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town that seems to have no disappearances becomes a new Lourdes and attracts lots of tourists. But all may not be as rosy as it appears to be.
"人活着,要有活着的道德。谈恋爱的道德就是不能跟眼前人说从前人,活着的道德,就是好好活着。眼前人,眼下的日子,余下的每天,才是值得好好努力珍惜的。" 之前看到这篇,感觉很适合我眼中的这部剧. 转载一下
作者: 张巍
我第一篇获奖登报的文章,就是写清明的。那时候喜爱看台湾作家写美文,张晓风余光中之类的,字里行间少不了模仿,其实套路一点也不复杂,几句唐诗宋词,缅怀一个已经逝去的故人,回忆一下童年的美好时光,沉痛追悔一番追不回的她/他对我多好我却没有珍惜的不懂事,文笔再好一点,很容易就被语文老师选中在全班朗读,再骄傲的登个报纸,爹妈得意,自己也颇为自许。
那时候不主张说真话,没有人问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你真的怀念她吗?那个被你深情描写了两千个字的,你的奶奶,你真的怀念她?你还记得多少,你记得的,是什么?
隔了二十多年岁月尘烟,我现在可以静静告诉自己,我记得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记得我奶奶去世以后,并没有马上入土为安,那个骨灰盒上蒙了一层红丝绒布,好多年,一直放在我睡觉的那个小屋里。整个童年时代,我每晚都吓得要早早睡觉,睡前一定要把被子紧紧蒙住头,如果半夜醒来,窗外明月朗照,西大新村三号楼外的树林摇曳树影,我跟一个红布下的骨灰盒两两相望,那是一定要吓得要马上开灯读几章金庸梁羽生压压惊的。几次小声找我爸提出抗议,我爸大惑不解——那是你奶奶啊,是至亲的亲人,你怕什么?如果奶奶有灵,她只会保佑你,所以你别闹了,乖,听话。
我在整个童年反复温习这一段对话,直到六年级搬离西大那套跟人合住的教授楼。
六年级,少女了,躬逢1989。我爸爸在新的大学教书,我在新的大学附小准备考传说中神一般的附中。12岁的少女敏感纤细,知道父亲放弃了他引以为傲的电台记者的工作,非要读一个历史系的研究生文凭,学不能致用,代价惨痛,他在新的大学里长时间只能做一个校报的编辑,一个月赚98块钱,穷的掉渣。中午带我去教工食堂打饭,跟我说好,每周三、六可以点一块八毛钱一条的油煎鱼。有一次,周三吃了鱼,周四还想吃,我眼巴巴的站在食堂大师傅面前,大师傅笑着跟我说,“小姑娘,来吃鱼吧!”我爸当着几百个大食堂的人大喝一声:“你爸买不起!”
哗,晴天霹雳。
我一生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关于贫穷和耻辱的回忆,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这一幕了。12岁的女孩,在午后的大学食堂里,拎着一个金属的饭盒,对着一块八毛钱一条的小鱼,大颗的掉着眼泪。
那一年,我爸四十岁。
如今我也站在这个岁数的边上。我依然能看得见那个委屈的少女,和她同样委屈失意的父亲。四十岁了,学业初成,事业无着,没钱,没前途,没法给唯一的女儿买一周里的第三次鱼。他三十九岁的妻子,要每天早晨六点起床,骑四十分钟自行车,去西郊某个工厂的子弟中学带早读,才能每个月给这个家庭多赚十几块钱,而他,是个男人,在四十岁的人生路上,放弃了一马平川的记者生涯,在某间以航空航天著称的大学里,教历史,赶上89年,朋友四散,学生飘零,他自己,一事无成,一筹莫展。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红绒布下面的人,在活着的最后一天,跟他说,我对你非常失望。你应该读更好的大学,拿更高的学位,整理你父亲散逸的文章,搞清你舅舅的生平,告诉党他没当过叛徒,他一起投笔从戎的那些清华同学们现在都是中南海的高官了,他二十八岁死在江西上饶,青山埋忠骨,一家十二个孩子里唯一活下来的男丁就这样死了,他怎么会是叛徒?!我对你非常失望,因为你是家里唯一学了中文的孩子,我不指望你,我能指望谁?
第二天,她脑溢血,抢救几个小时后,就去世了。
我爸爸走上了我奶奶指给他的那条漫漫长路。未来二十年,他没再出版过任何一本自己的专著,每一次新书出版,都是我爷爷过去的文章的整理和再版。我舅爷在十几年之后,以一个年轻英俊的小生形象出现在央视某描写新四军的大戏里,是个男九号。
作为这个男人的女儿,我用整个少女时期陪伴了他心中的清明节。一块红绒布,大半个人生。目睹了他全部的失意、无能、逃避、自我安慰、无可寄托。1995年,我离开西安上大学。家里几次搬家,终于为我奶奶的骨灰盒选了一块地方入土为安。
我不知道那地方在哪,我一次也没去过。
我来到北京,那个号称是我父亲故乡之一的地方。我爸爸带着骄傲跟我说,中戏知道吧,那旁边不远就是咱们家过去的宅子!要搁现在,得值几个亿!我笑眯眯挤兑他,跟咱早没关系了,您都没住过。他又说,我就不指望你能继承家学了,咱家这点事,耽误在我这儿就够了。我再笑着回答,指望我也没用,我不会听你的。
29岁,我评上了副教授,貌似是广电系统最年轻的副教授。我爸拍着我说,好啊,赶紧评正教授,评了正教授,我对你的期望就完成了。我瞬间血涌上头,把手里一大堆评职称用的学术书拍在桌子上,大喝:“你凭什么对我有期望?你为我干了什么?”
我爸茫然,说,“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好的工作,调动到西工大,就为了你上个好中学。”
我简直声嘶力竭,“你才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妈妈对你的期望!你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放弃了你人生里活着的另外两个女人,我们全凭着自己活下来,给你买房子,把你搬回北京,让你衣食无忧安度晚年,你没为我干什么,你没资格要求我!”
我扔了学术书,一往无前的写剧本争名逐利去了。心想,去你妈的。
真的,去你妈的。
我家再没过过清明节。不扫墓,不祭拜谁,不假装思念,不用念伏惟尚飨呜呼哀哉。我不再跟他说话,眼睁睁看他越来越老,越来越跟时代脱节。我没有耐心陪他聊天,他每当忆当年我就冷笑,慢慢的,我连西安都很少回。
三年前,我姥爷去世。他坚持要按照陕西农村的仪式土葬,我穿着小花裙子回陕西,每天给各路不认识的农民爷爷三跪九叩,偶尔抬头看看头顶,心想,呀,长天过大云。我们陕西好风光啊。
在那些荒谬的仪式感里,我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我只是一次次跪下去,膝盖破了,贴个创可贴再跪下去。谢谢你们来,谢谢你们在我们如此哀痛的时刻如此庄严慎重的参与这最后告别的仪式,谢谢你们给我展示故乡,看见土地,看见血脉和血脉里的联系。
这个清明,朋友圈刷屏读唐诗。有个大哥说,人死了,何以寄意呢?“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吧。我又冷笑了,人都没了,终夜长开眼有毛用啊?你有本事让眼前人平生未展眉,你就不配夜里好好睡觉。一身诗情画意的大哥被我挤兑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抬头,看着花树摇曳里的半个冷月亮,一字一顿的说,人活着,要有活着的道德。谈恋爱的道德就是不能跟眼前人说从前人,活着的道德,就是好好活着。眼前人,眼下的日子,余下的每天,才是值得好好努力珍惜的。何以报答未展眉?唯有怜惜眼前人啊!
我的清明就是这样的日子。好好活着。活一天,爱一天。死就死了。
未来根本不必怀念我。请趁现在,好好珍惜我。
- 一个怀疑:大写的FAMILY越来越变成这剧的中心了,剧集都以family为单位,什么都围绕着美国中产阶级郊区别墅转,大家的终极目标都是回归到这一个形态的family里。第一季里更丰富的人物关系像是同事朋友同学以及基本没有的同性家庭都没了,甚至还会出现Nora那集里NYC的城市景象吗,感到怀疑。实话说这不都是heteronormativity的一部分吗¯\_(ツ)_/¯这样搞也太单调了 (我还是要和Patti站在一起说there is no family
德里达:每一例死亡,都是每一次唯一的世界的终结。
如果在一瞬间,2%的人口突然消失,世界会发生什么?《守望尘世》(The Leftovers)的叙事就建立在对这样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问题的肯定回答之上,就在平凡的一天中平凡的一个瞬间,世界2%的人口消失:正在购物的父子俩只剩下小男孩留在原地呼喊父亲;把婴儿放在后座安全座椅上的母亲转身已经找不到孩子的踪影;正常行驶的车辆猛然相撞,因为车内已经空无一人;母亲正在不远处做家务,而围坐在桌边的家人在一瞬间不知所踪;拉着手围成一圈的学生们正在做导电实验,却发现与自己握着手的人同学已经消失;甚至,正在B超室中做检测的刚怀孕不久的母亲,再也无法找到影像仪中的婴儿……
多年以后,广播中的新闻播报员正在播报这一天——10月14日各个国家损失的人口:伊朗147万人,土耳其155万人,德国171万人,埃及173万人,中国2718万人……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共有一亿四百万人消失;从那一天起,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能够找到其中任何一位失踪者。
如此匪夷所思的世界观或许已经让许多现实主义电影的爱好者主动退出,而剩下的许多试图寻找奇观影像或商业片叙事的观众在看完一集后会发现剧集与他们的期待几乎没有重合之处,结果便是本部由HBO出品的美剧的受众变得非常稀少,以至于首季的豆瓣标注人数也仅有四千人左右。但是,当2020年到来之际,各大美国媒体都开始争先恐后地评选“过去十年的最佳美剧”时,我们惊奇地发现《好莱坞报道者》(The Hollywood Reporter)《时代》(Time)等许多权威媒体竟然不约而同地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不算热门的《守望尘世》列入近十年来最佳美剧的名单中,而《Variety》更是将其评选为2010年代最佳美剧之榜首。
影评人Sean T. Collins 刊登在《滚石》(Rolling Stone)杂志的文章中所说:“这部影片的动人之处,并不仅仅在于那种冷酷的质感……达蒙·林德洛夫在创作过程中调解着美国内部的悲痛情绪,他创造了这个新的世纪里最迷人、最令人激动的电视剧之一。”但是让人遗憾的是,权威娱乐媒体的名单与许多影评人的推荐似乎仍然没有提升剧集的热度,它依然与大众保持着某种神秘的距离,就如同剧集冷峻而让人费解的叙事本身。
事实上,《守望尘世》所试图对话的从来都不仅仅是文化精英阶层或持某种特定宗教信仰的观众,它本质上关于文明,关于创伤记忆,关乎现代人的精神状态,因此它属于每一个人。而自始至终,剧集都围绕一个命题展开:当现代社会秩序崩溃,人类信仰的文明——无论是科学建造的文明还是宗教构想的文明——都成为一片废墟之后,我们该如何继续生存;或者说,现代人生存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我们又该如何将其寻找。
Departure在翻译成中文时会产生两种含义,并对应于两种截然不同的语境:一是离开,一是启程,而《守望尘世》中人物关系的展开,同样建立在对其语义不同理解的撕扯之上——在10月14日突然消失的那些人究竟是“离开”还是“启程”,这是我们在观影过程中时常听到的一个问题,同时这也是观众不断追问自身的一个问题,尽管直到剧终这个问题依然没有被正面回答。“离开”和“启程”的叙述对于我们并不陌生,我们时常意识到,宗教始终在向人们完成一种劝说:在人们的肉身消失之后,灵魂将会启程至另一个生前无法得知的世界,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但这种劝说在崇拜科学的现代社会显得越来越无力,以至于当“消失”真正发生在个体周遭的那一天,越来越多的人无法相信消失的人已经“启程”去另一世界,“离开”似乎是更为人所认可的说辞。
将深爱之人的肉身退场理解为启程者,一生都在不断说服自己离开者已经抵达比现世更美好的世界;而将其理解为离开的人,则时常陷入睹物思人的漩涡之中,却发现思念无所寄托——在这种意义上,Departure语义的分裂通往的是现代社会的悲剧性结局:“启程”和“离开”之间的张力仿佛注定无法化解,前者试图说服世界人存在灵魂的可能性,后者沉浸于过往生活的幻影之中,虽然二者分享着共同的悲恸情绪,但他们痛苦的缘由其实并不相通。
然而,剧集所讲述的Departure并不同于人类机体老去或病逝的自然死亡,它恰恰是非自然的、非生理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特点是,人们的消失是毫无预兆的,甚至是缺少特定缘由的,仿佛是千百年来虚无缥缈的神迹突然显现,却以一种暴烈的出人意料的并且不可逆的姿态介入并彻底改变人类的整体生活。这样看似宏大的叙述其实并不抽象——Departure在历时意义的时间轴上是一个分界的标志,划分的是历史的两种状态:前Departure时代与后Departure时代;具体来说,Departure可以指涉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次导致文明暂时或永久性崩溃的时刻:对于欧洲,或许是奥斯维辛的毒气室和焚尸炉;对于中国,或许是与奥运同年发生的大地震,当然也可能是发生在二十年代初的那场可怕的瘟疫;对于美国,也许是被劫持的民航客机和在新世纪初轰然倒塌的双子塔……这些灾难性的时刻,无论其成因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都不可避免地影响了现代人尤其是现代都市中的人的生存状态,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整个现代社会都是属于后Departure时代的。
在前Departure时代,由于地理空间的不可逾越,我们对于灾难的理解建立在他者历史的叙述之上;而在后Departure时代,幸存者对于灾难的理解却是基于自我的体验,并由此能够直接体验到人类整体共享的悲痛、无奈乃至道德耻感。西奥多·阿多诺敏锐地意识到这种时刻的存在,并从文学写作的角度阐释了Departure的意义,揭示人类在其前后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与道德体验,因此在文学批评史中便有了那句常被误读的名言:“奥斯维辛之后,甚至写诗也是野蛮的。”
洗衣机与地震,两个杂糅着混沌、净化与仪式的隐喻。《守望尘世》第一季的故事正是从一个母亲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去自助洗衣店开始:她正在不耐烦地回复一个电话,并一边往自助洗衣店的收银入口塞着纸币,在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将婴儿放置于车后座的安全座椅上,并启动汽车;突然,婴儿尖锐的哭声消失,母亲转身发现婴儿已经不见;不远处的小男孩呼唤着父亲,一辆购物车沿着山坡下滑;远处的公路两辆轿车突然相撞…… 在这个时刻,仿佛洗衣机的按钮被按下,注水、搅动、旋转,里面的衣物被扭成一团,一切都无法挽回。第二季的开头则更让人费解:在一个原始人寄居的洞穴,一个即将生产的母亲走出山洞,在几秒后突然地动山摇,山洞被巨大的碎石掩埋,母亲临盆产下一名男婴,在之后母亲觅食时,一条蛇将婴儿缠绕,母亲在驱赶蛇时被咬伤而中毒身亡,另一个原始人来到死去的母亲身旁,将婴儿抱走……此时,世界仿佛又重新回到史前的混沌未开的状态,从未怀疑过自己信仰的人们对文明的执着信念在这一时刻瞬间崩解,而这导致的更严重的后果是,人们猛然意识到重建信念的不可能——在Departure时刻之后,曾经被信赖的坚固的文明稳定状态已然烟消云散;而Departure时刻的存在本身亦传递着一个更让人提心吊胆的讯息:随时随刻,Departure可能会再次到来。
剧集女主角Nora的心理变化印证了现代人的精神危机,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焦虑感和众多“完美而岁月静好”的中产阶级家庭对安全感的深重疑虑。在10月14日,她同时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孩子,在那一天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再也不敢进入任何一段亲密关系当中,因为她是如此害怕再失去深爱之人——心理学家或许会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来解释Nora的行为,但当众多的个体遭遇汇聚成集体的文化记忆时,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解释显得单薄无力;在历史的宏大叙事之下,我们为每一个个体的遭遇而痛心,这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在生存上分享着本能的冲动,同时也是因为我们对现代丧失的安全感有着共同的焦虑体验。
在Departure来临之前的时代,文明究竟是如何让人们对其坚固的假象信以为真?为此,科学与宗教各自创立了两套游说的语言:前者是眼花缭乱的统计数字和“权威机构”孜孜不倦的解释和澄清;后者告知人们存在一个超越人间的神灵,并创造出向超我之物祭拜的纷纭咒语。但是,Departure的存在让宗教和科学同时陷入无可救药的沉默之中,数字和科学的解释无法与无数个体蒙受的苦难建立关联,咒语和仪式换来的是悲剧而非福音——对“失语”的叙述贯穿于整部剧集当中,Nora的哥哥Matt是一位牧师,他是基督教虔诚的信徒,但是在10月14日之后,她的妻子因中风而失去意识,他的教堂因付不起租金而被转卖;第三季第一集中,19世纪澳大利亚的原住民们根据神父预测上帝降临的日期,身着白衣登上房顶等待,却每次都失望而归;拒绝宗教信仰的Nora一遍遍地计算同时失去三个至亲的几率,试图用可能性来掩盖痛苦却每每在恍惚间又失声痛哭……在历史转身之际,曾经对自身权威性信心满满的科学与宗教同时缄默,现代文明失去了解释的主体,人们也不愿意再接受任何解释,文明暴露出其本身的样貌:一间地震后凌乱的房屋,一面遍布裂隙的墙壁,一片灰色的废墟。
在人物关系被渐渐铺开时,我们注意到存在于后Departure世界中的另一种力量:Guilty Renment(后译作“沉默会”),加入这个被视为邪教的组织的人,他们身着白衣,拒绝说话,互相之间的交流只用写字来完成,不断地抽烟,以两人为一组公然地站立在他们目标对象的家门口,日夜监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在10月14日之前,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但是在10月14日之后,加入沉默会的人越来越多,在纽约梅普尔顿的小镇上,身着白衣的沉默者已经到处可见,在市长宣布在Departure事件发生三周年时举行市民纪念“启程/离开者”的活动时,他们组织了一场抗议:沉默会的成员们在纪念活动当天集体来到广场,并高举着“STOP WASTING YOUR BREATH!”的牌子,沉浸在回忆中的人们开始愤怒地攻击沉默会的成员——《守望尘世》的首集用短短一个小时完整地呈现了后Departure时代的社会群像,围绕“幸存者是否罪恶”和“如何记忆消失者”这两个命题,社会被撕裂,仇恨开始被酝酿。
但是,这些撕裂和仇恨究竟缘何而来?又是为什么在Departure发生之前,人们都友善相待,一切都仿佛如此岁月静好?事实上,居民们和沉默会之间的分歧和敌视仍然在于对Departure事件本身以及“如何记忆消失的人”的问题的不同理解:无论是相信自己至亲的消失时“离开”还是“启程”,人们并没有将他们的消失与自己的依然存在(We're still here,亦为第一季海报的标语)联系起来,他们认为由于某些难以揣测的原因,这些人不复存在了,但是自己并没有犯下过错;但是沉默会的执着便在于他们坚信这样一个事实:在Departure过后,所有没有消失的人都蒙上了无法抹去的罪恶,幸存者并不值得任何歌颂,也没有“纪念”消失的人的权利,幸存者继续生存的支撑与唯一使命就是作为一遍遍重申罪恶的“活着的提醒者”。
沉默会坚持的“罪恶的幸存者”的记忆理念与伦理学家马各利特对记忆伦理的理解既有契合之处,也存在差异。针对记忆与伦理的关系,马各利特认为对于“那些侵害人类的凶恶罪行,尤其是当普遍分享的人性本身受到攻击的时候”,即使这些“凶恶罪行”距离个体有遥远的空间和时间距离,每个人也都负有记住这些罪行的道德责任;当然,马各利特所说的“侵害人类的凶恶罪行”已经Departure这个统摄性的抽象概念下的一个具体事件,当我们回到剧集所设定的这个未经明确的上游概念时,我们发现普通民众和沉默会的分歧显现出来:前者试图通过公共性的纪念活动来完成对消失者的定期的仪式性记忆,这样的记忆活动是主动的“疗伤”;后者则在根本上不关心个体或群体的创伤经历,而将记忆视为道德责任而非疗伤手段,主张宽恕与谅解的不可能,于是社会和解成为无法抵达的神话——这与马各利特理解的记忆伦理存在着分野,虽然马各利特也将记住“直接毁灭共同人性的事情”视为道德责任,但是他并没有拒斥社会和解的可能性,他认为宽恕的前提是对被宽恕者有约束作用,“被宽恕者和宽恕者之间应当建立起一种高尚坦诚的关系,而伦理政治便是要不断在公共生活和公共政治中促成这样的和解”,在于马各利特的观点对应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沉默会对于记忆和“赎罪”的理解无疑是激进的,他们拒绝救赎,拒绝和解,拒绝为幸存者“脱罪”的可能。
通过沉默会这一群体的引入,剧集已经隐约地触及到社会记忆的问题,但是让人遗憾的是,第三季第一集从天而降的炸弹让闯入奇迹小镇的沉默会成员们化为灰烬,尽管许多人相信他们并没有消失。雅克•德里达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堂课中说,“每一个个体的死亡都是一个世界的死亡,在这个意义上,世界末日每一次都是唯一的”,抛开《守望尘世》对记忆伦理立场的语焉不详,在银幕外的现实中,幸存者的道德体验其实已经植入所有现代人的精神状态中,因为在那么多以Departure为原型的事件发生之后,现代文明早已千疮百孔。而剧集之所以将如此宏大的悲剧微缩至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中产阶级家庭,无非是想要重申德里达的立场:每一个个体的死亡都是历史的终结,无论是纪念消失者以完成自我疗伤的群众,还是以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提醒罪恶的沉默会,对消失者的记忆不再是目睹特定场景的应激反应,与之相反,记忆作为道德责任,构成现代人的生活本身。
如果读完上面的文字,你或许会觉得《守望尘世》是一部讲述“劫后余生”的悲观主义美剧,但是其实,剧集本身其实充满了情绪流的美感,无论是HBO一向来精良的制作还是Max Richter恢弘悲悯的配乐,都让《守望尘世》在影像质感上近乎完美。但是观众依然可能依然感到无所适从,无论是充满神秘色彩的跳脱叙事,还是其中信仰崩塌后陷入迷茫的人们,这一切可能让观众感到不适,而不适的原因或许恰恰是因为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生存状态,因为在现代社会,创伤不再是个体的遭遇,而是构成集体的记忆,甚至被写入现代人的基因之中;这种宿命般的忧郁,不分人种,跨越国界,无法逃避,不可被掩盖。
但是在悲剧基调之下,《守望尘世》依然呈现出一种美国式的乐观,它并不止步于向观众呈现一片文明的废墟,也不陷入引导人们“如何记忆”的说教,而是在剧中的人物不断地怀疑—重建自身信仰的过程中寻找现代人生存的证据。不管剧集中的人物经历了怎样的精神危机、遇到了如何艰难的困阻,在每一季的最后,观众总是能获得宽慰,尽管前两季的宽慰依然是短暂的,而第三季的宽慰本身又让人悲伤,但是已经足够让幸存者找到继续生存的理由。
如果说第一季为我们呈现一片文明的废墟,第二季和第三季的叙事则在废墟之上游走徘徊,寻找那些能够重建精神世界的证据。居住在纽约梅普尔顿的主角们在第二季一起搬迁到了德州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被称为“奇迹公园”(Miracle),这个小镇之所以被这样称呼,是因为在10月14日,这个小镇的9261人没有任何人消失;于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蜂拥而至,希望能够获得这个“福音之地”的庇佑。但是第二季引入的另一个家庭,一个在奇迹公园土生土长的黑人家庭,却告诉观众:在奇迹小镇,并没有奇迹(There're No Miracles In Miracle),这个家庭由一对父母、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组成,父亲是当地的消防员,他患有躁郁症,有一次因私人恩怨而纵火;母亲是医生;儿子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在当地教堂工作;女儿还在上学,并在第一集失踪,而当最后一集她重新出现时,已经穿上了沉默会的白衣,并带领着众多沉默会的成员们在Departure四周年纪念日这一天进入没有人消失的奇迹公园。Nora用尽家财在奇迹公园买了一套房子,试图过上安稳的生活,但是得知男友患上精神分裂并常常与一个她无法看见的人对话时,她选择了离开。但是在最后,一直由Nora照顾的Matt中风的妻子在一场地震后突然苏醒,激动的Nora立刻去见Matt,一家人回到了奇迹公园的家中,而最后男主角Kevin推门而入时,全家都坐在家中等着他。
虽然在第一季和第二季的最后,剧情在一定程度上都迎合了美国主流的家庭价值观,但第三季则将这种陈规惯例般的“大团圆”结局改写: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走出失去丈夫和孩子消失的痛苦的Nora在进入一个科学计划并返回后,离开了所有的亲人,直到她和Kevin都已年老,两人才在Nora隐居的澳洲农村再次相见,在Nora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在另一个平行的世界继续生活时,她不再逃避回想起Departure时泉涌般的思绪,他们最终没有团圆,却也再不分离,在对现代文明的信仰破碎之后,她选择成为现代社会的鲁滨逊,正如德里达在解读康德“人类溺毙说”时说的那样:
“大洪水的暗示之后,康德的文章中出现了孤岛上鲁宾逊的身影或幽灵,康德说人类还有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是藉助诗人对黄金时代的幻想来表达的,所谓黄金时代是使人类摆脱一切想像欲望的折磨,而只需要满足简单的自然需求的时代,是人与人之间绝对平等,和平相处的时代,是人们可以充分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懒散、幻想或戏谑中度日的时代。正是这种虚妄的欲望给鲁宾逊这个人物涂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同时也反映了人对文明生活的厌倦。但是人不可能返回到那个天真简朴的时代去,更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那个原始状态中。所以说,人类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是人类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
回到前Departure时代的欲望和现实的不可能之间产生匮乏的张力,让现代人陷入自己编织的生存困境之中。现代社会与Departure是同步出现的,在工业革命肇始的时刻起,现代人把曾经在幻想中度日的权利交付给确定性——科学的确定性与宗教的确定性,但是脆弱的现代社会终究辜负了人们对确定性的幻想,那些人们一直以来信以为真的说辞在一瞬间失去了解释力,文明不再为自身的合法性辩驳。
但是,现代人终究不甘心于在文明的废墟上苟活,他们汲汲地寻找自身生存的证据。在漫长的苦旅后,他们发现Departure除了离开和启程之外,原来还有第三层不为人所知的含义,那便是重生。何以重生?何以打破阿多诺的写诗禁令?何以阻止康德的洪水诅咒一语成谶?《守望尘世》给出的答案是记忆与爱,前者承载着创伤与和解,不可或缺其中之一;后者无法被言说,且不可被平庸化——这是一种全新的信仰,一种不同于已经噤声的科学与宗教的信仰,它并不被用来解释,而是作为现代人生存的证据而存在,它被用来证明个体的选择和对文明共同的理解。于是我们可以跟着念读出现在剧集中的那首叶芝的诗歌:
“浮华的睡眠,希望,梦想,无尽的欲望,灾难之马,从崎岖泥泞中越过:我的心爱之人,愿你睡眼惺忪,与我一同心跳,秀发垂过我胸,让爱的孤独深深地沉浸于黄昏,隐藏起不安的亡灵,和躁动的双脚。”
爱如死亡坚强,沉默中有超越一切的持守。
@本文原载于公众号“散焦Defocusing”,如需转载请豆邮
虽然仍和第一季同路地依托于小镇之上,但第二季其实与第一季在气质上是脱节的。人物用一种更暴烈、激动的方式活着,且原始的设定也不再那么紧扣,进行诸多变奏。末日荒诞气息的“奇迹小镇”给剧的世界观“圈地”,陷入进“类乌托邦”叙事。随之情节冲突愈发强烈,达到一种表面看起来野心更大,实际上只是观赏性强的效果。但仍是美剧中的顶级水准吧。
挺喜欢第一季,但也完全没想到脱离原著后的林德洛夫在第二季中超水平发挥,硬生生把这剧写成了《迷失》的高逼格兄弟篇。前几集过渡后便高能不断,56789集集高水准,剧本滴水不漏的完美。收尾仓促了点,估计也没料到会有第三季。
有时候就需要相信神启。
OMGOMGOMGOMG
第二季的变奏让人想到双峰镇,而变奏中的“酒店”就好像达蒙·林德洛夫写给闪灵的情诗。(208mark)
演技一流,节奏缓慢到位,hotel的设定简直颠覆,立意太深i still don't understand。结局也不算什么大阴谋啊,外界的躁乱,野蛮人的狂欢,家庭的羁绊。加一句,男主颜值耐看演技还了不得力荐力荐。
一定要会唱歌
依旧是今年的最佳。
最后一集还没看到,但这不影响我对它的五星好评。应该说是一部很合我胃口的剧,每一集基调都很“沉闷”,没有什么笑点,也正是这样,避开了现在大部分电视剧都偏俗气的现象。从这部剧里面不仅看到了精彩的剧情,还看到了角色的心灵和信仰,主题也因此升华到灵魂的高度,这是毫不夸大的言辞。
第三集Peter对Laurie的评价一针见血, 突然间这个女人伪善的面具被撕掉,这个女人很disgusting, selfish, and cold. 不管是对Jill , Kevin 还是他儿子. She destroyed them and their lives.
转变了基调本剧依然强大,这回成为了重建/悲伤/毁灭的复合体。延续已有设定,并且延续了重重谜团。谜团的存在的意义并非在于解开,而在于让人铭记真正重要的东西的价值。Yes, make them see, make them remember.
There are no miracles in Miracle.
拍个电视剧还拍的那么装逼难懂,便秘一般感觉的男主角总是挤不尽挤不出了
不枉我从S1开始力推贵剧。//众生皆苦。No one is spared. 面对这未知的世界,不要苦求什么答案。Let the mystery be. 这集finale太棒了,宗教哲学隐喻太值得剖析了。可惜和 Fargo 一样,到最后依旧是美式家庭至上价值观。
这部剧的第一季就有一种神秘的粘稠感,非常优秀,可能过于高冷让很多人错过了。第一季的评分其实仍然是严重偏低的。第二季的开头音乐太让人错乱了。轻快得像个喜剧。开头的部分也很怪异。越往后看渐入佳境。不知道这一季是第一季的前传,还是有另外的设定。腔调满满,逼格闪闪。
季终集IMDB 9.8分 吓尿………这个结局可以当做大结局了 当然故事还可以继续 evie为什么这么做?kevin为什么可以无限复活?地震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季比第一季精彩的剧有吗?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我看的时候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喜欢这种剧,导演为什么要拍这种注定关注度会很低的剧,我每天两集的看,实在是舍不得看完!如果,美是生命意识在感受到自身脆弱不堪时的颤栗,那么,这是一部美剧,更是一部神剧!我是多么的期待第三季啊!
All adults fucked up... 第一季还遵从些许小说影子,这季完全把小说丢弃。所有人物都开始乱抽。还从头到尾不间断性fucked up. 第一季结尾多完美。
比第一季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二季的[守望尘世]质量有着飞跃式地增长,这也许和它整季的结构有关:这是一个关于人造的圣地逐步垮塌的寓言。在聚焦单个人、发展每个人独一无二的应对措施的同时,能够在宏观走向上保持一步一个脚印、却又不特定按时间顺序。里面的奇幻部分天马行空又不至于脱缰。只是结尾处出现庸俗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