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非常生猛,也有非常大解读空间的电影,说说个人的理解吧。
总体而言,这部电影可以视为一部“赛博女权主义”(或者叫“赛博酷儿主义”)的宣言。就类似《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之于尼采,在宣布上帝之死后,讨论了超人的诞生。
既然是“赛博酷儿主义宣言”,就要先聊聊什么是赛博格。赛博格其实就是义体人的意思,比如一个人断了一条腿,现代技术使得我们可以给他安上一条假肢,也就是义体。这就导致了一个关于自我的问题:人和机器的界限在哪里?一条假腿?整个机械的身体?机械大脑?
赛博格,或者说义体人,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半机器半人,它拷问着人与机器的界限,也模糊着这种界限。众所周知,关于这方面最好的电影就是《银翼杀手》。
其次,什么是酷儿主义?我们没办法说的太远,我也并不是了解的很多,但简而言之,酷儿主义反对传统的男女二元性别观念,而认为性别是不断流动的。
显然,赛博酷儿主义,就是建立在赛博格基础上的,对于传统性别观念的挑战与颠覆。
下面来试着对这部电影作出个人的解读。
我们首先不妨思考一下,女权主义得以可能的前提是什么?
人类社会几千年以来,在世界各地几乎所有文化中,都产生了男权社会,说明这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理由很简单,因为男性更加强壮的身体、更加出色的劳动和战斗能力,以及不受生育的束缚。于是,男性构建了社会,也牢牢把握着社会权力,女性只能沦为男权的附庸。
但是近代以来,女权主义开始兴起,女性要求权力的呼声越来越高,这之所以成为可能,首先的前提就是现代技术和现代国家的出现。
现代技术使得工作逐渐摆脱体力的限制,人们只需要操控机器,而不再需要亲自劳作,这就使得男女之间体力上的差距越来越不重要,女性获得了在工作上和男性竞争的可能。而现代国家的出现,带来了制度对人的规训和统治,所有人都必须服从于法律、制度,而不再仅仅是通过身体、暴力来实现权力关系。
因此,技术和制度就是女权主义得以可能的前提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女权主义天生就和“技术-制度”有着一种亲密的关系,女性从古代社会对于男性的依附,转向了对技术-制度的依附。
让我们来看一下电影的开头第一个场景,在我看来也是理解全片最重要的一个场景。
女孩坐在汽车后座上,父亲在开车,两人都系着安全带。女孩不停发出模仿汽车引擎的声音,父亲觉得吵,不停开大汽车收音机的音量。女孩紧接着开始踢父亲的座椅,父亲告诫她不许这么做。女孩更加叛逆,解开安全带,父亲愤怒地回头向她大吼,让她把安全带系上。这时候汽车方向盘失控,出了车祸,女孩重伤。
在这个场景中,我们能够清晰的看到父权与女性的对抗,而汽车无疑是一个最重要的符号,因为影片后面,女主爱上了汽车并和汽车做爱,导致怀孕。
汽车代表着什么呢?当然就是技术-制度。父亲驾驶着汽车,意味父权正仍然把控着当下的技术社会,但无论父亲还是女儿,都必须服从一系列规训,比如系好安全带。当女儿表现出一系列不符合规矩的迹象时,父权就会开始通过一些手段来规训她,要求她保持安静、停止踢座椅,最重要的,必须系好安全带。在女儿这些愈演愈烈的反叛与挑战之下,我们看到,父亲对于汽车的把控颠覆了,汽车失去了方向,导致了巨大的车祸。
这第一个场景,无疑代表着女权主义的第一个阶段,对于父权的挑战与颠覆。
之后,女儿大脑受到重创,装进去了一块钛板。从这里开始,女主就成了一个义体人,而被改造的地方也很重要,不是身体其他部位,而是大脑,是思想和精神的改造。
被改造之后,女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爱上了汽车,和汽车做爱,并怀上了汽车的孩子。而她也痛恨自己的女性身份,当然,不是生理性别,而是社会性别,她厌恶人们把她当成女性看待。
一个男性向她示好,并想要追求她,被她用发簪从耳朵刺入大脑杀死。一名女同性恋想和她做爱,也被刺死,并把一屋人全部杀死。
女主在这里代表着一种极端的社会异类,也是一种极端的暴力。作为一个赛博人,她介于人类和机器之间,也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也就是说,她超出了我们社会原有的理解框架,她是一个无法被原有的社会所理解的异类,无论是那个追求她的男性还是女性,都只是把她用传统的方式进行理解,“一个女人”,或“一个女同性恋”。而她事实上是一个无性别的半人半机械。也因此,她既不能融入这样一个传统的社会范式之中,也无法让任何一个人理解或接受她,更重要的,这个社会事实上无法容纳她,可以想像,一旦她暴露于这个社会,她只会遭受无尽的排挤与暴力,于是她只能通过极端的暴力来回应一切。
在被全社会通缉之后,女主烧死了自己的原生父母,并缠上自己的胸和凸起的腹部,打断自己的鼻子,剃掉头发,伪装成一个男性。
在机场看见寻人启事,一个年迈的消防队长正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她于是假装是这个消防队长的儿子。
消防队长是另一个重要的角色。他领导着一群男性消防队员,他有着强壮的身体,最重要的,他是白人男性。他是这个社会上男性形象、男子气概、阳刚之气的完美体现。
女主一开始利用他脱离通缉以后想逃离他,却被抓住,想再次用发簪杀死他,却被轻易控制住。但是除开这些以外,女主意外地发现,这个消防队长明知她不是自己的儿子却不赶走她,明知她是女儿身却依旧照顾她甚至帮她隐瞒。女主逐渐意识到,他们是相互需要的两个可怜人。
在消防队长每天苦苦维持的男子气概背后,是他痛苦的注射激素,是他对自己衰老的身体拉不起引体向上而愤怒无奈,是他思念儿子时和女性一样的脆弱。消防队长无疑也是男性刻板偏见的受害者。
在彼此的脆弱无助中产生共鸣,女主理解了这个消防队长,爱上了他,真心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他们之间出现了一种罕见的真诚的情感。最后,女主在消防队长的帮助之下,分娩成功,生下了那个真正的赛博小孩,而自己死去。
我们看到,是这个颠覆现有一切的、暴力的赛博人女主和逐渐衰老的、失去权力的、并且包容的、反思的、热爱生命本身的男性的合作,最终孕育出了新一代真正的赛博人。这是一个类似《银翼杀手》的结局。
正如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作为先知的查拉图斯特拉本身并不是超人,他只是宣告了上帝的死亡和未来超人的出现。《钛》也一样,女主就是一位查拉图斯特拉式的先知,她颠覆着传统的同时,孕育着未来。不难理解,尼采是所有这些后现代主义者的英雄。
电影出彩的地方当然还有很多,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四段舞蹈。
第一段舞蹈,是女主在一个车展上的舞蹈,大量车模搔首弄姿,而女主是其中最激烈的,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赤裸裸的性交动作。而无数男性在一旁行走参观,甚至还有忍不住上手猥亵的。这是女性的舞蹈,作为被男性凝视的客体的舞蹈。
第二段是消防队长和女主的舞蹈,这是男女之间的舞蹈,消防队长主导了这一段舞蹈,女性只能顺从于他的动作。
第三段是消防队员们的舞蹈,一群男性,没有什么章法的扭动、蹦跳,充满荷尔蒙,也无比沉浸在自身的欢乐之中。这是男性的舞蹈,完全的自我、完全的主体性。
最后一段是扮成男性的女主的舞蹈,它在一群消防队员的注视下,跳起了女性的舞蹈动作,阴柔、性感,使得所有注视着的男性面露不悦。这是挑战刻板性别印象的舞蹈,也是一种宣言式的舞蹈,流动性别的赛博人以男性的方式、完全沉浸完全主体性的方式,跳着女性的舞蹈。一种彻底的性别解构。
个人而言,我或许并不是很喜欢这一类后现代的思想,甚至是有些反感的。但是不可否认,导演做出了一部非常出色的作品,整部电影不论是视听语言、演员表演还是导演的个人表达都做到了极高的水准。看到豆瓣上很多评论是针对导演的观点进行批评然后打低分,这就成了一种意识形态审判而不是对电影的评论了。在我看来,这部电影的确是金棕榈水准。
时隔数月,戛纳电影节新晋金棕榈之作《钛》终于正式上线流媒体,再次成为热门话题。
早在该片被捧上戛纳领奖台之际,我们就曾在《怪胎何以为家?这是一部不好惹的电影》这篇文章中说过,“影片中频繁出现的车震、裸露、血腥和变异的场面,对不少资深媒体人都是巨大挑战。可以想象,等《钛》铺开上映时,注定又会掀起两极化的讨论热潮。”
果不其然,相比前一届荣获戛纳金棕榈的《寄生虫》高达8.8的豆瓣评分,影片《钛》在豆瓣上的评分却仅有7.3。这样的评分,似乎与“戛纳金棕榈大奖”的名号并不匹配。
固然有许多打四星、五星的影迷给予了热血评价,盛赞这是献给女性与酷儿的一部新世代神作;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影迷认为,这部电影配不上金棕榈的头衔。
在女性电影作者越来越被人看重的今天,戛纳电影节推出朱利亚·迪库诺的《钛》,威尼斯推出奥黛丽·迪万《正发生》,恐怕也并非简单的政治正确、审时度势之举。
作为欧洲老牌国际电影节,影片本身的质量好坏终究还是它们获颁大奖的最大因素。趁此,我们不妨来听听朱利亚·迪库诺导演自己是如何解读《钛》的吧。
朱利亚·迪库诺:请不要以性别来定义我
来源| Indiewire
作者| Eric Kohn
译者| 小飞侠
Q:影片《钛》跟你的前作感觉是在连贯的统一体系中。2011年的短片《少女初长成》是一个假小子的成长,《生吃》是女孩成为女人的过程,如今的《钛》是以更广泛的、非二元的方式处理性别问题。这种递进式表达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A:这是个好问题!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确实试图在电影中建立这种联系。如果只是泛泛地看完一部电影,再看下一部,很难感受到它们之间的连接。虽然每一部都是全新体验,但我试图让它们成为一种持续的状态,就像同一部电影的不同部分。
我的角色在成长,这就是我的想法。因此你可以在我的电影中发掘出一些小彩蛋,从《少女初长成》到《生吃》再到如今这部《钛》,某些场景细节和服装是一致的。我甚至会将上部电影的剧照放到下一部电影中,这是不是太感性了。
Q:具体来说,你是用什么方式来解决性别流动性问题的?这个概念似乎是潜移默化的 ,因为从第一幕开始,主角Alexia的性别就不是那么清晰。
A:你可以理解吗,性别流动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话题,但对我来说就不是一个话题。这看起来是电影的重要主题之一,但其实并不是原本就计划好的。我一直觉得,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然而然的,这又不是政治宣传册子,这仅仅是我个人看待世界的方式。我认为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流动的,每天都以多种方式在流动。
对于《生吃》,我以前经常在采访中说,我不喜欢把东西放在同一个盒子里。这跟性别讨论是一样的,我认为性别与个人身份并不相关,我不认为性别可以定义我们自身。当然了,现在的社会还不太能理解这些,所以这成了一个话题。
我是对所有人说,作为一个女人,我根本不希望别人会因为我的性别来定义我。当人们说我是女导演时,我是觉得挺让人烦躁的。我是一个人,一个个体,一个导演。我拍电影,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因为我是女人,我就是我!
所以在这方面,Alexia的性别来自于角色自我意愿,性别的气质比人们想象的要弹性,而且模糊得多。这就是为什么从车展的场景开始,好像汽车和女孩看起来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同样都被客观化。
当Alexia出现在镜头里时,她从男性视角中消失,收回了他们的欲望,她以非常特别的方式拥有这辆车。但是当镜头贴近她时,尽管镜头前的男性凝视就消失了,而我将整个场景设置成陷阱,像个性诱饵,听起来非常符合主流社会的刻板印象。
在这个场景中,玩弄这种刻板印象是很有意思的事,然后再给它“扒皮”,一层一层地重新构建社会性别观。实际上,Alexia是可以非常暴力的,事实上讨论性向根本没有意义,她既可以是个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性别不是恒定的,哪来的性向!
Q:那么她被车撞倒后的转变呢?
A:因为我想围绕一个新生的世界去创作我的电影。在我脑海里,通常一个想法的结束,往往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我想创造一个新世界,就像卡奥斯和盖亚交配后的结果,天空和地球的结合,这就是“钛”的来源。这个想法是为了创造一个强大的新人类。对我来说,怪物便意味着非常规,它们自身其实是很积极的,敢于揭穿社会和常规生活循规蹈矩的“假面”。《生吃》也是这样,身体里的“异”解放了她。
Q:大家往往将你的作品与大卫·柯南伯格导演的比较,从这部电影其实很容易联想到《欲望号快车》。他的电影作品是否对你有什么影响?
A:这部电影受他的影响还是挺明显的,因为柯南伯格的作品对我来说是创作的基石,就像小时候看的希腊神话一样。然而,向他致敬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因为能在电影中充分表达自我已经非常困难了。如果还想讨论这讨论那的话,那简直是有点自视甚高。不过他的作品的确是存在于我的电影DNA当中,无法否认他对我的影响。
Q:《生吃》对你来说是一部突破性的电影,显然因为它,你也获得了更多的机会。然后你创作了《钛》,结果应该也是比较让人满意的。您如何评估作为电影导演的下一阶段?
A:因为这些都基于我想做的事情。创作完《生吃》之后,回到法国做创作比在国外创作要有趣多了。你必须明白,这个流派还很年轻,有很多东西可以用它来构建,所以做起来是非常有意思。但是再美国,可能还是相对比较传统、守旧的。好莱坞有这么多类型的导演,说明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大家都能够做得到了。
所以在这里,我们应该开始着手去做一些真正令人兴奋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回到法国创作《钛》的原因。如果以后确实有去美国做点什么的需求的话,我肯定还是会再去做。但是现阶段,我认为我的主战场还是在法国。可能会来来回回地摆动吧,但非常肯定,永远不会停止创作法国电影。
Q:在创作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哪些艺术作品?
A:很多很多......南·戈丁的作品,非常棒的摄影师,是我经常会反复琢磨回顾的东西,她的摄影作品包含力量,她看待人和物的方式都很特别。她有个系列,画面上只有一张罩着床单的空床,光线从侧面射进来,真的很动人,让人兴奋莫名。
她还给她的朋友们拍过一组照片,画面非常活泼生动,都是活生生的场面。其实按照主流社会的审美来看,这些画面一点都不“漂亮”,但你仿佛能听到现场的吵闹声,好像玩得非常开心的样子。她和她的朋友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他们都是社会上的边缘人,但看起来就像国王和王后一样。她喜欢表现一些可能会让大众觉得丑陋和令人不安的东西。
我和我的摄影指导在谈论电影的对比度时,色彩、明暗都必须非常精确。我给他列举了很多明暗对比非常出色的名画,我给他看了勒内·马格利特的《the empire of light》,还有一幅温斯洛·荷马的《夏夜》。你还记得电影中,Alexia在海中呕吐的地方吗?我们试图在电影中复制《夏夜》的对比度。这幅画的神奇之处在于,整个场面像被汽车大灯直射般明亮。
Q:主演Agathe Rousselle在这部电影中经历了非常戏剧性的转变,起用这位演员来主演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A:这是非常困难的角色塑造。我想要一个非知名的演员,想要一个新鲜的面孔,因为如果找知名女演员,人们会把事情投射到她的转变上,让人感觉很假。为让角色更有说服力,而非仅仅是个穿着戏服的人,我需要一个像白纸一样干净的人去全情出演。而且她必须雌雄同体。
这就是为何在选角过程中,我会同时关注女性和男性特质。我需要一张脸,一张新面孔,而不光是性别问题。当你选择非专业人士时,你必须确保那个人至少有“它”——在指导他们的方式上有某种平衡和灵活性。
我们参考了很多影视作品的场景设计,像《双峰》《杀死伊芙》等类似的场景。她的角色几乎没有台词,所以为了丰满整个表演,我们不得不使用其他场景来平衡角色,或者说是摆脱角色的限制,在肢体上做了大量设计,让角色更具表达性。
Q:这部电影中有很多舞蹈动作,以及许多不同形式的动作表达。有时看起来有编排痕迹,但在其他地方又特别松散。你是如何将动作设计为一种表达的?
A:首先这不是音乐剧,但角色的确是个表演者,所以必须为车展戏份设计动作。我的设计是类似脱衣舞或钢管舞这样的场景。所以剧组特地请来一位教练,一位专业的钢管舞者,对主演Agathe进行特训。对我来说,跳舞的意义在于肢体之间的对话,观察肢体的移动和姿态,从中能看到场景中关系的变化。
他们不用说话,一般来说在台词介入之前,我都是尽量使用画面表达。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更注重视觉表达的人。譬如在谈论爱情时,语言其实挺破坏气氛的,它们妨碍了您想要传达给观众的感觉。这真的只是一个感觉问题,也是我希望观众能看到的。在后来消防员的场景中,如果在那里添加台词的话,那真的就太可怕了。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实际对话的对话。
Q:你认为你的电影在多大程度上,是对当前主流电影中的“性场面”的反驳?
A:这个问题有点刺激(笑),但对我来说很有趣,大多数这样的镜头在电影中都是不必要的,这是其一。对我来说,如果性场景与角色的层次无关,那就尽量不要使用。如果只是看两个人他妈的滚床单,那有什么可看的呢,我不喜欢那样。很多时候,性场面并不是必需的。其次,大多数导演是男性导演。
Q:那么,您将如何定位画面暴力和身体恐惧在你的作品中达到的效果?因为在我看来,这些元素看起来很有意思,设计这些场景的方式也很有趣。
A:当然,还有喜剧作用呢,黑色喜剧,确切地说,这不是所谓的刻意的“战略”。我从不会说,“我要放一点这个元素,因为很有喜感”。这些元素在电影中的表达更复杂,我认为,作为电影作者,我需要这些场景去表达。当某些场景过于灰暗时,观众的反应是相反的。带上我的观众,试着从中体味美好的、黑暗的乐趣,不必太当真,生活中我也是这样。
尽管如此,我承认这也是让观众与我保持互动的一种非常好的方式。因为作为观众,我不喜欢看完一部电影,最后感觉粘乎乎的。一部电影如果粘着在皮肤上,会让人感到很恶心。
我喜欢光,但我坚信光中存在着黑暗,我想要把它弄出来。如果一丝光不是从黑暗中蹦出来,黑暗就没有意思;如果光过于明亮,没有一点暗,这光也亮得非常惨白。
Q:是的,对我来说,《钛》是一部真正肯定生命的电影。
A:谢谢!我他妈的不能更同意了!非常认同这一点。对我来说,《钛》比《生吃》乐观积极得多了。到目前为止,至少对我个人而言,所有这些黑暗,就是为了让我们感受爱带来的光明。我的电影就像我的角色一样,像蛇一般蜕皮。最后,观众拥有的是本质。
Q:有些评论家将你描述为“挑衅者”。
A:(翻了个白眼,抽了一口香烟)
Q:这种批评始于《生吃》,《生吃》上映后出现很多骇人听闻的观影体验。我很好奇,你对看到这些评论时会有什么感觉,相当一部分也是有哗众取宠的成分。
A:老实说,我想如果我是一个男人,就没有人会这么说。有多少男导演的电影,比我做的更骇人、更过分。我现在想说的是,真的,烦死了!
翻译|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来源| Indiewire;作者| Eric Kohn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首发于“电影书写札记”。图文版
作者:Isabel Sandoval 翻译:鞘翅目 来源:Flim Comment
作为戛纳史上第一部由女性单独执导获得金棕榈的影片,朱利亚·迪库诺(Julia Ducournau)的《钛》(Titane)将一个令人惊讶的、极致温柔的救赎故事嵌入了一段近段时间最激动人心的暴力人体恐怖故事中。影片讲述了一个嗜杀的、无道德的、怀孕的机械迷狂亚历克西娅(Alexia,由巴斯特基顿式的阿加特·罗素扮演)。在一次可怕的大屠杀之后,亚历克西娅开始逃亡,她将自己伪装成失踪多年的年轻人阿德里安(Adrien),并重新塑造自己的身体与身份。电影的后半部分以怪异诡谲的美追溯了这种转变,随着亚历克西娅与阿德里安的父亲文森特(Vincent)越来越亲近,文森特·林顿扮演的沉沦的消防队长贡献了今年最具感染力的的表演之一。这是一部关于创伤、家庭和扭曲的爱的大胆而脆弱的故事。
《自由的语言》(Lingua Franca)的导演伊莎贝尔·桑多瓦(Isabel Sandoval)代表《电影评论》(Flim Comment)与迪库诺聊了聊《钛》,以及导演本人对身体、欲望、共鸣、喜剧等的迷恋。
桑多瓦:人体的哪些方面最让你着迷?是否有特别的经历或记忆,形成你的这种着迷?
迪库诺:我的父母都是医生,晚上,他们会谈论他们的工作和病人。我是听着这些长大的,家里有医学书和杂志,这些在我的生活中无处不在。我发现,对于父母都是医生的人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你在生命的一个相当早的阶段就对自己的死亡有意识。这使我一直以一种非常人性化的方式处事。我的父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他们总是告诉我,"每个病人都是不同的,每个身体都是不同的。”我相信,人人死而平等,但同时,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又有着独特的体验。
桑多瓦:我把最感性的和最感官的电影列了条目,《生吃》(Raw)和《钛》都在其中,因为它们在视觉上随着主角的欲望呈现而颤栗。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欲望在你的作品中所扮演的角色,特别是在与凝视有关的方面,比如谁感觉到了它,谁被它刺激了,谁表达了它?你曾提到,在《钛》中,你试图颠覆通常主导我们如何看待女性身体的男性凝视。
迪库诺:当然。对我来说,凝视有社会建构的内涵,特别是在谈论男性凝视的时候,其实女性凝视也是。这种凝视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偏见的,是被社会构建的。欲望可以摆脱这种偏见,对我来说,欲望即自由。我认为这正是我在我的两部作品中描绘的。当然,亚历克西娅的情况与死亡的驱动有很大关系。这与《生吃》中贾斯汀(Justine)案例的结构方式相反。《生吃》是一条双向街,有一个人与她分享无条件的爱与欲,超越任何性别或任何形式的性行为,因为他们彼此需要。在《生吃》中发生性关系是非常基础的,对我来说也是非常积极的。最后,她没有咬他,而是咬了自己。而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
在《钛》中,这是一条单行道。最终,即使她与她的车有这种特殊的情感联结,它仍然是一辆车。它仍然是她不与自己的人性接触的一种方式。然而,在她决定成为阿德里安之后,她开始对文森特产生的情感是一个触发点,使她第一次在自己的生命中感受到人性,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自由。当所有的消防员在一起跳舞时,背景中播放着Future Islands 的“Lighthouse”,这一切都在欲望的层面上得到了体现。对我来说,这一幕是感性的、优雅的。在这一刻真正的优雅发生,她开始感受到超越她自我的东西,也就是对文森特的渴望。
桑多瓦:你曾说过,你在噩梦中找到了灵感。有什么你害怕讲的,或者你觉得还没有准备好讲的故事吗?
迪库诺:有什么故事是我不敢讲的吗?哈哈。如果有这样的故事——也许有,也许已经在我所有的电影中存在了,但我会拍一部关于它的电影。
桑多瓦:亚历克西娅Alexia、贾斯汀Justine和阿德里安Adrien的名字在《生吃》和《钛》中反复出现。这种重复的背后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吗?你是在向原型致敬吗?
迪库诺:我认为这......是一切的基础。我从《少女初长成》(Junior)中的贾斯汀开始。她由Garance Marillier扮演(在《钛》中也扮演一个叫贾斯汀的角色),她就像我的小妹妹和我的缪斯女神,我崇拜的人。最初,贾斯汀——在《钛》中可能没那么严重,但仍然可能以一种非常讽刺的方式——是以萨德侯爵的《贾斯汀或美德的厄运》(Justine, ou Les Malheurs de la Vertu)命名。它讲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故事,她可以说是以非常扭曲的方式了解自己的欲望。对我来说,这部小说的讽刺意味令人难以置信地有趣,而且在今天仍然如此现代。
亚历克西娅,说实话,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带 “x”的名字。我需要一个 “x”,有许多符号上的原因,但也因为它让人感到亵渎和现代。我需要将她标记为一个在《生吃》中经历了颓废旅程的人,而且随着影片的进展,她实际上正在走向堕落,这个 “x”有一些越轨的感觉。
桑多瓦:那阿德里安呢?在《生吃》和《钛》中,他基本上都被消灭了。在《钛》中,亚历克西娅超越并寄生在阿德里安身上。
迪库诺:阿德里安就像一个被遗忘的英雄,一个影子英雄。在《生吃》中就是这样,他是影片的阳光。他是坚强的人:诚实、直率、有爱心。他的角色也许是我最喜欢写的一个。在某些方面,《钛》就像是对他的一种忧郁的致敬。在《钛》中,阿德里安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但通过文森特和亚历克西娅的关系得到了重生。我喜欢让《生吃》中的阿德里安在《钛》中重生的想法。你看,我的人物都有相同的名字,因为我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变体。
桑多瓦:在这些角色中,你最认同的是谁?
迪库诺:我认为我是《少女初长成》中的贾斯汀,我短片中的角色。我也是《生吃》中的阿德里安。其他的……在我所有的角色中,我几乎无处不在,因为他们全都能让我笑。《少女初长成》是一部青少年喜剧,而《生吃》中的阿德里安总是金句频出。他是那种轻松的有趣,我可以和那些让我笑的人产生共鸣。这是我的幽默感!
桑多瓦:说到幽默,《钛》明显比《生吃》中有更多轻松段落。我很好奇喜剧在你电影中的作用,特别是当它与暴力和血腥并列的时候。
迪库诺:我使用的工具是那些身体恐怖、喜剧、惊悚和戏剧类型,这些都是我感到舒服的工作领域,而且它们都能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当事情过于黑暗时,幽默有助于宣泄,并提供距离感:发笑有助于把事情看清楚,实际上是非常健康的。这就是我使用幽默的方式,让事情留一些喘息的机会。
这也是为角色创造共鸣的一个好方法,这对于亚历克西娅尤其重要,这个角色在影片开始时是不可能产生共鸣的,因为她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房子里的疯狂杀戮,显然是一个喜剧场景,在这个黑暗场景之后,我们看到了她精神错乱的原因。她的身体告诉她 "你怀孕了",而无法控制的事实使她脱离正常轨道。她身体中的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而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使她在影片中第一次有了像人一样的反应,你可以共鸣她的内心,她已怀孕的、疲惫不堪的身体,已无力杀死所有人,因为房子里有太多的人。由此可见,身体的喜剧是如何进入心灵的。
桑多瓦:这些天是什么在激励你?最近的电影有关注吗?
迪库诺:当我在拍电影的时候,我不看电影。我不想与自己的想法脱轨,也不想被我本可以说或我本希望做到的东西所干扰。但最近我报复性地看了很多在影院错过的电影。例如,我看了托马斯·温特伯格(Thomas Vinterberg)的《酒精计划》(Another Round),一部我一直期待看到的导演的电影。他善于描写人际关系中的灰色地带,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他设法让你,作为一个观众,超越在电影开始时对一个角色的先入为主的想法。对一个导演来说,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让观众和角色在一起,而他们又不知道如何去定位这个角色。我认为他这样做是非常勇敢和聪明的。我对《酒精计划》没有失望,最后一幕的舞蹈让我哭得很厉害。它是如此的优雅和美丽,麦斯·米科尔森(Mads Mikkelsen)是如此的在行,他以前就是一个舞蹈家。我真的非常喜欢这部电影。
桑多瓦:让·谷克多(Jean Cocteau)说过,电影创作者一遍又一遍地拍同样的电影,只是在重刷我们对艺术的痴迷。你认为在你的作品中,你不断回想到的一个想法或形象是什么,在每部新电影中又以什么不同的方式重新阐释它?
迪库诺:无论如何,我还是要不断地打开皮囊。我相信你必须是许多人才能成为一个人。我有一种非常存在主义的方式来对待生活。我认为,生活只是蜕皮并试图接近自己过程,它可以通过伤口,或其他什么东西。
伊莎贝尔·桑多瓦(Isabel Sandoval)已执导三部叙事长片,包括在2019年威尼斯电影节上首映并在2021年美国独立精神奖上获得约翰·卡萨维茨奖提名的《自由的语言》(Lingua Franca)。她目前正在制作她的第四部长片《Tropical Gothic》,该片在2021年柏林电影节联合制作市场获得发展奖。
The firstfilmdirected by a woman to win a soloPalme d’Or in the history of Cannes, Julia Ducournau’sTitanefolds a surprisingly moving, even tender story of redemption into one of the most thrillingly violent body horror dramas to grace screens in some time. Thefilmfollows a murderous, amoral, and pregnant mechanophile, Alexia (a Buster Keaton–like Agathe Rousselle), as she goes on the run following a gruesome mass killing. Disguising herself as Adrien, a young man who has been missing for years, Alexia sets to work remaking her body and identity. The second half of thefilmtraces this transformation in all its strange, disturbing beauty, as Alexia becomes increasingly close with Adrien’s father Vincent, a bereft fire chief played by Vincent Lindon in one of the year’s most affecting performances. An audacious and deeply vulnerable story about trauma, family, and the warped ways of love,Titaneopened on October 1 after screening at this year’s New YorkFilmFestival.
On behalf ofFilm Comment, Isabel Sandoval, director ofLingua Franca, chatted with Ducournau over Zoom aboutTitaneand its fascination with bodies, desire, empathy, comedy, and more.
What about the human body fascinates you the most? Was there a particular experience or memory that was formative in your attraction to the body?
Well, my parents are both doctors. At night they would talk about their jobs and their patients. I grew up hearing that, having medicine books at home, having magazines at home. It was everywhere in my life. It’s something that is pretty common, I’ve found, with people whose parents are both doctors: You have this sense of your own mortality at a pretty early stage in life. It has always been linked for me to a very human way of doing things. My parents are empathetic people, and they have always told me that “each patient is different, each body is different.” I believe that as far as our own mortality is concerned, we are all equal. But at the same time, we all have our own singular experience of our bodies.
I put together a list of the most sensuous and sensual movies.RawandTitaneare both on it because they visually thrum and quiver with the desire emanating from their protagonists. Can you tell me more about the role that desire—who feels it, who’s fueled by it, and who expresses it—plays in your work, especially in relation to the gaze? You’ve mentioned that inTitaneyou tried to subvert the male gaze that usually dominates how we see women’s bodies.
Absolutely. For me, the gaze has a connotation of social construct, especially when you’re talking about the male gaze, but the female gaze as well. This gaze is biased in some way that has been socially constructed. Desire is something that escapes that. For me, desire is freedom. I think that is very much what I have portrayed in both my features. Alexia’s case, of course, has to do very much with a death drive. It’s the opposite of how it is constructed in the case of Justine inRaw. InRaw, it’s a two-way street. She has someone with whom shares an unconditional love and desire beyond any gender or any form of sexuality, because they need each other. This is very foundational when they have sex inRaw, and very positive for me. In the end, she doesn’t bite him, she bites herself. And somehow he doesn’t get scared by that.
InTitane, it’s a one-way street. In the end, even though she has this special bond with her car, it remains a car. It remains a way for her to be not in touch with her own humanity. However, the desire that she starts feeling for Vincent after she has decided to become Adrien is a trigger for her to start feeling human for the first time in her life. It is incredibly freeing. It all comes together at the level of desire in the slow-motion scene with Future Islands’ “Lighthouse” playing in the background when all the firemen are dancing together. For me, this scene is sensual and graceful. Grace is really what happens in this moment for Alexia. She starts feeling something that is beyond her, which is her desire for Vincent.
You’ve said that you find inspiration in nightmares. What’s a story that you’re most afraid to tell, or that you don’t feel quite ready to tell yet?
Is there a story that I’m afraid to tell? [Laughter] Bah! If there is such a story—maybe there is, maybe they are already in all my films—I would make afilmabout it.
The names Alexia, Justine, and Adrien recur in both Raw andTitane. Is there any specific intent behind this repetition? Are you gesturing toward archetypes?
I think this… is the foundation of everything. I started with Justine inJunior. She is portrayed by Garance Marillier [who also plays a character named Justine inTitane], who’s like my little sister and my muse, someone I adore. Originally, Justine —and it’s probably a bit less so the case inTitane, but still maybe in a very ironic way—was named after the Marquis de Sade’sJustine, ou Les Malheurs de la Vertu. It tells the story of a young girl who learns about her desires in very, let’s say, twisted ways, to say the least. For me, the irony of this novel is incredibly funny and still so modern today.
Alexia, to be honest—I was just looking for a name with an “x” in it. I needed an “x” for many symbolic reasons, but also because it feels profane and modern. I needed this in order to mark her as someone who has a decadent journey throughRaw, and who is actually going downward as thefilmprogresses. There is something transgressive about that “x”.
What about Adrien? In both RawandTitane, he is essentially annihilated. InTitane, Alexia overtakes and inhabits Adrien.
Adrien is like a forgotten hero, a shadow hero. That’s the case inRaw, where he’s the sunlight of thefilm. He’s the strong one: honest, straightforward, loving. His character is maybe the one I enjoyed writing the most.Titane, in some ways, plays like a melancholy homage to him. InTitane, Adrien is someone who has died but is reborn through Vincent and Alexia’s relationship. I like the idea of having Adrien fromRawbeing reborn inTitane. You see, my characters bear the same names because I consider them to be mutations of the same person.
Of these characters, who do you identify with the most?
I think I am very much the Justine ofJunior, my shortfilm. I find myself in Adrien inRaw, as well. The rest… I’m pretty much everywhere, in all my characters, because they make me laugh, all of them.Junioris a teen comedy, and Adrien has great punchlines inRaw. He’s funny and on the light side, and I can relate to people who make me laugh. That’s my sense of humor!
Speaking of humor, there’s noticeably more moments of levity inTitanethan inRaw. I’m curious about the role of comedy in your films, especially when juxtaposed with violence and gore.
The tools that I use are those of the body horror, comedy, thriller, and drama genres. These are the areas I feel comfortable working within, and they all go well together. Humor helps with catharsis when things are too dark, and provides distance: being able to laugh helps put things in perspective and is actually very healthy. That’s how I use humor, to let things breathe a little bit.
It’s also a great way to create empathy for your character. This was especially important with Alexia, a character who is impossible to relate to at the start of thefilm, because she doesn’t show any emotion whatsoever. The killing spree in the house, which is clearly a comedy scene, comes after this dark scene where we see the cause of her derangement. Her body is telling her “you’re pregnant,” and the fact that she can’t control it derails her. Something in her body has changed, and she just can’t take it anymore. It makes her react like a human being for the first time in thefilm. You can empathize with her mind, but through her body, which is now pregnant and tired and doesn’t have the strength to kill everyone, because there are just too many people in the house. So you see how the comedy of the body can get to the mind.
What inspires you these days? Do you follow a lot of recent cinema?
While I’m making afilm, I don’t watch movies. I don’t want to derail my own thoughts and I don’t want to be disturbed by something I could have said or something I wish I had done. But recently I got my revenge by watching a lot of movies that I’d missed in theaters. For example, I watchedAnother Roundby Thomas Vinterberg, a director [whose films] I am always looking forward to seeing. He’s good at portraying the grey zones in relationships, which is also something I’m trying to do. He manages to make you, as an audience member, go beyond the preconceived ideas you have about a character at the start of thefilm. It’s something that for me, as a director, is very hard to do—keeping the audience with the character without them really knowing how to pinpoint that character. I think it’s really brave and smart, the way he does it. I was not disappointed withAnother Roundbecause the last scene, of the dance, got me crying like crazy. It’s so graceful and beautiful, and Mads Mikkelsen is so on top of things because he was a dancer before. I really, really love thisfilm.
Jean Cocteau said filmmakers make the same films over and over again, and we’re just reshuffling the deck of our artistic obsessions. What do you think is the one idea or image you keep coming back to in your work, reinterpreting it in a different way with each newfilm?
One way or another, I’m still going to keep opening the skin. I believe you have to be many to be one. I have a very existentialist way of taking on life. I think that life is only shedding skins, trying to get closer to yourself. It can be through wounds, or other things.
Isabel Sandoval has directed three narrative features, includingLingua Franca, which premiered at the 2019 VeniceFilmFestival and was nominated for the John Cassavetes Award at the 2021 Independent Spirit Awards.She is currently working on her fourth feature,Tropical Gothic, which won a development prize at the 2021 Berlinale Co-Production Market.
≪变钛≫是我今年多伦多电影节最期待的电影。9月份时在tiff官网上连着几天午饭时间半小时一小时的扑票,不要说去现场,连在线播都说没票。这种事情向来越吃不到的滋味越好,加上许多文青嗷嗷地击节叫好地更忒吊起胃口。昨天看新闻说多伦多在做了,而且诺大一城里仅荡烫一家戏园子在做、另一家上画的在六十公里开外的不知靠近汉密尔顿还是哪里的乡下好地方。而且有人说这张是金棕榈奖电影过去17年里在美国上画首周票房最高的。这胃口吊得简直比明炉吊烧鸭还有滋味了。 而且今天周二戏票半价。而且绝对值回票价 —— 看完后我发现7块半的票价看了足足八九种类型片,计有:寓言、科幻、惊悚、抓马、伦理、喜剧、时政、色情、宗教... 等等等等。平均每一块钱不到就值回一种电影类型的票价。良心钜制么。啧啧。 照说fa4国出产的女文青电影我实在看得不少。什么克莱尔德妮。什么凯特琳布雷娅。文青逼格比这张变钛高的多的是,而且人家都还老老实实好好地叙事,没哪个有这狗胆这般天女散花的。所谓两个黄鹂鸣翠柳 —— 不知所云,一行白鹭上青天 —— 不知所往。这张不是根本烂到没法儿看下去:我自始至终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看,不是因为电影实在太吸引了、是我实在好奇想等到最后一刻看what the f#@% she's up to —— 这个“她”一小半是指性向和性别越来越模糊的女主角,主要还是指编导。好多年前威尼斯有个记者评论骂≪夜间守门人≫的,评论中心的一句话是“(The Night Porter)充分证明了一个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拍出污七八糟的东西”。看完≪钛≫我只想偷了人家的那句金句来送给这张的编导 —— 只可惜≪夜间守门人≫偏还是我非常喜欢的欧洲文青电影。
除了“狗屁”俩字外,我真还不知道这张电影该怎么评论,因为根本没看懂她到底要干什么说什么,也绝不打算再看一遍去细品品。什么话题都沾了一点等于什么都没说,而且即便滔滔不绝语无伦次地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睿智,人家也许觉得妳是锐舞派对上摇头丸强奸水嗑多了发癔症在胡言乱语。而且这癔症发到最后也没硬核科幻起来:十几二十分钟的好几次,眼看茹丝汀的怀了汽车怪胎的肚皮马上就要裂开了,圆滚滚地已经涨爆几条大口子了,里面钛银色的异形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天下大乱什么父权男权宗教物种天主天父保守党自由党欧洲议会玛利亚特蕾莎嘛嘛嘛的都要颠覆了,然后这婆娘搁那儿一躺腿一叉就他妈正常分娩顺产了。然后死球了?wtf?
顺带友情忠告一些其他的文青:一张电影里不是塞一些很大的很浩然正气的宏伟高级的词汇进去就是好电影,影评也一样。在这里这些词汇包括但不限于:non-binary sexual idendity, non-conforming sexuality, 父权, 男权, 女权, body politics, they/them, 宗教, cardinal sins, steampunk, materialism, 资本主义, 极权, virginal/vaginal redemption... 好了我编不下去了。
(注:剧透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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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还有什么比怀孕更能代表女性特质,比汽车和消防员更能体现男性特质的吗?Julia Ducournau选择的这些象征其实都很典型。
1. 消防员跳舞时出现的法国国旗,是Ducournau在表达对法国性别不平等的不满(法国针对女性的犯罪率一直很高,特别是去年疫情隔离期间家暴率攀升)。
2. 主角Alexia一直是一个乐于挑战权威的人,包括片头故意惹恼她父亲,在她看来父亲是比她软弱、等级低的人,包括所有被她杀害的人在她眼里都比她等级更低(比如那个要签名的男性向她示爱,这在她看来是一种软弱的表现)。
3. Alexia被通缉之后不得不乔装成一名男性(也就是男主角失踪多年的儿子Adrien),这也表示在现实社会中,一名展现出暴力倾向的、具有攻击性的女性是不被欢迎的,而如果是一名男性,就很容易被社会接纳, 这个可以从两位父亲对Alexia的不同态度看出来。
4. Alexia看到一位女生被一群男生骚扰却无动于衷,这是她为何选择留在消防队队长家里的重要原因:因为她知道单独活动的女性是不安全的,这样更容易暴露身份。
5. Alexia束胸、遮挡孕肚以及对怀孕的恐惧,都是在压抑自己的女性特质,因为她需要去努力地融入男性的世界。
6. 消防队队长的前妻(Adrien的母亲)出场不多,但她对Alexia展示出的怜悯以及要求Alexia照顾好前夫,符合阿莫多瓦等电影人的作品中对女性的刻画:宽恕、慈爱的象征。
7. 消防队队长说自己是神,而Alexia/Adrien就是耶稣,代表了男性对于权力、权威、地位的渴望,这也是为什么队长会拼命地健身,偷偷注射药物,锁住家门,以及杀死了敢于“反抗”他的消防员。
8. Alexia在电影中跳了两段舞,舞蹈动作类似,但两次跳舞时的身份不同:第一次是以女性的身份,所以她有一群喜欢她的粉丝;第二次是以男性的身份,但观众明显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也表明社会无法接受男性展现出被视为是属于女性的“气质”。
9. Alexia在和队长一起翻看老照片时发现Adrien小时候也穿过裙子,这说明儿童对于性别的认知是开放性的,对于何种性别该表现出何种“气质”完全在于后天的引导。
10. Alexia一直没有杀死队长是因为她认为队长比她更有力量、权威,比她地位更高,而她未来的生存需要一个依靠,这也是为什么全片中她最脆弱、最充满人性的时刻都展示给了队长。
11. 队长给Alexia接生时,喊了Adrien,而后Alexia让他叫自己的真名,只有在分娩时她才接受自己女性的身份。
12. Alexia生下骨骼是金属的孩子后就去世了,世界失去一名女性,迎来一个从小就被教育要追求冷酷、暴力的婴儿。
(其实比起柯南伯格的《欲望号快车》,《钛》想要表达的内容更类似于德尼的《Beau Travail》,一种对男权社会的反映,对男性追求力量和权威的刻画,同时加入了新时代对性别表达和酷儿身份的讨论。Julia Ducournau在《钛》中塑造的主角代表了渴望融入男性世界却无法完全摆脱女性特质的人们,在男性与女性之间纠结的矛盾体,一群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牺牲者,最终迎来令人倍感沉痛的结局。Ducournau在《生吃》之后的第二部作品既充满想象力,又言之有物,在幻想与现实间切换自如,有趣有效有意义。)
一盘在法国新极端的生菜叶子上面浇了点酷儿的蛋黄酱就端上来的沙拉,因为贴了个金棕榈的牌就要卖牛排的价格?都2021年了,观众还有什么义务要忍受越发内卷和caricatured的电影而不直接去听Gojira, Igorrr, AOSOTH? 假如我想用多媒体手段满足一下我小小的BDSM空想,我大可以带着纸巾直接去没人的厕所看Eloyse的MV。除了在叙事上面搞点小聪明沾沾自喜和凭借篇幅预算优势堆砌更多类似酷儿的社会学符号(其实也没什么时髦了),我真想不出2021年的电影还能凭什么保持对其他视听形式的优越性。
法国电影自从欧容这帮人挑大梁之后,戾气十足,但是这批人没有前辈那种把不足为道的戾气转化成为艺术破坏力的才华,如果你只是为了挑衅而挑衅(就跟评论区几个人一样),那只能是应验了法国文学德勒兹口中的‘讴歌神经病,搞自恋式裁决,幻想生命越可怜,作品越伟大’的优良传统,比起片子本身,它反映出来的与技术技巧进步呈刺眼对照的艺术性虚无更加值得回味。
与《安妮特》类似,令观众难以直接将其归入任何一种既定类型范式的影像,就像片中主人公的身份特质一样时刻处于变动不居的状态——ta可以以女人的身份爱女人,同样可以以男人的身份爱男人,甚至于以儿子的身份爱上父亲、以人的身份爱上非人的硅基物质;Alexia一方面伴随着怀孕的过程而越来越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人”(以至于在分娩时终于卸下全部伪装让Vincent直呼其本名),另一方面也伴随着变装而越来越成为男人(Adrien),二者并行不悖,直至其诞下人机混合的新人(耶稣-圣母之子)。高度寓言化的架构,除却广泛提及的柯南伯格、昆汀,更令人想起祖拉斯基的《着魔》、阿莫多瓦的《吾栖之肤》、波兰斯基的《罗斯玛丽的婴儿》,甚至于阿伦诺夫斯基的《母亲!》。
戛纳邪典
钛绝了钛妙了这才是应该在戛纳看到的那种电影啊!就是要这种打破所有想象、重新定义类型、元素、风格和题材的作品!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女性作者真的是我们的幸运!Again,身体永远是自我/他者之间焦虑的永恒战场。在不远的将来,本片绝对将会是女性主义电影评论家论文中的新圣经,关于酷儿主义的理解真的是切中肯綮,我心中的金棕榈先奶上了!
开头就像一堆零件没组合好的车,开起来叮铃锒铛的。生吃的女主角在这里的角色依然叫Justine,让我想起萨德侯爵的Justine ou les malheurs de la vertu,这次她的确是个无辜纯洁的象征,因美德遭遇了不幸。
令人兴奋的独特性在于将类型元素和从其它电影中汲取而来的创作灵感,进行了大胆且挑衅的杂糅拼贴,并注入非常当下的视角(酷儿精神的极致展现、身体和性别政治的探讨以及对toxic masculinity的审视),与此同时擅长的影像冲击力被无限放大,这使得迪库诺成功找到独属于自己的位置|不是本届主竞赛最好的电影,但却是最大胆且令人敬佩的金棕榈选择。
生异形吗,你们哥几…哥俩。
跟汽车做爱就给我惊了,还怀了个铁孕,但后面再也没惊过。她的杀人动机从何而来?结果后面转到了对酷儿的象征去了。但这无非也是一个被迫的社会意义上的酷儿身份,基本算是伪酷儿,不涉及生理和心理,因为我看不到女主对自己性别有何挣扎,她只是为了逃脱通缉而已。后面又有了新的问题,她怎么与消防队长产生的情感链接?影片有着先锋性的文本主题,也许想用一种新颖的角度去诠释身份与社会,但整体的结构和情绪却无法融会贯通。《生吃》的时候还能用更生猛更直接的影像风格让人耳目一新,到了这作却感觉有些大而不当,格局上来了,但内核还是小的。对于我来说,化简为繁了,灵气和质感反而不如更生涩稚嫩一些的《生吃》。
今年戛纳第一部退场的 实在看不了这种 生理疼痛
钛失望了,为毛生出来的不是变形金刚?不懂女性导演干嘛也要用生孩子承载表达,女的除了生孩子没别的用了?还是除了生孩子想不出女的还能怎么表达自我?什么酷儿精神什么女性主义说实话没看出来,这片更像是在呈现导演对父权的疯狂迷恋,一个钛合金老妹儿,只对金属机械产生性欲,把全世界的男女老幼都当对手,杀起亲爹妈都毫不手软,遇到个“父爱”爆棚的老男人竟然莫名其妙就沦陷了,开始就算拿棍都想解决掉“麻烦”,遇到老男人之后突然跟自我和解,母爱随之大爆发?哦,还有失孤之痛是两个人的吧?为啥老男人的老婆就得强忍悲痛还得情深义重地叮嘱来历不明的怀孕老妹儿照顾好老男人?一股子后宫姐妹的味道,简直有病。有多喜欢前半段,就有多恶心后半段,这玩意儿也能扫奖就离谱,不过从把《寄生虫》碰捧上神坛开始,欧洲文化圈就已经没救了。
这部获得今年戛纳电影节大奖的“戛纳邪典”真是让我难以接受!虽然有一些影评人引经据典地解读其奇幻、混杂、隐喻等优点,我直观的感受是从理念到视觉上,都“脏”到了几次让人看不下去!创造者有其自由表达的权利,而评委会,特别是评委会主席斯派克.李怎么会同意给它大奖?让人叹息啊。
my car drives me
金棕榈给她!影帝影后也给她!
很奇怪的,看完感觉片子很厌女,却确实是个女导演拍的。她是很聪明的,了解观众G点,把许多讨论度高的东西塞到一个怪里怪气的故事里(这点就跟生吃一样),通过一些视觉冲击的东西淡化了其实很功利的本质吧。但是竟然大获成功,斯派克李你确定自己不该多看点日本电影吗,瞧这玩意把你给吓得
全程高能尤其是前半小时,属于是在影院里看才能爽到的那种,估计资源出来会两极(参见加斯帕.诺)。女主角为艺术大献身,而文森特林顿真.老戏骨,感觉靠这片也能拿影帝。一边肉疼一边遮眼还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请问这是什么体验,以后出门我打算也带根金属筷子防身。
车震受孕--新女性/酷儿电影奇观! 这令人震精的想象力!(妈呀看这意思要拿金棕榈了?
三星半。Alexia就像魔鬼的宿主,所到之处尽是屠戮。但她又极其孤独,大脑被钛保护,无惧烈焰,身心却没有依靠,直到那个消防员男人的出现。导演朱利亚·迪库诺用迷幻血腥的视听语言,表达着脆弱的个体情感,情节设置上充满了惊悚和争议,挑战着大众的道德底线。女主角Agathe Rousselle和男主角文森特·林顿对表演的付出程度,令人咋舌。
看完之后缓了两天,倒不是因为视觉上很肉疼,而是因为它在解读的层面上太复杂了,不论是社会议题,还是类型混搭,都需要认真的思考一下。它就像新时代的《欲望号快车》,你很难不联想到柯南伯格,导演把钛金属揉进了女主角的骨子里,借这样一个新物种去完成个人表达,女导演镜头里的女性身体仿佛带着生理上的触感,视听的情绪和节奏都很酷飒,配乐的节拍时刻跟女主角的内心蠢蠢欲动。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们能给金棕榈颁给这样一部电影,太让人敬佩了!
Grave导演的第二部作品,很失望啊。这些年最无聊的金棕榈吧。摄影演员都不错,但是基本的故事却完全没讲好,漏洞百出的剧情,被极度渴望吸引眼球的画面推着走,本该兴奋却很催眠。女主的角色写的相当差,动机模糊,前后矛盾,强忍着差点睡着啊。如果导演不是女性,估计不会拿奖吧,可能还会被骂,今年最父权的电影等等之类。与此同时,Paul的Benedetta一个安慰奖也没有…“很血腥”(其实还好,类型片的影迷应该会非常失望),“女导演”(其实相当父权),“trans”(其实哪跟哪呀!),一众前卫大胆的符号包裹着不变的内核,是戛纳越来越保守吗,还是这个世界本就虚伪
驾驶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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