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流浪者之歌
抱着一个月前对于[地下]难以完全消食的惊叹,看了老库88年的作品[流浪者之歌]。不如前者的荒诞狂放,更没有前者的历史胸襟。这个吉普赛少年的故事远不如山河变迁中的南斯拉夫来得沉重与庞杂,却还是让人笑着眼含热泪。
看这样的电影,最大的缺憾必是对于东欧文化认识的缺失,尤其是对于南斯拉夫这样一个历史上几经辗转分裂的国度。影片的开场是荒野中的村落和一些面目俗旧的人们,我以为那是一个距离遥远的年代。后来见到少年到达的米兰,想起他离开的那个地方,便难以置信了,这其中还有心酸。几乎辨不清哪一处才是梦境,可我想那个昏黄的村落才是。尽管某一刻雨水无情浇灌,尽管那里的人们世代生于贫穷之中。
三次流泪。似梦的盛境中奶奶的泪让我有些不明所以。少年在那一刻成长。她看到了什么,又为何流泪。离乡的那刻,背驰人群而去的少年握着满满一盒苹果流泪。过去的一切还尽是面目夸张的欢愉,人生之路也在身后缓缓展开。最后是离别的车上男孩脸颊垂着的泪,少年已是父亲。曾经那般狂恋美好无忧的生活,如今却已站在不归的路口。
于是成为一场忧伤轮回。无父无母曾是少年的他,冰冷着身体回到故乡。不明所以的小儿取走他眼上的金币,钻进纸箱走进一片冰冷的天地,如他当年逃离了一场灾难。
眼泪才刚抹干,画面便已停住。冗长的电影,结束得却突然。也未让人轻易走出一种柔软的伤感。
2007.7.
2 ) 唱歌的人在流浪,流浪的人在唱歌
“可是有一天,当风用力吹向自己的母亲时,天空和地面就分开了。”那是断断续续,从未完整讲完的故事。
库斯图里卡把那些荒诞微妙的细节把握的得当,利用多处象征主义的魔幻现实场景,贯穿剧情的发展。影片色调饱和泛黄,他的片中常出现动物,其中出现最多的无疑是贝尔汗养的火鸡。这只火鸡是被奶奶帮助过的村民送给奶奶的谢礼,赠送火鸡以表感谢是数百年前登陆新大陆的清教徒为感恩帮助过他们的印第安人流传下来的习俗。贝尔汗与这只火鸡形影不离,贝尔汗抱着它与阿兹拉一起看电影,就连贝尔汗与阿兹拉在脚手架下幽会时它也不忘跳下来搅局。虽然贝尔汗与阿兹拉的爱情从来没有被她的母亲所接受,但这段爱情开始是整个电影中最最美好的故事,只可惜这是一个悲剧,悲剧的属性注定了美好的事物必然破碎。当贝尔汗与阿兹拉在湖中互相在身体上刺下对方的名字的时候可以说是一出喜剧的绝好结局,然而喜剧的结局往往是悲剧的开始,每当美好的爱情达到高潮,它便开始走向破灭。
当火鸡被失去理智的叔叔梅尔桑炖了之后,贝尔汗的少年时代也就此结束了。
原来的贝尔汗会虔诚的祈祷上帝保佑,会告诉阿兹拉石灰是石头之母的乳房。但是已经流浪千年的罗姆人已经将这种秉性记录在了自己的基因里,奶奶之所以提出让贝尔汗陪着妹妹去意大利看病,可能也是希望他借此机会去意大利碰碰运气,靠自己的本事挣一笔钱回来好让阿兹拉的母亲同意贝尔汗的求婚。但最后的最后,爱做梦的罗姆人还是败给了现实。(吉普赛人是欧洲人对罗姆“Dom”人的讹称,“Dom”是印地语词汇,专指靠卖艺为生的浪人)
奶奶说:“当你不再相信任何人,上帝也就不再保佑你了。”当贝尔汗穿着高级西装揣着钞票回到家乡,得知阿兹拉怀孕的时候,她死都不相信阿兹拉——他最爱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然而他却一直都信任着满嘴谎言的人贩子艾哈迈德,就算他一早就发现了艾哈迈德在欺骗他。痴迷,是这出悲剧的源头,贝尔汗痴迷与阿兹拉的爱情,所以他无法忍受阿兹拉怀孕的现实,他想要的只是他离开家乡之前的阿兹拉,对于现实他采取的是恶毒的报复——把阿兹拉的孩子卖掉,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父亲。贝尔汗痴迷于艾哈迈德交给他的权力以及做人贩子的可观利益,他逼迫自己信任艾哈迈德,昧著良心干起了贩卖人口的生意,也是为了满足他回家盖一座大房子好让奶奶住进去享福的梦想。最后贝尔汗痴迷于对艾哈迈德的复仇,虽然像艾哈迈德这样的败类的确死有余辜,但如果说贝尔汗没有跳下那趟开回家乡的列车,是不是就可以和奶奶团聚,还有妹妹和儿子以及邻居们一起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呢?当然不管是电影还是现实都没有但是可讲,我们都是爬行在因果洪流中的蝼蚁,按着剧本演出的戏子,被自我所困,痴迷于爱情、痴迷于权钱、痴迷于梦想、痴迷于仇恨,从来没有清醒过。很绝望吧?我们都处在一个永远不能醒来的梦中。
他们追逐的是虚妄梦境,幻想把影子都囚禁了,被欲望包裹的世界让少年的心也扭曲了,经历了人性险恶,谎言欺骗,被捆绑的挣扎躯体,无终点的流浪最终回归的是茨冈那被掀开房顶的家,而且是以一种永远沉睡过去的清醒状态——死亡。
“上帝给了我财富,把它和灵魂绑在一起,然后一起拿走了。”
死去的时候,他仰面躺在火车上,血液染开在沙堆的缝隙中,吉普赛人曾说,鲜血就是力量,而此时,能量仿佛化为梦中那只白色的鸟,从云中展翅扑面,扑向沙砾,从未谋面的母亲,死去妻子腹中的胎儿,可能是他脑海里最后的留恋,停止幻像。
最后一幕,小贝尔汗充当了上帝的角色,拿走了覆盖在贝尔汗眼睛上象征财富的两枚金币。暴雨中,小贝尔汗顶着纸箱在路上狂奔,狂奔向未知、未来,而叔叔则跑向山坡上的教堂,也许是想要寻求救赎。
唱歌的人在流浪,流浪的人在唱歌。唱也唱不醒梦中的人们。
3 ) 流浪民族的节庆飞行
《流浪者之歌》中,库斯图里卡将吉普赛人流浪的悲凉和对土地的眷恋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夹杂着库斯图里卡式的幽默与讽刺、嘲弄与荒诞、魔幻与现实、象征与解构、夸张与真挚。他也凭借这部蕴藏着对民族和故土复杂情感的影片,获得1988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
20世纪80年代末,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分崩离析,库斯图里卡不知何去何从,只好移居美国。在哥伦比亚大学讲授电影学期间,为了适应好莱坞电影环境,他用好莱坞的方式拍摄了《亚利桑那之梦(Arizona Dream)》(1993),以类似旅行的方式讲述了一个青年的美国梦,同时也成为导演本人命运的一种暗喻。虽然这部影片在美国并不卖座,但是却获得了柏林电影节银熊奖。20世纪90年代初期,库斯图里卡的父亲因为在萨拉热窝的房子被摧毁,死于心脏病,家人们只能去黑山避难,库斯图里卡觉得有必要回到故乡,向世界讲述故乡的故事,于是毅然回国。
因此,库斯图里卡的电影中不乏对国家政治和吉普赛民族的观照。甚至在很多影片中,吉普赛人成为他电影中的主体。《黑猫,白猫》和《流浪者之歌》就写尽了作为吉普赛人民族性格的“流浪”。这种民族性格具有鲜明的两歧性:流浪一方面使吉普赛人个性鲜明、热情奔放、洒脱豪迈,从梅里美的《卡门》中很容易看到这种性格;另一方面,也使得吉普赛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边缘人,他们被排挤、被压迫、被蔑视,这种状态甚至持续到当代社会。
吉普赛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库斯图里卡电影的主要表现对象,与后者生活在萨拉热窝的童年经验有关。更重要的是,早从十世纪便开始迁徙,且是最早移居西方的东方民族之一的吉普赛人,在西方虚构作品中提供了东方异教徒最根深蒂固的画面。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也是塞尔维亚电影传统的表现。《流浪者之歌》中,库斯图里卡细致入微地探讨了吉普赛的宗教问题,即吉普赛人的反基督教信仰。比如片中的净身仪式,最早就来源于斯拉夫民族的异教信仰;影片结尾处十字架倒置的场景同样说明了这个问题,这些也都为吉普赛人贴上了异教徒的民族标签。《流浪者之歌》中的吉普赛人节庆仪式,在这个仪式上,音乐、舞蹈、醉酒及一切具有吉普赛风格的享乐,都呈现出吉普赛民族和文化的特征。
在对节庆的表现中,库斯图里卡常常使用马戏团等元素。马戏团表演中的特技和魔术等项目,给人以超现实的魔幻感。库斯图里卡电影中的很多桥段恰好与特技、魔术如出一辙:《你还记得多莉·贝尔吗?》中的迪诺会催眠;《爸爸出差时》中的马尔克梦游过程中可以看见一切现实之外的事物;《黑猫,白猫》中吉普赛老人死而复生;《流浪者之歌》中男孩可以用意念操控餐具……这些超现实、甚至是反现实的设置,充满魔幻现实主义的后现代手法。
此外,“飞行”也是库斯图里卡电影的标识之一。《爸爸出差时》的结尾处,马尔克似乎要飞向天边;《地下》的婚礼上,新娘在空中飞过;《流浪者之歌》中也有新娘飞行的桥段;《你还记得多莉·贝尔吗?》中迪诺告诉多莉·贝尔,他梦见自己在城镇上空飞翔。飞行场景几乎出现在库斯图里卡的每一部影片中,创造了强烈的脱离感和惊异的体验。在谈及运用飞行场面的原因时,库斯图里卡自己说:“我在布拉格的一个老师告诉我,‘分辨好电影和坏电影的方法,在于好电影的每个角色仿佛都没有了重力。’于是我想,我为何不学夏卡尔,真的让人们都飘起来呢?”事实上,飞行场面的设置具有某种象征性。所有飞行的人有着共同的边缘身份,在生活上遭受放逐,为了逃离这种生活,他们只能选择“远走高飞”。甚至可以说,“飞行“似乎是库斯图里卡影片中的边缘人逃离恶劣生活处境的唯一方法。
在马戏表演的狂欢仪式中,其形式感可以使观众从日常生活走进另一个喧闹躁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获得另一种对生活的体验。库斯图里卡的电影中,现实的魔幻感、人物形体的扭曲、动物,往往同时出现,形成某种无秩序的状态,这种无秩序存在于库斯图里卡的多部影片中,构成了马戏团美学的内在逻辑理路。库斯图里卡总是将多种动态形象放置在同一个场景内,这些形象通常没有非常紧密的联系,但是当他们一起出现完成场面调度时,却又衍生出很多不确定性因素,造成了画面或场景的躁动和混乱。《流浪者之歌》的奇异梦境中大量看似混乱的元素,以及贯穿全片的手风琴、火鸡、婚纱即是如此。
正是通过这种狂欢化的手法,库斯图里卡在婚礼叙事中融入了巴赫金所谓狂欢节的全部特征,如全民性、仪式性、等级消失和插科打诨等。库斯图里卡电影中,几乎所有人物都会参加婚礼仪式,在仪式上任意嬉戏玩闹。事实上,在吉普赛人的世界里,婚姻本来就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成为吉普赛法律最基础的组成部分。他们视婚礼为人生的首要大事,甚至有人认为普赛人热衷于旅行,往往是为了会见亲友和为儿女选择伴侣,可见婚姻对于吉普赛人的重要意义。因此,婚礼场景作为吉普赛文化的一部分,被库斯图里卡凸现出来的。库斯图里卡力图通过婚礼场面的那种失序和狂欢,表达出自己对世界独特的感受。《流浪者之歌》中,婚礼之外的生活都是索然无味的;《地下》中的人们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中度日如年,每天都重复着日常琐事,生活状态和心理状态几近扭曲,对婚礼所营造的另一种世界充满深深的期待;《生命是个奇迹》中卢卡修筑铁路的沙盘上也有一个模拟结婚的场面。
不仅如此,库斯图里卡影片中的宗教仪式,也发挥着与婚礼类似的效果。譬如《流浪者之歌》中的净身仪式发生在圣乔治日,这个节日对于吉普赛人来说意义重大。表现这种仪式,同库斯图里卡本人的南斯拉夫背景有关,同时,这些仪式也鲜明地反映了库斯图里卡的电影风格。仪式大部分是无章无序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程序,而更像是多种义素的交织错落。巴赫金认为起源于酒神仪式的狂欢节“脱离了自己常规的生活”;而库斯图里卡影片中的婚礼、宗教庆典、“向上飞行”,也确实体现出了对轻松感和自由感的追求。既然世界杂乱无章令人费解,毋宁带着个人的理想逃离这个世界,或者说去到另一个世界。
这完全可以看作是库斯图里卡电影的表达方式:他尝试用一种看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去理解这个世界。在这种失序、狂欢和非理性背后,隐藏着库斯图里卡深刻的理性逻辑和家国意识。正如库斯图里卡自己所说,“我们要带着理想拍电影,我们必须相信电影,所需要的只是从主导潮流中脱身而出”,即是说,以一种反秩序的理性来思考这个世界。
4 ) 《流浪者之歌》:是起点,亦是终点
“一个不做梦的吉普赛人就好像没有屋顶的教堂或没有字的书。”一部献给吉普赛人的电影,魔幻的色彩,悲情的人生史诗,库斯图里卡的镜头下男孩成长与巴尔干文化记忆交融为一体,生命遂带着宿命而离奇的味道,漂流与等待、相聚和失散交错离析,在梦与现实、童年与世界的寻觅中碰撞,绚烂而刺痛。
影片开始于身着白色婚纱哭泣的胖女人,身后成群的结婚队伍,一个顶着把不能再烂的黑伞喃喃着灵魂归属的流浪汉,以及嘈杂的人群和白鹅。而后一个长镜头继续游移着勾勒出漫天黄沙下各自行事的人。开头的景象看似独立却贯穿了整部影片,婚纱头巾、鹅、漫无目的又活力充沛的形象特质(以邻居、叔叔为代表),略微形式化和超现实的表达。这是独属于库斯图里卡的影像,独属于南斯拉夫的影像,土地的色彩铺满整个画面,渲染这热烈而迷人的奇异文化境地。
松散叙事和浓烈的镜头语言
影片虽按线性叙事,时空演进却缺少连贯性,其间穿插着梦境、回忆伴随民族风情的琴声和呓语或诉说式旁白,看似欢腾的视觉图景并没应和一个关于欺骗诱拐、遗弃与找寻的故事。而这样的叙事情境和影片镜头语言简直相得益彰,直白的镜头漫不经心游走或赤裸裸靠近,没有刻意掩藏也不刻意显露,它只是独立自如游离于镜头中的世界但却与之并行为一体。
贝尔汉与阿兹拉相识那天夜晚,第一次有了爱人,第一次探寻自己身世,之后就是一段梦境,成熟的他和阿兹拉躺在一只小船里飘荡,之后切回现实,贝尔汉头上没有了帽子也摘掉了眼镜,镜头跟随穿着西装的他去求婚,这时可看做贝尔汉的一次成长,标志他不再年幼,随即开始另一阶段叙事。贝尔汉为给妹妹治病跟随艾哈迈德来到意大利,而正是这个他视作父亲和上帝的那个人让他看到更残酷也更现实的世界,抗争后遭受惩罚,他又开始新生,伴着给奶奶读信的旁白开始片段式闪回,镜头轻快移动着展现一段蒙太奇,一切仿佛就是他所盼望的样子却和现实鲜明对照,或是为了憧憬而蒙蔽自己也或是认清成长应付出的代价,贝尔汉抱守着自己的梦用成长向世界妥协着。第二段梦境他手拉手风琴回到奶奶身边,而以大火中毁掉的房屋结束,又是一次梦境后经历一次蜕变,他似乎变得更加成熟,却几乎把自己遗弃,拒绝同情和温柔,拒绝信任甚至拒绝了爱。最后一段当阿兹拉离开后他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旁白又响起,“想弄清发生了什么时却总是离真相越来越远”,他开始找回丢失的一切。
片段化松散的叙事也适应了时间跨度大的需要,营造了更加丰富的生命体验感和流浪感,就像影片英文名Time of Gypsies传达的时间与吉普赛人生命相融的意味。同时,影片泛黄色调和富于运动感的镜头展现一种和人物相适应的活力,演员风格较强的表演更衬托浓郁的民族情怀,一种吉普赛文化气息。
超现实元素和魔幻现实主义风格
影片镜头中展现的景象在重复出现和似真似幻的氛围中也显示出超现实的笔触,显出一种与吉普赛人神秘的流浪文化特质相协调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其实导演的风格一直被评论描述为魔幻现实主义,受到费里尼、布努埃尔等导演的影响,甚至有“巴尔干的费里尼”之称。在去年上海电影节之后接受采访时他没有否认这种说法,承认作品有些怪诞和魔幻的风格,不过这是他表达现实本真的一种方式,一种形式化却能直戳民族本真的手段。
片中贝尔汉具有遗传的特异功能,用眼睛使物体移动。曾在《你还记得多利贝尔吗?》让主人公最终把小兔子催眠成功,导演在这里又添加了意念的元素,而且更直接从而更有魔幻色彩。白色婚纱头巾的多次出现也带着隐喻味道,对母亲的幻想和渴望,对生命源头的无根和漂泊之感,对爱情破灭的悲伤都融进那白纱飘荡的镜头。影片最后一部分身穿婚纱的阿兹拉和前半段出现的母亲幻影重合起来,她在空中悬浮着生下孩子之后倒下,似乎重演了贝尔汉生命开启的时刻。他意识到失去的不仅是母亲还有爱人,还有那个不被认同的“自己”。片中还反复出现套在纸盒子里的人、火鸡和白鹅,梦境中更充斥超现实景象,节日里划船,半裸的少年少女,以及罗马教堂移置到家里桌子上的小模型,奶奶手里不停抛着红色毛球,还有房屋在空中燃烧、小乐队演奏,是生命的礼赞还是命运的悲歌?
影片结尾,贝尔汉回到了火车上,在这场相聚却相离的旅途中,他用生命的代价找到了妹妹,找到了儿子,更重要的是曾经遗弃的自己和曾经遗弃的爱。抬眼看天空,白色的鸟挥动翅膀,映照着和阿兹拉在车里没说完的话,不过这不再是令人“恶心”的画面了吧。最后一次幻景结束了流浪者之歌。
导演用浓烈的镜头语言和魔幻的超现实意象指涉了一个吉普赛人民生活的现实图景,充满辛辣趣味的悲情色彩和宿命意味。而镜头的切入点很小,从一个男孩成长的简单故事进入,铺展开一幅横向的文化图景又深入进个体生命进程,呈现的流浪之旅亦成为探寻生命之旅。
对生命的问诘与吉普赛文化
库斯图里卡的镜头下,吉普赛文化并不稀少。片中贯穿着潜在的寻根意识,从询问母亲到不再相信别人,贝尔汉在自己的生命流程里迷失着,也在外面的世界漂泊着,当最后手里握起白纱时似乎标志他回到了生命源头,一切落了地,失去一切的时候却也找回了一切。吉普赛人自称罗姆人,几个世纪以来散布在世界各地让自由和流浪成为他们的文化气质,影片极力营造着这样的气质,从场景到人物到叙事。随手拿起的手风琴和吉他,随地可以翩翩起舞的人群,土地上空流动的沙土烟雾,还有漂泊在外对生命的探寻。
巴尔干半岛上的吉普赛人,被写进梦幻与污垢的世界,而生命的起点抑或生命的终点,何尝又不是回归梦幻和污垢。
5 ) 《流浪者之歌》短评
说是殿堂级的影片一点也不为过。前一个小时被情节捉弄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看的是142分钟的剪辑版,影片落幕之时,脑中闪现着一些不成系统的片段: 火鸡白鹅和猫、被架起的屋顶、河流中的十字架、吵嚷的人群、赤裸、成了符号的手风琴、贝尔汗用意念控制事物、阿兹拉悬在半空中生产、白色的头纱、奶奶的话、金钱至上、人性、悲情、爱、怨恨、死亡。
导演就像一个巫师,用尽一切力量让以上元素相互独立又相互结合,这种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不禁人联想到《百年孤独》,库里创作的是吉普赛人的历史,马尔克斯绘写的是拉美的兴衰。镜头与镜头之间的虚实转换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穿梭。节奏感、背景乐选曲、留白、喧嚣、静与动、情绪、情景变化,一切都恰到好处。
整部电影下来就像是从时间长河的上游处颠簸到下游,终于河水不再流动,自己的时间停了,接力棒又落到他人手中,故事又在继续延续,时间之河又再次湍流。荒诞又浪漫。
人生,好似一场虚无的梦。
6 ) 流浪者之歌,一部巴尔干吉普赛人的史诗
看完之后,感觉这部片子就像百年孤独遇上了石榴的颜色
一部少有的从吉普赛人视角出发的电影。他用石榴的颜色般的古老画面与吉普赛民族风格bgm生动向我们刻画了一个对于我们遥远而神秘的民族,看完之后对吉普赛人的陌生感与去生动感顿时少了很多。他又用百年孤独般的的魔幻现实笔触向我们描述了这个在尘世中漂泊,被诱惑,被强暴的民族,以及在冷战时代东西方交界,两大阵营交流最活跃的南斯拉夫与意大利,面对zz的复杂多元,人心的叵测难料,他们是如何被冲击,被同化,又最终如何找回自己民族的根。
此外我感觉导演的混乱叙事是有其道理的,关于一个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民族的主题正是需要通过这种混乱的叙事来制造迷茫感。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主角的遭遇在吉普赛人群中其实是很普遍的。
另外大概get到了老库的风格了,在意象上他应该是对漂浮的婚纱,动物,狂欢迷醉的Party与男女关系情有独钟。并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老库调度动物的功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也是他唯一一部没有与政治沾边的电影。
CD1:t7eb3ac08f / CD2:t726a61bdfOST:f2b44ee35d
太强了,妥妥入选年度前五,库斯图里卡最佳,再看五十遍270分钟版也不算多!吉卜赛人能有这么一部描述民族命运的片子(如果还能称为“民族”的话),不枉受了几千年的气!传统层面的野种,生子,十字架,现实层面的贩卖人口,金钱至上,魔幻层面的叉子,婚纱,高级得不能再高级,完美得不能再完美!P.S. 至少一定要看142分钟版,HDTV那版是坑爹的,尤其结尾
奠定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之作,而且在平衡性上算是做得最好的一部。既有表象的疯癫与魔障,也有深沉的悲悯与忧伤,库斯图里卡将自己对于吉普赛民族的全部挚爱倾注其中,并顺着电影的各个毛孔流淌出来。
离开"南斯拉夫"的特定背景或魔幻现实意象,《流》即一部关乎成长仪式的"男性传记",首先,它创造了一个主体空间,作为定义"他者空间"之根基,因此,得以作为流转中的"吉普赛":飘忽不定的母亲幻景与前往意大利的仪式(待延展的主体空间)。多年后,《生命是个奇迹》呈现了相似故事的另一面
無限接近滿分的電影。全片四場婚禮,沒辦成的倆場讓新娘抱怨,辦成了的倆場則導致新郎慘死,彷彿游牧生活與走入家庭注定不能合一、現實生活與幸福未來必然有一者得是夢境。
在窗外隐约的广场舞(村里每晚都有几个人跳)音乐声中看完了这部。对比太鲜明:吉普赛人的村子里,生活虽然也困苦,但好歹能抱作一团跳跳舞唱唱歌。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汉族如此缺乏音乐和舞蹈,以至于大家只能像原子一样彼此孤立。奇怪的是,从大家对广场舞的痴迷来看,汉人是渴望音乐和舞蹈的。
好久没给五星级评价了。。。
都说老卡的電影是经典,我守着DVD都不敢打开,这个也是看见网盘有下载看看新鲜,真的止步不前。散文诗一样的電影高分未必有人都叫好,反正我不以为然。『加长版就不看了』
十年前看的,只记得一些恍恍惚惚的片段,重温亦感动,就像看一部崭新的片子,被一种谜一样的气场紧紧包裹,东欧、拉美电影的气质来自纯天然的血统,无法模仿和学习。
不开心的时候我喜欢弹手风琴,听的人满心欢喜,而我的心却在哭泣。
南斯拉夫,这块半岛与大陆割裂、漂离,就像Perhan,像车队,像所有漂泊的人,住在米兰和罗马边缘的废墟。讲故事的奶奶是茨冈人的白女巫,家里摆满瓶瓶罐罐,治愈疾病;金色的晨晖里她用红线一圈圈缠满米兰大教堂。看哭了两次,第一次是河流里茨冈人的盛大仪式,火焰和烟雾升腾在水面,衣裙潮湿赤裸乳房的Azra把爱人的名字刻到乳房下,Perhan则把她的名字刻在胸口。第二次,Azra升到半空,产下孩子死去。配乐Goran Brengovic,Le temps des gitans。水、火、土、风,库斯图里卡是炼金术师,操纵着宇宙间的一切元素,调制糅合成这部茨冈人的电影。Perhan和Azra相爱的那刻,Perhan正在讲述石灰——大地养育了它,河水给它洗礼,火哺育了它。“绝对的浪漫啊。绝对的浪漫。” 已经不叫扎比特的扎比特这么说着。因为他永远跳不过自己的影子。
8/10。开场持续哭泣的女人由背影缓慢转身面对镜头,镜头内部蒙太奇转换到撑着破伞的秃子,讲述飞翔的传说,结尾被新娘射杀的贝汉掉进归途列车,望向天空幻化为白鸟,渴望飞回故乡。库氏非常重视场面布置的丰富,叔叔从赌徒中走出,洗脸、怒骂、祷告和输掉最后的赌资,背景展现了小镇全貌,为逼奶奶替他还钱用拖车吊起整座房子,吊起的房子象征吉普赛人居无定所的脆弱。史诗气质的符号融化到民族的精神中,在弥撒祭典,水中木筏承载着巨大人偶,舟中半裸的男女主角消失于薄雾之中,阿兹娜在怀疑中难产而死,婚纱飘在空中带着命运的荒诞无情,婚礼上贝汉用意念控制叉子杀死阿默德的长镜头跟拍,生动传达贝汉失去一切的绝望。庆典中漂流的火鸡被叔叔炖汤,是贝汉堕落为罪犯的起点。结尾儿子拿掉贝汉尸体遮眼的金币、躲入箱中冒雨逃跑,父子命运又开始轮回。
一个不做梦的吉普赛人,就像没有屋顶的教堂,没有文字的书。
少年的堕落史和自救史,最妙的是在葬礼上,那个仪式性的置于双眼的钱币——被金钱蒙住了双眼,更妙的是,他的儿子打破玻璃,偷走这两块金币,躲在纸箱子里在大雨中遁走——腐坏的道德在循环。另外一条信仰之路随着倒塌的耶稣十字也消失了。在道德堕落的严肃主题面前,老库也落泪了。
1.被挂起的房屋;2.河流里的祭典;3.飘渺的白纱,死去的母亲和远离的妻子;4.悬浮在空中生孩子;5.手风琴永远有着一抹哀伤;6.火鸡、鹅和白鸟;7.我以为那是一场梦,白昼一般清晰的梦。
库斯图里卡绝对是外星人!
我猜,姜文一定是老库的粉丝。
很可惜,我没有看到260的完整版本,而是140的剪辑版,但即便如此,也并不影响这片子带给我的强烈震感,虽然四个多小时的叙述更使人荡气回肠。老库这回把焦点放在了一个世界性的民族之上:吉普赛人(罗姆人),描绘了在时代变迁中的他们生存现实的概况,流浪的本性与浪漫主义人格,使人笑中带泪。
火鸡的戏份虽然少得可怜,但它的献身演出却相当惊艳,值得一座最佳男配的嘉奖,或者,终身成就奖的殊荣(如果锅里的不是替身的话),也再次证明库斯图里卡挑选动物演员的眼光以及调教它们的功力(所以他凭借此片拿到了第42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导演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