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Peter Cowie评《大幻影》
Grand Illusion
By Peter Cowie
译 备刃兔
《大幻影》是一部为让·雷诺阿在美国赢得了广泛赞誉的大师之作,其不仅仅获得了罗斯福总统的大力称赞,更是在1938年9月于纽约开画后不间断地放映了整整26周之久。在二战期间,《大幻影》在意大利(由墨索里尼)和德国(由戈培尔)都被本国政府所禁,仅在1946年时上映过其删节版,所幸雷诺阿在50年代晚期对这部电影进行了修复工作。
尽管经受了不少磨难,但《大幻影》的音画及历史感最终得以保留。在二战开始的三年前制作完成的这部电影,其目光注视着的是另一段年代中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用导演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一场参战各方实力均等,没有原子弹也没有残忍的虐待战俘行为,希特勒还未走向前台,甚至于一度让人们对德国人产生恐惧的纳粹也尚不存在于那个年代。”
让雷诺阿在《大幻影》中将三名背景、性格皆大相径庭的法军军官组成的一个小集体置于被德军严加看管的战俘营这一有限场景中,并在其中展现了人与人在封闭环境中的相互影响与作用。迈克(让·加本 饰)是一名虽缺乏教育但人品可靠正直的法军士官;波迪奥(皮埃尔·弗雷奈 饰)出身法国贵族,戴着白手套和高傲的单边眼镜从另一个营地来到了现在的战俘营里;罗森塔尔(马塞尔·达里奥 饰)来自于一个富有的犹太家庭,以慷慨和宽容打消了他人对于犹太民族的偏见。而除了这三名法军军官之外,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由好莱坞男星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饰演的德军监狱长罗芬斯坦。
在第一期世界大战期间,让·雷诺阿曾在执行一次飞行侦查任务时遭遇敌机追捕,所幸被同机一位名叫Pinsard的少校所救。Pinsard驾驶飞机时曾七次被敌机击中,但几乎每次都在他沉着冷静的操作中化险为夷,使飞机安全着陆。数年后,当雷诺阿在法国南部拍摄《托尼》(Toni,1935)时,他常常被临近的一个小机场中飞机频繁起降而产生的噪音所扰乱思绪,巧合的是,打扰到这位导演的正是Pinsard少校所驾驶的飞机。在雷诺阿的回忆录中,正是这些经历让他构思出了《大幻影》的故事。
《大幻影》跳脱出了传统战争类型片的限制,片中几乎没有狂轰滥炸的场景,战场景象也几乎在观众视野内消失不见。雷诺阿通过独特的手法巧妙地在片中传达了他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人道主义关怀的崇高信念。没有哪一部影片如雷诺阿在《大幻影》中如此直接地展现了社会阶级与文化阶层的关系。“如果一个法国农夫与一个法国金融家在同一张餐桌上共同享用晚餐,那么这两位法国人也只会面面相觑;但若与这个法国农夫共同用餐的是一个中国农民,那他们之间将会有不少共同话题。”雷诺阿写到。战争意外地使在和平年代时素昧平生的人们有了交集,在电影中,罗芬斯坦邀请了刚刚被他击落的法国军官罗森塔尔共进午餐,而最初因犹太身份遭到他人取笑的罗森塔尔,也逐渐用自己的谦逊赢得了尊重;还有一位名叫艾尔莎的德国寡妇,为这些越狱军人提供了饮食和庇护,而她所庇护的这些人的同乡却才在凡尔登杀死了她的丈夫。
在《大幻影》中,每一个人都抛开了语言、民族和阶级的差异,学会了在不违背人道主义的基础上进行付出与收获。在狱中,战俘们靠着小小的幻想支撑着自己的求生欲:在半夜挖地道;易装成女性让他们感受到了女性在监狱中的地位低下;而甚至是罗芬斯坦,却也在他堡垒般的房间中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株天竺葵。
《大幻影》十分适合以DVD介质进行观看(注:原文写作之时仅发行DVD版本),因为观众在电影院中往往会因为雷诺阿朴实的影像风格而错过不少细节。雷诺阿使摄影机在狭窄的场景中游移,将琐碎细节一一展现,正如他自己在描述电影中首个战俘营里展现的一餐时所写道:“摄影机连续不断地捕捉着场景中的各处细节,并将它们有序地串联起来,最终构建成为一个全面的整体。”相较于将琐碎细节独立展示而言,雷诺阿的这种手法大大强化了观众对于画面整体的连贯性想象与构建。这流畅的视觉构造,不得不归功于雷诺阿的侄子兼《大幻影》摄影师——克劳德,用雷诺阿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像鳗鱼一般顺滑”。
《大幻影》中几位演员的表演也为本作增添了不少色彩。让·加本以其极度克制却又情感充沛地表演让人联想到了日后的伊夫·蒙当和杰拉尔·德帕迪约;皮埃尔·弗雷奈将自身早年间在法国国家大剧院所积累的演出经验投入到了电影中,展现出了对表演技巧的精准把控;朱利安·卡莱特的角色带有一定的喜剧气质,当他出现在镜头前时总能吸引住观众的眼球;而最让人难忘的便是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饰演的孤高自傲的德军军官了。
法国评论家安德烈·巴赞是这样评价让·雷诺阿的:“他从他父辈处继承了对于文学及绘画艺术的敏锐洞察力,在他的作品中能感受到一种深厚的、诗意的、流动的现实感。”《大幻影》正是这一论调的完美体现。
Peter Cowie,美国《综艺》杂志国际出版总监,《综艺》杂志旗下《国际电影指南》年刊编辑,出版过包括研究威尔斯、伯格曼和科波拉在内的多本电影书籍。
原文发表于1999年11月22日
原文链接://www.criterion.com/current/posts/15-grand-illusion
2 ) 移动画框
一战还隐约残留着古代战争的痕迹,多数的欧洲国家都是君主制的,贵族身份远比战争本身来得重要。看了这电影才意识到这点。
导演隐约表达了对那种充满仪式感古代战争逝去的哀伤,新的、更新了的阶级观念将取代过去,但也会带来更加没有底线和残忍的战争。
导演他爹是著名的印象派画家,可能多少会影响到儿子的电影风格。摄影机就像是移动的画框。
这片子以摄影机运动著名,相似于塔可夫斯基的流动感,但区别是诗意和叙事。运动中带来种种细节,刻意点明关注。酒吧间的海报、德国军官的装饰、舞台上下齐声唱歌、战俘们讨论越狱……
通过摄影机的运动强调联系和对比,同时又不破坏空间的整体性。这需要很复杂的场面调度和大范围的摄影机运动。这可能也是最早最著名的使用深焦长镜头的例子,据说威尔斯拍《公民凯恩》深受这片子风格影响。
3 ) 看不见的国境线
你瞧,在这个曾经被叫做“人性”的荒蛮原始的屠宰场里,仍然零星闪烁着点点文明的微光。 ——《布达佩斯大饭店》
不知何时开始,越狱题材电影变得苦大仇深,主人公与四面墙抗争同时,还得提防身边人的暗算甚至出卖。然而回归影史早期越狱片如《大幻影》,其中闪烁的人性微光出乎意料地治愈,不亚于如今用眼泪或撕逼堆砌出的一锅锅心灵鸡汤。
片末两个士兵爬上德国与瑞士边界,看着茫茫一片白,说:“国境线只在地图上有,现实中你看不见”,随即像越普通山脉一样越了过去,正如他们在战俘营越过那道阶级“边界”。法德两军,从国家角度本该是“对立阶级”,而对士兵个人而言,所谓万恶“敌军”,不过是另一个被卷进战场的倒霉鬼。他也是一个军人,可能和你有同样的爱好,需要你的口琴,欣赏你的盆栽….那条政治划出的“边界”,永远只存在于报纸等各类文书,在现实中看不见。因此德国军官愿意邀请一个法国军官来个人会谈,值得一提的是,在后者离世后,德军官仍Hold着军人的威严,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默默将房间种的天竺葵剪去,颇有“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的遗风。那一株被敌军称赞的天竺葵,虽然连一个特写都不曾有,却变为118分钟里最“见人心”的一物。
逃出战俘营后,那条“边界”更彻底被抛弃。随着镜头运动趋向舒缓,两人暂时安定下来,身份、立场、语言隔阂都无法阻止一个逃兵爱上偶遇的妇人,两人相约战争结束后再会面。为什么不呢?反正两人都被战争夺去了相伴之人,这份爱情不失为孤独者的惺惺相惜。
其实所谓“边界”从影片一开始就从未存在过,这里有一个以现代角度看诡异万分的场景:击落敌方飞机后,德军还邀请上面的飞行员来共进午餐,看见对方手受伤,还主动提出帮他切食物(就差没喂了),吃到一半听闻有军官牺牲,双方都肃静默哀——看架势想象不到几小时前还在相互厮杀。随后大段展示的战俘营更加“无法理喻”,没有虐待没有歧视,还不时开个文艺晚会(简直比军训还舒服),无法想象20多年后竟是同一批人,造出了集中营。一战时期欧洲不少国家(包括德国),还保留着传统骑士精神,承认军人义务,但也尊重对手,把他当另一个效忠国家,至少是平等的人看待,而非败类渣滓。可惜数年后战争再次打响,这种眼光已在统治者洗脑中殆尽。难怪茨威格感慨,欧洲最后一丝文明的曙光,终消逝于第二次世界大战。
不知是否有意,总有人选择在曙光消逝前离开。那个自愿引开看守帮同伴越狱的军官,怎么看都像蓄意求死。可他的献身也不算突兀,之前天竺葵下的谈话已有征兆——“战争结束后,我们都成了无用之人”,临死前在同一间房里又说“对于普通人来说死于战争很惨烈,但对我们来说恐怕是最好的归宿”,无需多言,已解释为何他一直对越狱计划兴趣不大。或许像他这种身份,只有在战场才能感受荣耀、文明的存在,回家,高贵的军人就一文不值。
再套回茨威格的话:《大幻影》记录了欧洲文明最后一丝曙光。在人类千百年遗留文明的驱动下,所有阶级或体制的分界,和这场冗长的战争一样,只是一场大幻影。
4 ) 致一切终将消逝的幻觉
终于如愿以偿在资料馆里再看了一遍雷诺阿的《大幻灭》,这部伟大的影片,整个过程我多次想要站起来大声叫好。
实在是因为喜欢,所以在决定写影评的时候还是会有忐忑:因为担心自己的理解会误导一些人,从而降低了这部影片的艺术性。所以不管我写成怎样,也仅能作为我个人对影片的理解,而非影片本身的艺术性。
大幻灭一直被定义为伟大的越狱片,不管是意味着希望或是摆脱束缚,这无疑都算是对大幻灭最错误的一个定义,真正意义上它是一部战争片,尽管它并没有涉及到任何的战争镜头,而其正是影片的伟大之处之一。而另外一个伟大之处在于,影片以符号化的故事迫使人去参与影片的思考,而非代入故事产生同感进而产生同情的戏剧效果。我们都认为新浪潮的兴起,才是影片迫使观众思考的开始,然而早在1937年,雷诺阿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而接下来,我就符号来解读一下大幻灭里的内容。
通常我们看到的战争片都是战火纷飞,或是战争之下所暴露出来的种种人性——我当然不否定这其中曾经出现过很不错的片子,但雷诺阿却两个都不去讲,而是巧妙地通过一座监狱两个阵地去表现战争环境下人的生存本能以及战争给这些人所带来的相同的伤害。也许很多人以为,越狱所意味着的是希望,例如布列松的《最后逃生》和弗兰克的《肖申克的救赎》。这些影片无疑更偏向于励志而缺少了一种反思,大幻灭所做的恰恰和他们相反,因为其彻头彻尾是一个悲剧,一个战争的悲剧。
希望的悲剧。一个是监狱里的世界,一个是监狱外的世界,一墙之隔似乎意味可以不同,至少那些俘虏是这样认为的。也许我们可以这样去理解,这些被禁锢的人,外面自由的世界才是他们的希望——然而我们往往忽略了,外面的世界未必就是自由的世界,因为战争还在继续。所以这点未免断章取义。我们可以从狱中烧书以及狱友为吃的大费周章等等细节可以看出,当一个人真正面临绝境时所仅剩下的便是面包——生存本能,而非希望。这个时候,什么人文的东西变得不重要了,只要能活。我们看到在14号监狱里,刚进来时俄罗斯狱友在路上一直说的13世纪、14世纪的建筑,也许大家不会注意到,或者是注意到了也只是把这两个时间段当做中世纪统治从而转移到禁锢主题上——然而这仅仅是为了展现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关心人文的东西了。所以,当看到一群俄罗斯俘虏烧掉沙皇寄来的书(他们以为这一箱是吃的呢)的时候,他是多么的痛心——战争所给予人的正是这般的阵痛。监狱里的人幻想外面的美好想出去,监狱外的人想躲避参与战争而想进来当俘虏…这不正是卡夫卡的《城堡》吗?也许读懂了卡夫卡,才能真正了解雷诺阿所想表现的这种希望的悲剧吧。而这些悲剧无疑都是战争一手造成的。
战争是滑稽的,就像一个男人穿上女人的服装一样。这个男扮女装表演的情节看似只是无心插柳,然而当一个演员厌恶的喊出台词“滑稽!滑稽!”的时候,我们理解到导演的意图了。没错,战争就是这么滑稽荒诞的产物,别人拿它取乐,然而却完全违反了人性。在男扮女装表演这场戏中有一段说法军收复失地全场俘虏唱马赛曲的场景,这场戏每次看都热泪盈眶,不是因为他们爱国,而是对于他们深陷历史而全然不知的命运感到悲伤。打来打去,占领、被收复、占领、被收复…如此反复,犹如孩子游戏般,正如马沙利说的那句,在外面小孩子像士兵在里面士兵像孩子。这里面的是充满希望的轮回的悲剧。我们且不说影片预言般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之前,单说其在对战争所给予人空幻的希望的描述上的笔墨,第一笔是越狱的重复——一群俘虏,每个人都有好几次越狱的历史,我们在感觉到可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不过是一次次空想的希望让他们去重复做这些呢?也许狱中要比外面更好;第二笔是德军青年的重复——我觉得最为震撼的是当马沙利和犹太人逃到德国女人家里那夜,一个充满朝气与期待的年轻德国士兵敲开了女人的窗子问路,他说了一句在影片中重复了很多次的话语:这是责任。我们由于误解常常把尼采与法西斯挂钩起来,但其实这种种族优越以及秩序性完全是胡扯,尼采的本质是虚无,从来没有过希望。第三笔是爱的重复——德国女人与马沙利的爱和德国女人与丈夫的爱有什么不同吗?马沙利在回答犹太人的“你爱她吗”的问题时,只说了一句“可能吧”,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无法确定的命运。虽然他也一腔热血的说回去后要继续投入战斗,战争结束后回来找她,但是我们都能预知到他的命运:战死沙场。都是战争酿造了离别的悲剧。爱给了人希望,同时给了人绝望。
正如影片名字一样:大幻灭。一切东西,包括希望和悲剧,都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然而这却正是存在的可悲之处。尼采说希望通过战争来重估价值,正如人类通过战争与反战争去获得希望一样,价值无法重估,人最终都陷入历史当中。正如玻狄奥与城堡监狱长的对话那样:玻狄奥说,我们最好的结局是战死。而监狱长说,我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战争环境下所塑造的人只能适应于战时而不适应于任何其他时候,这是多么违反人性的事情阿。而有趣的是,影片里提到了法国大革命——法国大革命让一些中产阶级甚至平民走上了军官的道路,这些人与传统的职业军官是出身不同的,所以监狱长才那么自信的听取玻狄奥的话。这是价值重估的结果吗?人从不平等到平等似乎正是价值重估的结果,然而从平等到不平等也正在发生,这样轮回的宿命感,难道不才是真正的悲剧吗?重估价值只不过是利益偏向的一个开战借口罢了。
既然人生是如此悲剧,人最开心的只能是未出生和死亡,是否就该像叔本华说的那样去自杀呢?然而雷诺阿并不是想要表现这样的价值观,他在阐述了战争的滑稽与荒诞之后,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马沙利逃到瑞士边境的长镜头,似乎是一种无尽的希望同时掺杂着无休的绝望。然而这一切的情绪都只是为了战争荒诞去服务:没错,战争是虚无的产物,战争只能暴露我们的虚无和令我们更虚无。我们无法从战争中攫取到任何东西,然而人类恰恰需要灾难去呈现人性,所以当没有灾难的时候他们就制造出灾难然后去克服——真令人感动呵。
另外,再说一下雷诺阿的教科书式的镜头,我们发现许多人物在框里和狭小空间里的镜头。这些存在着人物处在困境的意味,而同时狭小空间与开阔空间的镜头对比,给人造成一种震撼感。但不得不说的是,一部好影片首先在于其内容好,形式只为内容服务,这是近来观影的最深感受。
晚了,去睡了。
5 ) 如果只是作为反战电影解读,那就太简单化了
本片开头让我有点蒙圈,我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又搞成德法一家亲的模样,于是我就得查剧情简介来对上号。介绍和影评都把这部电影作为反战电影来解读,还说德国贵族军官在法国贵族军官越狱时不顾已有的感情,开枪射杀,于是我以为这是现在常见的通过毁灭扭曲人性来表达反战主题的类型,9分藉由破坏人性到达反对战争的命题,1分其他内容。
实际上完全不是这回事,本片是通过展现人性来表达反战主题的,而且反战远非唯一的主题。如果佛教的第一教义是解脱,第二教义是慈悲,第二教义远非可有可无,那么本片的第一主题是反战,第二主题就是对贵族社会没落的咏怀,第二主题相当重要,远非可以忽略。第二主题在德法两个贵族军官的互动中得到了充分的表达。这两个人的互动不是本片非常重要的内容吗?那么谁能否认他们的戏份表达出的主要内容在本片不是很重要的主题呢?贵族阶层没落是一个时代性的命题,它甚至比一次大战的军事斗争本身更加重要,影响更加深远。这种主题在中外都不罕见,中国有《桃花扇》,匈牙利有《烛烬》,表达的都是这种非常深刻的感情。《烛烬》刻画的是奥匈帝国的陨落,而这正是一战的直接结果之一,因此本片和《烛烬》都是一个大背景下对不同侧面的表现。德国贵族军官开枪没有不顾感情,更谈不上毁坏人性。他已经充分顾及了两个人的感情,并且得到了对方的充分理解。为了时刻不失刻在骨髓里的礼数,脊柱碎裂的德国贵族军官要俯身来完成低头致意的动作。一切举动无不透露着贵族的知礼和节制。所以,常见的只提到“反战电影”“德国军官不顾感情”(暗示通过毁坏人性表达反战主题)的介绍,是一种有缺陷的、有错误的解读。本片6分是藉由保全人性到达反对战争的命题,4分是贵族社会没落的国际化命题。第二主题作为国际化的命题,是因为贵族化的欧洲社会上层是一个国际共同体,国别的概念并非永远的最重要的考量因素。国家作为最重要的甚至唯一的考量因素,也就是民族主义的崛起和它带来的一系列结果,在德法两位贵族的对话中也表达出来了:这不就是法国大革命的遗产呵?这部反战电影之所以伟大,是第二主题存在的缘故,使关注点非常宏大。难以超越,是赢在选材,后来者找不到这么大的第二主题。
至于片头,德法军官一家亲、打下飞机还请吃饭送花圈的场景,是“大幻影”和反讽,还是欧洲特殊国情下的现实描摹,我依然蒙圈。
6 ) 越狱片之鼻祖
2016.3.19 电影资料馆。
当年看《肖申克的救赎》时,安迪总是把每天挖的土趁放风的时候抖落在操场,我觉得这个细节特别棒~看《越狱》的时候,米帅设计了一场假逃亡,计算狱卒们集结搜寻的速度,我觉得这点子简直太聪明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这部《大幻影》里玩儿剩下的啊!不愧是越狱片的鼻祖!
作为一部1937年上映的电影,所有的剧情都能准确戳中心脏,密集的笑点、军人的尊严、对手的惺惺相惜、战争的残酷、乱世的爱情,甚至还有脑补的Bromance~
经典电影会因时间流逝更加经典的,这种电影在大屏幕上是看一部赚一部啦~
茨威格说,1914开始的这场战争,人们不知道要从现实中得到什么,它只是为一种幻想效劳,即,梦想建立一个更美好,正义与和平的世界。
近乎孩童般的天真烂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文关怀。可能在某种意义上是《布达佩斯大饭店》的前传或者打开它的钥匙,但就如茨威格笔下的欧洲黄金时代,历史与这部电影都离我实在太过久远了。
这是一部讲述“昨日的世界”战争的电影,那种春秋义气让人怀念。二战改变了战争的涵义;其实我们不该这么强调盟军的正义性。逃出敌营远眺白雪皑皑的乡村,后方失去亲人的少妇,这个原型故事也早在我潜意识中了。影片中所存在的阶级感,贵族感,是如今再也不见的了。
“边界是人的概念,大自然才不理会”,国籍、种族、社会地位,最后都是幻影,只有硝烟中跨越敌我阵营的,咳,爱意永恒。一而再三地越狱,有唱马塞曲的时刻,有你是贵族我是平民的嫌隙,但是人与人之间有基于同理心的理解怜悯。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几位主演都把各自的腔调拿捏得刚好,气氛奇佳
让·雷诺阿说:“促使我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的原因之一,是由于我对大多数战争题材的影片的处理方式感到气愤。……战争、英雄主义、军人姿态、法国大兵,可怜的俗套何其多……”。而他却只是提取极其平凡的越狱事件来表现战争,并确信“题材越平常,创作空间越大”。这是他一直坚持的现实主义创作理念。
地道,女装,杜奥蒙,品达,天竺葵,笛子,奶牛,雪野……标准收藏DVD天字第一号,影片一度失传,胶片孤本后在苏联档案处被发现,六零年代中期通过与图卢兹电影馆文化遗产互换才得以回到祖国。冯·施特罗海姆的造型做派非常抢戏,以至于此片在IMDB和伊伯特伟大电影上的题图都是此公端咖啡看战俘名单那个镜头。不过这个“贵族血统惺惺相惜&勇士荣死于战场”的主题,由于战俘营的生活被雷诺阿叙述的过于舒适欢快甚至诗意同时又回避一切暴力使之发生在画外而感染效果有所减损。如以两年后二战爆发法国速败的历史视角去回眸本片的反战立场,你甚至可以怀疑它某种程度误导了法国人对德国的正确认知——雷诺阿陷入到一厢情愿自我编织的德意志大幻影。
应该是第一部越狱电影,题材和概念先于1960雅克贝克(也是本片副导演)《洞》。此片铺设一战中真挚的人情温暖,始终在一种轻松诙谐乃至荒诞的氛围下进行,对战争的抨击尤为深刻。这里法德双方都没有坏人,在越是热情洋溢的监狱生活中,战争越显得双方徒劳无益、虚无缥缈,阶级团结比之国家更为重要,满是导演诗意的不屑与自在。“战争、英雄主义、军人姿态、法国大兵,可怜的俗套何其多……(让雷诺阿)”。所以贵族传统和爱国主义是颇受质疑的,在战乱中所有人都无法把握自身命运,或者随波逐流,或者坦然死去。我很惊艳那些戛然而止的停顿镜头,恰在每个叙事段位欲止未止之时,犹有后来新浪潮风格的调皮。8.7
让·雷诺阿代表作,越狱片鼻祖。1.逃狱为辅,主线是反战,片名一语双关,既可指荒诞而无情的战争,又似对消逝的欧洲骑士精神与人道主义的追思;2.法德兵士及跨阶级的友好和谐,温情脉脉,诗意绵绵;3.雷诺阿的景深长镜与场面调度,Stroheim的精湛表演;4.男扮女装,口琴,天竺葵,雪中瑞士。(8.5/10)
打完飞机敌友一道吃牛排,伪娘表演突发爱国马赛曲;女沙皇福利遭遇焚书抗议,拉仇恨逃亡古堡竖笛贵族情谊;看着过于空旷的大桌子想念男人的脚步声,“真希望这是最后一场战争啊。”“la grande illusion”
一战是没有正邪之分的战争,军人们只有命令在身而没有国家仇恨,让·雷诺阿以此入手拍出了极为独特的完美作品,没有了常见的苦大仇深,却换来了惊人的幽默感和精彩的人物刻画,这些无不令人动容,其中越狱一幕构思巧妙,燃了,可惜了在残酷二战的节骨眼上,这种种也都只是一场“大幻影”。
准四星吧,我对雷诺阿是真的无感啊。不过后半段比前半段吸引我一些,以及画面很漂亮。
神作。如果世上真有爱国主义,它应当如影片中的法国人一样、当如那位德国军官。战争实在是太长了,它不该开始、早该结束。小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丈夫、兄弟都死于战争的妈妈也太可怜了。在这部电影中,人仍保持着最后的尊严,他们体面,隶属于不同的阶层有各自的执着偏见。但他们仍可以互相理解。
4.5 修复版重看。M. Gustave说屠宰场尚有人性之光,便是他们吧。越是日常可爱烟火气足,越是反衬得战争多么愚蠢无必要,可惜这道幻影终究暗下去变作浓烟,要脆弱美好的东西尽皆灰败,要骑士雪白的手套染上尘埃。
年度五佳没得说。让·雷诺阿在这部电影里描述的所有人物关系都是战争的反面,这是它作为一部战争片/越狱片最非同寻常的地方。与此同时里面还暗含了种族(犹太人)和阶级(贵族)在一个时代中的处境,同时又是那么幽默动人。中立国瑞士作结尾,绝对是神一般的想法!两年之后,欧陆掀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B】片子有着很强的人文关怀,只是前半段对于我这么个脸盲症看的太痛苦了
最大特点:暧昧性、含混性。具体包括:景深镜头使环境与人物具有同样重要的地位;景深镜头提供了多重表演区;多重国家、阶级、种族、性别等人物关系及彼此间的界限,四种语言的混用,含混模糊的道德立场等。“天下大同”梦想的“幻灭”,片中的具象表现,便是法国军官死去时,德国军官剪下的那只花。
8/10。雷诺阿用滑稽的表演气氛传达战争的人性扭曲,法国战俘被迫扮演女性走上歌剧舞台,庆祝德国占领城堡,演出进行时得知法军收复失地,镜头从一个个摘掉假发的战俘拍起,所有战俘起身高唱国歌,一刻不停地摇向舞台左侧的德国军官,最后摇回观众席,但关几天禁闭后报上刊登城堡失守,毫无变化的战争终究是荒唐的演出。大革命的思想遗产(自由)根植于法国人热爱幻想的头脑,他们兴致勃勃地在营里种蒲公英、恶作剧般吹起笛子,同时国族、阶级的融合显示出幻影之感,马夏尔和英国战俘的讲话对牛弹琴使得挖好的隧道无用武之地,监狱里大家看见走出来女装,立刻因欲望而沉默,知识不如女人,因此俄国皇室送来慰问的书籍才令人嫌弃,德国司令只需一位贵族的保证就无需搜查违规物品,可法国贵族照样逃跑,礼仪秩序分崩离析,阶级界限像瑞士国境一样难以跨越。
虽然电影的背景设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但该片制作和上映的时机却刚好在德国纳粹党越来越强大,另一场全球战争迫在眉睫之际,可以看到这部电影是雷诺阿试图让人们远离正在受到的极端主义影响的努力。整部片子充满了人文关怀,不只是法国士兵,就连德国士兵也受到尊重。每个角色,无论是法国人还是德国人,都被战争困住了躯体和精神。即使是像劳芬斯坦这样的高级官员也会觉得自己被困在幽闭恐怖的房间里。他们都与外界隔绝,他们想要自由,但一旦获得“自由”,又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准备好迎接外面等待他们的一切。时代的变化也是这部片子里的一个重要元素。由于战争而与外界隔绝的男性们听到女性开始留短发时所表现出来的惊讶,印证了妇女在争取平等上所取得的进步。从法德高级军官的谈话中也可以看出,阶级区分开始被扭曲,全民平等的时代即将到来。
远离战场的视角下,越是生活化的叙述,越是反衬战争的虚无:德法将领惺惺相惜、寡妇与逃犯间恋恋不舍、巡逻队对越境二人手下留情,对比之间模糊了敌对的界限,好似幻影偌大一片。
旧时代的骑士精神,同脚下的世界一同坠入深渊。他们身无一物,如此孤独。人们爱的东西总是那么脆弱,在战争的风雨中再也找不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