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内布拉斯加》电影剧本
《内布拉斯加》电影剧本
文/[美国]罗伯特·W.纳尔逊
译/张颖
1.外景,蒙大拿州比林斯市-劳雷尔公路-白天
一位七十几岁的男人走在一片狭长的草地上,这片草地把车辆川流不息的公路和铁道分隔开来。
尽管这个男人步履蹒跚,双眼因为长期酗酒而变得模糊,他依然坚定地向前走着。
2.外景,90号州际公路附近-白天
现在,这个男人有点儿发晕,脚步也因为疲累而放慢。他经过一块指示牌,上面标明“比林斯市区”。
一辆巡逻警车开到他前面停下来,一名州警下了车。
3.外景,戴维的公寓楼-白天
这是一幢紧靠峭壁而建的朴素的建筑。
4.内景,戴维的公寓-白天
戴维·格兰特,40岁,坐在客厅的躺椅上。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饮料。客厅里稀稀拉拉地点缀着几样家具。门铃响了。
戴维起身打开门。门外是他不久前刚刚分手的女朋友诺埃尔,她拎着两个小提箱。
戴维:嗨。
诺埃尔:嗨。
戴维:哇。你这是搬回来了吗?
诺埃尔:不是,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我送回来。
戴维:是哦,谢谢。你进来坐会儿吗?
诺埃尔思索片刻,走进屋里,不过跟戴维保持了一段适度的距离。她注意到一株耷拉着的植物。
诺埃尔:戴维,你该给植物浇水了。这可是植物呀。
戴维走进厨房给一个容器注满水。
戴维:我希望你能改变主意。
诺埃尔:你什么意思?
戴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希望你搬回来。
诺埃尔:可我才刚搬出去。
戴维:我们都两年了。我们重新约会好不好?
诺埃尔:我还没想好。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戴维:我们还能上床吗?
诺埃尔:你觉得呢?
戴维:我觉得可以。
诺埃尔:然后呢?
戴维:然后我通常都睡着了。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机——
诺埃尔:我得走了。
戴维: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除非结婚,我们才能在一起吗?
诺埃尔:结婚,分手,我不知道。两件事情都做。慢慢来吧。我们总得做点儿什么。
电话铃响了。戴维和诺埃尔沉默地等待着,电话里终于传来凯特焦躁不安的声音。
凯特(电话里的声音):赶紧接电话,要不就立刻打给我。是你爸爸的事情——他发疯了。
戴维:哦,该死。
戴维赶紧跑过去拿起听筒。诺埃尔走到门口。
戴维:嗨,妈妈。是我。
凯特(电话里的声音):戴维,我是妈妈。
戴维:所以我说,“嗨,妈妈。”
凯特(电话里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该拿他怎么办。我要把他送到养老院去,我必须这么办。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啦——
凯特说话的时候,戴维无可奈何地跟诺埃尔挥手告别。
5.内景,蒙大拿州警局-白天
伍迪·格兰特坐在警局办公室的一把折叠椅上。一名警察把戴维·格兰特带进办公室。
戴维:风云人物在这儿啊。
伍迪:什么?
戴维:风云人物啊。
伍迪:我不知道。
伍迪除了头脑不清之外,他的一只耳朵还是聋的。
戴维:你跟警官说你要走着去……内布拉斯加?
伍迪:是啊。去拿我的一百万美元。
戴维:什么一百万美元?
伍迪:我赢了一百万美元。
伍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他把信展开,吃力地读起来。
伍迪:“经授权,我们现在向蒙大拿州比林斯市的伍德罗·T.格兰特先生支付一百万美元。”
戴维:给我看看。
伍迪把这封信递给戴维。
伍迪:你妈妈不送我去。
戴维(看信):超级大抽奖。爸爸,这完全是骗人的。这都是书里写的老掉牙的骗人把戏了。没想到他们现在还在用。
伍迪:不是真的他们怎么会这么说。
戴维:他们只是设法向你兜售杂志而已。
伍迪:上面写着我中奖了。
戴维:那就让他们寄过来。我帮你。
伍迪:我才不放心把一百万美元寄过来呢。
6.外景,伍迪和凯特的住宅-白天
这是一栋很朴素的住宅。
伍迪和戴维从戴维的小汽车里下来。戴维从汽车后座上拖出一个洗衣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脏衣物。
他们走进厨房的大门。
7.内景,伍迪和凯特家的厨房-接前景
凯特·格兰特正等着他们,她穿一件褪色的、带有花卉图案的家居服。这栋住宅还是陈旧的七十年代的装饰。戴维把他的洗衣筐放在厨房尽头的洗衣房里。
凯特:你个蠢货。你差点儿害我心脏病发作!
伍迪:去去火吧。
凯特:这是他第二次想偷偷溜出去了。我还真不知道这狗娘养的居然还想当百万富翁呢。早多少年前就该好好想想,努力挣钱才行。
戴维:爸爸,你打算用这一百万美元干什么呢?
伍迪:买一辆新卡车。
戴维:你又不能开车。
伍迪:我会把驾照拿回来的。
戴维:你拿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好离马路远一点儿。
伍迪:我还需要一台空气压缩机。
凯特:你还在念叨这事儿呢?
伍迪:我的那一台还在埃德·佩格勒姆那儿。
凯特:那是因为他就是个贼。
伍迪:他不是贼。是我借给他用的。
戴维:埃德·佩格勒姆是谁啊?
伍迪:我当年在霍索恩认识的一个家伙。
戴维:他什么时候借的?
伍迪:1974年。
戴维:那都快四十年了。他还住那么远。我敢说他就是偷了。
伍迪:所以我需要一台新的。
伍迪转身离开。
凯特:你现在又去哪儿呀?
伍迪:躺一会儿。
凯特:他连睡觉都搂着那封无聊的信。每个词都记得下来。其他的事全都记不住。
戴维(打开冰箱):砂锅里面是什么?
凯特:卤汁面条。味道还不错。你尝尝。再吃些香蕉。我昨天买了很多。你父亲弄得我神经紧张。你知道我会用一百万美元干吗——我会送他去养老院。
8.内景,家庭影院设备商店-白天
戴维和一对年轻情侣在一间隔音的音响试听室里试听音响。戴维和那个男人随着一段节奏强劲的摇滚乐摇晃着脑袋。那个女人显得很厌烦。
过了一会儿,戴维带他们回到商品陈列室。
戴维:如果你们担心这一套音响太贵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们配置一套价格更加合适的音响,效果依然会很震撼。你们知道,这种音响的设计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不容错过。
那个女人用力拽她男朋友的胳膊。
男人:好吧。那就,嗯,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看,到时候再找你。
戴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男人:好的,谢谢。
戴维:马克,贾妮丝,很高兴为你们效劳。
杰妮丝:是杰妮丝。
戴维:杰妮丝。抱歉。
戴维目送他们离开。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另一位店员:戴维,你妈妈的电话,一号线。
9.外景,伍迪和凯特的住宅-白天
戴维从他的小汽车里下来,发现他母亲正站在车库旁边。
戴维:这次他们又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凯特:都跑到国王大道那里去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罗斯正在里面劝他呢。
戴维走进车库。
10.内景,车库-接前景
车库里面,戴维的哥哥罗斯正看着伍迪修理一台很旧的福特牌皮卡的发动机。罗斯穿一件运动上衣、发型修饰得很好。
罗斯:戴维。
戴维:罗斯。怎么了,爸爸?
伍迪:问你妈妈和罗斯。他们看起来什么都知道。
戴维:我在问你。
伍迪:这车发动不起来。
戴维:因为它都闲置十年了。
伍迪:我会让它跑起来的。
罗斯:他还以为自己能去林肯市拿到钱呢。
伍迪:五号前就得到那儿。
罗斯:爸爸,你怎么不先想到修理卡车或者搭乘公共汽车呢?你为什么偏要步行呢?
伍迪抬起头来,想了一下罗斯说的话。戴维把他哥哥带出车库。
戴维:别这样难为他了。有一半的时间这个可怜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糊里糊涂的。
罗斯:我把螺线管的线切断卡里面了。这样能拖延住他。妈妈说得对——是时候考虑送他去养老院了。她一个人已经搞不定他了。这样对妈妈不公平。
戴维:他不需要去养老院。他只是……他只是需要个活下去的理由。仅此而已。
罗斯:是吗,真可怜。到目前为止,好像酒精已经给他足够多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戴维:对他宽容一点儿,好吗?很可能过了一两天之后,他就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罗斯:就算忘了这件事情,还会出现其他疯狂的事情。我和妈妈都在面对现实。你最好也从现在开始面对现实。养老院是他最好的归宿——面对现实吧——这比他对我们的关心强多了。他对我们从来都不在意。
他们朝车库里面望过去。伍迪仍在专心修车。
戴维:前几天夜里我看到你主持节目了。主持得不错。
罗斯:谢谢。
戴维:这是你第一次担任主播,是吗?
罗斯:凯利·安·卡斯蒂略打电话说病了,所以我临时补缺。显然我干得不算太糟,所以……
戴维:汤姆·布罗考(注1)。比林斯市新的汤姆·布罗考。
罗斯:我不太了解汤姆·布罗考,不过你知道,是的,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我已经尽了职责。还有,好像凯利·安得了一种很严重的传染病。
从车库里面传出凯特的声音——
凯特:如果你把这堆垃圾放马路上的话,我发誓我会打电话叫警察!
11.内景,戴维的公寓-白天
戴维坐在躺椅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一部纪录片。
戴维看了看时间,接着换了个频道。
罗斯(电视上):比林斯市商会会长迪伊·波梅兰茨表示,一家新的会议中心可能会给这个魅力之都带来五百万美元以上的收益。然而由市政务委员会委员赖利·蒂尔登领导的反对派则声称,这项计划纯属空想,这将浪费纳税人的钱。市政务委员会预计将在周一的会议上对这一提案进行辩论。接下来是体育新闻。卡特将给我们带来一名哈丁的雪地摩托车手的消息,他可能会失去双腿,但不会失去竞争的意志。稍事休息,随后为您带来更多资讯。不要走开。
戴维:罗斯。
电话铃响了。戴维低下头看到来电显示,他带着忧虑的心情接听电话。
戴维:喂。
凯特:戴维,我是妈妈。
12.外景,比林斯市市中心-白天
伍迪在通往公共汽车站的人行道上走着。戴维开着自己的小汽车。戴维把车开到伍迪旁边停下来,摇下车窗。
戴维:爸爸。爸爸!
伍迪:别管我。
戴维一下子把车开到伍迪前面停住。他下了车。
戴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去。
伍迪:我一定要去林肯市,如果这是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的话。我不管你们这些人怎么想。
戴维:听我说。你什么都没赢。那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别再这样了,好吗?
伍迪看着戴维,仿佛有所触动。不过接着,伍迪又继续往前走。
伍迪:我快没时间了。
戴维:你连个小提箱都没有。
伍迪:我又不住在那儿。
戴维:我不能让你去。
伍迪:这又不关你的事,你管不着。
戴维:我当然要管了。我是你儿子啊。
伍迪: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去呢?
戴维:我不能就这样放下手头的一切,开车送你去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市。
伍迪:那你还要干什么?
戴维思索着这句话。他眨了眨眼睛,感到很惊讶。
13.内景,伍迪和凯特家的车道-白天
戴维把他父亲的一个旧的小提箱放进自己小汽车的行李箱里,凯特走过来对他嚷嚷着说。
凯特:你到底要干什么?根本就没有钱!
戴维:我知道。
伍迪坐在副驾驶座上,似乎对他们的讨论不以为意。
凯特:你也不长脑子吗?立刻让你爸爸下车。你得帮帮我。我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这里所有的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在干。你爸爸就只是干坐在那儿。你瞧瞧他。他就是个废物。他妈妈把他宠坏了。
戴维:妈妈,我们就去几天,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就好好享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时光吧。你不是老抱怨他在你身边吗。
凯特: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呢?
戴维(上车):我跟他们说我生病了。
凯特:你脑子有病吧。我让罗斯给你打电话。他会给我撑腰的。
戴维:听起来不错。再见了,妈妈。
戴维驱车离去。
凯特:你跟你爸爸一个样儿,倔得像头驴!两个疯子!
14.外景,90号州际公路-白天
戴维的斯巴鲁车朝东南方向的怀俄明州驶去。
15.内景,戴维的小汽车-白天
戴维开着车,他和伍迪默默地坐在车里。后来——
伍迪: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来开车。
戴维:你不能开车。
伍迪(指着前面的一辆汽车):为什么不能开车?我比前面那个傻瓜开得还要好。
戴维:你的驾照因为喝酒被暂时吊销了。
伍迪:我不喝酒。
戴维:是吗?
伍迪:就是偶尔喝瓶啤酒。
戴维:是啊。连续五十年不间断地喝。
伍迪(指着前面的车):我肯定比前面那个笨蛋开得还要好。
蒙太奇——
——这辆小汽车继续行驶在蒙大拿州开阔的90号州际公路上。
——欢迎来到怀俄明州。
——一辆集装箱列车在这条公路旁边的铁轨上行进。伍迪像个孩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辆列车。戴维朝他父亲看了几眼。
16.外景,汽车加油站-白天
戴维把车开进加油站。汽车在加油的时候,戴维发着愣,脑子里不断思索着自己目前这种奇怪的处境。汽车加完油,戴维转身找寻自己的父亲。
戴维的视线顺着打开的副驾驶座的车门方向找寻,他发现了一家小酒馆。
戴维:哦,该死。
17.内景,汽车加油站附近的小酒馆-白天
戴维走进小酒馆,发现伍迪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喝酒,他的身边都是一些饱经风霜的老头儿,他们习惯于下午在这里喝喝酒。
戴维:天哪,爸爸,你在这里干什么?
伍迪:我口渴了。
戴维:你什么时候不喝酒我就高兴了。
伍迪:啤酒不算酒。(伍迪把啤酒瓶里剩下的酒喝光)我们走吧。
18.汽车行驶的蒙太奇
——戴维的小汽车途经不断变换着的风景。天空中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层。
——欢迎来到南达科他州。
——一个摩托车队从这辆小汽车旁边驶过。
——这辆车经过一块告示牌,上面是拉什莫尔山(注2)的路标。
19.内景,戴维的小汽车-白天
戴维(面带微笑):嘿,爸爸。
伍迪:怎么了?戴维:我们去看看拉什莫尔山怎么样?
伍迪: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去看。
戴维:那里离州际公路就半个小时车程。我们都到这儿了。
伍迪:不过就是一堆石头而已。
20.外景,拉什莫尔山旁边的公路-白天
戴维和伍迪把他们的小汽车停在一处路侧停车带上,在这里观赏拉什莫尔山石上的头像视野很好,不过距离略微有点儿远。
戴维:你觉得怎么样,爸爸?
伍迪:我觉得好像还没完工。
戴维:什么意思?
伍迪:看起来那些人好像是凿着凿着就觉得厌烦了。就华盛顿一个人穿着衣服,剩下的就粗略带过。林肯连耳朵都没有。
戴维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爸爸说得有道理。
伍迪(转过脸去):好吧,我们看过了。
21.外景,拉皮德城的汽车旅馆-晚上
一家汽车旅馆的远景。
22.内景,拉皮德城汽车旅馆的房间-晚上
一片黑暗。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偷偷地溜进来。之后砰的一声,他撞到一张桌子上,接着摔倒在地。
戴维:爸爸?
戴维打开灯,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他发现伍迪脸冲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戴维:哦,天哪。
戴维把伍迪的身体翻过来,注意到他的额头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正在流血。戴维赶快冲到盥洗室拿了一条毛巾出来。
伍迪:我没事。
戴维把毛巾压在伍迪的额头上。
戴维:你又喝酒了。
伍迪:我没喝酒。我没事。回去睡觉。
23.内景,医院急诊室-晚上
一位医生正在给伍迪包扎伤口,戴维在一旁注视着。
医生:再坚持一会儿,别担心,就快好了。这样就行了。稍等一下。
这位医生走出诊疗室。
护士(画外音):里面是谁呀?
医生(画外音):一个老酒鬼撞破了脑袋。
伍迪:我的假牙呢?
戴维:你的假牙掉了?
伍迪咧嘴以示回答——他的上排牙齿中少了四颗门牙。
戴维:你是不是落在汽车旅馆里了?
伍迪:没有。
戴维:小酒馆呢?
伍迪:我没去过小酒馆。
戴维:你是不是把假牙落在他们卖酒给你,但是你不把它称做小酒馆的那个地方了?
伍迪:一定是我在铁轨那里磕掉了。
那位医生返回来,跟戴维说话。
医生:考虑到他头上的伤口比较深,加之年岁大了、头脑不清、还有酗酒史,我建议他留院观察一两天吧。
伍迪:我没有喝酒。
戴维:你听到没有,爸爸?我们周五到不了林肯市了。
伍迪:到下周一都可以。
戴维:我送你回家。
伍迪:我不回家。
戴维:我等不到下周一了。那样的话我周三才能回去上班。
伍迪:你不过就是卖卖唱机。(对医生说)我可是赢了一百万美元呢。
医生:那恭喜你了。留院观察一天就行了。
戴维出于礼貌地对医生淡淡一笑。
24.内景,医院病房-白天
伍迪双目紧闭,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电视机还开着。戴维走进病房,把他父亲摇醒。
戴维:爸爸。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的假牙。
伍迪:掉在铁轨那里了。
戴维:听我说,妈妈跟雷伊伯父和玛莎伯母说过了。他们让我们去霍索恩过周末。
伍迪:我不想去霍索恩。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林肯市呢?
戴维:因为我们周末去林肯市毫无意义。周一早上我把你送到那里。玛莎伯母说,她邀请了你所有的兄弟们都去她家,星期天大家小聚一下。妈妈搭乘公共汽车过去,罗斯和玛西娅也可能过去。挺不错的。
伍迪:我不想去霍索恩。
25.外景,铁轨-清晨
天空阴沉沉的。
戴维和伍迪循着铁轨搜寻地面。铁轨的一侧是一家小酒馆,另一侧是一片小型商业区,包括一家汽车旅馆。
戴维: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跌倒的吗?
他们继续搜寻。戴维高兴起来,他把什么东西捡起来。
戴维:好了,爸爸,我找到了。在这里。(他跑到伍迪身边)哦,等等,这不是你的。
伍迪点点头,继续搜寻。
戴维:我开玩笑的。给你吧。
伍迪接过假牙,刷掉上面的尘土。
伍迪:这不是我的假牙。
戴维:这当然是你的。我给你戴上。
伍迪:不是,这不是我的假牙。
戴维:不是你的那还能是谁的呢?看看戴上合不合适吧。
伍迪:这不是我的假牙。
戴维:一定是你的。
伍迪:我还不认识自己的假牙吗。
戴维不太相信似的望着他的父亲,接着又开始搜寻起来。
伍迪:它们当然是我的假牙了。别傻了。
伍迪把他的假牙嵌进嘴巴里,接着咧嘴一笑。
伍迪:好了。我们走吧。
26.汽车行驶的蒙太奇
——戴维的小汽车途经一座大规模的农场。
——戴维的小汽车驶入内布拉斯加州。
27.内景/外景,戴维的小汽车-白天
戴维和伍迪到达一处乡村的交叉路口。
伍迪:拐入那条道儿。
戴维:不是,我们应该走这条道儿。
伍迪:我想让你看样东西。
伍迪给戴维指路,戴维的小汽车拐上了一条乡村的砂砾路。
28.内景,戴维的小汽车-白天
伍迪把戴维带到一条荒凉的道路上,戴维感到好奇。
伍迪:我们到了。停在那里。
29.外景,废弃的汽车旅馆-白天
戴维把车驶入车道。他们下了车。
伍迪:这里曾经有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有一个很高的巨形牛仔。肯定有三十英尺高。
戴维打量着这家废弃的汽车旅馆。旅馆周围杂草丛生。
伍迪:我年轻的时候常常跟兄弟们过来看那个大牛仔。真的好大呀。
戴维:是他吗?
戴维指着一片杂草,那里平放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招牌,上面的牛仔至多不过十英尺高,他的脸被大号铅弹击穿。
伍迪:以前感觉要大得多。
30.外景,内布拉斯加州霍索恩-白天
戴维的小汽车缓慢驶入一片商业区。这里的马路宽阔,带有停车位,上面停着的大部分是皮卡。那些房屋都建于1960年代之前,有些建筑物更古老。
31.内景,戴维的小汽车-接前景
伍迪把车窗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32.外景,雷伊和玛莎的住宅-白天
戴维把小汽车停在一栋两层楼的老房子前面,房子外面有几辆旧车。玛莎伯母,70岁,充满活力,她走出房门迎接伍迪和戴维。
玛莎伯母:你们到了。
戴维:你好,玛莎伯母。
她热情地拥抱他们。
玛莎伯母:伍迪。
伍迪:玛莎。
玛莎伯母:瞧瞧你,戴维。上次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都还不到15岁呢。
戴维:我刚才还跟我爸爸这么说呢。好久不见了。
玛莎伯母:你自己有什么要说的呢,伍迪?
伍迪:没什么说的。
玛莎伯母:你头上是怎么回事?
伍迪:摔的。
玛莎伯母:你们格兰特家的兄弟们话都这么少。快进屋吧。
33.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客厅-白天
玛莎伯母把伍迪和戴维领进屋里。伍迪的哥哥雷伊还有戴维的两个游手好闲的双胞胎堂兄巴特和科尔在看电视。
玛莎伯母:雷伊,你看看谁来了。你弟弟伍迪。
雷伊伯父:我看得见。你怎么样啊,伍迪?
伍迪:还好吧。你怎么样?
雷伊伯父:凑合吧。
戴维:你好,雷伊伯父。
雷伊点点头,似乎不完全确定戴维是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儿。
伍迪:你们家的洗手间在哪儿?
玛莎伯母:转角处,左边。
伍迪离开客厅。
玛莎伯母:你们两个还记得你们的堂弟戴维吗?
戴维(走过去握手):你好,巴特。科尔。
巴特和科尔:你好。你好。
戴维: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还小呢。你们怎么样啊?
科尔:凑合吧。
玛莎伯母:戴维,经济不景气,霍索恩都垮掉了。年轻人的日子很难过。
戴维:是啊,我自己在做家庭影院和电子产品方面的生意。艰难时期,可以这么说。
雷伊伯父:科尔还蹲过号子呢。
玛莎伯母:这事就不要提了。
科尔:那个臭娘们把我骗惨了。
玛莎伯母:我们家不许说脏话。
科尔:对不起,妈妈。
玛莎伯母(对戴维说):戴维,你快坐下来。一定饿坏了吧。我做了三明治。
戴维坐在巴特和科尔旁边,玛莎伯母朝厨房走去。
巴特:你到这里来花了多长时间?
戴维:我不知道。我们在拉皮德城耽搁了。我爸爸在那儿出了点意外。
巴特:总共用了多长时间呢?
戴维:我想大概两天吧。
巴特:从比林斯来?离这儿有多远?
戴维:大概有750英里。
科尔:750英里你开了两天啊?你开的什么车,自倾货车还是什么来着?
戴维:斯巴鲁。
巴特:有一次我从达拉斯开车回来。850英里的路程。我开了八个小时。
戴维:那么时速超过100英里了。
科尔:巴特可厉害了。
玛莎伯母(端来三明治):戴维,吃吧。
戴维:谢谢。
巴特:从蒙大拿开车过来要两天。这家伙肯定是倒着开的吧。
巴特和科尔哈哈大笑起来。
34.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客厅-白天
这一家子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后来——
玛莎伯母:雷伊的脚一直不舒服,是不是啊,雷伊?
雷伊伯父:没事。就是有点儿痛。
戴维察觉到伍迪一直在发愣。
戴维:你听到了吗,爸爸?爸爸?
伍迪:什么事?
戴维:雷伊伯父的脚痛。
伍迪:我知道。
戴维(对雷伊伯父说):其他都还好,是吧?雷伊伯父?
雷伊伯父:谈不上好。
戴维手中拿着一罐饮料,他喝了一小口。
玛莎伯母:凯特说罗斯播新闻了。说他干得挺不错的。
戴维:是啊。他干得非常好。
玛莎伯母:那太好了。他一直都挺能干的,是吧?
戴维:是啊。
巴特:从比林斯过来开了两天!
巴特和科尔又哈哈大笑起来。
35.外景,霍索恩商业区-白天
伍迪带着戴维走过那些临街的店面,这里有他早年的生活。伍迪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怀旧之情。
伍迪:这里曾经有一家服装店(现在是古董店)。那里曾是一家银行。
戴维:这里比起以前,变化肯定挺大的。
伍迪没有回答。他们继续沉默地漫步。戴维试图猜想伍迪的感受。
后来,伍迪带戴维穿过一条马路,来到——
36.外景,汽车维修站-接前景
伍迪朝这间汽车维修站里探头,发现两名机修工正在修理一辆小汽车。
伍迪:这间汽车维修站以前是我开的。
戴维:你开的?我还以为是那个借走空气压缩机的家伙开的呢。
伍迪:埃德·佩格勒姆?
戴维:是啊,我还以为是他开的。
伍迪:我俩是合伙人。
戴维:啊。然后怎么样了呢?
伍迪:我卖给他了。
戴维:卖了多少钱?
伍迪:八百。
戴维:一半的生意就卖了八百美元吗?
伍迪:那时候算是一大笔钱了。
大个子机修工:你们需要什么吗?
戴维:我爸爸以前是这里的老板。
大个子机修工:哦,是吗?
伍迪和戴维走进维修站里。伍迪来到他们正在修理的那辆小汽车旁边,仔细看着汽车的底盘。
伍迪:你们在忙什么呢?
小个子机修工:我们在更换变速箱冷却器管路。
伍迪:你们认识埃德·佩格勒姆吗?
大个子机修工:谁?
伍迪:埃德·佩格勒姆。他以前也是这里的老板。
两个机修工互相看着,摇了摇头。
伍迪(对小个子机修工说):伙计!你用错扳手了。
戴维:行了,爸爸。我们走吧。(对两名机修工说)很高兴和你们聊天。
戴维和伍迪走出去,两名机修工瞪着他们的背影。
伍迪:那个傻瓜用错扳手了。
37.外景,霍索恩商业区-白天
伍迪和戴维继续漫步。伍迪在农夫酒吧门前停住脚步。
伍迪:进去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人。
38.内景,农夫酒吧-白天
伍迪走进酒吧。他扫了一眼,想找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然而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戴维:这里好安静啊。
戴维准备出去,然而伍迪习惯性不假思索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戴维不情愿地跟他一起坐下来——无可奈何。
一位酒吧女侍者走过来。
女侍者:你们好。要点儿什么?
伍迪:啤酒。
女侍者:想要哪种啤酒?
伍迪:什么都行。要是有的话就要银子弹吧。
戴维:我要一罐激浪。
女侍者:没有银子弹了。星期一才到货。
伍迪:那就百威吧。
女侍者:百威和激浪。
伍迪:汤姆·瓦尼克还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侍者: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一定是我来之前就离开了吧。还要点儿别的吗?
伍迪:不要了。
女侍者:好的。有需要的话就叫我。
伍迪(对戴维说):以前这里的每个人我都认识。
戴维:第一次喝酒也是在这里吗?
伍迪:不是。我爸爸喝啤酒时常常让我抿一口。
戴维:所以我猜,你继承了这一优良的家庭传统,对我和罗斯也这样。
伍迪:我记得你挺喜欢喝的。
戴维:我当时才六岁。
伍迪:六岁抿一小口啤酒又不会死。我还以为你喝酒呢。来吧,跟你老爸一起喝啤酒吧。
戴维:我一直在努力戒酒。
伍迪:为什么?
戴维:我当时准备……喝酒又没什么好处。
伍迪: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戴维:麻烦也给我来瓶啤酒。
女侍者:好的。
戴维:我要跟我爸爸喝一杯。
女侍者把啤酒放在戴维面前。
38A.内景,农夫酒吧-黄昏
桌子上面的空酒瓶、外面昏暗的光线、酒吧里越来越多的顾客,这些暗示出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伍迪几乎还是老样子,戴维有点儿醉了。戴维面前放着好些空啤酒瓶。
戴维:你和妈妈以前也常来这里吗?
伍迪:当然啦。
戴维:我还没告诉你,诺埃尔和我分手了。
伍迪:怎么回事?
戴维:诺埃尔——你知道,这两年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女朋友。她搬走了。我们分手了。
伍迪(茫然):哦。
戴维:或许我应该向她求婚的,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一直都不确定,你懂我的意思吗?你是怎么确定的?当时你心里确定吗?
伍迪:什么?
戴维:你和妈妈是怎么发展到结婚的?
伍迪:她想结婚啊。
戴维:你不想吗?
伍迪:这有什么关系,管它呢。
戴维:跟她结婚你后悔过吗?
伍迪:一直都后悔。
戴维喝了口啤酒,急切地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伍迪:还不算太糟。
戴维:你们肯定相爱过。至少刚开始的时候是爱过的吧。
伍迪:从来没有过。
戴维:你们谈过要孩子吗——想要几个孩子,诸如此类的事情?
伍迪:没有。
戴维:那你们为什么要生我们?
伍迪:怀上就怀上了呗,你妈妈又是天主教徒,所以你自己想去吧。
戴维:所以实际上,你和妈妈从来没有谈论过要不要生孩子?
伍迪:这些不都是顺其自然吗。
戴维想要继续问下去。
戴维:你曾经想过离开她吗?
伍迪:我只是和某个总对我唠叨的人共度余生而已。
戴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容忍你酗酒。
伍迪:我没喝那么多。
戴维:你就是个酒鬼。
伍迪:胡扯。
戴维:我怎么胡扯了?我八岁时就知道你有问题了。我经常看到你把酒藏在车库里面。
伍迪:酒是你偷的。我就猜到是你。浪费我那么多钱。
戴维:是的,我都倒了。我讨厌看见你一直醉醺醺的。
伍迪:你哥哥从来不会像你那样偷偷摸摸的。我为国家服过役,我纳税。所以我有权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戴维:看来你的确喝多了。
伍迪:一点点吧。
戴维:很多吧。
伍迪:好吧,我酗酒,那又怎样?你做你想做的事,我做我想做的事。要是你娶了你妈妈这样的人,你也会酗酒的。轮不上你来对我指手画脚的,你这个小混蛋!
伍迪起身离开酒吧。戴维对他父亲的怒火感到惊讶,他把钱放在桌子上,赶紧跑出去。
39.外景,霍索恩商业区-晚上
伍迪在人行道上走着,戴维赶上他。
戴维:爸爸?爸爸?
伍迪:怎么了?
一时间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别过脸去不看对方。
戴维:要我送你回雷伊伯父家吗?
伍迪:我不知道。
他们朝街道前方看过去,布林克酒吧的招牌在一闪一闪的。
伍迪朝那个闪烁着的招牌走过去。戴维跟在他后面。
40.内景,布林克酒吧-晚上
伍迪和戴维走进布林克酒吧,这里要比方才的农夫酒吧热闹得多。伍迪认出了埃德·佩格勒姆,他跟几个朋友坐在一起。伍迪朝他走过去。
伍迪: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还欠我几块钱?
埃德·佩格勒姆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埃德·佩格勒姆:天哪,是伍迪·格兰特!真不敢相信!你怎么样了?我没想到还能在霍索恩见到你。伙计们,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伍迪。你们让一让,让一让。来,坐下吧。
埃德·佩格勒姆约摸65岁,他体形高大、外形粗野。伍迪坐下来,丢下戴维尴尬地站在那里。
埃德·佩格勒姆:天哪,伍迪。这么多年了,你过得怎么样啊?
伍迪:很好。
埃德·佩格勒姆:是吗,我也是。没什么好抱怨的。真是好久不见了,伍迪。好久不见了。
戴维:你好,我是戴维。伍迪的儿子。你是埃德?
埃德·佩格勒姆:埃德·佩格勒姆。戴维?不会吧。上次见你时还是个小家伙呢。你还好吧?你才这么高的时候我经常给你糖吃。
戴维:谢谢。我爸爸还给过你空气压缩机呢。
埃德·佩格勒姆:什么?
戴维:没什么。爸爸,我去下洗手间。(俯身对伍迪耳语)可千万别提钱的事儿。
伍迪点点头。
埃德·佩格勒姆:你还住在比林斯吗?
伍迪:是啊。
埃德·佩格勒姆:那怎么来这里了?
伍迪:我也就是路过。
41.内景,洗手间-晚上
戴维在洗手间里听到欢呼声。
42.内景,布林克酒吧-晚上
戴维从洗手间出来。酒吧里现在气氛欢腾。
埃德·佩格勒姆:天哪,伍迪·格兰特现在成百万富翁了!谁能想得到呢?这一轮酒伍迪请客啊!
伍迪喜笑颜开。戴维怀疑地瞪着眼。
43.外景,雷伊和玛莎的住宅-晚上
戴维的斯巴鲁车在雷伊和玛莎的住宅外面停下来。
伍迪显然喝醉了。戴维不得不从车前面绕到副驾驶座那一边,把伍迪拽出来,搀扶他回到屋里。
伍迪:你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了吗?
戴维:我看到了。
伍迪:我是说,你看到那些家伙脸上的表情了吗?
他们走进屋里,随手把门关上。
44.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卧室-晚上
戴维躺在矮床上,毫无睡意。伍迪在大床上面打呼噜。
蒙太奇——
霍索恩迎来新的一天——乡村美景与小镇破败的画面。
45.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厨房-白天
戴维和伍迪走进厨房,看到雷伊、巴特和科尔围坐在餐桌边,玛莎伯母正在准备早餐。
玛莎伯母:早上好。睡得有点儿晚,是吗?
戴维:早上好。
玛莎伯母:戴维,自己去那儿拿把椅子过来。伍迪,你坐这儿。
戴维和伍迪在餐桌边就座——
玛莎伯母:饿了吧?
戴维:饿了,如果有咖啡就太好了。
戴维注意到他的伯父和两个堂兄咧着嘴,带着怪异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和伍迪。
雷伊伯父:今天早上洛厄尔·迈耶森打过电话来。
玛莎伯母:玛丽·朱拉克也打过电话。伍迪现在是镇上的热门话题了。
戴维:是吗?
玛莎伯母:伍迪,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发财了呢?
伍迪:戴维不让我说。
戴维:他没有发财。
雷伊伯父:你应该告诉我们你路过这里的真正原因。
玛莎伯母:我们为你高兴。
巴特:你有随身带着吗?
科尔:是啊,我们很想看看一百万美元长啥样儿。
戴维:不是,不是这样的,真的。
科尔:那真的是什么样的呢?
伍迪:我们得去林肯市拿钱。
巴特:天哪,你中了彩票!
科尔:给我们看看你的彩票吧。
伍迪把手伸进上衣口袋,不过戴维拦住了他。
戴维:坦白说,他什么也没中。
伍迪:我什么也没中。
雷伊伯父:我不怪你,伍迪。换了是我,没把钱存进银行之前,也不会四处宣扬的。你还得提防那些贪婪的小人。
科尔:我和巴特开车送你去。
巴特:当然啦。我们一个小时就把你送到林肯市。
戴维:林肯离这里超过200英里。
巴特:好吧,一个半小时。换了是你,要花多长时间?
雷伊伯父:中了那么大的奖一定感觉很好。伍迪,我们真为你感到骄傲。我想爸爸妈妈也一定以你为荣。
科尔:是啊,感觉一定很好。
戴维望着他憔悴、胡子拉碴的父亲。
戴维:感觉好吗,爸爸?
伍迪:感觉什么好?
戴维:赢了这么大笔钱。
大家都注视着伍迪,他看懂了众人的目光。
伍迪:是啊,感觉非常好。
蒙太奇——
——霍索恩的交通信号灯闪烁着。
——微风吹拂霍索恩墓地上的垂柳,飒飒作响。
46.外景,霍索恩公共汽车站-白天
这里并不太像一个公共汽车站——就是在邮局外面搁了一张长椅。戴维和伍迪坐在长椅上等候着。
伯尼·鲍恩缓步走过来。
伯尼·鲍恩:嘿,伍迪。还记得我吗?
伍迪似乎不太确定。
伯尼·鲍恩:我是伯尼·鲍恩。你还好吗?
伍迪:很好。
伯尼·鲍恩:我听说了!大家都在说,伍迪·格兰特现在成百万富翁了。这是我们这个地方这么多年来最激动人心的消息了。
伍迪:没什么了不起的。
伯尼·鲍恩:没什么了不起的?你都当富翁了。报社还打算专门为你写一大篇报道呢!
伍迪:我的照片会上报纸吗?
伯尼·鲍恩:那当然了!
戴维开始意识到,试图阻止随之而来的这一连串连锁反应几乎是没有用的。
一辆公共汽车朝公共汽车站开过来。
戴维:爸爸,车来了。
伯尼·鲍恩:好吧,伍迪,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很高兴你回家来跟我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伍迪:谢谢你,伯尼。
伯尼·鲍恩:看好你的钱包!
稍后——
凯特·格兰特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仔细检查伍迪包扎过的额头。
凯特:你们俩的气色都那么差。
伍迪:我很好。
凯特:你的脸色那么差。看起来就像个老酒鬼。还没死算你走运。
伍迪:我一直都没喝酒。
凯特: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就这样说。(对戴维说)还有你,你疯了吗?差点儿让你爸爸为了那个荒谬可笑的金罐子送命。
那辆公共汽车开走了。戴维拉住他妈妈的胳膊肘,把她带到离伍迪几步远的地方。
戴维:妈妈,过这边来。听我说,别对他太刻薄,温和些,好吗?我和你都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你知道,他还能活多久的问题——至少像这样半清醒地活着?让他小小的幻想多保留几天,这又有什么害处呢?
凯特:你和罗斯总是替你爸爸担忧。那我呢?怎么不带我去看望我那住在欧克莱尔的姐姐呢?你爸爸有一半的时间甚至都不知道他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扭头)是吧,伍迪?
伍迪:是什么?
凯特:你知道你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伍迪不确定该怎么回答——他看着凯特,又看了看公共汽车站周围,然后又看着凯特。
凯特(对戴维说):你看到了,或者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现在带我去墓地,我想去拜祭一下。
戴维:玛莎伯母说她已经准备好午餐了。
凯特:玛莎可以等一等。
凯特快步离开。戴维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再争辩。
47.外景,霍索恩墓地-白天
凯特捧着花,和伍迪、戴维一起缓步走过那些墓碑。
凯特:这是伍迪的妈妈萨拉。她讨厌我,因为她原本想让他娶一个会挤牛奶的姑娘。但我说,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情呢。我可是城市姑娘。老天并没有在容貌上帮萨拉什么忙。她长得更像一个男人,真的。我很漂亮,所以她恨我。你知道你妈妈长得很丑吧,是不是,伍迪?
伍迪望着凯特,接着凝视着他母亲的墓碑。
戴维:她是怎么去世的?
凯特:有一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容貌了!不是,是癌症。(移动脚步)这是你爷爷,他是个好人。从不多言。那个农场毁了他。(对伍迪说)你很幸运,我带你离开了那里。
伍迪微微点头,他望着被叶子覆盖着的他父亲的墓碑。
凯特:那是伍迪的弟弟戴维。你就是随他的名。他两岁的时候死于猩红热。伍迪和他睡同一张床却没有感染上。
戴维沉思地注视着这块墓碑上面刻着的那个跟他一样的名字。
凯特:这是伍迪的妹妹罗丝。她在沃索附近的一场车祸中丧生,年仅19岁。这个破鞋。我喜欢罗丝,可是天哪,她是个荡妇。
戴维:妈妈,别这样说。
凯特: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在霍索恩乳品厂后面跟男人乱搞的时候才只有……(低声)15岁。
戴维:天哪,妈妈。
凯特:我的天哪,我都不知道基思·怀特也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死的?基思·怀特。他想吃我豆腐,不过,哦,他太无趣了。
伍迪和戴维都听够了,他们走向戴维的小汽车。凯特依然站在基思的墓碑前,她撩起自己的裙摆。
凯特:基思,看看你本来可以得到的吧,要不是你整天谈论小麦的话。
48.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厨房-白天
凯特和玛莎在闲聊,雷伊和伍迪沉默地坐着。
凯特:佩吉又怀孕了吗?在她那个岁数?那只老母牛都50了吧。
玛莎伯母:她只是看起来像50岁。养猪场干活儿操劳的。
49.外景,雷伊和玛莎家的阳台-白天
戴维和他的堂兄科尔和巴特一起坐在阳台上。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后来——
巴特:你还有其他的车吗?
戴维:没有,就一辆车。
巴特:什么发动机?
戴维:四汽缸的。
科尔:你哥哥开的什么车?
戴维:谁,罗斯吗?
科尔:对,他开什么车?
戴维:起亚VQ。玛西娅开的是日产探路者。她经常接送孩子们。
巴特:你们都开日本车。
戴维:起亚是韩国的。
这时候,一个中学生骑着自行车在雷伊和玛莎的家门口停下来。他拿着一台照相机。
中学生:你们好,伍迪·格兰特先生是在这里吗?
科尔:有什么事吗?
中学生:霍索恩报社的纳吉太太派我来给他拍照。
科尔:是的。他就在屋里面。
中学生:他们希望他一定要去办公室接受采访。
巴特(拉开纱门):伍迪叔叔!
50.外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前院-白天
镜头推近伍迪。他直视照相机的镜头,咧嘴一笑。
那位中学生调焦、拍照。格兰特家的其他人站在房门口注视着。
戴维显得很忧虑。
51.外景,霍索恩商业区-白天
戴维停住车,走进霍索恩报社。
52.内景,霍索恩报社-接前景
这是一间小办公室。除了几台电脑之外,一切布置都可能是1960年代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佩格·纳吉——正坐在办公桌前打字。
戴维:你好。请问你是纳吉太太吗?
佩格·纳吉:是的。你是?
戴维:我是戴维·格兰特,伍迪·格兰特的儿子。
佩格·纳吉:很高兴见到你。你父亲绝对是这里的名人。帕克过去给他拍照了没有?
戴维: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的。我爸爸没有中彩票,他什么都没有中。他被自己收到的邮件弄糊涂了。现在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已经没法控制了。
佩格·纳吉:所以他并没有赢一百万美元的奖金?
戴维:没有。
佩格·纳吉:这就证明了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一向都有点儿糊涂。
戴维:你认识我爸爸吗?
佩格·纳吉:当然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希望说出来不会显得唐突,我和伍迪曾经在一起过。
戴维:你曾经是他的女朋友吗?
佩格·纳吉:是的。
戴维: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佩格·纳吉:因为你母亲。凯特还好吗?
戴维:她很好。她也来这里了。
佩格·纳吉:你告诉她,佩格·本德向她问好。
戴维:她不会扇我耳光吧?
佩格·纳吉:她为什么要扇你耳光呢?她是赢家。
戴维打量着佩格·纳吉。她露出留恋的微笑。
佩格·纳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可改变。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嫁了个很好的男人。我们一起经营这家报社,一直到他去世。我们有三个孩子、八个孙子。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知足了。
戴维:我爸爸以前就喝酒吗?
佩格·纳吉:当然,很早就开始喝酒了。那时候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现如今自然不同了,不只有酒,还有其他东西。伍迪在战场上度过了一段艰难岁月,回来后情况就不好了。
戴维: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机修工呢。
佩格·纳吉:他是空军机械师。你知道的,对吧?
戴维望着佩格·纳吉,表情困惑。后来——
佩格·纳吉找出用封面包住的1950年代的报纸档案,匆匆翻阅。
佩格·纳吉:找到了,在这里。伍迪、维恩和艾伯特。
一份报纸的头版标题为“格兰特家的兄弟们从战场上归来”,标题下面是20岁的伍迪和他两个兄弟的照片。
戴维:他们看起来好年轻啊。
佩格·纳吉:你爸爸一向都少言寡语的。他回来之后,几乎不说话。但总是很友善。常被人家占便宜。他又不懂得拒绝别人。
戴维:现在大家都认为他是个百万富翁,他成了这里的大人物了。
佩格·纳吉:很遗憾,我不能报道说他是个百万富翁,不过我也不会报道说他不是。我就写篇他和凯特在镇上逗留的小文章吧。
戴维:很难想象你和我母亲为了这个男人争风吃醋。
佩格·纳吉: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戴维:为什么?
佩格·纳吉:我没有让他闯入禁区。
戴维在思想上接受了这个女人,一时间不禁好奇起来,假如这个女人是他母亲,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53.外景,牛排餐厅-晚上
牛排餐厅的远景镜头。这是卡拉OK之夜。
54.内景,牛排餐厅-晚上
戴维和他父母一起坐在餐桌边看菜单。有人正在一个小舞台上演唱。
凯特:老头子,你要点什么?
伍迪:肉糕。
凯特:你盯着菜单都十分钟了。菜单上哪有写“肉糕”?
伍迪:他们应该有肉糕的。
凯特:他们没有。点别的吧。
一位女侍者走过来。
女侍者:可以点单了吗?
凯特:我就知道。
戴维:爸爸,你想好点什么了吗?
伍迪:你们有肉糕吗?
凯特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女侍者:抱歉,现在没有肉糕。自助午餐才供应。
伍迪:那就鸡肉吧。
女侍者:你想要炸鸡还是烤鸡胸?
伍迪:炸鸡。
凯特:还是给他烤的吧。
女侍者:太太,你要点什么?
凯特:我刚才想要烤牛肉,可是现在又不太确定。你有什么可推荐的吗?这里什么比较好吃?
女侍者:我们这里的东西都不错,但我个人比较偏爱罗非鱼。
凯特:算了。我还是要烤牛肉吧。
戴维:我要罗非鱼。
女侍者:别忘了去柜台自取汤和沙拉。
女侍者走开了。这时候,换了一个人唱歌。
凯特:天哪,是埃德·佩格勒姆在唱歌。
他们看到埃德·佩格勒姆正在小舞台上演唱。他唱得虽然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
戴维:或许我们应该去跟他要空气压缩机。
伍迪:他会还回来的。
凯特:他的嗓音一向很好听。这是那个混蛋身上唯一的优点了。
伍迪:他还好了。
凯特:还好?你知不知道,他总想吃我豆腐?
戴维:天哪,妈妈,全镇的人都想勾引你,是吗?妈妈,请不要在饭前说这种事情。
凯特(语气变温和):哦,你这孩子一直都那么敏感,还那么漂亮。你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大家经常在街上拦住我,夸你有多漂亮。很多人都以为你是个女孩。是不是呀,伍迪,大家经常在街上拦住我,夸戴维有多漂亮?
伍迪:我不知道。
埃德·佩格勒姆暂停演唱。他拿着话筒大声说话。
埃德·佩格勒姆:女士们先生们,我有事要宣布。今晚有一位名人坐在我们中间,他就是我的老朋友、你们都听说过的富翁——伍迪·格兰特先生。伍迪,站起来鞠个躬吧!
餐厅里的就餐者们鼓掌。伍迪又糊涂了。
戴维:爸爸,站起来。
伍迪:什么?
凯特:别由他胡闹。
戴维:爸爸,站起来。大家为你鼓掌呢。
凯特:赶快站起来吧。
伍迪站起来,意识到这些掌声是送给他的。他转过身来面朝大家,享受着这种一生才有一次的体验。
凯特:好了,可以了。坐下吧。
凯特把伍迪拽到椅子上。
埃德·佩格勒姆:罗斯林,看来今晚你要从那一桌拿到不少小费了!还有凯特,你也成百万富婆了!站起来鞠个躬吧!
凯特翻了翻白眼,接着站起来。起先是装装样子,但是热烈的气氛很快便令她颇为享受了。
55.内景,牛排餐厅卫生间-晚上
戴维正在卫生间里洗手,这时候埃德·佩格勒姆走进来。
埃德·佩格勒姆:你好,戴维。我还想着能碰见你就好了。
戴维: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埃德·佩格勒姆: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敬重伍迪。他是个好人,一直都那么友善。
戴维:谢谢。
埃德·佩格勒姆:有着金子般美好的心灵。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开汽车维修站的时候,伍迪经常酗酒。他搞砸了很多生意,损失了不少钱。他比我年长,就像我的大哥一样,还是战场老兵。我想向他表示敬意,所以借了一大笔钱给他,但他一直没有还给我。现在看到他发了笔横财,不用工作钞票就到手了,看起来只有结清债务才算公平。
戴维:你想要回那八百美元吗?
埃德·佩格勒姆:伍迪欠我的可比这多多了。
戴维:我很抱歉要打碎你的美梦了,但是我爸爸什么都没有中。这只是一个误会。你了解伍迪,你应该明白。
埃德·佩格勒姆:那么你们去林肯市是为了参观溜冰馆吗。听着,戴维,我真的不想为这件事情请律师。
戴维:律师?扯淡还有限制法令吗?
埃德·佩格勒姆把手搭在戴维的肩膀上面。
埃德·佩格勒姆:戴维,我是一个非常能明辨是非的人。如果伍迪发了财,而我什么也没见到的话,那是不对的。我会纠正这个错误。
戴维: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埃德·佩格勒姆把手拿开,咧嘴一笑。
埃德·佩格勒姆:威胁?不,那也是不对的。我才是受害者。好好考虑一下吧。不好意思,现在我要方便了。
戴维离开卫生间。
56.内景,牛排餐厅-晚上
戴维返回餐厅,发现他的父母正跟两位老朋友——戴尔·斯拉斯特德和凯西·斯拉斯特德夫妇——在交谈。
戴尔·斯拉斯特德:伍迪,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们真的为你感到高兴。买艘船去钓鱼吧,换了我就会这么做。
伍迪:我也许会的。
凯特:戴维,你可能不记得凯西·斯拉斯特德和戴尔·斯拉斯特德了。
戴维:你们好。
凯西·斯拉斯特德:哦,戴维·格兰特。这么多年,我都认不出你了。你小时候漂亮极了。
凯特:我一直都这么跟他说。(对戴维说)你看到没有?
凯西·斯拉斯特德:像个白瓷做的小王子。
戴维:谢谢。
凯西·斯拉斯特德:好了。你们多保重。好好享受花钱的乐趣。
斯拉斯特德夫妇离去。戴维坐下来。
戴维:我刚才在卫生间跟埃德·佩格勒姆聊了一会儿,很有意思。
凯特:他想要什么?
戴维:他想要爸爸的钱。
伍迪:他要是手头紧的话,我可以借些钱给他。
凯特:借他才怪。
57.外景,雷伊和玛莎的住宅-晚上
远景镜头。
58.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卧室-晚上
戴维醒来,过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他睡在矮床上,他的父母睡在旁边的大床上面。
戴维坐起来,注视着他的父母,奇怪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个40岁的男人还睡在他父母旁边,这有多么荒谬。
戴维躺下来,合上双眼。
第二天早晨——
伍迪看向摄影机,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
伍迪:醒醒。你快醒醒。快起来呀。
戴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咳了几声。
戴维:爸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伍迪: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林肯市呀?
戴维:明天才去。
伍迪:为什么不今天去呢?
戴维:今天是星期天,去了也没用。还有,今天你所有的兄弟们都要过来,你忘了吗?
伍迪:有些兄弟已经死了呀。
戴维:死人是不会来的。还没死的会来这里。
伍迪:哦。不过,要是我再不去拿钱,他们就把钱给别人了!
戴维从床上爬起来。
戴维:爸爸,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和你约会的一个女孩,叫佩格·本德的?
伍迪:谁呀?什么时候的事?
戴维:佩格·本德。你是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吗?很久了,你结婚前就认识她,佩格·本德。
伍迪:都这么久的事了。现在你还提它干吗?
伍迪望着地面,然后转身离开。
59.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客厅-白天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场职业组的橄榄球比赛。
戴维和伍迪还有伍迪的五个兄弟们坐在一起,他们是雷伊、维恩、卡尔、塞西尔、艾伯特,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
戴维的其他几个堂兄弟也坐在那里,其中一个叫兰迪,不过不见科尔和巴特的踪影。
60.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厨房-白天
厨房里闹哄哄的,格兰特家的主妇们正在准备午餐——凯特、玛莎伯母、芙洛伯母、贝蒂婶母。
贝蒂婶母:玛莎,我没看到你家的小伙子们。科尔和巴特去哪儿了?
玛莎伯母:哦,他们今天出去做义工了。在公路上捡垃圾。
贝蒂婶母:那挺好的。
玛莎伯母:他们会回来吃午餐。
凯特:他们是因为科尔强奸被罚做社区服务。
玛莎伯母:是性侵犯。不是强奸。
凯特:有区别吗?
玛莎伯母:区别大了。科尔比我会解释,等他回来跟你说。巴特本来不用去,他是自愿去服务的。
芙洛伯母:哦,他可真不错。
61.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客厅-白天
男人们继续坐在电视机前喝啤酒。
雷伊伯父:维恩,你现在还开那辆雪佛兰吗?
维恩叔父:什么?
雷伊伯父:就是你之前开的那辆雪佛兰羚羊,你现在还开吗?
维恩叔父:我没有开过雪佛兰羚羊。
雷伊伯父: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车。
他们注视着一次传球,一时无语。稍后——
维恩叔父:我以前开的是别克。
雷伊伯父:我说的就是那一辆车。你现在还开吗?
维恩叔父:那车早不在了。
雷伊伯父:我以为还在呢。
戴维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对他们的谈话感到惊奇。
塞西尔叔父:它是78年产的吧?
维恩叔父:是79年产的。
塞西尔叔父:79年产的啊。那可是好车呀。
维恩叔父:还可以吧。
雷伊伯父:现在的车可不如那时候的好了。那时候的车永远都不会坏。你那辆车后来怎么了?
维恩叔父:坏了。
雷伊伯父:再好的车也会坏的。
房子的前门响起敲门声。
雷伊伯父:进来吧。
戴维的哥哥罗斯进到屋里来。
罗斯:大家好啊。
伍迪:你好,罗斯。
其他那些叔伯和堂兄弟们都咕哝着跟罗斯打招呼,然而谁也没有站起身来。罗斯把注意力转向电视。
戴维:玛西娅和孩子们呢?
罗斯:去看舞蹈表演了。哪两队的比赛呀?
兰迪堂弟:费城对迈阿密。
戴维:你开车过来花了多长时间?
所有人都把头转向罗斯,等待着他的回答。
62.(略)
63.内景,雷伊和玛莎家的餐厅-白天
这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餐桌边进餐,肘部挨着肘部。科尔和巴特已经回来了。
兰迪堂弟:伍迪伯父,你接受报社的采访没有?
伍迪:还没有。但是他们派了个孩子过来给我拍照。
戴维:我路过报社,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们。
芙洛伯母:伍迪,当百万富翁的感觉怎么样啊?
伍迪:还不错吧。
芙洛伯母:一百万美元呢。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你们谁有?
维恩叔父:让我们一起敬伍迪和凯特一杯。
大家一起举杯,敬伍迪和凯特,然后继续进餐。罗斯望着凯特,凯特转了转眼珠,她对这样的场面也无能为力。
罗斯:我不是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但是你们都明白这是胡扯,对吧?我爸爸什么奖都没有中。
科尔:罗斯,演得不错。
巴特:不过我们没那么好骗。
凯特(抱愧):罗斯说的是真的。他没中奖。
贝蒂婶母:你不想声张,是怕别人都去找你们要钱吧,是不是呀,凯特?真聪明。
塞西尔叔父:说得对。伍迪现在还不是百万富翁。我们都别忘了。可是明天就完全不同了。
芙洛伯母:伍迪,你拿到钱后,第一件事情是要做什么?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
伍迪:买一辆卡车。还要买一台空气压缩机。
维恩叔父:你要空气压缩机干什么?
伍迪:用来喷漆。
贝蒂婶母:伍迪,你还在工作吗?
伍迪:没有。
戴维:他只不过是需要替代被埃德·佩格勒姆偷走的那一台空气压缩机。
塞西尔叔父:你为什么不趁现在你在这里,去找他要回来呢?
罗斯:你觉得他还留着吗?
玛莎伯母:那个笨蛋从来不扔东西。他家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废旧杂物。
罗斯:戴维,我们去把它拿回来吧。
戴维:爸爸,你想把你的那台旧空气压缩机要回来吗?
伍迪:要不要回来都没关系。
凯特:想都别想,不许你们去。你们想为了一台破机器挨枪子吗?这个家里除了我之外就没有神志正常的人了吗?
戴维:好吧,妈妈。对了,罗斯,我们待会儿开车去看看爸爸的老房子吧,我们格兰特家的老房子。
罗斯:那房子现在还在吗?
雷伊伯父:丹·康韦在那个地方经营农场,不过他没拆毁房子。现在房子还在那里。
凯特:你们干什么浪费时间去看那个房子呢?里面肯定到处都是老鼠。
戴维:爸爸,你想不想待会儿开车去看看那栋老房子?
伍迪:去看什么?
罗斯:我和戴维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伍迪:看那干什么?
64.外景,雷伊和玛莎的住宅-白天
亲戚们都坐在阳台上。罗斯和戴维溜溜达达地来到前院,发现艾伯特叔叔正坐在临街的椅子上。
罗斯:艾伯特叔叔坐在那里干什么呢?
戴维:看车来车往呗。
他们看过去——没有一辆汽车。
戴维: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他们来我们家做客,他每天傍晚都会搬把椅子坐在前院里看马路。
罗斯:是啊。
贝蒂婶母和她的儿子兰迪走到他们身后。巴特和科尔缓步走下阳台,在不远处望着这边。
贝蒂婶母:罗斯、戴维,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以后可要经常联系啊。
戴维:好的。
罗斯:谢谢你,贝蒂婶母。再见到你我们也很高兴。
贝蒂婶母:你们知道,有些事情不大好开口,不过我们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
戴维:什么事情?
贝蒂婶母似乎显得有些踌躇,所以兰迪开了口。
兰迪堂弟:你们可能不知道,伍迪伯父以前经常缺钱,家族成员们时不时地都会资助他摆脱困境。既然他现在发了笔大财,我们认为你们家是不是应该做出些补偿,回报我们一下。
戴维(瞥了罗斯一眼):这种话我们最近听了很多遍了。
巴特:你们知道,如果只给他们钱,我和我家里人都不会装看不见的。
罗斯:你们是在跟我们要钱吗?
兰迪堂弟:我们只是想讲明白,我们之前经常关照伍迪,帮了他不少忙……
贝蒂婶母:我和维恩借给伍迪不少钱。当时我们自己也不宽裕。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哥哥,我们不能看着你们家有困难坐视不理。
罗斯:贝蒂婶母,还有大家伙儿,听我说。说真的,实话实说,伍迪什么奖金也没有赢。这都是假的。
巴特: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科尔:罗斯,别用这些鬼话糊弄我们。
罗斯:你想打架吗?
科尔:来啊。
罗斯和科尔你推我搡。其他亲戚们都在一旁观望着,甚至连艾伯特叔叔都转过身来看他们打架。
罗斯:不要打脸好吗?我还得上电视呢。
凯特(跑过来):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小子们发什么疯啊?
戴维:贝蒂婶母和她的跟班们要求我们做出补偿。
凯特:为什么要求补偿?
罗斯:因为爸爸“中奖了”。他们说,他欠他们钱。
巴特:听到没有?他们果然有钱。
凯特:欠他们钱?贝蒂,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贝蒂婶母:凯特,你知道的,以前伍迪酗酒,把挣的钱都喝光了,那时候我们经常接济你们的。
凯特:你和我心里都很清楚,事实恰恰相反。你们总是让他免费帮你们修车,免费帮你们加油——
兰迪堂弟:凯特伯母,我们也不要很多钱。象征性给些就是了。
凯特:我可记着账呢。你们给他的钱根本抵不了你们欠他的。他对谁都不拒绝,这把他给毁了。
贝蒂婶母:凯特,你是老糊涂了吧。你一门心思要搬去比林斯开发廊的时候,你以为那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凯特:是从我父母的遗产里得来的!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这些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兀鹫都得等人死了才飞过来呢。
兰迪堂弟:凯特伯母,你冷静一下。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出于礼貌,在直接跟伍迪谈之前先跟你说一声。
凯特:你们休想从那个穷老头儿手里要钱。
巴特:他才不穷呢。他富得很。
凯特:就算他有钱,也不会给你们一个子儿。我是决不会让他给的。
科尔:凯特婶母,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凯特:够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见你们的鬼去吧!
一阵沉默,大家都目瞪口呆。
凯特(对罗斯和戴维说):孩?
2 ) 内布拉斯加
可以和佩恩的电影《后人》遥相呼应。他在影片中探讨了家庭、父子、朋友、金钱等等母题,应该说这是一部不露声色、静而不喧的充满了忧郁和愁思的影片。
《内布拉斯加》弥漫着一股衰败气息,影片取景地就不是美国经济发达和人烟稠密的地区,在从蒙大拿到内布拉斯加的空旷原野和荒地上,父子俩和追随而来的母亲、哥哥一家团聚后开上了公路,黑白影像让故事变得“陈旧”而有质感。
3 ) 我在林肯,我在美国中部
我在林肯,我在美国中部
两年前大学的暑假,从三藩开到芝加哥,走I-80,四天的路程慢慢悠悠走了快五天,堪比两天750 miles。中间很有缘地凑巧经过了林肯。
这四天的行程我都有Video journal记录下来。当时是一部微单,架在车的Dashboard上面,想拍照了就按一下,偶尔录录像,顺便录下沿途的想法或者我唱的走调的歌。现在看着这些video,感觉视角特别像片中偶尔出现的驾驶视角。
从三藩出发过了Sacramento之后,周边的景物就渐渐稀疏起来。
往东是Nevada北部,那是荒凉的极致。休息站就是在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上摆了七八张picnic table外加两间厕所。厕所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坐便器,的外形——基本就是一马桶圈固定在一深不见底的大铁管上,不用冲水,不用担心马桶里的水溅到屁屁上,特别健康环保。每个motel都有casino。夜晚窗外的霓虹灯让人蠢蠢欲动。
从Nevada开始这天路上风就很强,有大约三次车差点不受控制了。我就找了一个有修车厂的小镇去检查一下。
小镇规模就跟片中的Hawthrone差不多,人们零散地住着,白天来这镇里上上班,吃份汉堡,晚上喝点小酒。小镇名字很有意思,叫Battle Mountain,这名字可以放进中世纪小说了。
我问修车的,检查一下wheel balance要多少钱。
他说,这就像给你倒杯水一样,不要钱。
我说,我今天要赶去Utah。
他说,那可真是不少路那。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活,给我检查了半天,最后确保上路没问题之后才送我离开。用本片中的话说,Salt of the Earth, the auto repairer. 也许修车工都是好人吧,就像Woody。
再往东就经过了Salt Lake City, Utah。在到SLC之前,几乎寸草不生,动辄碰上大片大片雪白的盐碱地,拿手指蘸几粒尝尝,巨苦。还有就是盐湖,一块又一块,当然最大的是盐湖城旁边的the Great Salt Lake,湖边成群的海鸥和停下车来拍湖景的人们。我感到回到文明世界了。
然而在接下来往东的Wyoming,事情又糟糕了一点。虽不像Nevada和Utah那般鸟不拉屎,但基本上路边也就点花花草草,没什么树,农田不少。全州人口才不到三万,似乎这块土地从西部拓荒时代以来就没有真正融入过美国社会,就连首府夏延都是印第安语命名的。商店的收银台旁边必定摆着印第安商品,比香烟还显眼。
再往东就是Nebraska了。在那段旅途之前我看过别人游记里的Nebraska:沿着铁轨一片荒凉,偶有几座挖油机在路旁点头,抬头,点头,抬头。但我见到的Nebraska其实蛮不错的。
这一路上,越往东植被越多,到了Nebraska一下质变。路旁不时会有成片的绿树,间或有湖,湖上有人划着船,特别美好。
有次在路边看见一红色皮卡,一美女正在皮卡后面翻找什么东西。Well,美不美不好说,但腰细、后翘、马尾辫,背影特别青春。我看前后无车刚要停下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只见她瞪了我一眼,从皮卡搬出一气垫船来,朝着路边的湖走去了……
Nebraska那天的后半段赶上大雨——应该说,我没太赶上,但林肯赶上了。那天下午开始我就看前方一大团阴云慢慢聚拢,我就知道,今天只怕要赶上下雨了。没想到,那云我开了三个小时都没追上,就偶尔擦着点边,天上落几个雨点。到后来发现我行驶的方向都快偏离那个云了。正好有个出口通向云的方向,我就一咬牙下了高速。
下面虽然是条州道,但中部州的州道,你懂的。整体来说,路还是有的,没有影片里那么惨,但双向就只有两条车道了,而且偶尔还有残缺。有意思的是我头一次碰到搭车的就在这,还连碰两次。先是一货举着个搭车的牌子在一拐弯处等,我专心转弯呢一开始没注意到他,就这么错过了;然后是俩货,好像是他们的面包车坏了,就坐车后备箱那儿等着搭车,结果我都快经过他们了他们才伸拇指表示搭车,就这么又错过了。也不知道后来这帮家伙被雨淋得多惨。
往前没开多久我就到了云的下方,下方有一个城市,城市碰巧就是林肯。所以刚到林肯就赶上大雨,时间也正好晚上7点多了,我就打算找个星巴克随便吃个面包,等再开40分钟到了奥马哈再吃。没想到花了不到20分钟绕城市找了一圈,GPS上显示的两个星巴克全倒闭了。可见林肯也就是个小城,虽然在本片中算最繁华的地方了。有趣的是偶然看到座林肯大学,一群中国留学生正好从我窗外经过,顿时很感慨。
索性就在林肯吃个饭。城市不大,真没什么可挑的。唯一一家我认识的非快餐是Chilli’s,同时也是全城最火的餐馆之一……我一进门都呆了,从没见过一家Chilli’s这么火。里面大多都是本片中那种大爷大妈,女的肉肉的,男的看上去特别闲,典型的中部白人。吃饭都比较慢,吃完饭都聊会儿天,不急着走。我等了20分钟都没座,雨都停了。得,叫了个外卖,晚上到奥马哈吃。
奥马哈是Nebraska首府,紧贴着Iowa州。晚上旅馆车来车往,大家都是别的州来的,都互相聊各自州的事。这种中部州都是靠来往交通勉强维持经济的。Wyoming, Nebraska, Missouri, South Dakota, North Dakota这些州的经济中心都在边界线上。
在Omaha晚上又出去补了一顿,找了家叫Gengis Grill,成吉思汗烧烤的店。挺实惠的,类似自助铁板烧。那年这店仅在中部几个州有分店,刚才一查,所有南部州都有了,反倒是我去的那家改叫什么Hohot Grill,呼和浩特烧烤,也在中部好多分店。也许蒙古风情比较适合中部南部的村民吧。
接下来还值得一提的是Iowa。Iowa往东北基本就到芝加哥了,繁华之地不必提。其实Iowa的生活水平已经明显比之前几个州要好,比如休息区都很像模像样了,但Iowa有它的乡土之处。
大多数开车的人都对汽油品牌有自己的偏好。也许Chevron和Shell的爱好者比较多。当然,每个地区也都有自己的品牌,比如加州的76、东南的QuickTrip。Iowa统统没有这些,几乎只有两个当地品牌Kum&go和XX’s(类似Denny’s这种名字)。加油站好多也巨简陋。我还记得那天中午好不容易找到个加油站有餐馆,还是家Subway。行吧,虽然几乎没吃过(因为不爱吃)。于是去对面加个油回来发现——Subway坐满了,人都坐到窗户沿上吃了……我在旁边小镇转了一圈,说Subway是这个镇里唯一的饭馆并不为过。我只好在加油站的速食区买了炸鸡块。
过了Iowa,进了Illinois,植被随着经济一起繁茂了起来。人们都靠着芝加哥的经济过日子,已经不是那种中部的生活了。在去年我又经过过New Mexico,Oklahoma, Arkansas, Mississippi 等等这些中部州,然而那里的人们更接近于南部的生活,人种也更复杂,不是本片中那种纯种的单纯的中部、中北部白人的生活。以后如果去黄石公园的话,也许会顺路去一下South Dakota和Montana这些地方。在那里也许能更贴近本片所试图描绘的生活。
4 ) 《内布拉斯加》:爸爸哪儿也不去
爸爸要去内布拉斯加,由于长期酗酒已经有点老年痴呆症状的他,固执的坚持要从蒙大拿走到内布拉斯加去,因为他坚信他中了一百万美元的大奖,警察把他送回来好几次,他又执拗的跑出去,最后没有办法,小儿子索性开着车带他去一趟内布拉斯加,让老头子死心,也让自己散散心。
老戏骨布鲁斯·邓恩出神入化的演绎了这个半疯的老头子,他空洞而又凝重的眼神即使在这部黑白片里也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导演亚历山大·佩恩显然在《内布拉斯加》里延续着自己一贯的“在路上”主题,从《杯酒人生》《关于施密特》《后裔》再到这部《内布拉斯加》,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看到亚历山大·佩恩让各式各样的男人们上路,让他们或感伤或疯狂或缱绻或纠结的在旅途中带着观众在旅途中最终收获内心的宁静。
几乎可以把《内布拉斯加》看作是《后裔》的“本土老龄”版:乔治·克鲁尼在《后裔》中带着青春期的女儿在夏威夷群岛上逡巡,一路找寻到了不少关于祖先的记忆;到了《内布拉斯加》里,你可以把布鲁斯·邓恩看作三十年后的乔治·克鲁尼(只不过俩女儿变成了俩儿子),地点则从太平洋群岛回到了美国内陆,而到了影片后半段,你会发现这场荒诞的领奖之旅最终也变成了一场寻根之途,儿子跟着父亲重访祖屋,也了解了父辈的历史。
《内布拉斯加》弥漫着一股衰败气息,影片取景地就不是美国的经济发达和人烟稠密地区,在从蒙大拿到内布拉斯加的空旷原野和荒地上,父子俩和追随而来的母亲、哥哥一家团聚开上了公路,黑白影像让故事变得“陈旧”而有质感,演员们大智若愚式的表演又让影片浸满了佩恩式的冷幽默。随着旅途的延展,两兄弟渐渐了解到父亲的家族原是本分的农民,做了电视新闻主播的哥哥和卖音响设备的弟弟已经完全不了解爷爷辈的生活,老家的经济已经破败,年轻人无所事事,镇上到处是耄耋老人——很有点像当下的中国内地小镇,年轻人们涌向发达地区打工,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从这个角度来说,《内布拉斯加》又有点像是镜像版的《天边外》:尤金·奥尼尔的代表作讲的是务农的兄弟“逃离”故土的恩怨,亚历山大·佩恩则让已经离开的两兄弟重返故土。
当然,最重要的情愫还是关于父亲的,《内布拉斯加》缓缓地揭开了关于父亲的层层面纱:在去往内布拉斯加之前,老头就像张楚在《姐姐》里唱的那样,给人的印象是“总在喝酒是个混球”,而了解到父亲的“前史”和对儿子的爱之后,观众和小儿子一起开始认真地反思对父亲的态度并悄悄地忏悔着。父子情其实很奇怪,就像刘墉在一篇名为《他为你及时地死去了》的文章里总结的那样:“父子情,就是这么难以捉摸,有情、有爱、有合作,也有战斗……在孩子眼里,父亲是爸爸,是老师,也是对手。”正如心理学家荣格回忆的那样,有一天,母亲对他说“父亲为你及时的死去了”,然后,儿子的身心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精神分析学将之解释为原始弑父情结的离析,而在电影里,更多的表现为父亲在儿子面前斯芬克斯式肖像的渐渐清晰。
由此而言,《内布拉斯加》倒是延续了《大鱼》的主题,对儿子而言,父亲永远是个迷,父亲年轻时的故事是儿子无论怎样想象也抓不住头脑的。儿子的生活并不如意,但跟父亲一路而行,却意想不到的从父亲那里汲取了无穷的力量——当然,那笔奖金是个笑话。
爸爸去哪儿?爸爸哪儿也不去,对爸爸来说,儿子就是终点——或者说,是一个新的起点。
(刊载于《中国新闻周刊》2014年第9期)
5 ) 爸,跟我回家(内含部分剧透 未看片的豆友谨慎选择呦)
这是一个最生活最原始最亲切的故事,这是一个让你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哭但是看到老爷子最后一个幸福的表情依然潸然泪下的故事。这不仅仅是一个讲述父子情的故事,更是一个一生都在执着的追求理想的平凡的老人的故事。Alexander Payne用这样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用一个简单的故事(儿子不得已陪老爸去兑换一张明知道不会得奖的彩票)讲述了一个饱含了父子之情,夫妻之爱,兄弟之亲,朋友之义的故事。
Woody Grant是个正直善良慷慨但却又不懂拒绝的人,年轻时曾是空军机械师,练就一手好本领,退伍之后开了一家修车行。在这期间即有他的风流韵事,也有生活中的各种琐事。他的合伙人ED是个嫌贫爱富钻钱眼的人,在woody开始酗酒成性之后,以微薄的钱从woody手中买走了这家修车行,woody几乎等于净身出户,合伙人还拿走了他的压缩机,老人至今耿耿于怀。所以,在收到一封通知他中了100万美元巨奖的广告信之后,他信以为真的执意要穿越3个州去的NEBRASKA的林肯领奖,希望得到奖金之后再买一台新的压缩机和货车。这样一来,从蒙大拿到内布拉斯加的一段回忆与现实的并奏之旅开始了。
在踏上旅途前,woody已经只身一人试图前往目的地,可是屡次被他人找回,甚至还被送往警局。在车库的一场戏中,David对哥哥Ross说出了第一句对woody行为的真正解释“他不需要去养老院,他只是需要个活下去的理由。”正是因为这个理由David不顾母亲的反对,依然同意带领父亲woody开始了前往NEBRASKA的旅程。
在路上woody在车子的窗口望着天空,就像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孩童一样,这时我开始觉得这个老头之前的倔强和讨厌突然变得有点固执的可爱了。(在元首山的一幕,woody对几位总统雕塑的评价更突显了他独特的视角和幽默感。)
住宿的一晚,woody独自在铁路旁行走摔了跟头,额头划伤了缝了针,还丢了假牙,这时David告诉woody他们要改去霍桑的消息。这里找假牙的一段小插曲很可爱,父子之间的感情开始慢慢升华,可是矛盾也日益突出了。
Grant父子俩到了Ray叔叔家后,见到了孤言寡语的Ray,想热情又有些尴尬的玛莎姑妈,和两个举止轻浮、缺乏教养又心怀不轨的堂兄。
在酒吧喝酒的一段中,儿子与父亲发生了一次较为激烈的争吵。David控诉Woody酗酒毁了他,是woody酗酒的坏习惯导致自己曾经因为酗酒而造成的往事。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看似疯癫痴呆的老头,对彼时的往事依然记忆犹新。从他对自己酗酒的认识中,我看到了一个不遮不挡、真性情却又不够圆滑的男人。
在后面的故事发展中,随着百万奖券的公开,真心的朋友带来了真诚的祝贺,还有不怀好意的小人想趁机敛财。原来 亲情 友情,在金钱的映衬下可以宛如白雪一般纯洁可是也可以向棉絮一样残破不堪。在家族大聚会的戏中,老兄弟们的一言不发死气沉沉和外面堂兄姑妈为了曾经的所谓“施舍”与兄弟俩火药味浓重的公然撕比大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整部电影里可以称得上第一个不算那么高潮的小高潮。随着妈妈一番慷慨激昂的辩方控诉把堂兄姑妈驳的一言不发之后,我不禁思索;我们在生活中不也是这样么,各种各样、心怀鬼他的人在同一个场合工作,在同一个酒桌上指指嚷嚷,挥斥方遒。表面上看起来永远是一团和气,好像谁跟你都是生死与共患难真情一样,可是实际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只为自己而活的自私的个体,到了必须自保的时候,谁还会像假装的那样真诚的对你。友情在某些现实的映衬下竟是如此一文不值、贫贱不堪,这不正是生活的写照么。
墓地的戏中,妈妈的扮演者琼斯奎布把这一段长镜头和台词演绎的非常完美,从妈妈看似不满牢骚的絮叨之中,几乎全景展现了woody的家事和他儿时的生活。David与报社女老板纳吉的对话更能看出woody年轻时的潇洒风流和woody与妻子之间虽然互相指责互相挖苦,但是彼此依然深深的爱着对方的真情。
然后到了兄弟俩为了父亲的心愿去ED家(其实并不是)的仓库偷那台压缩机。明明是非常简单的情节,放在了已经铺垫的沉甸甸的Woody Grant的故事里,则显得那样温情。尽管偷错了人家闹了个乌龙,可是儿子与父亲之间的感情和兄弟之间不言而明的默契,成了整部电影中非常感人和温情的一处闪光。
ED要求woody归还旧债未果,两个心怀不轨的堂兄弟又蒙着头在酒吧外面把通知老人中奖的那封信抢走了,但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这不过是一个骗人的广告,随手扔掉。等到老人和儿子回到酒吧找那封信的时候,ED正在朗读信的内容,大家心目中的百万富翁一下子变成了笑柄。Woody失落沧桑蹒跚的背影后,是David给ED一击狠狠的重拳。故事在这里进行到另一个小高潮,这一圈不仅仅是给ED这样一个出卖朋友、见利忘义的人渣,更是一记响响的警钟,这一拳带着David的愤怒,更饱含着David对Woody全心全意的保护和爱。在David的质问中,woody终于说出了自己执着的想要拿到这笔奖金的原因,其实是想给David和Ross留下一笔钱,不为别的“只想为你们留下点什么”。看到这里,真是满眼眶的热泪。这老头像中邪似得作疯找事,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为了给两个儿子留点自己的心意么!
可是,被众人看了笑话的Woody并没有打消执意去林肯领奖的念头。故事终于揭晓了最终的答案,对,就跟我们预想的一样,这就是一次打水漂的旅行,怎么可能有天上掉金元宝的好事,就这样被一个最最普通的小老头捡到呢!在故事的最后,David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远了woody的梦想,他用自己的车换了一台小货车登记的是woody的名字,还买了一台新的压缩机。穿行在霍桑的一段路中,David让Woody驾驶着自己的卡车,在众人的目光中,驶向回家的路,这时woody的脸上就像萦绕着天使一样的光,让人突然恍惚的觉得,这不是个疯癫痴呆的老头,而是一个刚刚拿了百万巨奖,开着新车的成功人士一样。因为这是父亲的理想,一路走来为了他的理想他付出了太多,有成功有失败,所以这一次,一定要让父亲做一回人生的赢家!
我们可以想象在片子的最后,驶向蒙大拿的公路上的那辆轻卡,一位慈祥安和的老人,不再有不怀好意的朋友讽刺的言语,不再有兑奖失意的满心失落的目光,而是载着老伴爱意满满的吻,和儿子最崇敬的祝福和关怀,纵然回家的路漫漫且长,可是当他睁开双眼从窗口仰望,看到的外面,美利坚大地上中西部仿佛上帝的拥抱一般挚诚温暖的光,即便是一无所有,也能微笑地面对以后或许羁绊或许琐碎的生活和曾经或者暗殇或者辉煌的过往。
6 ) 背影
2013年奥斯汀电影节,左边坐着ryan,右边坐着johnathan,有小伙伴的陪伴,总算没有哭的那么低落,电影之后,主演的出现又是一大安慰,提醒着这只是电影,不用太投入,生活才是要紧事,即使真实的生活比电影也许残酷更多。
ryan问我在看那一段的时候哭了,想了想,应该是看见老伯走出自己旧房子的那一抹背影,想起了爷爷,于是瞬间我就泪奔了。。。。。所以就偷用这个标题吧。
其实全片都是笑点,水瓶座的导演payne试图用这些笑点去掩盖那些残酷和忧伤,但是却又用了黑黑白白的色调提醒着观众,这不是一部喜剧片。
笑儿子的执着和孝顺,父亲的沉默和荒唐,也笑母亲的霸气和直率,父亲前女友的温暖和淡然;
哭墓地的苍凉和故人,老房子的荒废和历史,也哭兄弟的势力和白痴,父亲的隐忍和压抑。
ryan又问我电影里的人物像美国人吗?针对美国人的定义思考片刻之后,我说不像,因为双子座的儿子真的是孝顺到让人想哭,看着天枰座的父亲沉默的对待那些不公,很替他捉急,于是天蝎座的母亲爆发的那句“fuck yourself”真是太快人心,而那优雅却最终没有和父亲在一起的前女友让人不禁笑着感叹着无常。
johnathan说他不知道他有多少兄弟,就像父亲在墓地里默默的不说话悼念着那些未曾长大就逝去的兄弟。那旧旧的老房子,承载着多少的回忆,旧默默的荒废了。那没有大脑的白痴表兄弟又反映了多少真实的人生?始终嗜酒蹒跚又不说话的父亲,压抑到不行。
幸好soundtrack不错,company不错,结局不错,于是这样灰蒙蒙的电影,我也愉快的看完了!
多年之后,我想我也许会忘记6点起床,8点上班,12点见客户,1点上课,2点开会,4点考试,9点错过omar,然后ryanspring说他是半个中国人,chris的朋友overdose去世,hector穿着蓝t恤,darwin的大眼睛,jobfair的中国人,toprac,fiano和emily。但是,我一定会记得奥斯汀大大的paramount theatre的天花板是地毯做的。。。。。
以上
真爱就是老太太在儿子们面前把老头子骂成狗,背地里看到那群势利眼的邻居朋友来要钱就叉腰骂you guys listen well, go fuck yourselves.温馨家庭黑白片儿,适合圣诞节与小伙伴在电影院包场观看。圣诞快乐啊各位
一出老少爷们回乡记。诙谐中透点辛酸无奈,透点忧伤温情。黑白画面骤然提升了影片质感,整体颇有是枝裕和一派的日式家庭片味道,叙事徐缓淡然,台词节俭传神点到为止。片尾处倔得像头驴一样的老爹,驾车慢吞吞驶过洋槐大街,仿佛对自己一生的回放。老爷子老太太演技好了得,今年奥斯卡小李难有出头天。
佩恩老师一直在重复自己,从来没有超越。起点高也没办法啊,这就是得瑟吧。外国记者的笑点太低了,给跪了。
老人们如果坚持要做一件事,不管多荒谬,尽量帮他们实现吧。
佩恩和邓恩真的让这个荒唐又并不荒唐的故事有了魔力。生活的美妙之处正是这段旅程路上散落的那些远不算美妙的闪光片段。
这TM才叫爸爸去哪儿,粗粝生硬的米国西北乡下范儿,平淡无奇的家庭琐事,不可理喻的倔强老爸,性情中人的老妈,黑白化影像之下更显的代入感十足,内种扑面而来的凛冽冷风一下子就把冷酷现实推到你面前,美式公路电影的文艺腔调在这一年又偷偷复活了一把。
看完电影吃晚饭,我拿了两罐青岛,看着那个平凡的父亲:“爸,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
1、亚历山大佩恩最擅长的家庭题材举重若轻的文艺片,不用劲却很打动人 2、父子情深理解释怀,陈年旧事不翻才好,老奶奶尤其重口味 3、总想起《史崔特先生的故事》 4、主角老爷爷和老奶奶演技都要赞,此外俩二货兄弟太活宝了 5、满场爷爷奶奶,可能感同身受吧
哪里的亲戚都差不多嘛
关于父亲,有时候他们老着,只是需要一点活着的念想。当他最后说出要领奖金的真正目的时,所有个人自尊和旁人嘲笑都那么不屑,眼角湿湿…赞配乐、摄影、故事、表演,以及牛逼的结尾,今年颁奖季最平凡而温暖的电影。
是最好的佩恩么?当然不是,但新千年之初的许多感觉竟然在黑白的画面中纷纷回来了。大孩子哄老孩子,就像自己小时候为些不切实际的愿望耍赖,最后却也幸运地被人安慰得破涕为笑,简单的角色对调就把人生苦涩拍出了小津的味道。虽然到最后还是自欺欺人,仍然边叹气边暗爽。
一个谎言阅尽人情冷暖,一段旅程回溯过往人生。
佩恩的鸡汤小品完全就是我的菜,每部都哭成傻逼。黑白影像,精彩群戏以及动听的配乐,讲的无非还是《施密特》里的老年迟暮、《杯酒人生》的公路旅行和《后裔》的生活传承。人生总是要经历一些近乎荒诞的玩笑,兜兜转转之后,过客已去,重要的将永远铭心。
从此以后就不要嘲笑那些警察都拦不住,非要给骗子汇钱的老人们了,也许他们背后也有这样一个荒唐而伤感的故事。
佩恩的又一部公路片,仍然满满亲情。本以为是一场公路的挫折与感悟,其实是故土重游,回顾往昔。在生命的最后一段,去发现曾经的自己,儿子在了解父亲的过去,也开始理解父亲并了解自己。很多细节都很棒,那些尴尬,窘迫,都极生活,结尾的释怀则极感人。同时,这是一部出色的群戏。
风格很接近Carlos Sorin, 极简主义传达最深情绪。每个家庭都是一个谜,一部生活的史诗。
其中有一幕,父亲在副驾驶欣慰的看了儿子一眼,儿子转过头去的时候,父亲迅速把头扭回去,直戳泪点。今年到目前最喜欢的美国电影。
没有人格升华的电影都是好电影
就怕以后我只要听到亚历山大·佩恩的名字,就会联想到美式主旋律的心灵鸡汤,他总是一再的自我重复,好在永远都是水准之上,虽然没什么长进,但也还没有失手的时候。一个荒诞讽刺的人情故事,还有一群演技内敛又极度生活化的演员,我只想说这群演员实在是太棒了,就连威尔·福特就有演技了。★★★
佩恩每次都用最简单的故事打动我,这次是父子情。他故事里的人物总是loser,在一番寻寻觅觅之后,loser还是loser。我每次都在看完他的电影之后想,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真美,吵吵架也美,可自己还是在世界的另一边没有目的的飘荡,唉,人生的不如意,大概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