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有時間才好看
1)5,6年前看过几部列夫托尔斯泰(译)的小说:复活,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宁娜,年少无知,没有看透列夫托尔斯泰深层的社会价值反思,惟依稀记得他小说笔下那几段打得火热外又大喜大悲的交错爱情线,这部电影的卖点也正正是从"爱"出发。
2)在决定观看如否之前,查看了一下预告片,我疑问,也好奇导演如何撇开旧有的电影模式,在一部以描写历史传奇人物生活作串联的电影能突出和该人物成就无关的主题,单从预告来说,可说是引人入胜。
3)实际上电影以列夫托尔斯泰遗产归属为中心,整部电影都是重覆著类近的对白,话题,James Mcavoy的爱情线也略显肢离破碎,"因爱而理解"虽然在开首以文字提及,结尾4人也因而爱走在一起,看似顺理成章,实则除这两部分外,"爱"的话题仅被略略带过,矢口而道,率意而陈,列夫托尔斯泰最后也没有因为"爱而理解",James Mcavoy的爱情线也混淆了性。
4)Helen奶奶的表演较为压场,尤其是群戏中她的演出较为亮眼,可惜其他部分以歇斯底里居多。
5)总言了是欠水平,浪费了古装钱,浪费了列夫托尔斯泰的电影
2 ) 爱情又一次赢得了胜利
这是我扫一美电影时看到的。虽然这部一美并不是主角,只是一部比较重要的配角。
一美饰演的瓦伦丁是托尔斯泰主义的脑残粉,有幸成为他偶像的秘书,但当他兴高采烈地走入他心目中的天神的生活之后,发现托翁本人和他想象中相去甚远,他不像托尔斯泰主义中宣扬的那样无欲无求,他也只是一个有喜有乐、有悲有欢的人而已。
在托翁晚年的时候,他的激进派弟子切科夫支持他将所有著作的版权交给俄罗斯的人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他的妻子索菲娅则认为这些财富应该留给家人,两人争执不断,而同时托翁也不满妻子奢侈的生活态度,矛盾重重。
历史上对于索菲娅此人颇有争议,因为从后来许多的报道和文献资料中似乎都将这位大文豪的夫人记载成一个自私自利刻薄寡义的女人。但是高尔基却曾经为索菲娅正名,他没有把托翁放到人民文学家的神坛上,也没有把索菲娅放到人民文学家的妻子这个身份上,而是单纯地将两人当做普通的夫妻来看待,多情又暴躁的托翁一生只有索菲娅一个妻子,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全家人的生活都依靠索菲娅的打理。他们夫妻两个脾气都算不得好,却也摇摇晃晃牵绊着一起走向人生的终点了。
我们在电影中可以看到托翁和索菲娅琐碎而温馨的日常:他们会一起吃饭,听着戏曲,互相打趣,托翁对着索菲娅学鸡叫逗她笑那段实在是暖心。但是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无数的争吵,索菲娅和托翁的争吵,索菲娅和切科夫等人的争吵,索菲娅厌恶那些人明目张胆地观赏他们的私生活,居心叵测地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她数次追问着托翁:你不爱我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后来托翁留书出走,身体状况越发糟糕,在最后一个火车站停留之时已近弥留。索菲娅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却被女儿和切科夫等人拦在门外以免她破坏“圣洁的死亡”,但最后他们在听到托翁含糊的呓语和瓦伦丁的劝说之后,终于让索菲娅见到了她的列夫。
瓦伦丁将这一切的故事写成了他的日记,他也终于摈弃了本来极端的托尔斯泰主义思想,并且收获了属于他的爱情。
很多人熟知海伦•米勒高傲端庄的女王,在这里她真是演活了这么一个刻薄剽悍的老太太。索菲娅这个角色从后代的角度来看绝对算不上讨人喜欢,可是恰恰如此才是凡人之间的爱情不是么?在她的眼里托尔斯泰不是托尔斯泰,而是她的列夫,她不要那么多人整天围着她的丈夫和家人打转,她也不要她的丈夫将一切的财富交给人民,她不停地争吵,像个泼妇;她不停地被嫌弃,但依然争吵。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就是个小女人,她就是爱她的列夫和她的家人。
结尾处,切科夫等人为了那崇高的、圣洁的死亡而阻止两人相见,她坐在外面的火车里看着门里昏黄的灯光状若痴傻,他回光返照一般含含糊糊地说:“你们告诉索菲娅了吗?她什么时候来见我?”这时候的他们就像是两个孤立无援的老孩子,不谈理想了,也不谈主义了,不想被注视了,只想互相拥抱着这一生拉扯不断的那个人。
此时的切科夫和女儿显得尤为面目可憎。
虽然崇尚托尔斯泰主义不是错误的,但是这一次导演似乎仍然是站在了感性派的一方,毕竟爱情才是最迷人的、亘古不变的东西。
最后说一下这部电影还是存在缺点的,首先是它的节奏感实在是太糟糕了,挺简单一个故事却用了挺复杂的表现手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表现历史上的大人物,用得好就像一美的《末代独裁》一样让人身临其境,但用得不好就会显得旁观者这个角色很鸡肋。
所以这估计也是唯一一部我嫌一美戏份太多的电影,感情戏更是非常非常一言难尽……
最后的最后,安姐演的托翁的女儿,这个角色真的也……也太不讨喜了吧,切科夫追求理想对索菲娅出言不逊也就罢了,这可是亲闺女啊对母亲那么说话真的好吗?导演是抽了什么风非要这样安排角色啊……
3 ) 《最后一站》电影剧本
《最后一站》电影剧本
文/(美国)迈克尔·霍夫曼
译/富澜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1.外景,田野,白天
镜头从高处俯拍一列火车在一片开阔的河谷中行驶,车头喷出的浓烟在澄澈的俄罗斯天空下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2.内景,二等车厢,田野,白天
列夫·托尔斯泰(80岁)坐在座位上就着一块置于膝上的书写板在写作。他无疑是此时在世的最伟大的作家。他鼓吹和平主义,摒弃东正教的繁文缛节,倡导纯朴的基督徒生活,赢得了许多人对他的敬仰,把他奉为在世的圣徒。陪同他一起旅行的是他那位还非常年轻的妻子索菲亚伯爵夫人,还有他的爱女萨莎,以及他的私人医生杜善·马科维茨基。萨莎和杜善也在各自写他们的日记。索菲亚有些不耐烦地逐个打量着他们。火车开始慢了下来。
索菲亚:车怎么慢下来了?
没有人应声。火车愈来愈慢了。
索菲亚:车要停下来了。我们干吗要停车?
萨莎:不知道,妈妈。不明白怎么回事。
托尔斯泰抬起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从旁经过的列车员。
索菲亚:请问,火车为什么停下来了?
列车员:有一群人,夫人,一群老百姓,堵住了路轨。
我们听到从远处传来的人声。
人声(画面外):托尔斯泰万岁!伟大的斗士万岁!
索菲亚:他们堵住了路轨,火车就不能走了……你们应该叫他们让开呀。
列车员耸耸肩,向前走去。索菲亚走到车窗前看个究竟。约有百十来个农民和学生模样的人阻断了路轨,围住了火车头。他们高举写着“托尔斯泰万岁”的横幅,不断高呼着“托尔斯泰,托尔斯泰,托尔斯泰”。“你就是真理!”“你就是俄国百姓的希望!”
索菲亚:哎呀,他们不会让开的。我们困在这里了,列夫,列夫,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人群的呼声越来越高。托尔斯泰站起身来,走到车窗前,面向人群。呼叫声更加高昂起来。托尔斯泰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托尔斯泰:我看到了你们的标语,也听到了你们的喊声。你们把我看成俄罗斯的希望,是吗?可实际上不是这样。你们,才是俄罗斯的希望,全世界的希望。你们不是说想要过一种新的生活吗?可是你们这样抬举我并不能得到新的生活。所以,我希望你们好好做你们的事,也让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儿好好做我的事。
人群里重又响起呼喊声:“让开路轨,让他们通过,让他们走!”托尔斯泰关上车窗。火车重新启动,托尔斯泰向人群挥手。
3.外景,田野,白天
随着火车的远去,镜头转向欢呼的人群。我们看到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表情似乎有些拘谨,但带着一份书卷气。他叫瓦连金·费奥多罗维奇·布尔加科夫。他热情洋溢地高声赞叹着,话音盖过火车的隆隆声。
瓦连金: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人?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火车向远方驶去。
黑底上映出字幕:1910年春
4.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黎明
早春时节,托尔斯泰家族世代居住的老宅。
几名庄稼汉在往宅子里运木柴、送水。有一辆马车驶来,卸下许多邮袋。
5.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索菲亚的卧室,白天
房间布置得富丽堂皇,四壁张挂着先人的肖像。圣像被安置在最庄重的位置,但似乎并不是证明着主人的虔诚,而是显示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一种尊贵的地位。
索菲亚伯爵夫人面对圣像默默地做着早祷。然后擦去眼泪,走出房间。
5A.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门厅/楼梯,白天
索菲亚走下楼梯,穿过门厅,从一个坐在椅子上瞌睡的老仆身旁走过,走向底层的房间。
6.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托尔斯泰的卧室兼书房,白天
托尔斯泰早已从舒适的楼上搬下来,住进这个亭子间似的简陋房间,他把这里既当做卧室,也当做书房。四壁空空荡荡,只挂着一张他的爱女的照片。家具异常简陋,有些显然是他自己制作的:靠墙一张狭小的板床,屋角里一张不大的书桌,上面堆着一些书,散落着一些纸张,还有许多邮件,有的已经打开,有的还原封未动。做木工的工作台旁摆着一双手工做的鞋子。
托尔斯泰在床上睡着。虽然是三月末梢,天气仍很寒冷,但窗子却是开着的。索菲亚关上窗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托尔斯泰睡着。她在床边坐下,轻轻触摸着他的手,低声唤着。
索菲亚:亲爱的。
她挨着他躺下,脸上显出一种羞涩的、期冀的表情,仿佛希望他醒来对她温存一番。但他依旧睡着。她轻轻地拿起他的一只胳臂,放在自己脖颈下面,身体转向他,让他的胳臂搂住她。这似乎是一幅夫妻间亲昵狎戏的场景。
但他的胳臂一次又一次从她的肩头滑下来。她无奈地一再把这只胳臂扳回原位。他稍稍向她这面侧了侧身。她凑上去亲吻他的脖颈、面颊。我们看不出他是否醒了,但仅这似有似无的亲昵已足以让她心荡神摇。
7.删除
8.内景,莫斯科,书房,白天
弗拉基米尔·格利高里耶维奇·切尔特科夫莫斯科寓所中宽敞舒适的书房。切尔特科夫是托尔斯泰的最鲜明、最坚定的信徒。他正在接待托尔斯泰新聘用的秘书瓦连金·布尔加科夫,也就是我们不久前在火车旁看到的那个年轻人。此时话题正涉及男女关系的问题,瓦连金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切尔特科夫:说到男女关系……你已经23岁,这个年纪是不大容易把握住自己的,不是吗?
瓦连金:托尔斯泰不赞成轻率的性关系。这点我知道。
切尔特科夫:他的确很鄙视那种关系……
切尔特科夫拿起一小盒胡须蜡。
切尔特科夫:我不想过多谈论这个问题,不过,去年我给他安排了一个侍从,这人竟接连搞了两个女仆,弄得他很不高兴。
瓦连金:这方面不会有问题。我是个禁欲主义者。而且我坚持素食。
切尔特科夫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开始摆弄他的胡须。
切尔特科夫:是的,我听说过你的许多优点。我还读过你写的文章。他也读过。
瓦连金脸上闪过一丝自豪的神情。切尔特科夫从书柜玻璃上的反影瞥见他的表情,一边的唇髭稍稍动了一下。他使劲地捋着这一撇胡须。
切尔特科夫:我亲爱的年轻人,你能当上托尔斯泰的私人秘书是你极大的福气。你将会每天陪伴在他左右,和他一起吃饭,和他一起在林中散步。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瓦连金:老实说,自从我成为一名托尔斯泰信徒,我就开始那么强烈地渴望学习,那么热衷于探讨各种思想,修炼我自己的灵魂。
切尔特科夫(微笑着):很好,我们要想把他的事业传播给百姓,当然要下许多功夫。
瓦连金:我们吗?
两人都笑起来。
切尔特科夫:是的,是我们。我们要能推进消极抵抗的运动……想想看,瓦连金,千百万普通俄罗斯人将要摆脱许多世纪以来的精神枷锁和政治压迫……
瓦连金:去追求真理和自由。
切尔特科夫:真理和自由,是的,但是,我的孩子,我们面前还有那么多的敌人……
瓦连金:敌人?
切尔特科夫走到窗前,并且示意瓦连金也走过来。他指指下面街边站着的两个便衣。
切尔特科夫:那是沙皇的警察……你从这里走出去,他们就会跟踪你……还有教会,也将不惜一切迫使他回头。他的子女们也不能信任……除了一个萨莎……当然,还有伯爵夫人……(稍顿)当然,我们绝对不愿意插手人家夫妇之间的事情,可是她那么顽固地抓着私有财产,而且公开指责我们的运动……(稍顿)关键是,他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有头脑的人在他身边,能够协助他完成新的著述,能够理解他的目标。
切尔特科夫走回到写字台旁边。
切尔特科夫:尽管人家允许我回到国内,可我还是不能去看他。现在对我是限制居住……恐怕也很想把我关起来。
切尔特科夫显得非常沮丧。他停下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拿出一包东西交给瓦连金。
切尔特科夫:我希望你把这些信件直接交到他的手上。因为我们给他的东西不能保证他一定收得到。
瓦连金疑惑地看着他。
切尔特科夫: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根本不尊重他的隐私。
瓦连金:伯爵夫人总不会偷拆他的私人信件吧……
切尔特科夫扬起一边的眉毛。一阵不祥的沉默。
切尔特科夫:我还有另一件任务交代给你。
瓦连金:请讲。
切尔特科夫:你要为我写一份日记。
他拿出一个笔记本交给瓦连金。
切尔特科夫:我需要了解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我需要知道有谁登门拜访,是否有人涉及他的作品版权问题,是否跟教会有什么接触,都有什么信件来往。(稍顿)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都会说到些什么。
瓦连金:所有的话?
切尔特科夫:她才是最最可怕的人物。
9.外景,莫斯科,门廊/街上,傍晚
切尔特科夫亲切地亲吻了瓦连金两侧面颊,把他一直送到天色已经暗下来的户外。
切尔特科夫:祝你一切顺利,我的孩子。
瓦连金走向在街边等候着他的马车。
切尔特科夫:记住我说的话。
他走回到昏暗的门廊里。
切尔特科夫:把什么都记下来!去吧!
10.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庭院,早晨
索菲亚。黑白片片段显示她站在台阶上接过报纸,抬头看着镜头,很不高兴被人拍摄。
切换成彩色。我们看见一个电影摄影师站在草地当中摇着摄影机的摇柄。索菲亚走进房子里去。
11.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托尔斯泰的卧室兼书房,早晨
托尔斯泰醒着,穿着衣服坐在床上,一只手里拿着笔在写他的日记。杜善坐在旁边给他诊脉。
托尔斯泰:什么都不管用……递给我那一只靴子好吗,我的朋友?
杜善:让我把完脉。
托尔斯泰:没事儿。即便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今天还是要骑马去跑上一圈。
杜善:记录您的脉搏是我分内的事。如果您坚持要骑马,我要求您一定穿上大衣。虽然有太阳,今天还是很冷的。
他放下托尔斯泰的胳臂,把他的马靴递给他。索菲亚拿着一些俄国的和外国的报纸气呼呼地走进来。
索菲亚:这真让人受不了!纯粹是胡说八道!这些寄生虫!你瞅……(念报)“托尔斯泰伯爵夫人与其丈夫分居,彼此极少交谈。”
她把这张报纸扔在地上。
索菲亚:你知道是谁在散布这些坏话……
她翻开另一份报纸,一份法文报纸。
索菲亚:C’est la mê me en France(注1).在巴黎散布对我们的流言蜚语……“夫妇二人对宗教和政治都各持己见。”瞎说!
托尔斯泰(笑着说):Peut-être(注2).你以为人家说得不对?
索菲亚:我以为那不关他们任何人的事!
她看见杜善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他的日记里。他对主人的谈话一贯是这样做记录的。
索菲亚: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记这些。
托尔斯泰(笑着说):杜善·彼得罗维奇,你又在乱写啦?
托尔斯泰迈着坚定有力的步子走向房门。
索菲亚:你上哪儿去,亲爱的?
托尔斯泰:和萨莎一起去骑马。别等我吃午饭。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回到写字台旁,拿起笔来在一小片纸上匆匆写了一句什么。
索菲亚:廖沃奇卡(注3),你干吗非得穿成这个样子。
托尔斯泰:这个样子怎么啦?
索菲亚:就像一个放羊的。
托尔斯泰:那又不碍你的事。
索菲亚:那就是碍了我的事,因为那不合乎道理。你可是个伯爵呀,看在上帝的分上。
他放下笔,走到她面前,在她前额上轻轻亲吻了一下,然后走出房屋。
索菲亚:哎,亲爱的,我还有话要说。
托尔斯泰(在画面外):回头再说吧,亲爱的。
杜善:他忘记穿大衣。
他抱起裘皮长大衣追出去,大衣衣摆妨碍他快跑。
杜善(在画面外):托尔斯泰伯爵,您忘记了穿大衣。
这时,索菲亚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切尔特科夫的照片。她把照片摘下来抛在角落里。
12.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庭院,白天
托尔斯泰刚一出现在门廊上,立刻响起一阵电影摄影机的沙沙声。一大群摄影记者、电影摄影师、记者和托尔斯泰信徒都渴望见到大师一面。杜善赶在托尔斯泰的前面。
杜善:请让一让,请让老人家过去。
一记者:托尔斯泰伯爵,沙皇对您的秘书尼古拉·古谢夫的处置一定让您很不愉快吧?
托尔斯泰:那是些强盗。
杜善:请让开,让老人家过去。
托尔斯泰:他们闯进我家,把人抓走,可他惟一的过错只不过是表达了一种比常人更合乎理性的人生观。
记者:那么古谢夫是无罪的?
托尔斯泰(点点头):当然。我才是有罪的,我反对东正教教会,我诅咒现存制度,我并不隐瞒这一点。
人群中有一年轻农夫高声喊出。
农夫:上帝保佑你,托尔斯泰。我们感谢你。
杜善:请让一让,让老人家过去。(对托尔斯泰)您也不必对这些人过分当真……我可没有您那么宽厚的度量。
一个摄影师的闪光灯啪地闪了一下。一个年老的农夫抚摸着托尔斯泰的袖子,仿佛期待出现什么奇迹。
托尔斯泰最疼爱的女儿萨莎,此时牵着两匹马———一匹是她的坐骑,一匹是她父亲的黑骟马———向他们走来。
萨莎:爸爸。
托尔斯泰:萨莎!
萨莎:您今天早晨骑过马了吗?
一小群人围拢来看着父女两人拥抱亲吻。
两人骑马远去的全景镜头———切换至
13.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门厅/楼梯,时间同前
索菲亚目送她的丈夫和女儿骑马离去。
14.外景,河谷,白天
一列火车在开阔的谷地蜿蜒行驶。
15.内景,火车车厢,白天
在十分拥挤的三等车厢里,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瓦连金显得跟周围环境很不协调。他正在切尔特科夫给他的那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来,无意间看见对面座位上一个年轻母亲解开衣襟给婴儿喂奶。他顿时感到一阵害羞,不知该把目光移到哪里。一个老年农夫看到了他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向他挤了挤眼睛,笑出声来。
16.外景,捷利亚金基,黄昏
距托尔斯泰家的庄园七英里,这里叫捷利亚金基,是切尔特科夫为了研究和实践托尔斯泰的思想而创立的一个村落。
谢尔盖延科:捷利亚金基是弗拉基米尔·格里高利耶维奇为我们的运动创建的基地。我们上周刚刚接待了一位印度客人。我们向信徒们讲授了蛇毒的医疗效用。
瓦连金:噢,天哪……这里的日子过得真好。
谢尔盖延科:是啊,可是我们得为此付出代价。
谢尔盖延科是切尔特科夫的不惮辛劳的秘书。这时他正和瓦连金站在二层阳台上望着房屋前面的草坪,一些年轻的托尔斯泰信徒在那里侍弄花草,搭建鸡舍。
谢尔盖延科:会堂在这座房子后面。这里是工具间。前面是宿舍。
他指着路对面一座较大的房子说。
17.内景,捷利亚金基,宿舍区,夜晚
他们走进房子。
谢尔盖延科:捷利亚金基是一个自由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禁忌。
一切自由。
谢尔盖延科:每个人只问自己的良心和他的上帝。(稍顿)厨房在下面。你每周至少要帮厨两次……还要在园子里参加劳动。你知道,咱们这里人人平等,就像托尔斯泰教导的那样。
两人走上楼梯。
17A.内景,捷利亚金基,宿舍走廊,白天
谢尔盖延科:你明早第一件事就是到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去。
瓦连金:我非常期待这一刻。
谢尔盖延科:当然,你很幸运……我们都羡慕你。
18.内景,捷利亚金基,瓦连金的房间,夜晚
房间很小,陈设极其简单,对一个新来的苦行者说来再合适不过。瓦连金欣然满意。
谢尔盖延科:弗拉基米尔·格里高利耶维奇迫切要求你尽快开始向他汇报情况。你带着他给你的笔记本了吗?
瓦连金:当然。
谢尔盖延科:你能理解,我们必须对做这样的日记这件事保守秘密。
瓦连金微微一笑。
谢尔盖延科:你怎么?
瓦连金:不怎么……保密在我看来并不是托尔斯泰思想的本质所在。
谢尔盖延科:但是你得接受,你并不是主事的人。
瓦连金:是的,我……我明天早晨去看您。
谢尔盖延科:如果我们有空的话。
谢尔盖延科离去,把瓦连金独自一人留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小室里。
19.外景,捷利亚金基,村落,早晨
太阳升起。信徒们已经在园子里劳作。
20.内景,捷利亚金基,瓦连金的房间,早晨
瓦连金还在他的小屋里睡着。有人敲门。
瓦连金:请进。
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走进门来。她看起来有20岁上下,身材高挑,颧骨突出,一头短发。她叫玛莎。
玛莎:我给你送茶来啦。
瓦连金:多谢你的关照。
玛莎:你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啦。但愿你喜欢。
她在床边坐下。他有些吃惊,对如此亲昵的举动颇有些接受不了。但玛莎对他的反应却毫无觉察。
玛莎:你见过谢尔盖延科了?
瓦连金:昨晚见过了。
玛莎:你觉得他怎样?
瓦连金:他态度很诚恳。
玛莎把茶递到他的手上。
瓦连金:谢谢你,你笑什么?
玛莎: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瓦连金:我说我觉得他……怎么啦?
玛莎:你真的那么想吗?
瓦连金:我初来乍到……你叫什么名字?
玛莎:我叫玛莎。不过你还是应该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光是关于他。我们都应该那样。
瓦连金:多谢你给我送茶来。
两人的目光遇到一起,片刻凝视。瓦连金越发感到局促起来。
玛莎:明天你就自己去弄吧。
她走到房门口,回过头来,看见他还在看着她。
玛莎:他是个什么都看不惯的老顽固……不过当然,他是挺诚恳的。
21.外景,通向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的大路,白天
一匹瘦马拉着一辆大车在路上走着。瓦连金坐在赶车人身旁,注视着路两旁的白桦树和这些树投下的长长的影子。头顶上,几只乌鸦懒洋洋地在空中盘旋。
22.删除
23.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甬道/台阶,白天
瓦连金站在门前的甬道上等候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瓦连金:喂,喂……
一个人的声音(在画面外):你是新来的秘书。
瓦连金抬眼看见萨莎站在台阶上面打量着他。
萨莎:爸爸出去了。你到藏书室里去等一会儿吧。让伊万带你上去。
萨莎走进去,瓦连金听到关门声。他看见一个粗鲁的仆人,大概就是伊万吧,不知何故牵着一只山羊在房子里走过。他向楼上指了指,便径自走开了。
24.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藏书室,白天
现在瓦连金独自一人面对着托尔斯泰那丰富的藏书。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写字台,那是诞生了《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的最神圣的地方。他用手抚摸了一下那古旧的木台面,回头望了望,大着胆子坐在了托尔斯泰的座位上。面前是一叠叠的信件,许多支钢笔和铅笔,还有一本敞开着的笔记本。他正探身向前,想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大厅传来的脚步声使他停住。
托尔斯泰从饭厅走进来,面颊红润,胡须上汗津津的,精力旺盛的样子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10岁。瓦连金连忙站立起来。
托尔斯泰:我很高兴你到这里来。非常高兴。
他快步穿过整个房间,走到瓦连金面前,亲切地亲吻了年轻人的双颊。瓦连金为这位伟大人物如此的热情深深感动。
瓦连金:我……我……这是———
瓦连金打了一个喷嚏,打断了自己的话。
托尔斯泰:愿上帝保佑你!
瓦连金:真抱歉。我有时候……
瓦连金掏出介绍信。托尔斯泰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放在一边。
托尔斯泰:弗拉基米尔·格里高利耶维奇已经在信里给我详细介绍过你了。我迫切需要你来协助我的工作。反政府宣言写起来十分吃力。他们的胡作非为层出不穷,我都来不及一一罗列……还有那本新书……
瓦连金:他向我说起过……这份工作非常令人兴奋。
托尔斯泰点头赞许。
托尔斯泰:我现在开始深信,世上所有的宗教都有一条极简单的规则。你猜那是什么?爱!爱!就是这样简单……现在,我想谈谈你的情况。你好吗?一路顺利吗?过来,坐下说。
托尔斯泰在一张古旧的长沙发上坐下。瓦连金也随着坐下。
托尔斯泰:你知道,我就是在这张沙发上出生的……
瓦连金吃惊地赶快又站了起来。托尔斯泰大笑着拍拍沙发。
托尔斯泰:坐下,坐下。
瓦连金坐下来。
托尔斯泰:我自己、我的弟弟、我的几个孩子,至少有五六个,都是在这儿出生的。(稍顿)我已经读过你的文章。你的写作现在进展得如何?
瓦连金注视着这位伟大老人的慈祥面容,试图回答,但他激动得却落下泪来。
托尔斯泰:我的孩子,你怎么啦?(稍顿)是我让你不安了。是这沙发闹的?它只不过是一张沙发呀。
瓦连金摇摇头,透过泪水露出微笑。
瓦连金:我太幸福了。您是那么和善。我那么渺小,而您是……您是列夫·托尔斯泰,可您却问起我的写作。
托尔斯泰拿起瓦连金的手,拉他在沙发上坐好。
托尔斯泰:你先平静一下,我去给你倒一杯茶。平静一下,我们今后一起工作的日子长着哩。
他微笑着走开,留下瓦连金一个人思量他的机遇。
25—27.删除
28.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庭院
白天索菲亚、萨莎、瓦连金、安德烈(他是托尔斯泰的一个儿子)和托尔斯泰本人围坐在一张餐桌旁喝茶。杜善在不远处的茶几上鼓捣一架留声机。
索菲亚:那些人一无所有。
杜善: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没人理会他。
索菲亚:农夫生活贫穷并不是因为缺少土地。他们毫无意志,只知道酗酒。
托尔斯泰:我并不主张分给他们土地。私有财产是问题的祸根……我们应该把我们的财产交出去。
安德烈:交给谁?
索菲亚:那都是些奇谈怪论。你以为他们因为贫穷就在道德上占据了优势?
托尔斯泰:我相信财富使我们每个人都受到腐蚀,我确信这一点。
一阵哑场。瓦连金打破沉默。
瓦连金:这正是我们运动的主旨所在。
索菲亚:噢,我知道你们的运动是怎么回事。
一阵哑场。瓦连金看到庭院前面草地上的人慢慢移近过来注视着这里。事情已经变得毫无隐私可言,然而托尔斯泰一家人却既没看到,也不在乎。
托尔斯泰:农民有了钱,决不会像我们这样花每月十卢布的工钱雇一大堆仆人来伺候自己。
索菲亚:当然,他们会把钱花在吃喝嫖赌上。
托尔斯泰:瓦连金·费奥多罗维奇,你认为50年后人们在吃饭的时候还会让一帮人围着团团转,把他们伺候得周周到到的吗?
瓦连金不知该怎样回答。旁边的杜善却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
杜善:啊,说得好……说得好。
杜善这时已坐到餐桌上来,正偷偷在桌子下面把托尔斯泰的话记在一个笔记本上。索菲亚气得满脸通红。
瓦连金:我以为……(他打了一个喷嚏)。
索菲亚:别瞎写啦!(指着她的丈夫)你们都拿他当救世主是不是?他以为他就是救世主。
一阵尴尬的哑场。
杜善(慌不择言地):我不是……我并不拿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当做救世主。耶稣基督才是救世主,可是……
索菲亚:可是什么?
杜善:我相信他是一位先知。上帝通过他的口说出自己的话。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那种味道。
索菲亚:真让人受不了。无怪乎我感到那么孤独。原来我周围都是些傻瓜。
萨莎:妈妈,你说得太过分了。
索菲亚:我过分?我坐在这里,听着你们谈论爱,谈论上帝,谈论平等,而且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位慷慨大方的伯爵决心把我们所有的一切全都交出去。
托尔斯泰(极端无奈地):你老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就认为我现在做的事情一定要有利可图,而我做这些纯粹是为了百姓啊。
索菲亚转身看见杜善又在做笔记。
索菲亚:别记了!不要再记了!
瓦连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作弄得非常不安,不知所措地望着萨莎。一阵难堪的沉默。杜善想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杜善:为了证明我这份礼物的价值,我现在来演示一下。它真的非常了不起。
他站起身来,拿起一张唱片放在留声机上,把唱头放在唱片上,这时,留声机里放出的并不是音乐,而是托尔斯泰的声音。
这是不久前托尔斯泰要求废除死刑的一次演讲的录音。他的声音很响,带些咝咝声,有些失真。杜善靠近留声机,满脸惊奇地注视着。瓦连金完全被这新奇的技术迷住了。
瓦连金:这是您的声音。真是神奇。
一时间,所有在场的人都注意倾听着,同时望着托尔斯泰,看看他的反应。
托尔斯泰:这东西怪烦人。很快又会有另外的大发明超越它。
瓦连金满面羞愧,低头看着桌子。杜善则极力掩饰他的失望。
托尔斯泰:请原谅我直言。
托尔斯泰站起身来,离开餐桌,走向前面的草地。杜善猛地站起来走开,把餐桌撞得晃动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溅了出来,瓦连金急忙站起来拂拭,紧张中又打了一个喷嚏,周围人不约而同地连说“上帝保佑”。
杜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好像不大喜欢新技术。
索菲亚走到留声机旁,取下那张唱片,换上杜善带来的另一张唱片。
突然,留声机里响起了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里终场的二重唱。索菲亚回到她的座位。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全神贯注地听着那壮丽的歌声。托尔斯泰慢慢回到餐桌旁,静静地站立不动。泪水从眼里涌出,沿面颊流下。
托尔斯泰:啊,这比那个好多了。这个不错。真的很不错。
索菲亚走到丈夫面前,擦去他脸上的泪水。瓦连金看到托尔斯泰夫妇拥抱在一起。
瓦连金(在画面外):你的父母常常是这样……率直地交谈吗?
29.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藏书室,傍晚
托尔斯泰的写字台对面是萨莎的天地,她用一排书橱隔成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在那里做她的工作,拍发电报,编辑手稿,答复无穷无尽的来信。瓦连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怎样处理各种事务。
萨莎:我母亲不理解我父亲所要达到的目的,自从他把写小说放在次要位置上以来,就是这样。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精神生活方面,这使我母亲非常恼火。他们这样争吵已经好多年了。
瓦连金:我相信她是出于好意。
萨莎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瓦连金:你父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
萨莎:应该是吧。
一阵沉默。
瓦连金:我是说,我能来这里工作,我觉得非常幸运,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瓦连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在说一些俗不可耐的客套话了。萨莎把注意力收回到手中的信件上。瓦连金打了一个喷嚏。
萨莎:上帝保佑。
二人一起读信。过了一会儿,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萨莎(生气地):上帝保佑。
瓦连金:真抱歉。我一紧张就会打喷嚏。
她觉得这人真够古怪。这时伊万出现在房门口。
萨莎:有什么事吗?
伊万:有张便条,给他的。
他向瓦连金那边摆摆头。
萨莎:那就交给他吧。
瓦连金接过便条阅读。
瓦连金:这是你母亲写的,她要找我。
瓦连金正要走开,这时———
萨莎:她这是在寻找同盟军哪,你可得注意。这是战争。
30.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起居室,夜晚
在餐厅旁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里,索菲亚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瓦连金坐在她旁边。
索菲亚:看得出你是一个很出色的年轻人。眼睛有神,五官端正,算得上相当漂亮。
瓦连金:多谢夸奖,伯爵夫人……
索菲亚:称呼我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好了。我们这里不讲那些虚套,你也许已经看到了。(稍顿)许多年轻人因为生活放纵而显得老气横秋。你哪,我确信一定是一个真正的托尔斯泰信徒!
瓦连金:我对您的丈夫无限崇敬。
索菲亚:这很好,他喜欢这样。
瓦连金:他的思想非常美好……社会公正……非常崇高,您说不是吗?
索菲亚把杯里茶一饮而尽,做手势招呼仆人续茶。
索菲亚:他非常感谢你给予他的帮助,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觉得,让他吃惊的是一个年轻人竟能这样勤奋地工作。他在你这个年纪正在高加索乱搞哪。
瓦连金张大眼睛。她点点头。
索菲亚:他自己把这些都写下来了。他还给了我一份,所以我读到过所有那些细节……
瓦连金:多谢您。
索菲亚:你读过《战争与和平》吗?
瓦连金:反复读过……两遍。
索菲亚微微一笑,表示赞赏他的诚实。
索菲亚:他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可比切尔特科夫在捷利亚金基搞的那个怪名堂,比那个“新宗教”和什么革命的胡闹要早得多……(稍顿)顺便问你一下,你对切尔特科夫是什么看法?
瓦连金:他让我得到了这份难得的机会。
索菲亚:可是你要看到,他是一个多么愚蠢的白痴,一个多么自以为是的清教徒。坦白地说,人家把他关在家里反倒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
索菲亚面带微笑。瓦连金却因她的坦率而感到非常尴尬。
索菲亚:我丈夫写那部小说时,也就是60年代中期,他每天都把写出的稿子让我重新抄写。我是惟一读到他的手稿的人。当然我也能领会到他的意向。每天下午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修改。“娜塔莎不会对安德烈说那样的话”或是“彼埃尔在这个地方显得太单纯了,他不会那么傻”。
她微笑地回忆着往事。
索菲亚:可是现在我的话可不管用了。
一阵沉默。她啜了一口茶。她向房门外瞥了一眼,看见萨莎在附近走来走去。是在偷听吗?萨莎走开。
索菲亚:你应该协助我,瓦连金·费奥多罗维奇。我希望的只是为我丈夫的好,为我全家人的好。如果只是冲着我,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他们这是要窃取我的子女应得的遗产,这我就不能坐视不问了。你知道,我是惟一的一个人,只有我能理解他的意图。
瓦连金:我不相信有人会要那样做。
索菲亚报以一个俯就的微笑。她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包东西递给他。
索菲亚: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件小小礼物。
他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一本小小的皮面笔记本。他呆呆地望着它。
索菲亚:这是一个笔记本。(稍顿)每个人都应该记日记。
瓦连金:围绕您的丈夫,现在许多人都在做这件事。
索菲亚:你这是奚落我,不过我相信你会忠实地记下一切。
瓦连金: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索菲亚:没有的事。你始终听信捷利亚金基你那些朋友的话……(稍顿)把你见到的一切都记下来,就从这点开始做起。(一字一顿地)你———见到的———一切。
瓦连金用手指摸摸那个本子,又要打喷嚏,但被他忍住了。
索菲亚:再添些茶吗?
31.外景,捷利亚金基,村落,白天
瓦连金骑马走进村落。一些信徒们在户外干活儿。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敲击在木头上的声音。他循着声音向前。当他来到比较开阔的地方时,看见玛莎正在用斧子劈木柴。他驻马观看。
玛莎:你今天的工作干完了?
瓦连金:他今天下午用不着我。
他跨下马来。玛莎继续劈柴。他走过去拿起一把斧子,很笨拙地握着。
瓦连金:列夫·尼古拉耶维奇不赞成妇女从事体力劳动。(微顿)你不觉得做这样的事很落伍吗?
玛莎:不,我觉得这很合心。我觉得你才落伍呢。
她大笑着。瓦连金拿起一段木头,立在地上,举起斧头劈去。他怎么也干不来这活计。玛莎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不禁莞尔。
玛莎:他老人家一定喜欢你。
她这是说什么哪?
玛莎:谢尔盖延科对我说的。他认为这不公平。
瓦连金:托尔斯泰对每个人都很和善。
那段木头夹在了斧刃上,这让他可真的毫无办法了。
玛莎:你跟老人家在一起说些什么呢?(稍顿)你干吗脸红了?
瓦连金:说我的事儿。
玛莎:噢。
瓦连金:他仔细问起我的每一件事,问起我的父母,问起我有没有过女人,问起我对上帝的信仰……
他抬眼看到玛莎正微笑地看着他。
玛莎:那到底有过女人没有呢?
瓦连金一阵脸红,赶紧拿起斧头劈柴。那段木头又一下子夹住了斧刃。他用力向地上连连猛击,想将那块木头甩脱下来。他抬头看见,她还在看着他。他又连连地用力猛击。
玛莎叫他停住,拿过他的斧子,无意中触到他的手。她把那斧头,连同夹着的木头,一起举过头顶,猛地用力向下一劈。木头劈开了。她把斧子递给了他。
玛莎:我来到这里以前,曾经有过一个情人……是我上学的那个学校的校长。他是有老婆的,他们感情很好。我们的相爱非常艰难。我们只能在学校里幽会。
她的坦率远远超出瓦连金的预料。
瓦连金:在学校里?
玛莎:在体育教室,等到女孩子们都走了之后。地上有草垫子。
瓦连金:我明白……
他把目光移开来掩饰他的窘迫。
玛莎:我这样说让你不高兴吗?
他抬眼看着她。
瓦连金:不……我佩服你的坦率。
玛莎:但是你不赞成我,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来。
瓦连金:我没有,根本没有……我认为性方面的事情……男人和女人身体的结合是完全没有对错可言的。
玛莎:听你说话,你是一个十足的道学先生。就像谢尔盖延科一样。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找你来做这份工作呢?
瓦连金:你这话不公平……
玛莎:我才不管它公平不公平。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对错……天哪……
瓦连金:我要走了。
他放下斧子。
玛莎:随你的便。
她又继续劈柴。镜头从瓦连金前面拉拍他走向房屋。玛莎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玛莎:瓦连金·费奥多罗维奇!
他停住脚步,如释重负地转身面对她。
玛莎:你忘了你的马。
瓦连金:噢。你知道,我想我……你别介意。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走向她。她背对着他,重又开始劈柴。
他一阵脸红,极力保持着他小小的尊严。
他拉起马的缰绳重又向房屋走来,在一个洼处一脚踏空,险些跌倒。他满脸通红地站稳身体,继续前行。在他身后面,玛莎一刻也没有停止劈柴。
谢尔盖延科站在门廊上看着他走来。
32.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藏书室,白天
一架电报机的特写。机上正在打出一条电报。
32A.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门厅/楼梯,白天
索菲亚拿着一叠邮件走进来。
萨莎快步走下楼梯。
萨莎:爸爸在哪儿?
没等她母亲答话,萨莎经过她身边向门外走去。
33.删除
34.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林间
白天瓦连金陪伴托尔斯泰在一片疏林间散步。
托尔斯泰:我写不下去。好像无法集中精神……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打仗时认识的一个鞑靼族姑娘。
瓦连金:被打死的?
托尔斯泰:不是,不是……一个跟我有过一段性爱关系的姑娘……我们有时一天要做两次。
瓦连金打了一个喷嚏。
托尔斯泰:上帝保佑……我总也忘不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我们的体位,她身上的味道……
瓦连金:您不该这样折磨自己。那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托尔斯泰哈哈大笑起来。
托尔斯泰:折磨?你还是个童男子是吧?
瓦连金:我努力要做……您知道,要做……
托尔斯泰:要做什么,要做一个好的托尔斯泰信徒?
托尔斯泰微微一笑。
托尔斯泰:你看,连我自己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托尔斯泰信徒。你在征求我对任何事情的意见的时候,可要多多思量一下哟……折磨……(他又大笑起来)。
瓦连金:您没事吧?
托尔斯泰:她的名字叫卡丽亚……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老太婆,头发白了,身体衰老得像我一样。她大概早已不记得我的名字,我想。甚至她也许已经不在人世。(稍顿)你认为这有什么意义吗?
瓦连金:您是指什么?
托尔斯泰:我是说这样一段小小的艳遇。其中有什么意义吗?
瓦连金: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我想您会说……我是说,我读到过您说的,肉体并不是实在的东西。那全是一种幻觉。
托尔斯泰:我说过许多的事情。你怎么说呢?你怎么认为呢?
瓦连金:我……我不知道。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微微一笑。
托尔斯泰:我也不知道,说真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托尔斯泰:闻这味道……
瓦连金:是丁香?
他抬眼观看。这时他听到从画面外传来萨莎的喊声:“爸爸,爸爸。”
托尔斯泰:一点儿不错,就是丁香,每逢日落时,这种香味就更强烈。
他拉起瓦连金的手紧紧捏了一下。
萨莎:爸爸!
托尔斯泰:我有过很快乐的时光,我的孩子。(向萨莎高声喊道)我们在这里。
他循声向萨莎走去,这时萨莎出现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报。
萨莎:他自由了。他自由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猛然切换到
35.外景,铁路,田野,白天
一列火车呼啸着从镜头前掠过,把周围的一切震得抖动。
36.删除
37.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庭院,白天
切尔特科夫从马车上下来。我们突然看到托尔斯泰就在这里。两人拥抱。瓦连金在一旁注视着他们。
托尔斯泰:我最亲爱的朋友。
托尔斯泰两颊上老泪纵横。两人再次拥抱。
索菲亚(在画面外):他会再次设法说服你爸爸修改遗嘱。
38.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门厅/楼梯,白天
索菲亚和安德烈一起站在窗前,冷眼注视着外面两人热烈重聚的情景。
索菲亚:把版权当做“献给人类的礼物”……这条毒蛇!
安德烈:爸爸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没有能力抗拒这些强盗,保护自己的权益。(稍顿)我的牙疼得要命。
索菲亚:你是个好孩子,亲爱的。根本不理会那些假正经、假慈悲。要是我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你这样那就好了。
安德烈把一个手指伸进嘴里按压那个不停作痛的臼齿,说话时就像咬着舌头。
安德烈:维护家庭是一个正派人的责任。
镜头从索菲亚的视角显示托尔斯泰和切尔特科夫手挽着手,热烈交谈着向画面外走去。
索菲亚:切尔特科夫所希望的那些高尚行为,其实是算计好了要来把我毁掉的。
安德烈:要把咱们全家都毁掉。
索菲亚:世上再没有比破了产的贵族更悲惨的了。
她走出房间……
39.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庭院,白天
她走到门前车道上迎接切尔特科夫。他连忙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手,脸上做出一个殷勤的微笑。
索菲亚:弗拉基米尔·格利高里耶维奇,多么让人意想不到啊。
切尔特科夫: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真高兴见到您。
瓦连金看到,她也以一个微笑回报他的微笑。
索菲亚:能让您高兴,我也会很高兴……真的。
40.删除
41.外景,去捷利亚金基的大路,白天
瓦连金与切尔特科夫一起坐在轻便马车上。一阵尴尬的沉默。
切尔特科夫:我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和你单独在一起,瓦连金。你的事情进展如何?
瓦连金(稍显紧张):我觉得我的工作能让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感到满意。
切尔特科夫:是的,他看起来是满意的,这很好。不过,这段时间你送给我的报告……这方面好像有些误会……
瓦连金:您是指什么?
切尔特科夫:你给我的报告老是没完没了地谈论托尔斯泰的写作。这当然很有意思,可是却不太有用。我需要了解的是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那方面的情况。这段时间你大概已经看到,她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她丈夫的良好意图。
瓦连金:我还没有很明显地看出这一点。
切尔特科夫:因为她很狡猾。你还太天真,所以容易被她迷惑。
切尔特科夫用力地盯着他看了一阵。
切尔特科夫:你认为我们的工作有价值吗?
瓦连金:当然。
切尔特科夫:你赞同我们的理想吗?
瓦连金:我正是为了这个才到这里来的。
切尔特科夫:好,当然是这样。(稍顿)你是不是觉得伯爵夫人猜疑到什么?
瓦连金:嗯,我觉得伯爵夫人生性就是多疑的。
切尔特科夫:何以见得?
瓦连金:我觉得她不大喜欢您。
切尔特科夫:她说过什么?
瓦连金:我只是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到。
切尔特科夫:我们的愿望只是把托尔斯泰的作品传播到尽可能广泛的公众中去。她恰恰不能理解我们究竟要做什么。我们的目的无非是实实在在地增进世人的幸福。
他抓起瓦连金的手。
切尔特科夫:如果我不能
了解老人家身边随时发生的情况,那我就很难对他有所帮助。她为了把持住版权所采取的任何行动我都必须知道。我们的运动的生路就取决于此。你要记住,谁是你的朋友,你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的。
切尔特科夫转过脸去观看田野景物。瓦连金直视前方,他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
42—46.删除
47.内景,捷利亚金基,瓦连金的房间,夜晚
瓦连金坐在床上写他的日记。他闭上眼睛,开始有些睡意。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瓦连金:喂……是谁?
过了一会儿,门吱地一声被推开。
瓦连金:玛莎?
正是玛莎。她把两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声张,手里擎着一支蜡烛向他走过来。烛光映出她的短发和她美丽动人的眼睛。
瓦连金:玛莎。
她什么话也不说,麻利地爬上床,把两膝骑跨在他身体两侧,探身向前亲吻他。
瓦连金:玛莎。
玛莎:嘘……
她把身体向他贴近,他们的脸触到一起。她没有吻他,但他感觉到她的气息。她挺直身体说。
玛莎:拿开本子。
瓦连金:什么?
玛莎:拿开你的本子。
果然,直到这时瓦连金还在胸前抱着他的日记本。他把日记本放在一旁。这时玛莎撩起她的睡衣翻到头上脱掉,露出她娇小的乳房和平滑的肚皮。她把手伸进被单下面,用手指攥住他。他舒服得浑身缩紧。
玛莎:这样好吗?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他咬住嘴唇,任由她让他进入她的体内并开始用力抽动。那种快感非常强烈,以至他很快便坚持不住了。她趴在他身上笑起来。
瓦连金:怎么……怎么啦?
玛莎:你真的是个童男子。
瓦连金有些不知所措。
玛莎:我只是开玩笑。其实很好。非常好。(稍顿)抱紧我。
他抱紧她,恨不能永远和她抱在一起。
48.外景,捷利亚金基,村落,早晨
村里将要举行某种活动。草地上摆开许多椅子,前面拉起一幅会标,摆好一张长桌。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49.内景,捷利亚金基,瓦连金的房间,早晨
光线射进瓦连金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臂弯里搂着赤裸的玛莎。
瓦连金:醒醒,醒醒。
玛莎:我醒着呢。
瓦连金:我想问你……再告诉我一次。
玛莎:真的很好。
两人咯咯地笑了。
瓦连金:你怎么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呢?
玛莎:你指什么说?
瓦连金:你一点儿都不符合这里的规矩呀。
玛莎微微一笑。
玛莎:你是说,一个不遵守这里的规矩的人干吗要到这里来?……其实,跟这里的规矩没关系。也不是因为托尔斯泰……
一阵敲门声使两人猛地一惊。
谢尔盖延科(在画面外):瓦连金·费奥多罗维奇!
瓦连金立刻慌乱起来。
瓦连金:怎么办?
49A.内景,捷利亚金基,走廊,白天
谢尔盖延科站在瓦连金卧室门外。
谢尔盖延科:开开门。
瓦连金(在画面外):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
谢尔盖延科:噢,是吗……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来了,他要你去。
49B.内景,捷利亚金基,瓦连金的房间,白天
瓦连金脸色变得煞白。
瓦连金:跟他说……我马上下去。
谢尔盖延科(在画面外):好吧……你也跟玛丽亚·费利波夫娜(注4)说,我们的厨房也可以另外请人来做。
两人面面相觑。
瓦连金:如果我见到她,我会……
谢尔盖延科(在画面外):如果你见到她……好的。如果你打算像兔子一样行事,那你就该住到林子里去。
瓦连金猛地跳起来。
瓦连金:先让我出去再说……容我五分钟。
玛莎张大眼睛看着他。
50.外景,捷利亚金基,村落,白天
这是托尔斯泰信徒举办的一次赠送托尔斯泰照片的活动。一队孤儿前来向托尔斯泰致敬。托尔斯泰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是切尔特科夫,后面是一条大横幅,上面写着:“托尔斯泰是百姓的朋友”。在他们身后,信徒们正在一张宽大的台子上摆放丰盛的素食筵席。好几个摄影记者和一名电影摄影师各自寻找有利位置拍摄这一热烈场面。
每个孩子手持一支花献给托尔斯泰。随后,切尔特科夫便赠给每个孩子一幅托尔斯泰伯爵向穷人发放赈济金的照片。
瓦连金脸色通红,慌乱窘迫地赶来,停在杜善身旁。杜善正含着热泪把这一动人的场面记录在他的日记本里。
杜善:你看人们多么热爱他,就像是怜悯儿童的耶稣……那么……
托尔斯泰亲切地接待一个小男孩,用他的手指抚摸男孩的光头。一个小女孩走到他跟前,照了一张相。他探身要去亲吻这个女孩的前额,但她慌忙跑开了。
托尔斯泰:人老了让小孩看着很可怕,是吧。
他看到了瓦连金,露出高兴的笑容。
托尔斯泰:我亲爱的孩子,过来亲亲我。
瓦连金脸色通红地走到他面前。托尔斯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托尔斯泰:噢,这又是谁呀?玛丽亚·费利波夫娜。
玛莎走过来站在他身旁。她瞥了一下瓦连金,但瓦连金没敢抬头看她。
托尔斯泰:你们看起来都很好。捷利亚金基的生活显然对你们很适合。
瓦连金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赶紧向旁闪身。
托尔斯泰:上帝保佑,孩子。你干吗那么拘束?坐下,坐下。
瓦连金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托尔斯泰:亲爱的玛莎,瓦连金对我说,你是捷利亚金基最了不起的人。他还说你是一个非常有才干的老师。
谢尔盖延科扬起一只眉毛:“真的。”瓦连金难堪到了极点。
玛莎:您能和我们在一起,我们非常高兴。
托尔斯泰发现瓦连金脸上叮着一只蚊子。他用粗壮的手指一下抓住那只蚊子把它捏死。切尔特科夫大惊失色地看着这一切,禁不住出声地嘀咕。
切尔特科夫:您这是干吗哪?
托尔斯泰:你说什么?
他向摄影记者们那边摆了摆头。
切尔特科夫:您杀了一条生命。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原来是玛莎听到这一番对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切尔特科夫:你有话要说吗?
玛莎:实在荒唐。有什么可说。
切尔特科夫惊骇不已。瓦连金注视着玛莎。
瓦连金:你说什么哪?
玛莎:我很抱歉,不过———那只是一个蚊子。
托尔斯泰:你应该谅解他。他禁不住要这样。他是比我更虔诚的托尔斯泰信徒。
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瓦连金看见切尔特科夫脸色显出不悦。
切尔特科夫:我们想要表达的可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萨莎突然跑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萨莎:是妈妈发来的。“心情恶劣,句号,难以入睡,句号,脉搏一百,句号,望归。”
51.内景,捷利亚金基,切尔特科夫的书房,白天
房间里有:切尔特科夫、托尔斯泰、瓦连金和萨莎。
萨莎:爸爸,你千万别对她让步。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我敢对上帝发誓,你刚一想要做点儿顺心的事,她就凭着本能知道了。
有人敲门。瓦连金过去开门。杜善又送来一份电报。托尔斯泰挥手示意让他读出来。
杜善:是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发来的。“求你,句号,病痛难忍,句号,速归。”
萨莎:不知道是谁教会她摆弄那个倒霉的电报机的?
瓦连金要打喷嚏,他咳了一下用力忍住,但又要打,又忍住,终于打出来。不打自招了。
切尔特科夫:或许萨莎说得不错。牵就下去恐怕不是好办法。
萨莎:这是个花招。她会把您拖垮。您会越陷越深。
托尔斯泰把在场的人逐一打量了一番,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萨莎:那就让我陪您一块回去。
托尔斯泰:不,孩子,我自己去。
52.删除
53.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索菲亚的卧室,夜晚
索菲亚躺在床上的近景。她出神地看着烛光。后景上,托尔斯泰走进卧室房门。
托尔斯泰:索菲亚。
她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原来的愁容一扫而光,她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年轻了足有20岁。
托尔斯泰:索菲亚,你不舒服吗?
她翻身转向他,让他看见被单下的她全然是赤裸的。完全不是卧病的样子。
索菲亚:我很好……因为你终于回来了。
托尔斯泰:这可不好,你知道,你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索菲亚:我真能那样?我才不信哪。除了你。我是你的小鸟。我一出声,你立刻就知道了。
托尔斯泰:这就是所谓的爱的呼唤吗?
索菲亚:反正它叫你回到了我身边。
她向他伸出手。
索菲亚:别站在暗处……让我看见你。
他向她走近了一步,但又停住。
托尔斯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们住在乡下,可你偏要把这儿弄成吵吵闹闹的剧场。我们稍稍消停一下有什么不好?
索菲亚哈哈一笑。
索菲亚:你看着我。这就是我的本色。这就是你娶了的女人。我们变老了,或许我们真的老了,可我依旧是你的小雏鸡。(稍顿)而你依然是我的大公鸡。
她向他露出笑容。
索菲亚:现在我就让你给我喔喔叫。
一个哑场,然后是他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他扭动着脖子,仰起头,真的像大公鸡那样喔喔叫起来。
他快步跑到她跟前,拥抱她,亲吻她。她则变成倚偎在他怀抱里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然后他放开她,像大公鸡那样昂首阔步地在房间转来转去。
索菲亚:现在我要叫你高声啼叫。
他重又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脖颈。
索菲亚:你爱我吗?
托尔斯泰:我爱你。
索菲亚:我要你爱我。
他停止亲吻,直视着她的眼睛。然后他又高声地喔喔叫了一声,两人随即大笑着抱在一起。
53A.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庭院,夜晚
他们的笑声回响在黑暗中的老屋上空。
54.外景,捷利亚金基,门廊,夜晚
瓦连金独自一人坐在门廊上写他的日记。下面有一些托尔斯泰信徒围在篝火边演奏音乐,几名信徒在一旁倾听。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个人声。
玛莎:这也是我不该做的。
瓦连金从玛莎吸着的纸烟的闪光看到她呆的位置。
瓦连金:玛莎,在捷利亚金基是不能吸烟的。
玛莎:你不会管我。
瓦连金:当着别人的面就不能不管。
玛莎:可在你的床上就不妨事……就是只有你和我面对上帝的时候。
瓦连金:我想我也许没有想到上帝。
玛莎从阴影里走出来,但还保持一段距离。
玛莎:那么说,是我让你忘记了上帝?
瓦连金:不……
玛莎:是的,只是忘记了一会儿。你忘记了你们的规矩,而是想起了爱情。
瓦连金:照你说的,这太简单了。
玛莎:这本来就很简单。我们做的是世上的男人和女人过去、现在、将来一直在做的事。有什么比这更简单?我们互相接触———紧紧呆在一起。有一种东西在我们之间通过。一种实实在在的东西。这违反了什么?什么也不违反。可是你却害怕。你满脑子的想法。你怕什么呢?
瓦连金:我怕我伤害了你,不是吗?
玛莎:不。我是有些难过,但那不是为我。只是为你。
她走进房子里去。瓦连金注视着她。
55.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索菲亚的卧室,早晨
伯爵夫人醒来,发现托尔斯泰已经不在她的床上。
56.外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后露台,白天
她穿过餐厅来到后露台,看见托尔斯泰围着一个毛毯坐在那里写日记,面前放着一杯茶。
索菲亚:早安,亲爱的。让我陪你在一起好吗?
他头也不抬地:
托尔斯泰:当然,我亲爱的。
他仍在写。她盯着他看了很长一阵,然后打开她的日记本,也开始写起来。
索菲亚:这简直荒唐,亲爱的。人人都在嘲笑你。
他抬眼看着。
托尔斯泰:你说什么哪?
她继续写着。
索菲亚:连那些庄稼汉也在笑你。我听见他们在谷仓里议论你。
托尔斯泰:议论什么?
索菲亚望着他,故意拿捏着。
托尔斯泰:笑我什么?
索菲亚:我可不愿意破坏昨晚的好心情。
她呷了一口茶,然后又继续写她的日记。一阵沉默。他也继续写他的。过了一会儿……
索菲亚:人家笑你,说你老糊涂了,竟然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已经不年轻的马屁精给控制住。你对切尔特科夫的宠信已经成为人们的笑柄。
托尔斯泰:我非常器重弗拉基米尔·格利高里耶维奇,有人要觉得可笑,就让他们笑去好了。
索菲亚:那不是可笑,亲爱的。那是有病,不正常。你对他言听计从。
托尔斯泰: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
索菲亚:你们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你是个天才。而他是个只会谄媚的、内心邪恶的家伙。
托尔斯泰:就因为他能够理解我所要做的事情?就因为他极力帮助我实现这些事情?
索菲亚:他是在利用你。只是你似乎恰恰看不到这一点。
托尔斯泰:这纯粹是胡说。
索菲亚:那个大胆放肆的、脑满肠肥的混账家伙。你还拿他……
他猛地转身面对她,脸色气得通红。
托尔斯泰:你总是要搅和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看在上帝的分上。你简直就像个宠坏了的孩子。
他站起来,往地上啐了一口,走进房子里去。索菲亚也跟着进去。
57.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饭厅,时间接前
索菲亚追上他。
索菲亚:你爱我吗?廖沃奇卡?
托尔斯泰:我当然爱你。
索菲亚: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托尔斯泰:你凭什么这样说呢?
索菲亚:就凭那份遗嘱!
57A.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门厅/楼梯/楼梯平台,白天
托尔斯泰吃了一惊,没有说话。
索菲亚:那份新遗嘱。
托尔斯泰:没有新遗嘱。
她无言地注视着他。
托尔斯泰:没有什么新遗嘱。
索菲亚:切尔特科夫不是让你写了吗?
托尔斯泰:没有新遗嘱。
他走上楼梯。索菲亚紧跟。
索菲亚:他又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们,你和你的这位密友,讨论了这件事。你准备要改写。你一点儿都不念及真正爱你的人。你宁肯受那些骗子的迷惑,宁肯上那些马屁精的当,还把这都说成是出于爱心……你连你亲生的孩子都不肯爱,你连我都不肯爱。你跟我说,这份东西在哪儿?
托尔斯泰:根本没有什么新遗嘱。
58.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藏书室,时间接前
他向写字台旁走去,尽量不去理会她。
索菲亚:那你答应我以后也不会有。
片刻迟疑之后,
托尔斯泰:我已经把实情告诉你了。现在你容我坐下来工作,好吗?他走向写字台。
59.删除
60.内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藏书室,时间接前,白天
托尔斯泰停下手中的工作抬眼望去。索菲亚站在房门口。
索菲亚:明天,我就到火车站去卧轨。托尔斯泰的妻子成了真的安娜·卡列尼娜!看那些报纸该多么兴高采烈吧!
托尔斯泰起身走开,我们听到:
托尔斯泰(在画面外):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你要的不是一个丈夫。你想要的是一个服服帖帖的应声虫。
他如此强烈的反应令索菲亚目瞪口呆。她走出房间。
61.外景,通往捷利亚金基的道路,白天
四个农夫拉着一辆水车在崎岖不平的村路上行进。镜头摇开,转向一辆轻便马车,索菲亚身穿一袭华贵的白色长裙端坐车上。
62.内景,捷利亚金基,切尔特科夫的书房,白天
切尔特科夫和谢尔盖延科从内室的窗缝窥视接待室里的情景。
镜头从他们的视角展示,伯爵夫人坐在一个长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
瓦连金从接待室走进内室。
瓦连金:她是来向你们询问新遗嘱的事。
切尔特科夫神情紧张,用手捏着胡子。
切尔特科夫:她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份遗嘱呢?
瓦连金:她说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对她说,她可以亲自查看草稿。
切尔特科夫:老人家显然没把这个事想清楚。我们现在只能容忍她这小小的干预。
瓦连金:我看这可不是小小的事情。
切尔特科夫:你的意思是?
瓦连金:老人家是她的命根子。在她心目中,那些作品是他们的……共有财产。
切尔特科夫:你这是替她说话吗?你已经被她的气势唬住了。我原来就担心这点的。
瓦连金:我说的只是他们的过去罢了———仅此而已。
切尔特科夫:我们总得见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瓦连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63.内景,捷利亚金基,接待室,白天
三人一同走进接待室。
切尔特科夫: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您终于大驾光临,我们深感荣幸。
瓦连金看着她与切尔特科夫之间虚情假意的应对。
索菲亚:受到您的欢迎,我也深感荣幸。
她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切尔特科夫:您想说什么?
索菲亚:您的一边胡子……他的胡子有一边果然是向下垂的。
切尔特科夫(点点头):护须蜡没有弄好。
索菲亚转入正题。
索菲亚:请允许我开门见山地跟您把话说清。弗拉基米尔·格利高里耶维奇,我不想与您为敌。我很高兴我的丈夫能够有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只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就是能让我评估一下新修改的遗嘱。如果您能同意我的要求,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友善地解决问题。
切尔特科夫:您太客气了,索菲亚·安德烈耶夫娜。不过,没得到您丈夫的具体指示,我是没法满足您的要求的。
索菲亚(转向瓦连金):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同意了的,不是吗,瓦连……
切尔特科夫:您让谁做证明也不行。不过,只要我一见到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我一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索菲亚脸色阴沉。
索菲亚:那好吧。
切尔特科夫:我也希望同您友善相处,索菲亚。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是世上最珍贵的瑰宝,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这样。我们应当尽量在我们之间处理好一切。不要让他操心。让他安心写作。
索菲亚:是的。(稍顿)瓦连金·费奥多罗维奇,你跟我一起回那边去吗?
瓦连金看看她,又看看他,设法表现得不偏不倚。
瓦连金:我陪伯爵夫人回那边去,然后回来吃晚饭。
谢尔盖延科打趣地说。
谢尔盖延科:这一下玛莎可高兴了。
瓦连金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地面。
索菲亚(在画面外):你一直有事瞒着我哪?值得高兴。
64.外景,捷利亚金基,村外的道路,白天
他们乘轻便马车在返回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的途中。瓦连金默不作声。
索菲亚:我觉得我们已经成为很亲密的朋友了。你应该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亲爱的孩子。我喜欢听爱情故事。
瓦连金:说真的,没有什么事。
索菲亚:一个年轻姑娘走进你的生活,这不算回事?
瓦连金:玛莎只是一个朋友。
索菲亚:心爱的朋友?
瓦连金:很好的朋友。
索菲亚:这听起来够严肃的。
瓦连??
4 ) 对托尔斯泰理想主义的嘲讽
对托尔斯泰晚年生活的了解,只限于茨威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的描绘,印象最深的当然是伯爵夫人的自私自利。而这部电影简直是为索菲亚翻案,表现的是任何一个正常女人在丈夫要把钱给别人时应有的反应,而且侧面表现了为什么后世普遍对索菲亚不待见的原因。在她的家里,简直是时刻在上演情景剧,屋外有摄影师日夜守候,拍下他们想拍下的一切;家庭医生随时记录下索菲亚的激烈言辞,任意歪曲她的意思;秘书也被命令在日记中记下索菲亚的言语,以备后用。有趣的是索菲亚无视这一切,依然率性而为,生气时就大发作,丝毫不掩饰。相比索菲亚的真实,托翁的表现不够,所以观众无法了解他内心的激烈矛盾。反倒是他似乎处处在提醒身边的人,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托尔斯泰主义者,是有人想把他塑造成偶像,而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年轻时也像其他贵族青年一样,吃喝嫖赌,样样不缺;他强调爱,并不提倡禁欲。在他的启发下,他的秘书也有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至少在这部影片中,联系到后来俄国革命和苏联解体的现实,托翁所向往的平等社会并没有实现,也似乎不会实现。而本片对索菲亚的偏爱和倾斜,也似乎暗暗嘲讽了托翁的理想主义。托翁在本片的表现是不够的,即使他坚持的理想没有实现,他为此的付出也是值得敬佩的,而不是被功利主义地加以评说,以成败论英雄。
5 ) 以全人类的名义反人类
当一个人被推崇为一个圣人的时候,也就是他活得最没有人样的时候。
晚年的托尔斯泰,就像晚年的毛泽东一样,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而是被弟子们推向了“全人类”:他的作品,他的思想,他的理念,他的版权,都是属于全人类的!
当那群弟子把他这个大活人变成一种“主义”的时候,同时也把“理想”膨胀成了野心,把“自由”扭曲成了教条,把"爱"蜕变成了占有和利用。
渐渐的, 那个曾经给妻子写情诗的男人开始嫌弃她只会打扰自己的工作,只会阻止他把自家的财富拱手让出,只会妨碍他成为那个伟大的,崇高的,无私的,无欲的,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而弃小家保大家的圣人。
他的妻子苏菲亚则落得一身的恶名,“自私、贪婪、狭隘、刻薄...”,因为请求老公留财产给自家子孙,因为在人前耍drama queen的臭脾气,因为憎恨那些萦绕在丈夫身边给他灌圣人迷魂汤的家伙。
直到弥留之际,这个干枯羸弱的老人才发现自己其实无力撑起圣人的盔甲。他最后的留恋,不是什么伟大的全人类的事业,只是那个陪伴自己走过48年光阴的,唠叨的,任性的,不识大体的老女人。
而此时,他的女儿和弟子却竭力阻止苏菲亚来探望垂死的丈夫,因为他们希望他“简朴而高尚地死去",就像一个真正的革命领袖。
历史已经证明,人类有种奇妙的本领,能够打着“为了全人类”的旗帜,去做彻底反人性的事情。
电影最后,面对这杆“全人类”的大旗时,革命青年瓦伦丁愤然说道:“我没有见过全人类,只有不完美的男人和女人!”
是的,我们都没有见过全人类,只是太经常看到全人类的不完美。
6 ) 大师属于家庭抑或是公众——《最后一站》
一直以来,关于托尔斯泰最后离家出走死于一个荒僻车站的结局,很多人归罪于他的妻子索菲亚(比托翁小12岁、和托翁一起生活了48年、为他生了13个孩子,其中5个夭折,曾把3000页字迹难辨的《战争与和平》手稿整洁地抄写了7遍的伯爵夫人)。说她贪婪短视,给大师拖了后腿。持这一观点的人认为:托尔斯泰是属于全人类的,他不只是索菲亚的丈夫,他还是那些追随者前进的方向和榜样,是当时整个俄国的灵魂铸造师。
而这样一个灵魂铸造师身边,却有一个喋喋不休,汲汲于利的妻。她做不到托尔斯泰那么伟大的博爱,站不到那样令人仰止的高度,但是她爱着他的夫,并为之付出辛劳。
托尔斯泰只有一个,于是两种力量的博弈般的拉扯下,他出逃了。
《最后一站》有给托翁的妻子翻案的倾向,因此有人说这不过是戏说和美化。托翁与其妻子长达半个世纪的爱恨情仇又岂是短短的最后岁月能够表现出来的。不管是否戏说美化,这样一部戏还是让我们对于大师,或者名人的苦闷与不如意多一层体味,对于爱情,又多了一份理性的思考。
片子选取托翁最后的岁月进行演绎,借由他晚年的秘书,也是托老的崇拜者和追随者瓦伦丁的视角,切入到这个传奇家庭的内部。瓦伦丁被迫尴尬的观看托翁老两口打架,斗嘴,摔盘子。为了对切尔特科夫(俄国贵族,托尔斯泰追随者中特别狂热分子,立志帮助托尔斯泰实现托尔斯泰主义)的承诺,记录托翁妻子的每一句话。而后,因为同情托翁妻子的遭遇,也同样答应了对于日常发生的事儿做忠实记录。这就是后来瓦伦丁那本对于托尔斯泰晚年纪录的书稿来源。这大概也成为后来托尔斯泰妻子终于得到了托尔斯泰版权的重要参考。
片子中,对于托翁这个家庭的与众不同,有着这样的描写:
即便是家庭内部谈话也都有人去记录,虽然这记录各怀目的。其中有一幕伯爵夫人实在无法容忍这种记录,无时无刻不在的记录,在酒席上发飙。可以想象,每一句话都被记录的压抑和愤怒。
母女各有各的理想,于是彼此对峙到犹如敌人。女儿在父亲弥留之际竟拒绝母亲的探望,同时不惜向希望自己爱人来看自己的父亲说谎。母亲心痛难当,当着媒体的面说出:为什么我那些夭折的儿女中,你不是其中一个。亲情冷漠至此,让人唏嘘。
无论何时,门口总是聚满了媒体,甚至当托尔斯泰离家出走之后,托翁和他的夫人都是通过当地报纸来知晓彼此的讯息。当托翁病重的时候,大批媒体守候在小屋子周围,想最先获知托尔斯泰身体的最新状况,甚至可以不怀好意的说,他们就是在等托尔斯泰离世的消息,这才是一条大新闻。丈夫弥留,做妻子的索菲亚竟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平静下来,却是源于切尔特科夫利用媒体宣传效果的威胁。媒体的存在似乎已经成为大师生活的一部分,反观如今的明星又何尝不是。就比如霆锋一家,从小就罩着星环长大,讨厌媒体和作秀,因此开始叛逆的青春,一直到如今的成长,可以微笑着接受这种随时被关注的现状。同样的,临终时,与家人相见还要得到其他不相关人员的同意,其可能性也不是随意编造的。季羡林重病之时,他儿子与北大之间恩恩怨怨的其中之一就是不能探望病重的父亲。
当托尔斯泰成为托尔斯泰的时候,就意味着索菲亚不得不与他的追逐者,与公众,与社会去争夺他的丈夫。也许我们可以说托翁夫人不够高格,但是没有托翁夫人,也未必就有《战争与和平》,未必有托尔斯泰安稳的写作环境。同样是付出,难道我们希望托翁夫人像鲁迅原配一样默默支撑在背后,默默地隐忍,就因为丈夫的名声远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就要放下自己的观点,哪怕家务事被外人插手也一声不吭么?
很难说清,家庭,或者公众,大师属于谁,谁又应该妥协。这大概就是大师的困境,所以他只能出走,哪怕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个孤寂的小站上离开。
引用影评“人們常說:最深刻的愛情一定會讓人愛到失去自我。看了托爾斯泰與妻子的愛情故事後,我突然覺得,愛情也許沒那麼偉大,自我可能也沒那麼脆弱,愛到深處未必無怨尤,正因為有怨尤,才能看清自己在愛情中的盲點;正因為堅持了自我,才能在事過境遷之後不看輕自己”
爱一个人,往往就期待能拥有他的全部,其实不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彼此的世界也是独立的,留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他在自己世界里的精彩、欣赏他、爱他、纵容他、迷恋他。。。
上品的文学电影。p.s:圣人都是为信徒玩而死的
很多文学史的书籍中,都把托尔斯泰描绘成一个敢于和贵族身份决裂的斗士。说他厌恶不事生产的妻子,厌恶自己身处的贵族阶级,最后的出走是一次壮举。说实话,我很厌恶这种说法。难道伟人的伟大,需要用一个弱女子的心碎去衬托吗?就像男主说的,别人创造出来的托尔斯泰,只可能是那些创造者的样子。
这本就不是一部传记,讲得只是一对年迈的夫妻试图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去爱对方,而托尔斯泰身边的人却只能看到他的文豪身份,所以"what do they know about love?!"~~~另外James每次面带笑容满怀激情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的时候那个热烈的眼神总是让我很动心
OST好。。神!!!老爷子居然是音乐之声男主!
地球太可怕了,恶心那个伪托尔斯泰主义和那个无脑的女儿。坚持你的自己的理想,但请不要妨碍别人!!!一对无脑无心的贱人!
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去爱,又谈何大爱?一个圣人的阴谋,一个捍卫爱情的女人,当然,他们都可以做得更好。我只想被重视,如果你敢放我在手心,我就敢陪你走世界。
『我所知道的一切,皆因爱而起。』★★★★
以美国价值观来解读托尔斯泰确实不大对头,但Christopher Plummer和Helen Mirren这两个老戏精把托尔斯泰夫妇演绝了。 Paul Giamatti和James McAvoy的两条线则过于立场分明,缺乏深度。总体而言,就是美国人眼中俄罗斯文豪的文艺爱情小清新
Your youth and your desire for happiness cruelly remind me of my age and the impossibilty of happiness for me.
蛮无聊的一部片子,片中托尔斯泰那些信徒对于他信念歪曲的理解,造成了以后所有悲剧的导火索。整部片子我感到的只是一部再普通的家庭伦理剧,吵吵闹闹为了财产,而双方都以不同对托尔斯泰的爱,一起提早送了托尔斯泰上了西天。无聊啊,无聊,还以为本片会讲述曲折而伟大的传记呢,不过如此。
我是毫无疑问的索菲亚的支持者,好受不了那些公有制的支持者。James演的这个角色怎么看怎么多余,直接从托尔斯泰夫妇身上去深挖角色性格特点和矛盾冲突会死啊?
不是不相愛, 是太愛, 像高貴的神一樣耀眼, 害怕得不到, 牽手走完50多年的夫妻旅程, 再沒有什麽比相濡以沫中海保有年輕時的美好記憶更美麗, 更浪漫的愛情了. 但只靠愛是不夠的, 人們或許還是更愛自己, 所以不會爲了對方放低到塵埃里, 所以還會有爭執, 分離, 諒解...
主题挺晦涩,后半段很压抑。存天理灭人欲的运动泯灭人性,亲女儿和伪善的利用造神达到目的的伪拥趸自私冷酷不懂爱,歇斯底里的老太太却更有爱,理想的仙气和现实的俗气,有人成偶像有人成绊脚石。名人可悲,生不由己死亦作秀。小麦眼睛还是那么蓝,但他说don't go,I need you的时却不是那个英伦少年了
他离世的一刻,涌来千万记者。突然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薛岳。正好与我生命擦肩而过的人。德国电影里的镜头与画面,实实在在的英国阳光。
其实这样题材的片子,拍的再烂也能让人感触万千。在老头老太的光环之下,小年轻的故事显得很鸡肋。其实,如果不是反复强调托尔斯泰,你会觉得这是一部讲俄罗斯的片子吗?这群英国人眼里没有斯拉夫人的那种粗野神经质啊
女人都應該像蘇菲亞一樣:在愛情中,依然擁有強大的自我。
偉人傳記只是一個浮華的表面,主題上是一對老夫妻日益遠離的心。Helen Mirren是影片中最精彩之處,尤其是其與Christopher Plummer之間的火花,不枉兩人都憑此獲得Oscar提名。相較之下,James McAvoy的表演則顯得僵硬得多,且其引導的一條重要支線沒能
她的列夫切卡离开后,她坐在火车里,隔着玻璃,仔细的盯着外面哭泣的人看,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懂那些人们面容下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