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和老塔的生命之旅 浅谈塔可夫斯基之《潜行者》 一 “……是谁想出这种折磨的?是爱。/ 爱是不熟悉的名字/ 它在编织火焰之衫的那双手后面,/ 火焰使人无法忍耐/ 那衣衫绝非凡人所能解开。/ 我们只是活着,只是悲叹/ 不是让这火就是让那火把我们的生命耗完……” 二 倘若你将用那双满是污秽的手触碰圣像以示虔诚,或者扬着嘴角肆意谈论着毕加索的哪幅画是“蓝色时期”之作。那你还不如买一大包爆米花以及一大桶可乐走进鼎沸的电影院里,斜拉绵软舒适的座椅,小心翼翼的扯一扯紧包臀部的短裙,已防止余光里欲望的突袭。请庆幸自己,不用被内心的魔鬼搅乱心智,也不会为了矛盾的遐想,对自己苦心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大打出手。带着你那轻拂的发丝,扬起你舞动的裙角,生活不是苦痛,更像是部清新诙谐的短剧。被大地牵起的木偶,你是否考虑过挣脱那引线,你是否怀疑过自己那飞扬的笑话? 对于老塔,更多是虔诚的朝圣,像是在观赏一幅梵高的星月夜,不去细究作者内心的矛盾和复杂的创作背景,也不去追捧和推崇笔法构图的绝妙,更不会为了他被日渐高抬的价格而心生向往。渴望自己也能咸鱼翻身般的获得奇迹,即使为此毫不犹豫地付出一只耳朵。那么我该去怎样欣赏如此画作呢。用自己的心,贴在这古老的油彩和肌理之中,感受它的呼吸,时而热烈,时而冰冷,时而绝望,时而充满渴望。这单纯的交流其实是它的低声喃喃叙说,这样真诚而又谦卑的方式,更是一种对待艺术的起码尊重,就好比别人用炙热的情感写一首华美诗篇,你却用繁复的格律和枯燥的公式来诠释它之所以为“好诗”。如此亵渎以及迂腐,恐怕永远没有一颗单纯之心。 话虽如此,我还是为了能更好的解析老塔这部电影的构思以及风格化的镜头语言,能让我像梳理狗毛一样的细细理开。解读这样的神作,我也做了几番工夫,其一了解作者本人对这部作品的深层解读;其二个人化的揣摩镜头之衔接情节之曲张;其三力图侵犯作者侵犯神作,以此怀疑作者导演的局限,以及对作品立意的宽泛性;其四反思自己,以供他人做半点遐想。 三 “我相信总得经历心灵危机才有治愈的可能。心灵危机乃是一种冀求发现自我、重获信念的努力。这是每一位以精神层面为目标的人所分派到的命运。试想,当灵魂渴望和谐而人生却充满纷扰,怎么会没有心灵危机?”老塔如是说。 从电影镜头的本身出发,我从中分离出二十三个(或者更多)镜头或者是场景的变换,依然是习以为常的塔式长镜头,深沉冷峻,灰暗沉默,有时也色彩饱满得张显出了草地的味道(而在电影中,草地已经丧失了味道)老塔也指出,这次他们的镜头运用,不同于《牺牲》的随意编接,也不同于《索拉内斯》光影中飘摇的水草凝视,而是寻求一种镜头之间没有时间的流逝,而在每一格的画面中时间都在推移,用大特写以及长镜头来审视电影中的人和场景,尽可能的减少镜头的戏剧化,并保持“整体结构单纯而静默”。 再从场景的构图来出发,首先是三场在小酒馆的戏,片头冷清光影斑驳,片中三人碰头开启旅途(作家在自我调侃并和教授在争论着什么)片尾三人沉默的坐在出发前的那个位置上,潜行者的妻子带着女儿来这里带他回家。其次是两场潜行者居所里的戏,片头(水杯,火车铁轨声,一家三口,来回推移镜头)夫妻争论,小女孩坐在床上。片尾(潜行者在哭诉,妻子在安慰,背景是一堵摆满书的墙,也许象征着知识)小女孩,三个象征性的杯子,再次响起火车铁轨声。接着是铁轨之上的三场戏,其一是潜行者走过铁道,作家正在和女人吹嘘。其二是一场略微科幻性质的逃脱游戏,在废弃的仓库和铁轨之中周旋,更是一场有关勇气的试验。其三则是最为经典且浩浩荡荡的长镜头大特写。(教授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对妻子的不舍,和对现世的诀别,为后面作伏笔;作家则睡着了,内心其实非常疲倦,眼睛睁开若有所思;而在潜行者的眼里,你什么也看不到,他更像一个职业的向导)。比较独立的是刚到“区域”里的场景,绿色的草地,风微微吹动着,教授和作家更多的是充满着期望,虽然各有目的,而潜行者则像是个归乡的人,在这里有你在现实中没有的尊严和使命。最后的一些场景都是由剧情推动变换的,矛盾冲突而大,三个各有不同程度的改变(或者说是对环境的敏感)和心理独白。大概都在水中,隧道,沙丘的房间,和中心构图的小屋子里运行着老塔所谓的“时间、场所、和行动的三一律”只能说老塔对水上摄影,光影流动,中心构图,灰暗的局部打光的偏爱吧,这些都是他的所有电影中不可缺少的符号。更像是后来所作的《乡愁》,放弃简单直接的捷径,而寻求周而复始的来回打转,一次次的轮回,更加“坚定了我们心灵的深度和潜能”。最后两段颇有多余,一段是妻子对着镜头的独白,在新浪潮一大群人里,这种手法非常常见,比如戈达尔在《筋疲力尽》里的运用。而小女孩三个杯子那段,简直和现在好莱坞电影《盗梦空间》的结尾一样,虽然老塔在前,但也是形式大于内涵的常规隐喻。 哗啦啦的写了上面这段,自己都觉得困了。就好比剧本大纲一样,这就是老塔这部电影的一个基本的剧本框架,而更为重要的细节处理,演员的表演,对白的意义才是这部电影叙事的灵魂所在。 因为太过繁复,我在这里只是按人头的来总结一下。首先是女主角,一开始激动情绪溢于言表,“表,去哪里了……答应做正常人的工作……再关十年……古怪的人”最后,“你回来啦,还带了它回来了……可以带我和你一起去区域吗;其次是潜行者“……对我来说,哪里都是监狱。……我们在这里,最后会在家里。在这里你更能看清你自己……生命是陷阱重重的,一会儿希望,一会儿绝望,走完全程,取决于我们自己……坚硬的东西重来不会取得胜利。……我不能怀着不明的动机接近这里,在这里,我是快乐的,自由的,有尊严的……如果它不能对你起作用,你会怎么样。接着是话唠般存在的作家,“等边三角形,三个角都相等……我的良知需要素食主义赢得整个世界。并且我的下意识却向往着一块抹上汁的肉。那么我该想做什么才好?我不在乎自己想要的,只在乎自己…我只感兴趣我自己…在这里没有真实,我已失去良知,我只有胆量,他们都是有情感缺陷的,没有人需要我,我只是一种虚无的化身……他们也会去吞噬别人的。我该回顾自己的一生……”沉默的教授其实隐藏着众多的心灵危机和缺陷。只电话的一句,我在四号工厂,足够显示出教授的内心的煎熬和反噬。 还有三人几处矛盾冲突,各自内心的独白,在这里就尽量语焉不详了,只整理潜行者一家人三段对着摄影机的独白,以供人更深入研究角色的心理。且不可过度解读,有时候枯燥的记录更能保持不对老塔作品之线索以及脉络的干扰。 潜行者独白 ( 诗歌是不可翻译的,只能简单的表达字面的意思) 所有夏天都已经走了 没留下任何的墓志铭 现在阳光下还很缓和 但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所有真相都将浮出水面 就像那五瓣的绒毛球 在我手掌里悄悄收拢 但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最后的结局很好 全世界张灯饥结彩 喜庆的光芒闪烁着 但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人生一直十分踏实 有人关照,让我开心 我真的很幸运 但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树枝不回枯萎 翅膀也不回折断 天空像玻璃一样 被擦的干净明亮 但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这首诗,是一个诗人的性灵,也是老塔的父亲的内心低吟,在老塔的众多的电影,包括《牺牲》《镜子》里都有大段的诗歌独白,是老塔的一种精神的支柱。) 潜行者之妻独白 你知道我妈妈反对他 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们所有的邻居都在嘲笑他 他是那么笨手笨脚而又可怜 我妈妈经常对我说‘他是一个潜行者,他注定永远是个囚犯,你不知道潜行者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 我甚至都没有和他争辩 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 他注定永远是个囚犯 没有哪样罪恶会被轻视 而他的孩子也是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 我相信和他在一起会快乐的 但是,我也知道有很多悲痛 但是痛苦而幸福的生活 也许我想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靠近我说,跟我来吧 我说,我绝不后悔,绝不 我们有很多的痛苦 很多的恐惧和很多的羞耻 但是我从来不曾后悔 而且我也不会羡慕别人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的生活 我们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我们不曾有过那么多不幸 我们就不会变得更好,而会更糟 因为那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幸福 没有什么希望 (有什么比一个女人的爱更能令人心动呢,老塔或者剧中人物还是一种对道德的回归,推崇的是爱的一种表征,但现在的我,还无法能忍受这样的爱) 小女孩 内心指引的旁白 我喜欢你的眼睛,亲爱的朋友 它们是如此充满激情和光艳明亮 你突然送来的一瞥 犹如天堂里的闪电 从头到尾吸收了一切 可还有更多让我倾慕的东西 当你的眼睛往下看的时候 爆发出爱的火光 一种忧郁而阴暗的愿望 从你的睫毛旁飞快地划过 (可以说,这是老塔在电影艺术上的故弄玄虚,因为一位伟大的艺术中,只会陷入对艺术形而上的自我崇拜,但这确实也能牵引出众多的隐喻,比如说母亲所说的命运,也许这就是老塔,一种意志的延续) 没有什么比这样充满隐喻的完美构图和画面更令人沉醉和浮想联翩,如此亢长的镜头充满了静默的美感,如果你一不小心漏了一眼,你都将失去很欣赏的空间,更不要说老塔的诗意镜头如果用过多的蒙太奇和剪辑转换,那该如何的眼光缭乱,那时候你还能够保持自己瞌睡的本性对艺术美感的冷淡吗,这样的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因为老塔的电影就如同毕加索的画一样,有时候你始终无法解毒,有时候你也只是一味的追捧和膜拜,但你真的能了解作者吗,你能从每个镜头中体会到些什么吗,如果这些都不是必须的,那么你还能够保持一颗虔诚的心灵,去沉浸在这样一部用心灵谱写的诗篇吗,读每一首甜美或者苦涩的诗篇,读每一本真诚而又独特的书本,如果你不够真诚,不够专心,你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其中哪怕千分之一的内核的。为了重新欣赏这样一部电影,前前后后为了营造那种磁场,花了几天的时间,直到完全把自己掏空。我的每次旅途的开始,我都会忘记自己是谁,而完全作为一个单纯目的和浅薄思想的人去体验这一切,虽然屡屡不遂人愿。 浅谈了老塔电影中的镜头,演员的表演,以及剧本的对白,以及诗意的旁白,最后在略微提及一点,就是,老塔的电影音乐始终用的很少很少,还有色彩也是非常的吝啬。这里自然有新浪潮的表征以及老塔的独特理解,不能不提的是,这部电影中的火车声音的运用非常的前卫,音画不同步,这里的火车声更多的是种隐语,至于是什么,观者自有不同的解读,关于片尾那段《欢乐颂》在老塔的电影里,一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杯子掉落的时候,一次是在《乡愁》里点蜡烛的时候,关于这个隐语的说话,老塔予以否认,你只不过是觉得旋律非常合适而已,可见老塔对身边很多东西是非常有感情的,小到声音,大到家乡的房子,父亲的诗,母亲的特征,都在老塔的电影里,不断地出现,这只能说是一种情结所致吧。 这样一部艺术的电影,正如老塔所说,“唯有人类的爱——不可思议的——才能够证明“世界已毫无希望”这种愚钝的主张实属谬误。世界是我们共同的、实实在在的资产,虽然我们已不再知道怎么去爱了。” 四 我们的生活充斥着种种的不幸,根本不会有什么乌托邦的存在,但我们却有幸生为人,所谓的万物的灵长,在短短的一生中,我们会经历众多的诅丧和片刻的喜悦,被人抛弃或唾弃他们,但却有一种东西会与时间同在,有那么一部分人不安于社会或者人生的悄悄腐蚀,总是站出来,反思自己,或者希望通过别的路途来完成一次救赎,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真正的接近心灵的深度,潜行者透过路途的体验,把别人作为自己的镜子,完成了自我的救赎,而作家和教授也通过这样一个无限放大病患对内心绑架的旅途,在矛盾丛生和信仰虚无的挣扎中接近了本我,不知镜头为何如此平静,这样的一次一次的冲突和重生,就好像被大汗淋漓过一样。 我也曾想过做一位圣人或者恐怖分子,一方面完全以他人为己任,做一个十足的殉道者,但在暴躁嫉妒和不安愚蠢中我丧失了保存那种深不可测风度的机会,而恐怖分子也时刻想做,但却总是狠不下心去,总有那些阳光的东西在向我招手,所谓爱所谓艺术所谓事业,但我又时常远离他们,在这样的天生或者天性的摇摆中,我只做了一个平庸的人,在没钱的时候会为钱发愁,在遇到交际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而当别人破坏了自己固守的原则的时候立马刀锋相向,有时候也想认识个美女聊聊人生之类的,但总是败兴而归,对于这个社会的种种破落我能保持着理性的思维,但在爱情面前,立马就失了魂一样。人啊,做一个平庸的人也是如此艰难,不管你是知识分子还是工人农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小孩老人,你总是无法逃避对这个社会的责任,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责任,做一个平庸的人,我们只好每日三省吾身。 我总喜欢在文字之中忏悔,但现实生活依然乱如丝麻,一次次的走上凯鲁亚克或者尤西利斯的路途,虽然这路途可能是个象征或者是个隐喻,我一面在完成自我的救赎和个人体验,一面将要面对更深或者更难逃脱的陷阱,像我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安息的时候,安息就意味着停止燃烧自己,停止对过往幻象的超越,想想两年前自己还是只啥也不问啥也不懂的小白鼠,就觉得这跌宕起伏的遭遇甚是值得。 有一所房子在你那里,也在你的心里,你想要走过去,可能会面对荆棘满地,或者是种种欲望,但你一定要告诉自己,你自己就在那房子里,你的心就在那里,通过考验,拥有坚定,你才能更接近自己接近自己的内心,可能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那里是什么,是欲望的本源,还是某种粒子。 有时候世界真的很简单,通过零散的镜像,琐碎的文字就能把这世界剥得赤条条的,但这样又能如何,世界同样是复杂,为任何一条路途你都要付出比它更长更重的艰辛和挫折。譬如你想要掌握一门乐器,但想要登峰之极却是又是如此的艰难,并且甚至要付出一生,相反你只需掌握,那就有点信手拈来的意思,但你却永远无法或者音乐所谓的真谛,但真谛又她妈的是什么呢,是乐曲的和谐还是累人的心灵谱写,论辩的人总有一套自己的说辞。有的说真谛就要用一生的全部性灵来谱写,有的说,知足常乐,最美好的东西不就是快乐吗,何不整天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在这点上,我又点像老塔,总是看些什么卡夫卡或者陀氏的小说,总是拨弄起深沉的竖琴谈论诗歌,总是完美主义的寻求一种艺术,沉默和抒情诗一起共同存在,内心的升华总在一次次自我流放之中于自虐的痛苦中寻得,所以我更加能理会这样的一种尊严性的哲思。世界总是不断地重复呈现多彩的方式,而我们只能选择一种或者其中几种坚持到底,不然就如浮游一般丧失了生命力。 我的每一次自我流放都是在寻求一种尊严,在那里我不会在理想主义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最近偶然想起上次离开山里给自己的目标,于是马不停蹄的昼夜的构思着剧本相关的东西,也在到处联系专业的朋友和设备,如果能借助目前这样的优势和题材,更加的关注教育和人性的某些方面的细节,来做一个实验性的尝试吧。现实生活中我是个缄默的人,但我每次开口,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开始行动了。 五 对于宗教了解不深,但听说过上帝是“三位一体”。而在《潜行者》里,潜行者也是三位甚至多位一体的,他可以是作家可以教授可以是那个潜行者和他的妻女,甚至酒馆里的那个老板所组成的一天,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正如老塔所说:“基本的人性不能加以融解或分割,形同一颗水晶般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里,弥足珍贵。虽然他们的旅程表面上仿佛一败涂地,事实上每个角色都得到某种无价之宝:信心。他心里开始意识到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而那最重要的东西亦存活于每一个人心里。” 当然,我也开始意识到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 当然,我也有信心每次都会有这样一次梦魇般的施洗。 谨以此文肤浅的片面解读这部伟大电影的万分之一的性灵 无心之人也别当回事,臃肿之言罢了
冗长的梦境…我不否认电影的镜头和色彩的诗意,也不否认那哲学意味的探讨使其成为经典,更不会质疑这部电影在影史中的地位,但,每一次的哲学探讨都十分突兀加说教,让我心生厌恶,就像一个啰嗦的老头在告诉我你应该这么做,这么想…如果说导演想颠覆我们熟悉的讲故事的结构,那我觉得这无疑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毕竟说故事的方法并不是谁发明创造的,或是约定俗成的,而是符合我们人听故事的规律的,或是说习惯的,强行改变这种规律或是习惯只会适得其反,你强行在冬天穿短袖说要挑战自然,并不会成为英雄,只会变成傻子…所以,我认为,电影的基础在于故事,形式主义的电影固然有存在的意义,存在即合理,但那并不符合,至少是我认为的电影的意义,一堆很好看的镜头堆在一起就是艺术?就是电影?就是经典么?最终形式还是要为内容服务的,毕竟,如果你都不知道冰激凌长什么样子,你又怎么会理解它很好吃呢?
“电影是给眼睛的冰激凌,是给心灵的沙发椅”
当一切理论被德里达的一声逻各斯中心主义扣下其论断时,后现代时期的一场场解辖域化革命皆导向那无法言明的实在界。人类很显然达到了人类/主体/中心/理念/语言/逻辑的外部——巨大的灰域,语言的无效性,只能保持沉默的概念废墟。通过维氏以及柄谷的理念探究,我们知道,哲学组成的唯一要素只是语言,而“语言永远也无法完全传达想法,它只是用另一种狡猾的方式,制造出人与外界的伪共鸣,试图用另一种崭新的维度弥合思想永远无法被完全表述的缺憾。”——即福柯之词与物裂缝。所以我们只得放下语言—游戏,去用艺术叩问起逻辑/理性之外的灰域甚至实在界,绝对者本体的再次追寻似乎有了方向,塔可夫斯基的影像是这样一种悍然的本质追问吗?是的,他的时间也许是断裂的、虚拟的叙事营造,但却又绝非是事态的虚拟,而是颠倒差异、同一从属关系之虚拟(非主体性时空观),是实存之前在发生学符号秩序,就像普氏追忆似水年华中过去之于当下视域的前在于物的非实体,是艺术化/伦理化了的本质揭示。在其镜头美学中,色彩的差异是视域的分类,一种是诗意的视域,一种是写实的视域,二者共同于“区”这一绝对形而上学的本体叙事效应,构建影像—形而上空间的经验感知。 艺术性的本体—认识论非理性断裂一反如早期伊万的童年的主体现实主义,它将一切差异合理化,成为时间——影像的无理的断裂的串联,在戈达尔、阿伦雷乃、安东尼奥尼的影像叙事(或非叙事)中我们亦能看到剧本的时序性被剪辑的错置序列所颠覆的“运动”。塔可夫斯基则反其道而行之,利用长镜头—内部蒙太奇原理去将诗意视域与写实视域缝合之于一体两面——诗意现实主义影像诞生。在其中后期,“区”——这一匿名的在场性的靠近已然不是实存意义上主客统一的传统感知空间(康黑马式),反倒与德勒兹的艺术/褶皱空间更加接近,也就在这场不断去中心化的再“祛魅”里,人类逃离于阿甘本的生命政治学(近现代体制)之外,达成概念的灰域/废墟的立足成就。在后现代的冲击下,传统的道德形而上学被解构、改写,角色的观念开始追问起连贯性时空观的真实。整体性上,塔氏利用潜在文本符号的生成去给东正上帝献上隆重的祭奠,又在不同于逻各斯范畴的作家意识形态空间里构筑自我启示的影像——神学。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戈达尔(后期)与卡拉克斯之前,塔氏作品应该最典型的废墟美学的研究范本,沉醉的工业、侵染的河流、电子呼吸底色与器乐音效的噪音敲响着弥赛亚最后断层的丧钟(好似尤金萨克所言之实在论支柱的破碎废墟)——这在概念表象上具有着明显的灰域主义痕迹,于符号秩序与实在界之间的灰度地带——物质的撕裂,一片理念废墟。关于灰域主义这回事,是我自己借用极乐迪斯科而提出的名词,我以后会常作理论补充,毕竟这将是我们这代人必须面临的后历史主义困境。
如果把老陀看透了,就不可能对这部片子一头雾水,甚至说老塔试图把自己故事讲清楚的决心还蛮大的。
1,老塔要说什么?信仰的缺失。
确实这个故事内涵非常庞大,每段对话信息量都巨大且扎实,但是如我所说,老塔有着很强的“希望被人理解”的愿望,于是他不仅把本该融入在环境里的象征意义的事物(譬如水)放得到处都是,让你根本无法忽略,还要通过主角的嘴巴点题(别躺这里,太潮湿了),强调之深,让我都感觉是不是有些存在感太强了。
因此对于他想说明白的道理,在片尾他也索性直接通过主角的嘴说了出来:潜行者在完成了这次潜入之后,突然“累”到原地躺下,无力地像小孩一样软弱(提醒观者注意“像孩子一般软弱”是片中单开一段的独白之一),闭着眼睛,用尽力气吐槽两位访者:
你没法想象我有多累,他们还自称是文化人,作家!科学家!他们什么都不信!因为长时间的荒废,他们信仰的能力已经残废扭曲......他们的眼睛是空荡荡的,他们总在想怎么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怎么攫取更多,吐出来的每口气都得有回报,他们知道他们生来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成就,鹤立鸡群,他们说“生命只有一次”,像这种人,还怎么可能信仰任何东西?.....不止他们俩,现在没人信仰了,没人,我还能带谁去那?哦上帝啊,最可怕的事情是,没人再需要它了,没人需要那个房间,而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不管用什么标准去讲,这段话都不能算隐晦了吧?潜行者在吐槽人类信仰的缺失,是尼采所说的“上帝死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马佐夫兄弟》和《白痴》等书里提到多次的那些“新式的罪犯”:他们彻底摈弃了宗教信仰,因此内心毫无道德底线,资本主义发展又持续放大了人类的欲望,两个因素双管齐下就导致了一个堪比启示录的世界:老陀在白痴中引用启示录,正如本片中休憩中的主角听到宣读启示录的声音。
潜行者是什么人?是一个真正的信仰者,一个虔诚的牧师,一个引导人们寻求信仰的渠道,在某个意义上,他代表了基督。在“房间”门前那场大戏中,作家很直接地质疑过潜行者:一路上潜行者都在说教(宗教说教);在要求他们做一些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宗教礼节);要他们绕路走,浸入水中,先进入绞肉机(要他们承受痛苦);而他自己却不进入绞肉机(终极质问:神如果存在,为什么要创造苦难?为什么神自己不来世间替我们承受苦难,或者索性从根本上消弭苦难?);难道潜行者就是那种借着别人对“房间”的渴望而借机敛财的恶人吗?(宗教是不是本质上靠人类的痛苦发财?)更甚一步地说,作家还指责潜行者享受看绝望的人受苦,而他能够“play god”,决定谁生谁死。
这些可以说涵盖了现代社会对宗教的根本质疑了吧?潜行者怎么回答的,他眼含热泪,非常委屈,他为了“带人进入房间”(寻找信仰)这件事,被社会所不容,物质匮乏,自己也多病,这都是他做出的牺牲,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绝望痛苦的人找到信仰、满足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他认为自己的意义和尊严就在于引导这些人。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才有了基督的意向。
另一个有趣的点也能够佐证这个事实,那就是潜行者的妻子。和那两个失败者不同,她是一个“信徒”,只不过她的信仰对象是爱情。在她的描述里,她接受爱情所带来的一切痛苦和欢愉,甚至说正是因为有痛苦才有了欢愉。这个宗旨完全吻合了整部片子里不断重复出现的意向:水所代表的痛苦,只有像孩子一样柔软地接纳顺从,才能跨越痛苦,也只有跨越了痛苦,才能找到真正的解脱。
看过老陀的,会意识到“像孩子一样柔软顺从”、“跨越痛苦”都是他亘古不变的主题,老陀对罪犯的悲悯也来自于他这种非常复杂的宗教情绪,越是在恶里打滚的人,越有可能承受加倍的心理苦痛,越有机会得道解悟。
故事的尾声,又累又气的潜行者说自己再也不带人去“房间”了。妻子在安慰他,表示她可以跟他去,却被拒绝,为什么?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情绪,他说:“万一你也通不过考验呢?”妻子是什么人,是一个有一定觉悟的人,但她的觉悟表现在爱情,至于她的信仰还是个未知数,因此潜行者害怕连妻子也会在索求信仰的过程中被过多的痛苦劝退——所以我看到评论里说什么潜行者最后不再相信房间了,这是不对的,他的信仰没有变过,他是不再相信人类去信仰的能力了,而妻子,是他内心的一线希望,他没有勇气去试。我想这个情绪也很好地代表了老塔本人的态度。
老塔对宗教信仰的坚定还可以在片尾小女孩的意念超能力方面看出来。潜行者和妻子二人自始至终是以一个“被损害”的形象出现的,他们生活在潮湿阴冷贫瘠、不断被工业社会震动(火车)且充满污染的环境里,他们的女儿是个残废,这些都对应了真正的信仰所遭受的苦难,可是正是这样的苦难,生出了看似残废,实则超人的女孩,全片中这个女孩的特写镜头是彩色的,彩色是老塔专门给予信仰的(zone)。
2,画面的“plasticité”和比喻
很多人看雕刻时间,会从字面意义上认为老塔拒绝隐喻,但其实他整个想要表达的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意思:他称之为“象征意义”的东西,是指一个物品A作为一个确定的概念B的具象化;而他称之为“比喻”的,是指一个物品A作为一个不确定的形而上概念B的具象化。
因此很明显,老塔如此排斥“象征”这个说法,是因为象征很大程度上缩水了他想表达的对象的层次和立体程度。他并不满足于表达一个确定的概念,而想追求“不确定”。
但是“不确定”也并不意味着“包罗万象,说了白说”。这就是一个非常难以让大众理解的度量问题了——很多人,比如我,在系统地学习现代艺术之前,都觉得现代艺术是个骗局,每个人都说自己想表达一个非常不确定的概念(比如Gerhard Richter),那这个“不确定”难道可以持续模糊到毫无边界吗?那岂不是谁都可以当艺术家?随便弄一个东西,就说它有“不确定的隐喻”,都说得通不是吗?但显然天才和大师是不世出的,对隐喻的选择是有原则、有宗旨、有章法的,老塔拒绝“确定化”他的内容,不代表他想表达的内容是“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它是有边界的。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说,“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也没错,因为大部分人通过自己的感知系统所获取的信息基本都在老塔的意图内:就像在每个人面前放一个三棱镜,所折射出内容的不确定性让它成为了一个容量极大,甚至无限,但并非无法抽象归类的集合。打个比方的话,比喻就像是一个无理数集合,象征则是一个数字。
因此在隐喻的媒介方面,这部作品中展现的场景、道具均堪称艺术品,这,就是典型的现代艺术的表达语言。
我该从哪儿知道,
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该从哪儿知道,
其实我并不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是说,
我实际上不想要,
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它们都是捉摸不透的东西,
当我说出它们的名字,
它们的内涵就像烈日下的水母,
开始模糊、融合乃至消失。
我的良知渴望素食主义赢得整个世界,
而我下意识却渴求一块抹上汁的肥肉,
那我想要什么?
让他们为自己的欲望投以一丝嘲笑,
因为他们所谓的欲望,不过是内在的动力,
不过是灵魂和外界之间的摩擦。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相信自己,
让他们变得像小孩儿那样无助。
因为软弱是伟大的,而意志力是毫无意义的。
当一个人降生于世之时,他是何等的脆弱与柔和。
当他行将就木之时,他又何等的僵硬与麻木。
当一棵树茁壮成长,它是何等的葱郁与婀娜。
当他变得干枯与僵硬之时,便垂死挣扎。
僵硬与挣扎是,死亡的伴侣。
婀娜与柔弱是,鲜活生命的体现。
要知道,生命的僵硬是不可抗力的。
一个人也因为备受折磨,心存怀疑,而投笔著书。
他就得无时无刻,向自己,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果我坚信自己是个天才,那何必著书?
究竟为了什么?
我们生存是为了…
你们的工业科技,你们的高炉转轮,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设计出来都是为了减轻负担,享受更多。
这些全都是拐杖和义肢。
人类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艺术创作。
与其他人类活动不同,艺术创作是无私的。
那是宏伟的幻想,真实的绝对写照。
你们在谈论我们生命的意义,艺术的无私。
就拿音乐做例子吧。
音乐和现实关联甚少。
即使有关联,也不是思维上的,而是力学上的关联。
而空洞的声音,就与一切关联脱节。
然而,音乐奇迹般地,穿越我们的灵魂。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与“噪音”达成和谐共鸣的呢。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把它当作极乐的源泉,以至使自己震撼,使众人归一。
这一切又何必了,还是要说,谁需要这一切。
你们会说“没人需要这一切,这毫无理由,也毫无私心。”
不,我不这么认为。毕竟,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意义。意义和存在和理由。
又拿我来当实验品。
实验,事实,最后才道真理。
根本就没有事实这么回事,尤其是在这里。
所有这一切都是,某人愚蠢的发明。
难道你没发觉?
当然你会想找出谁是始作俑者。
你的知识又有什么用?
有谁的良心会遭到谴责?我的良心?
我并没有良心,我只有神经病。
有些混蛋骂我,我受到了伤害。
另一些混蛋又来赞颂我,我又受到了伤害。
我把内心与灵魂奉献出来,他们却将其蚕食一空。
我本想消除灵魂中的龌龊,然而他们又将其蚕食一空。
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们都是饿鬼。
他们周围总是围绕着一大群记者,编辑,评论家还有一些络绎不绝的女人。
他们都渴求,来啊,来啊。
如果我讨厌写作,如果写作对于我是无尽的折磨,痛苦而羞耻的职业,呼之欲出的毒疮。那我算个什么作家啊?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书可以使人们变得更好。
不,没人需要我。
当我死去后,两天后,他们又会蚕食其他的人。
我本来想去改变他们,结果他们改造了我。按照他们自己的模式来改造。
过去会认为,未来只是现在的一个延续,带着变换在地平线上隐约闪烁。
而现在呢?未来和现在已经融为一体。
难道他们已经早有预谋?
他们什么都不想知道,他们就知道蚕食。
你梦想着一样东西,得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重看#4.5;处处充满天问式的哲理辩论,几乎可视为塔可夫斯基对宗教、艺术、科技(三位主角的指代)全方位的深入剖析,可能是他最潜进内心的一次;亦可窥见或想象如苦行僧般的拍摄过程。工业/核辐射侵蚀下的自然景观趋于毁灭,人类信仰的岌岌可危,对情感的无力把控,老塔实在野心太大了,几乎每个点都触及到生存本质。将末日般的废墟空间定义为「区」,不惟是一个圣愚(圣者)最后的栖息寄望之地,更是人类心灵与精神的投射区域,是悲伤者的圣地,它时时波动,如水波(又是大量水流/雨水/牛奶意象)般无形无状亦千形万状,它吸收承载着虚妄想望,警戒提醒着边界的存在,需要用灵魂去感受。名场景太多——移动的杯子,首尾火车的震动,沙丘,缓慢移动的长镜,屋内的雨,远处的狗。
其实作家和科学家在room门前的中止是很好理解的,并不是生命中所有的沮丧、失落、欲望和绝望都需要或能够依托于信仰、尤其是未知的信仰来安慰。我总是认为褪去神秘主义的信仰才更值得追寻。比起声望更大的乡愁和镜子,这算是塔科夫斯基比较骨骼清晰的作品了,也可能因此有更大诠释的空间。
我宣布,我不懂艺术,我退出。全片最让我欣喜若狂的时刻,就是结束字幕终于出现的时候;熬过3个小时的非人折磨,我感到了导演所要表达的绝望,听见最后全场掌声响起,我的确感到了导演所传达的那种无比的孤独——人生的绝望,仿佛看一部塔科夫斯基的电影一般。再见吧艺术。
只有老塔知道怎么拍“疲惫”。
老塔企图在电影中表达太多东西,但“深刻”不是这样体现的。文艺的深刻不是依赖思想观念,而是依靠审美感受。审美价值上的深刻依靠的是艺术家把普通人容易遗忘的、不易被意识到的生活世界的结构展示出来,这种结构化为审美情绪来传达。靠思想观念支撑的是言说,而艺术是展示。在展示层面来说,本作是不够深刻的。大量颇为冗长的对话破坏会使天平往言说(而不是展示)上倾斜一些。本作远远不如他的《镜子》。《镜子》是把自己的观念、情绪化作抽象的诗意场景展示出来,达到了展示的深刻,也因此老塔的巅峰之作。(8分)
我认为这是一部宗教电影。只有绝望的人会向它求助,它也向绝望的人敞开大门。不能走宽敞的大路,因为它引到的是灭亡;要走窄路,它引到的是永生(走过窄路,潜行者对作家说,你会长命百岁)。虽然最后没有人愿意进那道门,潜行者也说自己不会再引人去,但塔可夫斯基却在最后让一个孩子显了灵。
经典修复,充满隐喻的虚无主义杰作。内容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也可以说包罗万象。从爱森斯坦到塔可夫斯基再到萨金塞夫,俄罗斯/前苏联出了好多镜头调度大师啊,“潜行者”标志性的推移镜头可以冠绝影史了吧……
8/10。景观配合音响转换的象征美学:草林/废弃坦克的视觉肖像并列,男主攀爬石壁和瀑布镜头右移另两人入画,冥思着趴在苔藓/泥浆,自然风鸣/诡异电音幻化成井底击水声,一汪死水中注射器针头/枪和绘着耶稣的盘子等物品,鸟飞进大厅扇起沙土,围坐房间中央前方天花板落雨,火车响动使桌上杯子剧烈振荡。
据说致使塔可夫斯基与妻子、男主角早逝的原因就是在污染重灾区花了两年多拍了这部影片,而下一部即离开祖国的《乡愁》。作为一名电影的潜行者,他自己内心的欲望是什么呢?16年于@北影节@资料馆
塔可夫斯基的目光永远向上,潜行者就是一部纯粹的形而上影片。从始至终,我们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引领,从最初的怀疑,到将信将疑,到姑妄听之,到宁信其有,到最后的失望。其实,结尾那个被意念推动的杯子,才是一切的答案。
最后的北影节的夜晚。在作家、科学家和潜行者的对话中,主题更直白了,核心仍是终极的追问,一种乌托邦叙事。而最震撼我的,也仍是他为此付出的电影语言上的努力,建造一个人间(工业)废墟,一座希望的(自然)绝境。只是结尾的爱与奇迹,和欢乐颂,真的不如他提供的那些内在的动力更击中我。
给塔可夫斯基一条臭水沟,他能拍出过去文明史,给塔可夫斯基一个玻璃杯,他能拍出未来宇宙观,给塔可夫斯基一个空房间,他让时间驻留于现在,拍了三四遍的《潜行者》,上帝也不想让它完成
不知是不是塔可夫斯基最晦涩神秘、最形而上的电影?没有[飞向太空]的紧张窒息感和精彩反转,像是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点到了,对潜意识和欲望的呈现、对人生与信仰的琐碎辩论非常折磨人。缓慢移动长镜头把臭水沟也能拍得诗意无穷,又见神秘屋内骤雨,黑白现实与彩色"区域"图景,念力移物。(8.3/10)
《镜子》完后觉得可以挑战这部了,结果看得我吐血。你抒发乡愁可以,你致敬自己可以,管你黑洞里有啥你不装逼老老实实讲个探险故事会死吗,这种题材就不适合拍成文艺片,还叨逼叨半天看得我想撞墙!
老塔抱歉,确实还够不到这部电影的审美门槛,只能期待未来重新具备鉴赏能力后再次观影了。看的过程中一度希望还有一条评论音轨,可以放一段解说一段,再接着放,否则真的完全不知道电影在说些什么。太吃力啦!王老师说这电影比俄罗斯的大列巴还难啃,这个比喻也算比较神奇了,还有影迷说这电影是用灵魂看的,肉体是用来睡觉的,我竟然也无法反驳。能同时跻身IMDBTOP250,视与听影评人百佳,视与听导演百佳,TSPDT1000,说明电影还是有他的独道之处的,这个留待未来的我刷新认知之后再次更新对本片的评价吧。祝福自己有一天能真正看懂这部电影。
1.跪了,大师不愧是大师;2.灵魂、潜意识、现实、梦想、幸福、无私与自私、人性的弱点...这么多的元素叠放一起,并用形而上的方式呈现,真心膜拜;3.臭水沟,化腐朽为神奇,神奇无处不在。
转:大一毕赣看到《潜行者》,他有点好奇。片子放起来,“我一看就吐了,什么鬼啊这是?”他咒骂着关掉机器,但那电影又像个对手摆在那,每次想看片,都觉得要先把它解决掉。过了好长时间,终于看完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毕赣觉得好像对电影有点开窍。
改编自短篇小说路边野餐,是一段旅程探索也是个超长的谈话,故事更完整些也没那么散但冗长,台词太高深,场景很震撼,胶片版本不太好,古铜色的画面,大早上看让人再多睡一会儿吧,散场时还有坐在椅子上进入梦乡的。三人三角形还有狗河人的海报印象很深,这片老让人想起同名的关于乌克兰核爆区的游戏,北影节资料馆。
大致借了科幻原著《路边野餐》的区(Zone)设定和潜行者这一人物,至于和“外星人只是路过地球吃个野餐,留下一堆垃圾,我们却以为他们会回来”的故事,已经十万八千里远。《潜行者》同时也是最黑暗凶险的一部塔可夫斯基作品(即便你只会看到绿草幽幽、污水横流的乡间废墟徒步),本片不仅对之后切尔诺贝利核灾难有警示预言,更因在爱沙尼亚塔林外景地污染影响,导致了三四位主创癌症去世(包括早逝的塔可夫斯基本人)。老塔与摄影师雷贝格的矛盾爆发(第一次拍摄胶片全部冲洗失败),导致更换摄影师,并遗留下一眼可见的画面痕迹(几次超现实的空镜头)。用爱与奇迹,去回答结尾的痛苦疑问,似乎意味深长。影片令人印象深刻的几次转场,如小轨道上黑白切换彩色,“第四个人”的镜头探进尸骸的坦克车,沙丘房间都是经典(会忍不住想来多看几遍)。
作家最后把胳膊搭在向导身上,科学家往水里扔石头时,浅薄如我只能嗅到爱的气息;向导最后带狗回家,妻子照顾向导吃药,俗烂如我却受到了比之前更重的情感冲击——这些场景足以使那些台词那些思辨退居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