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风尘中的爱情
这是两个主演风华无双的时候,现在已经只剩唏嘘。
以前不知道梅艳芳的演技,这个剧中惊艳。把风尘妓女的执着爱情演得入骨三分。穿着旗袍,瘦削单薄的风情,固执倔强的爱,凄然不舍的追寻,让人印象深刻,演活了这个女子。
张国荣富家阔少的风流倜傥,低眉间的温柔深情,最后逃避怯懦。其实,这才是现实的真相吧,哪有多少生死以之。而且,他们两个人的爱,原也不是真正的深情,最后的相约,也不过是不得已。
喜欢这两个人和这部电影。
2 ) 香港故事——《胭脂扣》
当日戴锦华老师影片精读课的期末报告
一、谁在说话?
尽管导演关锦鹏被称为“香港新电影”的代表,尽管在关于影片的一系列讨论中,关锦鹏往往当仁不让地以“作者”身份出现,《胭脂扣》并不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作者电影。“鬼片”、“巨星”、“畅销小说改编”、“嘉禾出品”、“票房大赚”……《胭脂扣》从孕育之初,就彻头彻尾地打着“商业片”的胎记。因此,当关锦鹏煞有介事地说“我拍《胭脂扣》,大概跟香港面对‘九七’回归大陆有关”的时候,难免会让人眼前闪过一串问号。关锦鹏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控制这部电影的命运?这取决于一场角力,一场制片方、编剧(原作者李碧华同时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导演,以及偶像巨星的角力。显然,关锦鹏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失败者的话语则以一种被消化的形式作为影片的元素存在。
关锦鹏的胜利,在于他通过对影片构成单位——镜头的控制,达成了“关氏风格”的讲述,从而也再一次印证了那句老话“重要的不是讲述,而是讲述的方式”。
先来看故事。故事是李碧华写的。原著一个叙事人的两层叙事。第一层,如花和十二少,一个老套,无数痴情妓女和无情公子故事(霍小玉、杜十娘……)的一个变奏;对老套的解构,多情妓女其实是逼迫殉情的杀人凶手。第二层,阿定和阿楚,现代爱情故事的变奏。阿定的第一人称叙事,阿定用一种无奈而微辣的口吻讲述着他和阿楚的故事,还有他听如花讲述的故事。故事到关锦鹏这里除了删掉一点情节,加上搞笑情节,添上结局(注意,结局是关锦鹏写的,李碧华不满意),外主干基本未变。但是,整个故事的味道大不相同了。
如花单人镜头,模糊的花色墙纸的背景下,她在化妆,表情哀惋而茫然,镜头渐隐,进入花寨寨厅明暗不定的镜头,如花的故事就此展开。原著中故事套故事的结构,在影片中被处理成了两个时代故事的平行对话。两个年代,两对爱人,两个故事,两个叙事主体。两个故事被用了截然不同的叙事风格进行叙述。如花的故事,复杂多变的长镜头、景深镜头、饱含水分的暖色、变幻的光线、作为情绪音乐出现的主题音乐,一同制造出一种和另一个用常规镜头语言拍摄的故事截然不同的叙事风格,一种仿佛水波荡漾的如梦如幻,一种怀旧风味。这种风格和李碧华的原著是截然不同的,和经典商业片也是截然不同的,是属于关锦鹏的“香港故事”。
这和“九七”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香港——“祖国”
当未来令人们感到迷惘时,人们选择缅怀过去。
1934香港,移民风潮,之后是银行风潮,日本入侵;1987香港,第一批“香港生人”正当年,“股灾”,还有并不遥远的“九七”。有时候,历史就像是自己的镜像,镜里镜外是相反的相似。“九七”的预言,给香港带来的,或许更多是迷惘,某种对未知的恐惧。面对“九七”,一个词无可避免地从港人隐藏已久的集体无意识中浮出水面——“殖民地”。“我是谁?”当这些“香港生人”自问时,“祖国”的音容是那样模糊,他们不能再像他们的父辈一样掏出一张“客居者”的名片,而“英联邦公民”的身份即将便为一种需要冲洗的过去。唯一的选择是抬起头说,“我系香港人”。香港,需要被命名为某种“祖国”,而人们,需要的是关于这个想象的共同体的历史,以及对这个历史的缅怀。
三、镜子——
这是一部充满“镜子”的影片。真实的“镜子”不仅仅是道具,更是一种拍摄手段,影片中一共七次镜头通过镜子来拍摄。这七次,全部都出现在如花的故事里。
第一次。穿过明暗不定的寨厅,切,镜中男装的如花,“小生谬姓莲仙字”,镜头左摇到如花本人,切,十二少穿过走廊的长镜头。这里的镜像,是如花的另一个自我化身为男子,一个爱上多情妓女的男子,这可以让我们回忆起黄蜀芹的《人•鬼•情》秋芸对钟馗的扮演,秋芸渴望的是一位父兄,或许如花则渴望的也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欲望对象,而是一个披着爱人外衣的能让她“埋街食井水”的拯救者。而这时候,十二少正在一个长镜头的注视下穿过走廊,向她走来。
第二次。如花拒绝见十二少,切,如花侧面近景,她来到镜前,一个如花的过肩镜头,镜中映出她的素面,她打量着自己,插入一个群妓打牌的中景,切回来,镜中的如花匀着手中的胭脂,抬头,侧着脸慵懒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两人定情对话的前奏,在这个前奏中,如花独立于镜中,美丽,柔和的下午的日光从右侧抚摸着她。或许一切只是属于她自己的一场“镜花水月”。
第三次,定情。十二少躺在榻上,榻上方悬着的椭圆形镜子映出如花走近,镜头反打,如花特写,忍着笑问“什么”,反打,十二少,如花入画,坐在榻沿。如花似乎走出了她镜中世界,走到十二少身边。如花打回去十二少伸过来的手,反打镜头,如花微嗔,切,镜中如花喜悦地向外走,回来,停下,理了理发夹,万般风情地唱到“凉风有信”。她的梦开始了,镜中。
第四次。俯拍,双人中景,十二少在帮如花点鸦片,镜头向右摇下,原来前面的一切是镜中影像。这是两人以身相许的一场。仍然是从镜中开始。这一次,如花和十二少共享这个镜,十二少进入了她的“镜城”。然而,后面,宽衣解带的一组镜头,是十二少的手和如花的衣而不是两人的脸共享镜头,黑衣从白色的紧紧包裹的夹衣移下,如花闭着眼睛,安静,仿佛是祭坛上的一具美丽的祭品。这不是一个关于情欲的故事。
果然,第五次,俯拍,如花小腿的特写,一只男人的手抚摸着它,切,如花面部特写,黯然的眼睛,微笑,反打,男人近景,胜利的笑,切,如花特写,切,双人近景,男人起身,切,镜头对准镜子,镜中映出男人背影,镜右边如花起身,出镜,镜中出现如花向门走去的背影……如花在镜中达成自我分裂,对情的忠贞是用对情的某种背叛来赡养的。
先放下第六次不提,第七次……和第四次相同的环境,近景,十二少在躺榻上饮酒,上方镜中映出如花饮酒,向右慢摇慢推,如花入镜,形成一个景深镜头,前景画面右侧是如花,左侧是中镜中失去焦点的十二少,如花在用小勺舀食鸦片……如花喂十二少吃下鸦片后,一个俯拍的双人近景,切,又是镜中的如花和十二少,十二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分享如花的镜,小俯拍中景中她为他扣好黑色长衫,两人回头凝望镜子,平静的凄然,他们似乎在透过镜子凝视观众,但他们迷离的目光并没有共享一个交点。一个镜花水月的告别仪式。
前面已经提到,讲述如花的故事的,是一种怀念的,沉醉的口吻。这个口吻是属于如花的,又是属于导演的,通过怀念老香港的一些已经消失的颓废美丽,为香港讲述一个属于香港文化自身的,与外面世界无关的故事。同时,导演又始终在通过“镜像”的使用暗示观众那其实只是一场虚幻的“独角戏”;那么,对应的香港故事,其实也只是属于讲述者的想象。虽然美丽,然而虚幻,不过,虽然虚幻,然而美丽。导演在结构一个故事的时候,又是在自我解构。
第六次镜,屋中一个戏班的景深镜头,前前后后练功的戏子们各自忙着,画面上方的远景中,华叔、如花、十二少模糊地穿过。华叔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做戏就是把人生的甜酸苦辣一场一场地做出来,不过,做完戏一样是避不了的”。
四、走出镜城
《胭脂扣》的结局是关锦鹏给的。这是一个传统“痴情妓女和无情/多情公子故事”不会有的结局。这种故事,只有两种结局,喜剧的——两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悲剧的——“我死以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不得安宁”(《霍小玉传》)。然而,如花说:“谢谢你记得我”,“这个胭脂盒我挂了五十三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再等了”。如花掉头离去,走进了光明的迷雾中,“誓言幻作烟云字”,往事如烟,前程各自珍重。
如花选择结束这一生的故事,喝下孟婆汤,忘掉过去,走向新的一次生命。或许,这也是关锦鹏为这个“香港故事”给出的一个结局,或者说是一个新的“香港故事”的序曲。新的故事如何?门外那片光明的迷雾告诉我们“‘现在’还没想好,然而,希望在那里”。
3 ) 说说如花——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完这部多年前的经典电影,确实被如花感动了,在片尾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但这同情大部分还是因了梅艳芳的出色演技,若从价值观来说,我对如花的做法是绝对不敢苟同的。
爱情不能当饭吃,社会的偏见,现实的残酷,以如花的阅历早应预见,一个风尘女子与一个阔家少爷,怎么可能会有如意的结局。然而她只是沉陷在感情中难以自拔,也不愿拔,拿着几只签的解释一味地麻醉自己,幻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奇迹降临。
当美梦破灭,她想与十二少殉情自杀,也料到了十二少怕死,所以暗中给十二少下了重份的毒。这是爱吗?那也未免爱得太自私了。她只想着自己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却没有把十二少的感受和对生命的留恋放在心上。
爱一个人没有错,难道留恋生命就错了吗?在生命与爱情之间究竟应该如何取舍,应该由本人来抉择。如花没有尊重十二少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而是认为付出了爱就有权控制对方,为了自己所信仰的“爱情”就不惜采取欺骗和强迫的手段去夺走十二少的生命。
十二少是有家有父母有未婚妻的人,他不能像如花那样不计后果地去爱,因为他拥有亲情和富足的生活,生命对他是美好的。爱情对如花来说就是一切,是生命里全部的美好;但对十二少来说,爱情只是生命里一部分(也许是大部分)的美好,他贪生,又如何?如果贪生是错,难道贪情就不是错?
都说如花是为十二少而死,我宁可认为如花是为了她所信仰的“爱情”而死。
当十二少放弃丰厚的家产甘愿去做一名没有地位的戏子时,她的母亲对如花说道:我很了解我的儿子,如果你不放开他,继续这样下去,他始终会回来我的身边。
如花对十二少是没有信心的,所以才会给他下毒。如花所做的哪里像是殉情,更像是一场为了维护她的信仰而策划的谋杀。
要责怪十二少没胆吗,懦弱吗,贪生吗,他本来就是在那样一个家庭环境下长大,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本来也就从未对如花许过甚么山盟海誓的诺言。莫非一个女人以爱的名义就能要求一个男人成为圣人,把他的所有弱点统统抹杀和改造掉吗?爱他,就应该看清楚他的弱点,能接受就继续爱,不能接受就拉倒。
如花有勇气去死,为何又没有勇气放弃十二少呢?归根到底,她是嫉妒的,十二少是她风尘生涯的救命稻草,她如何能够看着这根救命稻草被另一个女人抓在手里、结婚生子白头偕老,而自己继续过着青楼卖笑的不堪生活。
倒是十二少的母亲对父亲说的另一句台词,让我感觉那才是真爱:老爷,你不用这样生气。如果是我们的儿子,就始终都是我们的儿子;如果不是的话,你用绳子绑也绑不住他。
真爱,就应该是像母亲对儿子这样的,所有的付出只求他好,而不求他的回报。如花与十二少在一起半年,便爱得要死要活,但我觉得十二少对如花是以迷恋居多,而如花则是把十二少当做人生支柱,虽然是互相依赖的一对,却缺乏了解。除去情爱、戏曲与鸦片,便再看不出什么精神契合之处,或是能够产生共鸣的价值观。
如花的悲剧在于她没有足够的精神力量去真正无私地爱一个人。十二少后来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样选择殉情,对她可谓是强烈的打击,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在阴间苦等五十多年而落空,又岂知这不是她强求他人性命的报应呢?
当然,十二少也是可怜可悲的一个,温柔有余,气魄不足。身为男人若是负担不起女人的情意,就应早日决断,不应拖泥带水,弄得爱人伤心失望,自己也徒留愧疚。
4 ) 誓言幻作烟云字——写给十二少和张国荣
凌晨的咖啡馆,寂静清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重温了《胭脂扣》,待到影片结束,漆黑的屏幕上滚出字幕时,才深深吸了口气,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
习惯性地重查影片相关资料,见底下有人回复“待影片看完才猛然惊觉,那两位如梦如幻月的主演,都已不在人世了”,心中不禁凛然一抖,急急关掉了网页。
关于此片各种评论已经太多,但那堵在胸口满满的情绪急迫地需要一个发泄口,所以匆匆码下此篇文字,演员为主影片为辅,聊以自慰。
我看电影总有个习惯,将很多的注意力放在片头,私以为,一部电影的好坏与否,只需开篇十分钟便能分晓。《胭脂扣》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是部多好的片子,但我着实喜欢死了那精致如旧年画的片头。
旧时花楼,楼梯曲曲折折地延伸开来,十二少缓缓走来,饶有闲情地和擦身而过的女子眉目传情。转弯,踏过走廊,进入包厅,一转身便是那站在面前女扮男装的花容女子。这是两人的初见,你且看张国荣如何细细勾画那一个多情儒雅的太子爷——先是淡淡垂眸好奇地看向面前女子,继而面部的所有肌肉都舒展开来,双眼微微眯起。镜头旋转,再打上特写时,他已略略侧头,目光里沾上了欣喜,眼神上下轻微移动,继而嘴角扬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笑意,目光让面前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看至此你已知道,那个人,爱上了。
一个好的演员不需要过多的台词,甚至是动作和表情,只需几个镜头,几秒钟,便成经典。
张国荣曾在访谈中骄傲谈及,李碧华的两部作品——《胭脂扣》和《霸王别姬》,都是以他为原型而创作主角的。确实,那样深情清秀的十二少,那样风华绝代的程蝶衣,除了张国荣,谁还能胜任?李碧华是心上开花的女子,用精巧的笔触写出那样醉生梦死的故事,也只有同样精致如玻璃瓷器的张国荣能够配上。十二少是清水,程蝶衣是毒药,是张国荣将二者揉捏撮合,酿成了一坛醉生梦死的陈酒。
第二日,十二少去找如花,如花这边若即若离,三次将他晾在一边,只为试他诚心。十二少心里明朗,也不戳破,也不急恼,只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乖乖等在房内,三番四圈麻将,他一人在房内剥橙,大开房门躺在榻上,头枕双手笑的游刃有余志在必得。待那女子带着着急神情走入房中,他才放开了调笑,一只手看似无意抚上那玉手。
接下来便是一波接一波地追求,从放鞭炮送对联,到直接吊了昂贵的洋床送上来,他坐于窗台两脚悬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双腿,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是那样一个男子,聪慧,温柔,乖巧,识大体,心思细腻,无人会不爱他。
八七年的张国荣已经懂得如何收放自如去演戏,不夸张,不矫情,不造作,仿佛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一出场就是满身的痴情狂恋,吐出气都已芬芳醉人。
养尊处优的太子爷身上自有一种慵懒,而张国荣将这种慵懒演绎到了极致,他与如花同塌而卧,大烟的香气迷蒙了二人也迷醉了观众,那男子眼神恍惚飘渺,似乎在看着你又始终没有焦点,双唇微张,说出的每一个字节都泡着酒酿,饱满的一触即破。
十二少当然是爱如花的,他可以为了她和家人决裂,可以抛下一切和她同居,可以忍气吞声去做那“下九流”的戏子。他在剧场外面的地摊上看到胭脂扣,脸上必定是闪过了一丝欢喜,继而想起那花样的女子,便蹲下身,掏钱买下,从摊主手上接过胭脂扣时,也必定是小心翼翼,用柔软的袖口轻轻擦拭,再放入袋中。他就算哭泣也要让那女子背过身去,不给她看自己流泪的脸,整部剧中你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如花的痛和心情,但十二少是被琉璃隔开的画,始终沉默。
每日如花坐黄包车去花楼工作,十二少便斜坐在窗口静静地看她远去的身影,神色平静。他穿一身洁白素衣,悲喜不见,但你能够想象,那样一个从未吃过半点苦的少爷,沦落成要被妓女包养,有家不能回,他要忍受怎样的非议和嘲笑。一个人独处时,他必定是崩溃过大哭过的,但只要如花在场,只要那个女子在,他就永远是淡然的面容,静静地看着她,喷出一屋子的烟雾缭绕。
然后,是死亡。影片没有说是谁先说出口,但想必那个男子一定也是这样默默地应允了,只因为想要和如花永远在一起——他是真心的。
吞鸦片的那场戏,我足足心疼着十二少,也足足感慨着张国荣表演的细致。当如花挖了鸦片要喂他食用,那男子只是轻轻皱眉,眼神垂落恍惚,青涩的面庞已经表明了内心的恐惧。喝酒的时候动作有些许的决绝,再张嘴时已沾上了胆怯。二人吞完鸦片,穿戴整齐相对而立,如花紧紧搂住他喃喃说着来生相认的暗号,这边十二少已经药效发作,身体微微颤动,脸上是深深的不知所措,淡淡的恐惧,和温柔的顺从。就连临死他也是这样温柔和安静,吐血的瞬间他用最大的力气搂住那女子,错开了两人的视线——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这样体贴着心爱的人,用自己最大,仅有的力量。
如花死后,十二少的生活具体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已经能够大概想象得到——和表妹结婚,结婚照上的十二少一张冷峻的脸,没有半丝笑意,甚至让人怀疑重生的十二少是不是已经不会笑了。没多久就败光了祖上的家产,最终还是回到梨园,却始终只能是个小配角,妻子早逝,儿子不相认,他一直沦落到老年。
你不能怪他为何不再度自杀,那样一场感情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全部勇气,他善良的甚至不曾得罪伤害任何一个人。我也相信,当他得知如花给自己灌了安眠药后一定不曾怪过她丝毫,甚至,如果能够重来,他必定会愿意将那酒整瓶喝光。
造化弄人。
影片的最后,老年扮相的张国荣轻易地让我心酸起来,现实生活中那个男子已经决绝的“不许人间见白头”,影像成为唯一的见证,让多少人在光影中黯然神伤。
《胭脂扣》的旋律响起,步履踉跄的十二少绝望地追赶着越走越快的如花,嘶喊着“原谅我”,镜头闪回至二人初见,那女子面容姣好巧笑嫣然,十二少清朗俊雅眉目带情,美好的不忍回顾。那个瞬间我的眼泪终于漫出,不知是为了如花,还是十二少,抑或是张国荣和梅艳芳。
如果,如果。
你还在。
5 ) 《胭脂扣》剧作分析
1。题材选择
作为人类永恒主题的爱情被各种电影反复的表现,但大多是表现爱情的伟大和纯洁。而《胭脂扣》作为一部爱情电影却从批判的角度重新审视人类的爱情,痛击人类自私自利的心理死角,讽刺当代人不肯真心付出的游戏爱情观。青楼妓院本是最难产生爱情的地方,无论是妓女还是嫖客都带着一种买卖的心态在进行交易,而影片所表现的最坚贞的爱情却出现在这里,表现这种出现在风尘女子身上的爱情当然要比仅仅表现都市男女的爱情要有力的多,因为风尘女子是最看轻男女之情的,于是这种爱情的实现和坚持更加困难。导演坚信如果出身污浊环境的女子都有勇气去付出自己的真心,坚持自己的爱情,那么所有的人都应该好好的自我审视一番。
导演虽然使用当时香港风行的鬼怪灵异元素,但其实算不上是一部人鬼恋的影片。梅艳芳饰演的如花虽然后来以鬼的面目出现,但其实只是代表了她爱情的继续,如果没有徇情自杀的情节,她仍然会以其他面目出现来坚持和验证她的爱情。如花从人到鬼不变的爱,使得她本身成为坚持爱情的最大权威,她重回阳间寻找爱情的过程就变成了一个对爱情进行考验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中导演设定了一对现代的都市情侣作为她的助手,既作为旁观者客观鉴定这段爱情的真伪,又参与其中,在这个过程对自己爱情观进行深刻的反省。
2。结构手法
影片采用了时空交错的叙事结构,分成两条线索交错进行。但这两条线索又是有一定联系的,以如花重回阳间寻找爱人为主线,穿插如花和十二少的相恋过程。相恋过程被分割为若干个叙事片段,用以推动现实空间叙事线索的整体发展。
《胭脂扣》是一部90分钟的标准电影,而他一开头就花近20分钟来描写了如花和十二少从相遇到相爱的过程,可见导演对这段爱情的看重。等到如花和十二少的恋情升温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导演插入了第二条线索,与前面炙热的爱情不同,现实线索的开端描写的一对都市情侣一出场便伴随着言语冲突,与前面温文尔雅的,节奏缓慢的爱情产生强烈对比。导演的意图就是让观众冷静下来,仔细比较和思考两段爱情的不同,因此两个时空的排列既有时间因素,还有比较的因素。
影片具体分为:如花和十二少相遇相恋段落,如花回阳间寻找恋人与阿楚和阿袁这对恋人结识段落,如花和十二少的爱情被家人反对段落,如花没有等到十二少并被阿楚误解段落,如花和十二少徇情段落,如花找到十二少并结束这段感情段落。一共6个段落按照整齐的交叉在一起,如果按照统一时空排列的话,这两个段落都符合标准的戏剧式结构,有标准的开端,发展和结局三个部分和戏剧冲突,可以成为单独的故事。但导演将这两个故事交叉在一起的时候,如花和十二少的段落每一次出现都会导致现实空间的矛盾冲突,即阿楚和阿袁的感情冲突,这就使得现实空间的故事不在简单的是如花寻找恋人的故事,而是以在这个过程中阿楚和阿袁的感情冲突为主了,因此这部影片最终变成了两个感情冲突的故事,编剧的高明之处在于,如果单讲一个感情故事,那么如花和十二少的爱情并不能说是最动人的,但这段爱情引起了另一对恋人的情感冲突,产生了对如花和十二少的爱情又不不认同,不理解到最终认同,接受并改变自己爱情观的过程。导演采用这个不连贯的结构不停的让观众从如花和十二少的爱情中跳出来进行思考,从而将导演的目的传递给观众。
3。人物设置
影片的主要人物有两对,如花和十二少,阿楚和阿袁。他们分别是两对恋人。如花和十二少的恋爱与阿楚和阿袁的恋爱既有相似又有不同,相似的是他们之间都存在一种破坏他们爱情的阻力,不同的是这种阻力对于如花和十二少来说是外在的,是很难克服的,因此他们要选择死来维持自己的爱情。但对于阿楚和阿袁来说,他们的爱情没有任何外在的阻力,但似乎他们的爱情更容易破碎,因为他们的爱情没有付出决心来维持,是缺乏交流的,可能仅仅是由于需要在一起而已。
如花和十二少的言行交流外在是平淡的,含蓄的。人物言语简洁,更多的是动作上的接触。在这种看似平淡的爱情中,他们对于维护爱情的选择却是选择死亡,平静下孕育着爱情的炙热。如花作为一个风尘女子,对于十二少的示爱一开始是持犹豫态度的,因为这个职业使得她相信与客人之间是不存在真正的爱情的。导演也一直通过周围人的言语表现整个社会的传统看法,“妓女众人妻,人客水流材”,也就是说一开始就通过周围环境警告如花即使投入真感情最后也不免被抛弃的结局。但多年来去庙里抽签的良好结果,让她下定决心要和十二少在一起,而这决心一下就是永远。导演赋予了如花犹豫与坚定的双重性格,虽然她坚信自己可以永远保持对爱情的坚贞,但她到死都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爱人。真是由于这一点让阿楚对她产生了误解,但其实这同样也是阿楚自己的毛病,导演把当代人自己的毛病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来评判。
十二少这个人物的设置被导演赋予了太多的含义。在传统的恋爱婚姻中,女子的一方永远是被动的,如果恋爱失败她们往往是被伤害最深的。因此在恋爱婚姻中男人应该更负责任,但他们往往都是优柔寡断,自私自利的,而十二少正是这个特征的代表,他虽然爱如花,但到了真正要下决心要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后退了。影片中一开始就表现他的“多愁”性格,即使他向如花示爱的时候,心里都在犹豫。这可以从他给如花的那副对联清晰的看到,“入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这场爱情悲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阿楚和阿袁是如花和十二少的现代版,设置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在如花和十二少的爱情故事中发现他们自身的爱情缺陷,他们一直是在看自己。同时这个过程也是自我修正的过程,在两对情侣中,女性角色一直是坚定的象征,如花用行动直接证明自己的爱情,而阿楚虽然言语尖锐,但心却是十分在乎和阿袁的爱情的,她和阿袁的爱情缺乏的是交流,他们彼此都无法真正信任对方,缺乏如花那种对爱情的执着。
4。细节运用
《胭脂扣》中用了大量的细节来推动叙事发展,而这些细节在影片中的应用往往又是首位呼应的,贯穿于爱情的整个过程。唱戏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影片一开始就如花和十二少的相识缘由唱戏,十二少故意接她的唱词,而被如花嘲弄:“哪儿来那么多愁啊!”这句话既表明了两位主人公的性格,也为整体影片奠定了忧伤的基调。此时的如花是很看淡感情的,这是符合一个青楼女子的特征,此后她再次接待十二少时开始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而对于十二少而言,这个唱词表现的是他一种懦弱的心理特征,是人物优柔寡断性格特征的流露,这种性格暗示了他对爱情无法坚持。戏的第二次出现是在如花和十二少背着家人同居开始,如花为了使十二少真正自立而推荐他加入戏班,在整个十二少与如花的爱情当中,只有这段时间十二少是真正努力的,除此之外他总是在一种糜烂的生活中度过。这也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但这种生活很快就被十二少家人的介入而结束。第三次出现戏的场景是在如花在片场找到未死的十二少时,对他清唱他们初识时候的戏词,这时的戏更多的是对十二少放弃他们感情的讽刺和嘲笑,而不仅仅在于唤起他的记忆,“你看斜阳照住那对双飞燕”的唱词预示了他们爱情的终结,如花对这段爱情的彻底失望。他们的感情开始于唱戏,结束与唱戏,映照了唱戏师傅的那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唱戏就是把人生的酸甜苦辣一场场的唱出来,不过戏演完了还是躲不过。”十二少在和如花的爱情中最终没有演好这出戏。
此外整个影片导演都在渲染一种社会舆论的氛围,让人有产生一种爱情宿命的感觉,无论是妓院里对妓女生活的评价,十二少母亲对如花的拒绝,到唱戏师傅对戏梦人生的诉说,都试图将如花的爱情压制,在这种看似无望的爱情绝境中,如花选择以死来保全爱情的行为无疑的值得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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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芳华渐老 爱火未灭
根据李碧华原著小说改编的浪漫鬼故事,在香港报馆任职的袁永定,遇到了一位前来登寻人广告的女子如花(梅艳芳饰),但她又无钱付广告费。袁要她次日再来,不想她坚持不肯,并尾随他一路。在闲聊中袁永定惊讶的发现此女子原是30年代死去的女鬼。
看过另一部有鬼却没有一幕狰狞画面的电影是《人鬼情未了》,都算是凄美的爱情,让人心痛。梅艳芳在我心中的样子就是《英雄本色》里面的干练形象,但是这部片子她把一代名妓的妖艳、寻爱不得痛楚、十二少软弱的无奈都表现得丝丝入扣,片子未在香港上映就已在台湾的金马奖夺得最佳女主角及最佳摄影,我看到了另一个梅艳芳,真正是“香港的女儿”!
张国荣有着纨绔子弟的风流,却独自一人偷生,他爱戏,不知道和如花比起来,他会更爱谁?苟且在人世,他也没有忘记如花,但是比起如花的勇气,十二少就是一个懦夫。
袁与女友也谈论起了会不会为对方自杀,他们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仿佛也是帮很多观众回答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就像现在这样爱着就很好,但是我很佩服如花,也很嫉妒她,嫉妒她能爱的这么彻底。
如花说她先走了,她不等了。梅艳芳也走了,如果真的有来世,你现在会不会是一个平凡人享受着自己的小爱情,你和哥哥会不会相遇,在另一个世界谈笑风生。
没看过这辈子白活了。
人生真应止步于初见。
如花就像很多女子一样 爱到不放手最后也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就行
7/10。李碧华小说[胭脂扣]中大胆揭破了只存在于童话的爱情幻想,当炽爱自私的如花将酒里放安眠药的谋杀隐瞒成双方殉情的美名,其相信对方的真心也被证明是自欺欺人。肯定了现代恋人理性务实的价值观,影片最佳时有[霸王别姬]人生如戏的深广内蕴又塑造了性格鲜明的两位女性,可惜现代戏则丧失大量韵味。
不会为你自杀,你忽然走开他不知道,但你还是会回到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他还记得买东西逗你开心就好,不用多沉重。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李碧华:“这便是人生:即便使出浑身解数,结果也由天定。有些人还未下台,已经累垮了;有些人巴望闭幕,无端拥有过分的余地。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
还给你。从此我再也不必等。
女性在爱情中的决绝和男性在爱情中的苟且被这部电影血淋淋地呈现出来。但是,被这样的女子爱,是一件幸福而可怕的事。
几篇批评文献的观点:前97香港对“消失”的焦虑(Ackbar Abbas);怀旧在影像中的公共化具象、民族志凝视与共同体建构(Rey Chow);鬼片中的幽灵爆破均质空洞时间、召唤历史正义(Bliss Cua Lim);后/女权、后/殖民语境下重写Teresa de Lauretis所谓的“俄狄浦斯契约”(David Eng)。
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唱戏就是把人生拖拖拉拉的痛苦直截了当地给演出来,不过戏演完了还不是人生拖拖拉拉的痛苦?
李碧华的小说改编,她偏爱痴情的女人,如《青蛇》里的白蛇,《霸王别姬》里的菊仙,《胭脂扣》里的如花,都是深情不悔,痴情错付。十二少其实也不可憎,他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只是普通人,不够深情,没那么深刻,好死不如赖活着,求生本能,不想死而已。
女人总归是要亲眼所见才会相信到头来这一切不过都如此。
为了哥哥去看的电影,结果喜欢上了阿梅
字幕很亮,“外国王老吉”
女人为爱可以倾尽所有,在这一点上男人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我是如花,我宁愿早些转世,因为情已逝,何必追?|| 第二遍观感:--你会为我自杀么?--不会。那你会为我自杀么?--不会。--嗯,对呀,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
说起如花,你记得的是这个,还是那个谐星?
李碧华的爱情模式,得而失才让情更刻骨,碎彻底才让痛更铭心。苟存的12少瑟缩在墙角,一切皆空 。
哥哥风情万种,美到极致。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53年的等待,最后化作一句:誓言幻作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负情是你的名字,错负千般相思。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