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人

1998年的这部《铁面人》，与其说是基于大仲马《达尔大尼央三部曲》第三部《布拉洛日纳子爵》的最后部分的改编，到不如说是一篇《三个火枪手》的同人作品来的确切。而正是它对于原著的背叛，最终合了我的心意，尽管不是十分地合。我清楚地在头脑里描绘着看罢《三个火枪手》所留驻的达尔大尼央的形象：这是一个身材高挑健壮的年轻人，乌黑的头发，英俊的脸蛋上透出一种勃勃壮志的青年的高傲，挺着一抹俏皮的小胡子；他的气质是机智灵活的，看上去很可靠，还有些淘气，正是这淘气表明了在遇见美丽的女人的时候，他会不自主地显出风流甚至有些许轻佻的气味来。总之，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家伙，与阿多斯相比还不够成熟，比较像一只半青半红的桃子。于是当《铁面人》开始，一匹骏马徜徉，马上的骑士披风闪动，驻马凝眸，那从骨髓里散发出的高贵优雅，以及清朗的眉目间掩盖不住的忧郁，若锋利的尖刀直刺中我的心脏，令人无法自拔

大多数人对于《铁面人》最为津津乐道的，无非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一人饰两角：残忍暴虐的哥哥路易，善良温和的弟弟菲利普。我承认莱昂纳多在这部电影里真是漂亮极了，水一般的碧眸，阳光般的金发，演哥哥时骄横跋扈，演弟弟时柔驯温良，忽如烈日之刺目，忽如明月之清泠，配上精美绝伦的服饰与布景，莱昂纳多的确无愧于众多女性的花痴。然而，正如《三个火枪手》中的达尔大尼央之于阿多斯，莱昂纳多在加布里埃尔·伯恩（没错，他就是饰演达尔大尼央的演员）面前，不过是一只披满艳丽羽毛，却翅翼明显未丰的雏鸟。

有不少人诟病于电影将达尔大尼央与安娜王太后配在了一起，而我恰恰以为这是神来之笔。事实上看过《三个火枪手》，并不会觉得安娜王后与达尔大尼央的相爱不可能发生，谁说王后只可以爱上白金汉公爵这样的人物？达尔大尼央近乎完美地为王后解除了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威胁，如此机敏聪慧、英勇忠诚的男子，王后倾心于他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况于路易十四是否为路易十三亲子这一点，历来连史学界都有所争议，电影将达尔大尼央，这一史上确有原型，但形象已基本完全虚构的人物设定为路易十四的父亲，又有何不妥？说到颠覆原著，那么苏菲·玛索主演的那部《剑客之女》又是什么呢？

加布里埃尔对达尔大尼央的演绎堪称完美。“I know that to love you is betrayal against Francie, but not to love you is betrayal against my heart.”这是达尔大尼央与安娜王太后在小礼拜堂见面时达尔大尼央的一句话。《三个火枪手》里那个一边爱着可爱的康斯坦丝，一边又被米莱狄迷得颠三倒四的青年火枪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将热烈深沉的感情隐藏于心间的火枪队队长。他明澈深邃的蓝色眸子里，尽是不得不压抑隐忍的对爱人的关怀与眷念，忧伤的泪光闪烁在昏黄的烛焰下，令人颤抖心碎。月下花园中，他骑着白马翩翩而来，一支殷红的玫瑰怒放，柔柔一吻，爱情之花留在台阶之上。相顾无言，然而眼波流转之间，缠绵尽显。可怜的安娜，她无法预料到，这竟是最后的诀别。

影片最后，身着黑裙，面罩黑纱的安娜王太后如雕塑一般站在洁白的墓碑前，手里是一支殷红的玫瑰。相比通常电影喜欢使用的痛哭流泪，这样一种木然的神情我认为更能体现她失去爱人的撕心裂肺的哀恸。她站在那里，仿佛妮奥贝的化身。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文/小关平

目录： 第一章：剧情 第二章：金庸：中国的大仲马 第三章：此处感人 第四章：那种情义 第五章：男人的血 第六章：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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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仲马是有写作公司的，但如果他没有这个公司，是否也能写出这么多优秀的作品呢？

又如果我拥有了他的写作公司，是否也能写出这么多优秀的作品呢？

第一个答案很肯定，第二个答案打问号，天才的领导者与指挥者具有关键的作用。

看完他的名著改编的电影《铁面人》（《三剑客后传》），不由激情再生，感觉比看《基督山伯爵》还要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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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

路易十三时代，主人公达达尼昂与三位英勇正义的年轻火枪手（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为了实现心中的正义，在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中结成了真挚的友谊，说着同样的口号，做着同样的动作，意气相投，肝胆相照，都愿意为朋友舍弃性命，义无反顾，最终完成了自己的理想——这是何等让人遐想的传奇故事！

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又名《三剑客》）所描写的略带武侠传奇风味的历史剧，以及男人之间诉说理想与友谊的内涵，在世界名著中较为少见。也许在现代，这个主题已经被重复得很多（尤其是日本动漫中）。但在大仲马的年代，写出如此生动又真切的作品实在有开创历史小说先河的意味。

在电影《铁面人》中，四位剑客都容颜老去，不复当年青春模样，我看到了一点点颓废、冷淡、荒唐或肃穆的面孔，缺少了生机和那股冲动。这是电影开篇初给人的感觉。

但随着剧情的发展，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四位勇士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也许他们逐渐被岁月侵蚀，不再像年轻时那么具有冲劲给人鼓舞，但是随着剧情的推动、矛盾的加深，三剑客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恢复了原有的魄力，密谋着惊天动地的政变，而政变的目的，不仅仅是阿多斯为儿子报仇那么简单的，而是为了公义，为了让百姓免遭受饿，为了整个国家的未来。

不过，熟知法国历史人都知道，路易十四时代被暂时抑制住的君民矛盾，在路易十六时代达到了顶峰，最终直接导致巴士底狱被攻陷、波旁王朝倒台、拿破仑登场等风云变动。后人观之，只能为之一笑，一把火燃烧起这段瑕瑜并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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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中国的大仲马

《笑面人》电影版明显是与原著不同，原来的悲剧结尾，酷似《水浒传》，主人公都没有好下场，不知道是不是大仲马对法国未来的悲观预示，还是无情地在批判波旁王朝的恶劣本质。

我觉得他有点推翻自己的意味，就像金庸在描写完郭靖、杨过、乔峰之后，笔锋一转开始写韦小宝了，也算是一种对侠的反讽。

悲剧的结局其实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但悲剧的巧合性和必然性又让每一位读者肃然起敬。是继续落泪还是看透人生般地为之一笑呢？

影片把故事的后半部分稍作改动，只让达达尼昂一人死去，我看到了萧峰的影子，他为了不让敌我两边为难（双方都有自己的儿子），最终选择了一死，为了救一个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杀死，这种悲痛和希腊式悲剧写法被金庸学得后浪推前浪，《天龙八部》的三个小伙子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模式：

萧峰的父亲一直在暗中杀害自己的恩人来抹黑自己，段誉的亲父是个一直与养父一家为敌的大魔头，虚竹不负责任的父亲居然就是自己最尊敬的方丈……身世的不可预测与令人唏嘘的结局，是我们这些幸福长大的男人无法体会的。

说来也奇，大仲马自己就上演了真实的身世之谜的故事，小仲马就是自己的私生子，等小仲马成名后父子俩才相认，想必金庸看到这一现象时也感到可喜吧。

我在看电影版《铁面人》的过程中总是在不断地期待着看到一些武侠场景，虽然故事远没有《三剑客》那么惊心动魄，但其中几个细腻的动作细节却深入人心：

第一是达达尼昂飞剑打掉了准备行刺路易十四的匕首，剑从瀑布中穿过，精准迅猛地击中基督会刺客的胸部，十分凌厉，很有金庸武侠的感觉；

第二是达达尼昂阻止阿多斯为子报仇闯入皇宫的打斗，也是精彩纷呈的剑戏；

最后就是结局时，四位主人公带着菲利普被困地牢时，路易十四封锁住了地牢，不让众人出去，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情形像极了《鹿鼎记》的结尾，而康熙小玄子的形象明显就是良善版的路易十四。

幸好电影选择了大团圆解决，虽然有缺憾，达达尼昂死了，但三剑客废掉了原来的路易，让菲利普这位善良纯洁的君主继承王位，成为了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也算是能够自圆其说，把这个历史故事说完。

而这一切又像《天龙八部》中，虚竹和段誉继承了已故的大哥乔峰的遗愿，让辽宋夏大理诸国和平共处的伟大理想。

金庸学习大仲马，并不是只学到皮毛，他是抓住了大仲马的人文内涵和思想层次，让中国人也能领略到大仲马小说的精髓。

毕竟，我们看法国武侠小说也是有些文化差异的，但融合了儒道墨思想的中国武侠，我们便容易从中体会人生哲理了。

插说一句，看电影《基督山伯爵》的时候，在地牢的那段戏，我真的错觉地把它当作是令狐冲被困梅庄的地牢，学习吸星大法重复江湖，只不过唐泰斯出牢时不像令狐冲那样在天上大耍孤独九剑那么唯美。

【下面是世界名作剧场里四位主角的图。

三剑客从左往右是阿多斯、波尔多斯、阿拉密斯。最前面的是达达尼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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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感人

影片到了最后，那些皇宫中的新一批剑客，本来是作为围剿四剑客等人的身份，但是他们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一样，都被四剑客的英勇无畏与献身精神感动，面对向他们冲过来的四剑客，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火枪对着地面的沙尘扫射，没有一个人将子弹打入四剑客的身上，这一段简直比达达尼昂的死还感人。

达达尼昂曾对三剑客说：“他们都是我训练出来的剑客，都是会以死效忠的，这下我们不可能逃出去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会被他们的精神感动而忘记了敌人是谁，最终一起叛变路易，这种震撼也许只有男人才能理解，就像看《教父》和《肖申克的救赎》一样，这是不需要女人参与的戏，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牵绊！

只听年轻的剑客们说：“我从小是听着达达尼昂与三剑客的故事长大的，现在叫我来杀他们，我们怎能……？”我当时真怕看到他们自杀，但同时作为戏剧的最高冲突，我又期待着他们会自杀，因为我已经到了想喷泪的地步。

不过编剧比我聪明得多，他让士兵们向地面开枪，而不是做无畏的牺牲。看到这里，我各种情绪都已经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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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情义

当兵的时候，有一个新兵特别可爱，昵称叫“阿来”。他来自云南，虽然他容貌像原始部落的人，但其健硕的身体和纯朴的心却赢得了大家的喜爱。他很尊敬我，很愿意与我亲近，我也觉得他是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我那时是充满了理想和浪漫主义的，我半开玩笑地问：“以后我要去打天下，去拯救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孩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阿来很真诚很坚定地说：“胡班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没有嬉皮笑脸，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去巴勒斯坦，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巴以之间的战事，但他那坚定的眼神和语气，那种命托知己的豪迈，现在想起依然心动不已。

在我看来，《三个火枪手》所描写的就是这种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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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血

男人的血永远是躁动不安的，所以这世界才会出现那么多的战争，因为男人无法像女人那样安稳地在家庭中生活，他们志在四方，勇于闯荡，这是一种物理—生物现象，使他们必须选择在危机、紧迫、动荡中度过一生，至少在年轻时代，他们需要掌声和鲜花，而绝不是在温文尔雅的音乐剧中礼赞，他们要的是炮火与枪声，是刀剑齐鸣的绚丽。

决斗、挑战、夺权、政变、革命、战火、征服、创造，几乎历史上每一场战争都是由男人所挑起的，而战争的借口可以有很多种，也许有很多种就是为了女人，比如特洛伊的美人争夺战，比如西周的千金一笑，比如吴三桂的怒发冲冠，说起来女人的确起了催化剂的作用，但为了这些虚荣而表现自己或者无法控制自己的人，却都是些男人。

现代社会，恢复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天才之举，各种大型体育赛事的举办，就是为了发泄这些七尺男儿身体中躁动不安的情绪，他们有力气可以不需要使用武力和暴力，而是可以选择运动，他们为了荣誉名声和女人的赞美也可以不用战斗的模式解决，而是通过比赛。

所以诞生了这么多功成名就的运动员们，他们为国争光，夺得了声名和女人的怀抱，却不需要大规模的流血。这就是一种现代减压和释放能量的好办法，虽然从古希腊开始，但是直到如今的世界，才能算是最好的替代战争的营养品。

我所追求的男人生理释放，不在于武力战争，也不仅仅是体育竞赛。我喜爱去研究和探索这个大自然，去研究各种不可预测的神秘事件，去踏足那些奇异精彩的探险圣地，在求知欲与探险精神的催动下，踏上一条和平年代所应该去征服的路。还有足球赛和摇滚乐，也是一种“室内”释放能量的好途径，对我来说，探险旅程与维护正义之路才算是真正地走到“室外”。

如果我们所知的人类生活受到困扰，我们则无暇去做这些事情，甚至艺术都不再变得那么重要，因为我们会化身为斗士或游侠，去解决纠纷，去维护和平，去争取全人类的幸福。

其实现在这个世界很可笑，局部战争常年不断，世界大战一触即发，我们被悬在悬崖边上，却被一匹天使独角兽深深拴住，不让我们跌入谷底。我们可以喘一口气，去继续领略山间的美妙，可是也许神兽受到惊扰，我们就会一落千丈。那种生命的弦被紧紧绷住，不由我们分心。

在这样的年代，不能说和平，也不能说动乱，我们应该如何去选择自己的探险之路呢？应该学习三个火枪手，或者三国时代的人物，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爱好，但一方面也要记住对正义与真理的维护，对一触即发变动的预知，要有扭转乾坤的魄力，不能迷陷于物质与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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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若我化身为达达尼昂，我将用我一生去寻找我的三个火枪手，哪怕出场时我已经像《铁面人》的四位主人公那么苍老也无所谓。希望我的朋友愿意担当我冒险生命中的重要角色，一起去追求理想，这大概就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了。

（2018年按：亲情、爱情和友情三者，我向来把亲情和爱情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友情再纯真美好，还是无法与前者相比。凭良心讲，写这篇文章时所说的最快乐的事情，可能要打点折扣。）

2010年12月11日初稿 2018/6/28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