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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两岁

    喜剧片日本1962

    主演:山本富士子  船越英二  鈴木博雄  浦辺粂子  

    导演:市川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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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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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24-04-11 05:22

    详细剧情

      太郎刚刚两岁,天真可爱,聪明活泼,又好动,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他给父母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父母的收人虽然不高, 但对太郎的吃穿用品和玩具等等,总是想得十分周到,决不忽视每一个细小的环节,然而孩子是无知的。他喜怒无常,时而高兴,又笑又唱,稍有不如意便啼哭,他毕竟小不懂事,不知何时要闯出祸来,给父母带来了不少忧虑和烦恼。父母白天都要上班,没人照看小太郎,父亲怕他出危险, 就在门上做了个木板栅栏,以为这样就安全了。谁知淘气的小太郎竟然弄坏栅栏闹出人命。父母无法, 只好请奶奶来看管小太郎。但是奶奶溺爱孩子的作法,又引起父母的不安和新的家庭矛盾…..孩子平常的一举一动,无不牵连着父母的心,周围孩子的一些小事,都会引起父母的紧张和联想……父母对孩子的爱和一片苦心,只有身为父母者才会感受得更深刻。

     长篇影评

     1 ) 他57岁,我26岁

    自己还没有孩子,所以对于电影里精巧的插入各种育儿知识和心得并没有很在意

    倒是觉得有两个桥段很有趣…

    第一个是妈妈对爸爸说:看,孩子睡姿和你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很生活化的场景,无数次听到身边人描述孩子和父亲的相像,绘声绘色……提和母亲像的少一些

    生物的本能就是延续族群,繁衍后代……不过肉是雌性身上掉下来的,她们有保护幼崽的天性…而雄性,后代对于他们更像一种挑战而不是延续…就像朝代更迭…等幼崽稍大,就赶出领地以绝后患

    人类父母需要抚养孩子很久,最早巩固父子关系的行为大概就是说:看,孩子的嘴/眼/鼻/随便什么和爸爸多像啊……无论是不是真的相像……傻爸爸总是会露出最温柔的表情接受

    语言操纵,母系的胜利……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我,感觉好凉薄

    第二个点在爸爸妈妈询问宝宝记不记得出生前的地方,当然不是指子宫那么具象化

    是不是漂亮?是不是有鲜花?是不是很黑?有没有神大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对啊,如果我们记得出生前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惧怕死亡了?生死的圆圈终于衔接上了,很圆满…编剧是这个意思吗?

    然并卵,谁告诉你生前一定和死后在一起…

    我的大脑像一桶浆糊

    好好看教育片吧你,快把电影推荐给我侄子的爸妈去 = =

     2 ) 记忆模糊的两岁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小学吧?在市建电影院看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叙事方式比较特殊。倒是跟着的另一场电影有些印象《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20年前回到小城,市建电影院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洗浴中心。

     3 ) 我两岁了

    父母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 不懂你为何哭 不懂你为何笑 可却仍为你的哭而担忧 饿了吗? 生病了吗? 想便便吗? “其实我只是不想睡觉 想要你们陪我玩 你们也不要睡觉好不好? 陪我玩游戏吧! 原来爸爸也是个幼稚鬼 撑着雨伞走在雨中的爸爸 背影看起来真可怜 这样是打不过 那个叫“老板”的大坏蛋的” …… 为你的笑而快乐 是因为看见妈妈而笑了吗? 是吧! 一定是吧! “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呀! 她真漂亮 不过不能因为你漂亮 就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呀” …… 你从哪里来呢? 出生在这个世界之前 你在哪里呢? 那个地方有花吗? 有上帝吗? 那也是我们死后存在的地方吧! …… 我会长大 做一个好孩子! 做一个大人! 然后我也会有自己的宝宝吧! 他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怎么忘记了呢? 没关系 等我离开这个世界后 我会重新回到那里的 在那之前 我只要好好记得这个世界就好 记得漂亮的妈妈 记得幼稚的爸爸 记得月亮🌙 上的奶奶 记得以后会到来的弟弟或者妹妹 …… 好啦 我要吹蜡烛了 我两岁了

     4 ) 很想很想看的电影

    应该也是小学时候看到吧
      片子应该是给我很深的感受,因为至今记得自己坐在电影院里的感觉
      
      奶奶看着电视,看到有人交通事故吧,死去了,奶奶说,日本人就是太多了,好像是下午还是什么时候,奶奶就安静的趴在桌子上仙逝了。
      
      其实记得的就是两岁的我的眼睛在看这个世界
      
      非常非常想看的片子啊!

     5 ) 《我两岁》电影剧本

    《我两岁》电影剧本

    原著/松田道雄
    改编/和田夏十
    导演/市川崑
    译/李正伦、李华

    影片制作者的话:
    这部影片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如果没有孩子的人看它,他们会想:我们也想要个孩子啊;如果有了孩子的人看它,他们会有所反省:孩子的一切问题非得再稍微认真地对待不可了;如果孩子们看了它,他们会想到:原来自己的父母竟是那么千辛万苦养育自己的,从而感谢他们双亲。—一作者就是满怀着这样的朴素愿望而编导的。
    不论生存是否有价值,但是人类为了生存而正在竭尽全力。生存理应远比死亡更难,更加愉悦。

    1.画面呈柔嫩的肤色,闪烁着白光似的斑点,绿的、红的、有时也夹杂着黑色的斑点,闪闪烁烁,时增时减。寂静中夹杂着远处海潮喧嚣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时长时短地夹杂着象栗子爆壳的声音。
    我(小川太郎)的画外音:
    ——我生下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影子不住地闪动。等我能分辨出刺眼的太阳光啦,随风摇摆的树叶啦,吊在天花板上的红色玩具啦,有黑眼睛的人们的面孔啦,护士的白衣服啦,那是过了好长时间以后的事了。我觉得自己好象漂浮在发着轻轻响声的逝去的风中。当别的声音常常象大波浪一般逼近我的时候,我就不安地晃动着手和脚。这样,我才感觉到自己的体重。我高兴极了,就拚命晃动着手和脚。我冷了和肚子饿了的时候,心里难过透啦。
    当我知道就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分外感到悲伤……
    初生婴儿那种特有的哭声盖过了整个画面。

    2.一个女人(小川千代,27岁)正低头看着躺在婴儿床里的太郎,她正在和太郎搭话呢。(人们难道还会有比与幼小的爱儿交谈的时候,表现出那美好和亲切心灵的面孔更美的么?)
    千代:笑了……我的孩子笑了……妈妈来了你高兴了吧……笑笑吧……笑了……再给妈笑一笑……爸爸回来我就告诉他,我就说小太笑了……看见妈妈笑了……
    千代笑逐颜开,轻轻地握住太郎的小拳头。
    我的画外音:我拚命地练习活动浑身的筋内,正好这时脸上的肌肉只是稍微抽搐了一下,把这个抽搐随心所欲地断定是我笑了并为此而高兴的人,就是我的妈妈。生下来才十几天的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妈妈,以为只是悬在空中的,突然出现而看起来舒服的轻轻摇晃的影子。

    3.太郎屁股上用尿布垫得鼓鼓的,两脚左右叉开,就象螃蟹似的歪歪斜斜一步一步地走着。一个男人(小川五郎,32岁)弯着腰双手伸向太郎两边,微笑着十分认真地大声招呼。
    五郎:真了不起,小家伙!加油,哎,再走一步。好,好,(出画面)哎,快来看哪,小太会走啦!怎么?不行了吗?加油嘛!男孩子嘛!
    咚地一下太郎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了。
    我的画外音:这个急性子人大概就是我的爸爸。我这是第一次自己走路。两脚晃晃悠悠的。我是人哪!虽然我不明白什么男孩子不男孩子的,反正我是人。别的动物第一次还走不了这么远呢。

    4.混凝土楼梯
    太郎用双手和双脚,就象爬似地一蹬—蹬地往上爬。

    5.门
    从半开着的门里露出千代的脸来。她东张西望地环顾一下四周,接着就看了看上边,啊地一声张嘴即将喊出声来,连忙双手捂住。

    6.水泥楼梯
    太郎已经爬了多一半了。

    7.门前
    千代屏住呼吸抬头望着。双手从嘴角处挪开。
    她的手指直哆嗦。

    8.水泥楼梯
    千代悄悄地来到楼梯下面。
    太郎一边喊着“呃,呃”一边继续住上爬。
    千代脱掉拖鞋。光着脚上了楼梯,她的嘴唇就象贫血似的刷白。她悄悄地悄悄地接近太郎的背后,冷不防全身趴在孩子身上似地一把抱住了太郎。太郎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千代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

    9.门前
    千代死死地抱住一边哭喊一边手脚不停地乱扑腾的太郎,丧魂失魄地靠在门上,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扑簌簌地滚下来。
    对面那扇门猛地打开了,一个女人(邻居的女主人,35岁左右)跑了出来。
    从外边路过的洗衣店的老板(40岁左右)也跑进来。
    邻居女主人:怎么啦!(跑到千代跟前)
    千代只顾流泪,说不出话来。
    邻居女主人:我问你怎么啦!你先把小太松开嘛!抱得那么紧,会把他憋死的呀!看这孩子(说着硬拽开千代的手,抱过太郎),你看!脸通红,汗都湿透了。
    千代:(从白罩衫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脸)我看他睡午觉了,就在里屋收拾东西。等想起该看他醒没醒就发现他不在了,原来在这楼梯上呢。我想,一出声他可能吓一跳掉下来,所以我就连口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上去,这才把他抓住。啊,吓死我了!(难过地摊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
    洗衣店的老板:要是从这样的楼梯掉下来,一下子就完了。我觉得日本孩子还是应该住日本式的木造屋子好。公营集体住宅不是养育孩子的地方啊。
    邻居女主人:(瞪了洗衣店的老板)啊呀,听说你的铺子还多亏公营集体住宅区才维持下来了呢。
    洗衣店的老板气呼呼地走开。
    邻居女主人:(把停止哭泣的太郎交给千代)想不到这么沉。这以后可就更麻烦得不得了啦。夫人,从会走到上幼儿园,这段是最费事的时候了,我的孩子们就是这样。一会儿也不能离人哪。我们家我就做了个栅栏。
    千代:栅栏?
    邻居女主人:就在进门的地方。

    10.××公营集体住宅区,小川五郎的家
    入口的门开着,五郎正在那门前干活。
    太郎站在圈床当中,从里面看着他爸爸干活。
    五郎正用不好使的锯嘎吱嘎吱地锯木板,可怎么也锯不好。
    太郎:爸爸,撒尿。
    五郎:瞎说,不是刚才撤过了吗。快给我睡午觉。褥子被都给你铺好了。
    五郎停下手里的活儿,到里边来,圈床里铺着小孩用的褥子,他不由分说把太郎放躺下,并把玩具小狗熊和掉了一只耳朵的布玩具兔子摆在他的枕头边,“睡觉觉,睡觉觉”,他轻轻拍拍太郎的后背,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干起活来。他忽然抬头一看,太郎在圈床里又站起来了。
    五郎:(生气地叫起来)不是让你睡么,不懂吗?
    “我回来啦。”
    千代:站在五郎的身后。
    五郎:(抬头看着千代)这家伙,怎么也不睡。
    千代:美容院真热,人多极了。干了好半天了吧。小太,能老老实实和爸爸看家,真了不起。
    千代往里间屋走去,五郎也眼着进去。
    五郎:稍微往这边儿转一转。
    千代:(回过头来,摸着头发卷到上边的脖颈)不好看吧?
    五郎:好,真漂亮。应该常去一去美容院,收拾得漂亮一些才对。生小太之前,我们俩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出去。快点收拾一下去看电影吧。
    千代:小太没撒尿吧。
    五郎:刚才让他撒了。
    太郎:撒尿。
    千代:(边往厨房走边说)他知道,一喊撒尿,大人就会赶忙过来照料他,他是想从圈床里出来。啊,午饭剩下这么多不行啊,得让他吃光了。
    一只带花纹十分好看的托盘里的饭菜,孩子有一多半没有吃。
    五郎:(跟进来)怎么说他也不吃。
    千代:热情不够呀。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吃了,这样他才能长个儿,当老子的这种感情还不够哇。
    五郎:别开玩笑了。我这不是为了小太弄得满身大汗地给他做栅栏?
    千代:我给小太喂饭每次要花一个小时呢,准备饭食三十分钟,合计起来一天要四个半小时用在孩子吃饭上。你在公司上班,实际干活才四个小时吧。其余的时间就是吸烟、闲聊聊、打棒球……
    五郎:对象不同嘛。你对小太就不用鞠躬,而我的对象是不鞠躬就不行。虽说都是劳动,可劳动的性质却不一样啊。
    嘎哒一声,门口响了一下。两个人回头吓了一跳。
    太郎用榔头敲水泥地呢。
    二人飞跑到太郎跟前。
    千代:(把梆头抢过来,马上查看太郎的手和脚)没碰着哪儿。
    五郎:他能想尽办法出来!
    系圈床的带子松开了一角。
    五郎:是因为用带子拴的缘故嘛。我不是早就说该用螺丝拧紧么?
    千代:他会动脑筋,能解开了。
    五郎:用钉子钉死吧。
    千代:可那就不能折叠起来了,即使能够折叠,屋子也显得窄呢。
    五郎:真拿他没办法。喂,你这家伙别淘气啦。
    千代:最近的确变坏了。
    我的画外音:把螺丝拧松,解开带子,是很难办的,可是我都会了。为什么不认真地表扬我呢。我老找他们的碴儿,大人多喒儿都是不幸的。
    (划)
    五郎正拿着做好的栅栏往门上安装。
    太郎坐在栅栏里边瞧着。
    五郎:小太,试试看。(他隔着栅栏把太郎拉过来,让太郎抓住栅栏,栅栏顶端和太郎头顶平齐)正好,这下子你可就出不来了。
    我的画外音:我真想快点长大呀。

    太郎的幻想——
    太郎的个子依然是现在这样,可是他却象猴子似的,敏捷地攀住栅栏立柱,轻松地越过栅栏到了外边——

    太郎笑了。
    五郎隔着栅栏面对面地看着太郎也笑了。
    五郎:怎么样,爸爸的手艺高明吧。你大为感动了吧?你真伟大,了解我,了解我的人就伟大。不了解我的科长才是个浑蛋。

    11.32岁的爸爸和一岁零十个月的孩子,和睦地手拉手向公营集体住宅区里的儿童公园走去。
    太阳快落山了,夏天的傍晚,凉爽的风阵阵吹来。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们喊叫声,吱嘎吱嘎作响的秋千声越来越近了。
    在公园的入口处,父子俩碰上了一个带着狗散步的男人。
    太郎:汪、汪(他是在招呼狗)。
    五郎:汪汪也散步来啦。
    太郎把手伸给狗。
    狗摇着尾巴走过来。
    狗伸出舌头舔太郎的手,忽然汪地一声叫,它那大嘴咬着了太郎的小手。
    太郎哇地一声哭了。

    12.夜
    象枫叶似的伸开的五根手指。缠着绷带的食指一阵阵仿佛痉挛似地动弹。
    千代和五郎呆在酣睡的太郎枕边。
    千代:挨咬的地方大概疼了吧?
    五郎:一不要紧的吧!
    千代: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关系吗。食指上有狗咬的两个牙印,只渗出一点儿血,给抹了红药水了。
    五郎:大夫说,如果狗没有狂犬病的话,这点儿伤不管它也能好,调查狗是先决问题,所以找狗的主人找了好久。他说,预防针倒打过了。不过为防万一,我让他把狗带去请兽医看了,结果是情况正常。
    千代:本来,挨了咬之后就该把对方情况弄清楚,省得连人也不知道住哪儿,还得花工夫去查找。
    五郎:因为对方再三再四地道歉,而且也没有大不了的伤,你说,那时候怎么能象警察似地把对方样样都打听清楚?
    千代:要是我,我就问!
    五郎:本来我就讨厌养狗的人。不爱人的人才爱狗呢!
    千代:我小时候,就一直和狗在一起呢。我妈常说,把孩子和小狗一起养特别好。说是这样就等于给了孩子爱情的对象。
    五郎:光有我们的爱情还不够吗?
    千代:这个星期天带孩子去动物园吧。他一定高兴。

    13.动物园
    画面上,长颈鹿的脖子连接着鸵鸟的脚,大象的鼻子连接着狮子的脸,河马的头接着斑马的躯干,丹顶鹤的脚成了大象的腿,刺猬长着火鸡的头(小孩子恐怕就是这样看动物吧)等等。一个个奇态的画面使人眼花缭乱地映过去。音乐暗示公园内的游人拥挤,音乐达到高潮时,换成很多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声。孩子们汗、泪一块儿流地哭着。其中也有太郎。(因为孩子们都穿着盛装,所以看得出这里是公园里的走失儿童收容所)

    五郎和千代在园内的人群中慌慌张张地走着。他们是在寻找太郎。远远地就听到了喇叭广播的通知——
    “哪位寻找大约三岁大小穿着红、白色细格连衣裙的女孩,请到园内办事处走失儿童组来……”

    摄影机对着园内办事处走失儿童组的每个孩子。哭声之外,还能听到几个孩子们的诉说。
    孩子A:我可不是迷路的孩子呢,我爸爸才不知道迷到哪儿去了呢。
    孩子B:把自己孩子都丢了的爹妈实在够戗极了,准是脑袋不行。
    孩子C:说不定就把我扔了呢。好哇!说什么也不再回那个家了。
    孩子D:再招呼一遍我妈吧,我是头一个来这儿的。
    孩子E:嗓子都干了,请给点茶喝吧。
    孩子F:吵死啦,净哭,要论哭,我哭的声音最大。
    来领孩子的父母和办事员们。(这个场面由于摄影机是以孩子们的视线为基点,因而画面上只能表现大人们的手、脚、语声和蹲下时的面孔。)
    办事人员A:您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吗?
    一位母亲:是,真对不起。
    一位父亲:这些都是迷路的孩子吗?真多啊!
    办事人员H:是啊。如果象府上的孩子那样给他们挂上名牌,我们也就省事了。当然,不让孩子们迷路是最好不过了。
    千代和五郎进来。
    千代:小太在那儿呢!

    五郎和千代一人拉着太郎的一只手在园内走着。
    五郎:孩子并不是我去厕所的工夫丢了的。
    千代:……
    五郎:太笨啦。
    千代:……
    五郎:你也算是个母亲!简直够戗!好象根本就不象你。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最精明的呢!
    千代:(突然停步)让我回去。
    五郎:回去?!
    千代:反正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低能的、没有资格当母亲的女人。那就让我回我的老家。
    五郎:你说什么哪?真浑,丢人哪,人家看见多不好?哎,我认错,请原谅!(低头行礼)
    太郎:这?这?(看着一边,性急地说)
    千代和五郎都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猴山上跑来跑去的猴子。
    五郎:是猴子呀。
    太郎:那是什么?
    千代:是猴子啊。
    太郎一手拉着千代一手拉着五郎走到猴山那儿,站在栅栏跟前,入迷地注视着敏捷跑动的猴子。
    五郎:特意带他来动物园,可是这家伙有反应的只是猴子啊。
    千代:(似乎颇有所感)到底还是因为猴子最象人的缘故嘛。
    两只猴子扭在一块儿打起架来。
    太郎呀、呀地叫起来,高兴得象跳舞似地直跺脚。
    五郎和千代相互看了一眼苦笑了笑。
    五郎:带他上动物园来还早一点,因为小太是从画册上认识大象的,也就是这么大吧(说着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做个匣圈)。可实际东西太大,所以他就不容易辨别了。前几天他被狗咬了,那是因为和自己一样大小,就认作朋友把手伸过去了,一定是这样。
    千代:可是狗后腿一站起来,那就高多了。
    五郎:他还不懂这些呢,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14.千代一边看看被子里的太郎,一边和邻居女主人说话。
    千代:不发烧了。倒是低了一点儿,三十六度二。
    邻居女主人:可是这种情况可不能大意啊。
    千代:真让人操心,简直没办法。从早晨起来就不爱吃东西,我就觉得奇怪,结果,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既不发烧,可就是这么昏昏沉沉地睡。
    邻居女主人:也许是流行痢疾。
    千代:真的!
    邻居女主人:昨天你们去什么地方了?是不是让他吃什么坏了的东西啦?
    千代:去动物园了,可是除了从家拿的东西之外没让他吃别的什么呀。
    邻居女主人:负责大夫住哪儿?打个电话吧。
    千代:住宅医办事处的诊疗所。
    邻居女主人跑出去了。

    15.年轻的大夫和千代坐在太郎的枕旁
    年轻的大夫:流行性痢疾有时一开始也不发烧,也不泻肚,不过,先发烧还是较普遍的。既然大便也并没什么异状,那恐怕是自体中毒吧。
    千代:中毒!
    年轻的大夫:说是中毒只是个名称,实际是孩子的神经衰弱。神经质的孩子容易闹这种病。独生子啦,家里有老人过分溺爱啦,这样的孩子一遇什么变化就格外兴奋,然后就引起这种病。
    千代:大夫,得了自体中毒,不会死吧?
    年轻的大夫:不会死。一般是从两岁起才得这种病,男孩子也许多一些。我从三岁直到上小学为止,隔一个月就闹一次。
    的确是位神经质的年轻的大夫,他笑着谈了他自己的事。

    16.五郎回家
    千代跑出来迎他。
    五郎:小太怎么样?
    五郎和千代来到太郎枕边。
    太郎从被窝中坐起来,正看<桃太郎》(注1)画册。
    五郎:不要惊动孩子。看上去还挺精神吧?
    千代:只是刚才有点精神了。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完全不能动了。我一个人实在真担心哪。
    五郎:(抱起太郎)好啦,恢复过来了。
    千代:得让他安静,不然又吐啦。
    五郎赶忙把太郎放回被子上。

    17.黑暗中,太郎坐在被子上哭
    五郎和千代睡在太郎两侧的被子里,吃了一惊坐起来。五郎拧亮座灯。
    千代:要撒尿?小太。
    五郎:刚才不是让他撒了吗?
    千代:是啊。
    五郎:象这么老是起来躺下地折腾啊,我脑袋都迷迷糊糊了。
    千代:是不是被上有什么东西?蚂蚁啦,蜜蜂啦。
    五郎:蜜蜂?!
    两个人从两边急忙掀看太郎的被子,几乎碰了头。他们把被子、枕头都翻过来,彻底检查起来。
    太郎被放在草席上,这时停止了哭泣,看着他俩。
    千代这回是粗暴地抱过太郎,给他脱睡衣。太郎就好象搔了他的胳肢窝似地笑起来。
    千代:我没和你闲着玩呀。快脱!(脱掉睡衣翻过来细心地检查里边)什么也没有哇!
    五郎:(把被褥照旧铺好)我这儿也没有。
    千代给太郎穿上睡衣,让他躺下,盖上被子。
    五郎关掉电灯。
    五郎和千代各自钻进各自的被窝。
    太郎立刻又哭起来。
    五郎:(躺着不动)先甭管他。
    太郎继续哭。
    千代:吵得四邻不安。(慢慢腾腾地起来)
    五郎也起来,拧亮座灯。
    两个人都呆呆地看着哭声不止的太郎。
    五郎:是不是肚子饿了,给他点儿吃的嘛。
    千代:晚上喝了点粗茶,吃了一块软糖呢,这才好容易不吐了。
    五郎:大夫不是说过么?他要想吃就让他吃好了。
    千代:可那个医生是代诊医生。只是个实习大夫。
    五郎:要是不相信大夫说的话,那么当初就不要让他看哪!给他点儿牛奶喝吧。
    千代:你也过于相信大夫说的,也不考虑考虑。(顶了他一句就站起来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想了想,又倒了一些,加到杯子的三分之一,便回到太郎跟前)慢慢喝吧。
    太郎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
    五郎:你看。牛奶最有营养了。让孩子多喝点才好呢。西洋人那么大的个儿,也就是因为小时候喝的奶多。一天能喝五、六瓶奶呢。
    千代:等你的工资跟西洋人一样,我也让他那么喝。
    五郎:(对太郎)好啦,睡吧,睡吧。好好睡,长个大个儿。
    千代和五郎也躺下了。
    太郎哇地一声又哭起来。
    两个人愁眉苦脸。
    我的画外音:我没有觉。我虽然病了,可现在正在恢复,精神头儿十足。白天睡了一天,所以这会儿一点儿也不睏。我就想玩。碰上连这个都不懂的爹妈,可是倒霉。

    18.太郎和五郎坐在五郎的被子上玩儿玩具
    五郎:(打个哈欠对千代)哎,孩子扔给我你睡大觉,真滑头啊。
    千代面朝里躺着,嘟哝了几句好象是回答他什么。
    太郎高兴地玩儿着的玩具,是一个不倒翁坐在五个炸面圈型的圆板上,用木槌横着敲飞了圆板,不倒翁就一层一层地下来。
    太郎手里的木槌,凑巧打掉了圆板。
    五郎:嗨!真棒啊。嗯,不倒翁吓了一跳扑通一下掉下来了。这个不倒翁就象我们科长。(从太郎手里拿过木槌,接连不断地把圆板打出去)打掉他,打掉他。

    19.下雨天的早晨
    五郎由于睡眠不足眼皮有些肿胀,他把身子缩在伞下,出门走上住宅区的路。
    千代抱着太郎站在门前目送着他。
    黑色的伞和黑糊糊的五郎的背影,在雾茫茫的细雨中渐渐远去,模模糊糊地消失了。
    我的画外音:爸爸睏哪睏哪说了几句就出门走了。雨下得真讨厌。他每天都到哪儿去呢?他的工作要是象妈妈一样在家就好了。是教训那个名叫科长的坏人去了吗?他那么瘦可不行,再不喝牛奶就不行了……

    20.住宅区内的一座楼房的二楼窗户
    在扶手处有一个刚会走几步的女孩。那女孩抓住低低的栏杆摇动它,把栏杆摇得直晃。
    细细的金属栏杆与外壁的混凝土连接的地方已经腐蚀,现在快要脱落了。
    这情况谁也不知道。现在谁也没看管孩子。
    悠闲的晚夏的午后。
    女孩满面喜色,继续摇晃那已经活动了的栏杆。
    栏杆从根部脱开,倾斜了。
    女孩的身体顺势斜着扑了个空,掉下去了。
    不知是谁在哪儿发出一声喊叫。
    路过那座楼房下面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抬起头。他看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本能地想躲避一下,就在这最后一瞬间,认出那是谁家的孩子。他象接球似地伸出双手。
    女孩扑通地一下掉在他的双臂和胸部之间。年轻的男人晃了两晃站直,他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胸前。
    女孩这时才哭出了声。
    年轻男人的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住宅区各处的人{门都喊叫着跑到他俩跟前。

    21.千代在住宅区的通路上拼命奔跑

    22.住宅区内的儿童游乐地
    千代跑进来。
    太郎和小敦(3岁)正在一角的沙堆上玩。虽说在一起玩儿,实际上玩儿的只是小敦,太郎只站在旁边望着他。
    小敦的妈妈(30岁左右)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蹲着,看着他们俩。
    千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小敦的妈妈急忙站起,千代几乎和她相撞才收住脚,她气喘吁吁。小敦妈妈莫名其妙地看着千代。
    千代:(大口喘气地)有个孩子从二楼掉下来了。
    小敦妈妈:(不太着急的)哪儿的孩子?
    千代:不知道。挨着我们的那幢楼,一个穿着水珠花纹娃娃服的小女孩。
    小敦妈妈:和你们挨着的楼是我们那里啊。啊,是和子,死了么?进医院了么?
    千代:正好从那路过的一位送牛奶的给接住了,连肉皮都没碰破。
    小敦妈妈:这可太万幸了!(这时才充满感情地露出笑容)
    千代:我一听吓了一大跳,拚命地跑来了。
    小敦妈妈:小太不会出事儿!
    千代:我不是不相信您,不知怎么我就拚命地跑来了。
    小敦妈妈:那么,那个接住和子的人一定是神了。
    千代:那位送牛奶的?
    小敦妈妈:要说孩子运气好,怎么正好他就在下边?
    千代:真是位神人。
    小敦妈妈:太好啦。
    千代:真的。
    小敦妈妈:说到底还是需要托儿所,要想使孩子不受伤,除非把孩子关在家里,再不然就是老的什么也不干看着小的。大人孩子都不自由,简直成了歇斯底里。住宅区办事处的人说,按儿童福利法设立幼儿园,也是以贫困家庭为对象,不能为住这么好房子的住户建幼儿园,也没有这种打算。怎么谈判也没有个结果,昨天我们还说,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干吧。
    千代:我们?
    小敦妈妈:只是找了五、六个有小孩的母亲在一块议论的,我想,因为今天发生了这件事,希望干的人会多起来的。
    千代:我也参加。
    小敦妈妈:你家孩子还太小,所以就没跟你谈。
    千代:他已经不是婴儿啦。
    小敦妈妈:可也是,孩子长的多快呀,眨眼的工夫已经不是婴儿啦。

    23.另一天
    门开了,小敦妈妈匆匆忙忙来打招呼。
    小敦妈妈:小敦出麻疹了,前天在沙堆和小太一块玩过,我想是不是会传给小太了呀?所以我来一是道歉二是告诉一声。
    千代:(从厨房出来)小敦发烧吗?
    小敦妈妈:今天有三十九度,什么也没吃。小太要是传染上就糟了。还是抱他去打个预防针吧。
    千代:诊疗所是不是给打?
    小敦妈妈:我们家的医疗关系不是诊疗所,所以给打不给打不清楚。

    24.诊疗所
    太郎坐在千代的膝盖上哭。
    穿白罩衫的年轻大夫从太郎身旁走开。
    年轻的大夫:对不起,对不起。打完了就用不着哭了。
    太郎的头在千代胸前蹭着抽抽搭搭地哭。
    年轻的大夫:即使打了预防针也只能使麻疹出得较轻一些。
    千代:轻度麻疹大概是什么样呢?
    年轻的大夫:发三十七度多一点儿的烧,持续一两天,同时出现疹子,不等躺下就过去了。
    千代:听说小敦今天烧到三十九度了呢。
    年轻的大夫:一般发烧要持续四天。
    千代:四天哪!小太不太重也够受啊。
    年轻的大夫:该向小敦妈妈道谢呢。
    千代:可真的。
    年轻的大夫:我认为小敦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因为她有勇气去告诉别人家。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把别人的孩子传染上。我认为她这种做法很好。
    一位母亲带着个女孩进来。
    母亲:这孩子的哥哥一个星期以前得了麻疹,给她打个预防针吧。
    年轻的大夫:那不行。
    母亲:稍微贵一点也可以。
    年轻的大夫:不是费用问题,因为已经过了一星期,预防针就不起作用了。接触麻疹患者的孩子,六天以内注射才有效。
    女孩打了个喷嚏。
    年轻的大夫:她已经得麻疹了。
    母亲:不是,稍微有些感冒。
    年轻的大夫:出麻疹之前四、五天,就有象感冒一样的症状。这纯粹是麻疹了。不让别人家的孩子接触她才好,以免传染。
    千代连忙抱着太郎挪到一边去。
    年轻的大夫:(笑着说)您的孩子不要紧。倒不如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传染上些好。
    千代:故意传染上?
    年轻的大夫:预防针过了三个星期就没有效了。要是前天有可能没传染上,孩子只是白白地遭一次罪那就划不来了,倒不如让他确确实实地传染上。
    千代半信半疑,犹豫不决。
    母亲:(满不痛快地对千代)好,请不必客气。
    千代提心吊胆地把太郎靠近那个女孩。

    25.在近郊的一幢平房
    面朝后院的廊厦处放着一个孩子用的浴盆,小川节子(34岁)正在给婴儿洗澡,千代帮忙从旁边的厨房里端来热水和凉水,她来来去去地忙活。
    节子:对不起,全靠你帮忙了。
    千代:瞎忙活,一点也没用。觉得前不久还是这样照顾小太的,可是现在已经把护理婴儿的方法全忘了。
    节子:我的这个孩子和头一个相隔七岁,所以就拚命地看一些育儿书什么的。
    千代:你们的年一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吧?
    节子把孩子从水里抱起来,赶快用毛巾包住,再用硼酸水洗洗限睛,又用橄榄油擦耳朵眼儿。孩子的双脚紧蹬紧踹,把毛巾蹬开了。
    千代:啊,讨人喜欢的小脚丫儿(摸了一下),我只是在妇产医院隔着玻璃跟惠美子见了一面。长的真胖啊……
    节子在孩子的身上轻轻地按摩之后又拍些痱子粉。
    千代:她大娘,别动!
    千代给节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节子给孩子穿完衣服。
    孩子干净舒服了,老老实实地在席上躺着。
    节子:(往上拢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前几天,我给惠美子洗澡的时候,年一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问“我那时候也是这样吗”?我就告诉他“是啊,小时候谁都是每天这么洗澡”。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当妈妈多不容易呀。”(不由得感动得流下泪来)当时我确确实实地想,这个孩子生得太对了,因为这是个女孩,若干年之后她要生自己的孩子,自己受累,那时候她越能体会到作母亲的辛苦,可男孩子就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我跟任性的年一就这么说。
    千代:年一挺喜欢惠美予吧?
    节子:喜欢得简直让人觉得讨厌。奶奶宠着年一,我总觉得老那样下去不好,这回来了妹妹啦,到底不同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千代:和奶奶在一起可不容易啊。这话可有些不礼貌。
    节子:我是嫁到长子家来的,所以也早就想通了。不过,我想还不能说太好。产后第十天我从妇产院回来之后,我一直是自己给孩子洗澡。老太太说,年纪大了伸手的话,万一孩子呛了水或者让水给烫了,就很对不住我。干力气活就嫌麻烦,简直好象是因为我倒了霉。
    千代:人家都说产后不能硬干,以后身体准出毛病。
    节子:怎么也没关系,我的身体没事。
    千代:我想,小太在这样有院子的家里长大就好了。
    节子:换了吧。我去住宅区或别的什么地方都乐意。
    千代:那可不行!
    两个人大声笑起来。
    节子:这会儿奶奶该打喷嚏了。
    千代:老太太挺沉着的呀,到哪儿去了?
    节子:带着两个孙子非常高兴,又该给买吃的了。

    26.一家粗点心铺
    小川伊奈(65岁)带着太郎和年一正在店里。
    给太郎和年一一人一个十元硬币,让他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27.原来那所平房的廊厦
    千代:买什么吃的!
    节子:说过多次,您就别给他们买吧,可这些天索性扔下不管了。
    惠美子哭了。
    千代:也许撒尿了。
    节子:(抱起孩子)口渴啦。洗过澡之后,总之呆一会儿就要水喝。
    千代:给她点儿水喝吧。
    节子:煮十五分钟的开水,装在凉水瓶放凉了,这样的水能喝一杯,喝的香着呢。
    节子拿出凉开水瓶里的奶瓶,给孩子水喝。

    28.穿着单衣,精力充沛、胖瘦适中的中年女人(千代的大姐——君子,45岁)象一座小山那样坐着
    君子:(环顾一下四周)怎么,瞧,在这样的保险柜似的地方,你们还居住的挺好呢。
    千代与君子面对面坐着。
    千代:要是告诉我,就到车站去接你了。几年了,姐姐,从我结婚典礼以来就没见啦。
    君子:我参加农业工会办的旅行会了,一年两次可以到处参观。最小的去年上小学了,我才稍微喘口气了。
    千代:姐姐家八口人吧?
    君子:(笑着说)有七兄弟姐妹的我,严遵多产的家风的只有我一个。其余的都没出息。你这儿不就是要一个么?
    太郎在房间的一角睡觉。
    千代:(往那边看了一眼)我也想再要一个。
    君子:瞧你说的多小气,干脆生十个!
    千代:简直是荒唐。象我们靠工资过日子的,怎么能和姐姐您相比呀。
    君子:当农民是辛苦的呀。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净哇哇地哭,真想掐死他两三个。可是现在看他们一下子都长大了,简直有股说不出来的痛快劲儿。就会想到,正是因为是我生的,吃我的奶,吃我的饭,才一个个成了好样的人哪。
    千代:那是当然啦。
    君子:并不是当然。在出现了火箭啦,导弹啦这些了不起的东西的世界上,人也了不起啦。可是,不管人本事多么大,总不能用机械制造出血内之躯的人来。只有女人才能生育和教育出有血肉之躯的人,也就是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出来的人。
    千代: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君子:俗话说,孩子是宝贝,真的呀。三个人已经毕了业,再使把劲儿就轻松啦。可是,千代……能不能借给我五千块钱?
    千代:五千元?!
    君子:因为生活改善运动,我们家生活舒适多了。这回人们都说要买电冰箱,分期付款,头一个月交一万二千元。已经有了七千,现在是机会难得。人家说了,少算钱,我想让孩子们喝上这么凉森森的东西(说着,拿起放在草席上漂着冰块的汽水,喝得根有滋味)。
    千代:那样的话,您就别去旅游,用那笔钱买冰箱不是很好么?
    君子:这是两码事,旅游是我的乐趣。
    千代:因为您是这副神经,所以当然要生八个孩子。五千元这个数,对我来说是笔大钱哪。
    君子:借不多久,年底就还。孩子们的年终奖金都分给我一些,那时候我一定能拿到五千元来还你。
    千代:我没有嘛。哪里会有五千块钱的富余哪?
    君子:你小时候,差不多是我代替咱妈照顾你的。
    千代:所以我跟姐姐最亲嘛。兄弟姐妹之间经常通信的,也就是您那儿嘛。
    君子:好,方才的话就算我没说,我另想办法买吧。我不是为了跟你吵架到东京来的。老人一死啊,姐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淡薄了嘛。好啦,但愿以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我就回去吧。
    千代:您好久没来,等我们先生回来再走吧。
    君子:团体行动,不能久等了。(说完,站在门口)
    千代:(出来送她)回家之前您还能来么?
    君子:啊,也许能来吧。(说完走去)

    29.奔驰中的公共汽车
    夜里。满脸疲倦急于回家的男男女女职员,挤得满满的。五郎也在其中。

    30.太郎从被窝滚到席上,趴在席上仍然睡得很香
    千代悄悄地把他抱起来,放回被窝。
    五郎边脱开襟衬衣边看着儿子。
    太郎回到被窝里仍然伸胳臂扔腿地沉沉大睡。
    五郎:真讨人喜欢。
    千代:真的!
    五郎:人们都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看见孩子的小脸儿就全忘了,这话一点儿不假。
    千代:看着看着就打心眼儿里高兴起来,(突然有所悟似地)公司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啦?(她望着五郎的面孔)
    五郎:有个事儿跟你说说。
    千代踮着脚离开太郎跟着五郎走去。
    五郎坐下,千代坐好。
    五郎:今天白天我哥哥挂来电话,说是有个事儿跟我商量商量,我下班之后就去见他,因此才晚回来的。我哥哥要调到大阪分公司去工作了。
    千代:去大阪!那家眷怎么办?
    五郎:至少四五年是动不了窝的。
    千代:那就是说,全家都搬去喽。
    五郎:问题就这这儿。老太太不愿意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生活,说是她一个人留下来。
    千代:她一个人住在那个家里?
    五郎:我哥哥问我,如果可能的话,你们搬过去和老太太住在一起好不好。
    千代:你怎么回答的?
    五郎:我怎么能马上回答呢?只是,别的兄弟都在外地,只有我一个人在东京。而且,我哥哥这回是离京去外地,心里也不怎么痛快,可是又不能明说不愿意去。
    千代:你怎么个打算?想和老太太住在一起么?
    五郎:那就看你啦。
    千代:咱们结婚的时候可有约在先,违背当初之约,这不对吧?
    五郎:嗯。
    千代:那就好,我不在乎。
    五郎:到底怎么办呢?
    千代:和妈住在一起也行嘛。
    五郎:真的?你答应啦?谢谢!老实说,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也不放心。
    千代:我想,我和奶奶之间的关系,总比嫂子处得好。
    五郎:嫂子是个不开朗的人,所以没法处好。我哥哥听了不少嫂子的背后牢骚,头疼极了。
    千代:我想一开头就把我的主张说清楚。共同生活中最重要的是彼此了解对方的想法,对吧?如果能互相理解,互相谅解,那就能处得好。
    五郎:哥哥说,老太太的饭费他给寄,首先是,老太太的家嘛,咱们也用不着掏房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还有,家里有位老人,有许多方便之处。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除非小家伙上了初中,在这之前,要想光我们两人个人舒舒服服地玩一玩,那是办不到的。
    千代:我以为从养育孩子来说,和公营住宅比较起来,到底还是独门独院合乎理想。这儿太窄,再加一个人就有些勉强了。
    五郎:再加—个人?
    千代:我说的是再有个孩子的时候啊。
    正郎:我算够啦,孩子啊,可别……
    千代:我决心再要一个也不行?
    五郎:你干嘛自讨苦吃?孩子出生之前就啦辛苦的了。生下来之后就不得了啦。不吃奶啦,吃多了吐啦,跑肚拉稀,动不动就感冒,种牛痘啦,打预防针啦,抽疯啦,湿疹啦,断奶断不好啦,出麻疹啦,还有碰伤啦,担心会不会得小儿麻痹啦。从小家伙一落草,简直就象地震、巨雷、火灾一涌而上的一般。精神上从来没有松口气。
    千代看他那嘴动个不停,噗嗤一笑。
    五郎:笑什么?
    千代:可是,你几乎不在家。精神上从来没有松口气的,难道不是我么?
    五郎:没那回事儿。既然你没有松口气的时候,我跟你不是一个样么?
    千代:你真是个利己主义者。
    五郎:从哪儿看是利己主义者?
    千代:你说,把奶奶一个人留在那儿不放心,听起来好象很孝顺老人,可实际上是想把小太推给奶奶,咱们俩东游西逛好方便。
    五郎:你不也是一样么?因为你不愿住这公营住宅,才高兴搬过去的。
    千代:我可没说不愿住这公营住宅。
    五郎:你不是还想生个孩子么?浑透啦!
    千代:说到归齐就是我浑!
    太郎哭了。
    千代连忙跑过去。把带木制马头的凳子式尿盆拿过来,让太郎跨上。
    太郎抓着马耳朵把手,打着哈欠痛痛快快地撒尿。
    千代:小太真有本事!
    太郎:香蕉月亮!(他指着窗外上方)

    31.已到中天的上弦月

    32.坐在尿盆上举头望月的太郎和他身旁的千代
    千代:在哪儿?(按他的视线望去)啊,可真的!(出画)您过来看一下。
    五郎慢慢地过来。
    千代:(指着天空)他说那是香蕉月亮。
    五郎:(仰望着天空)香蕉月亮?嘿,有道理。
    千代:这孩子为什么喜欢月亮?大白天也月亮,月亮地叨叨咕咕,到处找。可是他居然能找到。白天的月亮,而且是白色的,该是不好找的吧?
    太郎昏然欲睡的眼睛。

    太郎的幻觉——
    高挂碧空的弦月。化为金黄的引人食欲的一只香蕉。
    不知不觉之间香蕉化为一条黄色小船,鼓着白帆,在黑色波浪上前进。
    于是另外一些香蕉长了腿,踏着波浪赶来,跳上小船。小船大大地倾斜,连香蕉一起被大浪吞没。在沉静异常的海面上,小船又淌着水浮上采。小船里月影闪闪地摇曳,原来那柠檬色的弦月仍在天空闪闪发光。

    33.近郊的平房
    这是一幢有树篱作墙、有个狭小的前庭和稍微宽敞的后院,占地二十五坪的平房(小川太郎奶奶的家)。

    34.奶奶和太郎
    祖孙二人在大房间里隔着桌子做藏猫儿游戏,祖母从桌子一角悄悄露出脸来,然后把捂着脸的双手放下,紧张的太郎立刻笑逐颜开,笑得十分开心。奶奶也被太郎逗得满面笑容。这样动作单纯的游戏,祖孙二人居然玩得兴趣盎然。
    我的画外音:听说这人就是我奶奶。她虽然是大人,可是报喜欢和我玩,很喜欢玩这种动作单纯的游戏。

    35.花
    后院的波斯菊盛开,有白色、红色、粉红色的。祖孙二人象埋在花里一般呆在里面。太郎津津有味地揪花瓣。
    千代看见了,着急地跑来。
    千代:不许揪花!那是奶奶特别心爱的花!
    奶奶跑来。
    奶奶:不要紧,有很多。(对太郎)奶奶给你掐。
    千代:奶奶,别掐啦。
    奶奶:孩子喜欢美的东西。
    千代:反正他到手马上就扔掉。
    奶奶:不要紧。
    千代:要是养成不管哪儿的花都掐的毛病,那可就糟啦。得告诉他花是看了让人高兴的,花也有生命。这是社会道德的第一步。
    奶奶:(根本不理不睬,照旧给太郎掐花)小太刚刚喜欢花,可妈妈偏爱生气,真奇怪。

    38.门厅
    太郎跨门槛没有跨好,跌了一跤。
    千代听到响声,吃了一惊跑出来。
    千代:又跌啦?真没出息!
    太郎:(趴在地上不起)掉下来啦!
    千代:不是掉下来的,是跌倒的,自己能起来吧,有本事!
    太郎蹶着屁股要爬起来。
    奶奶出来。
    奶奶:怎么啦?
    她看到太郎趴在水泥地上,就从站在那里不动手脚的千代身旁挤过来,跑上前去,把太郎抱起。
    千代:奶奶,你别管他。他正要自己起来呢。
    奶奶:(掸太郎身上的土)没碰着哪儿?大锛儿头都沽泥啦,多可怜,好,好,不要紧。
    千代:(按捺不住)没有跌着哪儿,老是这么跌,他不在乎啦。真跌痛了,他早就哭啦。每次都等大人抱,就会增强他的倚赖心,不懂得克服困难了。
    奶奶:妈妈还生气哪。都是奶奶不好。(边说边哄太郎)
    太郎撒娇,哇地一声哭了。
    千代一赌气回屋去了。
    我的画外音:奶奶说了好几遍,跌疼了吧?她这么一说,我也慢慢觉得有点儿疼了。我一哭奶奶就给我脆点心。我特别喜欢奶奶。

    37.太郎咳嗽了
    五郎、千代、太郎、奶奶围桌而坐吃早饭。太郎不吃饭,喉咙滋滋地响。
    奶奶:(仿佛自言自语)还是感冒。我可不愿意让人家说,有奶奶照看反而得了病。
    千代:谁也不会那么说。
    奶奶:说什么锻炼皮肤,穿的要薄些。可是初秋天凉啊,不多穿些光硬挺不行。
    五郎:小太是体质上的关系,住在公营住宅的时候,气候一有变化总是这样。不管他,他自己很快就好了,奶奶放心好了。
    奶奶:千代总说不要管他。可是有些不管就不行。就说年一吧,起初也是这么咳嗽,可结果呢,成了哮喘啦。
    五郎:那是因为照顾得过火了吧?我哥哥来信说,到了大阪之后,直到现在,连一回也没有喘过。
    奶奶:照这么说,年一的哮喘是因为我照顾得过火啦?这种混帐话,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多可怜,这么咳嗽就是不让大夫给看看。(轻轻地捶咳嗽中的太郎的背)

    38.街角的医院
    一位中年医生和千代、太郎。
    千代:不发烧,只是早晚咳嗽,喉咙里滋滋响。玩起来挺有精神。今天早晨咳嗽的时候把牛奶也吐了。
    医生:吐了?(略显紧张)是这么咳嗽么?
    那医生站起来,脖子朝前伸,驼着背,作喀喀喀的咳嗽状,把脸憋的通红,然后“咯”地一声倒吸一口气,让喉咙发出响声,就象鸡啼鸣那样的叫声。
    千代:(忍着笑)不,不那么痛苦。
    医生:(一愣)那可就不是百日咳了。孩子咳嗽,最多的是百日咳。(把太郎的上衣脱光之后听诊)不错,有痰,滋滋地响呢。是哮喘性支气管炎。
    千代:到底还是哮喘。
    医生:不是常说的小儿哮喘。
    千代:(担心地)是么?
    医生:是这种体质,支气管分泌物过多。
    千代:会发展成真正的哮喘吗?
    医生:到这儿来的孩子,有三分之一是这种体质。结果成了真正哮喘的,五十个人里有一个。这是一种神经上的病。孩子的亲人如果把他宠得不得了,就容易得这种病。仅仅是这么个程度,没有担心的必要,到了上学的时候就好啦。

    39.大人让太郎吃药
    千代抱着太郎,五郎把用糯米纸包好的药面和砂糖块一起往太郎嘴里塞。
    太郎:不!不(他使劲摇头,把药和块糖都吐了出来)
    五郎:浑蛋!(他发火地喊)
    千代:这么喂也不行啊。等一会儿我哄着他吃。
    奶奶:(一直是生气地看着)他不愿吃就别让他吃嘛!打一针就完了嘛。算了吧!明天我带他去医院!

    40.街角的医院
    奶奶、太郎来找中年医生。
    医生:药这种东西当然不好吃,不过,他要不吃那也没办法。要是把它拌在糖里,或者化在糖水里……这样,恐怕就不会一点也不吃了吧。
    奶奶:吃了那药之后,反倒更咳嗽了。请给打个见效的针吧。
    医生:(有些不高兴)你老说注射注射的,这孩子是生来这样的体质,并不是病,所以打针是治不好的。也许短时间内能起些抑制作用……
    奶奶:(坚决地)因为,现在咳嗽,所以才要求先打一针止止咳嗽。
    医生:(顽强地)这种咳嗽,打针是没用处的。
    奶奶:(气呼呼地)那好,我们上别处去!
    医生:请随便吧。只会打针的大夫总会有的。

    41.大医院
    病人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排队候诊。奶奶和太郎坐在最末端等候。
    奶奶:(对太郎)马上就轮到咱们啦,老老实实地等吧。要是听话,回去的时候就给你买个消防汽车。
    (划)
    第一小房间。
    桌子前坐着戴眼镜的护士。奶奶坐在桌子对面,把太郎放在膝盖上说明病状。
    奶奶:……后半夜两点左右还不停止咳嗽,然后又……
    护士:(连忙把话挡住)总而言之就是咳嗽啦(写病历)。
    (划)
    第二小房间
    医生只看了一眼病历,听诊器在太郎的胸部只碰了三下就说:“支气管炎,打针!”
    (划)
    第三小房间
    护士很快就在太郎的臂上打完针。太郎直喊:“不打,不打。”按着太郎的奶奶擦了擦汗。方才看病的那位医生从邻室露出个头来,说了句:“就便打一针葡萄糖!”说完就缩回去了。
    我的画外音:什么叫“就便”?打的这么疼,我这么哭难道就听不见?说是给买消防汽车,这多半是利用儿童忍受痛苦的心理。我奶奶也狡猾。爱我的父亲和母亲都疼我,我也爱我的父亲和母亲,就连这样的父母,也动不动就用暴力让我吃苦药。我再也不相信大人了。

    42.夜
    那间大屋子已作了千代和五郎的卧室,他俩坐在铺好的被褥上悄悄地谈话。太郎已在他们身旁睡着了。
    千代:呶,所以我很想出去工怍。这样的耐性,从我中学参加长途接力赛跑以来还没有过。不过那时候一下子我就习惯了。
    五郎:老太太也并役有歹意呀。
    千代:就说没有歹意吧,那么多的牢骚话就足够啦。本来,用洗衣机洗衣服一定快很多,可你一眼没瞧见,她就全都用大盆冼了。还这么说:“这样不用花电费,也不损伤衣服,反正我闲着没事,用它消磨时间正好。”
    五郎:她不是为了消磨时间么?那就让她那么干不就挺好么?
    千代:这样就完事,那可敢情好咧。等洗完了就该叨咕腰疼啦,手腕子疼啦,听得我心烦。所以,忙了的时候我决不洗,奶奶动手要洗之前,我得赶紧把什么都收拾妥当了才行。虽然这样,可最近你一点儿都不帮一帮忙。甚至连被褥都不帮着收起来。
    五郎:这个呀,老太太说:“你甭管!”
    千代:奶奶说的?!为什么?
    五郎:嘘……别吵!听得见。
    千代:我问为什么!
    五郎:奶奶说,男子汉不该干铺床叠被这种事!(马上接下去)可是我马上就说,从前也许该这样,现在呀,不论男的女的,要根据情况干些该干的活不是挺好么?
    千代:就是嘛。
    五郎:可老太太说,左邻右舍并不是看不见,既然住在我这儿,就得按我家的规矩行事。
    千代:你看如何!就是这样,万事都得她说了算。她根本不想理解我们的立场。最近小太一点儿也不听话了,都是奶奶惯的,什么都跟我的办法相反,把我的教育方针全给弄个乱七八糟。小太要是个不成材的家伙我可不负责。你得赶紧想个办法,照这样下去我得发了疯。
    五郎:可我跟你说,既不能杀了老太太,也不能杀掉小太吧?
    千代:节子算是真走运,逃到大阪去啦。
    五郎:别这么说嘛,那是我妈呀。前些日子为打针的事不是弄得大家很不愉快么?老太太一连跑了好几天医院。打了好多针也止不住咳,老太太只好死了心,后来小太的咳嗽不治也就好了。别着急,慢慢地她就知道我们的态度是正确的。
    千代:净给找麻烦,惹得医生火了,我对医生好一通道歉。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小太老是闹病。是不是你的体质遗传下来的?因为,我从小时候起就没有得过一次值得大惊小怪的病。
    五郎:据说我小时候老是爱闹病。
    千代:到底是遗传嘛。
    五郎:别老是遗传、遗传地好不好?本来就有这样的孩子嘛。
    千代:不对,根本就是遗传。你看他睡觉那姿势,特别是最近,跟你一模一样。
    五郎:(朝太郎那边望望)可也是。(面有喜色)
    千代:呶,买个电视好不好?
    五郎:电视?
    千代:给奶奶买一个嘛。她要是有个玩的东西,也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啦。要消磨时间哪,电视最好。
    五郎:为了给老太太消磨时间,再增加一笔分期付款,那可受不了。
    千代:为你的老娘嘛。
    五郎:你专门在这些事情上将我的军。
    千代:小太一到对门就被电视节目吸住,不回家,真让人头疼。据说,正好是晚饭时候有漫画节目。
    五郎:嗬!已经喜欢漫画啦?

    43.大房间隔壁六铺席房间
    奶奶和太郎在看电视。
    似乎是上午的儿童游戏节目。演出者是位妇女,娇声娇气油腔滑调地说个不停。
    演出者:……下个节目该是什么呢?对,做蚂蚱操和青虫操吧。好,和老师一起做,要拿出劲儿来,看谁做的最好(弹钢琴)。好,叭,叭,叭,蚂蚱向右跳了。这回又叭,叭,叭地朝走跳。好,朝前跳,然后朝后跳。然后扑通一下躺下睡觉,再打个滚儿吧。滚哪,滚哪,看,大家都成了青虫了吧?……
    奶奶模仿电视画面举起手放下手。
    太郎上身往前一探一探地摇个不停。

    44.六铺席房间
    五郎趴在席上看电视,这是角力的实况转播。
    太郎骑在爸爸的背上,屁股一颠一颠地动。
    五郎被他压着胸部和腹部,不停地咳嗽。
    五郎:喂,下去,爸爸直咳嗽。爸爸忙,你上那边儿自己玩去!
    五郎仍旧看实况转播。
    太郎想把爸爸脚下的报纸摊开,结果却撕了个七零八落。
    五郎:(听到报纸的撕裂声,只是扭过头来)嘿!你怎么净祸害东西!
    太郎连头也不回急急忙忙逃到大房间去。
    五郎又入神地看电视。
    谁把一条塑料口袋掉在大房间的草席上。
    太郎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套在脑袋上。塑料口袋很大,一下子套过了肩头。
    五郎仍在看电视。
    穿着出门衣服的奶奶和千代回来,千代在门厅处招呼了一声“我们回来啦”,就进来了。
    趴着看电视的五郎,说了声“你们回来啦”,就赶快坐了起来。
    奶奶:百货店为什么那么人多?千代,累得够受的吧。辛苦辛苦,让你陪着我挨一趟累。
    千代:(边打开纸包)好,给你买的。小太呢?
    五郎:不在么?喂,小太!
    千代:在外边?
    五郎:方才还在这儿狠狠地折腾了一阵。
    千代:小太!
    奶奶:小太!
    没有回音。
    千代和奶奶猛地站起来。千代奔向里间屋;奶奶奔向门厅。
    奔向门厅的奶奶听到千代的一声尖叫,吓了一跳,立刻停步。
    只见千代脸色煞白,站在大房间通向厕所的走廊处。
    套着塑料口袋的太郎躺在走廊的一角。
    五郎跑上前来,蹲在太郎的身旁,摇晃太郎,不停地喊:“小太!小太!”
    千代一愣,清醒过来,她喊了一句:“你干什么?!”把五郎推开,把太郎头上的塑料口袋揪下来。
    太郎已经奄奄一息了。
    五郎:我去找医生!
    千代:怎么会来得及!
    千代把太郎的上衣钮扣撕掳开,把裤子退下,立刻做人工呼吸。她用手掌用力按太郎柔软的胸部,然后放松,这样反复按,反复放松,
    五郎和奶奶茫然地呆呆站着。
    太郎苏醒过来了。
    五郎松了口气,蹲下来。
    奶奶回大房间,把被褥铺好。
    千代和五郎把小太抬来。
    奶奶端来水杯。
    千代抱着太郎,奶奶给他水喝。但是只喝少许。
    千代把太郎放在褥子上,太郎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就睡着了。
    千代用手臂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
    我的画外音:我算万幸,捡了一条命。可是后来事情闹得可不小。爸爸让奶奶和妈妈狠狠地申斥了一通,当男人就是不划算。不论挨了多么厉害的申斥,他不去公司上班可不行,不把工资拿回家来可不行。

    45.奶奶和千代唾沫星四溅地狠狠批评五郎
    奶奶:五郎!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对千代的话还打算分辩吗。
    千代:我不是早就说过么?塑料袋子危险,请你注意!
    奶奶:就是嘛!
    五郎:小太套的是洗衣店送衣服的塑料袋。我往柜子里放的时候,把袋子拿下来啦,可是我收拾了。
    奶奶:这都是男子汉净干那些不该干的活的缘故。
    千代:你什么都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帮着干点活的意思,只是出于恩赐的观点又嫌麻烦地干点活儿,所以就必然产生这样可怕的效果、
    奶奶:一点儿也不错。你要是把袋子收起来,走廊里就决不会有。
    五郎:啊,也许不是洗衣店装衣服的袋子。是不是小太从什么地方抽出来的?
    奶奶:我们可从来不干那种蠢事。谁都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乱翻抽斗,从被橱里随便乱掏乱拽的时候,危险东西绝对不放在他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你以为女人就是那么大大咧咧地照养孩子的么?!
    千代:妈说的真对!
    奶奶:好不容易买了电视机,别老是那么神魂颠倒地净看角力,看垒球,也稍微学点儿知识。有用的节目多着呢。最近小儿科医生在电视节目里还郑重其事地说过,信手扔塑料口袋,那和扔给小孩子凶器一样可怕。
    五郎:大白天我可看不了这样的电视节目。
    千代:结婚之前还总看高深的书。最近以来,你看的东西也就只是报纸和周刊了。
    奶奶:就说报纸吧,也有很多有益的东西。
    千代:晚上的电视也有关于教养孩子的节目。
    奶奶:老不学习就成了糊涂虫啦。

    46.门厅
    带着旅行提包的五郎正在穿鞋。
    奶奶:千代,太郎送出门来。
    奶奶:替大家问一郎他们好。就说我很结实。
    五郎:是!
    奶奶:多加小心!
    五郎:没事儿,来回三天的出差嘛。
    千代:三天怎么啦?火车要撞车也撞得了。
    五郎:(对太郎)给你买个什么礼物呢?
    太郎:买船。
    五郎:船?什么样的船?
    千代:对门的阿新不是有个玩具游艇么。木头做的,挺简单的。
    太郎:买水。
    五郎:嗯,这可不大好办。
    奶奶:买什么?
    千代:要买水来。
    奶奶:可真的,有水船才能漂起来嘛。
    太郎:给奶奶买礼物。
    千代:说给奶奶也买礼物来。
    奶奶:说的我多高兴啊,小太!(感动得眼泪汪汪)
    五郎:好,给大家都买。

    47.夜里
    行人较稀的大街上,四五辆摩托开得飞快,其中也有男女两人共乘一辆的,让引擎发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汽车之间抢行。

    48.奶奶戴着花镜看报,取下花镜
    奶奶:又死了。高速的摩托拐弯过快,撞到电杆上,当场就死了。这上面写着,21岁。他不知道老的从尿窝里把他养大的,简直是该死。也好,象这样的,痛痛快快地死了倒好。以为自己长大了,动不动就玩儿命的家伙还是死掉的好。不是说日本人过多了吗?千代你说呢?
    千代对于老太太如此不容置疑的口气颇感吃惊,只好含乎其词地答应个“呃”。
    奶奶:日本还是人少了好,哪怕少一个人也好。

    49.某日下午
    千代在厨房里洗碗。
    从这里可以听到奶奶在大房间和客人们的谈笑声。
    千代觉得客人要起身告辞,到门厅处送客。
    客人四五位都是和奶奶年龄相仿的老妇。奶奶和千代送走客人。
    奶奶:吵得厉害吧?小太的午觉没睡好吧?
    千代:睡的挺好。
    太郎在门厅旁边那间四铺半席的小房间里睡觉,手脚伸开,象个“大”字。
    婆媳两人往里张望。
    奶奶:总是象个“大”字吧?跟五郎小时候一模一样。
    千代:我去收拾一下大屋子。
    奶奶:你受累!
    千代回了厨房。
    奶奶回到大房间来,好象忙活完了轻松下来似地坐在桌子前,她想拿过桌子下面的木托盘,探着身子伸手去拿,可是一下子就俯在桌子上,桌子角支着她的头,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片刻——
    千代进来。
    千代:啊,原来托盘在这儿哪,方才放在这儿的,一直没动(这时发觉奶奶有些不对头),奶奶,怎么啦?啊!妈!(跑上前来)妈!(大喊)

    50.太郎一个人玩耍
    后院一角的一个小沙堆。他把玩具水桶装满沙子,然后倒在一边,再装一桶,再倒。自得其乐,玩得开心。
    太郎的脚下,是那辆一半埋在沙子里的红色玩具消防汽车。
    波斯菊几乎凋谢净尽,因饱受风雨摧残长得歪歪扭扭的花梗上,已呈焦黄的细线一般的叶子,象蛛网般纠结在一起。

    51.太郎仰面朝天大睡
    他两手两脚都伸出毛毯,活象个“大”字。五郎摆成个“大”字形躺在太郎旁边,两眼望着天花板。
    蟋蟀唧唧。
    五郎翻过身来侧卧,枕着胳臂肘,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中的太郎。
    太郎的沉睡面孔上叠印——
    张着嘴大哭的出生不久的太郎。
    叠印成颇感新奇地望着摇得卡拉卡拉响的玩具的太郎。
    叠印成不会用脚只靠胳臂肘和胸脯拚命爬的太郎。
    叠印成张着两臂一面平衡体重一面摆摇晃晃举步的太郎——


    一个毛线团滚过来。
    五郎伸手把滚到眼前的毛线团拾起来,开始寻找线头。
    毛线团拖着长尾巴似的一条毛线,这条线,从过去曾经是奶奶的四铺半席的这个房间,通到那大房间。
    大房间里没有人。
    五郎拿着毛线团站起来,一面倒线,一面朝大房间走去。
    千代从昏暗的走廊上进来。她惊叫一声,吓得呆然不动。
    千代:唉呀!
    五郎:怎么啦?
    千代:我以为是奶奶呢。
    五郎:老太太?
    千代:你不是和小太在那边儿睡着了吗?我自然以为这房间没人。别吓人好不好!
    五郎:上哪儿去啦7
    千代:厕所。
    五郎:这怎么回事儿?(给她看毛线团)
    千代:怎么啦?
    五郎:滚过去啦。
    千代:为什么?
    五郎:这可……
    千代:是我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滚过去的吧?
    五郎:……(坐下)
    千代坐下织东西。
    五郎:……老太太不在了,觉得不可理解似的。可是已经一个月多了。
    千代:……冷清啊。本来是三个半人,现在变成两个半了。
    五郎:半是什么意思?
    千代:小太。
    五郎:小太算还得算半个呀……不过,老太太死得倒挺安然,光凭这一点,就不为老人遗憾。说话满有精神,伸手去拿桌子下面的托盘的时候,就一口气没上来。
    千代:我感到自己很有责任呢。
    五郎:是因为我出差期间出的事?
    千代:住在一个家,临死的时候连我都没有看见是怎么死的。等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声音哽咽)
    五郎:算啦,别再哭啦。
    千代:你不知道老太太血压高?
    五郎: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千代:那就是奶奶自己也不知道啦。
    五郎:因为身体结实嘛。
    千代:本来我们应该注意到这问题。
    五郎:人已经死了再说也没用了。
    千代:别老说死啦,死啦的好不好?
    太郎起来,匆匆地走去,他进了大房间,茫然地站着不动。
    五郎:干什么?
    千代:撒尿?
    太郎:奶奶呢?
    千代和五郎面面相觑。
    五郎:……还没醒过来呢。
    千代把太郎拖过来放在膝上。
    五郎:奶奶呀,上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去啦。可是,小太乖不乖呀,结实不结实啊,她在那儿看得可仔细呢。
    太郎:礼物呢?
    五郎:礼物么?等小太长大了,给你带回好多好多的。
    千代:……小太是从哪儿来的?
    太郎:从家里。
    千代:家是现在这个地方。到这个家之前从哪儿来的?下生以前在哪儿?
    五郎:说些什么呀!
    千代:你别管……呶,小太,你在哪儿来着,你在哪儿住着?那地方漂亮?花开得好看?
    五郎:(被她的话所吸引)黑黑的地方可怕吧?
    千代:不对嘛。那里有神吧。
    五郎:有佛么?
    太郎:……不知道。
    两口子有些失望。
    千代:要是有谁能知道自己来自何方,那该多好,可是下生的时候谁都忘了。真遗憾。
    太郎:要撒尿!
    千代急忙抱起太郎上走廊的厕所去了。
    五郎站起来,关上走廊上的防雨窗。
    千代出了厕所就送太郎去睡觉,然后回到走廊,帮着关防雨窗。
    千代:奶奶呀,去世的前一天,读了报上登的一个青年超速驾驶摩托车而撞死的消息,很生气,说日本的人口太多了,死一些倒好,死一个也好。
    五郎:那就是自己实践自己的话而死的喽。
    千代:别说胡话吧。
    防雨窗都关好,两人回到大房间。
    五郎:总而言之,老太太最近进步很大。
    千代:就是嘛。因为电视广播说,上年纪的人最好有力所能及的活,或者有个什么感兴趣的爱好,所以那天奶奶兴致特别好,邀请了她的伙伴,筹备组织蜡染研究会,先请一位老师指导,还说把第一次作品给我。她说,(悲从中来,声音哽咽)给我们千代……奶奶可真不错,是位很好的老人哪…

     6 ) 沁甜她爸乱弹 之 光影阑珊 第三弹 我两岁 私は二歳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xNjE0MDc3Ng==&mid=406163433&idx=1&sn=b23b7063c7544970bcb8fe673b313768#rd
           电影开篇用的是米勒的作品-——第一步,这幅画用得真好,看着这画,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我的宝贝女儿刚开始蹒跚学步的情形,看到前面的爸爸,她满脸都是灿烂的笑,手努力向前挥舞着,小嘴巴喊着语音不清的爸爸,爸爸,不顾一切酿酿跄跄的倒到我怀里,真是可爱至极,和这画描绘的一模一样,只有当了父母后才能体会到这幅画的妙,用在这部电影的开头,也真是大导演的精妙。

     短评

    好萌的娃,爸爸被责怪时的表情好可爱,看似简单,其实也蕴含了不少思考,奶奶离世挺伤感的,所谓生死轮回,结尾太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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