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纯粹表现大陆黄土高原风味的文学电影,由大陆导演黄建新执导,台湾演员张世担纲扮演男主角五魁。全片制作严谨,阐事手法亦颇有味道,可惜片中很多仪式性的场面安排却有着《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浓厚影子,使本片的艺术价值打了不少折扣。
整个片子的风格太大红灯笼高高挂了,贾平凹和苏童哪里应该是一个调调…或者他们应该是一个味道…
灯笼里颂莲和三太太的死与疯,几乎可以单纯归于封建制度对女性的压迫和剥削。五魁里更多了近代中国列强侵略军阀割据时期老百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悲惨命运。日子太平就不会有土匪,没有土匪少奶奶就不会被劫,少奶奶不被劫少爷就不会死,少爷不死老太太就不会强迫少奶奶守贞,不强迫少奶奶守贞就不会和五魁跑,不和五魁跑就不会被割断脚筋,不被割断脚筋五魁也不会当土匪杀柳太太…
也只是如果,太平日子也有那么多不确定和不思议,没准少爷就出车祸死了,没准少奶奶爱上别人了,没准五魁是个骗钱偏色的渣男…但是总不至于被割断脚筋了…
放眼当代中国文坛,莫言必是NO1。
但莫言之外,贾平凹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他笔下浓浓的西北土腥味,较之前辈作家路遥、陈忠实走得更远。
不过,贾老师的“绝活”,是写“性”:
尺度之大,用力之猛,主题之深刻,令人惊叹。
《废都》大概是其最有名的作品了,曾一度不能出版。
夫人今天要说的,是《五魁》。
因电影对原著的改编很大,我将从两者对比的角度分析:
在新奇“重口味”的情和欲背后,暗藏着怎样丰富的人性。
《五魁》始于陕北高原上“背新娘”的民俗。
开头,“驮夫”五魁去背柳家的新媳妇。
几个小伙在路上故意磨蹭,都想看新娘有多美。
五魁更是兴奋,他对新娘的美貌和心善很倾慕。
不想,途中却遭遇白风寨的土匪劫亲。
逃跑未成,少奶奶被抓走。
五魁自觉有愧,便独身闯入匪窝。
发现这白风寨的头儿没有匪气,竟是斯文有加会唱戏的“帅哥”。
他谎称新娘是白虎星(克夫)。
一番“交涉”,寨主被五魁的胆识和重情义打动,两人安然释放。
五魁从未想把新娘据为己有。
他觉得少奶奶只有在柳家这种富裕的地主家,才能幸福。
于是,果断将其背回。
直到此处,小说和电影的情节基本相同。
而最大区别,是柳家少爷的结局。
小说中,获知新娘被劫持后,少爷带枪和一众人前去营救,回来时炸断了双腿。
影片里,听到消息他急切地寻枪,意外点爆了炸药,当场身亡。
虽说一伤残一死亡,但促成的结果一样:
进了柳家,少奶奶苦不堪言。
黄建新导演的改编,是让少爷早早归西。
由此,少奶奶面对的,就只有婆婆一人。
深受封建男权思想影响的柳老太太,厉害得很!
她先让管家给儿媳验身,确定没被土匪玷污后,立马安排和儿子举行冥婚。
接着,少奶奶只有一事可做,即抱着木雕的少爷守寡。
试想,一个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女子,这样没日没夜地孤寂凄凉,能熬过去吗?
而在贾平凹笔下,则是另一番光景。
失去双腿的少爷,因生理的残疾进而心理变态,愈发将强烈的欲望倾洒在少奶奶身上。
性虐待与家暴并行,使她犹如活在人间地狱。
尽管镜头和文字下,少奶奶在柳家的境况不同,一个寂寞难耐,一个身心皆被摧残,但本质相同,她失去了一个女人该有的尊严和自由。
传统的妇道观念,要求女人死了丈夫就必须得守寡。
片中柳老太太秉承祖宗规矩,死死地看守着儿媳。
穷苦人家出身的少奶奶,一出嫁就意味着得接受夫家的一切,三从四德便是最高纲领。
所以,小说里的少爷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话说卑微的穷小子五魁,将新娘背回后成了柳家的长工。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在他心里,既好看又心善的少奶奶,该像菩萨一样供着。
呆在柳家,他就能合情合理地“躲”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见证“女神”的幸福时光。
这样的心理,很符合五魁的身份,或许也和自卑的性格有关。
骨子里对少奶奶极崇敬,他要做的就只是保护和仰望。
可惜,他遥望到的,却是少奶奶的悲惨岁月。
对此,忠勇憨厚身体健硕的五魁,岂能坐视不管?
原著中,是少奶奶找到五魁诉苦,请求带她离开时,给老爷撞见了。
由于她不守女人的“本分”,想一走了之,败坏柳家的名声。
因此硬生生被打残,和少爷一样躺在了床上。
电影里,眼见少奶奶逃跑不成而日渐抑郁,便主动前去宽慰,却没想到和如狼似虎的女神来了个顺理成章的亲密接触。
这一下,少奶奶本已死寂的心又复苏了,她更依赖五魁,期盼着早日逃离柳家大院。
但五魁终究是卑微的,他很犹豫,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拯救者,像是张艺谋《红高粱》中的“我爷爷”那样,可以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事已至此,由不得人了。
影片中,五魁有着严苛的道德谴责,他觉得自己太冲动,禽兽不如,不应该碰少奶奶,因羞愧难当,意欲离开。
正在两人拥抱分手时,被柳家人团团包围,“私情”曝光。
少奶奶在祠堂里百余人的众目睽睽下,被挑断足筋以致残废。
之后被囚禁,生不如死。
五魁则被赶出柳家。
始终关心少奶奶命运的五魁,本想投靠白风寨,谁料已让官府剿灭,成了一片废墟。
走投无路,他仅用一年时间便化身为土匪头目杀入柳家。
老太太被赐全尸,上吊自杀。
临死前还在困惑,儿媳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守个寡?
五魁像当初进门一样,背着“女神”出走。
这样的开放结局,给观众以希望和想象空间。
或许,“癞蛤蟆”和“天鹅肉”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以说黄建新的改编,是本着删繁就简的原则。
大大略去了少奶奶在柳家遭到的非人待遇,在极度的性压抑和身心摧残之下,并未怎么描述她无法安放的欲望是如何地炽烈。
五魁虽卑微,但也算是个“正常”人,他并非一直“不近”人情地躲闪,还是“体贴”了少奶奶一回,且最终以土匪的面目将其解救。
两个核心人物的形象塑造均较扁平,叙事线索也很清晰,拍摄手法“中规中矩”,大体可看作是简化版“张艺谋”(《红高粱》、《菊豆》)。
电影的主题,在揭示封建男权体系对女性的压制。
柳老太太是权力的化身,她被五魁赐死,也就意味着反叛“斗争”的某种“胜利”。
相比电影的简化处理,原著里少奶奶的处境要悲惨得多。
她在柳家饱受折磨,五魁看不下去,就放了一把火,慌乱之中两人乘机逃走。
在偏僻的山谷里,筑屋起灶,过着归隐生活。
本以为他们会成为神仙眷侣,或是被解放军救出,然而故事走向,既不武侠也不“红色”,而是非常令人难以“理解”。
五魁仍是一根筋,他坚持要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界墙。
从而,“桃花源”变成了“尼姑庵”。
他细心地侍奉少奶奶,管吃管喝,却无视她的屡次暗示。
尽管五魁不傻,并非不清楚她的诉求,但他只会执着地“供奉”女神,任由少奶奶被欲望驱动得烦躁不安而装作看不见。
或许是良心发现,送了只叫“四眼”的狗,帮她消解寂寞。
可居然瞧见了少奶奶和狗在被窝里难以启齿的一幕。
五魁彻底崩溃了!
一直以来,他精心呵护女神的全部努力,仿佛瞬间被击碎了。
他无法忍受眼见的事实,设计杀死了四眼。
少奶奶漫长生命里唯一的星星之火,被五魁扑灭了。
她那破如漏屋四面透风的悲苦人生,也已到了尽头。
少奶奶抓花脸蛋,跳崖自尽!带着无比的羞愤,和对人世的绝望!
这样的“结尾”,在第五代导演的作品中很常见。
《菊豆》中,菊豆用一把火烧了杨家大院,自己也被烧死其中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颂莲目睹了三姨太被关进“死人屋”的惨剧后来变成了疯子;
刘冰鉴的《砚床》中,玉莲在少爷死后,伴着砚床和老宅足不出户地守了四十年寡。
《五魁》中的少奶奶和她们一样,都是无法掌控自身命运,如一叶浮萍飘荡在尘世。
在人性欲望、道德伦理、宗法秩序等交织的复杂情境中,她们一心想得到拯救,但无不悲惨凄苦地走完一生。
既然得不到外界拯救,也寻求不到自我拯救的途径,就只能以毁灭的方式获得救赎。·
而五魁的往后余生,又该如何度过呢?
失去了仰望的女神,其原本的“扭曲”心理更加不可理喻。
他从憎恨土匪之人蜕变为土匪头目,一年内抢了11个新娘作压寨夫人。
她对女人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从卑微谨慎,甘做道德卫士远远地尊崇,将所爱之人视为“神”来膜拜,到抛弃条条框框,把女人当玩物来戏弄,沦为实现肉体狂欢的工具,从对女人的极端敬慕滑向极端玩弄。
可以说,五魁每每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给他目为圣洁如菩萨的女人以呵护,实际上却一次次将她推向痛苦的深渊。
直到少奶奶跳崖自尽,看似“好心”的五魁,也还是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五魁的性心理,扭曲、变态、极端。
若非如此,以他的胆识和重情义,完全有能力自立门户,给少奶奶欢愉和幸福。
而不是一味因笨拙的“好人”模式,陷她于重重困境中。
小说里有段五魁的自白,道尽了这种“极致”的性心理:
这只蚊子或许是刚才在墙那边叮咬过了女人的,现又叮咬了自己,两人虽然分住了两处,血却在蚊子的肚里融合一体了吧。再幻想:如果自己能变成个蚊子就好了,那就飞过去,落在她的脸上叮她,这叮当然不要让她疼的,那该多好哩……
五魁宁愿拿一只蚊子来意淫,也不想对女神有半点造次。
何止是卑微,觉得自己配不上,而是他不忍打碎因神化女性制造的梦幻。
因此,才极尽扭曲、变态、极端之能事。
简而言之,在贾平凹的观念里,女人是“神”,凡人不配拥有,只该去膜拜和保护,不得靠近。
品读《五魁》,深感贾平凹用他粗粝感十足又别具深情的文字,让我们在同情女主不幸遭遇的同时,也被少奶奶原始欲望求之不得的痛苦而惊醒。
更为五魁这个极为立体的人物“震碎”三观:
一个穷苦单身汉,怎样一步步从崇敬女人的极端卑微,再到戏耍女人的极端放浪,其中释放的人性张力何其触目惊心!
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提诺说:
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这已经是很客气了,佛家的《地藏经》讲得更彻底:
南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简单翻译下,人活在世上,无时不刻在造业啊。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更多内容请关注公号“小民码字儿”
之前蜜汁自信,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然而一切都是数学问题,概率终于算到我头上。当晚烧至39.2℃,一天半后体温回落并趋于稳定,然而又大意,做了体力活并洗澡,于是症状上升,如今第四天,终于感觉稍好,鼻孔也通气了,精神略有提振。局限一室什么也不做时间过得太慢,于是看了几部电影,想多说几句的是黄建新导演的《五魁》。
电影肯定不能如所有人愿,倘或同样身处病痛中的你们,同样无事可做并愿意翻出来看一看,恰好如你所愿,那是很好的。如不满意,然而随手翻看了其他电影,或做了别的什么事打发了时间,获得了慰藉,也是很好的。
看豆瓣简介过于简略,并说片子有很多《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影子,艺术价值打了折扣。又见底下评论说跟风《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很不以为然。这三部片子的确在此片之前,我也都看过,然而提不起什么兴趣,也记不清什么情节,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红高粱》里日本鬼子的残忍画面,生猛强悍一如莫言的文字风格。
并不一定前三部就差。只是我不够喜欢而已。也有可能我看它们在前,当时还没办法想太多,如今看到《五魁》,有了前面的积淀,能够体会更多一点。我以为今之所想仅仅由这部片子所激发,也许不然。之前所看所想并不烟消云散,记忆深处都投有它们的暗影,如梦亦如幻,这一次《五魁》的影像摄入,因为某种相似,激起了这所有的泡影,它们不断飘荡,排列组合,它们暗示、引导,终于在我头脑中凝成今之意念。也许我只是无法看清内里无数跳动着的,不知何以联系的小小泡影。
然而《五魁》的故事确更能打动我,几欲泪下。
梗概如下,大西北戈壁上柳家娶媳妇,接亲回来的路上少奶奶被白风寨马匪劫走,负责背少奶奶的小伙五魁孤身进入匪窝要人,寨主看重他为人,放回了他们。先前逃回的人报告少奶奶被抢,柳家少爷情急之下仓库取枪不慎走火击中弹药篮,自己也被炸死。柳太太为少奶奶和死去的儿子举行冥婚。少奶奶不甘守寡,勾引五魁,最后被族长施以家法切断双腿跟腱。一年后成为马匪头领的五魁回来报仇,逼柳太太自杀,背走少奶奶。
五魁的扮演者张世,虽然来自台湾,口音略带台普的小腔小调,然而我仍然十分相信五魁的存在,土生土长在大戈壁上,憨厚而又精力十足的小伙子。我甚至很乐意想象他快乐而热闹的童年,总觉得在我的童年里似曾相识。
这部电影虽呈现男女情欲的一面,然而男主人翁五魁却并不完全代表情欲,或者说爱情的一面。他有很多面,或者说让我相信并认同的很多面。前面提到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里面所呈现的情欲,当然是有必要的,但是看着不舒服。也许就是这一印象破坏了观感。作品再好,还得看人,观众是最难伺候的。
五魁执意去救少奶奶,理由是“那女人救了我的命”。白风寨主说如果不放人会怎样,五魁说那我也没办法,因为打不过。寨主就没真想对少奶奶怎么样,说只要喝了“毒酒”(骗他酒能聋了耳朵)就可以走。五魁犹豫了一会真把酒喝了。这个地方我就很佩服毒酒只作用于耳朵,留有余地。轻浮的电影让人喝送命酒,莽撞的英雄往往也一饮而尽。十分没趣味。
五魁在磨坊顶晾麻布的时候偶然瞥见下面柳家院子里的少奶奶,眼睛里有好奇,兴奋,欣赏,但是你不会认为猥琐。后来帮少奶奶打水洗衣服,无意间瞥见了少奶奶颈下未扣住的部位,痴痴地望了一阵直到少奶奶发觉,抬头,他才尴尬一笑转头走掉,即便如此我也相信你不会认为他有情欲的想法。
有人可能要问,你认为五魁对美丽女人没有表现出情欲,且认为这样更好,这是反人性,或者说反正常精壮大小伙德性的吧?回答:我更喜欢这样的方式。
我丝毫不怀疑五魁的男性气概,只是明白他是一个极其纯厚的人。他当然很喜欢少奶奶,然而不会做非分之想。少奶奶发现并抬头的时候,他发觉到自己不对,尴尬一笑,转头,果断、磊落、没有不舍,没有偷窥被发现的羞怯。
少奶奶倒是敢爱之人,她找出柳家少爷生前穿过的一条裤子洗了,与五魁的磨坊麻布晾在一起。然而纯憨的五魁并没看出少奶奶的心意,收了麻布留了那条裤子孤零零在磨坊上头飘荡。
张艺谋的《菊豆》里,男主人翁给我的印象就是时刻心心念着那点事儿。本片不是,五魁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或者说生活上的其他事在他心里分量差不多。两种方式无对错优劣,人物不同,任务也不同。我更喜欢五魁而已。
少奶奶第一次离家出走被找回来后,他们也发生了第一次身体接触。少奶奶起身,面向五魁,两人抱在一起,这里剪辑很快,少奶奶张开双臂,紧接着下一个画面两人抱在一起,但还是能够分清五魁承接了少奶奶的拥抱。到这个时候五魁还是怀着安慰的意思。他抱了一阵摩挲着搂到少奶奶的肩膀,显然想分开,然而他发觉有一股力度在抗拒,他醒悟似的睁大了眼睛。两人分开,五魁望着少奶奶重又搂住了她,这一回他感到脖颈处似乎多了一份热气和缠绵,他们慢慢退回到炕边。
这一场戏处理得很好。五魁并非怀着情欲的目的接近少奶奶,他喜欢这个女人,同情这个人。五魁纯厚并不傻,所以当然能明白对方的引导。正如上面所说,五魁是一个正常男性气概的小伙,所以在情节冲突的推进和少奶奶的引导下,床戏就顺理成章了。这一场戏的好处还在于没有让少奶奶表现出火热的情欲。所以少奶奶的引导看起来带一种求助,依依不舍。场景温柔而悲伤。
少奶奶的第二次离家出走很快到来,当场被阻。这一切都被五魁看在眼里,他心痛,愤恨,当夜就收拾行李要离开磨坊,不为柳家打工。
驱使他的是义,正如白风寨主看重他的“有情有义”。然而他只能做到独自离开。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奶奶出现了,希望五魁带着她一起走,其中有这样一句话我认为是促使五魁日后愤起复仇的重要心结:是你把我背来的,你得把我再背走。然而并没有,正在他们相拥在一起的时候,柳太太出现了,绑了少奶奶,赶走了五魁。
族中长老判决“断足跟,以示教益”。
断足的少女用铁链终日绑在屋内的炕上,与木雕的丈夫一起。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现在终于也丢了门风的柳太太,她疲惫不堪:我守了几十年的寡,她怎么就守不住呢?
该恨柳太太吗?看完电影我的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并十分感兴趣。
痛苦是具体的,受害者是具体的,造成痛苦的柳太太当然也是具体而明确的,当然该痛恨。
然而她也只是鸡公寨的一份子,曾是柳家的媳妇,现为柳家的太太。她也曾是少女,也一定有过自由烂漫。一旦嫁为人妇,从此一切都要纳入鸡公寨的宗族女德规范。也许有过不解,或者反抗,“我守了20多年的寡,也是从苦水里熬过来的,我懂你的心思”。
柳太太也年轻过,也从媳妇过来的,怎么就不能理解少奶奶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会有人持有这样一种想法。不少人总是会对影视剧里人物明显荒谬的行为感到气愤。跳出圈外看别人总是冷静的。我们总是对世事怀有痴心妄想。然而处于现实中,人往往无知而又理性。所思所想无一不在社会风气之内而不自知是为无知,一切决定均自动以约定俗成为准,决不损害到集体利益是为理性。这里无知和理性均为被动的。
统治人类社会的是风俗,常年累月,每分每秒捶打着人的头脑。故每个人都将拥有一副合乎标准的脑子。在一个稳固的社会里,个人耳濡目染长久以来的习俗仪式,内心潜移默化,必将趋于一统。在鸡公寨的社会里,柳太太已经被锻造为一个一切所思所想都符合约定俗成的人,绝不会做出损害鸡公寨这个集体的事情。
她由一个外姓媳妇,变成守卫柳家门风的家长,属于鸡公寨的一份子,坚决的卫道者。
最后五魁复仇登门,柳太太知道是为了少奶奶,临死前骂了一句“下贱”。她至死也无法理解女人的另一种选择。鸡公寨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任何选择。
那么,再来看五魁当初对少奶奶是怀着怎样一种感情。与少奶奶有了第一次身体接触后他为什么对算命先生说“很后悔”,为什么对少奶奶说“不要逼我”,说自己是“畜生”。为什么当初没有带走少奶奶。
还是因为鸡公寨的道德。怎么能与有夫之妇产生感情呢,即使她的丈夫还没过门就死了?少奶奶的丈夫死了,守着一截木头是理所当然的。少奶奶过得不愉快想逃,是不应该的。五魁没有办法脱离鸡公寨的道德范围作进一步发问。人性的伸张遭到鸡公寨道德铁墙的碰撞,会自动扭曲缩回到安全范围之内。
然而当他脱离了鸡公寨,这是他改变的第一步。他要去寻马匪,那是另一种文化范畴了,一种破坏的文化,反抗的文化。长久的单一的社会风俗,会固化人的头脑。别样风气的注入,人的头脑有了疑问,对比,冲击,也有了选择。五魁领略了别样的人生,带着反抗和救赎重新回来了。他救赎了自己,背走了少奶奶。
然而鸡公寨没有得到救赎。末尾,鸡公寨为柳老太太立了一块贞洁牌坊,逢年叩拜。风俗依旧,前赴后继。故事千百年来无数次重复,社会还是那个社会。这是我更为推崇《五魁》的原因。
更多内容请关注公号“小民码字儿”
电影圈的跟风现象,由来已久。
这在第五代导演身上,很明显。
上世纪90年代,黄建新的作品和那个火热激情的时代一样,处处散发着新潮范儿。
他被誉为“城市”导演。
和其他同行钟情于对旧中国的书写不同,黄建新专注于对当下现实生活的“批判”。
著名的“都市三部曲”,《站直了,别趴下》、《背靠背,脸对脸》、《红灯停,绿灯行》充满了对官场和社会风气的尖锐讽刺,颇具力道。
但在1993年,他接拍了一部台湾人投资的电影《五魁》。
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黄土高原的传奇故事。
这在他的作品序列中,很“另类”。
今天,夫人就为大家说说:
这部由贾平凹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
某日,柳家儿子结亲。
短工五魁奉老太太之命,去背新娘。
迎亲队伍行进在戈壁荒丘上,歇息时,只见尘沙飞扬,似有凶险。
果然,白风寨的土匪们来劫亲了。
识相的管家麻嫂当即上前,献上自己的金戒指。
谁知二当家的劫了财,瞅见新娘的美貌,又想劫色。
五魁带着新娘逃命,可他的飞毛腿抵不过马的四条腿,还是被围住了。
刀架在五魁脖子上,新娘倒是很勇敢,称自己愿意跟他们走。
管家赶紧跑去报信,五魁则失魂落魄。
他觉得少奶奶救了他的命,而他授人之托,没完成任务,愧对新娘和柳家,因此决定去救她。
入夜,五魁闯进白风寨。
见大当家的是个没胡子,爱唱戏的“文人”。
耿直的五魁表明来意,还获准大吃一顿。
他谎称少奶奶是个下身没毛的白虎星,克夫。
第二天,寨主拿了两碗放过毒的酒。
先让狗喝,结果没走几步就死翘翘。
五魁稍作犹豫便大口喝下,却安然无恙。
原来,寨主只是考验他。
念他是条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的汉子,寨主放走两人,且声称白风寨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五魁欣喜万分,总算不辱使命,接回了少奶奶。
可到柳家,才知事情不对劲。
原来,得知少奶奶遭绑架后,少爷去拿家里的土枪欲拼命,不小心擦枪走火点燃弹药,一命呜呼。
老太太见儿媳完好归来,就用一种奇特方法为她验身。
确定她身子尚干净,心生欢喜。
作为柳家的最高掌权者,她要给儿子办冥婚。
于是,五魁抱着木头人,与少奶奶拜堂行礼。
接着,红灯笼换作白的,办葬礼让儿子入土。
从此,少奶奶过上了刚嫁人就守寡的苦日子。
白天,把木头人摆在椅子上晒太阳。
夜晚,伴着它入眠。
穷小子五魁因对柳家有功,从短工变成长工,在磨坊做活。
一次,少奶奶洗衣服,五魁帮忙倒水。
无意中瞅见因她未系好衣领而露出的脖颈,有些神情迷乱。
少奶奶瞬间意会,脸蛋变红,为转移话题,想给五魁洗衣。
始知他无衣可换,就拿少爷的衣裤给他穿。
老太太见之没责备,却在儿媳面前说要扣他两斗米。
少奶奶不但要守活寡,天天和木头人度日,老太太还常常敲边鼓,提醒她别犯规矩。
不甘忍受命运摆布,就只能逃跑。
却被欠了柳家钱的父亲立马送来。
眼见少奶奶整日愁眉苦脸,抑郁成疾,五魁前去宽慰。
昏暗的灯烛下,少奶奶哭得梨花带雨,她紧紧抱住五魁……
之后,少奶奶一心做着五魁带她走的美梦,五魁则萎靡不振。
管家看出了两人的私情善意警告他,算命先生则称沾不得她。
自知不该逾越规矩的他越发心烦意乱,意欲逃走。
正在门口和少奶奶拥抱准备分别时,柳家人赶来。
一群人抓了这对“狗男女”的现行。
少奶奶进了祠堂接受惩罚,五魁被赶出鸡公寨。
他们未来的人生,将怎样度过呢?
朱熹在800多年前说了句名言:
存天理,灭人欲。
由之,天朝的女子,即便吃尽苦头,也要守身如玉。
为的就是落个好名声,如果运气好,最好能立个贞洁牌坊。
对女人贞洁的执念,像是流淌进了中国男人的血液,他们从骨子里便极在意。
女人的“贞操”观,属传统父权、男权社会结构的有机组成部分,共同构筑了华夏文明的宗法伦理秩序。
可是,无视人的欲望,试图掩耳盗铃式地遮住人性,岂不是自欺欺人的勾当?
再说,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简单粗暴地让女人守寡,岂非惨无人道的做法?
鲁迅在《狂人日记》里,曾犀利地问过:
从来如此,便对么?
少奶奶的“越轨”,和九儿、菊豆一样,是对祖宗规矩的有力反抗。
影片结尾,走投无路的五魁摇身变为土匪头目。
柳老太太(王玉梅 饰)被他“赐”了个全尸。
她非常镇定,掷地有声地说了两字,然后从容上吊。她说:
下贱!
这样理直气壮地咒骂儿媳,无非是因她没能守住寡。
试想一下,老太太守寡二十余年,至少她有儿子,儿子可以娶媳妇,将来能抱孙子,虽然日子难熬,但总归有盼头。
可儿媳不一样,从嫁到柳家第一天起就守寡。
白天黑夜守着一个木头人生活,生理、情感、精神,全无寄托,丝毫看不到活着的曙光,怎么守得住?
可老太太无法理解和认同儿媳离经叛道的荒唐之举。
显然,柳老太太深受封建礼教的毒害,她早已成了所谓父权、妇德这些宗法秩序的坚定维护者。
好在老太太没白死,鸡公寨的村民们为她立了牌坊,且按时祭拜。
只是,在荒芜寂寥的荒原上,这块贞洁石碑显得格外清冷。
谁知道它能立多久?
这个镜头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生命关怀。
说白了,老太太到死也不明白,她其实也是可怜人。
一辈子被传统礼教囚禁,不但没一点反抗,还顽固地想要将悲剧延续下去。
可以说,整个柳家大院,是封建礼教的缩影,人人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管家麻嫂(王馥荔 饰)、佣人六爷等,无不在竭力维护祖宗规矩。
电影最后,五魁背着少奶奶离开了柳家大院。
亦如他一年前背着她到柳家成亲时一样,但这样的“救赎”并未削弱影片的悲剧意味。
要知道少奶奶在祠堂中,曾当着众人和祖宗的面被罚,被挑断脚筋以致于终生残疾。
渴求欲望满足,想要重获自由的代价不可谓不高。
代表既定威权的老太太虽然死了,但压迫少奶奶的传统势力倒下了吗?
再说五魁,同样是背着少奶奶进出柳家,可一前一后,他已不再是先前的五魁。
从憨厚老实重情重义的庄稼汉,成了在刀尖上过日子的土匪头目,蜕变为他憎恨的人了。
土匪意指原始、荒蛮,边缘于主流人群,而人是社会性的动物,脱离不了社会。
所以,他又能将少奶奶背往哪里去呢?
这些,才是细思极恐的地方。
有人说,黄建新拍了一部赶第五代趟儿的片子。
确实是,这部电影从内容到形式,都很“张艺谋”。
简直就是国师“红色三部曲”的集合:
《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
白风寨的土匪劫了迎亲的队伍,和九二的遭遇有些雷同;
少奶奶不愿遵守老规矩而叛逆,与菊豆的“出轨”很神似;
片中红白事等仪式性场景展现,无不突出红灯笼的意象。
本来黄建新擅长的是都市小人物喜剧,不知怎么“跟风”了一部张艺谋式的西部片?
相较他之前的新锐先锋,《五魁》缺少个人创意,带着第五代共有的西部风味。
值得指出的是,第五代导演似乎很难绕开对女性命运,和传统文化的反思。
正是艺术表现上披了太多别人的影子,使这部表现旧中国乡土传奇的影片,上映后未得到应有的关注。
同样是西安电影制片厂的作品,这片和何平的《双旗镇刀客》取景地很像,编剧也都是杨争光。
实际上,是在宁夏银川镇的北堡古城拍的。
此处也是《大话西游》、《东邪西毒》等一批西部片的外景拍摄地。
生于南京的作家张贤亮,曾在这里经营20年,只为兜售那一片荒凉。
影片的构图很美,红色的主色配上大面积土黄色,每一帧都像是一幅画,大气、凝重而深沉。
茫茫戈壁,黄土飞扬,加上苍凉的秦腔配乐,土匪们一袭羊皮褂子,骑着战马上演快意恩仇。
要说缺点,有一点很突出。
张世、顾宝明等人的台湾腔很重,与西北高原的民俗风情实在违和。
另外,张世的块头勉强说得过去,可到底没有枭雄的那股霸气劲儿。
他从开始时的老实本分,到后来突然变得强悍凶狠,转变有些唐突。
他和王澜的碰撞更多是苦情戏的质感,和姜文、巩俐在《红高粱》中的表现相差甚远。
黄建新导演坦言:
拍这种片子我发现自己没有灵气,就是没有感觉……
我一个最大的教训就是:任何一个创作者,都是有很大局限的。
但总体而言,《五魁》是一部合格的第五代“行货”之作:
全片在控诉吃人的封建礼教!倡导婚姻自由,追求人性解放。
黄建新借助五魁点燃的一把大火,给世人敲响警钟:
从来如此,便对么?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可以和张艺谋的《红高粱》、《菊豆》串连起来看,都是表现年轻女子不情愿地出嫁,丈夫或病、或老、或死,无法真正体会新婚之乐,都在描绘旧社会里的风俗糟粕,然后都要和年轻相仿的帮工干柴烈火。黄建新比张艺谋拍得要平静,情绪上没有那么激烈,四平八稳相对节奏慢些。连土匪头子都是爱扮青衣唱戏的文艺青年。找来两名台湾男演员来主演,口音听着是很明显。
城市文艺导演黄建新不仅出了把西口而且路子比张艺谋还野:居然用三个同姓大陆女演员(王澜王馥荔王玉梅)搭配了两个台湾男艺人张世和高明骏!为什么要用“艺人”?因为高明骏是唱歌的!史上最文青的山寨头子。……不过个人赶脚:“毒酒试胆”那段的逻辑偏弱,仪式感和奇趣度均比不上稍后的柳太太关起门来“洒灰拔毛验处”。尽管我们也知后者属于那种被置于贬义叙事情景的封建糟粕,但就像怪谈中裸身画符拒鬼,总是看着有趣!
封建礼教束缚下的女性命运
最后的抢亲给打击封建礼教给了一分正义的力量
中国火的精神分析。
黄建新的片,贾平凹的小说,改编后的电影,比小说更有观赏性年轻时的 王澜是真漂亮,是可爱的,有特色,虽然没那么红,只要每个人开心就好她穿红衣服的样子真是惊艳18.6.25 晚12:00
赶“第五代”趟儿的片子
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应该是黄建新的跟风之作,比起张艺谋还是差点意思。结尾有点扯,张世那个气质显然做不了枭雄。
谁言寸草心
虽说对原著改动颇大,但也自有表达的主题和一番快意恩仇。感觉处处都有黑娃和小娥啊。原来五魁一家人都是从台湾移民到西北的,也不知道他们住得惯不?张世,真没看出来,小气的眉目,身量却是个车轴汉子。也只有外国观众才会给张世一个奖,他们不知道中国南北差距是个啥味道。王兰的表演死腻味人。
老太婆有儿子可以守寡一辈子,因为有盼头,而新娘子没有孩子,离开自己家去一个陌生的家守一个木头人,没有精神支柱,怎么守
很匠气,没啥意思,这玩意儿和大红灯笼高高挂有啥联系?我看不出来。
特乡土 特别根儿!~
黄建新还确实是我早年间瞧得上眼儿的第五代中的异类,《五魁》,没记错的话是贾平凹的作品,张世这个愣头愣脑儿的小台湾演的还真不坏,鞭炮放那块儿还确实是高难度,弄不好,这辈子就全毁了。。。
电影中的故事很乡土 也很传奇 由于它充满了浓郁的西部风情 里面的一些情节也就越发典型与另类 因而在视觉与感官上便具有了极强的冲击力 同时 也将一个遥远的故事拉近在观众的眼前 仿佛就发生在今天 里面人物的呼吸与脉动好像都能够让人听得见 或者是感受得到 影片在渲染主题的手段上 还是表现的有张力
又是一个铁/lian/女,女性的命运有更改过吗?何至于沦落至匪,何至于解救女性的是匪,被逼到无路可走只能冲天一怒反抗了;顶着温良恭顺牌坊的是吃人老虎,朝着权势一方下跪的是麻木帮凶,落草为寇者反倒有情有义,虽不无标签化,但今日看来竟也殊途同归。第五代痕迹过于明显,几乎无个人风格可言,但冥婚一段实在够阴森;启用张世和高明骏倒意外地效果不错。
改编自贾平凹的小说,戏剧上同《菊豆》有异曲同工之妙。教条主义下的上下尊卑压制着的男女情感,「挑断筋脉」代表着爱情的残缺,又以「反叛过后」才能全的结尾产生对道德伦理的思考,这结尾的转变来得有些想当然,缺乏过渡。请不要忘了,最后歌颂的仍是柳老太太这位贞洁烈女,那么五魁和少奶奶的故事可能早已成为负面教材传颂了。
在电视上看的。补注。记得是五魁接新娘到夫家,抢匪把她劫走了,五魁很拼命地把她要了回来,后来新郎好像是死的还是怎的,然后新娘和五魁好了,新娘让五魁带她走,五魁好像还是有点犹豫,然后事发了新娘就被打断双腿囚禁起来了,然后五魁去当了土匪,有一天他带着兄弟们回到大宅,踢开门把断了腿的新娘抱走了。演婆婆的是那很有名的谁,那个最初的劫匪头子很有诗意。
看小说红高粱时突然想起这部电影,小时候看的,印象还挺深刻
总觉得欠了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