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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2009

    恐怖片英国2009

    主演:Jackson Rathbone  Shaun Evans  Hanne Steen  Laura Donnelly  Jonathan Readwin  Vivian Gray  Carl McCrystal  

    导演:Anthony  DiBla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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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23-09-01 11:09

    详细剧情

      厌倦了无聊的学业,奎德(肖恩·埃文斯 Shaun Evans 饰)、斯蒂芬·格雷斯(杰克逊·拉斯波恩 Jackson Rathbone 饰)及其女友谢丽尔·弗洛姆(汉娜·斯蒂恩 Hanne Steen 饰)合作进行一项探寻人类恐怖之源的研究。他们采访应征者,请他们讲述各自心中最恐惧的事情。与此同时,这三个人慢慢讲述了各自的心结。斯蒂芬的哥哥死于车祸,因此他对汽车和死亡有着天然的恐惧;谢丽尔的父亲在屠宰场工作,致使她对肉类心生抵触;奎德则在6岁时目睹了父母被破门而入的男子杀害的惨状,血腥的阴影时刻笼罩心头。
      他们的研究逐渐接近尾声,但是奎德的情绪却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最终走向崩溃的边缘……

     长篇影评

     1 ) 德国,一个乡村的罪恶

           我们了解现在的德国,我们也了解纳粹时期的德国,但对于上个世纪初的德国乡村,我们就所知不多了,至少我们所看到的德国电影,对于这段历史涉及甚少。迈克尔·哈内克的这部获得戛纳大奖的《白丝带》,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德国,这是一个深入其乡村核心的德国,这是一个寻常而又矛盾纠结的德国。导演用一把锐利的手术刀,将一个个纯洁的或者罪恶的,压抑的或者躁动的,平静的或者痛苦的灵魂,冷静地一层层地解剖给了我们看。
        影片应该说拍得相当的成功,黑白的色彩强调了整片阴郁而压抑的气氛,影片一开始医生的意外,就将观众吸引到剧情之中;随之而来的种种悬念,推进着故事的发展;当迷雾层层揭开,逻辑归于清晰之时,影片又嘎然而止,一切又都归于迷雾之中。一个寻常的德国小村,却又危机四伏;一群平常之人,却又恩怨纠结;一群天真的少年,却又在善与恶的漩涡中挣扎。一双双深邃的眼睛后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栋栋幽暗的房舍里面,也潜伏着罪恶的灵魂。观众就如影片中的教师,一样是个外来者,打量着这个小村,层层深入到这个小村的肌理之中,了解小村错综复杂的相互关系,其实这些关系对于村民来说,都是心知肚明的。这种间离的效果,让我们只能等待教师的缓缓叙述来了解情节,听从导演剥茧抽丝般地将密闭着的村庄,慢慢地在你面前展开。
        这是一个德国的小村,一个一战前的村庄,平静压抑,但罪恶却无处不在。这样的村庄,在世界各地都存在着,只要条件适合,人性中的善与恶都会发酵,都会长出各自花朵,或灿烂明艳,或恶臭扑鼻。《白丝带》对于这个小村村民的人性刻画是很出色的,潜伏于人内心的人性,主导着这个村庄的生活。人性,只有人性,让这个村庄充满了血雨腥风,象征宗教纯洁的白丝带也无法约束,甚至连亲情也沉溺于这深不不可测的人性泥淖之中。
        看完这部影片后,翻看了一些评论,很多都将这部影片看作是探究纳粹起源的民意基础,我认为有过度诠释的意味。不知道导演是否有此意,但至少在影片中是无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我们评价电影,只能从电影中所给予的东西出发,而不应该作过度的联想。如果一部电影在电影中不能说明的问题,而要在影片之外来告诉你,这样的电影会是一部好电影吗?回到此片,有人认为,电影所描写的正是纳粹崛起时支持纳粹的德国民众,在电影中这些人正是成长期的少年,在父权的压制之下成长起来,在压抑而沉闷的乡间长大,宗教对于他们的约束已流于形式,人与人之间复杂关系,让他们崇尚以暴力来解决一切问题,对于父权的尊崇,也让他们习惯于对于领袖与元首的崇拜。其实历史是无法倒推的,从罪恶之果就可推导出罪恶之花,影响历史的因素不止一个。多种因素的相互作用,才会是历史之因。在欧洲,像这样平静压抑又充满罪恶的村庄有无数个,有的更为恶劣,为何纳粹的民意基础未在那些社会那些国度里产生?对于父权的尊崇,东方似乎更为强烈,但希特勒仍然只在德国出现。如果历史能够这么简单地看待,德国上世纪初的村庄导致了二三十年代纳粹的出现,那么我们问一句,苏俄的苏维埃主义又导因于俄国小乡村的哪一种气氛之中?有时武断地推导,可能会得出荒谬的结论。

     2 ) 《白丝带》

    迈克尔·哈内克 Michael Haneke带着对暴力本源的追逐以及对“幸福”这个词汇的不信任感,通过这样一部影片实现了大师级别的跨越。

    之前作品从个人、家庭、阶层的透视,在这里变成了更为广阔的社会性;同时叙事也更为宏大,多个家庭带着各自模糊的指向性,构成了导演心目中的“罪恶”世界。影音本身仍旧带着他独有的特点:画面冷色调、清晰的镜头;配乐的缺席(或者是极简);行动代替心理活动;暴力简单化;开放式的主题……即便是我个人非常不喜欢的色彩浓重的画外音,也被他充分利用于减少冗述。

     3 ) 打破电影幻象

    《白丝带》的剧情和背景就不赘述了,导演用一战之前的故事写二战相当具有智慧。电影讲的是一群孩子。因为他们是孩子,所以接连的危言耸听的坏事发生后从来没人怀疑他们;因为他们是孩子,当牧师听到老师的猜测后慌张掩饰,那将是多大的丑闻;也因为他们是孩子,这部电影和二战纳粹的联系,二十年后这些被压抑的孩子加入浩浩荡荡的“民族主义”征战,这种可能性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导演还讨论了一个问题:道德。道德究竟是用来塑造灵魂的还是约束灵魂?这一个个表面上道德高尚、家教良好的家庭,是靠什么维持着的?乱伦、独裁、暴力、猜忌……归根结底,道德是掌权人制定的保证自己的权力能长久生效的框框条条。它教人仁慈,却服务于冷酷惩罚的借口;它教博爱,却连对亲人也没有一点点仁慈。麦克•哈内克想通过这些到今天还存在着的一个个悖论指出,道德是被高估了的。

            关于电影本身:哈内克是心理大师,但他并不致力于如何运用心理技法,将观众吸引到影片上来,紧随剧情。相反,他打破这种幻象,放弃配乐,连续性剪辑等这些最基本的抓住观众心理的技法,而是用干涩、单调、不连续的风格,故意将我们从电影世界中拉回来让我们思考。哈内克擅长的,从《钢琴教师》到《白丝带》从没变过的拍摄理念,是将空间留给我们。《钢琴教师》里面爱丽卡在报复年轻女学生和沃特的亲密之前在更衣室里,哈内克给我们的是她的背影,镜头静止,她也静止,这个看似无意义的镜头持续了很久。我们知道她在思考,但我们看不见她,如何将这空白填补从而连接起上下文,也就是她究竟感受到了什么,导演留给我们来想象。

    在《白丝带》中也一样,马丁被母亲带到餐厅接受父亲的惩罚,摄影机始终停在走廊里,他进去了又出来,带回去一根鞭子,我们便得知了是父亲让他拿的。然后,他关起门,摄影仍然不动,维持着一个空镜头,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房门,一分一秒过去了,我们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孩子开始被打了吗?还是父亲放弃了?导演把观众阻挡在门外,这是大多数电影,都极力避免的情况,哈内克习惯让我们自己想象。过了很久里面才发出父亲鞭打孩子的声音。

    当然,关于这部电影最大的空镜头,是电影本身。究竟谁是凶手?故事结束时已经不难判断了。我们有了答案,而不是导演拍在影片中告诉我们的,是我们自己获得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再是被动的幻象接受者,我们和导演一起创造了这部电影。

     4 ) 越不过大西洋的白丝带

     

    《白丝带》是奥地利导演麦克-哈内克的作品。全片以黑白片拍成,气氛沉闷、色调阴暗,片长144分钟。据说哈内克拍摄这部电影的想法酝酿了超过十年,但始终找不到愿意投资的片商,没人愿意拍摄这样一个晦涩沉重的主题。最后是澳大利亚的片商投资拍摄,并在一番抢夺后,代表德国参加世界各地的影展。对此,哈内克只说奥林匹克奖牌是颁给运动员的。


    1960年11月25 日发生了一起惨案,一家姓米拉贝尔的三姐妹惨遭杀害,为了纪念这一历史事件,自1981年起世界各国的妇女活动家们,就将这一天作为反对暴力的纪念日,并从这一天起开展大规模的宣传活动。白丝带的含义是,佩带白丝带是一种个人宣言,表示佩带者承诺本人对暴力决不保持沉默。哈内克以《白丝带》为片名,除了为了宣扬暴力的可憎外,更为了叩问观众“对暴力决不保持沉默”的终点该停在何处。

     

    电影《白丝带》有一个副标题,叫做《德国儿童的故事》。前一个名字,告诉观众是非善恶、黑白对错,是如何在疾呼彰显中被扭曲、如何在坚定不移中被替换。而后一个名字,则告诉观众德国纳粹是如何在这种白丝带飘扬的氛围中被奠定下了基础,乃至于铸成人类当代历史中最悲惨愚昧的罪行。

     

    这是德国某处的一个小村庄的奇怪故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口述了他年轻时在这个村庄所见到的事情,老人曾在这个村庄担任教师,觉得这个村庄发生过的事情,也许能解释德国四处蔓延的怪异现象的缘由。

     

    这个村庄以农耕为生,村里半数的人都在男爵手下工作。男爵和男爵夫人一同住在村里的大房子里,膝下有一个5岁上下的儿子,和一对出生没多久的双胞胎。男爵聘请了一个管家,负责管理手下的事业。除了大批的佃农外,村里还有一个医生、一个牧师,以及一个接生婆。村里的几个小孩常常聚在一起,包括牧师的长女、长子,和管家的两个儿子与女儿。

     

    故事从一个意外事件开始,当医生从男爵那里骑马回家时,在花园门口被一根系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给绊倒,当场跌断了手臂和锁骨,被送到城里的医院治疗。那天,教师在医生家门外,看到放学后的学生聚集在那里,说要帮助医生的女儿和儿子,隔天,花园那根绳子就神秘消失了。

     

    医生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住在隔壁的接生婆接管了照顾医生和医生孩子的工作。接生婆没有丈夫,唯一的儿子卡里是个智障。在医生住院的期间,接生婆将他的一双子女接到家中照顾。不过医生的小儿子很不喜欢接生婆,也不喜欢卡里。卡里会抢他的玩具,而接生婆只会护着自己的儿子。

     

    牧师家里有六个孩子,那天晚上,长女克拉拉和长子马丁回家晚了。结果牧师让克拉拉和马丁在门口罚站,并连带地处罚所有孩子都不能吃晚饭。牧师对孩子的管教非常严格,由于这次的错误行为,牧师决定让克拉拉和马丁重新在手臂上绑上白丝带。这是一条象征纯洁的白丝带,用来提醒两人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行为,保持身心的纯洁干净。牧师还宣布了将在隔天晚餐时对克拉拉和马丁处以鞭刑,各打十下。

     

    隔天,教师在河边钓鱼时,看见马丁站在高处的木桥扶手上,颤颤巍巍地走着。牧师立刻大喊马丁,要他从扶手上下来,不过马丁还是坚持将扶手走完,直到牧师赶到才跳了下来。马丁说他是要给上帝一个杀死他的机会,不过既然安全地走完扶手全程,表示上帝还是喜欢他的。显然,马丁做了一件事,由于无法判断事情的正确性,因此以这种方式来确认上帝的想法。

     

    村里紧接着又发生了另一个意外事件,一个佃农的妻子,由于手臂受伤,男爵的管家派给她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到磨坊里帮忙,结果佃农的妻子从磨坊楼上老旧的地板摔下楼,死去了。佃农的大儿子认为母亲是被男爵和管家害死的,但是佃农却反过来责怪儿子的反抗态度,因为如果得罪了男爵,一家人将失去工作。

     

    没多久医生就从城里回来了,因为他的小儿子突然失踪,当被人在大路上找到时,几乎是光着身子,说要去找父亲。既然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医生也就赶了回来。当医生到家时,小儿子躲在橱柜中不愿意出来,医生无奈下佯装要离开家。当医生站在花园里时,他注意到女儿已经出落得大方。同时,小儿子终于从橱柜中出来了。

     

    当村上正在庆祝丰收时,男爵的菜园被人破坏了。是刚死了妻子的佃农的大儿子干的,要报复自己的母亲被害死。佃农狠狠地揍了大儿子一顿,还亲自到男爵家认罪,把大儿子送到警察局去。不过佃农一家人还是失去了工作,生活没有着落。虽然大儿子很快就被放出来,但佃农最终却上吊自杀了。而发现父亲上吊的儿子,只是在惊惧中关上门,转身去做其他事情。

     

    医生回来后和接生婆在家中亲热,显然医生在妻子过世之后,就和接生婆保持苟且的关系。不过这关系就要结束了。医生没多久后告诉接生婆,他已经厌倦了和她的关系,他觉得她长得丑、外表邋遢、还有口臭,要不是因为要排遣妻子过世的伤痛,他根本不愿意在接生婆身上浪费时间。接生婆非常气愤,辱骂医生自私无情,说她知道医生一直在猥亵自己的女儿,而在妻子还在世时,对她和对自己一样坏。

     

    就在佃农的大儿子破坏了男爵菜园后没多久,男爵的儿子西加失踪了。所有人出动去寻找,直到深夜,才在磨坊中找到。西加被倒吊在磨坊屋顶上,裤子被扒下来,臀部被抽打得鲜血淋淋,整个人陷入休克状态。不过这件事情始终没有找到凶手,却害得其他无辜的人被连累。由于儿子被人重伤害,男爵夫人带着所有人搬到城里去,将原来聘请的保姆和家庭教师给辞退。这保姆是个年轻的女孩,和教师之间互有好感。她原本只是负责照顾那对年幼的双胞胎的,但西加的意外,让她无辜地失去工作,必须回家面对贫困的一家子。

     

    管家的妻子刚刚生下一个孩子,当听说又是个男孩时,管家的二儿子叹气了,不过这声叹息却引来了父亲的一巴掌。没多久,这个新生的婴儿就感冒了,医生来看望后,要他们注意给孩子保暖,不应该在这寒冷天气里打开窗的。当管家和医生步出客厅后,管家的二个儿子和女儿同声送了口气,一起放松地坐了下来。显然他们都只是假装关心这个年幼的弟弟。

     

    男爵夫人带着家人回到城里、佃农上吊自杀后,男爵的谷仓被人放火烧掉。当时牧师的长子马丁正被双手困绑在床上,从窗户看到远处的熊熊大火。马丁之所以被绑在床上,是因为他正值青春期,常常克制不住冲动而自渎。牧师认为这是非常罪恶堕落的行为,因而每晚都将马丁的双手捆住,防止他的灵魂遭受侵蚀。

     

    在谷仓被烧掉后一段时间,男爵夫人带着孩子回到村里了。她这次回来其实是来和男爵摊牌的。她在城里的时候,爱上了别人,因此回来和男爵分手。男爵得知这个事实后,他非常愤怒,不过他最关心的是男爵夫人是否和那个男人发生过关系。除了因为男爵的冷淡致使男爵夫人想要离开他外,还有一件事情也促成男爵夫人下定决心。那是儿子西加在河边吹哨子时,管家的孩子因为嫉妒这个漂亮响亮的哨子,因而出手抢夺,并在拉扯中将西加推落河中。

     

    教师在他所心仪的保姆回家后,就上门提亲。不过保姆的父亲坚持两人必须分开一年,让保姆有时间接触其他人,如果一年过后两人还是情投意合,他就同意两人的婚事。于是乎,教师和保姆就靠着书信往来以维持关系,在仅有少数的见面时刻,也还是谨守分际,少有肢体上的接触。

     

    每年村上都会为成年的孩子举行成年礼,由牧师主持。一天,学校上课结束后,牧师和教师一同来到教室,准备为即将成年的孩子讲解成年礼的安排。当教师踏进教室门口,看见学生们正乱哄哄地的嬉闹着,而牧师的大女儿克拉拉则扯着嗓门吼着。牧师当即揪住女儿的耳朵,将她拉到教室后门,让她面着墙壁罚站。牧师之后走回讲台,在祷告之后开始严厉地指责克拉拉的不是,旋即就见到克拉拉昏倒在地。

     

    克拉拉被送回家修养,不过在清醒后,她趁着父亲不在,偷偷潜入牧师的书房,将手伸进一旁的鸟笼,抓住牧师心爱的小鸟皮皮,另一只手则拿了把剪刀。牧师回家后,在书房的书桌上看到皮皮,剪刀深深地插入皮皮的头部,双翼摊开如同一个十字架。之后是小儿子进门,双手送上自己捡来照顾的小鸟,说是要给父亲取代皮皮的。后来,当牧师主持成年礼时,他将盛着红酒的水杯一一送到即将成年的孩子的嘴边,但在走到克拉拉的面前时,牧师迟疑了一点时间,最后才下定决心似地让她饮下红酒。

     

    就在医生对接生婆说出残酷侮辱性的分手宣言后,医生的小儿子在夜里撞见父亲对姐姐的非礼行为,而姐姐哽咽地说父亲是在割她的耳垂,为了圣灵降临节能够去故世的母亲那儿会面。没多久,管家的一个女儿告诉教师,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看见接生婆的弱智儿子加里遭到攻击。而这个梦竟然在一段时间后成真。当村民们在夜晚找到失踪的加里时,他被蒙住脸、仍在树林里,而眼睛受到严重的伤害,可能会失明。一旁的纸条写着通奸应受处罚。事后教师将管家女儿告诉他的预知梦的事情告诉了警察,警察因而对管家女儿进行了严厉的询问,不过管家女儿始终没有说出是谁告诉她将要伤害加里的。于此同时,村里其他的孩子正趴在窗外偷听。

     

    那天,教师正从村外骑着脚踏车回来,在村子口被接生婆给拦下来。接生婆要借这台车进城,通知警察是谁对加里下的手。接生婆说加里告诉她凶手的身份,但接生婆却不愿意告诉教师是谁,因为她受够了侮辱。由于管家拒绝将马车借给她,因此她只得请求教师把脚踏车借她。教师终于妥协了,但决定回到村里后着手调查事情的真相。

     

    当来到接生婆的家中时,他看到房子的门窗紧闭着,而村里的孩子正在窗外张望。村人一向是不锁门窗的。至于孩子们说要来看看加里有什么需要,教师一点都不相信。一直以来,这些孩子都瞧不起加里,从来不愿意和他玩,因此不可能这么好心。至于接生婆将孩子单独锁在家里也没道理,每次接生婆有事的时候,不是将孩子托给教师,就是托给医生,因此教师决定去医生家问问。不过医生家里也是门窗紧闭,门口还贴了涨告示,表示暂不营业。

     

    最后,教师决定去牧师家拜访。他想起了西加被攻击前是和其他小孩在一起,医生和加里受伤后,孩子们又集体出现在他们的家门口,以及管家的女儿不肯说出是谁告诉她加里将会被伤害的事情,显然在保护谁。教师开始怀疑村里的孩子是这一切事情背后的黑手,而牧师的长女克拉拉和长子马丁,必然是主导者。不过在面对教师的质问时,克拉拉和马丁一概不承认。教师只好将心中的怀疑告诉牧师,结果牧师大为震怒,威胁教师不得将这些鬼话说出去,否则将要让他坐牢。还说要找当局讨论教师的适任性。

     

    不过后来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在教师身上,显然牧师选择了保持沉默。而在接生婆和医生全家失踪后,村里开始有些谣言传出来,说加里是接生婆和医生偷欢生下的,在打胎的过程中落下智障的毛病。还是医生的妻子是被两人谋害的,甚至说村里那些伤害事件其实是这两个人干的。无论如何,一次世界大战旋即就爆发了,奥地利对塞尔维亚出兵,德国则对俄国宣战。教师后来去当兵,在退伍、父亲过世后,将村里的房子卖掉,搬到城里去,至此,再也没有听说这个村子的事情。<全剧终>

     

    《白丝带》全片由“罪恶”堆叠而成。隐藏在成人世界里的通奸、怠忽人命、乱伦,以及为了惩罚这些罪行而产生的儿童犯罪,那些在白丝带臂章下、以正义之名所犯下的暴力伤害。导演用黑白片手法,公然质问观众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当成人向强权低头、向欺辱低头时,孩子们从成人那里领受的白丝带给了他们信心,而群聚后的小团体给了他们力量,于是他们挺身而出,以父母教授他们的方法彰显正义,于是他们坚定地将审判砸向了比他们更弱小的人。而保守、压抑的环境氛围,让成人们闭上了眼、合上了嘴,加强化了这些孩童们的道德信仰。以至于事情最终发展到无法控制、人神共愤的地步。

     

    这原本是一个村子的故事,只是一些孩子的故事,但是这些孩子后来长大了,生活在一次大战失败后的德国,面对的是凶狠的凡尔赛条约,是无止尽的赔偿惩罚。于是他们拿下了盟军给他们系上的白丝带,换上了亲手缝制的纳粹徽章,踏上了遥远漫长的征战道路,展开了灭绝人寰的种族清洗。如果在这开头能有个不同的安排,那也该会有个不同的结果,德国本不该走到这地步的。这是德国儿童的故事,他们是暴力的加害人,也是暴力的受害人。

     

    《白丝带》该不该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其实,拿《他们眼中的秘密》与《白丝带》相比,就仿佛是一个以“羊吃草”为题的绘画竞赛,《他们眼中的秘密》的导演交上了一副绘画精细、细节鲜活的高水准作品,而《白丝带》的导演却交上了一副白纸,说羊把草吃光了,而羊跑了,所以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从绘画水平而论,前者自是充分展现了过人之处,而后者则并未施展其绘画长才,然而其展现的确是超人的智力、无限遥远的眼光。

     

    平心而论,哈内克的作品主调总是冷淡和抑郁,因此他的片子很难说能让人感动,因为外放的情感从来不是哈内克的风格。然而他的想象力却非常惊人,总能用很少的演员,很小的事情,让观众体会到现实惊人的一面,让观众联想到社会丑陋的疮疤。哈内克在《白丝带》中所展现的,正是超出观众和评审智力极限的才华与想象力。其实,“难以想象”,一直就是哈内克一贯的风格。无论你如何想破头,哈内克拍出的作品总是在你的想象之外。如果说《预言者》给予观众一种“相当不错”的感受,《他们眼中的秘密》给予一种“出乎我意料”的感受,那《白丝带》给予观众的就是一种“打死我也想不出来电影可以这样拍”的感受。

     

    此外,《白丝带》确实是哈内克的作品中唯一把事情说清楚的一部。在结尾时,教师已然揭露出孩子们犯罪的真相,而在片子一开头,老人回忆过往时,便说明了这个村子的事情,可以解释德国最近发生的一些现象。导演甚至还给《白丝带》安了个《德国儿童的故事》这么个副标题,生怕观众有不清楚明了的。这在哈内克以前的作品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惜奥斯卡奖的评审们还是不领情,哈内克还是没能在美国得到足够的掌声。

     5 ) 肃穆寓言下的邪因恶果:电影《白丝带》中的父权暴力、身份解构与国家性痛苦

    奥地利著名导演及编剧迈克尔哈内克在2009年创作的电影《白丝带》获得第62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引发了业界的极大关注。《白丝带》将切入点放在一个寓言式的德国小镇,通过连锁事件深挖德意志国家性痛苦产生的根源。本片其采用无配乐和伯格曼式黑白影调的呈现效果选取一个德国不知名小镇的样本,克制隐忍挖掘人性与罪恶起源,被誉为“新世纪撒旦探戈”。

    一.极端父权压制下的暴力养成

    在根据汉娜·阿伦特的考证:“长久以来,暴力虽然在人类历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只是被作为一种理所当然的边缘现象,对其本质的思考没有获得足够的重视。”

    暴力常常是哈内克电影表达的一大核心,如《趣味游戏》中恶趣味的畸形暴力、《钢琴教师》扭曲变态的人格暴力、《隐藏摄像机》里中产阶级的虚伪暴力。哈内克电影《白丝带》中,尝试淡化暴力的实施,而是从理论层面关注暴力本身,其最直观深刻的冲突是父权暴力与对父权暴力的反抗。

    “白丝带”的本义原本是“白丝带运动”,是加拿大男士结束男人对妇女的暴力的运动。白丝带原本是纯洁的象征,在影片中却与纯洁脱离关系,成为暴力与秩序的象征,也是父权压迫的具像化表现。

    影片中的牧师一家,牧师作为家庭的父权核心,在宗教的基础上被赋予了神权的双重性质,在父权暴力的实施上采用的是显性的压抑。作为权力主导,他强调秩序性,孩子晚归会在孩子们胳膊上系上白丝带并毒打他们,儿子马丁因为手淫在睡前被捆住双手,女儿克拉拉会因为在课堂上大声讲话而被当众羞辱体罚,穿着也被要求成熟禁欲的全黑长裙;

    至于医生一家,医生展示父权暴力的方式是对前妻施以精神虐待,在前妻去世后对女儿安娜实施性侵,对情妇接生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进行一系列的言语暴力与侮辱,其暴力的内质在于对女性的物化与欺压;

    而男爵作为一个政权掌控者而存在,属于极端保守主义的容克地主,在父权暴力的实施上往往采用的是隐性的压抑。男爵利用父权暴力解雇与儿子西吉被毒打毫无关系的保姆伊娃,以及在得知妻子出轨后对妻子的禁锢,其暴力的内质也在于对其所有权的压制与掌控。

    此三者作为阶级的上游和父权的代言人,把家庭和下层阶级置于自身的统辖之下,自然相成了以牧师、医生、男爵等父权代表与影片中的孩子、女性等被统辖压制群体的二元对立。法国哲学家乔治·索雷尔认为:“暴力也指一种不妥协的态度,一种反抗既定权威的行为。”冲击和反映模式在此二元对立的状态中自然形成。于是,影片便诞生了以孩子们为代表的“小团体”对父权暴力代言人的一系列反击和全面围攻。

    牧师的子女,马丁和克拉拉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反抗父权“小团体”的主导。在农夫太太死亡后的同一天,马丁冒着生命危险在独木桥上行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给上第一次杀死我的机会”,最后他得出了“上帝没有这么做,说明了上帝对我的满意”。在这里,马丁身为基督徒的身份对上帝抛出了一次质疑,也意味着对父亲所代表的神权与父权发出质疑。

    对父权的反抗在克拉拉的角度来看更为明显。在牧师当众羞辱克拉拉后,克拉拉采取装晕的形式对父权采取了初次反抗,之后用剪刀刺死牧师的爱鸟摆成十字架状的强烈讽刺隐喻则是对父权的激烈挑衅。在教堂的受洗仪式中,牧师让克拉拉喝下了圣水,在此刻牧师所代表的父权已溃不成军,“上帝”已名存实亡。最后牧师对教师的质疑却依旧坚称孩子们纯洁无辜,做出失态行为则表示着这场父权暴力与反父权的斗争以父权的彻底失败告终。

    在影片中,多次出现了马鞭这一意象。马鞭与暴力机器紧密相连,属于与战争、搏斗相关的常见意象。在牧师对子女行使暴力、管家对子女行使暴力采用的都是马鞭这一工具。父辈们使用马鞭对孩子们进行毒打蹂躏、被白丝带拴住之时并没有变得纯洁无邪,反而在暴力中传承了暴力,父权暴力传承至子辈便遗传变异升级扩大,变得更加缺乏伦理、秩序与同理心。

    不同于父辈们强加于孩子们的父权暴力,孩子们所继承的暴力相比之下更加丧失道德与天性。孩子们对更弱者,男爵儿子西吉、智障儿卡利、动物施加无差别的暴力,桩桩恐怖事件触目惊心,暴力在代际的传承中被饲养蔓延。

    不仅是年轻一代的“小团体”,男爵夫人练琴时冲小儿子西吉发火、以对男爵不忠以示对男爵的不满与挑衅、接生婆以扇管家儿子泄愤,诸如此类暴力事件发生层出不穷,在无形之中改变了整个小镇的心理与人格。

    影片结尾是一场教堂里的仪式,成年人处于下方位置,绑着白丝带的孩子们居于成年人上方,旁白说明着费迪南大公遇刺的消息,暗示德国的未来将由他们主导。至此,哈内克完成了由这个德国社会微小样本表达的社会运转模式寓言,完整演绎了父权暴力的一次传承接力。

    二.时代阴霾下的人格错位

    作为哈内克为数不多没有讲目光聚焦于中产阶级家庭的电影,《白丝带》采用群像式的叙事手法塑造了一个微小完整的社会结构,涉及了多个阶级身份和人物与其身份的错位与间离,通过克制压抑的视听语言来探讨人性的善恶分野。

    影片开始不久,白丝带这一重要意象便在影片中出现了。牧师为惩罚太晚回家的子女,在他们手臂上系起白丝带,提醒子女自己的罪恶与道德瑕疵。牧师的角色设置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他用神话的道德,甚至可以说是伪善来粉饰自己的父权暴力,将自己家庭的方寸空间打造成一个禁锢孩子心灵与身体的狭小空间。

    牧师本身应是教会与神权的象征,但在荧幕上呈现的却是一个极权压制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牧师的压迫造成了两个孩子人格的扭曲,逼迫孩子恪守自己营造的地狱中的规则,与传统意义上的牧师形象彻底背离——达到父“尊”的解构。

    在故事所发生的二十世纪初期,封建残余依旧散落在德国乡镇各地,农奴问题依旧严重。影片中男爵这一人物形象正是是典型的德国容克地主阶级,他作为权利的化身,甚至对小镇上的居民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以承办一场全村人聚集的丰收庆典,运行着小镇的大部分资本。

    在他所雇佣的农夫妻子因公去世之后他始终保持着漠不关心的警惕状态,直到农夫儿子在丰收庆典上摧毁他的菜田。而后男爵儿子西吉遭遇毒打成为小镇的恐怖事件之后,男爵却选择逃离小镇举家前往意大利躲避风头。归来之后男爵一家的处境也没有朝他想象的方向发展,儿子西吉仍旧遭遇被管家儿子抢夺笛子与陷害,就连一向处于男爵庇护之下的男爵夫人也向男爵坦诚了自己对男爵的背叛。至此,男爵在小镇上所塑造的权威形象彻底崩塌瓦解,作为一个统治者的角色最终也只是落得了离开小镇的下场——达成父“权”的颠覆。

    第一次恐怖事件的当事人医生可以说也是小镇受人尊敬的代表,他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与圣洁、济世等品质挂钩。然而背地里他却做着猥亵亲女儿、与接生婆偷情等勾当。在影片中,医生的儿子鲁迪最初有着医生的崇拜者的身份,在医生坠马之后表示出了担忧与悲伤,直到被医生侵犯的受害者安娜与他进行了一番关于生死的探讨,打破医生在鲁迪心中神话的形象,在医生痊愈后选择紧闭房门拒绝与他沟通。不久之后,一个夜晚鲁迪直接撞见医生猥亵安娜的场面,此刻医生在鲁迪心中的高大形象已彻底祛魅,道貌岸然的父亲形象与悬壶济世的良医形象早已失格。

    宗教与父辈的权威在孩子们身上形成了可笑的对比:父辈们强调宗教的纯洁性,一方面压抑着孩子们的欲望,一方面将自己的欲望强加在子女身上,做着偷情、猥亵亲女儿的勾当——以至父“爱”的萎靡。

    孩子们的群像可以说是本片的第一主角,哈内克在整部影片的始终都未曾直接揭露孩子们的暴行,制造着一种悬疑效果。影片中孩子们直接的表现始终都是良善纯洁的,但到了影片最后教师的推理发现一系列恐怖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是这群尚未成人的孩子,透露出了本不属于他们年龄的凶狠与狡诈,默默制造了一切惨案却始终不露声色。在“小团体”设计暗算了医生之后面对接生婆依旧得体的寒暄问候,面对最后医生的质问,他们能够沉着冷静地应对搪塞。

    这一群有组织性、有纪律性、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暴力手段复仇甚至泄愤的孩子们,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恐怖实验不断重塑构建自己的道德标准,设计大人,打压弱者——导致童“心”的错缺。

    作为整个故事的讲述者和亲历者的教师可以算作整部影片唯一的正面形象,最终的结局是和保姆伊娃顺利结婚并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小镇。他向伊娃父亲提亲时被指出“你这个年龄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可以看出教师在片中的身份可以定义为介于孩子和成人之间一个特殊的纽带。

    教师作为唯一一个主动关心自己父亲,让伊娃去给他邻镇父亲带鱼的子辈,能够表示他没有进入那一套亲子之间暴力压制世代相传的价值体系。他也是全片唯一一个没有使用任何暴力形式的人,做着教书育人的本分工作。在他带着伊娃出门野餐的时候,伊娃因为自身的暴力经历而对教师充满着警惕,教师依然温柔迁就,和小镇暴力体系内的成人大相径庭。但即便是如此,作为小镇唯一一个参透暴力事件背后真相的人却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被更为强势极权的牧师剥夺了话语权,无力且失语——沦落师“望”的困窘。

    哈内克在冷静却汹涌,简单却惊悚的呈现于表达中完成了一场大型的解构与颠覆,在国家烽火连天、社会利己固化、人民愚昧失格的社会背景下演绎了这场令人细思极恐的时代悲剧。

    三.极权国家下的民族犯罪

    哈内克曾表示,他创作此部影片的核心目的在于:“探究一群价值观被诱导的孩子是如何被洗脑的,如果人们被引向绝对的原则标准,任何理想主义走向极端都可能导致恐怖主义。尽管影片的副标题是“一个德国儿童的故事”,内容却尽是关于罪恶和痛苦。哈内克根据性恶论揭开孩子们的邪恶一面来探究一场集体性民族犯罪的由来,以一种以小见大的微观叙事来诠释纳粹德国国家性痛苦的根源。

    影片中的宗教作为一个重要的叙事元素而存在,宗教所强调的是用感化的力量缓解暴力与仇视的存在与发生,但在影片中宗教却沦为了一种可笑的讽刺。影片中多次出现教堂的场景,大家齐声高唱圣歌。但歌唱着圣歌的人们却各自心怀鬼胎,更大规模的暴力计划和社会矛盾正在悄然酝酿,这些宗教所赋予的道德感与伦理感逐渐在这个民族的社会结构中所丧失。当他们不再受其道德约束所管控,宗教便也逐渐变成一个罪恶的托词,在一次又一次的罪恶实操中演化为狂热的暴力崇拜。

    影片中的“小团体”由处于弱势的孩童群体组成,在实质上,“小团体”成员中个人的暴力与仇视是难以被整个团体所察觉警惕的。而这一种个人的暴力与仇视无从解放,会在团体中被模糊与抽象化,从而上升到整个团体。在团体中,个人的暴力与仇视极易被扭曲放大。当这样一个想法被提升到了意识形态的领域,就会发生危险。

    孩童作为社会中最弱小的群体最容易在压抑的社会环境下感到深刻的不安,这种不安会在群体之中不断扭曲放大上升到一种社会性的无助感和屈辱感,当他们无法自我解释与承受这种强烈的不安,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通常这一根稻草都是关乎于意识形态。孩子们在与父权的对抗与暴力的冲突中不断塑造成自己的意识形态,这种单一、绝对、缺乏科学性的意识形态在团体之中逐渐完善成型之后被团体之中掌握话语权的个人所加以利用,恐怖主义就由此诞生了。

    《白丝带》的故事背景发生在1913年至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20年后,当故事中的孩子们成为成熟公民之时,也正是纳粹上台将全世界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威尔海姆·赖希认为:“权威主义社会是借助权威主义家庭在群众的个体结构中再生产出来的”这句话便印证这影片中“小团体”的诞生,也预示着纳粹党的诞生。

    以此作为一个分析角度来看纳粹恐怖主义和德意志国家性痛苦的由来,由即将到来的一站延伸至故事主人公登上历史舞台的二战,原本由父权暴力所主导的社会的权力结构逐渐被分解,而被重构为由暴力和恐怖主义主导的社会秩序。而影片中的少年团体急于攀附一个更加强势有力的父权形象,为希特勒的上台做了充分合理的解释,从而造成了这一场波及全球的时代性悲剧。

    暴力作为历史时代与社会的车轮与润滑剂,总是能够最快的碾碎各种问题。罪恶的无解性一直是哈内克电影中的一贯特色,虽然《白丝带》也是像他以往电影的那样的“开放性结尾”,但通过历史的考证观众也能了悉故事最后的走向。哈内克的开放性结尾往往能够深入渗透至影片的思想内核当中,由而从精神层面洞见其内质性。诚然,哈内克用他无比冷静克制的镜头笔调书写的是那段被历史尘封稀释的历史,这一曲被阴霾笼罩的人性悲歌依旧能够唱响不绝。

     6 ) 《白丝带》电影剧本

    《白丝带》电影剧本

    文/(奥地利)迈克尔·哈内克
    译/吉晓倩

    1.庄园里的骑术练习棚,内景,白天
    近景特写的蒙太奇。
    一个男人骑着一匹盛装舞步马。我们看不到他的脸。画面中只有他的靴子、马刺、马鞭和勒紧的缰绳,马匹吐沫的嘴和驭马的动作。
    我们观察了片刻,听到马匹的喷鼻声、单调的蹄声、骑手快速发出的指令。然后我们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
    叙事人(画外音):我不知道我将向您讲述的故事是否每个细节都真实无误。许多事我也是道听途说,许多事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明所以,而且不得不听任它成为永远的秘密。许多疑问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觉得我必须讲述发生在我们村庄里的扑朔迷离的事件,因为它们为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态提供了一个新的理解角度……
    骑术练习棚的远景。
    骑手是乡村医生,一个瘦削的、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年纪在六十岁上下,他已经完成了盛装舞步练习,现在纵马奔出摄影机旁边的大门,进入乡野。我们目睹他在大道上奔驰,现在他还在我们的视野中。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叙事人(画外音):……如果我没有记错,一切都始于医生骑马时发生的意外。他在庄园的骑术练习棚结束盛装舞步练习后,骑马返回家中……

    2.医生的花园住宅,外景,白天
    花园面向平坦的乡间草野和农田。
    医生躺在受伤的马匹旁边。他的手臂奇怪地扭着,折断的锁骨隆起在血迹斑斑的外衣下面。他疼得嚎叫。
    片刻后,医生十四岁的女儿克塞尼娅从房子里跑出来。她冲向父亲,看看他,又看看抽搐的马匹,吓得六神无主,失声尖叫。她父亲冲她嚷了句什么,她俯下身,想扶他站起来。他痛不可当,冲她高声喝斥。她手足无措,踉跄后退。他又向她嚷了句什么,于是她跑开了。我们远远地听着这一切,在整个场景中叙事人依然在继续他的讲述。
    叙事人:……去看一下有没有人来看病。马匹跑进他的田地,绊倒在一根绷紧的、难以察觉的铁丝上。铁丝是拴在两棵树之间。医生十四岁的女儿从窗户里目睹了这场事故,因此得以告知邻居家的女人,后者又把消息传到了庄园里,于是疼痛难忍的医生被送往大约三十公里以外的地区医院。

    3.村子里的街道和学校,外景,白天
    跟踪镜头:艾米丽·瓦格纳,一个年近四十、瘦骨嶙峋、衣着朴素的女人,急匆匆地走在村子里的街道上。
    叙事人:……邻居,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单身女人,村里的接生婆,在医生的妻子因难产去世之后,担负起管家和接诊的重任。她把医生的两个孩子安顿好,就去学校接自己的儿子汉斯。因为不愿让儿子一个人待着,她请求我,每天在其他孩子放学之后,把他留在学校里,跟着我。作为回报,她付给我一小笔酬劳。但是在医生意外坠马的这一天,下午有合唱团排练,所以大多数孩子还在学校里。
    几个孩子从艾米丽身边经过,向她打招呼。她来到学校。门开着。学生们从校内涌出。
    我们看到了学校教师,一个瘦小的男人,三十岁上下,正在对里面一些年纪大一点儿的学生讲话。
    马丁,一个十二岁左右、身材瘦高、笨手笨脚的男孩子,衣着考究,有别于从学校出来的其他孩子。他转身看向接生婆。
    马丁:你刚才是在克塞尼娅那里吗?
    玛丽打断了他的问话,这是一个修长、漂亮、文雅的女孩,大约十三岁,有一个古怪的特点,就是言谈举止已经像一个成年人了。
    玛丽:你就不能说句“您好”吗?下午好,瓦格纳太太,请恕我没有先问候您。
    接生婆:你好,玛丽。
    玛丽:我们都忧心忡忡,您知道。所以马丁才忘记了应有的礼貌。
    接生婆:没关系。
    玛丽:医生情况如何?
    接生婆:不太好。
    玛丽:他必须住院吗?
    接生婆:我不清楚。
    接生婆对玛丽的早熟和无休止的提问很不耐烦。她从周围孩子的头顶上张望过去,寻找教室里的什么人。
    玛丽:我们会照顾克塞尼娅的,也许,我们能够帮她点儿忙。
    接生婆(心不在焉):好主意。这能让她打起点儿精神。
    她看到她的儿子走出门来:他是一个八岁的男孩,患有唐氏综合症。他的名字叫汉斯。他见妈妈被其他人包围着,趑趄不前。接生婆离开众人,向他走过去。
    接生婆:嗯,你喜欢唱歌吗?
    汉斯(热切地点头):太棒了!
    学校教师走过来。
    老师:让你妈妈听听你刚才唱的歌。
    汉斯迟疑不决,看看老师,又看看妈妈。妈妈向他点头,以示鼓励。他犹豫了一霎,开始唱———
    汉斯:啦……啦……啦啦啦……
    玛丽转身离去。
    玛丽:再见,老师。再见,瓦格纳太太。
    她说再见,对于其他孩子是个示意:他们也道了再见———虽说有些含含糊糊地———然后跟着这个女孩走了。
    跟踪镜头:孩子们离去。走出几步之后,格奥尔格,一个身强力壮的十三岁男孩,高声叫喊着给其他孩子打气。
    格奥尔格:走在最末的是臭鸡蛋。
    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大多数孩子紧随其后。但是玛丽和另外一些孩子不予理睬,依然步履轻盈地走着。
    当格奥尔格跑开时,摄影机停下,开始追随玛丽,因此,片刻后,在街道的另一端,其他人可以再次进入我们的视线。

    4.医生的住宅,内景,白天
    克塞尼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把四岁的弟弟鲁道夫抱在膝头,前后摇晃。鲁道夫耷拉着脑袋,我们只能猜测,他是在哭泣。过了一会儿———
    克塞尼娅(温柔地):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像上个星期那样,给你剪几个小动物,好吗?
    没有回应。
    克塞尼娅:你想要吗?!
    鲁道夫无力地摇摇头。
    克塞尼娅:我们可以一起给剪纸涂上颜色,还不要吗?
    没有回应。
    克塞尼娅:那么我们用漂亮的彩纸来剪好不好?用金色的纸,你还记得吗?我在复活节的时候剪过。
    没有回应。克塞尼娅最终无助地把头靠在小弟弟的头上,喃喃低语———
    克塞尼娅:好了,好了。
    他们依偎着坐了片刻。然后克塞尼娅把鲁道夫举起,好让自己站起身。
    克塞尼娅:好啦!现在我得去做点儿饭吃。瓦格纳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我……
    鲁道夫(轻声打断她的话,依然垂着头):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呢?
    克塞尼娅(仿佛没听懂):什么?
    鲁道夫仅仅摇了摇垂着的头。克塞尼娅跪到弟弟面前,试图直视他的眼睛,但是这个男孩把头垂得更低了。
    克塞尼娅(温柔地):好了!别傻了!就像流行感冒一样,会好的。还记得上个冬天吗?那时你病得很重,是不是?然后,过了两个星期……
    一个声音传来,她竖起耳朵: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另一个房间的窗户。
    克塞尼娅站起身,凝神谛听。阒然无声。停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克塞尼娅:嘘!
    她走进另一个房间,藏身在窗帘后面,向外窥视。
    外面,一群孩子聚在玛丽身边。他们抬头仰视医生的住宅,似乎有所期待。
    过了一会儿,格奥尔格,先前那个催促他们快跑的男孩,又朝窗户丢了一块石子。克塞尼娅一惊。她踌躇着,最终打开了窗户。
    格奥尔格:嗨,克塞尼娅!
    克塞尼娅没有作答。片刻后———
    玛丽(安详地):你好吗?我们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

    5.庄园,外景,夜
    庄园的管家,一个粗壮敦实、土里土气、年纪在四十五岁上下的男人,在跟地主(年纪与他相仿)谈话。他们站在一队拉车的马匹旁边。管家举着火把,照亮了躺在地上的一匹死马。这匹死马是被那些马拉回来的。
    管家:……跟腱几乎被割断了。怎么都治不好了。
    地主俯身察看死马前腿骹骨处的伤口。
    地主:那东西是怎么到那儿去的?医生什么都没说吗?
    管家(窃笑):他可没心情说话,锁骨都从喉咙里顶出来了。我问过他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历来是骑马穿越那片树丛的。
    地主:你察看铁丝了吗?
    管家:当然。铁丝很细,但很结实。如果不仔细看,你很难瞧见它。
    地主:可为什么那里会拴着铁丝?
    管家(耸耸肩):还是在膝盖的高度上!我不知道……也许孩子们是想跳着玩。不明白。我觉得医生不至于蠢到自己在那里拴根铁丝吧。
    地主:什么意思?
    管家: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无论如何,是存心拴在那里的,看起来真他妈的……

    6.庄园宅邸,顶层的起居室,内景,夜
    西格蒙德,地主九岁的儿子,站在窗前,遥遥望着他的父亲和管家。那两个人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站在死马旁边。
    从背景里传来音乐声(钢琴/小提琴)。
    片刻后,下面院子里的两个男人分开了:地主走向宅邸,管家引着马队走向马厩。
    西格蒙德从窗口转身,望向室内。他的母亲,贝娅特丽克丝,一个年近不惑的美丽而神经质的女人,坐在一架小型三角钢琴旁边。她身旁站着家庭教师,颌下夹着小提琴。他看起来将近三十岁,胖乎乎的,有点儿油头滑脑,显然是倾心于美丽的雇主。贝娅特丽克丝烦恼地叹了口气,中断了演奏。
    家庭教师:我很抱歉,夫人,您的演奏太完美了,我实在望尘莫及。
    贝娅特丽克丝:别道歉了,专心演奏。这对你我都更有帮助。
    家庭教师:实话实说,您的演奏太快了,我跟不上。我又不是帕格尼尼。
    贝娅特丽克丝被逗乐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回乐谱。
    贝娅特丽克丝:让我们从D开始,再来一遍。
    家庭教师惟命是从。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再次开始演奏。
    西格蒙德在窗口瞅着他们,然后溜达过来,停在几步开外,观察他们。然后又踱开了。
    突然,贝娅特丽克丝再次停止演奏。
    贝娅特丽克丝:听着,亲爱的,如果你热爱音乐,那就坐到我身旁翻乐谱。如果你听烦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至少待在我的视线之外。如果你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会让我很紧张的。
    西格蒙德羞愧地低下头,但是没有动。
    贝娅特丽克丝(转向家庭教师):顺便问一句,现在几点了?那姑娘在哪里?
    家庭教师抽出怀表。
    家庭教师:我想,她是跟双胞胎在一起。差二十分钟九点。
    贝娅特丽克丝:差二十分钟九点?!(转向西格蒙德)你早就该上床了。(对家庭教师)他的作业做了吗?
    家庭教师:当然做了,夫人。
    贝娅特丽克丝:好的。(对西格蒙德)嗯,你想为我翻乐谱吗?
    西格蒙德点头。
    贝娅特丽克丝:那就来这儿!
    她的唇边有一抹略带嘲弄的微笑。她拍了拍琴凳旁边的位置。西格蒙德过来坐到她身边,看着乐谱。贝娅特丽克丝把乐谱翻回前面那一页。
    贝娅特丽克丝(对家庭教师):好了,我们再来一遍:D。尽力演奏得快一点儿。否则我只好去找村里学校的老师了。
    他们再次开始演奏。西格蒙德跟着她读谱,然后翻了一页。

    7.牧师的住宅,餐厅,内景,夜
    玛丽和马丁走进餐厅,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餐桌旁,牧师(四十五岁上下)背对门口坐着。他的对面,餐桌的另一端,坐着他的妻子安娜,一个年约五十的女人。餐桌两侧坐着孩子们:
    安东(十一岁)、玛格达莱娜(十岁)、卡塔琳娜(九岁)和弗洛里安(七岁)。另外两个位子空着。
    餐具是为八个人摆放的,但是盘子都空空如也。房间里一片沉寂。
    玛丽(轻声):请宽恕我们。
    马丁(照做):请宽恕我们。
    沉默。然后牧师心平气和地开口说话,并没有转身来看这两个孩子。
    牧师:没什么宽恕不宽恕的问题。你们没有冒犯我。是你们的母亲和弟妹们受到了惊吓,受到了冒犯。请求他们的宽恕吧。你们令我很惊讶。我没想到,在我们的孩子中,最年长因而也是最有理智的两个,居然毫不介意自己会把母亲和弟妹们吓个半死。
    他转身朝向两个孩子。
    牧师:你们现在长大成人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是吗?你们想离开家,开始自己的生活,是吗?所以你们可以随意来去,没人会阻挡你们。你们想这样吗?
    两个孩子垂着头,默不作声。牧师再次转身背对他们,面向餐桌。
    牧师:这张餐桌旁的人今晚都没有进餐。当夜幕降临,而你们依然未归时,你们的母亲含泪走遍整个村庄,寻找你们。你们真的以为,我们在为了你们而忧心如焚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享用晚餐吗?你们真的以为,当你们回家并编织了谎言作为借口时,我们就可以享用晚餐了吗?我不知道哪个更糟:是你们的缺席还是你们的归家?(停顿)今晚我们都要饿着肚子上床睡觉。
    他站起身,本来坐在桌旁的母亲与孩子们也随之起身。他再次转向两个闯祸的孩子。
    牧师:你们可能会赞成我的观点:如果我们想居住在一起并彼此尊敬的话,我不能不惩治你们的越轨行为。所以,明晚此时,对你们两人,我会用藤杖各打十下。在此之前,你们有时间来反思你们的越轨之举。你们同意吗?
    玛丽和马丁:是的,父亲。
    牧师:那就好。现在全体去睡觉。
    餐桌旁的孩子们首先走向母亲,继而走向父亲,亲吻他们的手,然后离开了房间。玛丽和马丁也想照做,他们的父亲说道———
    牧师:我拒绝让你们触碰我。你们的母亲和我入睡时会心如刀绞,因为我们知道,明天我将不得不予你们以伤害,藤条打在你们身上固然疼痛,我们感受的痛苦却更加深重。走开,去睡觉。
    就在两个孩子即将走出房间时,他说———
    牧师:在你们小时候,你们的母亲偶尔会在你们的头发或手臂上系一条丝带,丝带的白颜色意在提醒你们纯真与洁净。我本来以为,在你们现在这个年纪,你们会举止得宜,无需这种提醒。我想错了。明天,一旦你们通过受惩得以赎罪,你们的母亲会再次为你们系上白丝带,你们要一直佩戴,直到你们用行动表明,我们可以重新信任你们。

    8.医生的花园住宅,外景,白天
    近景:一棵树,绊倒医生所骑马匹的铁丝就曾拴在这棵树上。一位警察正在搜寻线索。
    克塞尼娅、鲁道夫、接生婆和她的儿子汉斯陪伴在警察身旁。
    两个男孩对于警察查案没什么兴趣。他们在花园和邻近的田野里彼此追逐。汉斯看起来格外喜欢这个游戏,他兴奋地尖叫。
    警察:铁丝现在在哪里?
    克塞尼娅:我不知道。
    警察:你当时没在这儿吗?
    克塞尼娅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接生婆。
    警察:你陪着你父亲去城里了吗?
    克塞尼娅:没有。
    警察:也就是说你当时在这儿。
    克塞尼娅:我去学校了。今天。
    警察:你去上学的时候,铁丝还在这儿吗?
    克塞尼娅:我没有留意。
    警察转向接生婆。
    警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接生婆:中午。我给医生和孩子们做午饭。自从医生的妻子过世以后,我一直在给医生帮忙。
    警察:自从什么时候?
    接生婆:有四年了。自从小鲁道夫出生。我是这里的接生婆。我们经常一起工作。
    警察:但是你什么都没看见?
    接生婆:没看见。
    警察:你知道铁丝在这里拴了多久吗?
    接生婆: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根铁丝。
    警察(恼火地):那我就把事实梳理一下:事先没人见过这根铁丝,事后也没人见过这根铁丝。它是自己拴在两棵树之间的,而在医生坠马之后又自行消失了。是吗?
    接生婆和克塞尼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汉斯从田野里跑过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汉斯:妈妈!……看!……看……来啦!
    接生婆(敷衍地):怎么了?
    汉斯:人!……好多人。来啦!
    接生婆(对警察):对不起……
    的确,在接生婆动身向田野走去时,一群人沿着医生花园住宅旁的道路跑来,掠过我们的视点。他们用一个临时制作的担架抬着一个人。警察和克塞尼娅跟在接生婆后面。这群人倏忽消失在四围的灌木丛后面,跟他们的出现一样迅疾。
    当这群人跑到近前时,我们听到———
    叙事人:医生出事后的第二天,不仅没有解决谁是肇事者的问题,反而发生了第二个更为惨痛的悲剧,使得人们几乎忘记了前一天的不幸。一个农夫的妻子在干活时意外身亡。

    9.村舍,内景,白天
    这个天花板低矮的房间光线暗淡,窗户狭小。几个农妇打扮的女人在装殓那个死去的女人。尸体躺在床上。农妇们脱掉她的衣物,清洗她的身体。
    叙事人:这个女人因为伤了胳膊,干不了重活,管家没有分派她收割庄稼,而是安排她在锯木厂做些轻省点儿的工作。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一个专事收殓的老妇人,料理着装殓事宜。
    每一次开门,都能听见等候在外面的人群的窃窃私语。脏水端了出去,新内衣拿了进来,农妇们开始给赤裸的尸身穿衣服。
    外面,激动的语声越来越响。门开了,农夫(年纪在五十上下)走进房间。老妇人愠怒地转过身去。
    殓婆:你待在外面!我还没有……
    农夫(平静地):出去!
    殓婆不情愿地撂下干了一半的工作。搭在半裸的尸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好。其他农妇讪讪地跟着她出去了。
    门在农夫身后关上了。他伫立在原地。过了很久才移步上前,坐在死去的妻子身旁。他一动不动地又坐了许久。他把搭在尸身上的衣服拽了一下,仿佛想遮盖一下妻子裸露的身体。然后他再度呆坐在黑魆魆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抽噎声告诉我们,他随时可能失声痛哭。

    10.架在河上的桥梁和岸边的牧场,外景,白天
    学校教师携着渔网和钓竿在钓鱼。
    叙事人:在同一天,我遇到了一桩蹊跷事:因为风和日丽,所以我决定试试运气,钓两条褐鳟来改善一下简陋的伙食。河里有的是褐鳟。地主显然很喜欢我,他允许我钓鱼。
    突然,教师僵立不动了:马丁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那样,在桥栏上行走,而桥栏距河床有三十英尺。
    学校教师(心惊胆战,喊叫):马丁!
    男孩似乎没听到老师的喊声,继续玩他的平衡游戏。
    学校教师(提高嗓门):马丁!!
    男孩继续向前。
    学校教师慌忙涉水回来,他把钓竿、渔网和挣扎扭动的鱼丢在河边的砂砾地上,爬上河岸。他爬到岸上时,看到男孩正在桥的另一端保持平衡。
    学校教师:马丁,当心!
    男孩又走了几步,抵达了桥栏的尽头。他一跃而下,跳到桥面上。迟疑地转身看着向他跑来的学校教师。
    学校教师:你昏头啦?想摔断脖子吗?!
    马丁(垂下头):您好,老师。
    学校教师走到他身旁。
    学校教师:出什么事了?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有多高?
    男孩一言不发,头依然垂着。
    学校教师: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刚才喊你了。
    马丁(沉默片刻):我听到了。
    学校教师:嗯?
    男孩缄口无言。
    学校教师:嗯?!
    男孩依然低着头,却轻轻耸了耸肩。
    学校教师意识到这样问下去不会有进展,他改弦更张,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
    学校教师:嗯,你为什么……
    马丁(打断他):我给了上帝一次杀死我的机会。他没有这么做。这就意味着,他喜欢我。
    学校教师(诧异地):你在说什么呢?
    马丁:他不想让我死。
    学校教师(大惑不解):谁?谁不想让你死?
    马丁:上帝。
    停顿。
    学校教师:上帝为什么想让你死?
    男孩不再作答,他的头又垂下了。学校教师不吭声了,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温和地说道———
    学校教师:答应我,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好吗?看着我。
    马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
    学校教师:答应我。
    马丁依然缄默。他不敢再看脚下,目光投向老师身侧。
    学校教师:你不信任我,是吗?
    马丁(出于礼貌,不带任何感情):我信任您,老师。
    学校教师意识到再谈下去也是徒劳。
    学校教师(结束了谈话):好了,现在回家吧。我明天来教钢琴课。我会跟你父亲谈谈。
    马丁转身面对着老师,语气里的祈求之意让老师吃了一惊。
    马丁:求您了,不要告诉他!求您了,老师,别告诉他!
    学校教师:为什么?
    马丁仅仅是祈求地望着他,摇着头,仿佛在强调他的祈求。

    11.锯木厂,内景,白天
    弗朗茨,农夫的长子,在搜寻母亲事故的证据。陪着他的是邻居的儿子马蒂,一个十六岁的瘦小男孩。
    锯木厂是一栋摇摇欲坠的木建筑,就在河边。
    马蒂———事故发生时他显然在场———把事发地点指给弗朗茨看。
    马蒂:那里。当心。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朽烂了。
    弗朗茨慢慢地向前移动。他低头看看下面。正下方:电锯。弗朗茨小心翼翼地退回来,转向马蒂。
    弗朗茨:谁让她爬到这里来的?
    马蒂:我不知道。他们让我们把零碎木头都收起来。她就爬到了那里。
    弗朗茨:她不能待在高处。会头晕的。谁给你们分派的这个活儿?
    马蒂(不安地):你知道这是怎么一个流程。锯木厂需要打扫,工头就把那些体弱的收割……
    弗朗茨:谁挑的她?

    12.村子尽头的街道,外景,白天
    学校教师拿着他的渔具和钓到的几条鱼。
    叙事人:在碰到马丁的蹊跷事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见到了埃娃。
    埃娃(十八岁),一个稍嫌丰满但依然漂亮的红发姑娘,骑着自行车横穿道路。行李架上捆着一个大包。
    学校教师:你好。
    埃娃(跟他擦肩而过):你好。
    学校教师停住脚步,转向这个姑娘。
    学校教师(期期艾艾地):劳驾!
    埃娃(画外音):唔?
    学校教师(有些发窘):请原谅我这样冒昧地跟你搭话。你是男爵孩子们新来的保姆,是吗?
    我们听到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埃娃(画外音):怎么?
    学校教师已经转过身来,现在是向这位姑娘走去。
    学校教师:他们说你是从奥伯多夫来的。
    埃娃:是谁说的?
    学校教师:这里的人都这么说。
    埃娃:哦,那又怎么样?
    学校教师:没什么。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是这里的学校教师。我只是想,我……我不知道。(尴尬地笑了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想……我是从格伦巴赫来的……我是裁缝的儿子……
    埃娃:我知道。
    学校教师(迷惑地):什么?
    埃娃:男爵夫人已经告诉过我了。
    学校教师:她告诉你什么了?
    埃娃:学校教师的家与我家在相邻的村庄里。
    学校教师(笑):哦,我明白了!是的,嗯……我想……(指了指行李架上的大包)你好像是要去那儿……
    埃娃:哪儿?
    学校教师:回家。去奥伯多夫。
    埃娃(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唔?
    学校教师:你是去那儿吗?
    埃娃:是的,我是去那儿。
    学校教师(不知道该怎么说):嗯,我想……既然你要骑车穿过我们村子……你也许……(转脑筋,低头看到了鱼)可以跟我父亲打个招呼,(为自己的主意笑了起来,举起一条鱼)给他带条鱼。鱼很新鲜,我刚捉到的。
    现在埃娃也忍俊不禁。
    埃娃:什么?!
    学校教师(微笑,似乎带着点儿歉意):哦,我相信他会很高兴的。特别是周末才刚开始。
    她看着鱼,点了点头。这个看似荒唐的建议把她逗乐了。同时她也的确不知怎样做才好。
    埃娃:嗯,怎么……
    学校教师举着鱼笑,仿佛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出了这个主意。
    学校教师:我也不知道。不巧的是,我没有东西来包鱼。
    他们都笑起来。停顿片刻。姑娘指了指自行车行李架上的大包,歉然道———
    埃娃: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真不巧。
    学校教师有了一个新“主意”。
    学校教师(“也给逗乐了”):我可以给你一截鱼线,把鱼拴起来。
    埃娃(同样觉得可乐):拴在自行车上?!
    学校教师耸了耸肩,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
    埃娃:我可不觉得这是个高明的主意。
    学校教师:你说得对。这只不过是个主意罢了。
    埃娃:没错。
    尴尬的停顿。然后———
    学校教师:这是你的自行车吗?
    埃娃(“你怎么琢磨的!”):不是!是庄园里的车子。
    学校教师:我明白了。
    停顿。
    学校教师:这是你第一天休假?
    埃娃(满腹狐疑,因为这话题显得太热络了):是的。
    学校教师:嗯,你一定归心似箭。
    埃娃:是的,我归心似箭。
    学校教师:我能想象得到。
    停顿。然后———
    埃娃(把脚踏和车把摆成“即将出发”的架势):哦,我还要骑很长一段路。
    学校教师(退后一步):当然。那好,再见。
    埃娃:再见。
    她打算出发了。
    学校教师(微笑):如果你骑车穿过格伦巴赫,看到我父亲,请至少代我向他问声好。
    埃娃:我不认识你父亲。
    学校教师:那倒是。
    他们对视片刻。埃娃骑车离开。摄影机跟着她。埃娃和自行车晃动了一下。这个姑娘环顾四周,笑着喊道———
    埃娃:我今天才学会骑自行车!
    学校教师(现在处于画外,也喊道):哦,你骑得不错!但是得小心点儿。
    她加快速度,骑得平稳了,很快就变成了尘土飞扬的村路上的一个小黑点。

    13.医生的住宅,内景,黄昏
    开灯还早。
    克塞尼娅和小鲁道夫坐在厨房里吃饭。过了许久。突然———
    鲁道夫:今天那个女人。她怎么了?
    克塞尼娅(吃饭):哪个女人?哦,我明白了。她死了。
    停顿。然后———
    鲁道夫:那是什么?
    克塞尼娅:什么?
    鲁道夫:死。
    克塞尼娅从餐盘上抬起头。
    克塞尼娅:死是什么?我的上帝,死就是有人不再活着了。他的生命终止了。
    沉默。然后———
    鲁道夫:什么时候生命终止?
    克塞尼娅再次从餐盘上抬起头。现在她试图更为严肃地跟弟弟谈话,因为她明白,这些问题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但是她又有些不安,神色警觉。
    克塞尼娅:当你太老或者病得太重的时候。
    鲁道夫:那个女人呢?
    克塞尼娅:她出了意外。
    鲁道夫:意外?
    克塞尼娅:是的。意外就是受了重伤。
    鲁道夫:就像爸爸那样吗?
    克塞尼娅:是的,但是比爸爸更严重。严重到你的身体承受不了的地步。
    再度沉默。然后———
    鲁道夫:然后你就死了?
    克塞尼娅:是的,但是大多数人不会发生意外。
    鲁道夫: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死?
    克塞尼娅:不是,他们会在很晚的时候才死。
    鲁道夫:什么时候?
    克塞尼娅:晚些时候,等他们很老的时候。
    长久的停顿。
    鲁道夫:所有人都会死吗?
    克塞尼娅:是的。
    鲁道夫:所有人都会死,真是这样吗?
    克塞尼娅:是的,每个人都会死。
    鲁道夫:但是你不会吧,克塞尼娅?
    克塞尼娅:我也会。每个人都会。
    鲁道夫:但是爸爸不会死吧。
    克塞尼娅:爸爸也会死。
    鲁道夫:我也会死吗?
    克塞尼娅:你也会死。但是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死。我们都会死,只不过要等很久以后。
    鲁道夫:你就不能想点儿办法吗?非死不可吗?
    克塞尼娅:非死不可。但不是现在。是很久以后。
    长久的停顿。然后———
    鲁道夫:妈妈是死了吗?她不是去长途旅行了?
    停顿。
    鲁道夫:她也死了吗?
    停顿。
    克塞尼娅:是的,她也死了。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两人相顾无言。厨房里越发暗了。
    突然,鲁道夫怒气冲冲地把他的餐盘从桌子上拂了下去,从克塞尼娅身边跑开了。盘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克塞尼娅先是吃了一惊,手足无措,继而开始啜泣,但是试图瞒过弟弟,不让他发现。

    14.牧师的住宅,餐厅,内景,夜
    我们听到体罚的声音,挨打的孩子数着抽打的次数,越来越响的呻吟和竭力压抑的啼哭声。同时我们看到其他兄弟姐妹的面庞(近景)。有的别过脸去,有的因为怜悯和恐惧,也跟着哭了起来。
    最后两个人都挨了十下。
    近景:牧师。他气喘吁吁,额头冒汗。
    牧师:给。
    他把藤条递给马丁。近景:马丁。
    牧师:来,拿着藤条,放回原处。
    马丁正打算走,他父亲又开口了。
    牧师:但是首先你们得感谢我阻止你们胡作非为。
    近景:玛丽。
    牧师: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们,施加这种痛苦于你们对我是多大的折磨。今天是我生命中悲伤的一天。我对我们大家的期望,就是再也不要发生这种事。
    近景:两个孩子亲吻他们父亲的手。
    近景:牧师。
    牧师(微笑):现在拥抱我吧。我们彼此不需要再宽恕什么了。我全心全意地爱你们。
    他先是拥抱了玛丽,然后又拥抱了马丁。玛丽依然满脸泪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牧师转向他的妻子。
    牧师:现在,系上丝带吧,安娜。
    安娜走向两个孩子,在马丁的上臂和玛丽的头发上各自系了一条白丝带。
    牧师:这是对你们的提醒。直到我们都确信,你们学会了如何战胜错误的念头和行为。你们很清楚,今年你们就要领圣餐了。在此之前,要趋善避恶。现在我们用餐吧。
    马丁把藤条拿走了。牧师和其他孩子坐到桌旁。玛丽跟母亲一起离开房间。其他人总算都入座了,把餐盘放回体罚开始前所处的位置。玛丽和母亲端着两个大汤盆回来,放在餐桌上。马丁也返回餐厅,坐在父亲身边自己的座位上。
    牧师双手合十,开始祷告,其他人照做。
    牧师(语气和蔼可亲):玛丽,你今天来念饭前祷告词好吗?
    玛丽(热切地微笑):非常乐意,父亲。
    她低下头。其他人也随之低下头。
    玛丽:愿主耶稣基督降临,赐福您给予我们的一切。
    牧师:阿门。赐福我们的食物。
    众人:赐福我们的食物。
    母亲和玛丽打开汤盆的盖子,盛汤。他们用餐。

    15.村舍,内景,夜
    农夫妻子的尸身平躺在床上。左右两侧的蜡烛行将燃尽。
    万籁俱寂。
    五岁的小泽普溜进了房间,他光着脚,只穿了一件长衬衣。他迟疑少顷,然后缓慢地、小心地走向死去的母亲。停在床前。死去的农妇的脸上盖着一块白手帕。
    泽普战战兢兢地试了几试,才敢把手帕掀开。他盯着她,屏住呼吸,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突然,他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猝然退后一步。他转过身:十四岁的哥哥保罗坐在靠墙的长凳上。保罗也是只穿着长衬衣。
    泽普(受惊不小,悄声):保罗?!
    保罗一言不发。泽普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保罗。他走向保罗,跟保罗并肩坐在长凳上。他们像笼中的小鸟一样,坐在黑暗里,紧紧依偎在一起。

    16.庄园,管家的居所,起居室,卧室,内景,夜
    管家和他的孩子莉斯尔(十五岁)、格奥尔格和费迪南德(十岁)正在等待。门开了,接生婆出来。让他们去另一个房间。
    叙事人:那个夜晚,管家的妻子在四十二岁的年纪生下了第四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孩子们想跟着父亲。至少,莉斯尔,一个身材丰满、相貌平常、性情和顺的少女,迫不及待地想进去。但是接生婆让他们耐心等待,只把做父亲的放了进去。
    莉斯尔(按捺不住好奇):是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微笑):嗯,你觉得呢?
    莉斯尔(不耐烦地摇摇头):我猜不出。
    接生婆:是个男孩。
    费迪南德:噢,上帝!
    接生婆: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要个小弟弟吗?
    费迪南德:呸!
    接生婆:幸亏这话你父亲听不到。
    父亲虽听不到,格奥尔格却冲着弟弟后脑勺给了一下。他们吵起来。
    接生婆:别吵啦!
    她走过去,每人给了几巴掌。莉斯尔嚷着冲出房间。
    接生婆:你真该感到惭愧。
    费迪南德(刹那间仿佛变了个人):对不起。
    接生婆看着他,摸不着头脑。

    17.村舍旁的小道,外景,黎明
    农夫、弗朗茨和保罗离开村舍去干活。这两个大孩子扛着长柄大镰刀。
    后景是广阔无垠的农田。
    三个人疾步行走。俄而———
    弗朗茨(吞吞吐吐地):父亲,我有点事儿得告诉你。
    农夫:什么事儿?
    弗朗茨:我去了锯木厂。
    农夫继续往前走,仿佛没听见儿子的话。弗朗茨扭头看了看他。很长时间他没再开口,三个人只管闷头走路。然后,弗朗茨轻声讲下去———
    弗朗茨:地板,二楼,就是母亲工作的那一层楼的地板,全朽烂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
    弗朗茨:把她派到那里去的管家,肯定知道。地主也一定心知肚明。
    农夫默不作声。他们继续往前走。
    弗朗茨:父亲?!
    农夫(抱有敌意):你想说什么?
    弗朗茨(不明白父亲抗拒的态度从何而来):他们明知有危险还把她派到了那里。
    农夫停住脚步,转向弗朗茨。
    农夫(咄咄逼人):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弗朗茨(不解):但是……
    农夫(怒不可遏,但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是想让我起诉男爵?还是想让我杀了管家?
    弗朗茨:我……
    农夫:去,用你的镰刀把他脑袋割下来。没错,这样能让你妈起死回生。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弗朗茨,继续走路。两个孩子跟着他。走了几步之后———
    弗朗茨(轻声):我本以为父亲爱母亲。
    农夫骤然停步,吼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愤怒与绝望。
    农夫:住嘴!
    近景:保罗。他一直在专注地聆听。他看了看父亲,然后垂下了眼睛。
    叙事人:7月份的这两天过去之后,村子里的生活又一切如常……

    18.蒙太奇,外景/内景,白天/夜晚
    1)收割庄稼。即使少年和儿童也要搭把手,捆扎谷物,做些其他的杂活儿。
    叙事人:……整日整日地收割庄稼,让人们筋疲力尽。绝大多数孩子忙着给父母做帮手。
    2)接生婆在医生住宅里做家务。她那智障的孩子和四岁的小鲁道夫争执起来(由于叙事人在画外的叙述,我们只能勉强辨别出他们是在争执),接生婆平息了纠纷,她的裁决显然是偏向自己的孩子。
    叙事人:医生暂时还待在医院里。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孩子,克塞尼娅和鲁道夫,由接生婆照管。全村人都参加了农夫妻子的葬礼,过后这两个事件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19.庄园,外景,白天
    叙事人:……直至夏末的丰收节庆再次把整个村子的人召集到一起,始之以节日的熙攘和喧闹,继之以恐惧和困惑。
    院子里挤得水泄不通。所有人———农夫、短工、其他村民、孩童、青年———都身着节目的盛装。
    舞场布置好了。在里面我们看见了地主、管家和牧师以及他们的家人。
    几个年轻姑娘,代表收割庄稼的人,走上前来,把丰收的冠冕戴在地主头上。
    收割庄稼的人:……我们的歌声和我们的祈祷,我们收割黑麦,把丰收的冠冕奉献给爵爷。冠冕不大,冠冕也不小,漂亮、可爱、精美。编织冠冕的不是蓟草,也不是荆棘,全部是谷穗。如果我们的爵爷播种更多,男人们就会刈割更多,姑娘们就会收获更多。姑娘们收获谷穗,在山巅,在溪谷,在蓟草和荆棘之上,在我们爵爷的田畴中。我们祈愿爵爷生活幸福,岁月如海滩的沙粒,岁月如雨中的水滴,祈愿上帝赐福爵爷。作为回报,我们众人希望畅饮大桶的啤酒,如果还有炸鹅,我们就要载歌载舞了。
    在吟诗的过程中,摄影机一一呈现了我们迄今为止在片中认识的所有人物,他们全都赶赴这场盛宴了(只有医生、农夫及其两个大儿子不在其列)。大家笑语喧阗。此时,一位少女,行了个笨拙的屈膝礼,把丰收的冠冕敬献给了男爵。村里的乐队吹响了喇叭。一俟喧嚣平息———
    男爵(致答词):我感谢你们所有人。衷心感谢。你们工作不辞劳苦,上天也很仁慈,如今谷仓堆满了粮食。所以,你们不仅可以开怀痛饮,而且不会饿肚子。
    他指了指门户洞开的谷仓,那里备好了食物和啤酒,只待上桌。谷仓前摆着桌子和长凳。
    男爵:请慢用!尽情吃喝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人们再次欢呼叫嚷。随即,音乐声响起,盛宴走向高潮。

    20.庄园的菜地,外景,白天
    菜地在庄园宅邸的后面。我们远远地听到盛宴的音乐声。
    弗朗茨穿着工作服走来。他打开篱笆上的一扇门,走向一大片卷心菜地,挥舞镰刀,把菜砍割殆尽。整个场景看起来就像一场大屠杀。

    21.庄园,外景,白天
    盛会进入高潮:人们跳舞、喧闹。孩子们跑来跑去。小伙子们当着姑娘们的面斗嘴、卖弄。年长些的女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一些农夫围拢在地主身旁———他对他们和蔼可亲,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男爵的妻子,敏感而纤弱,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贝娅特丽克丝:……您不是曾经许诺我们,让您的学生为我们表演合唱吗?
    学校教师:您得跟牧师去讲,男爵夫人。我们依然忙于练习坚信礼仪式上的唱诗。
    贝娅特丽克丝(哑然失笑):但那得等到春天,亲爱的。现在才刚入秋呢。
    学校教师(尴尬地微笑):我知道。但不幸的是,并非所有的小歌手都有音乐天赋。我很抱歉,如果……

    22.庄园,菩提树下,外景,白天
    庄园里一个安静一些的角落。
    在浓荫蔽日的大树下,我们看到地主家的两个折叠式婴儿车、一张小桌子和几把椅子。埃娃坐在双胞胎身旁,看着欢快热闹的场景。坐在她一侧,背对宅邸的是埃玛,管家的妻子,她正在给婴儿哺乳。
    管家从人群里抽身出来,走向这两个女人。边走边喊———
    管家:喂,你们这两位“妈妈”,不想成为节庆的一份子吗?
    埃娃瞅瞅管家的妻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妈妈”这个戏谑。但是管家这位多少有些头脑简单的妻子欣赏她丈夫说的任何笑话。她向他半转过身,说道———
    埃玛:在这阴凉地里挺好的。
    此时管家已经叼着烟斗走了过来。
    管家(兴致勃勃):唔,我们的儿子似乎在享受阴凉呢,是不是?!
    埃玛:是的。
    管家:我能想象。谁会不喜欢呢。
    埃玛(温柔地回嘴):格奥尔格!
    管家(对埃娃):你呢?有那么多小伙子在那一边,你对于照顾别人的孩子感到厌烦了吧?
    埃娃(踧踖不安,强颜微笑):不,先生,我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
    管家朝妻子瞥了一眼,随即坐到埃玛身旁的椅子上。
    管家:你多大了?
    埃娃:十八岁,先生。
    管家:十八岁!你想让我相信,你更乐意抱着男爵夫人的孩子,而不是抱着心爱的小伙子?
    埃玛(好心解围):好啦,格奥尔格,别逗她了。
    管家:我又没有给她找麻烦。你能给我们拿点儿吃的吗?
    埃娃(站起身,对埃玛):如果您能照看一下孩子们,我去拿。
    管家(随之站起身):别担心,公主,我这就走。别害怕。

    23.庄园,通向菜园的小径,外景,白天
    一群孩子,年龄介于五到十五岁之间,都身穿节日盛装。其中有玛丽和马丁(他们俩都戴着白丝带),牧师的其他子女,克塞尼娅、鲁道夫,还有汉斯、莉斯尔、格奥尔格、费迪南德和西格蒙德。他们离开宅邸,走向田野,经过菜园时,注意到被砍斫的卷心菜,停住了脚步。有些孩子笑了起来,另一些则忐忑不安。大多数孩子随后继续向田野跑去。

    24.庄园,谷仓外面,外景,白天
    农场工人和农夫在餐桌旁吃喝。一个人在讲故事,由于人声鼎沸,我们只能听懂一部分。
    农夫甲:……所以这个家伙真去塔尖上偷公鸡了。这下子麻烦可大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法儿拦住他。他是个大块头,你们知道。所以他们只好随他去了,心想:如果他摔下来了,那就是摔下来了,听天由命吧。但他刚爬到第一个窗户就停下了脚,架子就搭到那儿,知道吧。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够不到避雷针。所以这个家伙就在窗户上站起来了。你们能猜到这个傻瓜要干什么吗:他开始打鸣!他一边打鸣,一边嚷嚷:我是塔尖上的公鸡。你们永远抓不到我!他闹得动静太大了,把附近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吵醒了……
    与此同时,有人开始叫嚷,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农场工人和农夫:再上啤酒,再上啤酒,否则我们就躺到地上,快点儿!再上啤酒,再上啤酒,否则我们就躺到地上。地主是不是上吊了,才不肯上酒?再上啤酒,再上啤酒,否则我们就躺到地上!
    笑声。弗朗茨的姐姐莱尼和另一个农场女工忙碌着尽快上酒。两位姑娘想打起精神,但是客人下流的玩笑和粗鲁的举止令人扫兴。
    莱尼:来了。我又没有魔法杖。
    农场工人甲(咧嘴一笑):我来帮你好吗,莱尼?我很乐意帮你。
    农场工人乙(也咧着嘴笑):你想怎么帮她?!
    笑声。
    农场工人甲:哪儿都帮。前面和后面。
    笑声更响了。
    农场工人丙(对莱尼):你在男爵跟前手脚也这么慢吗?
    农夫乙:好啦,别逗她了。
    农场工人乙:你就那么喜欢她?那你去帮她。
    农场工人丁(坐在农场工人乙旁边,几乎是附耳低语):你不知道吗?出事的女人是她母亲……
    正在此时,一个十岁的男孩跑向农夫甲,打断了他的故事。
    男孩:爸爸,他们把男爵的卷心菜给砍了。
    农夫甲:什么意思?
    男孩(傻呵呵地笑):他们把男爵的卷心菜给砍了。
    莱尼刚把几杯啤酒放到桌子上,她直盯盯地看着男孩,目瞪口呆。

    25.庄园,舞场,外景,白天
    舞场里,埃娃和学校教师在试着跳舞。两个人都没什么舞蹈才能。埃娃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窘迫地微笑着。
    埃娃:我从没学过跳舞。
    学校教师(莞尔):我也没学过。你只需要大声数:一、二、三。一、二、三。一……
    他们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他们看起来又笨拙又尴尬,但是很开心。几次旋转之后———
    埃娃:先生,你跟我跳舞跳成这样,不怕你的学生笑话你吗?
    学校教师:他们最好不要笑话我!而且别跟我那么客套。我没那么老吧,是不是?
    埃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垂下眼帘。
    埃娃: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学校教师:瞧:我们有进步。
    埃娃:嗯。
    学校教师:别再看你的脚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然后……踉跄了一下。他们开怀大笑,从头再来。

    26.菜园,外景,白天
    能够听到村里乐队的伴奏声从宅邸传来。
    男爵夫人来到菜园,身后跟着牧师的妻子、家庭教师和村里的几位“女士”。篱笆后面,被“斩首”的卷心菜中间,站着男爵、管家和一些农夫。几个好奇的旁观者聚拢到篱笆旁边。交头接耳,偶有笑声。
    男爵转身瞧着妻子,带着一丝讥笑,指了指身边躺着的“脑袋”。
    男爵:干得很不错,是不是?!
    男爵夫人扫了一眼灾难现场,反感地说道———
    男爵夫人:真恶心。
    管家走上前来。主人们的神经过敏让他觉得有点儿好笑。
    管家:这个习俗有年头了。(背诵)既然已经收割完毕,是时候给我们每个人都付账了,任何不守规矩的吝啬鬼,他的卷心菜都要被砍掉。
    男爵夫人压根儿不觉得这一行为的象征意义有什么好笑,她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卷心菜的刑场,猝然转身离去,走向宅邸,把这个场景丢在了脑后。她穿越围观的人群,后者避到一旁,让她通过。

    27.牧师的住宅,书房,内景,黄昏
    牧师在伏案工作。突然有人敲门。
    牧师(抬头):进来。
    弗洛里安踌躇地走进门来。
    牧师:有事吗?
    弗洛里安(羞涩,几乎是畏怯地):我想问您一点儿事,父亲。
    牧师:唔?
    男孩走到桌前。他的衬衣松开了几颗纽扣,他握着里面的什么东西。我们看到,敞开的衬衣里露出一只小鸟的头。
    牧师:怎么了?
    弗洛里安:我发现了它。它受伤了。
    短暂的停顿。
    牧师:你想怎样呢?
    弗洛里安(祈求地):我能把它留下吗?
    短暂的停顿。牧师被小儿子的祈求打动了,但是习惯性地设法掩饰自己的情感。
    牧师:你打算怎么做呢?
    弗洛里安:我们会把小鸟治好的。
    牧师(柔声):治好以后又怎样呢?
    弗洛里安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不知该如何作答。牧师又道———
    牧师:你有没有想过,那样你就和它拴在一起了?你想让它飞走吗?
    弗洛里安想了想,朝书桌后一个鸟笼点了一下头。
    弗洛里安:“皮普斯”也生活在笼子里。
    牧师看了鸟笼一眼,藏起一个微笑,再次转身面对弗洛里安。
    牧师:的确。但是“皮普斯”是在囚禁中长大的。(点头示意弗洛里安的小鸟)这个可是习惯于自由自在的生活。
    弗洛里安语塞。所以他仅仅是恳求地看着父亲。
    牧师(再问一遍):等它的伤好了,你会还它自由吗?
    弗洛里安垂下眼帘,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牧师:问过你母亲的意见了吗?
    弗洛里安急切地点点头。
    牧师:哦?她怎么说?
    弗洛里安:她说,由父亲来决定。
    牧师(浅浅一笑):她是这么说的吗?
    弗洛里安急切地点头,用期盼的眼神恳求地看着父亲。
    牧师:你真能照顾它?这可是很重的责任。你知道,是不是?
    弗洛里安察觉到父亲并不是很反对留下小鸟,急切地点头。
    牧师:嗯,现在你是它的父母了。
    弗洛里安更加热切地点头,仿佛这是真事。牧师几乎忍俊不禁。
    牧师:我们得给你的病人找个笼子。
    弗洛里安简直难以置信。他想搂住父亲的脖子,但是不敢。所以他仅仅是站在原地,眉开眼笑。
    弗洛里安:谢谢,父亲!

    28.通向村舍的小径,外景,黄昏
    莱尼沿着小径疾行,她心慌意乱,几乎是在奔跑。她到了村舍,消失在里面。

    29.村舍,房间,内景,黄昏
    农夫一家正在吃晚饭。他们穿着工作服,因为他们没有参加丰收庆典。只有刚刚走进房间的莱尼,还穿着她的节日盛装。她气喘吁吁,六神无主。农夫忧形于色。
    农夫(对弗朗茨):是真的吗?
    弗朗茨(负气,继续吃饭):我什么都不知道。
    农夫(威慑地):是———真———的———吗?!
    弗朗茨(挑衅地与父亲对视):没有什么是真的!而且即使是真的,又怎么样?!活该,这个小气鬼!
    农夫(强压怒火):你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弗朗茨不予理睬,继续吃饭。
    莱尼:好像有人看见你了。
    弗朗茨起先若无其事,后来忍不住发作起来。
    弗朗茨(对莱尼):那又怎样?他们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脖子上,就应该庆幸了。(对农夫)父亲,我想让你知道:我为此感到骄傲!
    父亲的回应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弗朗茨跳起来。
    农夫(连看都不看弗朗茨一眼,喝令他):坐下!
    有那么一会儿,我们不知道弗朗茨会做出什么举动。他本是坐在角落长凳上,挤在父亲和兄弟姐妹之间,他们都尴尬地盯着桌子。只有保罗坐在他的正对面,此时正抬头看他。
    弗朗茨终归再次坐下来。沉默。农夫盯着他的盘子,试图和缓一下自己的语气,从他的声音来判断,这绝非易事。
    农夫:你打算怎么做?
    弗朗茨没有回答。农夫抬起头,直视弗朗茨的脸庞。弗朗茨避开了父亲的眼睛。
    农夫:嗯?告诉我。
    弗朗茨依然直盯着前方。农夫换了较为温和的语气。
    农夫:好了,告诉我。
    弗朗茨(几乎说不出话):你知道为什么,父亲。
    农夫(顿了一下):因为你的母亲?因为你觉得他们难辞其咎?是不是?你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我不是个男人,不能解决这件事?你是这样想的吗?
    弗朗茨继续直视前方,一言不发。父亲想保持冷静,也直视前方。他拿起汤匙,喝了两口浓汤,放下汤匙,再度看向弗朗茨。
    农夫: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对这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莱尼丢掉工作怎么办?多亏有她,我们这一年来才不用借钱过日子?如果我们夏天丢了工作怎么办?
    弗朗茨做了个不耐烦的姿势,拿起汤匙,想继续吃饭。农夫按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有那么一刻,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然后农夫继续说下去———
    农夫:你想在两年之内结婚,接手农场?是不是?要是没有来自庄园的帮助,你打算怎么养活他们(朝着其他孩子点点头),告诉我?
    弗朗茨把脸扭过去。他不以为然,却无言以对。农夫接着说———
    农夫:你怎么能认定就是他们的错?
    弗朗茨骤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弗朗茨:你怎么能认定就不是他们的错?
    农夫瞪大了眼睛看着弗朗茨。长久的停顿。然后———
    农夫(平静地):我没法认定。
    再一次停顿。
    农夫:但是我也没法认定就是他们的错。

    30.庄园,楼梯,内景,夜
    男爵站在楼梯底端,向楼梯上的家庭教师大吼———
    男爵:……你说“没在那儿”是什么意思?
    家庭教师(惴惴不安):他……消失了。我到处都看过了。找不到他。
    男爵:胡扯。他不可能消失在空气中吧。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家庭教师(战战兢兢):大约下午两点左右。
    男爵(火气冒了上来):下午两点左右?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家庭教师(愧疚地):我知道,先生。
    地主怒不可遏,转身离开了这个傻瓜。他心急如焚。再次转身盯着家庭教师。
    男爵:我妻子怎么说,她也没什么头绪吗?
    家庭教师:是夫人派我来找您的,男爵。她吓坏了。
    男爵(讥诮地):我能想象。(抬头看家庭教师)你是一个傻瓜,胡贝尔。你以为你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照看一个孩子!这任务很艰巨吗?
    家庭教师(嗫嚅):我很抱歉,男爵。
    男爵:你太蠢了,不配说这句话。
    男爵转身走向门口。但是他再次转过身来问道———
    男爵:你最后一次见到我儿子是在哪里?
    家庭教师:在外面,院子里。他说,他要去跟其他孩子玩。
    男爵:去哪里玩?
    家庭教师:这个他没说。
    男爵:我的妻子也没注意到别的什么?
    家庭教师:自从出了卷心菜的事情之后,夫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身体不适。
    男爵(挖苦地):身体不适?!
    家庭教师:是的。她的偏头痛严重发作了。
    男爵(自言自语):上帝,这地方简直是个动物园!
    他转身走进院子。家庭教师目送男爵离开。他觉得自己惨遭虐待,因为受辱于男爵而衔恨在心。他返身上楼。

    31.庄园,外景,夜
    节庆的火把即将燃尽。我们能见到这里或那里悬着一些灯笼,是用来照着收拾会场的。
    男爵走出府邸前门,穿过大院子。边走边喊———
    男爵:布拉克!
    管家正在监督十二个农场工人把节庆用的桌椅搬回谷仓。他走上前来。
    男爵:你见到我儿子了吗?
    管家(诧异地):没有。
    男爵(平静地):你可否问一下你的儿子?显然,西格是和一大群孩子一起失踪的。
    管家:我这就去。(冲农场工人叫喊)你们收拾完了别走,等着我。还有一个活儿要干。再拿些新的火把和灯笼来!
    男爵:我去叫人。
    管家回家,男爵走向附属建筑。他在那里拉响了警笛。
    叙事人:管家的孩子们说,他们只跟西格在一起待了一小会儿,然后西格就跟其他孩子离开了,他们没有留意……

    32.蒙太奇,外景/内景,夜
    院子。
    黑压压一大群人,年龄各异,手持灯笼火把。男爵简短地讲了几句,管家分配了有待搜索的区域。他们的讲话大多被叙事人的声音盖过了。
    叙事人:……午夜刚过,搜索就开始了。在此之前,男爵曾骑马去牧师住宅。但是他没能从特意叫醒的孩子们那里问出什么新东西。
    庄园的马厩和其他附属建筑。
    更迭的景致:森林、田野、河畔草地。
    搜索。
    搜索者疲惫不堪,有些人还醉醺醺的。他们被分成两组:一组搜索庄园里的所有建筑,逐间查找;另一组则要把周围区域篦上一遍。
    到了大约两点半,有些搜索者已经宁可随便找个地方躺下,睡上一觉,醒醒酒,警笛突然再次响起,召唤人们回到院子……
    院子。
    人们抬着一个担架进来。
    ……他们已经找到了西格蒙德。他被头朝下绑在了老锯木厂里,裤子被扯掉了,屁股被藤条抽得鲜血淋漓。他似乎受惊过度,走不了路,不得不趴在一个临时做的担架上,被人抬回庄园。

    33.教堂,内景,白天
    教堂里人头攒动。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召集来了。
    叙事人:下一个星期天,男爵在礼拜结束后,问牧师他是否可以讲几句话。
    男爵:你们现在都知道发生在我儿子西格蒙德身上的事了。地区警察本周来过村里。他们询问了你们中的许多人。但一无所获。起初,我认为折磨我孩子的与给我家卷心菜“斩首”的是同一批人。……
    听众惴惴不安。
    男爵:……因为他们想“报复”。报复什么?因为他们的母亲在锯木厂工作时意外身亡,而这件事被归咎于我。真是荒唐!
    农夫、莱尼和其他孩子都在场,只有弗朗茨缺席。
    不安的情绪在滋长蔓延。
    男爵:至少,当警察拘捕他时,弗朗茨·费尔德承认,那是他“斩首”的动机。我历来关照农夫费尔德一家,但是你不能指望人们永远心慈手软。这是名声问题。
    农夫意欲离开教堂。
    男爵:别逃走,费尔德。我是想拯救你的名誉。事实是,勇气可嘉的弗朗茨·费尔德在他的未婚妻面前夸耀了自己的业绩,然后这个懦夫就躲藏到了家人中间,因此他没有时间折磨我的儿子。有一件事我确定无疑:老费尔德宁可咬掉他的舌头,也不会为他任意妄为的儿子遮掩。请允许我提醒你们一件事,这件事你们大多数人已经遗忘了。大约两个月之前,医生骑马出了事故,至今还没从医院返回家中。事故的肇因是一根拴在他花园里的铁丝,拴铁丝的意图显然是要让他坠马。在那个案子中,也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任何事,没有任何人看到任何事,没有任何人听到任何事。
    听众中传出惊慌的嘁喳声。
    男爵:我们都知道,应当为我儿子和医生所遭受的可怕伤害而负责的人,就坐在我们当中,就在这个房间里。我不会听任罪犯逍遥法外。我不希望类似的灾祸落到你们任何孩子头上。因此,我才吁请你们,协助我找出罪犯或罪犯们。提出问题,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如果我们找不到真相,我们的社区将永无宁日。谢谢您,牧师。
    牧师说了几句结语,我们没有听到,因为叙事人的声音盖过了牧师的声音。人们从教堂鱼贯而出,神情肃穆,步履缓慢,他们彼此谈论着什么,惶惑不安。
    叙事人:地主的讲话把人们吓坏了。大多数人知道节庆那天出了事,但是不得其详。而且终归也并不关切。男爵并不是很得人心,但是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社会人物,以及几乎整个村子的雇主,他备受尊重。

    34.教堂前,外景,白天
    回到当下场景。
    人们离开教堂,结伴而行。
    农夫费尔德和他的孩子们出来,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这好似夹道鞭笞的刑罚。摄影机跟随其后。
    叙事人:……他说这个社区将永无宁日,这当然不会意味着什么好事。与此同时,嚣张的犯罪行为的神秘特性又为村民之间的猜忌推波助澜。这种猜忌是由来已久的。

    35.学校,内景,夜
    空荡荡的教室。小风琴上放着一盏汽油灯。学校教师在弹琴。
    少顷,有人敲门。学校教师中止了演奏。
    学校教师(诧异地):进来!
    门被迟疑地推开了。黑暗中:是埃娃(几乎认不出来,因为她离灯太远了)。
    学校教师(又惊又喜):埃娃!
    埃娃(声音几乎悄不可闻):我能进来吗?
    学校教师起身走过去,脸上带着惊讶的笑容,对她说———
    学校教师:这是什么话。当然可以。进来。出什么事儿啦?
    埃娃走进房间,把身后的门关上。她提着一个小旅行箱。怯生生地环顾房间,一言不发。
    学校教师:到这儿来。那里太黑了。来吧。
    他向汽油灯走过去,中途停下脚步,等待,因为她没有跟过来。
    学校教师:怎么了?
    埃娃:他们把我解雇了。
    学校教师(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她耸了耸肩。
    埃娃:没什么。他们只是把我丢出来了。(停顿)家庭教师也被解雇了。
    话还没有说完,她蓦地失声痛哭。边哭边背过身去。学校教师走向她,停在她跟前,但是过于害羞,不敢碰她。她突然再次转身朝着他,抽抽搭搭地说道———
    埃娃:我不知道去哪里。我不能深更半夜回家。我害怕孤身一个人走路。
    学校教师(安抚她):别害怕。放宽心。没什么好害怕的。
    埃娃(抽泣,孩子气地):有!
    学校教师(安抚地微笑):坐到这儿来。请平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她坐到身边的长凳上。他蹲在她面前。
    学校教师:嗯?
    她花了点儿时间来平复心情。
    学校教师:出什么事了?
    她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学校教师显然被她孩子般的绝望给迷住了。
    埃娃:男爵的儿子还没有痊愈。他的父母又气又急。现在他们怪罪到家庭教师和我头上,说我们对他关怀不够。可我在那里的职责是照顾双胞胎。
    她又开始哽咽。
    埃娃:我一直把双胞胎照顾得很好。你和我跳舞,是经过男爵夫人允许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真的。
    学校教师:我知道,好了,别哭啦。
    埃娃:我现在去哪里呢?我们需要我在这里挣到的薪水。
    学校教师:你会找到其他工作的。而且,你很清楚,男爵是个暴脾气,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埃娃(猛烈摇头):不,不,现在全都完了,我知道。男爵夫人不想再见任何人。她想带着孩子们去城里或者去她父母家———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学校教师(顿了顿):我会试着跟她谈谈。前不久,我们合奏过音乐。(微笑)不幸的是,我表现不佳。现在她有了家庭教师,他的水平比我高。据我所知,他目前仍在城里进修音乐。
    埃娃(暂时把自己的伤心事搁在一边):他的演奏也没多好。
    学校教师:这倒是。
    埃娃(稍顿,重又严肃起来):谁会做这种事呢?
    学校教师:什么?
    埃娃:把一个孩子打成那样。
    学校教师:我不知道。
    长久的停顿。然后她轻声说———
    埃娃:今晚我能待在这里吗?请不要赶我走,先生。
    学校教师:你怎么能以为我会赶你走?
    埃娃:我只想在这里等待天亮。就在这教室里。然后我就走。
    她又突然悲从中来。
    埃娃:他们不会明白的,我的家人。他们会认为我做错了事。
    停顿。然后———
    学校教师:你愿意让我陪你回去吗?
    她住了哭声,惊讶地看着他。
    埃娃:你说什么?
    学校教师(兴致勃勃):明天,放学以后?我去找辆马车。晚上我能赶回来。
    埃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先生?
    学校教师:别这么客气。
    埃娃(顿了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停顿。然后学校教师站起身,说道———
    学校教师:到这儿来。我给你弹首曲子。也许你会喜欢。
    她思忖片刻,然后认真地点点头。他走到风琴前落座。她跟在他身后,坐在附近的长凳上。他开始演奏。

    36.村舍,猪圈,内景/外景,白天
    农夫和保罗在清理狭小的猪圈。猪受到惊扰,使劲咕噜。
    突然,弗朗茨走进来。
    弗朗茨:早上好,父亲。
    农夫抬头瞟了一眼,继续干活,仿佛没看到有人进来。
    保罗冲弗朗茨点了点头,作为招呼,也没有吭声。
    他们很快完成了工?

     短评

    【B】哈内克是怎么做到把那么多小演员都调教的如此出色的,太厉害了,而且这片怎么又被大家说闷啊!为毛我又一次感觉不到!是我逼格又变高了吗!

    6分钟前
  • 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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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金棕榈大银幕打卡。从一战前夕一个充满怨恨嫉妒冷漠暴力的德国村庄,辐射到整个德意志民族。从一系列悬疑事件深掘人性的恶之花,痛苦的由来与转移。刘瑜说:“当一个人追求快乐的权利被剥夺时,别人的痛苦就成了他的快乐。”二十年后,这群孩子找到另一种宣泄情绪的出口。

    9分钟前
  • 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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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谁来这样拍一下天国的60年代

    10分钟前
  • 小熊熊熊啊
  • 还行
  • 黑白画面长镜头无配乐主线隐秘,Michael Haneke把擅长的暴力刻画藏得密不透风却又遍布四处,全片因此有了克制冷静甚至压抑死寂的气氛。此外电影有非常出色的故事和主题,绝对值得解读。

    12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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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很强大但很闷的电影是存在的……

    14分钟前
  • 小米=qdmimi
  • 还行
  • 在这么一个断网的夜,我看了它,它是如此的沉闷和沉重,以致于我这么一个没有文化的人,白白的浪费了俩小时磨尖了我的屁股。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搞懂导演那大海一般深不可测的心和思想……

    15分钟前
  • 莫呼洛迦-屁股上的青春在歌唱
  • 还行
  •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说,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歪曲着理解一下,跟白丝带的内涵极搭调。对纳粹和暴力史了解的缺陷不妨碍为其镜头语言倾倒,哈内克是我的菜。黑白片儿真可以随时拿来当摄影课学习。要说是闷片的话,很多时候只是我们看的时候不光情绪,季节和时辰都没到位。

    16分钟前
  • 小岩菽
  • 力荐
  • 影片中最为核心的就是孩子们对父权的反抗,影片所有家庭几乎都有一个极端暴力的父亲,极端的父权导致了少年团体的诞生,以反抗父权甚至发展成为对整个社会层面的反抗。

    21分钟前
  • UrthónaD'M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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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一种观念变为意识形态,便会产生对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快也变得无人性。它并不强调是谁做了这些罪行,而是一种集约化,像副标题“一个关于德国孩子们的故事”,背景是一战前夕。(哈内克本意是指代整个历史,而不仅是纳粹),那些孩子唱着巴赫的圣咏,惩罚那些背叛他们所受教育的人。影片开头牧师的儿子走在桥栏杆上,对救他的老师解释:“我给上帝一个可以杀掉我的机会。他没做,所以他对我是满意的。”结尾众人合唱“我们的上帝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实在是高明的反讽。再说摄影,15:12,窗户打光与寇德卡《吉普赛人》里的葬礼场景相似,26:50至27:52,随着小男孩环绕房间到受罚,在画外音中我们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30:23田野上三个农夫借鉴了桑德的摄影集“二十世纪的人们”,26:30,人物脸部特写又传承自伯格曼。

    25分钟前
  • 还行
  • 观影盘点期,看过留脚印~

    27分钟前
  • 丁一
  • 还行
  • 以善之名行恶之实,专制之花结暴力之果,哈内克的刀又准又狠,对民族及个人罪恶根源的挖掘入骨三分,一如鲁迅。

    32分钟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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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重看#四星半;沉静肃穆的长镜头隔着走廊和房门瞠视怪力乱象丛生,大量留白沉默逼仄出不寒而栗,平静田园里暗流涌动波云诡谲,暴力和恶行滋生的封闭空间;父权当制,神权压顶(不断联想起伯格曼父亲),阶级分明,当彼时的白丝带若干年后变成黄臂章,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去年杜蒙《小孩子》有类似(哈内克对杜蒙相当认可)。

    34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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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期以正义和纯洁的名义,要求人们压抑人性里的某些东西,这股能量迟早会在内部扭曲灵魂,把人变成怪胎,尤其是孩子。引导一个灵魂真正成为高贵,绝不是惩罚,批评,灌输能够做到的,它需要在友善活泼的环境下自由成长,在感动中领悟。

    39分钟前
  • 亚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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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过2010-02-21] 闷,反情节的另一种拍法。汉内克最好的片子还是《Cache》……|20221101资料馆重看:可以到9分。确实厉害,堪称拍出人类学意味了,“第三帝国前传”,民族心灵史啊这是!跟这部一比那《乔乔兔》就是个渣……当年怎么会觉得闷呢,压迫感惊悚感都特别强啊,看来还是必须大银幕看!当然要刨点分就是还是概念先行了,而且人物化的叙事人严格来说也有用得不是特别到位的地方。

    43分钟前
  • 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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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刚看完本来想默默坐到字幕完。前面一个女的说:我觉得中心思想就是男的有毒,一切的(不好)都来自于男的。另一个男的附和:对父权制……马上溜了,好想对他们说少看点书吧;)

    45分钟前
  • 东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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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纳粹的童年,19年后他们20多30岁,他们最重要的人生正正伴随第三帝国盛衰。

    47分钟前
  • 潜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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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比起《艺术家》那种的为了致敬而致敬的黑白片,《白丝带》的黑白片则完全是为了主题和剧情服务,宁静神秘的叙事让人充满探究兴趣,后劲很大以至于看完阴影很大。推理占很大成分但不是最重要的,少年们成了法西斯的第一代,电影是讲妖孽的萌发。

    48分钟前
  • 朽木立夏警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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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西天。三星半。以封闭村庄为模型书写的父权批判寓言,村长(世俗权力)、男爵(贵族权力)、牧师(宗教权力)、医生(知识权力)交织出父权的不同维度,又在各自的家庭中成为滋生暴力的罪恶之源,象征纯洁的白丝带被扭曲成象征耻辱的红字。群像戏写得很工整,甚至咆哮都均匀分配。文本有不少处理巧妙的地方,比如前半部分男爵夫人练琴指点长笛一场与后半男爵夫人的儿子因削芦笛而被其他孩子霸凌,两笔写出男爵夫人的处境和出走的必然。以乡村教师(人文主义者)为叙述者和侦探串联片段是叙事特色,但也因此,被指认为凶手的孩童在故事中彻底失声。再加之结尾一战爆发历史节点的强调,理念先行之感过重,效果未必好过通常的多视点叙述。

    49分钟前
  • 奥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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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彩色制式,会否变成“红丝带”?电影技术可以“复古”,被侵犯的童真如何回去?灵魂一旦沾上邪恶,白色——纯洁的象征,只是用来掩盖更大的罪恶,将被鲜血染红。

    54分钟前
  • 一愚
  • 还行
  • 不闷啊。答案从一开始就呼之欲出,且看他把多重线索一一收拢,空镜、旁白都用得漂亮,慢慢把一个村庄的罪恶铺陈开去。表面是代际冲突,背后是一战前德国的宗教和家庭秩序——没错,最恐怖的东西常常来源于秩序(白丝带的隐喻)。结尾名为开放实则封闭,圣歌蔓延,只有罪而没有赎罪,有祷告而没有判决。

    56分钟前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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