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午夜守门人》——往事如刀,虽然钝重,也能杀人
相对奇怪的一个片子,能看出导演对人生的态度是悲悯的。纳粹的阴影时时刻刻都笼罩在男女主角的身上。杀死露西亚和马克斯的与其说是纳粹残留的秘密组织,还不如说是钝重如刀的往事。
两个人几乎是在模拟或者重温当年在集中营中的一切。绝望的囚禁、疯狂的欲望、对彼此的依恋和仇恨,只有鲜血可以让彼此痛快一点。当他们相遇的那一刻,死亡就是往事如刀,将他们一步步推向绝境。
影片中片段式的闪回,将集中营时发生的场景一点点揭开。露西亚和马克斯的身上都带着沉痛的伤痕,这些伤痕是他们身上的定时炸弹,他们互为引信,他们相遇的时候引信就已经点燃了,然后慢慢燃烧。长大后的露西亚是音乐家的妻子,她高雅而美丽,14岁时在集中营中的一切似乎没有损害她的生活,她以为可以逃离这个城市,逃离这一切,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留下了。她走不开,她不能不留下,因为那个人在这里,那个集中营里的军医,玩弄她又依恋她,那个人见证了她的青春。而这些沉重的往事把她和他都压垮了。
也许从这个角度来说,人性有时是最复杂也最无辜的。当暴行发生时,有多少人选择了顺从,而在暴行结束时,又有多少人选择了遗忘。只是,有的人忘记了就真的忘记了,有些人忘记了以为没忘,有的人明明记得却假装忘了,还有的人从未忘记,只是往事会在心里生长,终于有一天会把他们杀掉。
2 ) 午夜守门人
“虐恋”这一词的英文为Sadomasochism,有时也被简写为SM、S-M、S/M或S&M,而这一词实际是“施虐恋”(Sadism)与“受虐恋”(Masochism)一词的结合。前者的词源无疑就是《索多玛120天》小说作者萨德(Marquis de Sade,1740-1814)的名字;而“受虐恋”的词源则来自于奥地利18世纪的一位作家的名字,他叫萨歇尔•马索克(Sasher Masoch),这位作家是一位受虐恋者,而在他的作品中屡屡叙述受虐的描写。
在蔼理士的《性心理学》中对“施虐恋”和“受虐恋”分别进行了定义。前者的定义是:“凡是向所爱的对象喜欢加以精神上或身体上的虐待或痛楚的性的情绪,都可以叫施虐恋。”而后者的定义则正相反:“凡是喜欢接受所爱的对象的虐待,而身体上自甘于受钳制、与精神上自甘于受屈辱的性的情绪,都可以叫受虐恋。”
然后蔼氏继续指出:“虐恋的行为——无论是施的或是受的,也无论是真实的、模拟的、象征的以至于仅仅属于想象的——在发展成熟之后,也可以成为满足性冲动的一种方法,而充其极,也可以不用性的交合,而获取解欲的作用。”
提及以“虐恋”为主题的电影,意大利著名女导演雷列娜•凯夫妮(Liliana Cavani)的《午夜守门人》(The Night Porter)无疑是这类主题的电影中的杰作——这部有着复杂主题的影片充满了探索精神,即使我们在30年后的今天重新审视依然会得出相同的结论:它是如此尖锐地展示了一个女人内心的隐秘世界,那里是男性思维几乎无法触及的。
同样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中女主角的扮演者夏洛特•兰普琳(Charlotte Rampling),这位有着非凡魅力的性感明星,在她那双魅人的冰灰色双眼中,似乎永远闪着戏谑和讥诮的光芒。虽然我们时常可以看见她在摄像机前裸露身体、情感和灵魂的表演,但我们似乎永远捉摸不透她的那种神秘的魔力。
而她对被他人理解并不感兴趣。她所迷恋的恰是那种不被世人理解的情感,例如在这部片中与纳粹虐待狂实验惊世虐恋,例如她在日本导演大岛渚的1986年的作品《马克斯,我的爱》(Max My Love)中与一只大猩猩探索人兽之爱……
奇怪的是这些灰暗病态的角色丝毫无损她的光彩,即使你对之惊愕、厌恶,你依然难于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依然难于抗拒她的身体所散发的那种奇异性感。即使是已经55岁,这个女人依然有着足够的自信向世人这样宣称:“我不相信这世上有我得不到的男人。”
这是一部饱受争议的电影,它同另一部意大利情色电影《巴黎最后的探戈》一样,遭遇了多年的被禁命运。这同样是一部晦暗萧瑟的电影,电影中的很多场面甚至会让观众感觉到窒息般的压抑……
故事发生在1957年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它有着一个异常平静的开端:我们将会看到一位宾馆夜间主管马克斯的日常工作生活(我们会饶有兴趣地发现那部《马克斯,我的爱》中的大猩猩,与这位午夜守门人有着相同的名字),他的工作几乎是有条不紊的。他巡视着各个房间,与那位长住这家宾馆的伯爵夫人聊天并嘱咐她吃药,在摆脱这位总是处在性饥渴的女人的挑逗之后,安排男妓为其提供性服务。他的工作甚至还包括为那位男妓拉上长裤的拉链。
一位美国著名指挥家携其妻子露齐娅入住这家宾馆,打破了这表面意义上的平静。那位由夏洛特•兰普琳饰演的露齐娅与马克斯互相认出,并同时陷入了焦虑和恐慌之中。而在随后不停闪回的蒙太奇镜头的帮助下,我们将会发现那段曾被时间掩藏的罪恶与畸恋……
马克斯那时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德国纳粹军官,他似乎有着一个医生的身份,但经他医治的病人几乎无一例外地死掉。
而那时还是年轻女孩儿的露齐娅,则是马克斯所在纳粹集中营里的犯人。她是犹太人,同时还是一位社会主义者的女儿——这两条“罪名”的其中一条,就足以让她来到这个纳粹集中营里。
我们会看到有着摄影嗜好的马克斯利用职务的便利,自由出入于集中营体检的现场,拍摄那些赤裸着身体的集中营犯人。在这里他发现了有着惊人美貌的露齐娅,于是他近乎羞辱地近距离拍摄着后者骨感的裸体。
随后我们会看到这样的场面,在一间阴暗破败的卫生间里,马克斯手持着一把手枪,随意地四处射击着,而全身赤裸的露齐娅则在枪声中四处逃窜着,当然马克斯并不是真的想射杀露齐娅,这只是他所钟爱的游戏的一部分。
有时也会一些行踪诡秘的男人去宾馆找马克斯密谈,其中的一位芭蕾舞舞者显然是一个同性恋者,他有时会为马克斯单独跳舞表演(这样的场面同样曾同样出现于昔日的纳粹集中营里),他试图勾引马克斯,但同样被其拒绝。这些男人同马克斯一样,都是纳粹残余组织的成员,他们现在的身份看上去都像是社会中的上层人物。但他们都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他们随时要面临警方的调查。一旦有新的证人指证他们,他们便将面临严厉惩罚。这时忽然出现的露齐娅,无疑是一位能够揭发他们昔日罪行的有力证人。
而露齐娅则一个人孤独地漫步于维也纳的街头,她开始不停地回忆着集中营中的那段灰暗而奇妙的时光:
在犯人的集体宿舍的某夜,一位狱卒正在众人注视下奸淫着一位女犯人;马克斯来到宿舍中,将她领到另外一个房间。在那里他用锁链将露齐娅的手捆到床架上,对之实施虐待;第二天他如仁慈的神父般,亲吻着露齐娅手臂上的伤口,那伤口应是他所赐予;他为她带来一件漂亮的小睡衣,然后却将她的头按下去,让她为自己提供口交服务;他和其他纳粹同伙津津有味地看着她无上装的色情表演,然后她又收到了他的另一件礼物——那是经常欺侮她的那个狱卒的人头——这一灵感来自于《圣经》中莎乐美的传说……
露齐娅与马克斯重逢后的第一次正面交流是一次近乎仇恨似的厮打,此前露齐娅刚刚决定要告发马克斯,而马克斯也因此恼羞成怒,此时的两人就像是两只疯狂的野兽。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随后发生了——这次厮打忽然变成了完全失控的性爱,两人在厮打的时刻似乎重新找到昔日虐恋的记忆。此时一切已经不可逆转,虽然必死的命运正在不远的某处等待着两人,可有什么能战胜爱呢?
露齐娅抛弃了她的那位事业有成的指挥家丈夫,搬到了马克斯的住处。马克斯再次用一根长长的锁链将其锁在家中。此时警方和纳粹残余组织都知道了露齐娅的身份,一方想让她出来作证,另一方则自然想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两人杀死。
马克斯搬运了大量的食物回家,然后将房门锁严,并拉上了窗帘。纳粹余孽的枪手静候在他们的房间外,他们也不能向警方求救。于是这个房间成了这个世界唯一可容纳这对情人的地方,两人开始在这个房间里享受这最后的爱的时光,爱到最后,爱到死……
那些食物终于在某天被吃光了,于是两人吃着房间内一切可以入口的东西,他们在垃圾里寻找着能吃的东西,然后继续不停地做爱。随后是房间内的电被外面的人掐断,随后是可以食用的垃圾也找不到了,这里的境况恐怕不比地狱好到哪去……
在一个黑夜,马克斯帮助露齐娅穿上了内裤,他自己也穿上了那套纳粹军装。这对饥饿不堪的情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房间,他们在黑暗的街道上驱车前行,后面是紧追不舍的纳粹余孽——那位芭蕾舞舞者此时的眼光阴冷而无情。
马克斯和露齐娅在一座大桥上下车,此时已经是凌晨,天刚蒙蒙亮,潮湿的地面折射着暗蓝色的光线,这对情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行。
他们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两声枪响,没有国产电影中常见的那种情人中弹后还挣扎着爬到一起的煽情镜头,也没有那种临死前喋喋不休的废话。两人死得很干脆,两人的尸体间的距离大概有2米远。那段低迷幽婉的主题乐再次响起,影片结束……
即使没有读过尼采的那本《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的人也会知道他的那句名言:“如果你到女人那里去,不要忘记带上你的鞭子。”
而法国作家萨德也曾说过:“我告诉过你:进到女人心里去的唯一途径就是折磨她。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事了。”
看到这些话然后联想这部《午夜守门人》,然后有些莫名兴奋并蠢蠢欲动的朋友们,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绝对是一句忠告。
虽然关于女性天生有受虐倾向的看法是如此深入人心,但现在却是一个女性主义盛行的时代,她们可不都是那样喜欢鞭子。就像金赛研究中心对一位认定大多数女性都喜欢受虐一事进行咨询的男士给出了同样的忠告:“除非你很仔细地挑选你的性伴侣,否则你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在警察、律师和法庭上。”
而本片中露齐娅又是为什么会对受虐有着如此刻骨铭心的迷恋呢?这恐怕需要那些历史学者、精神分析学者、电影研究学者以及性学专家联手去探求答案了。
•关于影片《午夜守门人》的“虐恋”这一主题,法国思想家福柯的一段著名言论是:“为这一实践赋予的概念不像爱的概念那样久远;它是一种广泛的文化现象,精确地说,出现于18世纪末。它造成了西方想象力的一次最伟大的转变:向心灵的谵妄状态的非理性转变。”
•希腊讽刺作家卢安奇(Lucian)在其著作《娼妓的对话》里这样说道:“若一个男子对他的情人没有拳足交加过,没有抓破过头发,撕破过衣服,这人还没有真正经验到什么是恋爱。”——这是否能用来解释在《午夜守门人》中,为什么男女主人公近乎仇恨的互相厮打会突然变成完全失控的性爱呢?
•《午夜守门人》显然是厌倦了对战争中和战争后的人性问题作众所周知的传统阶级分析和社会学分析,它希望借助于精神分析的方法来探讨在死亡的压抑下人的性欲(ID,即被弗洛伊德称作‘伊德’的原始欲望)是如何被压挤到潜意识中,然后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释放出来,形成变态的行为,最终寻求解脱的……(网友评论)
•对于《午夜守门人》这部一直倍受争议的影片,国外某位权威影评家如是评述:“这部影片唯一向我们证明了,一个女导演能够同男导演一样拍摄出更加恶心的影片来。”
•虐恋”是暴力?还是爱?如果是爱,“虐恋”之爱是否比死更冷?——《午夜守门人》带给观众的这些极端困惑是否终将无解?
(N年前写的影评)
3 ) FIFF25丨DAY1《午夜守门人》:在世上最罪恶的地方开出了最妖冶的花朵
第25届法罗岛电影节第1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主竞赛单元的《午夜守门人》,下面请看场刊影评人们毫不留情的评价了!
果树
除了选材几无亮点,整个叙事糊成一团。
欧.尹
题材是好的,表现手法是好的,男女主角也是好的,但好像就是没拍出个好成片。
鲍勃粥
似乎全然丧失了表达能力,所有的主题与叙事都被搅在一起含混不清,即便后半段少有几处情景还算富有少许魅力,但前摇实在过长,整个前半部分都令人无语。人物被剪辑斩乱成无数的碎片,权力与性爱也在令人不适的色调中被淹没。
松野空松
除了男主,其他人行为是失序的,蓝瓶在这里太被动了,完全是男性那种的塑造。
Run Erika Run
叙事和剪辑都太糟糕了,导演水平不行,男主演的也很差。另外电影和本人价值观严重不符,简介那句“Lucia是Max的性/奴,也是他的情人”让人想吐。
小宁波
德克·博加德依然充满氛围感的表演给影片增色不少,兰普林的配合也毫不逊色。可以理解此种斯德哥尔摩式的畸恋,但是影片整体还是缺乏一定的逻辑,比如兰普林在集中营里如此妖媚地跳舞,难以想象她的内心和她的表现是割裂的,影片有种为了玩味而玩味的嫌疑。
赵小毯
糟糕的叙事和失控的节奏让整个电影沦为蓝屏的秀场、电影是蓝屏身上的衣服,只有蓝屏是美的、其他人穿上只会觉得滑稽可笑。
子夜有人
远远不是《巴黎最后的探戈》那样真正张力十足的畸恋故事,如此尖锐锋利的设定拍得平淡无趣,女性导演的身份以为会更加深挖女主角的心理动态,但是在这方面也并未有更多展示,可能仅有兰普林那段穿着纳粹军官制服的幻想是反叛的。
donnie
《色戒》的甜宠版本,如果我们相识在监狱里,如果我们完全地相爱共同构建幻象会是什么样?为你在监狱里滥用职权,为你背叛组织,宁愿两个人在房间里与世界为敌。过分的美好,不充分的悬念,虐与被虐的色情政治奇观。(起初不知道在监狱里两人如何爱的部分是有悬念的,把当下和过去剪辑在一起也还不错)
#FIFF25#第1日的场刊将于稍后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4 ) 没有看到虐,只有爱
大家好像都把这部片子看作虐恋片,可我感觉这片子里面没有多少虐的成分,更多的是在那种环境下一种不正常的爱恋。
从一开始,在集中营里,Max一见到Lucia,就以一种毫不掩饰的爱恋的心态开始接近。无论是那种肆无忌惮的近距离拍摄,还是以杀掉那个虐待她的囚犯的爱慕方式,其实都是在集中营这样的环境中两个极端的层面之间能做的正常事情。否则,你能想象Max以什么方式向这个完全受到自己控制的小女孩子表达自己的爱意?难道还能俩人看个电影,送束鲜花吗?在Max留下Lucia之后,那种深切的爱意,一直意图保护这个小女孩,看不出什么虐待的意思。
如果Lucia完全是一种受到虐待无法自控的女孩子,而没有对Max的一种爱慕的话,她也不会在两人第一次正面接触的时候就直接的对Max说I want you,也不会说和福勒医生说自己呆在Max家里是on her free will。
不过,两人的处境真的是很惨,如果去警察局,Max就会被捕,因为纳粹罪和绑架罪而死掉,如果离开公寓,俩人就会被杀,而最后的结局也就是这么惨。俩人为了这份离奇的爱情,最终走向了死亡。
对了,这个女主角很牛,夏洛特拉普琳,记得最近一次看到是在Deception里面那个年迈而充满高贵的女CEO。喜欢。
5 ) 这并不正常的爱情啊,被人们称之为虐恋。
看过这样一部影片,我想任谁也不能安然入睡,对于这段时间经受了种种煎熬的我来说,更是如此。每每夜深,当过去的一幕幕回放,心中的痛苦和快乐分别被放至无限大,于是快乐的更快乐,痛苦的更痛苦,使我无法承受。偶然看到这部影片,虽然头脑仍是混沌的一片,但似有根针非刺破这混沌,露点头出来,使我写点什么,才能释放我的痛苦。
王菲的那首《流年》中唱到:“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让一生改变。”平静的生活可以在一瞬间被打破,当目光再次相对的时候,心里纷飞的是过去的痛苦,还是快乐?纵然不愿再回顾,纵然愿一切结束不重现,但那一刻身在梦中还是现实里早已让人无法分清。
时光穿梭了,在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回忆之中,逐渐清晰的不仅仅是痛苦,再次鲜明的还有肉体的记忆。我始终相信,这才是一种更为真实的感觉,不似梦、不似事件,让人感觉抓不住什么,唯有触摸过的肉体的记忆,清晰而忠实的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和快乐。当肉体上的记忆因挣扎反抗的接触而唤醒之后,才发现生活不过是一个圆,起点又回到终点。
纳粹的礼物——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经过了她肉身的歌舞盛宴之后呈上。他说这不是一个淫荡的故事,而是一个圣经的故事。看到这里,我笑了,是啊,不管是谁,天使还是魔鬼,都觉得自己的爱情纯洁而美好。如我们现实的人,不都以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爱情是最独特最美好的吗?其实,故事还是老的故事,只是主角不停变换而已。到最后发现,自己曾以为的举世无双,不过都是平平常常。电影中的他们却的确是举世无双的,有谁可以抵挡生的诱惑,以死来证明不过是一场肉体的游戏呢?我想,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毕竟我们是太世俗不过的人了。
“我爱你”,代价太沉重了,现在的人们早已经习惯逃脱这样爱的束缚。不要说他是施虐的,而她是受虐的,他们心理变态了才体会到最高的肉体上和谐的快乐。社会的动荡使得他们无法正常的相爱,他们只有在一场又一场的游戏中,体会自己的快乐,当快乐如此清晰的时候,我不由得怀疑他们那时就有了爱情。当他举手打她时,她并不退缩,她知道后面他要说——我爱你。她是知道他的爱的,否则怎会如此坚定的与他相守到最后一刻?或许当初分离时并未曾体会,而现在的再次相逢,点燃了肉体的记忆之后,却使爱更为清晰。
此时,我真的茫然了,爱情的基础是什么呢?是精神的快乐抑或是肉体的快乐?这使我想起失乐园中的最后一幕:她说:38岁的夏天,我与你相遇坠入爱河。他说:50岁时,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倾心。她说:38岁的冬天,我与你一起,永远在一起。他说:永远在一起。……于是一切改变,改变的不仅仅是生活还有生命,用彼此不能分开的姿势相拥而亡,有多少相爱的人有这样的勇气?生不能尽欢,死也要幸福到极致。
记得,有一个朋友对我说“我的心总是跳动着,却不曾为我,是为着那个我深爱的人,那么他是否知道活着的我是为他而生呢?我只怕找错了对象,而使自己成为一个笑话。”于是,她至今未为她的感情找一个支点。电影中的他们,都找到了值得的人吧?最后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向世人证明了他们的爱情。
这并不正常的爱情啊,被人们称之为虐恋。
6 ) 《夜间守门人》电影剧本
《夜间守门人》电影剧本
文/(意)莉莉娅娜·卡瓦妮、伊塔洛·莫斯卡蒂
译/艾敏
1。维也纳街上。
天空灰蒙蒙的,雨后的马路显得光洁明亮,到处都是水汪汪的。一个穿着一身讲究的深色衣服的男子,打着伞走在维也纳城的街道上。
维也纳。1957年。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年,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十二年。俄国人刚撤离维也纳。这是维也纳人在战后首次过着独立的生活。他们在重建家园,竭力消除战争的一切痕迹,消除过去的一切痕迹。他们企图把往事一笔勾销,他们只是企图而已……
一个打伞的男子来到歌剧旅馆前。这家旅馆建于本世纪初,从外形上看,它是维也纳典型的青年学校式的建筑物,其风格精巧细致,同城里的中世纪式的建筑风格迥然不同。
那男子抖了抖伞上的雨水,便走进了旅馆。
2.维也纳。歌剧旅馆。
这家旅馆并不豪华,但却享有极好的声誉。向来,歌剧和戏剧界的名流或者那些寻找舒适和雅静的人都喜欢在这里下榻。
此外,一些从前的艺术家也终年住在这里。旅馆的大门是玻璃的,进门以后就是前厅,这里又被布置成许多小客厅;边上则是酒吧、餐厅、宴会厅……
现在,前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他就是那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他是马克斯,旅馆的夜间守门人。马克斯大约是35至40岁,脸色忧郁阴沉。不过,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相反,富有魅力)。他两眼炯炯有神,但经常是微闭着,因为他从不正视人。他有点胆怯,也许是因为害羞吧。马克斯走到柜台的后面,用手拍拍上衣,象是要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他站在歌剧海报前,注视片刻后把一棵松了的图钉按紧。干完这一切以后,他又走到柜台前,拿起一瓶水往手绢上洒了洒,然后用手绢擦了擦手。
这时,另一个夜间值班员走了过来,他是施图曼,是打杂的,干些打扫卫生、搬运行李之类的活。他瘦瘦的身材,上了年纪。象许多其他于这一行的人一样,他对什么都好奇。他很想跟马克斯交谈,但后者总是疏远他。
施图曼:晚安。
马克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施图曼:明天早上我想早点走。喏,这是伯爵夫人要的花、香烟和报纸。
马克斯:谢谢。
施图曼:她叫你了吗?
马克斯:这跟你无关。
施图曼:可你总是派我为她买东西的……
马克斯:但我总给你小费的呀!
施图曼:啊!
42号房间的指示灯亮了,马克斯关上指示灯,上楼去了。
3.旅馆走廊。
马克斯走出电梯,他在走廊里走了几步以后,便发现从40号房间的门下送出一张字条。马克斯弯腰捡起字条,看了看。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在上面回答。
马克斯心声:我过一会儿来。
他把字条又从门缝里塞进去,便朝42号房间走去。
4.42号房间内。
一个已不再是年轻的女人,穿着精致的短睡衣坐在床上。看起来,她好象不愿意孤独地度过夜晚。房间里,到处都是衣物和日用品。显然,她是这家旅馆的常客;她在房间里度过很多时光。看得出,这女人(斯苔茵伯爵夫人)年轻时是个漂亮风流的女子。她朝马克斯伸过手去,马克斯走近她,吻了吻她的手。
马克斯朝她俯下身去,几乎是象母亲对待孩子似地,把她的双腿放进被子里,让她盖好靠在床上。她象个孩子似地由他摆布。马克斯倒了一杯水,让她喝。马克斯准备离开,但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斯苔茵伯爵夫人:马克斯,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在公众场合发表演说,受到了听众的喝采,因为你不愿意再过隐居的生活。
马克斯:我该走了。
可是伯爵夫人仍以各种借口来挽留马克斯。
伯爵夫人:我头疼得厉害,给我药片好吗?
马克斯拿了药片,递给她。
伯爵夫人:没有水?
马克斯显得冷漠无情,他已不耐烦了。
马克斯:就那么干吞下去,水没了。
伯爵夫人:那我咽不下去……
马克斯:没关系,用力吞!
伯爵夫人不再说什么了,她费劲地咽下两片药片,咳了一声,更用力地抓住马克斯的手。
伯爵夫人:马克斯,我还冷。
马克斯:我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伯爵夫人:马克斯,你缺乏想象力!
马克斯:您也没有,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抚摸着他的手背,低声咕哝着。
伯爵夫人:傻瓜!傻瓜!傻瓜!
马克斯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马克斯:伯爵夫人,您是不是又需要人帮忙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把脸转了过去,也许是哭泣,也许是因为马克斯的话伤了她的心。这时,马克斯走了出去。
5.电梯内。
马克斯按了通往地下室的按钮。
6.旅馆地下室。
马克斯穿过弯曲的地下室通道,走进一间小屋。
7.地下室小屋。
这是侍者们住的那种小房间。
一个名叫阿道尔弗的小伙计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熟睡。马斯克摇着他,直到把他弄醒。
马斯克:到42号房间去,她在等你。
阿道尔弗:我累,让我睡。我下次再去吧。
马克斯:现在就去。
马克斯倏地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你可是提前领了一个月的钱!我喜欢那种遵守合同的人。
马克斯的咄咄逼人的语调使阿道尔弗屈服了。
阿道尔弗:行呀,行呀,只是她用的那种香水我不喜欢,不知那是什么牌子的,闻了让我恶心,真的。
马克斯:不过没有你身上的那种油煎味或嗽口水的味……
马克斯笑了。阿道尔弗坐起来,穿上鞋子。
阿道尔弗:我身上才没有嗽口水的味呢,我身上有“罗宾斯坦”牌的香水味,有成就的男人用的!
马克斯被他的幽默逗乐了,他把裤叉和长裤递给了他。
8.电梯。
马克斯和阿道尔弗走进电梯内。马斯克按了第18层的电钮。电梯往上走。阿道尔弗在扣衬衫的扣子,马克斯替他系上裤扣。
阿道尔弗(嘲讽地):谢谢。
电梯在第四层停住了。马克斯打开门,拍了一下阿道尔弗的肩膀,好象是在说:“好小子,好好干!”他让阿道尔弗走了出去,然后关门,下到一层。
9.歌剧旅馆的前厅。
前厅里熙熙攘攘,人声嘈杂,许多人刚从歌剧院回来,他们高声地谈论着。一对夫妇走了进来,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许多绅士、淑女朝他们走,跟他们握手,向他们祝贺。
马克斯注视着那对被人们包围起来的夫妇。他看不清那位太太,他想看清楚……终于,一部分人朝酒吧走去,一部分人走向夜间值班员。马克斯把房门钥匙一一给了客人。他心不在焉,两眼盯着那对夫妇,直到他俩走近。男的文质彬彬、洒脱美俊;女的富于魅力,一头棕发,三十岁的模样。
男的:请给我25号。
但马克斯的两眼紧紧盯住那位女子,就好象见到了一个使他恐惧不安的人。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夜间守门人,她在思索着。她抬起头来,同马克斯的目光不期而遇……蓦地一下,她的脸上闪过惊奇和困惑的神情;不过,她立刻恢复了镇定的情绪。男的正同一位先生谈话,所以他什么也没发现;他向夜间守门人重复:请给我25号!
马克斯恢复了常态,他迅速地把钥匙递给了那男人。那对夫妇离开柜台朝电梯走去。马克斯的目光紧着他们。施图曼在一旁说:你看见那对象圣徒似的夫妇了吗?他们是谁呀?
马克斯点了点头,继续思索着。他打开住客登记簿,看着25号房间住客姓名。
马克斯心声:安东尼·阿瑟顿和露齐娅·阿瑟顿。
施图曼走近他:他们是上午到的,白班的值班员说是……
马克斯听得不耐烦,打断他:说什么?
施图曼:男的是乐队指挥。
马克斯:那又怎么样?
施图曼:唉……没什么。
施图曼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
马克斯心事重重,他关上了旅馆的玻璃门。这会儿,晚归的人得按门铃了……
马克斯越来越担忧。他坐在转椅上,两手抱着头,好象是为了集中注意力。显然,他是在回忆过去,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闪回。
10.街道。白天。
在一条街上,走过一群犯人:男人、女人、孩子。队列边上,有一位长得十分动人漂亮的少女,棕色的头发,一身节日的打扮:浅色透明的夏季衣裙。一群士兵和官兵站在街道的边上。当少女走过他们身边时,他们看着她,评头论足地议论着。
那少女害怕了,她赶紧跑到犯人中间。
11.旅馆内。
来了一个客人,马克斯的回忆被打断了。来人是克拉乌斯,他是这里的常住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
克拉乌斯:你好,你在等我吗?
马克斯:当然,当然罗。
两人走向柜台,马克斯拿起克拉乌斯的手提箱。
克拉乌斯:还是老房间吗?
马克斯点点头。他从钥匙牌上取下一把钥匙放在柜台上,然后把登记簿递给克拉乌斯。克拉乌斯拿起笔,在下笔之前,他注视着马克斯的脸。
克拉乌斯:我觉得你有些异样,你为星期四的事担心?
马克斯耸了耸肩。克拉乌斯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克拉乌斯:你担什么心,你真傻。你的情况一点也不复杂,可以说,你连证人都没有。
马克斯点点头。克拉乌斯继续说。
克拉乌斯:教授一会儿就来,让他上来。
马克斯:好的。晚安。
马克斯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关了灯,又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他的思路又回到了克拉乌斯进来之前的情景之中。
闪回。
12.一间大屋。
大屋内。一队犯人(原先的闪回镜头)走过,不过,现在他们都赤身裸体。德国人在一个一个地检查他们并登记每个人的姓名、籍贯。马克斯也穿着军装同这些德国军官在一起。为了备案,马克斯在拍摄这―场面。犯人中,有我们在上一个闪回镜头见到的那个穿着节日服装的少女;现在,她也是全身赤裸。她低着头,显然,她的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马克斯见到她,激情洋溢,举着摄影机,越走越近……
13.旅馆前厅。
打扫卫生的值班员走近马克斯,他开开灯。
施图曼:你睡着了?
马克斯睁大双眼,驱散回忆,他因为不能平静地回忆往事而感到恼火。
马克斯:没有。让我安静一会儿!
施图曼也生气了,他边走边说:对不起,可我得工作呀。
马克斯没有反驳,他在思索……他走到歌剧海报前,那上面写着:“11月21日一23日演出莫扎特的歌剧《魔笛》,乐队指挥安东尼·阿瑟顿。”他继续思索着,走到施图曼面前,以温和的语调对他说:请原谅,我刚才……有心事。
施图曼:那你跟我说说。
马克斯:现在不能说,不过,我会吿诉你的。你知道,我有时跟你发泄……你应帮个忙……
施图曼:如果我能够的话……
马克斯:明天晚上,你替我值一下班!
施图曼:在哪儿?
马克斯:就在这儿。你不喜欢我的工作吗?你穿上我的制服,代替我。就一个小时。
施图曼惊奇地注视着马克斯。
马克斯:你行不行啊?
施图曼:当然可以。
马克斯:谢谢。
马克斯回到桌子前,他立即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施图曼:我来开!
马克斯由他去开门。当他感到有人走近柜台时,他站了起来。来人是汉斯教授。
马克斯:你是汉斯吗?
汉斯:你怎么啦?睡着了吗?
马克斯:没有。
汉斯:我发现你有点心神不定。克拉乌斯在等我,他还是老房间吗?
马克斯点点头。汉斯走上楼梯,他回过头来跟施图曼打了个手势,然后继续往上走去。
马克斯坐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睛,竭力回想往事。
14.阿瑟顿夫妇房间。
乐队指挥安东尼·阿瑟顿已脱下礼服,换上了一身华丽的绸睡衣,躺在床上。他伸出胳膊拿一份报纸。盥洗室的门敞开着,露齐娅·阿瑟顿在里面“卸装”;她用一小块棉花在抹去脸上的脂粉。她站在镜子前,动作异常缓慢。她心情不安,精神恍惚:她在回忆那些显然是令人不安的往事。
安东尼拿起电话:请送瓶矿泉水来,要新鲜的。
露齐娅冲到盥洗室门前,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露齐娅:不,不,不,不要!
但是安东尼已放下电话。他吃惊地看着妻子。
安东尼:你怎么啦?
露齐娅立即恢复了常态:没什么……对不起。
她回到盥洗室里,这次,她关上了门。在里面,她听到了丈夫的问话。
安东尼:你不舒服了吗?
露齐娅几乎是喊叫起来:没有!我很好!
但事实上,露齐迹却是焦虑不安的。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又重新擦洗脸部:她拿起一个小瓶:往棉花上倒水,小瓶子叭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的双手在颤抖。她强作镇静,重又擦洗起来。传来敲门声,她伫立不动,注视着盥洗室的门。她听见丈夫在喊:“进来!”接着是马克斯走进了房间,把一托盘放下并说:“还需要别的吗?”她丈夫说:“不,谢谢。”终于,传来了关门声,马克斯走了出去。露齐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她靠在浴缸对面的墙上,身子慢慢地往下滑,终于坐到地面上。她的两眼茫然地看着远处,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形象,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是已经永远被埋葬了。
闪回。
15.白色的屋子内。
她看到自己,一个裸体的少女在一个白色的空屋里乱跑。她跑到门前,门是锁了的;她又跑到屋内的一角。一个军官(马克斯)在朝她开枪,她在躲避。那军官并不想真地伤害她,只是吓唬她。她因受惊而倒在了地上,那军官(马克斯)扶起她来,把她带了出去。
16.25号房间内。
丈夫的喊声使露齐娅回到了现实。
安东尼:露齐娅!你不来?
露齐娅恢复了理智:就来!我还没洗好呢!
她仍坐在地上,好象是永远也不愿意离开那个地方似的。
17.克拉乌斯的房间。
克拉乌斯坐在扶手椅里,他里面穿着一身睡衣,外面套着一件长睡袍。他的膝盖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卷宗,手里拿着一张纸。汉斯坐在他的对面,嘴里叼着一根很粗的雪茄,使不抽烟的克拉乌斯呛得直咳嗽。
克拉乌斯:……我还可以举出其他一些例证。我找来的这些材料是很丰富、很准确的。
汉斯:你说慢点,天呀!……
克拉乌斯:可你想,谁还会有兴趣听这些呢?……算了吧……
克拉乌斯倒了一杯酒。他咳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知道了,请你们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间谍组织掌握马克斯的哪些情况。喏,我来念给你们听听:“马克西米连·泰奥·阿道尔弗在卡尔顿·布鲁纳任职,后被派往匈牙利执行任务。他在那里用的是假名……在诺林堡的档案馆里找到的一个档案袋……档案袋上编号是3,意思是小人物,但下面却有一个小注,‘跟大人物有密切关系’。”
克拉乌斯放下手里的材料,评论着。
克拉乌斯:因此,也可能人家在侦査他呢。
克拉乌斯注视着远处。
克拉乌斯:马克斯是一个富于幻想的人,他有时灵机一动,在医生、护士或监视人员的帮助下能拍摄出一些令人大吃一惊的照片来。显然,马克斯摄影机下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不过,你看看这张照片……
克拉乌斯向汉斯指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表现的是屠杀场面。克拉乌斯用手指头指着一个正在逃跑的人。
克拉乌斯:这人是意大利厨师马里奥。他当时逃出去了,后来又被抓住了。因为他的烹调手艺高明,对我们也很忠顺,所以便保住了一条命。现在,他在河边开了个餐馆。是他告诉我,马克斯放走了一个姑娘。
汉斯,一定要找到她。
克拉乌斯:那当然。你看见马克斯了吗?他好像很不安……
汉斯,我理解他。我们不会让他老是那么不安的;他是我们当中唯一要接受考验的人……克拉乌斯,我知道,这些材料在我们手里很安全(指着克拉乌斯手中的材料),不过,最好还是早点销毁……
18.安东尼夫妇的房间。
露齐娅无法入睡,床头柜上的灯亮着。她打开收音机。为了不吵醒丈夫,她把音量调到最小。后来,她关掉了收音机。她朝安东尼身边挪了挪,象是求得保护似的。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
闪回。
19.走廊和室内。
在一间大屋里,并排放着许多单人铁床。有的床上铺着褥子,有的床上仅铺着一条床单。在墙角的一张床上,一个法西斯分子正在强奸一个干瘪的老太婆。许多犯人坐在自己的床上,目睹着这一场面。露齐娅缩成一团,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床上。一个军官(马克斯)走了过来,他用手托起露齐娅的脸,注视她片刻后,便拉起她的手来,把她领走。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白色的小屋内。他让她躺在床上,把她的双手用铁链绑在床架上。他坐在她的身旁,双手抚摸着她的胸部,然后,把两个手指放进她的嘴里……
20.露齐娅和安东尼·阿瑟顿的房间。
露齐娅睁着大眼,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点上一支香烟。显然,她不想回忆这些往事。安静使她感到不安,她打开收音机,把音量调到设低。
21.旅馆前厅。
马克斯陷入沉思之中。这时,指示牌上的40号房间的指示灯亮了。马克斯看着指示灯: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他无可奈何,关上指示灯,向电梯走去。
22.旅馆走廊。
马克斯在敲40号房间的门(就是马克斯曾经发现从里面塞出一张条子的那间房)。里面有人喊了声:“请进!”马克斯走进房间。
23.40号房间内。
40号房间的布置也象42号房间(斯苔茵伯爵夫人)一样,表明这位客人不是过路客,而是“常住户”,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桌子上摆满了镶银镜框的照片,墙壁上贴满了广告画。看着这些照片和广告画,人们可以想象出40号房间的住客以前是个巴蕾舞演员。他是伯特·贝海伦斯,五十来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紧身绒衣,焦急地等待着马克斯。
伯特:你忘了。
伯特·贝海伦斯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头。
马克斯:没有忘。我刚要来,可遇到……
伯特:行了。准备灯光……
伯特起身,走到化妆台前修饰脸部。
客厅的安乐椅和桌子被搬到了一边,变成了演出舞台。马克斯走到一个柱灯后面,开灯调整灯光……伯特把斯特劳斯的《玫瑰骑士》放到了唱机上。一切准备就绪。伯特手里拿着一朵银玫瑰,开始跳了起来……马克斯的灯光随着伯特而移动……马克斯注视着舞蹈演员,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第一次闪回。
24.大屋内。
一间灰色的大屋。墙上挂着希姆莱的巨幅照片。年轻的伯特在一群军官面前跳舞:他半裸着身体,在一架老式的唱机上,放着一张斯特劳斯的唱片……
不过,马克斯的脑海里立刻涌现出了一些其他的回忆:这就是几小时来,一直折磨他的那些回忆……
第二次闪回。
25.灰色的大屋。
灰色的大屋子。犯人们(前面闪回镜头中出现过的)列队从党卫军面前走过,逐个接受检査……现在轮到我们前面见到过的那个少女了,她羞得低下头。
见到这位少女,马克斯激动万分,他情不自禁地要看她(他不再摄影了)。一个女党卫军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然后又看了看她的嘴,把她推到了其他犯人中去。
回忆结束。
26.伯特房间。
节目演完了,舞衣扔在了安乐椅上。马克斯拿起了针管,伯特趴在床上准备打针。马克斯把针管放在一块布上,看着伯特的所有药盒。
马克斯:你用哪种?
伯特:镇静剂,要不,我睡不着……
马克斯找到了一盒镇静剂。
马克斯:你为什么不试试看点东西呢?
伯特:我看书的话就会想问题,那就更糟了。我会下床走到外面去……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马克斯用一块棉花擦洗装有镇静剂药水的小瓶。
马克斯:你需要一个贴身侍卫。
伯特:需要你这么个人,马克斯……如果我是个富翁的话,我就雇佣你……你干吗?
马克斯准备给伯特注射。
马克斯:当然干。
伯特:你这样说,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成为富翁的。
马克斯:不!
马克斯拿着针管和药棉朝伯特俯下身去。
伯特:你不会干的。你不会去干侍候别人的事的。你是对的……
马克斯替伯特打针。
伯特:你真行……打针不痛。
马克斯抽出针头。
27.歌剧旅馆阿瑟顿夫妇房间。
阿瑟顿夫妇穿着睡衣。露齐娅在喝咖啡,她紧张不安,思绪万千。阿瑟顿在翻阅维也纳的报纸,读着有关他指挥的歌剧的评论文章。
阿瑟顿(念):杰出的指挥:这次歌剧演出,将成为歌剧季节演出中最重要的事件……坦率地说,阿瑟顿大师的指挥艺术和才华实在是令人钦佩,在维也纳,他仍是首屈一指的指挥,谁也代替不了他……(转向露齐娅)你没听我念?你一直是乐意了解评论界的意见的;咱们总是一起读的呀……
露齐娅蓦地一下打断了他:让我安静一会儿!
阿瑟顿:你说什么?
露齐娅:我跟你说,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仍陶醉于报纸评论的阿瑟顿好象并没听见妻子的话似的。他仍平静地对她说:你注意到了没有,第一小提琴手真是出洋相了?霍顿自顾自,象个傻瓜似的……
露齐娅带着蔑视的表情看着他,喊叫起来:我跟你说了,我要走!
阿瑟顿惶惑不安地看着她:你疯了吗,今晚,我得到剧院去指挥呀!
露齐娅:我自个儿走。
阿瑟顿:你要到哪儿去?
露齐娅:离开这个旅馆,离开这个城市……
他走到她背后,扶着她的肩:……离开这个国家。
露齐娅点点头。她往窗口走了两步,两眼茫然地凝视着远处。阿瑟顿温柔地对她说:我不明白……原来,你好象是挺乐意陪我来的。
露齐娅摇了摇头。
阿会顿:只有几天了,明天咱们到法兰克福;三天后到汉堡,然后去柏林,这次旅行就结束了。
阿瑟顿边说边托起她的脸。她转过脸去:她在笑。
阿瑟顿感到吃惊。然后,他拥抱她,亲切地说:你真是个疯子……
传来敲门声。露齐娅倏地一下楞住了。她神情严肃、呆滞,显得惊恐不安:别开门。
阿瑟顿:为什么?是值班员送报纸呢。
继续传来敲门声。
阿瑟顿:请进!
露齐娅竭力保持镇静,她焦虑不安地注视着门。门开了,值班员走了进来。进来的不是马克斯,而是白天的值班员。露齐娅脸上紧张不安的表情消失了。
值班员放下报纸,接过小费,道谢后便走了出去。
28.歌剧旅馆外。
清晨,马克斯下班了。象头天晚上一样,天下着雨。克拉乌斯同马克斯一起走出旅馆,后者的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克拉乌斯对他说:已经决定了,这几天找个晚上开个会,你准备一下会议室。所有的人都来。也许,我要找到一个证人了。那个厨师马里奥知道点情况,开会时,他会说的。
马克斯:不能再等等吗?
克拉乌斯:不,我想尽快结束对你的审查。
两人客气地告别后,便朝不同的方向走去。马克斯看着克拉乌斯走开:他脑子里盘算着,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29.马里奥的餐馆。多瑙河边。
这是一家典型的维也纳小餐馆,类似木制建筑物的啤酒店。马克斯和那个意大利厨师马里奥(一个留着小胡子,五官端正,面无表情的人)在餐馆外面散步,他们走在河岸上。
马里奥:……你不会是到这里来欣赏风景的吧,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马克斯:审査开始了,克拉乌斯总是那么急急冲冲的……
马里奥:总有一天,他会象审查别人一样来对待你的。不过,你们早作准备也好。不是经常看到有人在报纸上被揭发吗。
马克斯:是呀,但往往是被以前的合作者告发的。
30.马里奥的餐馆。多瑙河岸。内景。
马克斯和马里奥坐在餐馆的一张小桌前。马里奥的妻子格莱达微笑着朝两人走来。她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一头金色的卷发。从她那热情的面部到以看出,她跟马克斯很熟。
格莱达:你想吃点什么?
马克斯:是的,格莱达。谢谢你。你们餐馆的生意好吗?
格莱达:多亏了他,他亲自烹调。
马里奥:格莱达,你走开,我们有事要谈。
听到这话,格莱达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格莱达:那好,咱们等会儿见。
就剩下两人了,马克斯开始说话。
马克斯:你见过克拉乌斯了吗?
马里奥:嗯……
马克斯:他问你什么了吗?
马里奥:我见到克拉乌斯了,他问起我你当年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子。她是维也纳人,一个社会党人的女儿……对吗?当然,你们两个是很怪的一对。我不会报告警察的,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克拉乌斯给我看了一张那姑娘的照片;我跟他说,我记不清了,我不认识她。我想平安地生活下去,格莱达也是这么想的。
马克斯:谢谢你,马里奥。再说,我从没有对人说过你是如何逃出去的。
马里奥:有时候,为了逃命而付出的代价是无法计算的。你的情况不能跟我相比。
马克斯: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咱们最好还是一起好好谈一次。咱们可以一起去钓鱼,你愿意吗?
马里奥:当然可以,只要不在外面呆太久。
马克斯:那就星期天去吧?
马里奥:好的,
马克斯舒展眉头,笑了。
31.维也纳大众歌剧院。
歌剧院里,舞台上正在演出《魔笛》的第一幕中的二重唱“帕米娜和帕帕杰诺”,安东尼·阿瑟顿以娴熟的技巧、卓越的才华指挥着乐队,他的指挥艺术受到了维也纳评论界的赞扬。打扮得象个王后似的露齐娅·阿瑟顿——指挥的漂亮的妻子——坐在第三排。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舞台。在她身后左侧的第六排上,坐着马克斯。马克斯穿着旅馆制服,跟周围的气氛极不协调。不过,没有人去注意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这里,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就是露齐娅·阿瑟顿。马克斯一坐下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再说,他到这里来不也正是为了看她吗!露齐娅·阿瑟顿没有看见马克斯进场,然而,她现在却“感到”了他的存在。她转过头去,同马克斯的目光相遇。一阵激情象电流一般地穿越了她的全身,但在外表上谁也没有觉察出来。
然而露齐娅很快平静了下来,显得镇定自若、十分端庄。她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她注视着乐池,好象是为了寻求丈夫的保护。
她克制自己不再回头。马克斯的两眼继续看着,好象是在欣赏世界上最美好的演出似的。她在克制自己。她知道,她不能退让。她的脸上流露出难以的紧张神情,她的双手颤栗着。
32.歌剧旅馆的前厅。
打扫卫生的施图曼穿着值班员的上衣站在柜台前。他对于别人交给自己的差使极为认真负责,甚至是到了过分的程度。他站在电话总机前,随时准备着接电话。果然,片刻工夫后,电话铃就响了。施图曼拿起耳机。这是斯苔茵伯爵夫人打来的。
施图曼:马克斯不在……我是替班的……马克斯不舒服了……他出去找药店买药去了……是,伯爵夫人,是……
他放下电话,朝电梯走去。
33.维也纳大众歌剧院。
现在,歌剧演到塔米诺的独唱“她活着?我感谢你……”。露齐娅·阿瑟顿在竭力忘却马克斯的存在,竭力“摆脱”那令人不安的眼光。她想回过头去向他乐意:此刻,她正置身于莫扎特那感人的诉说爱情的音乐气氛中,请他不要干扰。马克斯意识到,他的目光已在露齐娅身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而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他回忆起了往事……
闪回
34.房间内。
一种类似医务室的房间。马克斯趴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样子,一只少女的手在抚摸着他……他一动不动,那只手越来越大胆。
35.维也纳歌剧院。
回忆突然中断,因为露齐娅这时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遇。他们互相注视了片刻,这片刻的时间显得很长。露齐娅眼神里先前曾流露过的那种恐惧现在不见了,这会儿,却是混杂着一种失望的表情和一种人们所不理解的生命的火花。不过,这一切很快便消失了;露齐娅立刻转过身去,微微地低下头来,也许是为了克制内心的激动。事实上,她已迅速地克制了自己的感情,因为,她的面部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现在,舞台上是塔米诺在吹他的魔笛,继而便演唱“我到什么地方去找她?”歌声美妙动听。露齐娅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男高音。当演唱结束时,她自信地转过身去,注视马克斯所在的地方。马克斯不在了,他的座位是空的。露齐娅感到吃惊,她几乎不相信眼前的现实。现在,没有任何人使她困惑不安了,她本应轻松自如;然而,此时,她却反而感到不安了。
36.歌剧旅馆的前厅。
旅馆侍者朝酒吧间走去。他走到正在那里喝酒的阿瑟顿夫妇跟前。
侍者:先生,您的车来了。
安东尼:谢谢,我马上就来。
侍者走开。阿瑟顿起身,拿起放在安乐椅上的帽子和大衣。
安东尼:那好,咱们后天在威柏旅馆见。如果你乘你所说的那班飞机,我派人去接你。
露齐娅点点头,走到他跟前,满怀激情地拥抱他,几乎是扑到在他身上。安东尼发现她脸上掠过一层忧愁的阴影……
阿瑟顿:你真是一个怪人!这会儿,你又想跟我走了,是吗?
露齐娅点点头。
阿瑟顿:你说的那些东西你不想买了吗?
露齐娅:不买了。
阿瑟顿:不买了。现在,我不能等你了,你乘今晚的飞机吧,要不,你就……叫他们把行李都寄到法兰克福……怎么样?
露齐娅陷入痛苦之中,过了一会儿,她微笑了,但在她的笑容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而这是她丈夫所不理解的。后来,她放声地笑了起来。
露齐娅:我是一个傻瓜!……走吧,快走,要不你就误了飞机了!
37.维也纳街道和马克斯的家。
马克斯走在一条古老的街道上。他穿着一身钓鱼的服装:一套黑色的夹克服,长统胶鞋,手里拎着竹篮。他从背包里取出钓鱼杆,走进一幢公寓大楼的门。
38.马克斯的家。
马克斯开门,走进自己的寓所。一进门就是一间起居室。室内有一张桌子、一个长沙发。有一个大帷幔(现在是拉开的)是用来遮住卧室的。卧室除了一张床外,还有一个衣橱。有两扇小门,一扇通向盥洗室,另一扇通向一间小厨房。
马克斯把钓鱼杆靠在墙上,放下鱼篮(篮子里装有三、四条鱼),然后把外衣脱下扔在长沙发上。他走进厨房,拿来一瓶啤酒坐在床上喝。他把闹钟的指针拨到晚七点半(现在是下午二点);把啤酒瓶放在小桌上后便钻进了被窝。他闭上了眼晴想入睡,但立即又睁开了眼,因为刚发生的事情使他的内心不得安宁。
音响、闪回。
马里奥的声音:这里连一条鱼都没有!有一个顾客跟我说,他就在这儿钓了四公斤的鳕鱼……我才不信呢。这里的水流太急,不会有鳕鱼,顶多有些蛙鱼,鳕鱼决不会有。怎么啦?马克斯!你在干什么?不!马克斯(叫喊声)。
39.维也纳旧城区街道。
露齐娅在维也纳旧城区的狭窄街道上漫步,街道上行人稀少。她环顾四周,好象是一个久别家乡的人,现在回到了家乡却不知道先看哪样好。她看着那旧的城墙;那些洛可可式的、富有音乐节奏感的可爱的楼房建筑,在这许多小巧玲珑的建筑物中,有一座就是莫扎特的故居……露齐娅就站在这所房子前;她走进半明半暗的庭院……看见墙上有一块小牌,上面写着:“莫扎特的《魔笛》就是在这里写成的”……露齐娅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这些回忆是跟她的肉体有着密切的关系的。
闪回,伴有《魔笛》的音乐片断。
露齐娅在医务室里。她坐在床边,马克斯用夹子夹起一块药棉替她洗胳膊上的伤口……起初,她感到厌恶和害怕,后来,她便让他对自己为所欲为了。马克斯擦洗完毕,便在伤口上吻了吻(谁知为什么呢?),露齐娅感到心慌意乱……
40.维也纳旧城区。古玩商店。
古玩商店跟五十年前一模一样,连厨窗都没有变化。古瓷器、古钟琴摆满了小店。露齐娅用微微颤动的手摸了摸易碎的古玩,问了问价格后便走开了……店里还有一些旧的围巾,几件二十年代的衣服;露齐娅从中拿起几件,其中有一件小姑娘穿的玫瑰色镶边绸裙引起了她的注意……顿时,往事浮现,心潮翻滚,但她立即克制住了。她买下了这件衣服。
41.歌剧旅馆内的宴会厅。夜。
这是一件相当大的宴会厅,摆设十分整齐。此刻,马克斯正在里面搬动桌椅。他轻巧地把一张张桌子和椅子集中放在墙边。一个原是消遣的场所变成了一个可供讨论、审判用也可以供演出用的场所了。宴会厅的中间留了一张桌子,桌前孤零零地放着一把椅子。马克斯把另外五把椅子匀称地放在离桌子几米远的地方:这是剧院的排座格式。然后,他在桌上放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杯子。
42.歌剧旅馆走廊。
露齐娅·阿瑟顿在第三层的走廊里走着;她朝电梯走去,准备乘电梯。但她在按电纽前改变了主意。
43.楼梯。
露齐娅不乘电梯改为步行了。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当她看见前厅时,便放慢了速度,好象她是突然走到那里似的。这是为了让马克斯大吃一惊吗?
44.前厅内。
前厅里空空荡荡。柜台后面没有一个人。不过,在远处的一把安乐椅上,那个打扫卫生的蜷缩在那里睡觉。显然,他的职责就是管电话和大门。事实上,他是穿着值班员的制服的。传来了热烈而又激动的讲话声。露齐娅朝着传来讲话声的方向走去。
45.过厅。
露齐娅站在通宴会厅的过厅里,过厅的门半开着。她站在一边,朝里面望去……
46.宴会厅内。
宴会厅里,马克斯独自坐在一边,听克拉乌斯讲话。克拉乌斯边走边说。围桌而坐的有汉斯,伯特·贝海伦斯(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衣着正常:一套正统的灰色西服,里面穿有背心),和另外两个首次露面的人:汤普森和库特。桌上放着克拉乌斯的卷宗,汉斯在翻阅着。
克拉乌斯:汉斯总是责备我,说我把会议的目的说得太具体了,而忽略了心理因素——他认为,这点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我只不过是个律师,你们也知道我能干些什么。这些年来,我们的人,坐在被控告席上的三百人中,有二百来人是被证人揭发的;有一百来人是被惩处战犯联合委员会指控的。还有一个机构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危险的,那就是维也纳的战时情报中心。想想看,这个中心掌握着一份我们党卫军八万头头的名单。我在设法把这份材料弄到手。同时,我请你们看一眼这些不利于马克斯的材料,这些材料是很危险的,全都是关于马克斯的:涉及他当年下令干的那些事情。他亲自下过执行死刑的命令……象以往一样,现在要研究的是,我们的敌人是否掌握这些材料;是不是我抢在他们前面了……马克斯可以不露面,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汉斯:我们大家一起来彻底审查一下每个人的历史。大家可以毫无保留地、大胆地讨论和对质;要搞清楚,我们是否背着犯罪感的包袱。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应该卸包袱,因为犯罪感会扰乱人的心理,使人神经错乱。
克拉乌斯:我们不要抱有饶幸心理。记忆并不是虚无漂渺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它用眼睛看着你,用手指在大庭广众前指控你。意大利厨师马里奥,我们大家都认识,特别是库特跟他很熟。他就知道点有关证人的事。今晚,他应该来开会的,我已通知了他,可他却不见了,你们有谁知道他在哪儿?
马克斯:不需要证人。汉斯,你了解我的过去,为什么你老要刨根问底呢?
汉斯:这是我的职业。你同意大家的分析吗?
马克斯:我知道,我知道。一个人说,其他人听,但最后我们的内心深处总应该有点变化。
汉斯:当然有变化。原先我们害怕,现在我们已经无所畏惧了。
克拉乌斯:正有一个变化,马克斯。我在扮演魔鬼的角色,我是魔鬼的一部分。为了扮演这个角色,我设法找到了一些很危险的证据。最后,我将把这些证据献给我的同伴们,让他们付之一炬。我还掌握一份证人的名单,我对这些人是特别注意的,马克斯,我可不是纸做的,没那么好欺侮。
伯特:马克斯,你应该相信克拉乌斯。你还记得审查我时的情况吗?我那时也象你现在这样难受。不过,我觉得谈谈还是很有好处的,自我否定,自我辩解。我曾跟克拉乌斯一起讨论过他找到的有关我的材料,很有好处,跟他争论也是很有益处的。记得吗?最后,我是心情舒畅的。
库特:那也是因为克拉乌斯销毁了三十份有关你的材料。
伯特:就象他也毁了你的证件一样。
库特:那自然。现在,不管在哪个军事档案馆里,再也找不到我们两人的痕迹了,对吗?克拉乌斯?
伯特:马克斯,对你也会这么做的。
马克斯:克拉乌斯,也许活的证人没有了,即使有的话,为什么不让他们活下去呢,咱们把他们忘了吧……
露齐娅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她激动不安,全身颤栗着;她几乎是踮着脚尖跑开了。她怕别人发现她,于是,她立即镇定下来……她象个梦游人一样,面无表情、平静地穿过前厅。
47.前厅内。
施图曼已经醒来,在柜台前忙碌着。露齐娅走到电梯前。施图曼上前为她打开电梯门,但她摆摆手,步行上了楼梯。
48.露齐娅·阿瑟顿的房间。
露齐娅·阿瑟顿为她刚才听到的话而感到惊恐不安。她锁上房门,走进盥洗室,打开所有的灯:吊灯、镜子上的小灯。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每样东西都失去了光彩。她在洗脸池的水笼头上喝水,然后又用力吐了出来。她的头发溅湿了,但她毫不在意。她继续在水笼头上喝水,弄得满脸都是水,但并不想用毛巾去擦干。她打开浴盆的水管,但立即又关上了它。她回到房间里,靠墙站着。
闪回。
49.房间内和营房。
好象是房间变成了另一个地方。露齐娅·阿瑟顿“看见”马克斯在营房里亲昵地抚摸小姑娘露齐娅。他轻轻地替她穿上一件奇怪的薄裙子。马克斯对小姑娘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并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关怀和体贴。他拉起姑娘的手,让她在这间破旧不堪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神情庄重地凝视着她;他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微笑地望着她。
50.歌剧旅馆客厅内。
与此同时,前纳粹分子在继续他们的“工作”。克拉乌斯在让马克斯看一份十分重要的材料。
克拉乌斯:尽管一份材料上写着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的名字,但却抵不上一个在注视你的活着的见证人。因此,证人是最危险的。我的任务就是,不管他们在哪儿,我都要找到他们,把他们“存档”。
汉斯:马克斯,咱们这是私下审査,也是治疗,对不?所以,冲突越厉害,医治效果就会越好。只有见证人才能引起冲突,因为,他们动起感情来,就会讲到细节……你不是见过他们吗?只有听了他们的指控,我们才能判断我们是否有能力自卫。
汤普森:我们应该自卫,战争并未结束!如果你想象只老鼠一样生活,那你就混吧!而我们要求我们原有的待遇。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求晋升呢。我们不会见风使舵。
马克斯:我从没有见风使舵过!我跟你们在一起。
汉斯:你应该高兴,马克斯……我,克拉乌斯、库特和汤普森、伯特,我们的历史都已搞得清清楚楚……证人都消失了。净化!复兴!我们没有让那些傻瓜律师用那套陈词滥调来折磨我们:“你们为什么不拒绝呢?你们为什么不把这种惨无人道的罪行诉诸于全世界的人民呢?……”天呀!为什么世界人民要知道?管他们的屁事!马克斯,就是这么回事……难道你愿意坐在被告席上听这一帮白痴来向你发问吗?你应该感谢克拉乌斯,他把材料和证人都弄到了手。要不然,让记者弄到了这些材料,他们就会公布于众,那么,情况就会象我们的许多同伴所遭遇的那样。而现在,我们会象对待别人一样,把这些材料统统烧掉!
马克斯:我总是想,光是烧掉材料还不够……我愿独自一人,正象夜老鼠那样,过隐居的生活。
库特:马克斯,一个国家发动一场战争是为了打贏,而不是为了打输,对不对?而事后却去追捕那些骨干分子,这不太荒谬了吗?
汉斯:如果说,库特从政治观点来谈这个问题,那么,我要从心理学的观点来对你说几句:这是犯罪感捆住了你,捆住了你的手脚……犯罪感是《圣经》的发明。
马克斯:这跟《圣经》有什么关系?
汉斯:该隐杀死亚伯(注1),受到诅咒。《圣经》里充满了这种犯罪的传说。我们应该毁掉《圣经》,写一本新的。
瞬间的停顿后,克拉乌斯插嘴:汉斯,你的话很有意思。不过我想,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我一定要找到马里奥和我提到的那个证人……
汤普森:他是谁?
克拉乌斯:目前,只知是个女人。
克拉乌斯注视着马克斯。
马克斯:我什么也不知道。
51.露齐娅·阿瑟顿的房间内。
露齐娅·阿瑟顿在房间里走着,她把手放在额头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她象是下了决心,拿起话筒,焦急不安地等着回音……是马克斯接电话,露齐娅竭力克制自己,使自己的语调正常。
露齐娅:请给我接法兰克福。威柏旅馆……号码?……等一等!
她拿起手提包,在里面翻着。因为,她太激动了,没有马上找到她所需要的那张纸条。后来,她手里拿着纸条,回到电话旁。
露齐娅:喂,电话号码是347229。请马上接通。
她放下电话,躺在床上。
52.歌剧旅馆前厅。
马克斯正在跟市内国际电话台通话。他不是一个人,打扫卫生的施图曼也在那里,正准备干活。
马克斯:……法兰克福,对……电话号码就是我刚才说的。对,好吧。
他放下听筒,抬起眼晴,看见施图曼对他微微点头。停顿片刻后,他又拿起听筒。
马克斯:不要了,法兰克福的电话不要了,347229不要了。
他放下听筒,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给露齐娅·阿瑟顿太太的电报,这份电报已被撕成两半。现在,他又把这两半撕成碎块,放进口袋里。
53.露齐娅·阿瑟顿的房间。
床上有一只开着的箱子,露齐娅正在把自已的衣服往里面乱塞:毛衣,外套、睡衣和一大堆鞋……显然,她已惊慌失措。
她点上一支香烟,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坐下来又拿起听筒。
露齐娅·阿瑟顿:我想请您催促一下……没有直线?我等一会儿……好吧。
她放下电话,强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关上了箱子。
54.电梯内。
马克斯按了第三层的电钮。
55.从电梯里看到的走廊。
电梯开上来,马克斯从电梯的玻璃窗看见施图曼正提着一桶水,拿着一个大板刷走过。
56.露齐娅·阿瑟顿的房间内。
马克斯没有敲门便进入了露齐娅·阿瑟顿的房间,他是用万能钥匙打开门的。露齐娅穿着一件睡裙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神情木然地看着他:她不知该怎么办。她注视着马克斯,什么也不说;马克斯已知道她要离开这里,她感到不安。
马克斯朝她走去,她本能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她起身,想躲进盥洗室。马克斯坚定地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推向一把安乐椅。露齐娅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那里。她背靠着墙,慢慢朝门口走去。马克斯把箱子里的衣服往外拿,最后,把箱子里的东西全倒在床上。他一面翻弄箱子,一面注视着露齐娅。他见她朝门口走去,便走上前去,“啪”地一声,打了她一记耳光。
马克斯:站住!你要到哪儿去?
露齐娅低着头,仍是默不作声。马克斯托起她的脸来: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你,你为什么来这里?是他们把你叫来的?你想告发我?
露齐娅挣脱了马克斯的双手,朝门口跑去。马克斯返身一把拖住了她。露齐娅跌倒在地,一面呼喊着“不!”“不!”“不!”她爬起来,继续朝门口跑去。马克斯抢先赶到门口,把门锁上,两手举过头顶,背靠着门站在那里,既是阻拦露齐娅的出路,又象是期待着什么。露齐娅朝门扑去,一下子扑在马克斯的怀里。终于,她一下子抱住了马克斯,吻了起来。马克斯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来了,过了那么长自时间……他们默默无语地拥抱着站在那里。马克斯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捧起她的脸来,热切地注视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停顿片刻后,露齐娅拉着马克斯的双手,慢慢地蹲下去。两人滚在地板上。马克斯吻着她,但他突然抬起头来,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摇着露齐娅的肩膀,几乎象是发了狂似地喊着。
马克斯: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露齐娅并不回答,只是嘿嘿地笑着。
马克斯猛地又打了她一记耳光。露齐娅仍是默不作声,也不反抗;她仍对他微笑着。马克斯重又俯下身来,纵情地吻着她,低声地说着:我爱你,我的小姑娘。这以后的话我们便听不清了,但从马克斯的说话姿态,我们可以知道,他们已经恢复了当年两人在集中营时的关系:先是暴力,后是柔情。马克斯和露齐娅狂吻着,就象两个被迫分开的恋人,经过多年的等待之后,终于又见面了。马克斯紧紧地搂住她,就象搂住一个小姑娘似的。在露齐娅的眼里,马克斯是她的情人、老师、父亲,也是一个逗她乐、折磨她而又爱她的圣父。
露齐娅,这个女人,或者不如说这个发了疯的小姑娘,似乎跟高贵优雅、饱食终日的阿瑟顿太太毫无共同之处。而阿瑟顿先生呢?显然,这位指挥从没有通过这个女人——小姑娘的深邃的目光看透她的内心。现在,她却与马克斯一起,重新找到了一种真正的生命力和一个美妙的幻想世界。
57.歌剧旅馆的前厅。
叮钤铃,柜台上的电话响了,指示牌上斯苔茵伯爵夫人和贝海伦斯房间的指示灯亮了。前厅里空无一人。
电话钤继续响着,不一会儿,打扫卫生的值班员过来接电话。
施图曼:没有,没有人……不,上去了……
施图曼挂上电话,在记事本上做了记录以后,又继续干自己的活。
克拉乌斯这时从楼上下来找马克斯。施图曼见他四处张望,便主动对他说:
施图曼:他走了。
克拉乌斯,到哪儿去了。
施图曼:被人叫上去了。
克拉乌斯:要呆很久呜?
施图曼:那要取决于那位太太……
克拉乌斯:哪位太太?
克拉乌斯朝施图曼的手里塞了点钱。
施图曼:那个美国女人,乐队指挥的妻子,也许她感到寂寞了。
对施图曼的这种嘲讽话调,克拉乌斯感到厌恶,但他耐着性子继续打听:她丈夫呢?
施图曼:走了。
克拉乌斯:你说,她为什么不跟丈夫一起走?
施图曼:这我可不知道,得问马克斯。
克拉乌斯对于施图曼的答复并不那么满意,但却引起了他的疑心,于是,他又上楼上去了。
58.露齐娅·阿瑟顿的房间。
马克斯穿上了衣服,他正在替露齐娅穿上睡衣,他的动作敏捷而又温柔;露齐娅微微地睁着眼,任他摆布。马克斯吻露齐娅,她睁开了眼,象是在梦幻之中。她伸过手去拿杯子,马克斯一手拿起杯子,另一只手扶她起来,喂着她一口一口喝下去……马克斯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份撕成碎片的电报,在露齐娅眼前晃了晃后,便把它撒在了地上……
马克斯:你丈夫打来的电报。
露齐娅不作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马克斯:如果你要法兰克福的话,你尽管要好了。
马克斯关上灯,打开上锁的门走了。
59.走廊里。
他走出房门,又把门锁上。他朝电梯走去。他在等电梯的时候,见施图曼在走廊里忙着干活。他感到吃惊,便问他。
马克斯:你为什么在这儿?
施图曼:干活,阁下。
马克斯:这个时候在走廊里干活?你到底在干什么?
施图曼:我已经说了!
马克斯:滚开!到下面去!
施图曼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他收拾家伙准备走开。马克斯走进电梯。尽管这两天来的事情使他非常兴奋,他却总是放心不下。
60.前厅里。
马克斯到了前厅,朝酒吧走去。他要了一杯啤酒,显得慌乱不安。
马克斯好象是在思考: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意想不到的事终于发生了。记忆象个幽灵似地呈现在我的面前……她的声音,她的身体……是我的一部分。
61.维也纳殡仪馆内外。
马里奥的葬礼在这里举行。葬礼很简单,格莱达等十五个人站在马里奥的棺材前,棺材四周摆满了鲜花。格莱达穿着一身黑衣服,她的两位女友站在她的身旁。汉斯和克拉乌斯也在场。神父在念祭文。
仪式进行中,马克斯和伯特拿着一束鲜花赶到。两人向格莱达表示哀悼;马克斯的脸上流露出真诚的痛苦表情,但格莱达却以轻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伯特和马克斯走到克拉乌斯和汉斯跟前。克拉乌斯低声地对马克斯说:格莱达不相信他是死于事故;她已请了莫里菲律师。我认识律师,我可以跟他谈谈。
汉斯:不要对任何人讲。我要亲自跟格莱达请的医生谈一谈。走吧。
62.歌剧旅馆前厅。
翌日早晨。露齐娅走到柜台前。前厅里人来人往:有人准备离开旅馆;有人刚到;露齐娅手拿小包和一个小的手提箱站在那里。日班值班员一见到她,便迎上来殷勤地招呼她。
值班员:您就走?要一辆出租车?
露齐娅:是的,谢谢。请给我一张电报稿纸……
值班员:给您,太太……
露齐娅给在柏林希尔顿旅馆的丈夫安东尼·阿瑟顿写了份电报,电文是:“我仍不能接时到达柏林,咱们在纽约见。我将对你解释一切。我很好。”
露齐娅:请立即发出去。
值班员:一定,太太。
露齐娅朝值班员手里塞了一把小费后,便朝门口走去。外面下着毛毛细雨。
阿道尔夫——年轻的侍者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拎着箱子跟在露齐娅的后面。出租车驰来,停在马路边上。阿道尔夫为露齐娅撑着雨伞,把她送到车前。露齐娅进了车,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零钱给了他。司机打开后半箱,同阿道尔夫一起把箱子放到里面。
露齐娅(对司机):海林格施顿大街,28号。
出租汽车开走。
63.马克斯住家外面。
出租车在马克斯住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露齐娅拎着小箱子走进公寓楼的大门。
露齐娅走上楼梯,一面环顾四周。这是一幢旧式公寓楼。过道里灯光暗淡,她在找25号。她又往上走了一层,来到了25号门前。她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然后从小手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间。
64.马克斯屋内。
室内是一片昏暗,从里面传出来一阵骚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伫立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一只猫从里面窜了出来;原来,是它在捣乱。
露齐娅走进房间里,锁上了房门。她并不开灯,而是站在那里等着让眼睛适应昏暗。从关闭的百叶窗缝里透进了一缕光线。渐渐地,她看清了室内的轮廊和家俱。她朝前走去,然后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慢慢地脱下了手套……现在,她已经适应黑暗,看清每一样东西了。她看见马克斯睡在床上。露齐娅脱去夹大衣,和衣躺在他身旁。床铺很小,她没法不碰到马克斯。他感到她在身旁,便把她拉向自己。
65.马克斯的家里。夜。
马克斯在炉子上煮咖啡。他在堆满了杯子、盘子的水池里找了一个杯子,把刚煮好的咖啡倒在杯子里,然后朝床边走去。露齐娅还在梦乡。等他喝了几口咖啡后,她才睁开了眼。他朝露齐娅的嘴里送一小勺咖啡,她吸了进去。就这样,马克斯一口,露齐娅几口,直到咖啡喝完。露齐娅坐在床上,马克斯温柔地替她穿衣,她神色迷惘,听任他摆布。
他俩关系中的一个明显特点是,他们很少说话或者根本不说话;原因是,他们过去共同的生活经历已经替他们说得太多了。他们通过手势和眼神就能互相理解。当然,他们此刻所表达的爱也许会被他人看作为色情。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俩的旧戏重演而已。跟过去不同的是,启迪对方感情的不再是他而是她了。
66.歌剧旅馆的前厅。
已是夜晚时分。马克斯刚刚来到旅馆里,正要开始工作。前厅里熙熙攘攘:有人在看报,有人在喝酒。
伯特手拿一束玫瑰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从远处注视着马克斯,然后怯生生地走到柜台前,对马克斯说:晚安,马克斯。我想,我没迟到吧……
马克斯象是吃了一惊,他不耐烦地看着伯特。
伯特:我还要准备一个节目,斯塔维斯基的《火鸟》,怎么说的……
伯特把那束玫瑰花递给马克斯,而马克斯呢,他虽然表面上装出客气友好的样子,但他在接花时却是漫不经心的。
马克斯:今天晚上不行,不要演出了,我不能离开柜台。
马克斯拿着花就象拿着一个包裹似的,伯特·贝海伦斯帮他拿好。伯特感到很失望。
伯特:只是推迟吧,是吗?这样,我多练几下会演得更好……可这花,太遗憾了……
42号伯爵夫人房间的指示灯亮了。马克斯急忙把指示灯关上。他在犹豫:要不要上去?伯爵夫人是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人……马克斯迟疑不决;后来,他下了决心,朝电梯走去。
67.斯苔茵伯爵夫人的房间。
伯爵夫人正在拉长裙背后的拉链:这是一件过了时的深色夜礼服。马克斯走进屋里,他习惯地走到一个插有栀花的花瓶前,伸手捞了一朵插在胸前后,他去帮助他的“顾客”。
马克斯:让我来……要扯断拉链了。
伯爵夫人:谢谢。这么说……你有了一个女人。
马克斯:没有。
伯爵夫人:谢谢。马克斯,你不信任我了,你变了。
伯爵夫人朝桌子走去,桌上放着她的晚餐。马克斯替她放好椅子,然后又替她倒了一杯白酒。伯爵夫人在等待着。室内是一片寂静。终于,马克斯决定打破沉默,跟她谈心了。从此时起,跟伯爵夫人谈话的已不再是一个衣冠楚楚的、领班的夜间守门人了,而是她的一个老朋友。
马克斯:我又遇到她了,我的小姑娘。
伯爵夫人:你的意思是说,你“那时候”的小姑娘?
马克斯:埃里卡,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她了!谁也不能碰她一下。
伯爵夫人:谁要碰她?啊!她可能会成为揭发你的证人,你们要把她“存档”。
马克斯摇着头笑了:不,她绝不会……不,不。
伯爵夫人:你真是个疯子!
马克斯:她是我的小姑娘……非常年轻。
伯爵夫人:现在不年轻了。
马克斯:年轻,对于我来说,她还是年轻的,她跟原来一模一样。
伯爵夫人终于笑了:我从未见你这样堕入情网。
马克斯:埃里卡,我原以为她死了呢,明白吗?
伯爵夫人:多么浪漫的爱情!
马克斯:不,不是浪漫的爱情……(笑)不如说是圣经式的爱情!
伯爵夫人:马克斯,说给我听……
马克斯仍在犹豫着,伯爵夫人坚持要他说。
伯爵夫人:马克斯,求求你,说吧……
马克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时候……
闪回。
68.一间四周罩上黑布的大屋子。
我们眼前呈现出马克斯所描述的场面。小姑娘露齐娅在一间兵营大屋子里表演;大屋的四周罩上黑布,室内布置充满了狂欢节的气氛。露齐娅唱着流行歌曲,模仿着咖啡店歌女的诱惑人的动作。一些军人坐在四周观看,几个风流女子充当女招待。露齐娅是为马克斯而唱的,马克斯微笑地注视着她,好象一个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演唱完毕,马克斯让人给露齐娅送一个盒子作为奖赏。这是一只神秘的盒子,露齐娅急于想知道里面什么。看着小姑娘那种着急好奇的神态,马克斯感到很开心。然后,他为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割下来的人头。露齐娅差点要喊出声来;她被吓得几乎休克。我们可以设想,从这个时候起,露齐娅就完全和她的暴君“融合”在一起了。
闪回结束
69.斯苔茵伯爵夫人的房间。
马克斯津津有味地、毫不掩饰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为的是让伯爵夫人可怜自己和露齐娅。讲完,他歇斯底里地笑了。
马克斯:约翰是一个使她讨厌的俘虏……她只是要求我把他换一个地方。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莎乐美(注2)的故事……我就干了。你瞧,这是圣经式的爱情。
我们可以说,这是伯爵夫人第一次被马克斯的遭遇所“触动”。
伯爵夫人:可怜的马克斯……
马克斯:我对她说,我只是做了她所希望的……要不,就是我理解错了……
伯爵夫人:你那时是个疯子,你现在还是个疯子。
马克斯:是疯还是不疯!谁能判断呢?你要记住,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
70.马克斯的房间。
早晨。马克斯在替露齐娅穿衣,他跪在她面前替她穿拖鞋。露齐娅开心地看着他做这一切,那时候的小姑娘现在可完全变了。现在,她开起玩笑来了,她朝马克斯踢了一脚,他跌倒在地上。她跑到卫生间去,从里面锁上了门。马克斯踢门要进去,但露齐娅就是不开门。过了一会,露齐娅又开起玩笑来了,她把一个小玻璃瓶朝地上一摔,瓶碎了,碎玻璃碴儿撒满一地。然后,她倏地一下开了门,马克斯冲进屋里,赤着的双脚踩在玻璃片上。感情的搏斗开始了……锋利的玻璃碴儿成了一种近似疯狂的游戏工具,它促使两位主人公回忆起另一件事——这是他们有意要重演的。
稍后,他们在水管前冲洗受伤的脚。马克斯到窗前去拿毛巾,当他关窗时,发现阿道尔夫站在下面的马路上。阿道尔夫在马克斯家门前干什么?他在抽着雪茄烟,还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当然,他那么老远跑到这儿来决不会是为了抽一口烟的。马克斯忧虑起来了:是他们让他来监视他?
71.歌剧旅馆的前厅。
夜里。马克斯在他的柜台前工作。空空荡荡的前厅里只有克拉乌斯,他正以严厉的语气同马克斯说话。
克拉乌斯:……那好,这次就由你来考虑;由你决定下次会议的召开日期,并希望你遵守规定。
马克斯:我向来都是遵守规定的……
克拉乌斯:你这种话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我……
马克斯:你们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们。
克拉乌斯:这你就错了,难道你不明白,目前,我们所做的调査正是为了让你同过去一刀两断,咱们互相帮助,不是吗?
马克斯:帮助我,让人跟踪监视我?
克拉乌斯,那么,你向我们提供情况吧……比如说,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马里奥所说的那个证人?
马克斯:我不知你说的是谁。
马克斯不耐烦了,他从钥匙牌上取下克拉乌斯的钥匙,递给了他,从而仓促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马克斯:明天早上,你想几点钟叫醒你?
克拉乌斯只得走了,他在离开之前以轻蔑的眼光看了一眼马克斯。无疑,他们现在已成了仇敌。
72.马克斯寓所。
早晨。马克斯结束了夜班工作,回到家里。由于跟他以前的同伙发生了冲突,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和忧虑的表情。他打开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一条长锁链,链子的一头是手铐,手铐上还有一把锁。他把链子的一头拴在卫生间的墙上,另一头铐在露齐姐的手腕上。露齐娅感到吃惊,便问:为什么?
马克斯:这样,他们就不会把你带走了。
露齐娅:谁呀?
马克斯:克拉乌斯、汉斯或者是库特、伯特,反正他们这伙坏蛋中
和A片只有一個差別:是性為政治(權力)服務,還是政治(權力)為性服務?
又是一段虐恋;兰普林阿姨才是真正的fashion icon!!
影片最迷人之处是LUCIA半裸着上身 身着军服用醇厚的声音歌唱的场景 气氛极其诱惑。她骨瘦嶙峋的身材有一种病态的美 柔弱清纯却又有一种原始的性感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这种对死板或压抑的挑战 所以才会出现体现虐恋的电影
其实是小清新爱情片,纳粹不过是纯情少女式制服幻想,拙劣的桥段使得完全没必要对其上纲上线。道出了某类缺爱女性的最隐秘渴望:control me console me,浸淫于某段强烈到足以碾压的关系,受人摆布反而充满乐趣,它是《两小无猜》的究极母体。
“If I choose to live like a church mouse, I have a reason. I have a reason for working at night. It's the light. I have a sense of shame in the light.”作为亲眼目睹过集中营、战后很久仍对德国怀有恶感的二战老兵,Dirk会接Max这个角色本身就挺耐人琢磨。表演艺术真的可以突破任何边界。
不能爱,但还是爱了
喜欢结局和那段舞,总有一天我要COS这套衣服的想法会随便跟你们说吗!!!原声太好听了,情节稍显含蓄,没有意料中扭曲
三星半,看老片的乐趣之一就是常常能发现某些“典故”的源头~~~~
虐恋外壳下,其实就是个单纯悲伤的爱情故事。主要是来看兰普林,总觉得年轻时的她好眼熟,原来她还演过《纳粹狂魔》...
幻想總是美好,還是封面帶來了無窮想像,疲弱的身體的病態美,與納粹軍服的絕對性。因為一看 Dirk Bogarde 的演出就很出戲,面對這麼美麗,誘惑的Charlotte Rampling,意識到他只不過在努力做戲,原本接吻,親近肉體,做愛,性虐的緊張感,可以連一點動心也沒有,害得銀幕下的觀眾選擇走入夢鄉,辛苦你了,同志,還是回去你的威尼斯裡頭找尋美少年,做遊魂野鬼,被社會的加害反引出你的真性情。納粹成為了一種時尚,社會上的禁忌帶來的時尚感,絕對的美本應是不可親。純情的50度灰,Sadomasochism 與 Masochism 的美因為兩位演員的貌合神離慢慢失去快感,女主角失去自體性一刻,只不過是單方面的歡快,但男方也不快樂時,還有什麼情慾可言,只不過是在等待機器在運轉,死亡只不過是解決電影無法走下去的方法,直到電影完結,觀眾也不再需要受虐了...
这才是他妈的真爱 / Bogarde是神
这不是一个情色故事,而是圣经故事。在我看到他们在房间里饿了那么多天后还能面带微笑亲吻时的样子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不是单纯的虐恋电影,而是一种精神救赎。
Charlotte Rampling出現的第一眼,驚為天人,不可方物。如是Max的那段心理独白:“逝者如斯,世事難料,真是見鬼,誰可抗拒,幻覺,那聲音和肉體,人生樂事。”
3.5 mock trial不夠深入,salome的典故用得不太好,要不就把sm說透一些,Lucia明顯是個s,要不就把二戰後的創傷說透一些,現在成片不上不下有點尷尬。芭蕾那段好,音樂好。
"你是谁,教我狂恋,教我勇敢地挑战全世界。"电影又名:《狂恋》。
莉莉安娜·卡瓦蓝光影碟收藏:看过VCD,再看DVD,以及内参国配;今收蓝光影碟cc美A区2K版本SJ-1132A:多少年以后大屏幕再看,面对高清画质,面对人性剧情,重新感悟女人的对愛的诠释。
渡边淳一的书里推荐的电影(两性对肉体的记忆),经典。想着汤唯也演了一个差不多的《色戒》怎么就被封杀了呢,中西的国情差的可不止50年啊。另外固然情欲的这个逻辑可以说得通,女主受了那么多摧残之后有幸到了上层阶级,却完全没懂珍惜?道德和忠诚在这种情况完全不存在?
导演和编剧都是同一个人,就一间小黑屋一个酒店大堂能拍出这么复杂的题材确实被impressed到了。CR是女神。但是又是纳粹又是SM的真的不是在靠引发争议来赚取关注度吗。而且我觉得导演她是已经做到了存心想要被人误解的地步,翻了翻豆瓣和imdb上的影评都觉得连边都沾不上,一定是故意的吧…
异态之下的恋情,到底是诱惑了谁,谁又征服了谁呢!纳粹并非善良,而是扭曲了心灵的同时,也异化了爱情本身。卡瓦尼贡献了绝妙的情色诱惑意境,极具现代中性风格,意大利果然是时尚的前沿
上纲上线的纳粹复辟,莫名其妙的女性觉醒,电影上映以来引发的争议远比电影本身来得精彩。拜读几篇旁征博引洋洋洒洒的观后感,着实汗颜。我是真不知如何评价这部从头到尾都很诡异的影片,唯一能算做感想的大概就是,女主角刷新了我对贫乳的认识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