真是一段让人绝望的距离。那种感觉,就像那天晚上,他讲,我曾经在书上读到一句话,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颗心。是诶,那么,我们大概永远也到达不了了吧。
然后,她突然把手放在他的头顶,问她,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他有些僵僵的,说,感受到……你的手压在我头上啊。
她说,有没有感受到没那么寂寞?
他却突然转移了话题,说,你现在有安全感多了吧。好!晚安。说完,似在逃避似的,再次走掉了。
她推掉了正在排练的节目,再次回到家中。进了屋子,她悄无声息地站在屋子的一角,看到母亲在家里自如地生活起居,就跟没有失明时一样。然后,母亲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站立的地方,喊道,玲玲?回来怎么不叫一声啊。你这孩子真奇怪!
她渐渐开始相信母亲所说的了。并打电话给他,说,关于我妈,我开始有一些希望了。有时候相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蛮好的。然后,他突然不讲话了,她说,你还在听吗?他等了等说,我一直都在啊。然后说,我在往东边走,或许可以顺便来看你。然后,他真的来了。晚上,她在家里给他煮茶,他在屋子外面絮絮叨叨讲她屋子外面的榕树,说它也叫老公须。讲啊讲,她说,谢谢你来看我,他说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我来是做一个研究。他仍是在屋子外面讲啊讲,她在屋子里一边泡茶,一边跟他答着话。然后,她泡好了茶出去,却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喊了他两声,他才从屋子的一侧慢慢走了出来。两人坐在门边的长木椅上,喝着茶,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只是两只手若有若无地挨着,谁也不愿动一下,然后,外面的灯光突然熄掉了,只有两人静静地坐着,天地静默,世界洪荒,一些巨大的汹涌在内心里涌动着,在暗黑的寂寞里,渐渐得到伸展,然后,灯光再次亮了起来,而他的手,也终于搭在了她的手上。
第二天,她兴奋地告诉母亲说,妈,我爱上了一个人。然后,兴冲冲地送别他去那个小岛上。并告诉他说,小心啊,听说那里有鬼,就在山洞里。他亦是兴奋地喊着,再见,小女鬼。可是第二天,她去接他,他却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径直开车离开了,打电话也不接。没有人知道他遇到了什么。而她,感觉母亲现在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似乎已没多大事了,可是哥哥却告诉她,母亲的肿瘤已扩散了,医生已经放弃她了。她去房间里看母亲,母亲只是在房间里自顾地听着广播,并时不时地笑个不住。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受到她在房间里(有说母亲感受到她是因为她左腿的颤抖,她捂住了自己的左腿不使它颤抖,母亲便感受不到她了,这个说法似乎说得通,但感觉表现得太隐晦了)母亲的特异功能似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她哭了。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也许只是她脑子里的映象,那一刻,周围无一点光,她处于全黑的境地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和暗,它们一样汹涌,也一样沉寂,终于融为了一体,然后,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亮了起来,就像自己的脑子适应了眼前的暗一样,一切都通透无比,她奔跑出去,她看到,他画过的那只六脚长毛兽从身旁的山洞里走了出来。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但它,也似乎只是刚刚那个世界的影子。
是啊,我们以为我们知道了全部,可是总有一些东西,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把我们所相信的一切都会颠覆掉。
2 ) 男人懦弱的官能症与女人求爱的呐喊声
《云的模样》我在电影资料馆看了两遍。一开始是冲着女主演黄璐去的。和大多数主演商业片的美艳女主角相比,黄璐显然不能算是漂亮,但我觉得她有一股特殊的气质,这也是她能够在国内外文艺片市场上崭露头角的一种原因吧。
为什么大家说这部片子不好呢?我觉得还不错。你们失望的原因可能是你们对影片的定位有问题。你要是指望从这部电影中看到什么炫酷的视觉特效、惊险刺激的故事情节,那肯定会让你失望了。不要忘了它是一部文艺片、一部低成本的文艺片。据主持人介绍,这部片子投资总共50万,还不够大片的一个零头,甚至连请一线女星的片酬都不够。资金的匮乏,或许限制了这部片子在视觉特效方面的制作打磨,但也无形中为其赋予了一种独特的风格。由于这部片子使用的是5D摄影机,大全景和远景在拍摄时比较受限,所以用了很多特写及景深镜头。比如在公路,玲玲与哥哥交谈的那个桥段,几乎每个镜头都是景深镜头,反而营造出一种飘忽、朦胧的感觉,暗中和影片名字《云的模样》相契合。
另外,据黄璐介绍,这部片子拍摄下来挺不容易的。拍摄中途,制片人和导演闹掰了,导演甚至都想要放弃了。导演是一个在台湾暂住的荷兰人,签证还有两个月过期,如果这两个月拍不完,这部戏恐怕就难见市面了。但是黄璐很坚持,她承担起部分剧务方面的工作,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完成了这部戏。其中有些困难,比如拍摄登岛那个桥段时,他们是冒着台风欲来的风险、偷偷穿过警戒线来到拍摄现场的。条件简陋,在山洞里的打光,居然是用手机内置灯完成的。整部片子,成本虽低,但却独具韵味,很有质感。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下面我们再说说电影的情节部分。电影有两条主线,一条是玲玲(黄璐饰)与母亲(陆弈静饰)之间的亲情戏,另一条是玲玲与退休生物学家陈(吴朋奉)之间暧昧不明的感情戏。 先说母女感情戏,离家五年的女儿玲玲得知母亲患病眼盲的消息,赶回了家中。由于常年在外,未能好好照顾母亲,玲玲受到了哥哥的指责,但仍然获得了母亲的体谅。母亲认为她出去是对的,为了减少女儿的担心,母亲说她会某种特异功能,眼睛虽然瞎了,但却能看到某种东西。一开始,玲玲以为母亲只是神经质地随便说说,但每次悄然站在门口的时候,都能被眼盲的母亲及时“发现”,玲玲开始逐渐相信母亲有超能力的“事实”。玲玲以为这是某种“神迹”,并为此感到欣慰,似乎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但后来她发现,母亲每次都能准确地发现玲玲的到来,乃是因为玲玲有一只腿在站立时总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的缘故。母亲“超能力”的神迹就此破灭,玲玲留下伤心的泪水。就这条主线来说,玲玲的情绪经历了一个起伏,由低到高、最后又跌回原点(甚至比原点更低)。
我们再来看玲玲与那个生物学家的感情戏。生物学家陈,是一个离过婚的中年男人,比玲玲年长很多,他每次见到玲玲,都亲切地称之为“小公主”,并询问玲玲最近有没有新的恋情。玲玲由于担忧母亲的病情而陷入苦恼,这段时间,是生物学家陈给她带来很大安慰。陈是有很多奇思妙想的人,他给一家科幻杂志做封面设计,他曾凭幻想绘制了一个生存在离地球几百亿光年行星上的生物——六脚长毛怪兽。陈对玲玲的感情是捉摸不定的,他很关心她,但是却没有占有的举动。二人仅在昏暗的灯光下有过一次短短的牵手。看完电影,交流环节,有观众说,这个男人陈,太不像男人了。我称之为男人怯懦的官能症发作了,陈明明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子,明明已经捕获了玲玲的芳心,但他却扭扭捏捏、不敢实质性地发生关系。玲玲在晚上做了一个被男人摸胸的春梦,第二天她向陈打电话时大胆地发出了呐喊“我要你停止一切软弱,我要和你做爱!”然而玲玲却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去了岛上的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和她断了联系。在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玲玲一探究竟,却看到了陈所绘制的五角怪兽成为了现实。
影片结尾,玲玲看到了岛上出现了一头真实的如陈所绘制的怪兽,玲玲脸上露出无奈而又释怀的微笑。影片以这个略带超现实的结局戛然而止,给观众留下了无穷的思考空间。我在现场问了黄璐,她说,导演可能借此表达一种都市男女那种感情关系的不确定性吧。陈去了趟岛上,见到了他所绘制的怪兽居然真有存在,被震惊了,便一声不响地离玲玲而去。或者陈对玲玲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便无语告别。玲玲看到这种超现实的“神迹”,在一瞬间得到某种释怀,但回到陆地上、回到城市里,原来的困境仍没有解除,没有得到的,仍然空缺。
3 ) 电影好不好
映后主持人问,电影好不好?大家沉默不作声,现场不尴不尬。
私心里,这现场结果和我期许的观者反映暗合。
如何描述一朵云如何描述一块木头可以拍成一部电影,那么如何描述这一部电影也可以在每个人的心中写一个故事,更何况如何描述一部艺术电影,更需要包容每个人同时进入电影和自己的那个故事,用回忆所系之故事和电影灵性交织,悄无声息完成互动,而无需在大众语境下来说出这个电影,有多好。
我对这个艺术电影触及到内心所带来的疑惑还是领悟可以说都相当有所准备,结束时的女主上扬的嘴角反而让人倍感宽慰。相比之下,现实世界,才让我更莫名其妙,迷茫无措。
之前没认真完整看过黄璐的片子,这次初见,很有好感,特别当她说到转换口音的问题,拍摄中的自悟过程时,真诚,温和,明晰自我。
而关于嘉宾,坐在我前面的疑似演艺界人士据介绍是十三棵泡桐的主演,说了后有点遥远的印象,而至于西门媚,自己很快认出那张不是出现在洁尘每次贴出的圈内聚会照片里就是之前的任何一次类似文艺活动现场的其中。
如是机缘。
4 ) 一个故事
昨天第一次看后窗放映,看完上豆瓣扫了一眼大家基本上也都是通过后窗看的这部获得荷兰电影节最佳导演和音效奖的文艺电影。有豆友说,看懂了就不是文艺电影了。好像是这样,不过到底什么叫“看懂”,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自己想通就够了。我呢,我想通的方式就是把这个故事说一遍。这次倒不用担心剧透了,这其实是否算得上“故事”都有待商榷。都是情节和片段的累积,一开始以为会成为主线的情节也只是在没完没了地反复重现,至于故事高潮,更是找不出来,这种感觉真是切合电影的名字——“云的模样”。云能有什么模样,这个故事也就是什么模样。云里有故事,那么这个电影,也有故事。
故事围绕一个大学中途辍学的女孩展开。女孩离开了到台北需要坐火车的沿海的家乡到城市里上大学。念的专业大概和绘画摄影一类有关,没念完,去当了DJ又或乐队成员一类的角色。辍学的原因未知,可能和家庭有关——女孩的母亲得了癌症,眼睛瞎了,也可能和家庭无关——家里人包括母亲和哥哥对于女孩辍学的事完全不知情。
女孩认识一个自然科学家一类的人物。男人比她大好多岁,叫她“小公主”。一次,她和男人吃夜宵,吃完正打算叫出租车回家,男人说他送她。她总会时不时地麻烦男人,打电话说母亲的病,说自己的生活。一天晚上,她回家时,看见表了框的母亲的照片里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她心里一紧,打电话给和母亲一起待在家里的哥哥。哥哥说,母亲摔跤了。要我回来吗,她问。哥哥回答,不用了。挂了电话后,她打电话给那个总是让她安心的男人。男人接她去他的房间,一间挺不错的酒店的单间。“你为什么不买房子呢?”女孩听到男人说他在这家酒店住了有一个月时问。她之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当时男人回答:“可能是我这个人不好相处吧。”这一次,男人回答:“不想买。”
她再一次回到母亲身边。和上次回家时一样,虽然她很安静地站在门口站在客厅,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的母亲依然知道她回来了。“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还能听啊。”母亲底气十足地骄傲地说,“你不要担心,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熟悉得很。”声音刚落地,在黑暗中行走的母亲就一不小心摔碎了桌子上的灯盏。母亲躺在床上,她坐在床边。母亲问她学校如何,她愣了会儿说,还好。母亲说,我能感受得到你的心情不好。她无言以对。在回家之前,她和伙伴是有一个小型音乐会要开的。但是在大家讨论需要调高一个调子低音应该更强烈一些时,她说她觉得这次音乐会或许不应该办,她说她不想办。母亲坐起身和她面对面,摸摸她的脸,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只手挂在她的头顶,像是要去抚摸她的头发,但是等话说完也迟迟没有落下。母亲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然后……”“然后”后面的话,母亲没说。
男人告诉她要去这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考察,顺带来看一看她。男人临行前的晚上,她烧了一壶茶和他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轻声说话。男人说他之前就发现她的左腿在站着的时候就会微微颤抖,现在坐着也是,“你还是什么时候去检查一下,万一是盆骨什么的有问题”,男人这么告诫她。她不以为然。男人走后,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潮湿的春梦。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跑去码头看他起开汽艇,和他道别。
她和母亲说她喜欢上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男人了。母亲一听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他。“也好,组建一个家庭。一个女人是很难一辈子都一个人的,”母亲依然用底气十足的声音说,“你看河里的那些鹅卵石。一开始都是大块的,有棱有角,被河水冲得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圆溜溜的,小块小块的。”她没听懂,又气又好笑地问,“妈,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母亲也笑,“我在说我自己。”
男人说好的第二天回来,她打电话给他,没接。她跑去码头,恰巧看到他上车。她向他招手,他没看见似的开着车从她面前离开。之后好几天,她给了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一个都没回。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声不响地站在客厅里,突然低头,看见自己的左脚在抖。她弯下身子捂住腿。这时,母亲进来了。她拼命忍住颤抖屏住呼吸看着母亲。母亲坐在沙发上,像看得见电视在放什么一样嘻嘻地笑——这一次,母亲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她想知道男人在岛上遭遇了什么,于是决定去那个“传说有鬼”的荒凉的岛上一探究竟。
在去岛上的汽艇上,她再一次给他留言,潮湿又刺骨的海风刮在她的脸上,她快要哭出来地朝电话那头喊:“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必须停止懦弱,我要和你做爱!”这时候,她大概是想起了之前在酒店的房间里,他为了让她暂时忘掉烦心事,给她看来自与地球距六十多万光年的星球的图片。“这个星球和地球的形成相似,在那个星球上可能也存在着和我们类似的生物,”他边展示着图片边解释,“只是长相和我们不同。”说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古怪的毫无美感可言的“脑袋”的图片。他操作着鼠标,“脑袋”的形状不停地改变着。她笑出声,突然转头,把手搭在离她不到一胳膊长的男人的头上。“你感受到了什么?”她问。男人顿了顿,带着笑意轻声说,“你的手压着我的头啊。”
她到了岛上,看见一个洞。越往深处走,里面越加漆黑一片难以辨别。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听见从洞口急速经过的风声,听见洞穴里的黑暗未知迷惘孤独懦弱无助恐惧。睁开眼睛,她走出去坐在沙滩上。这时,又有声音出现了。
一个类似女鬼的声音。
她抓紧膝盖,警惕地转头,看见一头和熊的体积差不多大身上披着类似穿山甲的壳的动物。它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看了她一眼。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慢慢离开。
5 ) 她在天台,有风
我将要搬去新家,客厅有窗,窗外是一堵墙。而我原来的家在32楼,飘窗之外无阻挡,视野豁大,可放眼半片光谷。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心里有画面。我也能时常想象云的模样,他们好低,从我的窗前掠过。
云自然有它天文学的解释,可是,云这个字在中文里,就是模糊,游移不定的代名词。从模糊进入模糊,电影从DJ创作的音乐现场开始。从视觉到听觉的模糊,无非是要接近那个想要描述模糊的状态。
本以为它会继续这样模糊得不像话,后面就进入家庭了。有母亲有哥哥,这样应该清楚些了。你要知道,作为中国人,或者说,洋气一点,作为华人(。。。)伐木累可能是所有你混沌模糊的上游源头。这个女孩离开家乡到台北生活,因为母亲的眼疾她时有困扰。这是通常意义上的叙事。已经有太多这样的故事。可是云在哪里。云不在是否回家陪伴母亲,也不在身边的某位男士到底是男性友人还是多于这个,在于一种痛苦。我只能试着将这朵云给画出来,而无法言说。
她搞声音艺术的,有可能她最好的听觉品味是对城市上空某种鸟类鸣叫的捕捉。那鸟倒不是什么莺啼婉转,而是恰好在某一刻拨动她的心弦,而当时她在天台,有风,快下雨。你能听懂这鸟在风中的鸣喊吗?鸟多好。不光能飞,还能叫。她当然可以用作品来宣泄,在当下那个时刻,能和她呼应的不是声光艳魅的现场,而只是视野内的一个小小黑点。你会想说这鸟是不是在召唤他的同伴,哪怕他只是饿了。
这个时候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不会饿,好像也没有同伴。你难过的时候,他不会讲励志故事,而是很平静地跟你描述遥远星球的生命体。嗯,你越接近亿万光年之外的星球,你就离万丈红尘越远。这是一个开脑洞的人设。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科学实验工作者,一个无限接近抽象感觉,一个无限接近具象真理,都要打开头顶的天窗。最美妙的姻缘莫过于文理结合,浩瀚星空,外星生物,那是理性观测和探索的纬度,更是充满浪漫色彩的冒险史和你无法想象的终极画面。
母亲的眼疾是星空一样的道德律令。这或许是比探索外太空还要复杂的钢索行走。虽然从情节上母亲只是一条让女孩离家回家的线索,但她的失明有极好的象征意义。母亲,失明者,老人,看到的都是从前的样子;女孩,健全者,年轻人,看到的多是现在和将来,甚至某个虚无缥缈的理想世界。过去,那个像鬼屋一样的家总要召唤她回来。我理解她的痛苦是背负着过去来看现在和未来。当女孩的未来和科学家亿万光年的未来相连接,就显得几分好笑和悲哀。
这是一首迷幻抒情诗(偶有惊悚)。我理解编者将它融进一个以都市女孩回家作为主情节的苦心。我只是觉得女孩的精神之苦表现得还不够。她其实要更颓废,如游魂在城市边缘游荡,对于现场有一种吸食鸦片的快感,现场一完,整个人就废了;或者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身边那个女孩,也是她的困扰。基底空了一点,到高潮部分就有推不上去的嫌疑。以至于她撕心裂肺喊着要和科学家做爱,以至于最后和那心中的猛兽遥远的外星生物相见的眼泪流得特别不磊落。也可能是编者太走心,再加上女主刻意模仿的台湾腔,都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可能太轻柔了,与影片随后的亦虚亦实的情节,迷幻和重量交织略有偏离。
仍旧感动。
6 ) 没谁追问过我意义
蜷缩在大青虫的肚子里,蠕动在这个巨大城市最粘稠的路上,懊悔没去坐地铁,庆幸有个哪怕随时可能让出去的座儿。有人说等了半小时才来车,有人打电话说不会再坐这一路。眼看《云的模样》要开场,并没有看《过年回家》的心情。
上次在中国电影资料馆看电影还是夏天,一个人的时候多,便以为旁人也多是独自来的吧。记得《疯狂约会美丽都》和《波斯波利斯》放完,大家鼓起掌来。
望文思意,以为会看到很多风景很多云,其实没有。
如何向一个突然失明的老人描述她早已熟悉,却又日渐模糊的事物,一个综艺节目的笑点,一朵当季的浪花。
玲的脸各种特写,想起张悬不笑的样子;玲的妈妈在森林中回头的照片,着实诡异;中年男如果帅些,比如换戴立忍演,是不是会让人入戏些;结尾只有上扬的嘴角,没有莫名的怪兽,是不是更有想象空间。
也有触动人的情绪、对话和场景,比如二人坐在屋外长凳上喝茶,灯明灯灭,搭在一起又分开的手指;比如玲和妈妈在山里走,妈妈提到河里被冲刷掉棱角的鹅卵石;比如中年男载玲回住处,说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颗心。”
男主许是怯懦的,又许是理智的,比如酒店那一晚。
意味不像台词那么俗套。
这部剧的资金和人力上的捉襟见肘,映后主演黄璐一再提到。单就看片来说,漫不经心的,有始无终的,有钱当然可以拍得更丰满一些,比如场景,比如服装,比如配乐,但就这个故事来说,这样也就够了吧。
电影结尾,当然不会有个最终演出的音乐会,玲不会遇到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友,她哥哥也不会突然结婚生个胖娃娃慰藉重病的母亲。
一部电影,一段人生,“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桃姐刚问过“你是怎么看待电影的,你觉得电影是否真的影响到了你,或者说,你真的感受到电影带给你的改变了么?”
JoanHiddles:之前看过一段话:电影与文学的意义 在于可以给你展现一个更完整的世界 让你看到原来这个世界 不只是你一个人在面临生命带给你的那些问题 每个人都有不如意之事 而所谓乐观 就是你将内心放开了 不要被困在一种可能性里 好的 坏的 都是因你而起 也终将冲刷 更替别时忆相逢:看电影看得我越来越不想说话
小厅开场前的灯光过于明亮,邻座大妈经久未洗的皮衣味道浓郁,放映中间突然亮起久久不灭的放映室灯光(前座男士在回头望了强光两次后,起身出去找工作人员关了灯)。
腊月的夜一点儿也不冷,得益于刚买的轻巧雪地靴。围巾要包包勒住才不会散,而坐地铁要安检和”搜身”,此刻的路上车稀人少,边等车边吃掉一包饼干,边想搬到这附近住吧。
一路望着窗外,相中一家“XX素食“和一家“芝士年糕XX”,每次夜过鼓楼,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被我吃光的核桃仁儿和去皮儿的胡萝卜,那么多绿叶蔬菜、水果、鸡蛋和巧克力,没谁追问过我意义。
亲手触摸过的,紧紧相拥过的,影像呈现的,臆想编织的,哪个才是真实?
“我喜欢站在未完工的两广路上喊你的名字,除你之外我对眼前的整座城市一无所知。”
三星半。黄璐演台妹,虽然难免有”隔“,但也算略得神采了。欧洲导演拍台湾故事,主演又是大陆女演员,若以”贴“来看,确实不够贴切,但抽离来看,内心戏、游离、神秘、软科幻,都略有可观。影片也证明了5D可以拍出不错的影像,乃创作利器也。
和黄璐聊了一个小时,美女,真人比电影中要更美。
因为看《推拿》,认识了黄璐,因为黄璐,知道了这部片子。文艺片,就是要说跟商业电影不一样的故事。很难在电影中抓出一条主线来,也许是女主黄璐的生活吧。老实说,看不太懂结局。最后作的春梦也是够可以的。云的模样,名字本身就很文艺啊。了解到片子才50万投资,不得不佩服,加一星。
无法描述的云的模样
一个荷兰导演跑到台湾拍了一部华语片,一个成都妹子跑到台湾演了一个台湾人,全部对不上调,能好看么?电影装模作样,把人看得云里雾里的不说,所谓“云的模样”是个什么玩意?就算有模样,那也是模糊看不清的。另外,严重受不了黄璐的台湾腔,要么就说标准普通话,要么别说,搞得怪里怪气的。
一部低成本电影最后出来几秒怪兽镜头,瞬间从家庭片升级悬疑再至科幻片。非常奇妙地是结束后大家坐在原位很久都没人离席,是不是被女主的反应吓到了=_=
还不错啊,蔡明亮的黄雨衣。
文艺女青年精神世界的两大主角:母亲、已婚大叔。
剧情不难懂但是就是一直想跳,太无聊了。
外国人眼中的“中国味”总是怪怪的,故事很破碎,整片都是黄璐的大特写,摄影还专门拿刺眼的灯、酒吧的摄灯闪观众……总之是很不愉快的观影体验。映后看到黄璐倒是很高兴,真人与影片形象有天壤之别,更像一个邻家女孩。ps奇爱博士太萌了
又看到了这个姑娘
内心潜伏的怪兽,总有出逃的一天。
各种断头剧情,摄影和音效很棒,重点是渲染感觉。
怪物这一部分还是蛮有意思的,状态和情氛不错。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颗心。愿作母亲的眼睛,最后去岛上寻找黑暗以及见证乌托邦。
云样的窗户纸,女主挺好看。
太作了,果然导演是玩不转中国意象的老外。不是所有影片的慢都有道理,能慢慢酝酿出情绪。年龄大了越发讨厌这种作逼电影。
盲眼母亲的象征,苍白语言对世界空洞的描绘用来修复名存实亡的家庭关系,缥缈暧昧情感中的「不存在生物」,以及现代人的「情感迷惘症」,这个太不「中国化」的故事却是指向现代人心灵的、形上学的,反而有种屏蔽了国人婆婆妈妈琐事之后的灵气。
正如片名一样,电影整体呈现出了一种捉摸不定的孤寂感,尤其是超现实的结尾更是增添了这种气质,但过于碎片化的叙事还是让情感显得很表面,女主演的演技也很做作。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