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轉貼分享:跨越邊界的永恒旅程 .張翠容
以詩畫交疊的緩慢鏡頭見稱的電影大師安哲羅普洛斯,生命卻諷刺地終結在高速的摩托車撞擊中。他透過影象向世人呈現的另一個希臘,則穿越危機,跨進永恆的人文世界。
如果我踏向另一方的邊界,我的一生將會有著怎麼樣的變化?——當我在一九九九年於馬其頓與科索沃接壤的邊境採訪時,一位前來戰火之地尋親的德籍阿爾巴尼亞裔人這樣問。我有點愕然,這不正是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的「巴爾幹半島三部曲」某個情節嗎?
命運巧妙安排了我在安氏出事前一個月(安氏於一月二十三日遇上交通意外喪生,終年七十六歲),與他在雅典相遇。我告訴了他這個邊境的故事。同時,我也坦白向他說,他的電影啟發我展開一場永無止盡的採訪之旅,也是一趟不斷尋覓的生命旅程,並從巴爾幹半島開始。穿越戰亂、專政、佔領、漂泊、流徙、生離與死別,並跨過一重又一重的邊境,然後問:甚麼時候才可以回家?但歸鄉後卻又重新出走。
在這裏,我不禁再問,甚麼是邊界?除了地理的邊界,還有意識形態的邊界、心靈的邊界、愛情、友情、親情、一切的邊界。就像安氏「巴爾幹半島三部曲」中的《鸛鳥踟躕》,希臘與土耳其邊界之間的兩岸聯親卻只能隔水相望,河水滔滔,偶爾傳來槍響,還有軍車與軍人的影子。只能靜默舉行的婚禮在緩慢的鏡頭裏流瀉出一抹悲情,天地悠悠,以萬物為芻狗。
此時,我又想到在《永恒與一天》(Eternity and a Day)中,阿爾巴尼亞邊境鐵絲網上懸掛著的人,在現實與超現實的交錯下,蒼生受盡政治的作弄,令人無語。還有,那好幾個騎著自行車的色雨衣客,多次在安氏的電影中出現,似乎與劇情無關,但又如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總是預示著某些事情的發生。
或許,根本就沒有人可以預示甚麼,也沒有人可以指示甚麼。還記得《霧中風景》裏,工人們從海中撈起的巨大手掌嗎?原本指引方向的手指也斷裂了。究竟這隻手掌屬於誰人?這不得不使人聯想到《尤里西斯生命之旅》(Ulysess' Gaze),已肢解的列寧雕像在船上不知會被運向何方,理想世界遙不可及。在紛擾的歷史、殘酷的政治下,剩下一個又一個的個體,在安氏的長鏡頭下踽踽而行,亦詩亦畫,悲喜交纏,當中有古希臘神話式的意象。事實上,安氏被喻為當代希臘的荷馬。
安哲羅普洛斯的眼神銳利深邃,他凝望著我,聆聽我講述他的作品,本來木無表情的臉上,逐漸綻放一點笑容,終於開口回應我,說:「巴爾幹半島的悲劇一直纏繞著我這一代希臘人。」我情不自禁哼起他的電影配樂師Eleni Karaindrou有如天籟的音樂,他滿臉高興,拍一拍我的肩膊,一切盡在不言中,正如他的電影。
在希臘,當我提起安哲羅普洛斯,年輕的希臘人便會奇怪地問我:「你怎能忍受他的緩慢節拍?」他們說,希臘人對安氏仍然尊敬,他依舊享有盛譽,但他們認為他的電影已有點過時,而希臘的年輕影評人、媒體不時對他批評一番,表現得不友善。難怪他得知我是記者時,似有保留。及後大家的距離拉近,他才好奇問我,為何來到希臘,特別是當天晚上的文人聚會?
我表示,命運中似有呼喚。雅典市中心有一家書店酒吧,叫Crime and Art bar(罪惡藝術酒吧),名字奇怪。原來這書店酒吧承包了希臘知名作家彼祖斯.馬加尼斯(Petros Markaris)的所有作品,由於他擅長書寫罪惡,酒吧也因而得名。
彼祖斯也是安哲羅普洛斯的合作老夥伴,他們共同編寫和創作了多個電影劇本。十二月初,當我踏進「罪惡藝術酒吧」,準備參加彼祖斯的新書發布會派對,才發現安哲羅普洛斯也是座上客。
彼祖斯的新書觸及目前的希臘經濟危機,講述政客與有錢人犯罪心理學,這就是安氏未完成的新作《另一片海》(The Other Sea)的劇目藍本?
批評安氏電影過時是說不過去的,他的作品經常在過去與現在之間游走,呈現出遼闊的歷史、空間、時間與生命。從早期的《三六年歲月》到遺作《另一片海》,再從獨裁到民主,但政治換湯不換藥,一樣滋生貪瀆行賄與謊言欺詐。他說,在這個時代,甚麼歐債和危機都不是最大的問題,歸根到底,最大的問題乃是人心價值的失落。
安氏希望通過電影,重拾這些失落的價值。而他的電影,再不僅是電影,也是哲學與詩歌。從與他相遇,到與他道別,令我這一次希臘之旅,在他的帶領下跨越了生死邊界。正如他生前曾改寫艾略特的詩句:「每一次在一團模糊的感覺中開始新的冒險,向無法言說的事物發動襲擊,去尋找那已經失去的東西,一旦找到又重新失去,循環往復……結束,就是我的開始。」
除了債務與混帳的政治外,電影大師安哲羅普洛斯的希臘,是人文的希臘,也是我們共同追求的人文的世界。■
2 ) 还算有趣,烧脑片的那种有趣
北影节,大师系列总要看一部,没有选雾中风景、尤利西斯的凝视、永恒的一日这些资料馆常客,看了“时光之尘”。本来是“希腊三部曲”的第二部,却因安哲交通意外突然辞世而成为谢幕之作。
正序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1954年,流亡在苏联的艾莲娜与千辛万苦来寻她的恋人斯皮洛斯重逢,两人一夕恩爱之后又天各一方,一个入狱、一个流放西伯利亚。艾莲娜在西伯利亚幸得同胞雅各布相伴左右,她生下斯皮洛斯的孩子,托付给雅各布的姐姐抚养。
1974年,艾莲娜重获自由之后立即去寻找身在美国的斯皮洛斯,深爱艾莲娜的雅各布放弃了一直想去的以色列,陪伴艾莲娜。艾莲娜找到了斯皮洛斯,但发现他身边已有别人,她跑开了,去加拿大找到了躲避越战兵役的儿子。斯皮洛斯追到加拿大,三人重聚结成家庭一同返回美国。
1989年,艾莲娜的儿子在西柏林,娶了一名从东德逃过来的女子,生了一个女儿也叫艾莲娜。
1999年,艾莲娜和斯皮洛斯从美国来到柏林与儿子团聚,雅各布来旅馆探望他们,三人在街上徜徉之际,艾莲娜身体不适,这时她接到电话,孙女小艾莲娜要跳楼。艾莲娜劝下了小艾莲娜,之后身体更加虚弱。雅各布前来探病之后,登上莱茵河的游船,展开双臂坠入河中。
2008年,艾莲娜的儿子在罗马拍摄讲述母亲艾莲娜故事的电影。此时他正在与妻子办理离婚,而小艾莲娜失踪,他在小艾莲娜的房间里发现了老艾莲娜的照片和在流放时写给斯皮洛斯的信。小艾莲娜的母亲闻讯也来到罗马,两人在酒店碰面,酒店遭小偷光顾,遭劫后的房间地板上出现了天使的图案——展开双翅的天使伸手迎向空中的第三双翅膀,就是影片海报那幅画面。
影片从2008年开始,以在小艾莲娜的房间发现的老艾莲娜写给斯皮洛斯的信为旁白,引入老艾莲娜的故事,是回忆,也可以看作是儿子正在拍摄的影片内容。1954年的故事叙事基本是线性的,直到1974年艾莲娜和雅各布从流放地被释放。而之后,74年、99年、08年几条线开始跳跃、穿插,而且常常是时间跳跃,但场景不变,演员不换妆。比如:
1999年,雅各布到旅馆探望艾莲娜和斯皮洛斯,房门一开,就变成了1974年,也是在一个旅馆房间里,雅各布无望地请求艾莲娜不要走,艾莲娜决然地离开去寻找斯皮洛斯。雅各布和艾莲娜都是1999年的妆容,表现的是1974年的场景,期间1999年形象的斯皮洛斯一直坐在旅馆床上。
1974年,艾莲娜到加拿大,找到了2008年样貌的儿子。
1999年,艾莲娜、斯皮洛斯和雅各布走进一个酒吧,镜头从三人镜头推为斯皮洛斯的单人镜头,场景不变,时间变成了1974年的加拿大,斯皮洛斯找到艾莲娜打工的酒吧,两人激烈争吵之后重归于好。斯皮洛斯是1999年的样貌,艾莲娜是1974年的样貌。
2008年,艾莲娜的儿子寻找失踪的女儿,找到小艾莲娜的同学打听线索,那个同学跟1999年的小艾莲娜一样年纪。两人一起去找到的跟小艾莲娜在一起的年轻小伙子,则是2008年的艾莲娜(一直没有露面)应该有的年纪。
小艾莲娜和老艾莲娜也是重叠的。片尾,2008年的摄影棚中正在拍摄老艾莲娜去世的场景,99年年纪的小艾莲娜趴在床边,斯皮洛斯伸出手来呼唤艾莲娜,起身的却是小艾莲娜,小艾莲娜握住斯皮洛斯的手,几颗水珠从她手中滴落。艾莲娜手中滴落的水滴此前出现在雅各布跳入莱茵河之后,艾莲娜从病榻上起身,恍恍惚惚地念叨新年餐桌的座位设置,念到雅各布名字的时候。那水仿佛是泪滴,又仿佛是莱茵河的河水。小艾莲娜站在废弃的公寓楼上,呼喊着自己想死,我想,除了父母离异给她带来的伤害,那其实也是老艾莲娜曾经的内心的呼喊吧。
看之前对电影一无所知,所以懵逼了一阵,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觉得有趣,好像在时间的长河里做游戏。有趣是有趣,烧脑片的那种有趣,因为捋清了时间线而感到兴奋。但是实话说导演想表达什么没太看懂,也没有共情。
不过大师的作品,就是能让人不明也觉厉。虽然影片横亘苏联、美加、德国,背景中穿插斯大林逝世、越战、柏林墙倒塌、世纪之交等事件,但是并不是历史大片,也不是三角恋故事。我猜,混淆时空的拍法,本身就是在点题吧,岁月流逝,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时间之尘,因为过去,我们成为现在的我们。过去没有过去,我们带着它进入现在。
最后一幕是老年的斯皮洛斯和小艾莲娜携手向着银幕跑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2022.8.16 北影节
3 ) 无法抖落的时光灰烬
岁月是一条来自未知、通向无限的道路。在这道路上,生命来来去去,遵循着前人的足迹,也为后人留下印记。杂沓纷呈的足迹与印记,如同散落的灰烬,在重复中不断向前开展,构筑出一条叫做历史的长河。谁能拥有一双天使的羽翼、自由的翅膀,挣脱这岁月、这历史、这斑斑的足迹与印记?
《希腊三部曲》是希腊电影大师西奥-安哲罗普洛斯最具野心的作品。年事已高的安哲罗普洛斯在1998年完成《最长的一天》后,原本打算从此放下电影工作就此退休,然而在见到《希腊三部曲》的企划案后,却抑制不住创作的冲动,重新又投入到电影工作当中。《希腊三部曲》的企图心极其宏大,试图透过三部作品来呈现希腊百年的沧桑近代史以及人民颠沛流离的命运。其中首部曲《悲伤草原》完成于2004年,二部曲《时光之尘》则完成于2008年。
《悲伤草原》是一部史诗巨作,片长将近三个小时,透过一个女性坎坷的生命历程,呈现出希腊移民从1919年俄国内战开始、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到1949年希腊内战为止,遭遇的种种颠沛流离、爱恨情仇与生死离别,以此投射出个人、家族、乃至整个民族的悲伤命运,在 “时间、生命、历史”所构筑而成的三维空间里不断挣扎并终至绝望。安哲罗普洛斯在《悲伤草原》里头所运用的镜头语言、神话象征、哲学诗意,估计要用一本小书的篇幅才能完整描绘。
《时光之尘》是接续《悲伤草原》的续作,故事的时间跨度从1953年斯大林逝世开始,其间经历1974年的越战、1989年的柏林围墙倒塌、2000年的千禧之年,直到现在。《时光之尘》是一部充满意外的作品,尽管当中仍不时出现安哲罗普洛斯特有的镜头语言,但影片的叙事结构与情感氛围,相比于导演之前所有的作品,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颠覆了导演自己特有的风格,也颠覆了观众所习惯的电影架构。
在《悲伤草原》中,透过大量的慢摇长镜头以及超远距离固定镜头,营造出一种默默悲伤与无奈承受的情感氛围。然而在《时光之尘》当中,长镜头的数量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时空场景的频繁切换、往复跳跃,镜头不断推移与拉伸,构造出动态的观察视角。在这种后现代主义式的观察框架转换当中,影片人物又以意识流的意识形态来建构回忆与往事,其结果是时间、空间、生命、历史的持续跳动与交相重叠。
■《时光之尘》的片长约2个小时,故事本身并不复杂,情感氛围也不是全然的沉重与无奈,然而这种同时在时间、地点、观察视角、人物各个维度上进行交织的叙事手法,同时以现在与过去、这里与那里、里面与外面、以及“我”与“他”来渗透历史与情感的架构方式,却赋予这部影片极其高的复杂程度,需要观者重复审视与思考才能真正理解。
在跳脱出框架后,影片情节其实既简单又明晰,主线在艾莲娜这个人物身上,由她的生命历程以及几个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物架起整个故事。艾莲娜因为政治原因,从美国逃回苏联,并在1953年这年与自己的爱人斯比罗斯重逢于莫斯科(在《悲伤草原》中,故事从主角离开俄国开始,并结束在移民至美国的丈夫送来死亡的消息)。艾莲娜与斯比罗斯相逢的这天刚好传来斯大林过世的消息,两人在短暂的重逢后,便各自因间谍罪和背叛共产党的罪名遭到逮捕,斯比罗斯被监禁在当地,艾莲娜则被流放到西伯利亚,艾莲娜当时便怀上身孕。
艾莲娜在西伯利亚遇到了雅各布,他是一个德国裔犹太人,在二战前夕逃离德国而躲过大屠杀,但同样因为背叛共党的罪名遭到流放。雅各布对艾莲娜非常照顾,终其一生都深爱着艾莲娜,只是艾莲娜的心早已经托付给斯比罗斯。1956年,艾莲娜将已经三岁大的儿子送上火车,让他独自穿越西伯利亚去投靠雅各布的妹妹。同一年,斯比罗斯因为交换犯人的安排离开莫斯科。
1974年这年,艾莲娜和雅各布终于离开苏联,他们与其他移民一同穿过边境来到奥地利。两台驶向不同目的的巴士在那里等候着,一台将要去到以色列,另一台则是要去其他西方国家。以色列是雅各布梦想的国度,但为了艾莲娜,他决定放弃回到以色列,陪她一同到美国去寻找斯比罗斯。于是两人在意大利的难民营中经历数月的等待,才终于等到了去美国的签证。
抵达美国纽约后,艾莲娜与雅各布一同住在旅馆里头,艾莲娜每天一大早便出门去寻找斯比罗斯,在这种时刻,雅各布总是假装尚在睡梦当中,但心里却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不要走!艾莲娜的儿子也与雅各布的妹妹一同住在美国,但此刻他人在加拿大的多伦多,为的是躲避越战的征召。艾莲娜终于找到斯比罗斯,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其他女人。艾莲娜悲伤地从斯比罗斯眼前跑走,越过边境去加拿大与儿子团聚。
斯比罗斯后来追到加拿大,在儿子的带领下,来到艾莲娜工作的酒吧,两人在狂暴的争吵过后投向彼此的怀抱,并在此地正式结为夫妻,一家随后回到美国纽约定居。
1989年这年艾莲娜的儿子在德国柏林工作,就在这里,他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女人在十多年前从东德逃到西德,而两人便相逢在柏林围墙倒塌的这一年。在寄给父亲与母亲的信件当中,儿子叙述了自己的爱情,还提到自己在梦境中牵着母亲的手,但回首间,这牵着的人竟然变成自己的女儿,一个名字也叫艾莲娜的小女孩。
2000年新年前夕,艾莲娜和斯比罗斯从纽约飞到德国柏林,不仅仅是为了短暂地与儿子一家团聚,更是为了就此归乡。艾莲娜和斯比罗斯待在旅馆里时,雅各布竟然来了。雅各布进到旅馆房间时,发现那个房间与1974年他与伊莲娜待在纽约时的旅馆房间非常相似,一切前尘往事不禁被勾起:雅各布呐喊着不要走,伊莲娜决然地离开去寻找斯比罗斯。
艾莲娜、斯比罗斯和雅各布这三位昔日好友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一同去街上观光、还去酒吧喝酒。在地铁的楼道中,有人正演奏着乐曲,雅各布想起了他和艾莲娜1974年离开苏联边境的那时,两人在兴奋之余跳起了舞。雅各布当即拉起艾莲娜的手,伴着乐声回转起来。但艾莲娜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在稍微舞动后便体力不支坐倒一旁,过去和现在如此相似,但过去与现在却又不尽相同。
艾莲娜接到一通紧急电话,是她的孙女小艾莲娜出事的消息。小艾莲娜情绪一直不稳定,曾经离家独自在高速公路上的徘徊。此刻她正在一栋废弃公寓楼里,站在窗台边上,随时会往下跳。艾莲娜、斯比罗斯与他们的儿子一同赶到现场,最后是艾莲娜上到公寓楼里将孙女带出来,孙女当时紧紧抱着祖母,呼喊着她想死。在救下孙女后,艾莲娜的身体状况恶化,已经难以独自站立。
斯比罗斯将艾莲娜带回旅馆休息,儿子则是出门去找医生,就在车旁的路边上,儿子想起了自己与妻子相逢认识的景象,只是妻子与自己之间的感情日渐淡薄,这里不仅是妻子与自己相爱的地方,也是妻子转身离开自己的地方。
没多久雅各布也来到旅馆房间,为庆祝千禧之年,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贝多芬的第九号交响乐。在这欢庆的乐声中,雅各布告别了斯比罗斯,也静静地告别了沉睡当中的艾莲娜。过去这些年来,雅各布造访了波兰、造访了各地的犹太集中营,他始终活在过去,然而却又找不到通往过去的道路。在离开两人后,雅各布登上莱茵河上的游船,他在船尾展开双手、如同插上自由的翅膀,缓缓坠入冰冷的河水当中。
艾莲娜在旅馆中苏醒后,精神有些许的恍惚。她看着餐桌,喃喃自语地安排着每个人的座位,当安排到雅各布时,她渐渐清醒,颓然坐下,将手垂挂在桌边上,几颗如同来自雅各布身上的河水般的水珠自她指尖滴落而下。此刻,收音机里的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正播送到第四乐章,人声合唱的“欢乐颂”回荡而出。
2008年艾莲娜的儿子在罗马,待在制片厂中拍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母亲艾莲娜的人生故事。在拍片的同时,他自己的生活也陷入困境,妻子与自己正在办离婚,而女儿小艾莲娜再次失踪。艾莲娜在多伦多第一次见到儿子时,开口叫唤了他的名字,但才喊出第一个字母A便哽咽了,因此无法得知她儿子究竟叫什么名字,就姑且以A称呼他吧。在女儿失踪后,A的妻子也赶到罗马,当A到妻子下榻的饭店找她时,发现那个饭店被一帮人入侵,还电脑、电视都被砸烂,地面上还被留下一个奇怪的图腾:一个展开双翅的天使伸手迎向第三只翅膀。
A告诉妻子,女儿有一段时间都没去学校,从她房间中找到母亲艾莲娜的照片,以及一封母亲在1956年寄给父亲的信,那是母亲在西伯利亚时寄给父亲最后的一封信,里头提到无尽的思念以及怀孕的消息(再次呼应,《悲伤草原》结束于主角收到丈夫生前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梦见你弯下身,伸手触碰这片湿漉的草地。当你抬起手时,几颗露珠,竟如泪光般落下…。)
A曾经接到几通沉默的电话,他以为是女儿小艾莲娜打来的,但其实是她的一个同学打过来的,这位同学手上有小艾莲娜的背包,但她也不知道小艾莲娜的行踪。她告诉A说,有个男孩可能知道小艾莲娜在哪里,于是她带着A去找这个男孩,却目睹男孩与人打斗并被刺伤的场景。
在寻找女儿的同时,A拍片的工作还在进行当中,他的配乐音乐家为影片专门谱写了一首曲子“与河共舞”,设想用在伊莲娜与雅各布共舞的场景,但A听过音乐后,将曲子降了调,乐性当即转为婉转而悲伤,他决定将这曲子用在影片后面,伊莲娜伸出手、河水自手中滴落的场景上。
在制片厂的布景房间中,伊莲娜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小伊莲娜悲伤地趴在床边,A则在门口伤心难过,一旁是医生无奈的神情,伊莲娜过世了。斯比罗斯伫立在床尾,他伸出手来,呼喊伊莲娜起身,要她牵住自己的手。终于,伊莲娜起身了,但起身的是小伊莲娜,当她握住斯比罗斯的手时,几颗水珠从她手中滴落,一旁缓缓响起“与河共舞”。
■《时光之尘》的故事本身并不复杂,人物数量也不多,尽管当中有一些呼应首部曲《悲伤草原》、贯通象征的事物,但并不会妨碍观者对这部影片的理解。然而,《时光之尘》并非按照顺时序、单一故事线的方式来开展,而是同时以两条故事线、正叙与倒叙穿插并相互衍生的方式来开展,混淆事件发生的时间与背景。
在影片的一开始是2008年的现在,A到制片厂拍一部关于母亲艾琳娜的电影,接着故事线便分为两条,一条是A在2008年寻找失踪女儿,这是现实部分;一条是母亲艾琳娜在1953年从莫斯科被流放到西伯利亚,这是过去的历史、是A的回忆,也是他所拍的电影内容,在这个部分,影片以艾莲娜读着写给斯比罗斯的信作为旁白。复杂性在时间进入1974年和2000年时发生,两条线在这两个时间点相互融合和混杂,而叙事也以意识流的方式在纽约与柏林这两个地方互相渗透和穿越,这部分的故事情节既是A所拍摄的电影内容,也是故事中人物的回忆。
在2008年时,A的妻子到罗马的片场找他,两人发生争执后,A走出片场的房间,画面转变为2000年的柏林,进入A所拍摄的电影内容。在柏林,雅各布来到旅馆见伊莲娜和斯比罗斯,当他看到房间那些相似与1974年纽约旅馆的陈设后,他对伊莲娜喊出了不要走--这是雅各布在2000年的现实,是他在2000年时在心里的呐喊回放,但也是当时的他对1974年的回忆,是他在1974年所作出的真实举动。观众在荧幕中便看到一幕非常怪异的场景,斯比罗斯躺在旅馆房间的床上睡觉,业已白发苍苍、来造访两人的雅各布呐喊着不要走,而同样是垂垂老矣的伊莲娜却如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般,夺门而出并喊着要去找斯比罗斯--2000年的人物上演着1974年的事件。
在伊莲娜夺门而出后,画面转变为1974年的纽约,伊莲娜找到斯比罗斯却又伤心离去,跨过边境与A团聚,在这当中,A自始至终都是以现在、也就是2008年时的面貌年纪出现。在伊莲娜与A重逢之后,画面再次转回2000年,雅各布、伊莲娜与斯比罗斯出游,当三个人一同进入酒吧时,斯比罗斯的回忆骤然出现,2000年的酒吧瞬间就转变成1974那年他去多伦多寻找伊莲娜的场景,然而此刻出现在1974年的斯比罗斯却是2000年时满头白发的外貌。他独自走进业已打样的酒吧,找到看起来比自己年轻许多、1974年的伊莲娜,两人发生争执、拥抱并最终圆满结婚。
类似的安排也发生在A寻找女儿的2008年。当他见到那个数次给自己打电话的女儿同学时,见到的是一个年约12、13岁的小女孩,但女儿在2008年已经将近二十岁。当这个女孩带着他去找那个可能知道自己女儿下落的男孩时,见到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这段发生在2008年的现实景况与发生在2000年、小艾莲娜离家出走、企图自杀的场景相互混合和穿越。而在电影的最后,艾莲娜躺在2008年罗马制片厂的床上撒手人世,只有12、13岁的小艾莲娜趴在床边哭泣,这画面既是2000年时发生在柏林的真实事情,也是2008年发生在罗马片厂的拍摄场景。
回忆与现实交织,过去与现在重叠,这种繁复的叙事手法,是让观者感到混淆的原因,却也是《时光之尘》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观点:过去从来不曾真正的结束,回忆总在某个时候翩然降临,将过去带进现在。而历史也在这当中不断重复自己,伴随着时间的灰烬覆盖一切。过去,既不曾结束、也永远不会结束。在《悲伤草原》里,影片记录了希腊移民在二十世纪上半所经历的苦难,而在《时光之尘》中,随着时代的推移,历史不再是让人痛不欲生,然而在看进里头的一切后才发现,种种过往深深嵌在记忆当中无法抹除,伴随着我们一路向前,但在蓦然回首时,过去竟与现在密密叠合。
除了叙事上的重叠与穿透外,《时光之尘》在影像画面上也有许多的意象重叠,例如对苏联场景的描绘,一再呈现拥挤杂沓的事物,以此传递集体意识凌驾于个人的意涵,其中1953年民众聚集在斯大林雕像前的广场上的景象,与1956年斯大林的雕像被大量堆在废弃的博物馆里的景象,构造出一种历史在重复中反转的讽刺感。斯比罗斯除了以老年面貌出现的时候外,在其他更早时间点出现时,都是以背影或模糊的侧影面对观众,这点与对A的安排类似,都暗示着斯比罗斯和A都是活在现在的人,其他人则是回忆中人。
艾琳娜与雅各布在1974年离开苏联时在边境上的舞蹈,与两人2000年在柏林地铁站的舞蹈重叠,表达的是历史本身在不同时空下的重复本质。艾琳娜流放西伯利亚时,犯人双手伸向天空索要天使的翅膀,与雅各布跳河时的姿态重叠,象征无论是对身体或心灵自由的渴望,都难以在世间真正实现的真谛。而艾琳娜在西伯利亚送走儿子时为挥别而伸出的手,与影片最后,小艾琳娜紧握祖父的手重叠,表达历史与过去虽然如灰烬般覆盖着人们、无从摆脱,但生命与记忆却也因此获得传承与延续。
除了影像画面外,电影的配乐也呼应着同样的信念,影片中每个相应的时代背景里,都配上了与时间和地点向呼应的古典乐曲。但由卡兰德萝(Eleni Karaindrou)所专门谱写的“与河共舞”则承继整部影片的开头与结尾,宣誓着过去不曾结束,在浮沉翻飞、滚滚跌落后,终将与现在衔接,一同延续到未来。
■安哲罗普洛斯以后现代主义的手法演绎《时光之尘》,以全然不同于《悲伤草原》的视角来诠释历史,是一种突破与进步。虽然《时光之尘》因为过高的复杂度而没能获得大部分人的认同,但相较于不断重复自己的创作家来说,安哲罗普洛斯的精神和勇气让人感动。目前来说,后现代主义的创作手法,无论是在文学上还是电影上,都被排于主流之外,被评论家视为一种对结构与手法的过度追求和卖弄,是忽略艺术创作的精神本质、追求表现形式的偏门路线。但我却认为,求新求变本身是艺术创作的至高指导,大众的理解尽管需要时间的推动,但那些对创新的努力,应该始终抱持开放与支持的态度。
当我们推开窗,望向过去的世界时,正有人在未来望着我们此刻的世界。在过去的世界里,我们看到许多熟悉且传递至今的事物。在此刻的世界里,未来的人同样会从我们身上看到许多熟悉且传递下去的事物。事实上,这不仅是历史的本质,也是电影的本质,记录过往、传递记忆。而这些时光的灰烬将不断掉落到我们身上,终至一切都被掩埋覆盖。
4 ) 坠入指尖流淌下来的时间之河
精品电影有一个特点,看过之后,片中的很多场景,都依然历历在目。第一次看这位“大师”的作品。本来在看的过程中,一直抱着一种涉猎的冷静心态,可看到最后,泪流满面···还能说什么呢?
看那个从船头跌落水中的老人,一张痛苦不堪的脸,谁还能在对生之欢乐,产生任何期望?收音机里的欢乐颂充满了反讽。
那面墙壁上满是符号,醒目的是朱迪、切、鲍勃马利、莫瑞森···墙下面是雪白的床、弥留的老人、绝望的孩子···窗外的天空却分外明亮了,还飘起了雪花,把房间照得通透,吹进来的阵阵凉风更是沁入肌骨。
虽说片子的故事不发生在中国,背景自己并不熟悉,最多也就是对大体的历史略知一二,但片中场景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烟筒、浓雾、雪地、钢轨、电车等等,都充满了历史感。片中充斥着大段的音乐,但音源很少来自画外,这很符合我的理念。不同的声音伴随着各种精致的构图,能让人的矜持不知不觉就沦陷。
人物关系和故事是如抽丝剥茧般逐渐展开的,如果一个悬疑片采用这种叙事结构,那肯定是找拍,但对于这种诗化的作品来说,则非常合适。所谓的人生,不过是把一张张照片平铺在桌子上面,然后反复把玩左手的青丝、及右手的白发。传奇的故事、跌宕的经历,不过是后人言谈中,一两句的感慨。自己真正能留下的唯有无法言说、飘渺虚无的“情感”,愈久愈深沉、愈久愈刻骨。就好像时间冲走了镜子上厚厚的浮尘,最终只留下一道划痕,于是这划痕,就显得更加清晰,更加刺痛。
好片子其实并不需要多么宏大的叙事、多么激烈的矛盾冲突、多么诡异的人物性格。整个20世纪就已经够波澜壮阔的了,任何人都免不了会烙上时代的烙印。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但“人之常情”,人皆有之。只要把最平淡的生老病死、相爱离别、相聚回忆,平铺开来,就已经足够震撼。何况此片中的人物经历并不平淡。人不过是时空的玩物,谁都得经受一下时间和空间的洗礼。突然想起了那几句贾生的佳句,射雕中的黄药师曾经吟过:“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部电影与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有异曲同工之妙。要说不足,就是觉得酒吧里老人歇斯底里的喊叫稍微有些过。音量不需要那么高,只要把镜头对准各自沧桑的面孔就可以了,夸张的表演略显多余。
5 ) 那些死去的,那些离开的
安哲罗普洛斯,继续着“追寻”的主题,还是无比苍茫的长镜头,轨道、大雪、浓雾、等待、希望。两小时的片长相比安氏以往的作品显得更为简约,而其中大段的配乐也增加了影片的节奏感,某种程度上安氏也在进行着转变。
“the third wing”作为第二部的主旨,第一次出现在屏幕里是在一间狼藉的屋子里,遍地都是被损毁的电视机,满地的碎玻璃,镜头一点点的往外拉,红色地毯上是一个天使正用手尝试着抓住身边的第三只翅膀,天使大喊:“希望之翼”。这一主旨很多次的出现在不同的片段里,艾蕾妮送别儿子时用手触碰着车窗,雅各布自裁时的那双手,艾蕾妮昏倒在桌边的那双手,斯拜罗斯在片尾搀住小艾蕾妮的手(其他的记不清了)。艾蕾妮会说:“最近我每天早晨醒来时,水从我的掌心滴落,有那条河的味道”。
两条故事主线,第一是倒叙艾蕾妮多舛的一生,涉及了革命,流浪,爱情。爱情是一个核心,围绕着展开的是雅各布对艾蕾妮的追逐,艾蕾妮对斯拜罗斯的追逐,但不止是爱,就如斯拜罗斯这一人物的表现手法,在倒叙中斯拜罗斯始终是以一个背影对着镜头的(除了片头火车车窗上的倒影),我最喜欢的一个片段里,有轨电车的车厢里镜头从他的背影慢慢摇往窗外广场上一整个人群的背影,而这一整群人即将面对的是斯大林去世的消息,面对着一个信仰的破灭。斯拜罗斯要面对的是什么,直到89年的那晚在酒吧里弹奏完婚礼进行曲之后,他说“斯拜罗斯,你愿意娶艾蕾妮为妻吗,是的我愿意,艾蕾妮,你愿意嫁给斯拜罗斯吗?”,第一次,他面向镜头,而那一刻,镜头里出现的已是一个白发的老者,一段延宕已久的爱,自己延宕了的一生。雅各布,更为悲剧的一个人物,追逐着一段不可能的爱,放弃了以色列来到纽约,最终还是跳向了水中。导演用时空交错的手法表现公寓里那段的离别,年迈的雅各布依靠着门楣咆哮着“不要走”,年迈的艾蕾妮只是吻了他一下却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这发生在二十多年前,而对于雅各布,每一刻都不曾忘却。两段爱情都超越了爱情本身,触及到的是人生,也是主题里的“希望之翼”。第二条主线是现实里的小艾蕾妮的流浪,对于绝望中的救赎。情节处理上也相对简约,最后是老艾蕾妮拉住了小艾蕾妮的手,一边在重复着“我想死、我想死”,一边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又是一个时空交错的手法,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实则是紧密重合着的,经历过政治迫害的老艾蕾妮势必有绝望的时刻,小艾蕾妮也注定有一场坎坷的路途,省去很多胶片,却又让观众意犹未尽。
对于情感的控制也依旧完美,从没有煽情的画面,只是用最朴素的镜头来展示人生,唯一一次带有渲染气氛的是艾蕾妮母子相会的那一段,浓雾里,一个缓慢的旋转镜头,道尽一切。
希望之翼,我们总是伸出手,努力地去触及它,片尾斯拜罗斯牵着小艾蕾妮的手向前奔跑,背景依旧是苍白的浓雾,却多少透出了温暖。Nothing ended, Nothing ever ends. 连带着,也带出了下一部的主题:eternal return。安哲罗普洛斯,我们还能看你多少部电影。
6 ) 尘埃中的永恒:穿越时光的情感之旅
导演西奥·安哲罗普洛斯的影片《时光之尘》无疑是一部在电影史上留下深刻印记的作品。这部影片以其独特的叙事方式、精湛的视听艺术和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成功地抓住了观众的心。本篇影评将从影片的视听风格、叙事结构和主题思想三个方面进行深入剖析。
首先,影片的视听风格是其成功的关键之一。安哲罗普洛斯以其擅长的写实主义手法,通过镜头呈现出一幅幅引人入胜的画面。画面的色彩饱满而厚重,构图精巧而意蕴丰富。导演在镜头的选择上恰到好处,将人物的情感变化和时光流转的感觉融入画面之中,让观众身临其境般感受到时光的力量。
在音乐方面,影片同样表现出色。音乐与画面的结合恰到好处,既能凸显出场景的氛围,又能勾起观众的情感共鸣。音乐的节奏和旋律紧扣影片的情感走向,为影片注入了灵魂。而声音设计也让人拍案叫绝,将现实与虚幻、梦境与觉醒之间的界限模糊,为影片增色不少。
其次,影片的叙事结构独具匠心。《时光之尘》以一种非线性的方式讲述故事,通过不同时间线的穿插与交织,呈现出一幅富有哲学性的时光之画。影片没有刻意追求高潮迭起,而是通过时间的流动,让人物与事件逐渐显现出他们的内在联系。在这种叙事方式下,观众得以从不同角度审视人物的成长、命运的无常以及时间的神秘。
另外,导演在塑造人物形象时也是功力深厚。他对人物的刻画入木三分,使得每个角色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和丰富的内心世界。人物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的命运如同时光之尘般紧密相连。这使得观众在观影过程中能够与人物产生深厚的情感共鸣,体会到人性中的喜怒哀乐。
最后,影片的主题思想深刻且引人深思。《时光之尘》关注的不仅是个体的命运与成长,更是对人性、爱情、生死、梦想等宏大主题的探讨。导演通过不同人物的命运,展现了时间对于人类的深刻影响,以及人们在时间的洗礼下如何顽强生存和追求美好。影片抛出了诸如“我们为何而生?”、“如何面对时间的流逝?”等一系列哲学问题,引导观众反思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此外,影片对于爱情的探讨同样值得称道。安哲罗普洛斯展现了多种爱情形态,包括初恋、痴情、离婚等。这些情感纠葛如同时光之尘,随风飘散,又在时间的长河中留下永恒的印记。影片表达了一个观念:爱情虽然短暂,但却有着无法抹去的价值。爱情能够激励人们去坚持、去奋斗,使生活更加充实和有意义。
总而言之,西奥·安哲罗普洛斯的《时光之尘》是一部视听艺术与深刻主题思想相结合的佳作。这部电影以其独特的视听风格、非线性叙事结构和人性主题,为观众带来了一场难忘的电影体验。在观影过程中,观众不仅能够欣赏到电影的美学价值,还能够深入思考人生哲理。可以说,《时光之尘》是一部值得每个人在时光长河中品味的电影。
[2010-02-27] 安哲大爷的封刀之作……| [2022-08-18]北影节重看看完五星改三星,就这三星也是看面子给的。这片子真是……差……首先安哲搞了个自我祛魅,玩一个曝露电影机制(尤其是把音乐这个点也曝露了),这不能说不是求突破但是拍得实在太差了,感觉主要是为了显摆他用了费里尼在电影城的五号摄影棚。此外表演尬到死,他那套史诗剧的方法用希腊语没问题,用英语真是看得脚趾抠地。再说这个三角恋故事,格局是有了但是细节呢!细节呢!细节拍的是个啥啊!伊莲雅各布那个老年妆能看吗??她那表演是个老太太体态吗???就不吐槽这个故事矫情到什么程度了……狗血到什么这片子单看预告片绝对五星不止,当年我也真是粉丝滤镜太厚了……
尾段的旁述讓人想起James Joyce
我想说 相当一般 除了安哲式的镜头语言和白搭的古典音乐 此片矫揉造作剪辑突兀 我中途还睡着了.... 而且还被安哲大师放了鸽子 您老要保重
1.细想来,本片作为安哲遗作,也并非过于残缺的谢幕,1953-74-99,横跨俄美加德奥的情缘,纵使颠沛流离半世纪,也终有刹那永恒的相聚,而不似[哭泣草原]般深陷无尽绝望。2.交叉剪辑时空,在单镜头内完成跨时空转换(如安大略酒吧)。3.三处破败空间:酒店大厅中一地的破碎电视机与渴慕"第三只翅膀"的天使,堆满斯大林雕像的废弃库房,画满彩色涂鸦的流浪人大楼,恍若历史的废墟。4.与前作的相似:音乐成为主角与沟通媒介,火车牵系起重聚别离,后拉与升高镜头及变焦前推频繁使用。5.74年新年夜奥地利通关边境上的猝然起舞,温情如亘古。6.母子美国边境重逢时周边漫溢的浓雾,模糊了时空幻真。7.艾连妮在情诗中将斯皮罗想象成披黄雨衣的人。8.布鲁诺·甘茨的表演极尽传神,"Don't go!" 9.“我只有在自己的故事中才能找到家的感觉”。(9.0/10)
又见Irène Jacob,又提到雪地中黄色雨衣,又是列车/旅程,又是把时间当做不存在可以随意穿行,但是时间偏又是最存在,时间印记历史和事件,而当时间流逝剩下的究竟还有什么,有些人可以一直把记忆当做现在时,却怎样也逃不了身体发肤的衰老,最终赢的还是时间.钢琴,管风琴.每一部看到最后想痛哭的片子都想给五。2019.6.21 重看.哭泣草原之后,一切最终留存在记忆里,现实中能够抓到的兴许只是一抔尘土。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不能理解在战乱背景下苦苦挣扎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起笔在两个时空之间恣意穿梭,调度满是大师的气定神闲,后续让母亲显影并铺开经年的情感纠葛,叙事则多少显得有些臃肿,悲伤在拉扯之间逐渐涣散,部分文本的对仗也落入俗套。伊莲娜的脸上已有时光的刻痕,但她扮老后的体态仍是轻盈的,这使我无法确信角色的衰老,一如我不能接受《爱尔兰人》里众人的年轻(面部减龄但动作迟缓)。
“时间的灰烬降落尘世,无论大小,湮没一切。”时间之尘是记忆,灌入房间的风和渗出手指的水,对尘灰的两种冲洗,洗净则进入死亡,或者不存在的大雪、涡轮搅动的河流。卡兰卓的音乐听过太多遍,落满灰烬,安哲已不再。
最后你投入冰冷的河流,一去不回,最后只剩我在时光里漫步,迎接银色的尘埃一片片覆盖没有你的记忆。
让爱和生命都葬身于此,这种奇妙的时空交汇是不是只会出现在安哲的电影里?电影里有很多漂亮的手,握住的和没握住的。
12th BJIFF No.18@小西天。1.意外成为安哲天鹅之歌的一部,细看却多少有总结和告别的意味。安哲甚至也涌起浓重的迷影情结,用多处拼贴致敬了电影。2.大师拍到暮年,往往生出为人类代言的野心。三代人、五个国家、半个世纪;管风琴、河流华尔兹、新年音乐会的贝多芬…安哲想要把整个欧罗巴的历史化为时光之尘。但他却放弃了自己最可贵的沉默与克制,转向一场又一场抒情,这注定了一切告别与重逢,都是浮光掠影,精致、轻盈,却难言深度与重量。对冷战结束这个历史节点的纪念与感慨有些空洞,毕竟安哲早知:历史永不消逝,过去存在于现在之中。3.伊莲娜女神是灵魂人物,威廉达福跟电影调性不合。
事件纷乱,人在其中漂泊。点到为止,失去了深刻,也不具力量。
本片为“希腊三部曲”第二部
时光,它曾被西伯利亚的冰雪覆盖。时光,它曾被纽约的车水马龙踩踏。时光,它曾被柏林冰冷的河水淹没。然而时光,它轻易的占据了每个人的心房,用力擦拭,抚摸它诗意的脸庞。紧紧拥抱,紧贴它热度的胸膛。牢牢印记,那是一生所寻、现实梦境交织的人间天堂。
柏林苍穹下,布鲁诺冈茨坠入水中,被历史抹去的人,被时光抹去的历史,尘埃落定。但轻如尘埃亦有回响,当再次飘进光影里,依然鲜活可感动人,就像四十年前埃莱尼跑过雪地刮起的风吹动千禧年的窗纱,斯皮罗牵起小埃莱尼的手,就像某些感情,某些电影,不会消散。作为遗作其实很合适,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神迹在安大略酒吧最后一次显现,再见安哲。|Cinecitta
4.5;2019-6-21重看。半个世纪,两代埃莱妮,在时空的辗转中完成对往昔的回溯,二战后的冷战时期以及铁幕的落下(柏林墙倒塌),均在时间的灰烬中尘埃落定;雅各布的结局其实就是安哲对待历史的态度。结合第一部看更有意义,比起第一步的青春逼人,此部重心放在重逢和回首。最后一幕引用乔伊斯《死者》,仍是典型安氏风格——记住爱记住时光。
安哲对国界线真是情有独钟,然而其表现的乡愁并不仅仅限于空间,也通过其长镜头运动的速度变化、以雾气茫茫弥合两个时代剪辑的缝隙、如残破雕塑等常用的暗喻时代变迁的符号等等诗化的手段将这种踟蹰于寻找与归去之间的离愁别绪扩散到时间的维度,才会让那一场使得祖孙两代Irène完成生命交接的拥抱充满猛烈的后劲。
如果對白是電影語言的注腳,我想不需要對白也能看懂安哲羅普洛斯
安哲遗作。被历史放逐的人颠沛流离的一生,延续到下代和隔代依旧是常年无根无依难以和社会和解的状态。古典音乐满溢,时空不断交叉,甚而单镜头内便完成时空过度,但历史的厚度不是光靠横跨半世纪穿越三大洲就能累积的,单薄的情感力量成了这部史诗剧的木桶短板。三星半。安哲实乃造型大师,屏摄重灾区能证明:广场集会悼念、流民攀登雪山黑阶、满地斯大林雕像、第三只翅膀。布鲁诺冈茨的表演臻入化境,冈茨+翅膀+诗意,一度跳戏《柏林苍穹下》。
浪漫的希腊爱情总能轻易打动人心,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